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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像是公媳关系。

只是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一个挺着七八个月大肚子的孕妇,急匆匆地买了硬座上了列车,还眼眶泛红。该不会是什么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吧?

当然, 那只是鹿可调节心情时的胡乱猜测,她自己都知道,没有半点关系。

静靠着硬座的椅背,她看似神情放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实际上早就竖起了耳朵,倾听着身后两人的动静。

哽咽在喉咙里的啜泣声。

断断续续的, 细小又分明。

这么长时间的啜泣,对于孕妇的身体来说,是一种负担。而从其中,也足以体现她情绪的崩溃。

“妮啊,你身子重,这么哭下去可不是办法,朵朵那小丫头指不定是躲哪个角落里玩了呢?哪里还要兴师动众的去找她爸呀!”长叹了一口气,老大爷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面带忧愁的开了口。

“爸!朵朵一向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一声不吭的就躲起来!我知道您盼着我肚里的是个男孩,但朵朵也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那些话?现在人都不见了?您还要拦着我去找她吗?建民是孩子她爸,本事比我大,他也应该知晓,应该帮着一起找!”

孕妇的情绪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在听到自己公公的话后,更是神情激愤,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心里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而在这几句话的发泄中,鹿可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重男轻女的家庭,不被重视的长女,口无遮拦的爷爷,以及失去踪迹的孩子

“哎哟!别气别气,深呼吸深呼吸,你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瞧着越发情绪激动的妇人,老大爷此刻也顾不上肢体大防,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其情绪平静下来才继续为自己开脱:“我那不就是嘴快了几句吗?哪里知道她一个小孩懂那么多唉——等她回来,我非给她赔个罪,给朵朵买她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实际上,大爷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反了天了,找到了非得给她来点教训。

但念及孕妇的情绪,还是将未曾说出口的教训,改成了赔罪。

“朵朵t已经四岁了,却比同龄的孩子更会看人脸色,您说的做的,是不是真心对她好,她能看不明白吗?还不是因为有些话您当着她的面就说?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但只要是我的孩子,在家里面就该做到一碗水端平!”

几近崩溃的情绪抑制了些许,但孕妇的情绪起伏还是很大。夹杂着哭腔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老大爷妥协的语气好太多,而眼角也似乎更猩红了些。

只是在看向自己的肚子时,又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目光。

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无外乎男女。

可惜的是,某些长年累月遗留下来的思想,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甚至乎,会迫于家庭的压迫、亲人的压迫、谣言的压迫,遏制自己的本能,转而变成同化的笼中鸟、卑劣的加害者。

最终自以为,高人一等。

而显然,面前的这位母亲并不是这么想的,她的本能,胜过了那些压迫。

“好好好,都听你的!”

一旁的老大爷连连点头应承,生怕她再起什么情绪。至于内心的真实想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见状,怀着孩子的妇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小声的啜泣着。

同样的,激动的情绪也稍有好转,啜泣声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交谈声已止,鹿可也从其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对于两人提起的小女孩,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又奇怪的感觉。

四岁的小女孩

称得上是小女孩的,似乎也只有之前那个被农村妇人药晕了准备拐卖的那个小女孩了吧?

看着身形的大小,也像是三四岁的年纪。而她柔顺靓丽的长发,身上穿的公主裙,都不是普通的家庭给予的,必然有人为其倾注了关爱。

比如,母亲

难道这两人,真的是同一人吗?

怀揣着疑虑,鹿可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身后那排两人的衣着,干净整洁,鲜少有泥土的痕迹,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模样

尤其是那妇人,脖子上还戴了一条金项链,虽然被衣领挡了一大半,也能看到一颗镂空的金链球,价值不菲。

如此小有薄产的家庭,在加上母亲的爱护,穿上一件公主裙,倒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会是同一人吗?

小女孩的名字,鹿可并不知晓,但她的画像,却是有一幅。只是画像上的小女孩,面容苍白、形同诡异,合身又精致的公主裙已经被鲜血染透,艳丽到诡谲再加上身后的那些残垣、断肢

若是当场把画像拿出来,怕是要吓坏了这位再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产的妇人。

情绪激动之下,一不小心小产了,在简陋的又不能中途停车的列车中,相当于一尸两命。

至于其他的物品凭证,鹿可本来是有的,就是那根有透明玉桂狗挂件的粉色头绳。

但那根头绳因为循环的原因,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即便是想拿出来给对方瞧瞧,也做不到了。

就只有头绳的样式,她记录的文字里,详细地描绘过。

想到这里,鹿可索性就拿出了记事本和笔,先是记录下了老大爷和孕妇身上发生的事情,接着又寻了空白的一页,仔细回想着头绳的样式,用笔勾勒着轮廓,简单的画了一张画。

她虽然没有系统的学过绘画,但是简单的画个头绳还是可以的,可惜对于小女孩的画像,难度超纲的情况下,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画着头绳的画,必然不可能直截了当的递到孕妇的面前,说不定还要误认为自己是来接头索要金钱的绑匪,鹿可决定找个时机,让这张画无意中的掉落在孕妇的面前。

后排两人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并迟迟没有再发声的迹象,只是一人在小声的啜泣,一人在不断地叹气,光是听着,都觉得十分的愁苦。

又继续坐了一阵,确定二人不再有交流之后,鹿可将目光落到了四号车厢的其他乘客身上。

这才发现,不仅是当初的农村妇人和小女孩,就连陪她一起的那些疑似同伙的家伙,似乎也没有再出现在这列车之上。

列车好像进入了下一个进程,但又好像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确定四号车厢没什么可疑人员之后,鹿可站起了身,在列车上溜达了起来,从四号车厢到二号车厢,又从二号车厢到了七号车厢。

差不多该是午餐的时间了,也是和其他人交流信息的时间了。

鹿可走入了餐车车厢后,就找了个角落里的餐桌坐了下来,等待着其他玩家过来。午餐则是取了一盒系统背包里的盒饭,放在了一边但暂时没有开动。

上一次的循环里,午餐时间的列车发生了蟑螂事件,仅管厨师一口咬定是那个男子贼喊捉贼,为了不付钱或者讹点钱,故意带了一只死蟑螂,扔进了汤里,但对于厨房的食物,玩家们还是敬谢不敏了。

十一点半左右的时间,在另外几个车厢的岳青峰、谭苏木、诸离三人,也陆续来到了餐车,迈步走到了鹿可所在的餐桌,坐了下来。

“有什么发现吗?”玩家们刚一聚集,岳青峰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承担了观察孕妇任务的鹿可自然也没瞒着,开口道:“我听到,孕妇和她身边的老人,是公媳关系。老人家有些重男轻女,家里有个四岁的、名唤朵朵的小女孩失踪了,正准备坐车去找孩子的爸爸。”

听到重男轻女时,谭苏木就轻啧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女孩?”岳青峰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思量着说道:“真是巧了,文字记录里提到的小女孩,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我也觉得有些巧合。”点了点头,鹿可也十分认同:“只可惜,书上的图画太过血腥,并不适合一个孕妇观看,至于唯一可能的信物,头绳,现在也”

那条记载中的粉色头绳,确实不见了。

否则同样身为玩家的鹿可,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藏着掖着。这可不是她一个人就能顺利通关的副本。

“要不把那头绳的样式画下来?”就在另外两人有些无奈的时候,谭苏木犹豫着提出了一个建议。

正是鹿可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已经画下来了,不知道有几分像?”取出那张单独被撕下来的纸,鹿可抬眸看向了谭苏木,轻嗅着她身上的药香味,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谭苏木,你不是中医吗?如果你恰巧掉出了这张画,然后借着此为契机,一边向她打探消息,一边关心她的身体,把个脉,说些孕妇的注意事项,如何?”

医生的身份,在某些时候是值得信赖的。

而在座,也只有谭苏木,是一个中医,唯她最合适。

第346章

“好!”

就在鹿可看着谭苏木纠结的表情,认为她还会拒绝时,她的脸上却突然闪过了一抹坚定,小声又高亢的应了下来。

在这种时刻,只有她的身份最为合适, 已经容不得她拒绝了。

“找什么借口?就说之前看到过一个小女孩,带着这个头绳,觉得好看就画下来了?”

谭苏木竖起右手,手肘撑着桌面,手掌呈半松开的拳状,抵着自己的右脸,一边看向了其他人,一边揣摩着之后的状况,思索着说道。

“还可以,只要能搭上话,就可以利用你职业的便利套近乎,并旁敲侧击的打听些消息。只是谭苏木,你有信心吗?”坐在谭苏木身边的岳青峰,听着两人的话语,突然神色郑重地看向了谭苏木,非常认真的问了一嘴。

信心?

其实是没有多少的。

“嗨呀,不就是那么点事吗?还能变了天去嘛?动动嘴皮子的事。”怀揣着几分心虚,谭苏木面上却未曾显露,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

当然, 如果能忽略掉她因为紧张有些颤抖的双脚就好了。

“如果有负担的话,其实也可以——”

“嗐!什么玩意?你们饭里面还有蟑螂?”

岳青峰正欲继续说出口的话,却被餐车车厢内一道突然又尖利的惊呼声给完全覆盖,一时间无人听清。

餐车车厢内的几乎所有的乘客,都被那声突然的喊叫吸引,转动着脑袋看向了那边,一个干瘦的男子,正拎着一只蟑螂,从座位上惊得跳起起来。

恰巧是记录里提及的那一幕——

在餐车车厢喊叫闹事的那个男子。

事情的发展也如同昨日一样,男子的惊呼吓坏了一车厢的乘客,待方菲菲听闻后,从吧台里走了出来,刚站到男子身t边说了几句,就被义愤填膺的乘客围拢了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吵什么吵?”与此同时,曾经出来解围的厨师,在吵闹声最响亮的时候,再一次站了出来,用更洪厚与响亮的声音,盖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也喝止住了他们。

如果正在“看热闹”的玩家们有昨天的记忆的话,会发现,厨师衣服上沾到的血迹又多了些,就连乘务员方菲菲,肤色也愈加惨白,带了点极淡的暗青色,肢体动作也更僵硬了些。

这都是循环带来的变化

只是此刻的他们,注定是一无所知的。没有记忆时,又怎么能通过一些文字,描绘出那些人身上细微的变化呢?

凶神恶煞的厨师,光靠着一张脸都可以震慑一群人,再配合上言语的威慑,三言两语的,就将那干瘦男子的诡计给挑明了出来,戳破了阴谋。

接着,方菲菲脱离了人群,回到吧台按下了红色按钮,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餐车车厢的乘警立即就出现在了餐车里,扭送着将干瘦男子带走了。

硝烟化于无形。

“你刚刚说了什么?”看完了所有的热闹,见乘客们坐下或离开,谭苏木才想起了岳青峰未说完的话,当即扭头问道。

“我是说——如果你觉得有负担,也可以带着鹿可一起,相熟的朋友,也是个不错的借口。”

好在岳青峰还记得自己想说的话。

回过神来后,不假思索的,就将没有说完的后半截,重新说了出来。

“好主意!”似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谭苏木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几分,立即就看向了鹿可。

温婉明亮的眼睛里,竟然透露出了几丝眼巴巴的祈求感。

她虽然是个中医,但看着也不过是二十三、四的模样,怕是才考上职业证没有多久,还没有那些老中医的沉稳和内敛。

但外在的形象,还是可以唬一唬人的。

恰巧鹿可也想知道她们之后会聊些什么,亲耳听到的,总比他人嘴里叙述的,要更全面一些。

于是面对着谭苏木的眼神,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应鹿可的,也是谭苏木难掩愉悦的声音。

列车的纠纷已经平息了一段时间,汇聚着的乘客也减少了不少,正当鹿可他们四人商量着该怎么偶遇孕妇时——

餐车车厢入口处,突然来了两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妮啊,你现在可是双身子,怎么也得为肚里的那个考虑,多少吃点东西噻。”老大爷一只手虚虚搀扶着孕肚很大的妇人,另一只手抬起举在了半空中,防止那些突然靠近的危险。

“爸,我只是一时间没什么胃口,现在也听您的来吃了。”孕妇的眼睛依旧还红肿着,氤氲的水汽倒是减少了很多,此刻正顶着一张竭力平复了情绪之后的脸,敛眉回答着老大爷的话。

“哎!妮啊,你就在这里坐下,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去点菜嘞。”

两人进入餐车车厢后,并没有往前走多久,就找到了一张空位,老大爷连忙扶着她,小心又缓慢的坐了下来,嘴里还碎碎念的询问着吃些什么。

“您就点一些清淡又有营养的吧,我尽量吃一点。”

“好,家里老婆子给你做的那些营养餐,我去看看有没有相似点的菜。”

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声,老大爷就转身走向了吧台,步伐稳健又带着些焦急。

看着单独一人坐着的孕妇,坐在角落里的谭苏木和鹿可对了对眼神,默契地站了起来,向着她的餐桌位置走了过去。

她们装作要去点餐的模样,一边交流着想要吃些什么,一边观察着和孕妇之间的距离。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谭苏木将手伸进了衣服的口袋,假装摸索着要找什么东西,然后不经意的——

就将那张画着带着玉桂狗挂件的粉色头绳的纸张,掉了出来,刚好落到了桌角,又因为轻飘飘没有着力点,继续往下飘荡。

卷起的纸张因为脱离了口袋,缓慢的舒展开来,露出的部分,刚好落到了扭头看发生了什么事的孕妇的眼里。

纸张被蓦地抓住。

一只因为怀孕有些浮肿的白嫩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纸张的末端,指节泛白,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纸上的头绳。

直接失了神。

“欸?真不好意思,我兜里的纸掉你面前了,没吓到你吧?”瞅着孕妇明显有些异常的状态,谭苏木还是按照制定好的计划,硬着头皮,故作轻松的搭话道。

说着就伸手想要接过那张纸,捏住了另一端扯了扯,竟然无法从其手里抽出来。

“这位准妈妈,你怎么了?这纸上有什么花吗?”

“你的?”在谭苏木又问了一遍后,孕妇才恍然回过了神来,嗓音有些干涩的吐出了两字。

“是啊!”十分肯定的回答,紧接着谭苏木又按照原定计划试探:“我之前见过一个小孩子,头上就扎着这样一根头绳,我觉得好看就画下来了。”

“孩子?小女孩?几岁的孩子?”

纸张还被抓在手里,孕妇另一只空闲的手,蓦地抓住了谭苏木的伸出来的那只手臂,剪得浑圆的指甲,都几乎快要抠进她的皮肤里,正脸直盯着谭苏木的眼睛,嘴巴快速嚅动着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状若疯癫!

一时间就将餐车内其他乘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观望的眼睛,好像在看被疯子缠上的可怜人。

手臂上传来了痛感,谭苏木也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激动,一下子就被吓到了,动了动自己的嘴皮子,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站在旁边的鹿可见状,立即从一侧伸出了手,安抚着握住了孕妇抓住谭苏木手臂的手,放缓着轻柔的嗓音:“您先别激动,这事儿吧,我也记得,看着像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吧,穿着一条漂亮的公主裙,活泼又可爱,和童话里的公主也差不多了。”

没有提及其他事情,只是一味的将她夸上了天。

“朵朵!是我的朵朵!呜呜呜!”听着那些描述,孕妇一边喊着朵朵的名字,一边收回了自己的手,双手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谭苏木只接起了那张纸,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孕妇,头疼极了。而另一边的鹿可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进行安抚,一道厉喝声就传入了耳朵。

“你们在干什么?连孕妇都敢欺负,丧尽天良了啊!”还没有看完菜品的老大爷,听到自己儿媳的哭喊声,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赶忙放下了菜单,快步赶回来的同时还不忘大声喝止。

几个大跨步就蹿了过来,劲瘦的手臂就要将鹿可和谭苏木两人推搡开来——

“老人家,是误会!我这位朋友是中医,可以帮这位孕妇看一看!”

愤怒的双手停在了半空,只差一厘就要触碰到谭苏木的衣服,又因鹿可急促说完的那句话,迅速僵直。

“你是中医?”狐疑的眼神落在了谭苏木的身上,这么年轻,可不太像

“对,我是。”正了正神色,谭苏木在鹿可的解围下,也迅速找回了状态:“正经考了中医执照的,若是相信的话,可以帮她看一看,把一把脉。”

用手指指着不太礼貌,只得用眼神瞥了几眼孕妇。

“那你们跟我的儿媳说了什么?怎么搞得她大哭的?不知道孕妇不能情绪激动吗?”停在半空的双手收了回去,老大爷眼里的警惕没有减少。

“我这不小心掉了张画了头绳的纸,她也不知想到了谁,不肯松手,还追着我们问问题,高喊什么朵朵”

“朵朵?”

听到这个名字,老大爷的脸色也变得更差了些。

第347章

是厌烦的情绪。

对于这个被孕妇念念叨叨、捧在心尖上的“朵朵”, 老大爷显然是没有多少欢喜的,甚至有一些不喜。

没错,厌烦又不喜。

好似那不是他的亲孙女,而是某个碍事又不顺眼的家伙, 就不该存在于他的家庭中浪费粮食, 不如趁此消失了,一了百了。

当然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孕妇的面前,老大爷还是迅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瞧了瞧那画着头绳的纸张,苍老又褶皱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孕妇的后背,面露关切的劝慰:

“妮啊,不就是根差不多的头绳吗?能说明啥呢?店里面呀, 到处都是,都不知卖了多少人,就别多瞎想了。你这情绪一阵阵的,可不能t这样下去,要不就让这位——中医?给你看看?”

三言两语的,就否认了头绳与朵朵之间的关联,并将问题的重心转移到了孕妇的肚子之上,生怕这频繁往复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好金孙。

天差地别的待遇。

却被一直注视着的鹿可,及时的捕捉到了,包括着最开始的厌烦。

“呜呜呜那个玉桂狗头绳,是我亲自给朵朵买的,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天天闹着要我拿着那根头绳给她扎辫子,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没有被老大爷的话语带偏,孕妇一边哭哭啼啼着,一边说了一长串的话,试图佐证自己的想法:“朵朵又乖又漂亮,那天我还特意给她挑了一件公主裙”

说着说着,她更信了几分。

也顾不得哭泣了,松开了捂住脸的双手,一左一右的分别握住了鹿可和谭苏木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既然你们瞧见了,是在哪里瞧见的?她怎么样?安全吗?为什么不回家?”

红肿的眼睛里,尽是慈爱。

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慈爱。

面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鹿可的心里泛起了些许的酸涩,一时间,竟不敢再告诉她当时的真相。

按照列车原本的既定轨迹,若那人贩子拐卖的真的是那个叫朵朵的小女孩,没有鹿可闹那一出,怕是就会被她们安全的从列车上逃脱,辗转着几个地区,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其出手。

从此,天各一方。

但如今,虽然鹿可从中插了一手,改变了那个小女孩的结局,可是在这一次的循环里,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再出现。

只留下了一张站在破败、血腥、狼藉、阴森的列车里的诡异画像,以及身后模糊溃烂的尸块。

而在记录里又提到,鹿可曾在“梦境”里看到了穿着红裙的小女孩,裙子浸满了鲜血,形态诡异,像是一具——

死尸。

即便是出手解救了,她还是沦为了列车上的诡异。事情像是改变了,又像是没有改变。

“她吗?就在列车上遇见的,当时——”

“当时她一个小孩子,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偷溜到了列车上。”就在谭苏木想要讲述人贩子和小女孩的事情时,鹿可突然拉高了音量,将她的声音盖了下去,编了个说法,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就被列车上的乘务员发现了,要给她送回去,小姑娘还不依,哭着要去找爸爸,乘务员哄着吃了几颗糖果,才将她带走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上个站台,被工作人员送去警局了吧。”

“找爸爸?对了,朵朵爸他就是在列车工作的,这孩子”

没想到因着之前孕妇要去找老公的说法,鹿可随口编了个找爸爸的事情,竟然被对方一下子接住了。

并且还透露了一个关键的新信息——

朵朵的爸爸、孕妇的老公、老大爷的儿子,是在列车上工作的。

那会不会就是这一辆列车呢?

要真是这一辆列车,某些事情就很有说法了。毕竟在这趟列车上发生的事,似乎都围绕着那位男主人而展开。

或者说,都是他家里的亲人,发生的某些事情。

本来被鹿可打断了话,谭苏木还有些不解,但看到对方三言两语就编了个故事,并让孕妇的情绪都缓和了一些,她这才升起了几分明悟。

她刚刚若是照实说了,怕是又要惹得这位母亲,痛哭不已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孩子,但那个小姑娘总归是有惊无险,想必您的孩子,也会安然无恙的回家的。”

老大爷的表情几经变化,在听到那位小女孩在列车上找爸爸时,更是眼珠子颤动了几下,好一会儿才笑着道:“好了好了,就当那小女孩是朵朵,这两位不是说她被乘务员送回去了吗?那可就不是说明她没事了?既然没事了,你可得放宽心了!”

就当?

明明依旧是安抚性的语调,但在听到“就当那小女孩是朵朵”时,鹿可突然觉得十分的刺耳!

为什么要说就当是?

是因为他知道,根本不可能是吗?

他为什么会认为根本不可能是朵朵,是因为他知道,朵朵根本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而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心头一阵恶寒!

看着面慈心善的老大爷,实则心底藏着最恶毒的心思。纵使不是他亲自将朵朵送到人贩子手上,也应该是他亲眼瞧见了,并且还——

有意放纵!

血脉相连的亲孙女,竟然能够冷血无情到,直接看着人贩子将其拐走就只是因为不是他想要的孙子不能够传宗接代

当真是,人心可怖。

但显然此时的谭苏木和孕妇,都未曾理解到他话语里的深意。

“嗯,朵朵没事真是太好了。”轻轻地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孕妇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整个人身上的阴郁之气,也消散了许多。

“这就好,这就好,赶紧让这位女娃子给你摸摸脉,看看这肚子里的那个怎么样了?”似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老大爷指了指一旁的谭苏木,又劝道。

孕妇心里的疙瘩也消散了不少,再加上也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乖顺的伸出了手,摆在了桌面上。

见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谭苏木自然不会拒绝,顺势坐到了孕妇的对面,伸出手指,抚上了她的脉搏。

脉搏往来流利,如盘走珠。

只是因为情绪过于激荡,脉搏走向并不能算非常良好。

对于专业知识的掌控,谭苏木还是很全面的,不多时,就将自己的诊断结果一一道出。当然是挑了些好话说了说,最后又叮嘱了一番,保持心情平和,切忌大喜大悲。

某些专业用语,也震惊了在场的两人,对于她的中医身份,更信服了。

“不愧是中医大夫,真是专业啊!老头子听闻中医把脉可以分出男女,不知道我儿媳这胎怀的,是不是大胖小子呀?”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老大爷舔着张笑脸,笑出了好几道褶皱,期待着问道。

“哈哈哈。”尴尬的笑了几声,谭苏木装作忙乱的将头发别到了耳后根:“我大抵是学艺不精,摸不出来呢。”

至于是真话和假话,就由对方自行分辨了。

几人又简单的聊了几句天后,询问了一些关于朵朵的细节,关心了下孕妇的身体健康,旁敲侧击了几下对方老公的身份,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但孕妇对于她老公的职业和身份,也是含糊其辞,只道是在列车上工作的,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平时也不怎么回家,经常跟着列车出行,这次出门也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总部碰见他。

没有套出更多的信息,而老大爷又重新点了一份饭菜,端过来给孕妇享用,鹿可和谭苏木两人也不能硬在那待着,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路过了诸离和岳青峰两人所在的餐桌,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便挪开了,径直朝着车厢外面走去。

刚和那两人套完了话,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和其他人商讨探索消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人,别有所图吗?

在鹿可和谭苏木两人离开后,诸离和岳青峰两人,等了约莫两三分钟后,也相继离开了餐厅,朝前走了几十步,就在五号车厢和六号车厢的连接处,看到了先离开的她们,正靠墙等候着。

此处的乘务员并没有守在列车门前,想来是离下一次列车到站的时间还有很远,又是午餐和午休时间,不是去员工车厢休息了,就是去餐车车厢吃饭了。

倒是给玩家们多了些便利。

“如何?”

左右巡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路过的其他乘客时,岳青峰压低着嗓音抢先问道。

“那个人贩子抱着的小女孩,倒还真有可能是孕妇嘴里的朵朵,样貌、衣着、发饰等等细节都对上了。”

讲述着自己的发现,谭苏木又将其他探知到的信息一并说了出来。

包括孕妇的老公可能是列车上的员工等等。

因着时间紧迫,又担心其他乘客会经过,在快速地交换完信息后,四人也没有在这里多待,约定着下午餐车车厢见面,便又各自离开了。

期间岳青峰也再次在餐车车厢的两头安装上了窃听器。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记事本上所言了,下午三点前,玩家们聚集到了餐车车厢,再次窃听到了厨师和乘警的密谈,然后又在下午六点多时,替换了方菲菲所推的餐车上的饭盒顺序。

最后又因为迟迟没找到的炸药位置t,在列车里逡巡,试图找办法进入员工车厢。

毕竟在一整天的寻找中,列车的其他车厢,并没有存在炸药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愈加紧迫,而在他们愈加焦虑的情绪里——

机会也来了!

第348章

十八点四十八分。

餐车车厢。

这一次调换盒饭的举动, 比之上一次,更快了一些,在这个时间点,玩家们已经聚集在了餐车车厢。

窗外的暮色已然深沉。

灯火通明的餐车车厢里,还留有着不少前来吃饭的乘客,当然也包含着白日里交谈过多的老大爷和孕妇。

以及记事本里被忽略的,刀疤脸大块头和矮个子。

明明在十八点时就偶遇过, 但此刻居然还坐在餐车车厢里, 而在他们的面前是两只连汤水都不曾剩下的面碗。

一看便是饿极了的模样。

只是两人拮据到了极致,又饥饿到了极致。一天了, 才堪堪点了两碗不带荤腥的素面,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所有,以期待填饱自己的肚子。

并且又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即便是吃空了碗,两人还一直坐在餐桌前,不曾离开,视线更是交替落在了在过道上走动的乘客身上。

森森然的,但很快掠过,像是在没有目的的胡看。

这是记录里完全不曾提到的事情。在和其他人闲聊的功夫,鹿可好巧不巧地注意到了两人有些与众不同的视线,莫名的升起了几分疑虑。

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正常的人,是不会在吃完饭后还不肯离开,打量着四处来回走着的乘客呢?

诸离之前也曾说过,两人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兜里并没有几个钱。此次结伴坐上列车,亦不知是有什么要忙的事情。

好在,无需等待太久, 他们为何如此古怪的原因,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吃完了晚餐的孕妇和老大爷,起身从餐桌旁站起,从过道往四号车厢的方向走去,在他们后面的刀疤脸大块头和矮个子,却是抓住了这个时机,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方向却与他们相对,朝着八号车厢的方向走去。

四人两两相对,即将擦肩而过。

很是寻常的擦肩而过,鹿可却觉得哪里不对刀疤脸大块头和矮个子,分明是在三号车厢的乘客,怎么会朝着八号车厢的方向走呢?

除非他们,是另有目的!

“怎么了?”一只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在鹿可的眼前晃了晃,试图召回她的思绪。

眼看着天色已黑,他们还没有找到炸药存在的位置,玩家们也正在讨论的这件事,谁料聊至一半,就有人中途开起了小差。

诸离这才伸手在鹿可的眼前晃了又晃,出声提醒。

“我只是觉得那两人”有点奇怪。

“砰!”

“哎哟!”

剩下的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时,餐车车厢就已经发生了变故,响起了一阵混乱的嘈杂声。

是重物碰撞的声音,以及有人摔倒的声音。

“苍了天咯!你们这是怎么走路的啊?眼睛是长天上去了吗?看到有孕妇还敢撞上来?儿媳呀!你没事吧?肚子怎么样?痛不痛?”一连串哭天喊地的声音从老大爷的嘴里蹦了出来。

视线寻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了快步离开的一高一矮,以及躺在地上的大着肚子的孕妇、在她身边痛诉的老大爷。

出事了!

几乎不需要再作交谈,在场的玩家们自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便起了身,向着摔倒在地的孕妇跑过去。

她的神色苦痛,秀眉蹙起 ,眼睛也因为吃痛而微眯,唇色发白,极力地大口喘息着,一手支撑着地面,一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肚子,但又不敢碰触:“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吃痛到极致了的颤抖声音。

在她的身下,宽大的睡裙底下,渐渐地,氤氲了一滩鲜红的血迹,并且在不断地蔓延。

“这是怎么了?”

“造了孽了,孕妇都敢撞,这怕是不太好了,有没有医生护士在啊?”

“乘务员!乘务员!出事了!这里有个孕妇摔倒了!”

餐车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也被这突然闹出来的动静吸引,但见着事件的源头是一位孕妇和一位老人家,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围堵在了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血!流血了!妮啊,你不要吓爸呀!早跟你说了月份大了别出门,别出门,你就是不听。这下该怎么办呀?你肚里怀的可是我老徐家的大金孙,可万万不能出事啊!医生!护士!快来救救我儿媳!”

此时此刻,老大爷的悲伤、难过、痛苦,都完全不是演出来的,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哀嚎着。

只是列车之上,又哪里凑巧能有什么医生护士呢?

即便是有,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也很难保住孕妇和孩子的性命。妇人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难关,而列车的环境又脏又乱,又无法做到完全的无菌环境。若是侥幸生了出来,这早产的婴儿也需要妥善的对待。

否则,也很容易夭折。

因此谁会在此刻跑出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围堵着的人群实在是有些多,鹿可、谭苏木、诸离、岳青峰四人,费了好大一番劲,才穿过了人群,挤到了中心。

原本还哭嚎着的老大爷,眼神的余光看到了挤进来的谭苏木,当即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往前跑了几步,径直抱住了谭苏木的大腿,高声呼喊道:“大夫啊!是你这位中医大夫,快来看看我儿媳的情况,务必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呀!求求你了,救救他们母子吧!”

声音里的重点,依旧是他那宝贵的金孙,至于孩子的母亲,却被挪到了第二顺位。

或许在危及到他的性命时,还要再往后靠一靠。

“这这”

大腿被人突然的抱住,谭苏木下意识的就想将腿上的异物甩出去,在知晓是老大爷时,才勉强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但面对着悲苦哀嚎的老大爷,以及在一侧躺在地上、明显更加痛苦的孕妇,她自己也很是为难。踌躇着眸光看了看另外几名玩家,在看到鹿可含着肯定的目光时,谭苏木莫名地明白了——

自己或许应该答应下来。

“让一让!乘客们请让一让!车厢过道有孕妇受了伤,请不要过分拥挤,保证空气畅通!列车即将播放广播,寻找乘客中的医生和护士,还请各位乘客配合,让开通道,不要延误孕妇的最佳治疗时间。”

也不知方菲菲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喇叭,对着事件的中心点,人群拥堵最严重的地方,高喊了一大通。

就连一直不怎么出现的厨师、乘警两人,此刻也站了出来,一左一右的为她开道。

乘客们也不是什么为了看热闹而不讲理的人,好歹都是两条鲜活的生命,见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出来主持大局,自然就配合的挪开了脚步,留出了足够人走动的空间。

方菲菲等人也顺利的从人群外走了进来,看了看地上的孕妇,以及被老大爷抱着大腿的谭苏木,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我这位朋友是中医,先前与他们有过交流,还给这位孕妇把了把脉,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大爷一时慌了心神,想托我朋友救救他们母子。”还不等谭苏木开口,站她旁边的鹿可就抢先一步替她解释了。

“中医?”平淡的声音里有些许的质疑,但方菲菲也没有太多时间搭理这些,连忙伸手想要浮起跪坐在地上的老大爷:“大爷,你先起来,我的同事已经安排人去播报广播了,要是有医生和护士,马上就能救你的儿媳和孙子,但是餐车这边不方便处理,现在过来的两位同事,要带你们去员工车厢躺着,随时准备救助。”

员工车厢?

这不正是玩家们想要去,却始终没有找到方法的地方吗?

现在这突然的事故,或许就是他们可以抓住的机会!

听闻方菲菲的一番妥善安排后,就连谭苏木都从里面抓住了关键点,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思,一下子就变得跃跃欲试了。

即便目前孕妇的情况十分凶险,但若是可以借机进入员工车厢,找到藏起来的炸药,就能突破此次循环,并且通关副本了!

但她该怎么说呢?

“她就是大夫啊!中医也是大夫啊!让她救救我的孙子,救救我的儿媳!”如同雪中送炭一般,因着先前的搭话,老大t爷对谭苏木的中医身份很是信服,此刻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非得拉着她一起。

“对!我是中医,孕妇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我现在就跟着你们去员工车厢,助她保胎。必要时刻,还需助她生产。”

自信的应了一声,谭苏木径直就接过了这个活计。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上有一位孕妇不慎摔倒,已有出血征兆,如有职业为医生或护士的乘客,请前往一号车厢,救助孕妇脱离危险。您的帮助,将挽救两条性命。”

与此同时,列车上的广播声也响了起来。

上下打量了一眼谭苏木,又伸长了脖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方菲菲才开了口:“既然你也是医生,就跟着我们一起来吧。”

单独只要了谭苏木一人。

“等等!”谭苏木可不想一人进去,她连忙扯了扯鹿可的袖子,冲着方菲菲他们说道:“这位是我的助手,平时就给我打下手的,让她也一起吧。”

鹿可是女子,容易降低他人的心防。至于岳青峰和诸离两人,是大男人,又赶上孕妇生产的大事,实在不太适合。

“行吧,快点跟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方菲菲看着乘警和厨师两人抬起了孕妇,就转身向前带路了。

老大爷松开了谭苏木的大腿,急忙跟了上去,谭苏木也拉着鹿可,坠在了人群的后面。

在经过列车车厢的连接处时,她们一脚——

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第349章

朦朦胧胧的晕眩感。

鹿可、谭苏木两人登时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时,已经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说是完全陌生,其实也不尽然。

这仍然是一节列车车厢,装修风格与其他车厢一致, 是明亮的白色和自然的原木色。至于地面, 则是灰黑色的金属板。

不同之处则是车厢的布局。

和软卧车厢相似,又不完全相似。员工车厢采用的也是上下铺的软卧,但上下两张床铺都属于同一位员工,并且还配备一张单独的、约莫三十厘米长的金属小方桌,桌上摆着各自常用的一些水杯、零食之类的东西。

床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两米左右,上方还钉有一圈的金属轨道,边缘的位置挂着厚重的香槟金的帘幕,应该是休息时将其拉开,遮挡光亮和他人的视线。

列车员随身携带的行李,也没有放在什么储物柜里,而是随意的摆在了上铺的床上。需要更换的制服,则是在车壁上设置了专门的挂钩,套在衣架上挂了上去。

乍一眼看过去,这样的床铺约莫有十几个,而在视线的尽头,是一扇紧紧关着的铁门。

铁门上没有嵌合以往常见的玻璃,全部都由金属打造而成, 颜色也是十分鲜艳的红色。

无端的,升起了几分诡谲。

而在铁门的上方,亮着一块黑色的电子屏幕,鲜红的字体写着——

列车长室。

再仔细瞧瞧,铁门的旁边还贴了一张白纸,刻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叉,下面还写着闲人禁入的红色文字。

似乎是为了保障没有其他人进去,一侧的门扉处,足足上了三道铁锁,严防死守着列车长室的安全。

也将列车长困在了里面。

想必平时的饭食,都需要外面的工作人员打开铁门后,才能亲自送进去。

同样也给了心怀不轨的人,可以下手的时机。就比如厨师和乘警而来。

与此同时,列车上不在外面工作的乘务员和乘警们,都待在了这节车厢里,但并不是很多,只有四五人。

“这就是那受伤的孕妇?快!把她放到床位上平躺着!”

见着方菲菲带着一连串人进来,听到了广播的人自然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即便有人迎了上来,快速安排着所有。

抬着孕妇的乘警和厨师也没有多话,只是遵循着指示,将孕妇放在了指定的床位上。

鲜血仍然在流出。

不多时就浸染了下方的床铺。

原本面色红润的孕妇,此刻的脸色已经苍白了许多,红润的丰唇也失了血色,气弱游丝的喘息着,护着肚子的手,都已经没了力气,往下滑落。

已然是非常不好了。

“这位中医大夫,快救救我儿媳肚子里的孩子吧!”又哀嚎了两声,老大爷看着自己儿媳的惨样,忙拉着谭苏木的手,径直把她往孕妇的床前带。

“中医?”

“广播已经发出去了,暂时还没有自告奋勇的医生护士前来,这位是那老伯认识的中医,好歹也是算是个医生,就让她们跟着来了。”

待在员工车厢的工作人员也好奇这突然出现的中医,便多嘴问了一句,方菲菲便稍微解释了一番。

而被老伯拉到床前的谭苏木,看着痛苦异常、气息奄奄的孕妇,也没有干站着,她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脉搏,面色也愈加凝重了几分:

“不好,她摔倒时动了胎气,怕是要马上催产,否则按这流血的速度,就要一尸两命了!”

“那那可怎么办是好孩子的性命还能保重吗?”哆哆嗦嗦的,老大爷的一口气都提到了喉咙口。

“孩子若能生出来,因月份不足也有危险,还需要尽快送入医院的保温箱。但若是放任着孕妇不管,肯定都会死。还麻烦在场的男士回避一下,我需要帮她施针促其生产,还有一份中医,需要找个炉子三碗水煎成一碗,可以吊命。”

“另外还需要准备些剪刀、热水这些东西,消毒的酒精也最好备一些。”

“还要麻烦大家都搭把手,鹿可,你来帮我,将孕妇按住,不要让她有太大动作。”

谭苏木的身上背着一只包,此刻装作从里面拿东西的模样,拿出了一包叠成方块的中药,以及一卷布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闪着淡光的银针。

正是中医经常会使用的针灸。

她非常专业的说了一长串的话,又将手里的中药向后递了递,看着身后还站着不动的列车工作人员们,故作不耐的开口:“还愣着干嘛?这位孕妇的性命可是等不了。”

“哎哟!这也没别的医生过来,你们就听女大夫的话,快些出去吧,我孙子和儿媳的命要紧啊!”

旁边一唱一和的,是特别忧心自己孙子的老大爷。

工作人员们对视了一眼,犹豫着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还是最先迎接他们的领头的中年女子,率先开了口:“好了,毕竟是妇人生产,你们在这待着也不是回事,菲菲,你拿着这包中药和刘大厨去厨房,先把药熬出来,再多烧几盆热水。我去找找看,列车上有没有酒精、剪刀、毛巾这些东西,务必要提供最全面的帮助。”

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都定了下来。

“没问题,我这就去。”闻言方菲菲连忙接过了谭苏木递过来的中药,拉着刘大厨,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其他的在场男士,包括老大爷也都离开了员工车厢。此处只剩下了谭苏木、鹿可、孕妇、以及帮着找东西的中年女子。

观察其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的名字是——丁云华。

有点类似于飞机上的乘务长,丁云华貌似是莫比乌斯号列车的乘务长,享有着一部分的权利。或者说,列车上的其他工作人员,大多会听她的吩咐。

所以纵使他人心中可能有些微词,但还是听从丁云华的安排离开了。

此时的谭苏木也没有闲着,取出了一根银针,瞅准着孕妇身上的xue位,就径直插了进去。

鹿可也配合的按住了微微颤动的孕妇,感受着手下的温热肌肤,以及对方愈发苍白的面容,微叹了口气:“要给她吃药吗?”

这里的药,自然指的是系统商城出品的——

止血药。

下针的手未曾停顿,谭苏木眼皮都没掀动一下:“你有很多药吗?还没到那个地步吧?她的情况说严重是严重,但也不是完全没得救,只是多受点苦罢了。”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谭苏木好似变了一个人,自信、笃定、娴熟、温润

如同一个从业了几十年的老中医,一举一动都完全沉淀了下来。

不多时,孕妇的身上已经像刺猬一样,扎满了银针,而她身下流淌的鲜血也好似止住了,腥红的血渍也不再向外蔓延。

重重地呼了口气,浑身的精气神一下子就卸了下来,谭苏木放下布兜,揉了揉自己酸涩的手腕,方才看向了鹿可,想起了正事:

“我刚将他们这些人都支了出去,但还剩下就个该怎么办?这地t方来的不容易,要是不能在这次把问题解决了,下次可就难进来了。”

“你这本事倒还真不错,她这是没事了?”指了指被扎成刺猬、但以安然入睡的孕妇,鹿可先是问了一声才继续道:“一会方菲菲还得过来送药,等她们聚集时,想个办法打晕?”

“没呢,哪有这么简单。等会喂了药、拔了针还得接生。不过你说的打晕是不是太冒险了?要是想让她们晕倒等等”说着说着,谭苏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翻找起了自己的背包。

紧接着,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比巴掌还小一些的小纸包,递给了鹿可:“这是我之前买了药材炮制出来的一小节迷香,你等会趁她们不注意时,悄悄用打火机点了,记住屏住呼吸,不到三五秒的时间就能药晕她们。”

打开纸包,里面就是一节比尾指还短一些的香。

可想其中的炼制不易。

将纸包重新合上,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在车厢内的人没有看到,鹿可才小心的收进了兜里,小声道:“好,点之前我踢你一下。”

“剪刀和消毒酒精准备好了,能找到的,都摆在这了。这位大夫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咳咳。”轻咳了两声,谭苏木正了正神色:“就等熬好的中药和热水来了,我方才施针,给孕妇暂时止了血,并让她睡了过去。”

“来了,来了,药和热水都好了!”

话音刚落,不存在其他人的列车车厢,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只见方菲菲端着一个托盘,凭空出现在了员工车厢。

在她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容,简秋。

托盘上摆着一只瓷碗,还有一个占据很大位置的脸盆,而简秋的手上,则拎着两只热水壶。

瓷碗里面是深褐色的药汁,还在滚滚冒着热气。

方菲菲举着托盘放到了金属方桌上,连忙将熬好的中药端起,递给谭苏木:“您说的药熬好了,是现在喝吗?”

“现在,宜早不宜迟。”接过瓷碗,谭苏木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微微吹凉,就送至了孕妇的嘴边,“两指掐一下她两侧的牙最边上的凹陷,我要喂药。”

“好。”

点了点头,方菲菲照做,身后的丁云华和简秋也没有闲着,连忙将壶里的热水倒进了脸盆里。

趁着众人都在忙碌的时候,鹿可不动声色的摸出了兜里装着香的纸包,又摸了一把打火机,背过身悄悄点燃了火。

屏住呼吸的同时,不忘伸脚轻踢了一下谭苏木。

第350章

迷香无味。

打火机的火苗蹿上了香的一端,升腾起了微不可察的白色烟雾,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鹿可屏住了呼吸,只是在心里默数着——

五、四、三、二一!

咚!咚!咚!

连续的几声闷响,刚刚还在帮忙的方菲菲、丁云华、简秋三人, 毫无征兆的失去了知觉, 径直摔倒在了地上。

效果显著。

试探着触碰了一下晕倒的几人,见真的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鹿可才连忙将手中的迷香熄灭,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只口罩,戴在了脸上。

接着挥手扇了扇四周的空气,又递了个口罩给谭苏木。

“你快去找找有没有炸药,我来处理孕妇的事情。”戴上口罩,谭苏木急促地说了一声,又开始忙着手下的事情。

轻轻地应了一声,鹿可也不敢再耽误时间,急忙在员工车厢里翻找了起来。

无法确定迷香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再次在员工车厢内蔓延开来。

能够产生爆炸的炸药,一般都是粉末状的物质,并且需要足够多的量,存放于密封的纸皮或铁罐之中。

物品外壳会硬一些, 占据的空间也会大一些。

毕竟——

要炸毁整辆列车。

因此鹿可的速度算不得太慢,从最边缘的床铺开始翻找,先是检查了一番下铺的床铺,再脱去小白鞋,踩踏着床铺边缘检查上面堆放的行李。

一床接一床的, 连床底和各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肆的搜查中,鹿可总算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不是已经制作好的炸弹、炸药,也不是分开储存的原材料

鹿可这一次找到的,是几管被柔软的海绵、布料等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淡黄色粘稠液体。

——硝酸甘油。

是一种烈性液体丨炸药。

传统的火药,需要的原材料是硝石、硫磺和木炭。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威力十分巨大的炸药,所需的材料又众多,并不方便携带。

可硝酸甘油就不一样了,轻微的震动,都能产生剧烈的爆炸,危险性十分大。而且硝酸甘油本身也具备毒性,融于空气或是食入,都需要尽快采取急救措施。

也庆幸她当时对化学还有些感兴趣,否则也不会认出这被严密保护的液体丨炸药,还会误认为是什么用试管装着的药剂。

东西是在某个黑色的行李箱里找到的,周围还塞了几件男款的衣服,鹿可也是翻到了最底下,才看到了不同寻常的物品。

除此之外,行李箱里还有个奇怪的雕像,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章鱼,但头部的位置,却是一只闭着的巨大眼睛。

光是看了一眼,就升起了几分恶寒。

鹿可并没有拿那座雕像,只是匆匆地将缠绕在试管外面的海绵、布料等物拆开,只留下了薄薄的一层,才小心的握住了试管,将其收入了系统背包里。

硝酸甘油的爆炸性太强了,自然不可能打开列车的窗户,把它扔到窗外。如果真这么做了,怕是还不等试管接触到地面,就会在半空中发生爆炸,波及到此时的列车,并且——

引起那些邪神信徒的注意。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鹿可只能将其暂时收入了系统背包,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将行李箱恢复成了原样,装作里面被包裹住的液体丨炸药并没有被取出。

同样的,其他床铺上翻动的行李也都尽量恢复成了原样。

“呜哇!呜哇!”

突兀的,两声微弱的哭声在员工车厢响起。

抓紧将最后一些东西整理完,鹿可就看到了谭苏木的双手,正环抱着一个浑身赤裸又通红的婴儿。

显然,微弱的哭声是从那孩子的嘴里蹦出的。

只是毕竟不是足月生产的孩子,就连哭声听起来都十分的虚弱。

“鹿可,来帮我把孩子包起来,我还要救孕妇。”孩子的脐带才刚刚剪断,在床上躺着的孕妇也不能不处理,方菲菲、丁云华、简秋等人又都晕着,谭苏木没得办法,只能喊鹿可了。

“好!”

最后扫视了一圈,确认自己翻找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什么破绽,鹿可应了一声,径直就走向了谭苏木。

先是用酒精擦了擦手,擦去那些沾染到的细菌和灰尘,摊开一条干净的毛巾,她才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孩子,放置在了毛巾上。

取了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沾了些温热的水,一边擦拭着婴儿身上的血腥和液体,一边小声地说了一声:“东西,我找到了。”

东西?

乍一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谭苏木还有些恍惚,心想找的什么东西。随即敲了敲自己的脑子才反应过来:“那就好,她们的命也是保住了。”

全部的心神都投注在这情况危急的母女身上,谭苏木一时都忘了要找炸药的事情了。

此时听到鹿可说找到后,心里也是升起了真切的喜悦,连处理孕妇的伤口时,都更有劲了。

鹿可收拾干净了婴儿,又用一条干净的宽大毛巾,将其裹了起来放在了另外一边的床铺上。期间她也发现了,孕妇这次生的,依旧是个女娃,也不知道到时候那老大爷,又要怎么闹了

一边忧愁时,一边又瞅见了晕倒在地上的三人,头疼道:“现在这三人该怎么办?你这迷香持续效果多久?”

“不用担心,等我处理完了给她们扎几针就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谭苏木又取出了一些医用的针线,正在缝合着孕妇下身的伤口。

虽然流了很多的血,孕妇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但她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安详,已然是脱离了危险的模样。

视线再往下移,看到微微敞开的领口时,鹿可赫然发现了某些不同——

那条金链子不见了!

所以

事件的起因就是因为一条金链子吗?

回想起当时餐车上的情景,那一高一矮的两名男子,分明是冲着孕妇和老大爷t去的,为的就是,孕妇脖颈间的又粗又贵重的金链子。

贫困到走投无路的成年人,竟然选择了抢劫一名孕妇的财物,还差一点就酿成了一尸两命的悲剧。

当真令人唏嘘!

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鹿可也没有心思这个时候去搞什么揭露与举报,和车厢外面的刀疤脸大块头、矮个子相比,还是那扇直通列车长室的红色铁门,更吸引她的注意。

红色,在极深的夜色里,只会让人觉得阴郁又可怖。

但又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必经路。

抬起了脚,左右无事的鹿可,径直朝着红色铁门走去,二十几米的距离,她硬是走了三四十步。

铁门并未生锈,仿佛是刚出厂时的崭新模样,只是表皮有一些凸起的细小疙瘩,似是蕴含了不少的杂质。

这也没有影响到铁门的安全性,因为面前的门——

实在是太厚了。

指尖蹭上了铁门凸起的小疙瘩,鹿可只感觉到一阵阴冷的冰凉,缠绕上了她的指尖,竟是直接要往她的身体里钻去。

什么鬼东西?

正当对这突然出现的冰凉有些措手不及时,鹿可的手腕上却是突然升起了一股暖意,径直驱散了那股阴冷的凉意。

手腕空无一物。

突然升起的暖意,又在驱散了阴冷之后,悄然散去。

心里涌起了一阵疑虑,看着空荡荡的手腕,鹿可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还是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究竟是什么玩意保护了她?

反复思索着自己的记忆,以及那些记录在纸张上的文字,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是那个带有玉桂狗的粉色头绳吗?

明明不该认为是诡异的东西救了她,但在触及到这个想法时,鹿可却凭空多了几分笃定。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告诉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暂且将这些思绪抛至了一边,鹿可知晓了铁门的诡异后,便也没再伸手触摸,只是竖起了耳朵,微微凑近,企图倾听里面的动静。

沉闷的,没有一丝声响。

隔着这么厚的一扇铁门,想要倾听到什么动静,怕是也是徒劳一场。

在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几十秒后,鹿可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挪开了耳朵,站直了身体,观察起了一旁的三把铁锁。

每一个锁,都有拳头大小,锁眼也是正常的没有被堵塞的状态,没有生锈,看着十分正常。

但在刚刚的翻找过程中,鹿可并没有在那些人的行李箱中,找到一把钥匙的存在

难道钥匙是贴身携带的?

可对比这铁锁,配套的钥匙也不小,若是有人随身携带,走路时,总该响起一些钥匙碰撞的“叮当”声。

显然,鹿可他们不曾听到。

“在干嘛呢?我都处理好了,该把她们扶起来弄醒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谭苏木一边洗去手上的血渍,一边对着鹿可说道。

“这就来。”

索性也观察不出什么,鹿可应了一声,就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搀扶起了地上昏迷着的三人,搬运着将其靠坐在了下铺的床上。

醉汉死沉,这昏迷的人,也不遑多让。

看着瘦瘦弱弱的身体,每一个搬运起来都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并且——

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服的布料,鹿可都能感知到她们身上传来的冷意,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冻得刺骨。

配上她们苍白的面容、紧闭的双眼,宛如一具死尸。

乘务员的身上也都是蹊跷,但此刻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接生和搜查东西都耗费了许多时间,再耽搁下去,外面怕是要闹起来了。

谭苏木也是这么想的,在鹿可将人搬至床上后,她动作没有迟疑的,就将银针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