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朱门易匾(2 / 2)

"陈留王不过是个由头,如今满朝公卿谁还敢违逆本相国?"肥厚的手掌挥向身后,十余名着文官服饰的人战战兢兢跪在廊下,"连这些尚书郎的奏章,都要先过本相的眼呢!"

侍女战战兢兢地捧来金盆伺候净手。董卓漫不经心地搓着手指,突然将湿漉漉的手往吕布头盔上一抹:"你这翎冠也该换了,明日让少府寺给你新制一顶。"水珠顺着吕布的眉骨滑下,像屈辱的泪水。

"谢...义父。"吕布声音沙哑。他注意到董卓说"少府寺"时的口吻,仿佛那已是自家库房。

"儿臣请命再战。"吕布突然开口,"袁绍勾结匈奴,若不..."

"罢了。"董卓摆摆手打断,肥硕的身躯重新陷入虎皮榻,"你先去太医署疗伤。"他朝侍从使个眼色,"取我那套明光铠来,赐给奉先。"

董卓大笑,脸上的横肉将眼睛挤成两条细缝。

他踱步下阶时,靴底碾过地毡上吕布滴落的血迹,在猩红底色上拖出更深的痕迹。"听说你在斥丘见识了袁本初的匈奴骑兵?"他突然俯身,酒气喷在吕布脸上,"不妨看看为父的飞熊军!"

随着击掌声,府后转出三千重甲骑兵。

人马皆披玄甲,马面盔上插着七彩雉羽,正是传说中董卓耗费洛阳武库半数的精铁所铸。

吕布瞳孔微缩——这些装备足够武装三万步卒,董卓却用来装点区区亲卫。

当侍从捧出那套鎏金铠甲时,吕布呼吸一滞。甲胄护心镜上赫然刻着"骠骑"二字——这是前朝大将军何进的旧物!如今却被董卓轻描淡写地当作赏赐。

这是恩典,更是羞辱。吕布的指甲已掐进掌心,面上却恭敬叩首。当他退出厅堂时,似乎听见董卓正对众将笑道:"狼崽子磨平了牙,反倒更听话..."

廊外暴雨忽至。吕布站在檐下,任由雨水冲刷铠甲上的血污。远处太医署的灯笼在雨幕中晕开一团血色,恰似那日斥丘城下的夕阳。他忽然想起袁绍城头那个胜券在握的眼神,以及赵云那杆封死退路的银枪。

"将军..."亲兵捧着崭新的明光铠趋前,却被吕布一把推开。铠甲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廊柱上张贴的诏书——那上面少帝的玺印,墨迹还未干透。

吕布解下残破的战袍掷入雨中,赤着上身走向太医署。

背后箭伤在雨水中重新渗出血丝,每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淡红的脚印。他知道,此刻相国府的窗棂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些血迹。

就像狼群盯着受伤的头狼。

吕布出了国相府,跨上赤兔马,马鞭狠狠一抽,那匹神驹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应和主人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他紧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都捏碎在掌心。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奔跑得更加迅猛,两侧的景物如流水般向后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