今天买的全是品质最好的水果,个个皮薄肉大,鲜嫩多汁,他忍不住邀功:“你收到蛋糕了吗?是……我亲手做的,里面也加了果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月卿认真看着他说:“谢谢骄骄,我很喜欢。”
不仅是蛋糕,还有做蛋糕的人。
顾骄被他看得脸热,慌忙垂眸,下意识回避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心里总觉得别扭。
自从那个吻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在沈月卿面前,顾骄总有说不完的话,生活中遇到点点滴滴的小事,他都乐意与对方分享。
而现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不管什么话题都刻意且生硬,好像都只是为了忘掉那个吻而推出来的挡箭牌。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人转变后的关系,但他同样不想失去沈月卿这个朋友,也不想和对方疏远。
重重顾虑重叠在一起,顾骄在沈月卿面前彻底变成了一个舌头打结的笨蛋。
沈月卿早就看出来他的不自在,也知道他为什么会不自在。主动开口问他:“你很怕我么?”
“嗯?”
顾骄抬头,懵懵的。
沈月卿冲他挑眉,意有所指地盯着他的下唇,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怕我吃了你?”
反应过来的顾骄双颊爆红,害羞得头顶冒烟,几乎要和手里的火龙果变成同一色系了。
“没、我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了?”
顾骄只好抬眼,目光与沈月卿对视一霎,立刻火燎似的撇开。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他确信自己在沈月卿眼中看到了揶揄。
沈月卿和缓的声音从屏幕对面传来:
“还说没怕我?”
顾骄慢慢把脸转了回去,黑水晶似的眼珠清澈透亮,害羞地重新注视屏幕。沈月卿与他相处时的表现一如往常,这份自然潜移默化地感染了他,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对那个吻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
……就算、就算接过吻,他们还是能像好朋友一样相处的。他脑袋发昏地想。
“骄骄。”沈月卿忽然轻声说,“对不起。”
顾骄一惊,为什么要忽然道歉?
沈月卿垂下眸子,轮廓柔和的脸上似乎带着些无奈:“那晚我太冲动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不、不要道歉。”顾骄一听他道歉,别扭的情绪顿时扔到一边,眉头紧紧拧起,眼中满是急切。
“不怪你,是……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快一点做出决定,也不会……”不会造成这样尴尬的境地。
“其实没关系的。”沈月卿手指动了动,似乎想透过屏幕触摸顾骄的眉眼,但最后只是淡淡一笑说,“就算你的答案是拒绝……也没有关系的,我不会因此离开你。因为我们仍然是朋友,对么?”
沈月卿总是能精准击中顾骄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顾骄感觉鼻腔酸酸的,用力眨了眨眼,抿唇说:“沈先生,谢谢你。”
沈月卿:“真要谢我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
顾骄:“好,我答应你!”
沈月卿勾起唇,看着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原本略显僵硬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自然起来。
“沈先生这个称呼太生疏,换一个如何?”
顾骄:“嗯!”
顾骄:“嗯?”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刚才答应得太快,顾骄现在也不好反悔。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要求让他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心绪再次激荡,他支支吾吾地应下:“哦……好。”
沈月卿没这么容易让他蒙混过关,身子往后一靠,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来,叫一声试试。”
顾骄暗暗掐着自己的手指,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在对方无声的目光催促下勉强张开嘴,蚊子叫一样小声唤道:“月……月卿……”
“嗯?”沈月卿说,“刚才没听清,再叫一声?”
顾骄害臊到不行了,板板正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膝盖处,臊得直挠腿。
没事的没事的,一个称呼而已,沈先生叫自己骄骄的时候明明就很自然啊!自己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想到这里,他两眼一闭,勇敢地又叫了一声:“月、月卿!”
叫完狠狠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容易了。一抬眼,发现沈月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神情分明很柔和,落在身上的目光却似乎有着强硬而尖锐的侵略感。
是错觉吧,他心想。
第27章 第 27 章 来到你身边
联赛的热度逐渐降温,大家的生活纷纷回到正轨。
顾骄也一样,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有机会就找沈月卿聊天,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不用再去接任务挣钱,比赛赢得的奖金足够他维持生活开销。
他去联邦银行开了个人账户,将大部分钱都存进卡里,剩下的留着备用。忙完这些事情之后,想起之前展扬扔给自己的巨额星卡,他一阵头疼。
他一直想把东西还给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没在学院里看到过展扬的身影,询问同学,都说他许久没来上课,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么大笔钱一直放自己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顾骄每天都在担心弄丢,后来打听得知学院某副院长是展扬的爷爷。
顾骄记得那位副院长,他们曾在前往天马空间站的飞船上见过,是位非常慈祥和蔼的老爷爷,跟展扬一点也不像。
因为之前有过接触,顾骄去找他时不算很紧张。
进入行政大楼,敲开副院长办公室的门,展昭看到他来时略显惊讶,径直起身,顺手将桌上的资料都合了起来。
“顾骄?来找我有事吗?”
等到顾骄说明来意,他紧绷的神色微不可察地缓和下来,笑容自然了许多。”原来是为了这个。”
顾骄:“我想把卡还给他,可他一直不在,所以我只好来找您了。展爷爷,您代他把钱收回去吧。”
展昭却说:“给出去的钱哪有要回来的道理?那小子我了解,他既然将卡给了你,事先一定也已经办好了转移手续,你不妨去查一查,这张卡现在应该属于你的私有财产。”
顾骄一惊,“可是……为什么?”
他和展扬无亲无故,不久前在比赛上还曾有过节,对方忽然给他钱做什么?
展昭笑容微敛,轻叹一声:“他在比赛上受了不小的打击,最近一直郁郁寡欢,不愿意出门。你打败了暗域那人,替咱们联邦学院保住了脸面,他其实是感激你的。”
“这些钱就当是他给你的谢礼,你要是还给他,他心里只会更不好受。”
展昭的一番劝说彻底打消了顾骄的顾虑,让他能够安心收下这笔钱,只是两百万真金白银结结实实砸到头顶,真的会让他有点怀疑自己。
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穷疯了之后的幻想吗……
“对了,顾骄啊……”
解决完钱的事,展昭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联赛上和你一起出现的那位沈先生,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喔,我知道。”
展昭心脏陡然一悬,肌肉都绷紧了,就听顾骄接着说道:“他是落日谷庄园的主人,很富有,在经营自己的生意,具体业务我不清楚。”
顾骄记得联赛时主席对沈月卿的质问,以为他们还没放弃对沈月卿的怀疑,连忙将自己所了解的事实如实相告,力图证明沈月卿的清白。
“我记得应该有茶叶生意来着……总之,沈先生绝对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我可以担保!”
展昭:“……”
顾骄神情认真,说辞笃定,就差没发毒誓了。
排除他演技太好的可能,只能证明他对沈月卿的真实身份确实一无所知,全程都被蒙在鼓里。
既然如此,他就有很大机会能够为他们所用。
具体计划还需要武装部开会探讨,不过能得到这个信息,展昭也算是大有收获,他笑着拍拍顾骄的肩膀,“不用紧张,永眠者的事情仍在调查之中,我只是随便问问。”
没怀疑到沈月卿身上就好,顾骄放心了。
他想起自己来到办公室的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向学院请假。
“请假?”
展昭佯装诧异,作为联邦情报部长,他当然知道顾骄请假是为了前往晨曦研究院进修。“你不是才参加完联赛么,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最近耽误的课程太多,顾骄也觉得很不妥,但研究院那边的机会他是一定要抓住的,所以硬着头皮也要请个假,哪怕到时候得回学院天天补课他也没有怨言。
“晨曦研究院不久后召开展会,袁博士给我发来了邀请函,我想去看看。”
其实距离展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袁博士邀请顾骄提前去研究院熟悉环境,有机会还能进行专业技能上的探讨,相当于把他当实习研究员培养。
展昭沉吟片刻后说:“确实是个好机会,放心去吧,我会向你的导师说明情况。”
“谢谢院长!”
顾骄真诚道谢,展爷爷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长辈!
顾骄离开后,展昭和蔼的笑意一收,立刻拨通了武装部的内线号码。
走出办公室,顾骄第一反应就是向沈月卿分享好消息,可随即他想起上一次两人聊天时说过的话,接下来的几天沈月卿要出门谈生意,现在大概没空闲聊。
顾骄翘起来的尾巴又放了下去。
明明才分开没几天,可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见不到沈月卿,他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去学院食堂连吃了十来个大泡芙,心情总算多云转晴。他掏出兜里的两张卡,一张是展扬给的,里面有两百万;另一张是他不久前自己办的,存着两万多奖金。
看着这两张卡发了会儿呆,他又去买了个比脸还大的咸蛋黄虎皮麻薯。
一路走一路吃,等到麻薯吃完,他也走到了目的地——星辉银行。
不久之后,两张卡里的钱全都汇了出去,由于金额过大,银行经理反复确认,看他脸嫩,还疑心是哪家公子哥儿受了骗。
转完钱,顾骄走出银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顾骄开始了前往研究院的准备。
晨曦研究院位于联邦东部辽湾区,占地辽阔,几乎和整个联邦学院差不多大,里面囊括了各个领域的精英研究员,成就斐然,声名远播。虽然属于私人研究机构,但权威程度几乎能与官方并驾齐驱。
唯一的不好就是离星辉区太远了,一来一回得花上两天时间,顾骄只好提前在研究院附近租了个房子。
房子依旧是年代久远的老破小,比他在星辉区的住处好不了多少,但胜在地段优越,交通方便,在家门口就能坐到大巴,他好歹能多睡会儿觉了。
初来乍到,一切都很陌生,顾骄独自料理好出租屋,向袁博士发了个消息,得到肯定的回应后乘上大巴去了研究院。
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形颀长,穿着白大褂。是博士派来接引他的研究员。
顾骄快步上前,正在心里排练等会儿要怎么打招呼,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忽然一怔。
“贺、贺岩?”
那人闻声而动,看见顾骄,立刻扬起友好的笑容。
“嘿,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两人不久前才在联赛上见过面,顾骄对他印象深刻,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研究院的大门,迟疑地说:“你……”
“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这里的研究员。”贺岩主动接过话茬,一边说话一边领着他往里走。
“前两天博士说要请人过来,我就猜想这个人会不会是你,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这不?一听说你到了,博士马上就让我出来接,研究院里弯弯绕绕的,第一次来很容易迷路……”
顾骄插不进话,闷不作声地听他说,等他把话说完了,才慢吞吞地问:“上次我们一起吃饭,你怎么忽然不见了?”
他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有沈月卿安慰,大概到现在都还处在自己被人讨厌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贺岩的态度倒是很坦然,“哎……你说那时候啊,实在是抱歉,因为当时场上有选手受伤,我急着去协助治疗,看你正在跟人通话,就想着先不打扰你。等我处理好问题再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是我考虑不周,不好意思啊,你别生气。”
别说顾骄本来就没有生气,贺岩解释的态度如此诚恳,他更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他认真听着对方的介绍。
贺岩带着他在研究所各个区域逛了一圈,途中遇到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们的态度都很淡漠,对于忽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面孔没有半点好奇,只专注忙于自己的研究。
偌大的研究院安静得出奇,顾骄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冷清氛围,在贺岩准备带他前往第四个区域时,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他:“我们不去找博士吗?”
贺岩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博士的研究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离不开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不然他就亲自出来接你了。”
顾骄:“喔……”
也就是说,今天他大概见不到博士了。
如贺岩所说,研究院的构造相当复杂,面积又大,里面各个科室呈蜂巢结构排列,如果让顾骄一个人去走,那真是一辈子都别想绕出来。
等贺岩带他走完一遍,天都已经黑了。
贺岩看了眼天色:“嚯,这么晚了。”
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末班大巴的发车时间了。顾骄走了大半天,没能见到博士,心里有点失落,不过想到之后还有很多机会,他也不着急。
贺岩把人送到门口,短暂告别后,顾骄坐车回家。
星夜寂寥,顾骄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
没有软乎乎的大耳狗陪着,总感觉身边空落落的。
顾骄试图透过窗户数星星来让自己入睡,可数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有半点睡意。
他又翻了个身,盯着手腕上的光脑发呆。很久很久之后,犹豫着点开了联系人列表。
自从人际关系改善,他的联系人列表逐渐充盈,但放在置顶位置的,永远都只有一个号码。
他看着那串数字,心中满是纠结。
对了!月卿说过到了辽湾区之后要记得打电话报平安,他今天还没打呢!
纠结完毕,顾骄愉快地拨通号码。
“嘟——”
“嘟——”
“喂,骄骄?”
听到熟悉声音的瞬间,他有种奇异的心脏某处的空缺被填满的感觉,还没开口,就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月、月卿。你在忙吗?”
“不忙。”沈月卿那边的背景音是萧肃的风声,“你到了吗?”
顾骄:“嗯!我今天去研究院了。”
他把白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包括遇到贺岩的事,最后乐呵呵地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朋友,真好。”
那边传来的声音淡淡的,或许是被风声带走了温度,显得有些失真。“确实挺巧。等我到了那边,你可要对我好好介绍介绍这位朋友。”
顾骄惊喜:“好啊,诶!你要过来吗,生意这么快就谈完了?”
“只是一些小事,用不了多少功夫。”
“好!我等你!”
顾骄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有多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半晌,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好几天不见,你的精神力状况还好吗?”
“嗯……不太好。”
顾骄闻言一惊,顿时急了:“啊,那我去找你吧,你现在在哪?”
沈月卿笑了下:“放心,暂时死不了。”
顾骄一听这话就皱眉,“别这么说,你也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真难得呀,你在生气么?”
“诶?没、没有啊。”
“没关系,你可以对我生气。”
“真的没有!”
“嗯嗯好,你没有。”
“那你现在状态怎么样?真的不用我去找你吗?”
“你只需要等我就好了。”
“好吧……现在很晚了,你要早点睡觉,养好精神。”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那……晚安?”
“晚安。”
与此同时,暗域六区——
阴云在废墟上空聚散,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潮湿的冷风从尸堆上掠过,风中裹挟着浓烈的腥咸气息。
猩红触手穿行于尸山血海,在鲜血与残肢碎肉间大口吞噬,皮下滚动的红浆越发诡异。
盯着挂断的通话,沈月卿笑了下,鲜红舌尖将唇边的血迹舔舐殆尽,双眸中尽是放肆涌动的狂热。
上次的精神力疏导其实并没有完成,缓释药剂的作用也已经到了极限。
失控暴乱的精神力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却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之中,瘾君子一般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
通话挂断之后,他的心头陡然生出另一种欲.望。
他低头,野兽般的双眼对上区长惶恐哀求的目光,微微一笑:“你可以回答了。”
略略松手,破碎的声音从对方嗓子里挤出来。
“首领饶命,我、我真的不知道……”
“咔——”
“很遗憾,回答错误。”
耷拉下脖子的尸体被随手扔开,触手立刻绞了上去。
沾血的指尖撩了撩头发,沈月卿懒懒出声:“走吧。去他那边。”
第28章 第 28 章 当小三
第二天,顾骄还是没能见到博士。
似乎他来得真挺不巧,博士的研究正进行到紧要关头,据贺岩所说,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走出过研究室了,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没办法,顾骄只好等着。怕他觉得无聊,贺岩将他临时安排到一个小型研究室观摩学习,提前适应这里的学术氛围。
顾骄起初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能在这里学到东西了,可很快他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实验数据繁琐晦涩,大多是他从没接触过的专业名词,有些能在星网上搜索比对,但更多的词组连搜都搜不到。鼓起勇气去问同室的研究员,得到的只会是一句冷冰冰的“没空”。
四处碰壁的感觉让顾骄很挫败,不到半天时间,他就像只被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焉了下去。
贺岩安慰他:“没事的,他们一向都是这作风,绝对不是对你有意见。”
能进入这里的研究员都是各个领域的精尖人才,每天生活节奏那么快,两眼一睁就是搞研究,性格孤僻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顾骄不经过考试就能进研究院,在他们看来多多少少有走后门空降的嫌疑。他们并不关注顾骄到底是如何获得的机会,而只看到了他的例外,对他第一印象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好在有贺岩偶尔陪着说说话,顾骄还不算太难熬,一起吃过几次饭后,他对贺岩的好感值突飞猛进。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研究室呆了一阵子,某天贺岩忽然来找顾骄,高兴地告诉他:“博士的研究结束了!”
顾骄正眯着眼睛看资料上蚂蚁大的数据,闻言立刻睁大了眼,惊喜地说:“真的!那我是不是能去见他了?”
贺岩笑着点点头:“没错,博士让我来接你过去。”
虽然研究室里几人都在各忙各的,不过顾骄还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揣着满心期待跟随贺岩去了中研室。
中研室是博士的个人研究场所,也是整个晨曦研究院的核心,光是防爆门就装了足足三道,里面各种精密仪器,每台价格都是七位数往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像是某种果香。
博士摘下了手套和口罩,正在洗手,见顾骄来了,很快收拾妥当,笑着过来跟他握手。
“小顾来了,这几天在研究室情况如何?我忙着做实验没能好好招待你,实在抱歉,怠慢之处还请你海涵。”
这么一位权威领域的大佬亲自对自己道歉,顾骄可不敢接受,连忙说:“没有没有,这几天贺岩一直带着我,我……在研究室也学到了很多。”
博士点点头,“贺岩这孩子,我一直很放心。”
贺岩与博士对上目光,眼神闪动,随即咧开嘴笑了,“原来博士您这么看好我啊,哈哈哈哈……”
三人简单聊了一会儿,博士问顾骄:“我记得你是联邦学院的学生?这次来辽湾区,没人陪你一起吗?”
顾骄:“嗯……我能照顾好自己。”
博士没再多问,对顾骄说:“这样吧,小顾。如果你愿意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每天来我的研究室报到,关于眼下正在进行的实验,我们可以一同探讨。”
巨大的惊喜砸中顾骄头顶,“真……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加入您的实验?可是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懂……”
博士:“所有人都是从不懂到懂的,能见证你这样一位天才的成长,我感到相当荣幸。”
三言两语之间,顾骄就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他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时来运转,不管做什么事都出奇地顺利。
他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微妙的眼神交流。贺岩对博士微微点头,植入耳中的通讯器忽然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滴滴声。
贺岩借故离开,来到僻静处,确定周围无人后快速对上暗号,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汇报之后,问道:“指挥官大人是否有新的指示?”
那边的人说:“有一个消息,大人认为你需要知道。”
“暗域六区,毁灭了。”
贺岩心神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占了整个暗域十分之一的区域,军备充足,藏龙卧虎,不久前还一切如常,可现在只过了短短三天时间就……不存在了?
“……是谁?”
问出这句话时,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果然,那边答道:“沈月卿。”
贺岩闭了闭眼:“真是个疯子。”
那可是属于暗域的势力,他竟然真能下这样的狠手,就不怕其他几区联合起来反抗?
“原因呢?他为什么忽然这么做?”
“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但据上面推测,应当与出现在百校联赛上的永眠者一事有关。这件事情甚至还牵扯到前任暗域领主,关系重大。”
前任领主简宜年与沈月卿是死敌,这件事在整个主星无人不知。沈月卿的敌对势力都想要找到简宜年,与他达成合作,其中也包括联邦。
而据贺岩所知,简宜年最后一次出现踪迹,正是在暗域六区。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六区的覆灭绝对与他有关。
不巧的是,六区同样是联邦向暗域渗透势力最多的地方,可惜了那些优秀的卧底战士,小心潜伏多年,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惨死在沈月卿那个魔鬼的手下。
可恶!
那边继续说道:“这次在六区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我们损失惨重,会议讨论之后决定开始对沈月卿采取措施。”
采取措施?
贺岩想象不出来他们能对沈月卿采取什么措施,如果拿他有办法的话,他们也不至于数年来次次在对方手上吃亏。
世上唯一能打败沈月卿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
等等,他自己?
精神力暴乱!
几乎在他想明白的同一时间,那边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我们现在确实没法打败他,但只要知道引发他精神力暴乱的关键因素,以此来频繁对他产生刺激,不必动用武器,他自己就会走向死亡。”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找到沈月卿精神力失控的症结所在。
最直接的办法是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亲眼看清楚图景之中有怎样毁灭性的力量存在。但成功的难度不低于正面打败沈月卿,或许还要更难。
贺岩:“……”
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他艰难出声:“这就是上面交给我的任务?”
“当然不是。经过计算,这个任务你的成功几率为0.0001%。”
“但如果换成顾骄,成功概率则为99.999%。”
“所以你并不需要直接面对沈月卿,你的任务是——策反顾骄。”
贺岩再次沉默。
没什么,他只是想起了不久前在联赛上看到顾骄和沈月卿相携着双双从酒店大门里出来的场景。
他俩都是睡到一张床上的关系了,自己还能策反?
他忍不住提醒:“他们……很亲密。”
而自己和顾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都还没有走到交心那一步。
“再亲密的关系也会有裂痕。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贺岩,你要相信事在人为。”
“不择手段、不计代价,把顾骄的心从暗域那边夺回来,只要能成功,你将成为整个联邦最大的功臣。”
贺岩:“所以我要做的是……”
“瓦解他们的信任,破坏他们的感情,插足他们的关系,让顾骄放弃沈月卿,转而选择你,直到他愿意为你协助联邦,成为扳倒沈月卿的关键一步。”
说得通俗一点……
当小三。
第29章 第 29 章 攻略计划
浴室水汽弥漫,人影朦胧。
擦去雾气,镜中人的面容一块一块变得清晰起来。贺岩裸着身体站在镜子面前,拿起刀片开始刮胡须。
刮完之后,他摸着光洁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起镜子里的自己。
特殊的工作性质要求他的外貌不能引人注目,最好是普普通通过目就忘,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存在感越低越好。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把自己打理得很潦草,发型只需要随便拨弄两下,留着短短的胡茬,衣着以黑白灰为主,身上很少出现亮色。
但事实上贺岩的长相并不普通,甚至可以说非常出众,去掉那些刻意藏拙的粉饰,镜子里的人天生一双多情桃花眼,眼尾勾人的弧度仿佛自带眼线,头身比优越,宽肩窄腰大长腿,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结实但不夸张。
这样优越的外貌条件,放外面是能让星探打爆电话的程度。
贺岩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在脸这方面占尽便宜,从来没怕过谁。
今天第一次,凑近看着自己的脸,他陷入了无法言说的焦虑情绪。
之前一直没注意到,他这个鼻子……是不是有点大?鼻梁好像也不够高。
他的脸型什么时候垮成这样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去了哪里?
没好好保养过,皮肤好像也干燥过头了……
人生头一遭,他也对颜值产生了不自信。可是没办法,对手的竞争力实在太强,单从脸这一项来看,他可以说是完败。
更何况就算不看脸,从顾骄的信任程度来看,自己同样毫无胜算。
暗中监视这么久,贺岩当然知道顾骄和沈月卿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他就像个举着相机二十四小时跟踪观察的狗仔,把两个人之间所有的互动尽收眼底。
不管两人的恋人关系是否成立,感情是装不出来的。顾骄只有在面对沈月卿时,才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紧张和雀跃,沈月卿在他眼中是唯一独特的存在,是他无保留信任和依恋的对象。
沈月卿则更不用说。暗域领主不疯不闹,愿意耐着性子花这么长时间陪一个半大少年玩角色扮演,这已经令外界难以置信了。
而他贺岩,模样还说得过去,和顾骄是说得上话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此。要让顾骄把感情从沈月卿那里转移到自己身上,即便贺岩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依旧觉得难如登天。
可他同样也知道,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联邦不会出此下策。
六区覆灭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如果真让沈月卿除掉了简宜年,很难说联邦会不会成为他的下一个铲除目标。
只能在设想还未成立之前,先下手为强。
跟踪监视了这么久,贺岩对顾骄了解颇深,又因为联赛上的意外阴差阳错与顾骄成为朋友,可以说他是最适合去做这个任务的人。
所以,就算成功率再低,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万幸,顾骄的性格就像一张白纸,要获得他的信任并不难。
接下来,就看自己如何发挥了!
*
今天中午顾骄依然和贺岩一同在食堂吃饭。
研究院的工作餐很寡淡,食材丰富,但烹饪手法单一,并且很少添加调味料,主要功能是填饱肚子提供能量,而不是享受美食。
顾骄原本习惯了吃糠咽菜,可最近被沈月卿养得口味刁了起来,竟觉得眼前的食物有点难以下咽。
真是罪过。
他怀着愧疚的心情啃了口馒头。
看出他没有食欲,贺岩从对面换到他身边的位置,凑近后悄悄在他的餐盘里放了个东西。
顾骄一看,是块蛋挞,外皮烤得金黄酥脆,蛋芯上还裹着巧克力壳和杏仁碎,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用有点疑惑又有点期待的目光看向贺岩,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吗?”
贺岩把头靠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自己带了食材,提前让食堂阿姨帮忙做的,你拿去吃,别让人知道了。”
顾骄感动地看着他,贺岩笑着对他眨眨眼:“这几天看你都没吃多少,你不是爱甜食嘛,我就顺手帮你带了点。尝尝看,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带给你。”
顾骄:“那你呢?”
贺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早习惯了,吃什么都一样,就是怕你饿肚子。”
顾骄是真的很意外,本以为跟贺岩就是普通朋友,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关心,还特意给自己带吃的。
心里暖洋洋的,他真诚道谢:“谢谢你,贺岩,你真是个好人。”
被他澄澈的双眼注视着,贺岩心里一阵不自在,面上却半点不显,撑起爽朗的笑容说:“别客气,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嘛。咱们快吃,吃完了还得去中研室帮忙呢!”
“噢,好!”
顾骄捧着蛋挞咬下去,醇厚的蛋香立刻充满整个口腔,被工作餐摧残的味蕾纷纷活了过来,幸福感直线上升。
贺岩对他这么好,他也应该有所回报才行,顾骄认真想道。
吃完午饭,顾骄照常回到中研室帮忙,博士已经在调试仪器了,见他过来,对他招招手,“来,小顾。麻烦你帮我把上面的数据记录一下。”
“好的。”顾骄熟练地打开档案。
这类工作不需要复杂的操作,也不需要多么高深的专业知识,只要稍微学习一下就能上手,这几天顾骄已经做得轻车熟路。用这种方式慢慢加入实验进程会比直接开始要容易接受得多。
研究员们陆陆续续到齐,博士的实验再次启动。过了不知道多久,顾骄刚把整理好的数据提交上去,忽然听见内室传来一阵杂音,接着防爆门升起,博士探出来叫他:“小顾,结果快要出来了,你也进来看看吧。”
透明的实验舱里,一只小白鼠无声无息面朝下躺着,在实验开始之前,它被人为地损毁了大脑皮层中某个区域,陷入了彻底的脑死亡状态。
博士操控着机械臂,医疗针尖精准地扎进了它的后颈,粘稠的淡青色液体从针管中缓慢注入到它体内。
仪器实时监控着小白鼠的脑电波,时间一秒一秒缓慢流逝,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屏幕上平缓的线条忽然跳动起来,随即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实验鼠的大脑正在复苏,这意味着实验成功了!
记录员兴奋不已,第一时间翻开实验日志。
【4202.6.14 第1371号实验,成功】
没过多久,实验舱里的小白鼠慢悠悠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很快就行动自如,开始在实验舱里跑动,四处嗅闻。
“生命体征正常,身体功能无损坏迹象。”
博士的脸上压抑着兴奋,十指在操控台上几乎快要打出残影,对舱内的实验鼠进行各项生物刺激,结果都收到了正向反馈。
“真的……成功了!”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茫然,不敢相信他们持续了这么多年的实验竟真的在今天看到了结果,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喜不自胜,欢呼的欢呼,拥抱的拥抱。
唯有顾骄,愣愣地看着那只死而复生的小白鼠出神,身边有人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小顾……小顾!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意未消。
顾骄回过神来,目光从实验舱转移到博士身上,问道:“博士,您研发的药剂,对人也能有效么?”
博士说:“当然,只有能解决人类问题,我的研究才算有价值,不是么?只要在实验鼠身上确认过药剂的有效性,我们就可以着手将实验转移到人体,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顾骄喃喃:“太好了……”
博士摘下眼镜细细擦拭,一边补充说明:“唤醒脑死亡只是实验的开始,如果接下来进展顺利,我们能深度开发药剂的作用,到时候它的作用范围将不仅限于大脑,还有四肢、躯干、乃至于整个人体。”
“更重要的是,如果能使药剂突破细胞增殖上限,或许……我们能靠它实现永生。”
“永生”两个字让顾骄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但他毕竟还年轻,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从来没考虑过与死亡有关的话题,永恒生命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强烈。
相比之下,他更在乎眼前看到的实验成果。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转头一看,那只刚才还在实验舱里活蹦乱跳的小白鼠身躯陡然间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博士面色一沉,戴上眼镜撞开操作台边的众人:“怎么回事?”
数据显示,这只实验鼠的脑部正在飞速崩坏,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它就完全成为了一具尸体,这次连心脏也不再跳动,完完全全地死了个彻底。
“药性持续时间太短……看样子我们还是失败了。”记录员小心翼翼地说道,并把实验日志上的“成功”划掉,改成“失败”。
博士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住情绪。
没关系,他能接受失败,因为他早已经历过无数次失败。
起码这次已经成功了一半。
“提取液的纯度不够。”希望落空的阴云笼罩在头顶,他面色阴沉地说,“看来我们还得找到更合适的样本才行。”
实验出了这样的意外,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顾骄也失魂落魄。傍晚时,贺岩提出这次要送他回家。
“你看起来精神不好,我不放心,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顾骄非常感动,但还是不想麻烦对方,委婉地拒绝:“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而已。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家吧。”
贺岩说:“没关系,正好我要去那边给人送东西,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他既然这么说,顾骄也就不好再推辞,和他一起上了大巴。
两人相对入座,顾骄神情恹恹,眼睑不自觉下垂,微抿着唇,肉眼可见地心情不好。不明情况的人看了,一定会觉得他是个非常冷酷不好惹的角色。
今天实验室发生的事情贺岩也知道,不想让顾骄一直这么闷闷不乐,他主动挑起话题。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离研究院远么?”
顾骄打起精神回应他:“不远,再有十八个站就到了。”
贺岩:“……噢。”
他默默跳过这个话题,接着说:“家里有缺的东西吗?我下次可以帮你捎过来。”
顾骄想了想,好像没有,“不用啦,东西都挺齐全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研究院,买了也用不上。”
贺岩:“那你晚上回家吃什么?不会饿肚子吧?”
“我来之前做的蛋糕还剩下一些,自己在家够吃了。”
“蛋糕?”贺岩一挑眉,“不会是奶油蛋糕吧?”
顾骄:“难道你也喜欢……”
贺岩:“当然了!奶油蛋糕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好吗!”
顾骄顿时有种遇到知音的兴奋感,低落的情绪缓缓攀升起来,高兴地夸贺岩:“没错,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简直就是他的知己!
他顺势提出:“那我做一个蛋糕送给你吧,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帮助,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这正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贺岩眼前一亮,笑着说:“好啊,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顾骄有点害羞,但还是忍不住想跟人小小地显摆一下手艺,翘着尾巴说道:“放心吧,我做的蛋糕可好吃了……总之有人特别喜欢!”
贺岩非常有眼力见地顺毛捋,“是吗?我还真挺期待的。你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会做蛋糕的面相。”
一番话夸得顾骄身心通畅,得瑟地分享起了自己总结出来的心得。
“要想做好蛋糕,选材特别重要,比如说鸡蛋吧……”
说起这个简直停不下来,他小嘴叭叭了一路,贺岩的笑容逐渐僵硬,几次试图转移话题都失败了,眼看就快到顾骄家门口,心里止不住发愁。
他只是随便夸夸,真的不是来学做蛋糕的啊!
终于,车内播报响起,目的地到了。
顾骄舔舔干涩的嘴唇,意犹未尽:“啊……到了。”他才说到蛋糕胚呢!
贺岩率先起身往外走:“哈哈哈……咱们先下车吧。”
顾骄住的地方距离车站很近,两人下了车,远远地就能看见大门轮廓,顾骄一边走着,正要接上刚才的话题,忽然声音一顿。
门口站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看到对方的瞬间,顾骄顿时什么话题都抛到了脑后,大步跑了过去,兴奋大喊:
“沈先生!”
第30章 第 30 章 喜欢就上啊!
漫天晚霞,天际流淌着大片绚烂的火烧云,在铺天盖地的枫红色泽之中,沈月卿淡淡回眸,美得像是从浓墨卷轴中走出的画魂。
两人距离拉近,顾骄的心跳随着脚步越来越快,晚霞将他的面容染红,透亮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那人的倒影,再也装不下其他。
分开时的感觉并不强烈,顾骄可以习惯沈月卿没有陪在身边的生活,也能在独自前往陌生城市时照顾好自己,处理好种种意料之外的困难。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即使又一次变成孤身一人,也不会因此感到寂寞。
再次见到沈月卿,他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不喜欢独自面对陌生环境,不喜欢自顾自地走在回家路上,更不喜欢每天晚上面对着空荡荡的座位一个人吃饭。这些原本经历惯了的日常,他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消化接受。
他很想念沈月卿,每时每刻。
可他同样记得,这是两人把话说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此刻的心跳加速,除了因为惊喜,还因为紧张。
通话和见面是两回事,失去了距离的阻隔,真正站在沈月卿面前时,顾骄好像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放声叫出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两人的距离越近,他的脚步就越慢,直到完全停住。
望着对方的眼睛,顾骄张了张嘴:“我……”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对方猛地伸手拉进怀里,手臂环抱的力量大到他的肩膀都在隐隐作痛。
“……月卿?”顾骄愣住,双手下意识抬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别动。”沈月卿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
他轻言缓语,温热的气息触碰着顾骄的后颈,像恋人眷念的轻抚,让人能感觉出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顾骄顿时感觉胸腔内一阵酸软,分开的日子里,沈先生的心情大概也和自己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彼此,所以重逢后才会难以克制情绪吧。
不管这份挂念是出于何种感情,都足以让顾骄感到暖心。他不再犹豫,悬在半空中的手臂慢慢抬起,最后落在沈月卿的背上,两人的胸膛彼此紧紧依靠。
察觉到背上微不可察的暖意,沈月卿轻扯唇角,掀起眸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人,眼中仿佛淬了毒,让人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
贺岩的双腿好似被固定在原地,分毫动弹不得。那人的注视让他切身体会到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就像脆弱的猎物暴露在天敌的竖瞳之下,死亡阴影压得他不敢喘气。
这就是……来自暗域领主的压迫感。
作为优秀的武装部战士,贺岩对这位污染区暴君早有耳闻,照片也见过不少,第一次正面接触,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比顾骄更清楚对方的温柔外衣下掩饰着怎样的穷凶极恶,但也正因如此,他不能露怯,不能让对方看出丝毫破绽。
此刻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晨曦研究院的职员,顾骄的朋友,而不是联邦武装部特工,沈月卿没有对他出手的理由。
按住拔腿就跑的本能冲动,贺岩强作镇定,伪装出惊讶表情,硬着头皮主动出声:“顾骄,这位是?”
顾骄闻声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贺岩的存在,忙不迭从沈月卿怀中退出,一路从脖颈红到了耳尖,几乎头顶都在往上冒热气。
“啊……这位是沈、沈先生,我的……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紧紧盯住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殊不知,此时的贺岩比他还要紧张,勉强维持着自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原来是这样,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哈哈哈哈哈哈……”
想起来两人是第一次见面,顾骄又转身对沈月卿介绍说:“他叫贺岩,是我在研究院的同事。”
沈月卿:“一起回家的同事?”
顾骄一愣,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但因为沈月卿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实话解释说:“贺岩和别的同事不一样,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的照顾,我才能顺利适应研究院的生活。今天正好他有事顺路,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了,对吧贺岩?”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完沈月卿的眼神更恐怖了。贺岩出了一身冷汗,感觉顾骄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的嘴堵住。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啊!
什么叫“他和别的同事不一样”?
虽然他很高兴自己能在顾骄心里有个稍微特别的地位,但绝对不想在沈月卿面前表露出来,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贺岩假笑得嘴角都要开始抽搐了,完全是凭着千锤百炼出来的本能在保命:“你初来乍到,博士既然交代过要我好好带着你,那就是我的工作嘛,没什么特别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顾骄:“啊……噢。”
话是这么说,但贺岩确确实实帮了自己很多,不管是不是出于博士的指示,顾骄还是相当感激他的。
这时,沈月卿忽然说:“来者是客。骄骄,不请这位贺先生到家里坐坐?”
顾骄点点头,人都到家门口了,是该好好招待一下。
贺岩哪敢答应?他只怕自己有命进没命出,就算要完成任务,那也得活着才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还得去送东西呢,时间快来不及了,下次吧,我先走了!”
说完狠狠捏了把汗,转身就走。
顾骄还想说什么,人转眼就没影了,他只好作罢。
奇怪,之前贺岩看起来气定神闲的,还有心情跟自己聊天,怎么忽然间这么着急……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能放心和沈先生聊天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骄正要去拿吃的,忽然又被一把抱住了。
他这次是真的有点懵,因为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沈月卿一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脖颈上,指腹来回摩擦那处的皮肤,好像想要将上面的什么东西擦掉。
顾骄被擦得又疼又痒,下意识仰起头,双手轻轻搭在对方肩膀上,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
沈月卿动作一顿,语气轻柔如旧。
“有脏东西。”
“噢…… ”顾骄老老实实地让他擦,从耳根一直到锁骨,直到皮肤都快被擦破了,到处都是绯红痕迹,才终于感觉到沈月卿停了手。
“擦掉了吗?”他眨眨眼睛。
沈月卿看着眼前泛红的皮肤,属于别人的气味虽然已经消失,但变态的独占欲还是在撕扯着他的理智,自己独有的东西被人染指,让他产生了毁灭一切的欲望。
想吞食眼前年轻鲜活的肉.体,咬穿脆弱的皮肤,将内里的嫩肉连同血液一起吞下去,让对方与自己彻底融为一体。
他喉结滚动,额头抵在顾骄的肩窝上,乌发流水般倾泻而下,遮住了那双带着强烈扭曲情感,犹如罂粟般美丽的眼眸。
“要是能一直将你锁在身边就好了。”
顾骄露出惊讶的神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要细问,却听见沈月卿轻嗤一声:“开玩笑的。”
好吧。顾骄知道沈月卿偶尔喜欢开玩笑逗自己,所以并不意外。
比起第一次拥抱时的无措,他现在更多关注到了对方略显异常的状态。沈月卿现在的体温很高,情绪也有些不对劲,空气中隐隐传来躁乱的精神力波动,顾骄担忧地问:“我们要不要直接开始疏导?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沈月卿轻声拒绝。
“让我再抱一会儿,好吗?”
顾骄有点慌了,两人关系未明,其实并不应该如此亲密。之前第一个拥抱还可以解释为朋友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可是现在这个……好像有点越界了。
顾骄很纠结,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继续下去,要拒绝;可情感上,他却舍不得推开沈月卿,无可否认的是,这个拥抱同样能让他空荡已久的心房变得充实温暖。
他的指尖蜷起,犹豫迟疑,终究还是没有抗拒,与对方安静相拥,感受彼此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沈月卿身上熟悉的香味更让他的思绪变得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沈月卿摸了摸顾骄的脸,哑声道:“好了,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顾骄仿佛从甜梦中惊醒,“今晚不留下来么?”
虽然他说这话的初衷是想要为沈月卿做疏导,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句话的不妥。
如沈月卿所说,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在这种情况下邀请沈月卿留下来,无异于是在邀请对方今晚同床共枕。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顾骄纠结了一下,准备让沈月卿睡自己房间,他睡外面的椅子上,可沈月卿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微微一笑:“我提前让人订好了房间,不用担心。”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掌心搭上门把手。
顾骄亦步亦趋地跟着,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挽留,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他现在很后悔,要是当初肯多加点钱,租个两居室的房子就好了,那样沈先生就可以留下来。
把沈月卿送出家门,他眼巴巴地看着对方:“那……明天早点过来吧,我请假。”
沈月卿伸手按了按他的脑袋,“好。”
两人在门口告别,暗处,符辛倚在墙边,沉默旁观。
身边探出一个脑袋,发型是侧边挑染成红色的狼尾,目不转睛地朝那边望了半天,嘴里啧啧有声。
“乖乖,咱们首领这是被下降头了。”
符辛闻言皱起眉头:“什么东西。”
“下降头啊!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红毛狼尾煞有其事地介绍。“来自古武星的神秘巫术,可以让人迷失心智,神魂颠倒!”
符辛扯着嘴角,眼露寒意:“符晓,又活腻了?”
符晓赶紧捂住嘴:“哥你可千万别让首领知道啊,我还想再活五百年!”
等到符辛冷冷转头,他又嬉皮笑脸地靠过去转移话题。
“奇怪啊,我探查过这附近,非常安全,绝对没有联邦卧底,首领干嘛要走?这难道不正是个生米煮成熟饭的好机会么?喜欢就直接上呗!”
符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符晓浑然未觉,摸着自己的下巴自顾自继续说。
“你说咱首领哈,以前天天打打杀杀的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看上了个黄毛小子,居然还天天憋着,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干脆我直接把人绑了送到首领床上,大功一件!”他在辽湾区发展了这么久,现在好歹也算得上个□□大佬,抓个黄毛小子简直手到擒来。
说完他就挨了符辛一耳光。
“首领很看重他,不想被搞死就安分点。”
符晓被打了也不在意,顶着巴掌印嘟囔:“本来就是嘛,这得憋到什么时候……我着急啊哥!”
符辛面无表情地抬起巴掌,符晓立刻老实了,连忙躲开赔上笑脸:“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嘛……”
嘴上老实了,但心里并不老实。
几年前他因为说错话差点被首领搞死,看在他哥的份上才留了条命,流放到联邦发展地下势力。
这地方快给他无聊死了,他天天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将功补过重回暗域,现在绝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当然要牢牢把握住。
他哥这个人就是太古板了,对首领唯命是从,不懂变通。
不像自己,会揣测首领的心思,直接对症下药。
只要能把人绑上首领的床,前方自有光明坦途在等他。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