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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不达薏 洛绮 19423 字 1个月前

第41章 还想牵着?许小薏,你要做个勇敢的姑……

周泽言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她,“大清朝都灭亡多少年了,还这么老土封建!”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那张讳莫如深的小脸,庄重认真地说:“我父母常年生活在国外,思想开明,至于我家老爷子是个无神论者的退伍老兵!这些在他们眼里都是荒谬绝伦的事!”

红灯闪烁,周泽言踩下油门,黑色车身滑过拥挤车流,很快转进一条宽广平坦的大路。

“许薏,你只要跟随自己的内心去做选择,我随时都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昨晚他海外的投行刚刚拿下的一个IPO项目,事业蒸蒸日上,顺风又顺水,然后忍不住和许薏分享。

“昨晚……我拿到一个海外订单!离你越近,越幸运,所以,你很旺我!”

许薏翻涌的思绪有慢慢被安慰到,很多年前,爷爷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不管真与假,他是除了爷爷以外,第一个能猜透她,照顾她情绪的人。

那些斑驳了岁月记忆的谩骂流言蜚语,在此时都被融融的暖意驱赶的无影无踪。

午后的阳光慵懒炎烈,透过车窗投射到清凉的车厢,起伏颠簸中,迷雾般的困意袭来,许薏慢慢瞌上眼皮,浑然没有察觉车子已然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直至一个多小时后,一股推背感将她从睡梦中摇醒。

再次睁开眼,车子已经停靠在巨型摩天轮下。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以为在做梦,忙不迭地转头求证。

周泽言已经从手机买好了门票,“去放松一下!”

自从父母离世以后,许薏因为当初自己的任性自责很多年,所以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园。

那些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快乐,沾染着一段痛不欲生的过往,似是惩罚般地自动被她封锁。

现在,重新归于这里,心理还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来这做什么?”

“带一个姑娘,来找她丢了十几年的快乐!”

周泽言一眼看出她的情绪,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当年并不是你的错!那只是意外,我相信叔叔阿姨在另一个世界,也希望你过的开心,勇敢做自己,而不是活在过去的自责里!快乐没错,你应该把它找回来!”

几句话下来,眼泪已经不能自已,她只是提过只字片语,却被他放在了心上,并付诸行动。

横亘在心头多年的那个死结,似乎在这一刻有了松动的痕迹。

车门由外拉开,周泽言高大身躯站在那里,朝他伸手,“许小薏,从此时起,要做个勇敢的姑娘!”

那双炙热体温的宽大手掌,带着满满安全感,一直悬在半空,等着她的决断。

许薏手指微微收拢,踌躇片刻,还是慢慢将手递过去。

被温热感包裹上那一刻,自手心蔓延开来,心墙似是再次生出嫩绿枝芽,填满荒芜之地。

周泽言一手牵着她,另一手十分绅士地护在车顶,将人迎下来。

淡淡清新雪松香晕染开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甜滋滋的暗流涌动,扰乱着雀跃心潮。

恍惚中,许薏极不自然地缩了下手指,也似是察觉到她的拘谨,宽大手掌却在此时十分绅士地松开。

傍晚的微风滑过指尖缝隙,吹走最后一丝余温,一种空落落的失落感在心头蔓延。

两人的肩膀随着走动若有似无地轻擦在一起,骨节明晰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隐匿着克制和涌动。

许薏侧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耳际掠过一声低沉的轻笑。

“怎么?还想牵着?”

“才……没有!”许薏瞬间收回目光,倒腾着小碎步一路向前。

验好票入了园,行至大门口的休憩区,空气瞬间被

丝丝甜味侵袭。

周泽言停下脚步,丢下一句“等着”,便混入人群之中。

挺拔落拓身姿即使站在熙攘街道,也依旧是瞩目的焦点。

摊位前,几个女生娇羞的推推搡搡,其中一个拿出手机跃跃欲试上前。

周泽言闻声微微侧身,薄唇微动,几人的目光齐齐洒向这边,女生最终失望离去。

不用想,这人肯定又被要微信了,这才入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许薏正感叹着这张神颜有多招人时,一大朵白绵绵的小兔子造型的棉花糖占满了整个视线。

脑海里,荒诞梦境中的某个不可言喻的瞬间频频闪现,想到那个绵软的触感,素净冷白的小脸迅速渡上一层薄粉。

“怎么对着个棉花糖还脸红了?”

周泽言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将棉花糖又朝前举了举,“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吃……”

声音戛然而止,将许薏茫然的思绪拽回现实。

小时候?他怎么会知道她小时候的喜好?

周泽言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开始着补,“你上次自己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

许薏茫然不解,还在回想到底是哪次,那朵棉花糖已经被塞入手中。

“想那么多做什么!喜欢吃就吃!”

高大身影走在前面,似是个开疆拓土的将军,将这一路各种小玩意儿搜罗了一遍。

等两人走到中央的游玩区,许薏看着他手里满满当当的荧光棒,泡泡机和各种颜色图案的闪光发箍一阵头大。

这是把她当几岁小孩来哄吗?

“你买这么多,一会儿我们还怎么玩?”

周泽言不以为意,选了个红色波点的米奇发箍帮她戴上,并接过她的肩包,挎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去玩,我当你小弟,拿东西,拍照!”

落拓不羁的高大身姿在橙色霞光中,更显颀长矜贵。

这样的绝色当个小弟倒是可惜了!

叹息间,许薏已被推到旋转木马上,欢快的音乐声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八岁的自己,坐在起起伏伏的木马上,不远处是爸爸妈妈,一个抱着衣服、端着吃食,另一个举着手机在拍照。

笑声和风声都带着清甜的那个夏天,是她这辈子难以割舍的幸福时光。

被埋没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重新跃于眼前,只是等在那里的人,由两个变成一个,由爸爸妈妈变成了周泽言。

而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她的快乐!

是他要她万事向前看!安慰她,那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是他,要将十几年缺失的快乐捧在手心上,一并归还给她!

“许小薏,从此时起,你要做个勇敢的姑娘!”

他好像无论何时,都能精准戳中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想法。

她以为的,这辈子无法迈过去的心结,都在起起伏伏的木马上,化作泡影。

那些丢失多年的缺失和爱,正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归!

她不该再这样封闭心门,拒人与千里之外,毕竟,她也是想要快乐和幸福的俗人。

酸涩自鼻腔蜿蜒而上,眸光里氤氲着淡淡水汽,朦胧中,那道高大身影此时正举着手机,记录着她的点点滴滴。

“姐姐,你怎么哭了?”

声侧稚嫩童音响起,许薏从恍惚中回神,“没有!姐姐觉得很快乐!”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问,“姐姐,这叫喜极而泣吗?”

许薏破涕而笑,点点头,“对!喜极而泣!”

温热的晚风,柔柔吹入心田,音乐声渐止的那一刹,旋转木马缓缓降落,周泽言站在人影憧憧的边缘,目光却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移开。

“坐个木马都能感动成这样?”他抬手,很是绅士地将她从台上牵下来。

十指分开的刹那,许薏也似是下定了决心,极为罕见地亲近,拽上周泽言的胳膊。

“邹哲岩!陪我去坐一次跳楼机吧!”

清凌目光里充满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期待和坚定,“我小时候就想坐,可那时身高不够!”

所以现在,勇敢要从捡起那些遗失的美好开始!

周泽言眉峰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垂眸看向抓在自己手臂上那截细白手指,沉默片刻之后,欣然点头,“好!”

寄存好物品,两人跟随排队人流缓缓向前移动,不远处实时袭来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许薏趴在等候区的栏杆上,看着高高耸立的跳楼机,目光满是艳羡之色。

反观身后的周泽言,自打进了这个游玩区,唇线平直,箭眉紧锁,骨肉明晰的大手紧紧握住栏杆,凸起的手臂线条,无一不透着紧绷感。

“你没玩过跳楼机吗?”

高空之上,跳楼机极速下降,又是一阵鬼哭狼号从头顶袭来。

周泽言下颌肌紧绷,舔了舔后槽牙,不答反问,“你一这么文气的姑娘,怎么喜欢这个?”

“刺激啊!”许薏眨眨眼,“你不觉得,那种失重感,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很解压嘛!”

解压没觉得!会不会死,还不一定!

可眼前的姑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双清凌凌的小鹿眼写满期待和欣喜,着实让他无法拒绝。

周泽言抬手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声音满是宠溺,“那就一起!”

许薏满心被跳楼机精彩绝伦的刺激感占据,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手已虚握成拳。

随着跳楼机缓缓上升,心也跟着一点点悬起,许薏紧张又兴奋地握着把手,向下眺望。

升至百米高空,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地平线,视野及其开阔,就连风声都跟着有些劲疾。

脚下人群已经变得和蚂蚁一般大小,而身侧坐着的人已经很久没了响动。

“你……是紧张吗?”

眼前的周泽言,褪去往日的恣意散漫,半磕着眼皮直直坐在那里,每个微小细胞都透着抗拒和焦虑。

他慢慢撩开眼皮,目光尽量聚集在那张担忧的小脸上,嘴巴却依旧不够诚实。

“怎么会?”他勉强勾了勾唇角,玩味十足地说,“你总这样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让我很容易有种错觉,我比跳楼机更刺激解压!”

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许薏瞪着他,依旧不放心,朝他手背拍了拍,“你要怕,也不用死撑!一会儿可以大声叫出来!男生也有怕的权利!”

话音刚落,跳楼机以几乎重力加速度垂直向下跌落,似是冲入万丈深渊。

许薏紧闭双眼,只觉得心脏要被甩出来一般,一声声尖叫声盖过呼啸风声不绝于耳,前后速度,也仅有短短几秒钟。

如此反复三到四次,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时,许薏这才惊觉,“群魔”哀嚎声中,唯独少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着一旁紧紧握着扶手,将头埋进臂弯的周泽言,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第42章 拿命在追你不对我负个责,有点说不过……

跳楼机已安全着陆,许薏扭开安全带的卡扣,不经意触及到他紧握成拳冰凉的手,“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周泽言闻声抬头,眉宇微微拢起,以往那双深邃有神的桃花眼,此时却有些呆滞。

“没事!”

他缓缓起身,呼吸也跟着有几分急促,高大身躯踉跄着要失去平衡的一瞬,手臂被双小手扶住。

“别吓我,邹哲岩!你到底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周泽言不强撑着眩晕和心悸,努力挤出一丝安慰。

“只是有点晕而已!”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嘴硬!

许薏握上他颤抖的手,这才发现他手心全是冷汗。

工作人员发现这边的异常,跑来询问,“我们园区VIP休憩室有医护人员,需要送二位过去吗?”

周泽言长腿支地,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部倾斜在纤弱的肩上,难受归难受,但还挺享受被重视的感觉。

“那麻烦您!”许薏当机立断,掐断了他的幻想,周泽言只觉得熏晕感更重了几分。

摆渡车来的很快,肩膀上的重力却愈加强烈,到达VIP休憩区时,医护人员早已等候在侧。

一番询问检查过后,为首的医护人员表情有些严肃,“姑娘,你们这也太大意了!恐高症的人是不能接触高空环境的,严重的会昏迷甚至……”

“是我恐高不是她恐高!你说她做什么?”本还病仄仄斜倚在沙发的周泽言蓦地出声。

医生也表示很懵逼,他说什么了吗?他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许薏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医生!他说话就那样,不是故意针对您,他怎么样?”

“先休息观察一下,

我去拿药!”

质感厚重的玻璃门掩住室外的喧嚣,留下一室清凉,许薏送走医生,刚想秋后算账,周泽言却先发制人。

“许薏,我好晕!”

他半磕着眼皮,修长身躯陷入皮质沙发里,或许是真的不舒服,眼皮褶皱叠的很深,唇色也有些泛白。

许薏憋了一肚子的焦急,终究化作一片温软,“你有恐高症为什么不说啊?”

她抬手搭在他额前,一下下轻揉至太阳穴,“我又不是非坐那个不可!”

或许,从他一开始的闪躲和紧绷的神经状态,早就该发现端倪,只不过那些久违的兴奋和快乐,似是埋在心头的火苗,借助一点点光火,顺势燎原,掩盖了周泽言的焦虑和无助。

他就这么强忍着不适,跟随着她的兴奋和快乐,在高空上上下下几个回合……

他的付出好像永远那么纯粹,且又不计后果,歉疚感包裹住心脏,许薏感觉连呼吸都沾染上痛感。

“哭什么?”周泽言撩开眼皮,大手捻着她眼角的泪痕,“又不是绝症,死……”

话没说完,嘴巴忽然被小手堵上。

四目相对,那双深邃墨瞳里,闪耀着她的闪躲和犹豫,在摇摇欲坠,一片片碎落。

掌心中,温热触感犹如一股强有力的电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不许瞎说!”许薏眸底酸涩,“快不快乐没那么重要,这么多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不需要……”

“我想要你开心!”周泽言拉开她细软的手指,不想将话题搞得如此沉重。

“我是个很骄傲的人,也就这么点糗事短板,现在被你知道了!”

他语调懒散,轻轻喊她的名字。

“许小薏!”

久未开口的低音炮,苏撩感十足,让人应接不暇。

“刚刚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是拿命在追你,你要不对我负个责,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明明刚刚还在跟医生护短理论,现在又拿医生的话来套路她!

他姓什么邹?不如改姓赖算了!

许薏想要抽回手,“看来你没事了!”

周泽言将她手拽住,放到胸口,“没好!心率过速!”

摊开的掌心,贴近他炙热紧实的胸膛,蓬勃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冲击感自指尖袭来,与她同样失衡的心跳遥相呼应。

原来!心动也可以有声音!

“邹哲言……”

几声低沉的敲门声后,房门又外推开,打断了许薏未说完的话。

那双扣在胸膛的小手也在这一刻迅速抽离,周泽言感觉胸口似是缺了一块,脸色也有些臭。

但看在医生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还是不舒服吧?吃点药应该很快能缓解。”

“您不来,我可能早好了!”周泽言无力磕着眼皮,略显无奈地望着许薏涨红的小脸,意有所指。

医生哪里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小伙子,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不起啊!”许薏走上前,“他这人爱开玩笑,您别介意!”

她倒了杯清水,在沙发边缘屈身坐下,将两粒白色药品递到他嘴边,“吃药!”

清甜音色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周泽言也不知道最终是怎么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主动爬起来,乖乖吞下那几粒药的。

反正看在医护人员眼里,这是个十足的老婆奴恋爱脑没跑儿了!

药效发挥作用,周泽言在昏昏沉沉中睡去,再次醒来时夜色浓沉,那抹清丽倩影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变幻莫测的绚丽灯光发呆。

室外,欢快的音乐声中夹杂着熙攘鼎沸的欢呼,声声袭来。

周泽言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忽然的靠近,将沉浸在隔窗看热闹的许薏吓了一跳。

“你醒了?”

周泽言双手插兜,倚着墙壁,顺着她刚刚的目光朝外望去。

不远处的中央广场上,巨型花车巡游刚刚拉开帷幕。

“什么日子?”

“七夕!主题是鹊桥相会!”

那不就说跨着整个银河,一年只能相见一次的倒霉夫妻——牛郎织女?

虽然有点不吉利,但想着眼前的姑娘,一副眼巴巴想去凑热闹的样子,忍不住发出邀约。

“走!去看看!”

许薏被他拽住出门,却还依旧担心他身体,“你行不行啊?”

周泽言脚步一顿,“你问一个男人行不行,你想让他怎么回答?”

他说完,又自问自答:“行!很行!”

许薏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有歧义,可她的意思是再单纯不过。

算了!她懒得和一个病号计较。

两人到达广场时,主巡游车队刚刚进场,几番精彩绝伦的表演过后,身着古人戏服的演员进场。

凄美的神话爱情故事,利用灯光秀的手法诠释的更加生动。

许薏正惊叹于灯光变幻莫测的虚拟世界的神奇之处时,一捧仿真桃花从天而降,直直砸进怀里。

紧接着,几束追踪射光打过来,许薏那张惊恐讶异的小脸,出现在广场巨型屏幕里。

花车之上,一位男演员跟随灯光翩然而至,微微躬身邀请她上台。

台上演员绅士有礼,台下的许薏却一直游离在状况之外。

她做梦也想不到,看个表演,脚都没站稳,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互动模式。

太尴尬了!

她忍不住朝一旁的周泽言递眼色,却见他一副置身事外,却又极其鼓励地朝她摆摆手。

俊男靓女同时出现在大屏幕,掀起一阵狂潮欢呼。

台上的男演员见状,忍不住调侃,“姑娘,男朋友都同意了,就可以上台了!”

台下一阵哄笑,惹的许薏脸色渡上一层绯色,搭上男演员的手臂走上花车。

花车徐徐开动,在广场巡游,台下密集流动的人群里,许薏还是一眼能精准捕捉到一直等在人群之外,那道挺括落拓的身姿。

他逆着光,站在绚丽多彩的的灯光里,细腻肌肤透着病后的苍白,自有一种小说男主爱而不得的破碎感。

那一刻,心头密密麻麻的忐忑,羞涩还有阵阵悸动的狂喜,将茫然取代,亦如一团熊熊烈火,顺势燎原。

她好像,一直欠他一句回应。

主持人似是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趁着临时起意的的互动游戏推波助澜。

“姑娘!有男朋友吗?”

一瞬之间,欢快的音乐声逐渐朝喜庆悠扬的氛围靠拢。

话筒递过来的一瞬,许薏只觉得脸颊发热,目光倏地台下默默收回,“还……还没有!”

“哇哦~”

台下的单身小青年们跟随着主持人的惊讶声吹起口哨。

环顾四周,全是潜伏着的“情敌”,周泽言只觉得腹背受敌,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的姑娘。

“那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呢?有没有喜欢的人呢?”主持人不肯善罢甘休地住追问。

众目睽睽之下,许薏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心如擂鼓。

努力压下那份呼之欲出的悸动,她蓦然抬头,不偏不倚,精准地和那道深邃却又一直苦苦探寻等待的目光隔空交汇。

晚风轻拂,碎发微动,丝丝缕缕地打在颈前,和内心那股酥麻连点成线。

在这一刻,喜欢这个词有了最具像化的表达。

“有!”

细白手指紧紧捏着话筒来回摩挲,掩饰住她的拘谨和羞涩。

“有个傻瓜,带我来这里找快乐,我想告诉他的是,我的快乐,好像从认识他那天起就在慢慢回归!”

台下一阵寂静,等着倾听这段让人遐想联翩的故事。

周泽言站在人影憧憧里,却有种终于转正当男主的光环感,嘴角压不住的微微上扬。

“傻瓜兄弟!”一旁的一个大哥抱着孩子,笑的比周泽言还甜,“恭喜你啊!”

活了27年,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周泽言不恼反笑,顺势接下这个祝福,“谢谢!”

“你跟我说,从今以后,要往前看,要做个勇敢的姑娘!”

话筒里,娓娓道来的清甜女声在耳边激荡,“我想说,对的人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接下来,我要去做那个勇敢的姑娘!”

“邹哲言!我来对你负责啦!”

她说着,将话筒兀自塞进主持人的怀里,不顾一切地奔向台下,奔向有周泽言在的光里。

熙攘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过道,几步之遥,格外漫长,每走一步,都觉得似是踏在绵软的云层,那般梦幻且不真实!

周泽言一直站在那里,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就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喜欢的姑娘,一步步为他而来。

这么多年,学业宏图,事业蒸蒸日上,再到归国接手寰宇,全部都在他意料之中,并无半点儿差池。

唯独,和许薏的这段娃娃亲,属于意外之外。

从自小抗拒,到二见倾心,再到现在,她勇敢直面真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的喜欢做出回应。

他的姑娘!那个勇敢纯粹的,惹人怜爱的年画娃娃,好像在这一刻重新归位。

第43章 见色起意?喜欢你,让我很愉悦!……

几步之遥,风声疾疾,众目以待的剧情却在重要时刻被人按下慢进键。

刚刚萌动的意气在最后时刻被怯魅羁绊,可没等她整理好思绪,那道颀长落拓身影,早已踏光迎来。

腕骨被温热掌温包裹,人已轻飘飘地被揽入怀中。

一片气氛组的惊呼自身后连连响起,后知后觉的怯魅和羞涩感下,许薏脚步越走越快。

而另她欣慰的是,有人始终与她行动同频,接住她所有的想法和情绪,两人毫无目的地从走到跑,最终变换成迎风狂奔,将一切喧嚣熙攘甩在身后。

温热的手掌自腕骨一路滑过手背掌心,最终十指紧扣,指尖的温热和清凉落错交融,紧张兴奋与羞涩期待交织在一起,心也砰砰跳的厉害。

摩天轮滚动的绚丽灯光,将夜色拢在方寸之外,两人颇有默契放缓脚步,在一片浅滩前驻足。

这里远可眺望湖景,近可仰望摩天轮的恢弘。

被他大掌紧紧包裹住的手心微微出汗,许薏有些羞赧,借着变幻的绚丽灯光偷偷看向那张立体深邃的侧脸。

只一眼,却被精准抓包,惊慌悸动与尴尬羞涩交织,许薏蓦地垂头盯向自己的脚尖。

但脸颊泛起的绯红,将人卖的彻底,耳际掠过一声很轻的浅笑。

“你以后就打算盯着自己的脚尖来对我负责?”

“什……什么?”

忽然发展成现在这样,许薏从心理上还是有些不自在。

“想看直接看!”周泽言大掌一路向上,捉住她手臂,将人拉近,“看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以前说话就是如此放浪形骸,现在有了新的身份,就更加肆无忌惮。

温凉的夜风吹动额前碎发,隐匿着她的娇羞。

她没谈过恋爱,更不懂,戳破这层窗户纸之后,两人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相处。

只是觉得,一切和原来很不一样,有种被贴上对方标签的那种独属感。

温热掌心慢慢滑过手背,一路向上,粗粝的纹路蹭过耳垂,将碎发拨开别向耳后。

羞涩和闪躲避无可避之时,那只粗粒纹路的大手托上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眸底浸染的爱意烟火,似是被一瞬点燃,在方寸间噼里啪啦地炸开。

昏黄灯光遛进深邃黢黑的眼底,渡上一层温柔底色,那层包裹着柔情的眸光里,是她涨红的小脸。

他眉骨高耸立体,鼻峰挺翘,一双区别与普通多情的桃花眼狭长带着点点侵略性,有着独特的、独属于他的落拓倜傥和恣意不羁。

正眼看你时,深情款款,任谁无法招架,可一旦睨视时,又有种凌厉的颓靡和孤傲。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多面复杂,却又浑然天成,就很周泽言。

他薄唇轻抿,锋利喉结随着情动时的气息微乱微微滚动,目光深灼慢慢定格在那张粉润的唇瓣上。

昏昧光线将人拢在暗影里,长睫投下淡淡的光影,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清冽雪松香弥漫着淡淡薄荷烟草气息氤氲开来。

许薏抑制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跳,一切似乎都在向预想中的节奏慢慢靠拢,头顶却忽地落下一道低醇质感又极具暧昧气息的耳语声。

“你要不要先揍我一拳!”?!

两人脸颊贴紧,他却似落不落,挺俊的鼻尖轻扫过耳廓,很快又袭来一句,“打完了!就不能再生气,因为接下来,我想吻你!”

许薏:“……”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表现的很抗拒吗?竟让他有种要被挨揍的错觉?

许薏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正常小情侣之间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可有一点能确认的是,她并不抗拒这种亲密的靠近。

面对勇莽之后两人关系的转变,她还真有些的懵懂和紧张羞涩,以至于整个人都是一种戒备的紧绷感。

“不说话?”周泽言目光移回来,额头轻蹭上她的碎发,低磁的声线里似是浸了一层蜜蜡,“也不动手?那我就……”

砰—砰——砰——

几声震裂的声音将暧昧旖旎的气氛打断,黑色夜空划过几道火光,很快在半空中绽放开来,一朵朵灿烈的烟花将半个夜空点燃。

“烟花!”

许薏的目光和情绪一下抽离,很快被烟花的绚烂占据。

“好看?”被忽然打入“冷宫”的周泽言有点意兴阑珊。

“好看!”许薏仰着头,看着一朵朵绽开各种样式的烟火若有所思。

她想起前不久的生日,有人为他燃了满空的烟火,比起现在的烟花秀更壕横多姿。

或许,从那一刻起,她才发现,他对她,好像是有些不同的。

“邹哲言!”她清凌的目光里流淌过烟花的绚烂色彩,“你真的喜欢我?”

“我上赶的还不够明显?”周泽言无奈至极。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周泽言一想随心所欲,“你为什么喜欢吃糖果?为什么喜欢小蛋糕!”

“因为好吃,因为甜!”许薏想了想,“吃完可以带来味蕾的愉悦!”

“那我也一样!”周泽言抬手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喜欢你,让我很愉悦!”

许薏本以为,他会说些电视剧里的桥段和台词,将她的品质或者样貌夸一夸,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一种比喻轻描淡写。

可他却忘了!

无论是糖果还是小蛋糕,都是主餐之外的茶点,有它锦上添花,无它也无妨。

似乎就如同她和他的感情,对于桀骜不羁的大少爷来说,可能只是一时的兴起消遣。

哪天吃腻了,会果断选择去吃正餐。

“在胡乱想什么?”周泽言似乎猜到一二,“许薏,我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就要给彼此信心,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许薏!是个很特别很坚韧却又很柔弱的姑娘,我要成为你的盔甲和软肋!”

自打爷爷去世,瓷坊就成了她最后的底线和软肋,为了这个,她丢盔弃甲凭借血肉之躯勉强撑着,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现在,有人选择和她站在一起,赋予她铠甲,这份满满的安全感,是她在和从小一起长大能撑起瓷坊半边天的江遇身上无法感受到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

突如其来的正式面对面的告白,让许薏无法直视“喜欢”这个词了,最后一个“我”字声如

细蚊,被头顶上无奈的轻笑打断。

她被他揽进怀里,滚烫的脸颊贴上他结实坚硬的锁骨,头顶上压着他的下巴,碾着柔软的发丝蹭来蹭去。

“大概……”头顶的声音顿了顿,胸腔跟着一起共鸣,“是3月16号!”

许薏细细咀嚼着这个日期,那不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是在瓷坊被人里三层外三层被人追债的那天,她误认为他也是追债人之一的那天?

她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迟钝的人,更无法辨别,他这种算不算小说里那种“一见钟情”的剧情桥段。

混混沌沌的思绪里,忽然滑过闻夏说过的一些“至理名言”。

“见色起意啊?”

话音刚落,头顶落下几声窸窸窣窣的浅淡笑声,耳廓处,胸腔共鸣的低沉浑厚嗓音袭来,“不能是二见倾心吗?”

许薏挪开头,一双小鹿眼因为仰视更显清凌懵懂,“为什么是二见倾心?不该是一见钟情吗?”

周泽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稀里糊涂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地。

他似乎无法开口,或者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去解释这场连名字都错位的大乌龙。

美人在怀意气风发的恣意散漫很快被这两个问题打乱。

周泽言闪躲着目光,插科打诨试图蒙混过关,“见色起意就见色起意吧!反正都是你!这名声我领了!”

他将人重新揽进怀里,低头嗅着蓬松柔软的发香,一种油然而生的拥有感在将心头塞的满满的。

“许小薏!既然答应了要对我负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不能始乱终弃!听到没?”

一瞬错觉,桀骜矜贵的周大公子,居然在感情里有这样的低位姿态,倒是很让她意外。

自己这些天的犹而不决让他没有安全感吗?

揪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沿着他流畅的背脊轮廓给予回抱,“那要看你表现!”

她被他拥的更紧,鼻息间炙热的呼吸,在额前倾洒,似乎很快要落下来。

许薏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故意躲过灼热的追逐,耳尖似是滴血一般胀红。

就好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这样亲昵。

余光缝隙里,闪入一辆移动售货车,她将人推开,顶着一头拱乱的秀发,“我……我想吃冰淇淋!”

这个时候吃冰淇淋?

周泽言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最终对那双清亮透彻的小鹿眼缴械投降。

有个吃货女朋友,除了宠着,好像别无他法!

“叫声哥哥给你买!”

脑海里这句话来回激荡,一瞬间与散失的记忆片段有些模糊的重合,又很快消失殆尽。

她愣了愣,很快回神,“你多大?说不定是弟弟!”

周泽言抬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拢好,“02年的小姐姐?弟弟我97的!”

许薏撇撇嘴,朝他伸手,“给我看看身份证!”

身份证?看了不就死了?

两人才刚刚确认关系,他不敢这个时候拿这件事去冒险,只能等以后找机会慢慢解释。

周泽言手指微拢,开着玩笑将这页揭过去,“前面打听我家,现在要身份证,对我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许薏瞪他一眼,将人拽着来到售货车前,选了两款造型漂亮的文创冰淇淋,“来!弟弟,请你吃!”

周泽言对这称呼并不不适,接过来,学着某人小时候的乖巧语气说:“谢谢姐姐!”

怎么还没吃,就浑身上下有点冷!

事实证明,周泽言这张冷厉又立体的五官,有种浑然天成的攻击性和矜贵感,和年下奶狗弟弟没有半点儿沾边。

被这样一个“大狼狗”嗲着嗓子叫姐姐,许薏从心理上不适。

冰淇淋的甜凉味道滑过喉咙,带走丝丝暑气,两人边走边逛,再次转头时,却发现周泽言手中的冰淇淋一口未动。

刚刚咽下的凉滑刺激味蕾,她黛眉微微蹙着,“你怎么不吃?”

世界上,真的没有人可以拒绝冰淇淋!

似乎是怕他不信,许薏她舔着嘴角的奶渍,开始诱惑,“你尝尝看,真的好吃!不是特别的甜,你试试就知道了!”

周泽言站在斑驳的光影里,盯着眼前的姑娘,粉巧的小舌滑过粉润的唇瓣,舔着嘴角的奶渍。

清澈的目光里流淌着碎光,明亮的引人遐思神往。

一种想要据为己有的冲动瞬间在心头蔓延。

他喉结微微滚动,不自觉地朝她走进一小步,“试试?”

突然的靠近,许薏以为他想要尝一下自己的冰淇淋,正犹豫着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有些过于亲昵时,眼前忽然压下一道黑影。

紧接着,唇角贴上一片温软!

第44章 节奏交给你什么时候给个名份?

唇齿间,冰淇淋的香甜全被软绵的触感奇袭,梦境的场景搬到现实。

手中的半个冰淇淋,不知何时已从指尖滑落,墨褐色的瞳仁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呆滞,只有温凉的夜风似乎见证了刚刚一触即离的吻。

万物虚化,时间如同静止一般,连心跳都跟着静息,鼻息间,被清冽雪松香袭扰,眼前只剩迷离梦幻般的浅尝辄止。

“很甜!”

温润低沉的声线里夹着喉咙溢出的浅淡笑意,周泽言忍不住捏了捏她绵软的小脸。

电视剧桥段里男女主的吻,不应该是唯美又情到浓时的亲密无间吗?而她的初吻,却是在毫无准备又措不及防之间,短到除了惊恐和状况之外,羞涩都来的这么后知后觉。

周泽言看着眼前神思还游离的姑娘,颇有些无奈,“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初吻给你了,还不满意?”

好吧!是她赚到了!

羞赧的绯色还未褪去半分,手指粗粝纹路覆上她的唇角轻轻擦拭,周泽言勾起浪荡不羁的浅淡笑意,声音里满是宠溺地问:“还吃吗?再去买一个?”

跌落在地的冰淇淋已经融成软塌塌的一片,心头某个欲念在这一刻泛滥成灾,许薏努力压下脸颊的燥热垂眸。

“不吃了!”

周泽言也没想到,自己的情不自禁,会让眼前的姑娘羞怯成这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脑海滑过,好似刚刚入园时,对着棉花糖也是如此。

周泽言瞬间似乎想到什么,手指从唇角滑她薄粉色的耳垂,轻轻捻着,“棉花糖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

心中讳莫如深的心事被戳中,许薏目光闪躲,却依旧逃不开对面那双锐利眸光。

“刚刚,我能理解,但你入园时对着棉花糖也脸红,我好像没尝过棉花糖……”

“你……”许薏抬手堵上他未说完的话,“别说了!”

眼前的姑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的样子,更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他拉下她的小手,忍不住在手背上亲了亲。

温热柔软的触感似是电流一般蔓延至全身,周泽言眉眼里全是压也压不住的春风得意。

整整一晚,许薏都沉浸在是否被看破的遐思和羞涩里,直至坐上车,整个人还从恍惚中没回过神。

细长的指尖在他掌心把玩揉捏,而后又十指紧扣在一起。

周泽言端起手机,对准两个紧握在一起的手,拍了张照片,随即发送到群聊。

不过几秒,清脆的手机铃声在静谧车厢内激荡,周泽言悠闲地靠向椅背。

他挂断电话,返回到微信群,“有事搁这儿说,我女朋友比较害羞,禁不起您那大嗓门!”

无端被点名,许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你做什么?”

“为自己正个名!”周泽言长腿肆意敞着,眉眼弯笑转头看她,“天天被我家老爷子鄙视,被我亲妈看不起,人我追到了,还不允许我扬眉吐气一下?”

幼不幼稚!

许薏撇撇嘴,抽回手,忽然想到他那个联姻对象,心中不免有些泛酸,“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好像还有个未婚妻!”

周泽言不以为意,抬手扣上她纤薄的脊背,“吃醋了?”

慵懒低沉的声线里透着几分浪荡不羁,许薏双手撑

在他胸前,将两人拉开点距离,“才没有!我就是觉得”

“我是有个未婚妻!”周泽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姓许名薏!就在眼前!”

“你少来!”

对于这样偷换概念,许薏并不买账,“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周泽言颇有些无奈,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从一开始就闹出的大乌龙。

要怎么让她明白,她口中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就是她自己呢

感情春风得意的他,似乎还忘了,这姑娘接受的恋爱对象是邹哲岩,而不是周泽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两人感情的递进,他似乎越来越难以开口去解释,尤其这段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牵扯到她过去的丢失的零散的片段式记忆。

“许薏!”他顿了顿,忍不住试探,“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

周泽言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

许薏从包里摸出手机,按下接听,短短一分多钟的通话结束,他也没了刚刚的思路。

或许,再等一等!

等到两人感情再稳定些,他慢慢一点点地渗透,或许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糟糕。

“你刚刚说什么?”许薏将手机收起。

“没什么!”周泽言叹了口气,将人拥入怀里,“你只要记住,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不存在什么其他人!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去见我家人!”

什么哦?

两人今天才刚刚确立关系,他就想到要带她回家去见父母,这感情节奏着实快到有些无法接受。

“不要!”许薏拒绝的干脆,又生怕周泽言误会,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才刚刚开始,我希望我们要充分了解彼此,然后确定对方是对的那个人,然后”

“可以!节奏交给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随时可以!”

周泽言的话安全感满满,许薏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理由。

两人就近入驻在度假区酒店,第二天一早便驱车赶回瓷坊。

临近晌午,黑色车身踏着明烈日光稳稳停靠在前院,周泽言率先下车,一手拎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牵上许薏。

林婶儿早早准备了一大桌饭菜,见两人由远及近,赶忙迎上来帮忙,“这买的啥?”

小手也从这一刻迅速从掌心脱离。

许薏面露尴尬,忍不住朝边边挪开一小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周泽言舔着后槽牙,看着和自己楚河汉界的姑娘,目光全是审视。

他就这么见不得光?

他默默叹了口气,将手里东西朝林婶儿手里一塞,“许老板给您买的香水!”

看着还挺高档的样子!

林婶儿有点受宠若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用啥香水,薏薏留着自己用!”

“这么多,您看她用的完?”周泽言将手里带的伴手礼一起拿过去,“给街坊四邻和坊里的兄弟家人一起分一分!”

此时正埋头干饭的一群人闻言,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伍叼着一块排骨,忍不住凑过来,“哥,我也有份儿吗?”

“女人用的东西你也要?周泽言看他一眼,“还是你有女朋友?”

“切~”小伍不以为意,“男人就不能用香水吗?我师姐买的,我肯定要用!”

他毫不客气地拎过来几个盒子,开始研究香型,一旁几个有媳妇女朋友的大老爷们也围过来,看着礼盒上的价签,忍不住纷纷咂舌。

“师妹,这也太贵了吧?真的送给我们的吗?”

周泽言大手一挥,一副当家“老板娘”的姿态,“当然!你们许老板对你们什么时候小气过!”

能不能别说了!您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两人眼波隔空交汇,一个闪避,一个直白热烈,围拢上来挑礼物的一众人,丝毫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江遇将一切尽收眼底,四平八稳地站起身,走过来,“薏薏,瓷坊现在用钱的地方很多,你不该这么破费的!”

许薏本想解释,却被周泽言抢先一步,“女孩家家的,喜欢就买!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他双手插兜,唇角微微勾起,横插在两人之间,“我忘了!江师兄没谈恋爱,难免不懂女孩心思!”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没谈!他谈了!

江遇平静的面色终于泛起一丝波澜,“那你就不懂了!薏薏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她没那么肤浅!”

一句话含沙射影,周泽言还想说什么,却被许薏拦下,直接挡在了身后,“师兄电话里不是说要和我商量工艺流程吗?我们去办公室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周泽言盯着两人的背影,一阵空落落的难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形影不离,从办公室到工作间,再到窑烧间,一直到傍晚擦黑周泽言才逮到机会将人堵在走廊门口。

他长腿支地,斜斜倚在斑驳的栏杆前,一双眉眼里流淌着酸涩。

“许老板,你已经冷落了我四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

许薏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四下观望几下,腕骨忽然被他扯住,直接带入怀里。

一股淡淡薄荷烟草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你放开!”

她小心翼翼地挣扎,却被他箍的更紧。

周泽言无赖地将人困在怀里,俊挺鼻尖扫过她柔粉色的耳廓,“许老板,什么时候给个名份?”

他轻嗅着淡淡花香的发丝,颗粒质感的声线钻入她耳膜,“还是一直打算,和我发展地下恋情?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炙热气息透过发丝空隙烫着白嫩的皮肤,痒痒的,许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被他追的更狠。

盈盈一握的细腰被大掌扣住,炙热体温瞬间蔓延开来。

“倒也不是不行!”周泽言将她头拨正,“许老板既然喜欢玩地下恋,我可以奉陪!”

感觉还挺刺激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薏躲着他的追逐,“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

“行!”周泽言不以为意,“那就想好了再说,反正许老板是吃定了我!”

让她心里时时有愧疚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可以断定,能得到的好处更多。

几句话下来,怀里的姑娘果然有些心软。

“主要是我们甲乙双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公开!”许薏说,“你要不要和寰宇那边报备一下,换个人过来,这样对我们都好!”

哪里好?

他想方设法地捂着马甲,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面,现在走?想都不要想!

周泽言抬手弹了下她脑门儿,“这个你不用操心,来之前报备过!公司对我的职业道德和操守非常有信心!况且,我相信许老板不会是个动用美人计来贿赂甲方的人!”

他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粉润唇瓣,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在这一刻被唤醒,沉寂无声的走廊里,将一切无声放大。

呼吸逐渐交缠贴近,一道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45章 抱抱女朋友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师姐!样品出窑了,师兄让你过去看……”

人还未到,风风火火的声音率先响彻在廊道之间,许薏似是弹簧一般弹跳出温暖的圈禁区,眼前旖旎多姿的氛围一下降至冰点。

最后一个“看”字落地,气喘吁吁傻头傻脑的小伍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他看着眼前脸色涨红的师姐,和另外一个丢过来恨不得要将他就地处刑的眼刀,似懂非懂。

这俩人,怎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我……”许薏垂眸,避开小伍的打量,“我去看看!”

说罢,提步离去,只剩还倚着栏杆的周泽言,在热风中慢慢消化涌起的情潮。

他从口袋摸出烟盒,磕出一支咬在嘴上,盯着那道清丽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几分怅然在心头蔓延,眼前的愣头青却依旧没心没肺笑嘻嘻地上前。

“哥,借支烟尝尝呗!”

打火机砂轮的钝响悄然停下,烟盒从空中抛出一条曲线,精准砸进他怀里,周泽言将嘴上的烟取下,拿在手里揉捏,掀眸看他。

“眼睛挺大!”

小伍以为是在夸他,眉梢

染上一层喜色,下一秒又听那道慵懒质感的声线一声轻哂。

“怎么就没点儿眼力见儿!”

“怎么了吗?哥!”小伍挠挠头,不明所以。

周泽言看着眼前呆瓜一样的人,意兴阑珊地挥挥手。

“不是……”小伍也顾不上吸烟,趴在栏杆上俯瞰楼下,“哥,去哪儿啊!”

周泽言双手插兜,大步迈的懒散却不失倜傥不羁,“钓鱼!”

“天都黑了!”

周泽言从车里拎出钓鱼包,抬头睨他,“哥哥我钓的是美人鱼!”

“哥你可真会开玩笑!”小伍转身下楼,“等等我呗!”

对于坏他“好事”的小屁孩,周泽言显然没有多大耐性,步子迈得又快又大。

一场大雨洗礼过后的小树林,植被茂密,泥土松软,几脚下去,一坨坨泥浆粘在鞋底,又沉又重。

他嫌弃地皱眉,走到一颗大树下,双脚在荒草里蹭着,树根参错,被雨水冲刷的泥土里,隐着一个半截白色瓶身。

好奇之下,周泽言躬身用树枝扒开,随着裸露面积越来越大,十几个横七竖八的瓶子映于眼前。

他俯身捡起其中一个瓶子,瓶身上的字体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生产日期,是维生素!

扭开瓶盖,里面的白色片剂已然受潮,气味也并不能辨认,但这么多瓶还未过期的维生素片被埋在杂草丛生的树下,足以让人遐想。

要不是前两天的大雨,大概还不会重见天日。

“啊~我的新鞋!”

身后小伍一声惨叫,将周泽言还未理清的思绪打断。

天色擦黑,他将杂草随意掩盖了一下,手里的药瓶揣进兜里,转头对上拧着眉一脸嫌弃的小伍。

“哥,你好端端的钓什么鱼啊!”

周泽言一双长腿屈着,老神在在地蹲在那儿,“又没让你来!”

小伍一边在草堆里蹭着脚,一边观察着他不悦的神色,“我怎么发现你这次回来怪怪的!”

“你那点儿若有似无的眼力见儿全用来观察我了,是吗?”

周泽言讲钓鱼包垫在地面,直接坐上去,“很抱歉!我性取向正常!”

“切~”小伍走近蹲在他身边,肩膀撞过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姐?”

周泽言并没多意外,眸底滑过一丝嘲讽,“瞎子都看的出来!”

啥意思?意思是他现在才看出来,还不如瞎子!

小伍有些傲娇,“你想好了再说,好歹我这个小舅子在师姐那里,还有点话语权的!”

这小子很讨厌!但显然,“小舅子”这个称呼取悦到了周泽言。

“很明显吗?”

“吃顿饭,你这眼都快粘我师姐身上了!”小伍砸咂舌,“要不人家都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上嘴巴,也会从眼里溜出来!”

看似大大咧咧的小屁孩,却没想到骨子里居然是个文艺小青年!

周泽言“啧”了一声,“那你站谁?”

“师姐选谁我站谁!”小伍说完,话峰忽然一转,“哥,我看你也是个富家子弟,你确定对我师姐……”

话虽说的隐晦,周泽言却从中抓到了重点字眼,“我喜欢她,和我身份无关!”

“那必须有关!”小伍并不赞同,“不瞒你,我师姐小时候有门娃娃亲,可惜人家高门大户,看不上我们这市井小民,你要真喜欢我师姐,就应该早和家里说明,早做好打算!师姐没谈过恋爱,但我不希望她在这件事上再跌倒一次!”

周泽言顺着他的话,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是13岁那年,老爷子借着自己六十寿辰,想将两家的亲事尘埃落定,刻意邀请许老爷子,带上许薏去南城小住,以便两人从小培养感情。

可事不凑巧,许薏染病高烧,许老爷子只身前往祝寿,却无意听到他和老爷子为了这门亲事的争吵。

那时的他桀骜叛逆,讨厌被束缚,更讨厌被同伴拿这种事作为日常消遣和玩笑,何况两人第一次见面,对方还是个毫无记忆的三岁的小奶娃。

倔犟如他,与老爷子为此不欢而散后选择离家出走。

最终许爷爷从中周旋,此事就此搁置,而他为躲避老爷子的穷追猛打,选择出国读书,一去便是十几年。

这几年,老爷子腿脚旧疾复发,并以此相逼要他回国,除却扛下寰宇的重担,自然又要旧事重提。

这才有了他来瓷坊,与许薏的时隔20年的第二次见面。

二见倾心后的怦然心动,全在意料之外。

而和许薏前前后后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大乌龙,他一时还真想不到要怎么去自圆其说。

尤其中间还夹杂着许薏不愿提及面对的那些过往。

“哥!哥!”

小伍抬手在他眼前晃晃,将他从思绪里拉回。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用“门户当户不对”来理解当年他造成的那场闹剧。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周泽言问。

“我那时候还小,自然是听师兄们说的!”小伍叹了口气,“听闻周家那小子为退婚,都跑到国外去了!师姐无意听到许爷爷和周老爷子的电话,为此消沉了好久!”

那时候的许薏不过才八岁,按照她现在对待感情开窍的程度,不应该会如此。

周泽言总觉得漏了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小伍一声冷哼,“师姐很小的时候去过周家一次,这门亲事就定下了,当时还有定情信物,许爷爷也很满意这门亲事,天天在师姐面前念叨着周小少爷怎么怎么好,两人还拍了很多合影照片,结果没过几年,那小子反悔!师姐心里能不失落吗?”

那几张被按头拍下的合影照片,周老爷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出来端详一番,然后笑眯眯地擦干净再收好,他好像还真的一次都没看过!

周泽言扶额沉思,却听小伍又接着絮叨。

“我们这小村小镇的地方,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许叔许婶总看师姐闷闷不乐,带她去南城散心,结果回途遇到暴雨,出了车祸,师姐也因此摔坏了头,到现在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

一切时间线都和猜测那般,得到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