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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来得真快!

只不过是刚放下了对讲机, 脚步声就瞬时出现了。

寻声望去,鹿可就看到了两个穿着制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匆忙小跑着过来。

过道上的乘客也十分识趣的给他们让开了足够的空间。

“就是她?”

两人刚刚站稳,就指着一旁瑟缩又强装镇定的妇人问道。

“冤枉啊!那就是我闺女!你们这群人要干什么?抢人孩子还要冤枉良民啊!”

四周都是围拢的乘客,列车又在行驶中,完全堵住了妇人逃离的出路,她只能伸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硬挤出眼泪,撒泼式的鬼哭狼嚎。

可没人会被她此刻的演技再骗到。

“是她。这孩子也送到一号车厢,等下一站就联系警察把她送出去,还有这个人贩子。”丝毫不理会妇人的撒泼,男乘务员点了点头,就将接下来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

乘警们也点了点头,一个压着农村妇人,一个抱着小孩,动作利落的越过了人群,就朝着前头的三号车厢走去。

经过时,鹿可特意观察了两人的内衬,并没有看到和之前那人一样的——暗红色内衬。

上一次只是意外吗?

妇人仍然在不断地哀嚎着、叫囔着,却被直接堵住了嘴巴,反扣着双手压着往前走。周围的乘客也在继续窃窃私语着,但当着乘警的面,都十分识趣的往后退了退,不耽误他们行走。

由鹿可掀起的一场风波,也似乎在无形中消散。

就连妇人的几个同伙,此时都按捺着隐藏了下来,任由乘警将其带走。只是偶尔有怨毒的目光,落到了鹿可的身上。

“小姑娘,你这一瓶汽水,洒得好啊!要不是闹出了这场乌龙,谁知道看着慈眉善目的,竟然是个黑心肝的东西!有手有脚干啥不成,偷人家孩子,呸!活该!”热心的大妈拍了拍鹿可的胳膊,夸赞了她几句,也不忘冲着妇人的背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家里有娃的,最看不得这些脏心肝的玩意。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这种时候,怎么能承认是自己故意为之,鹿可也只得低低地道了声,脸上尽是诧异与错愕。

事情既已平息,乘务员也继续在这继续盯梢,提醒了乘客们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眼见着大妈还要继续唠嗑下去,拥挤在人群外面的诸离,也在这个时候越过人群,来到了鹿可的身边,关切的开了口:“你没事吧?”

鹿可摇了摇头。

“认识的人?”注意到鹿可的动作,大妈才将目光落到了走过来的诸离身上。

一头的灰毛t ,一看就是一个精神小伙,要不是那张脸撑着,她怕就要认为是哪里跑来的小混混了。但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数落到:“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也不陪着你?列车上鱼龙混杂的,万一再遇到比刚刚更凶悍的人,你一个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家伙的对手哟”

絮絮叨叨的话语里,是长辈的关心和担忧,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拉了拉鹿可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你们该不会是什么私奔的小情侣吧?瞧他染着一头灰毛,是社会上的小混混?然后你家里不同意?小姑娘啊,听大妈一句,你爸妈也未必害你,你这乖乖巧巧的,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小混混呢?”

陡然间,鹿可好似看到了现实中的那些热心肠的大妈们,无亲无故的,也能关切的说上一大堆话。

就是这脑洞开发的能力,连她都力所不及

这都是哪跟哪的,又是小情侣、又是私奔、又是小混混的听着鹿可都有些一愣一愣的,赶忙解释道:“阿姨,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朋友。他也不是小混混,我们还都是学生呢。”

“哎哟喂,瞧我这嘴,一下子没把门的。”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妈也知道闹了笑话,悻悻然的笑了笑:“经历了那么一遭也提心吊胆的,你们赶紧去坐着歇歇吧。小伙子,照顾着点小姑娘啊。”

“好的,刚多谢阿姨搭把手了。”纵使对两人聊了些什么心知肚明,诸离还是顺着大妈的话,腼腆的笑了笑,道了声谢才拉着鹿可离开。

列车里的乘客都看到了刚刚的热闹,但也不排除里面有那个妇人的同伴,继续待在这个车厢里,风险明显要高一些。

人流拥挤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对方,会趁机做些什么。

而鹿可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再加上在这车厢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转眼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们可不能错过接下来在餐车发生的事情。

两人一边向着七号车厢走过去,一边观察着列车内的其他乘客,等到了餐车的时候,才看到了已经候在这里的岳青峰。

他招了招手,鹿可和诸离就顺势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三个人坐着四人位的餐桌。

“刚刚是怎么回事?”刚一坐下来,诸离便询问起了之前在三号车厢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后来听到声音过来了,但还是错过了事件的最开始。

“也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鹿可筹措着语言,继续道:“我看那妇人有些可疑,抱着的孩子又一动不动,就上前试探了一番。那小孩粉雕玉琢的,和她一点都不像,就没想到还真是个人贩子。可惜的是,这似乎和列车可能发生的危机,没有太大关系。倒是你们呢?发现什么了?”

“三号车厢的那两人,我也试探着交流了几句,他们似乎是在工地上干活的,身上很多粉尘,兜里也没什么钱,不像是”要和列车上的人,同归于尽的样子。

“其他车厢的人,大多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鲜少有交流或下车走动的,我观察了一阵,并没发现有什么端倪。”

此时餐车上的乘客并不算多,他们三人又特意选择了犄角旮旯的位置,压低着声音交谈,倒是不必担心被其他人听到。

“这么说忙碌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会不会是那些人,现在还没有搭乘列车?”

“或许不仅仅是列车上的乘客,还需要担心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想到中午那名乘警与众不同的内衬颜色,鹿可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中午在这餐车被喊来的乘警,内搭是暗红色的,但在三号车厢时,喊来的两名乘警,内搭是白色的。”

列车守则第七条:乘务员的制服是藏蓝色的,请知悉。本次列车不存在暗红色制服的乘务员,如果看见了,请不要理睬,不要搭话,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

诸离和岳青峰两人,在鹿可陈述的时候,就想到了守则里的第七条,但又略有些迟疑的开口:“会不会有些牵强?守则里提到的是暗红色制服的乘务员,制服,应该并不是指他们里面的内搭吧?”

“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也并不一定正确。”面对这岳青峰的质疑,鹿可也没有继续坚持,警察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她自己将这些疑点,暗记在心里就行了。

“在这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吗?天马行空的猜想,在某些时候,才恰恰是真相。”反倒是诸离,虽然表现出了疑问,但注视着鹿可,也没急于反驳,而是给予了几分信任。

当然,这种时候,无意义的争吵是没必要的。在简单的诉说了两句之后,三人都各自保持了沉默,等待着另一场好戏的上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餐车上的乘客逐渐多了起来,分散的坐在不同的座位上,品尝着乘务员端上来的美食。

其实也称不上什么美食,只是些可以入口的便利餐食罢了。列车上储备着的食物,大多是一些简易制作、或者方便储存加热食用的食物。要满足这些要求的同时,自然就不能要求食物的美味了。

而且手头不宽裕的乘客,也不会选择享用列车上的餐食,而是自己携带一些干粮,又或者带几桶桶装的方便面,加一些热水泡开。

所以,车厢内的乘客虽多,但也没有到拥挤的地步。

再者不愿意在列车走动的乘客,也可以通过线上订餐,让乘务员跑腿送过去。

不过为了不显得太过怪异,三人还是点了瓶汽水,买了几包零食,坐在了餐桌旁。至于饭食,因为不晓得蟑螂是在哪些食物里发现的,他们还是避开了所有的主食。

随着手表的指针滑动到十一点四十八分时,记事本上提到的事情也准时发生了!

“嗐!什么玩意?你们饭里面还有蟑螂?”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餐车车厢,随着干瘦的男子手捏着一只蟑螂站起来,其他目睹到的乘客,纷纷推开了面前的餐食,一脸的后怕。

更有什者,直接抱着餐桌旁边的垃圾桶,干呕了起来。

“蟑螂?yue!”

“这我们都吃下去了?”

“卫生情况怎么搞的?乘务员,你们不得给个说法?”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是炸开的热油,惊起了满车厢的人。谁能忍受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饭食,里面还有蟑螂的痕迹?

“乘客,您稍等,容我们检查一下。”站在吧台后面的方菲菲,闻言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了过来,语气恭顺,微微弯了弯腰。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以为我会诓骗你们?这蟑螂都在这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将手中已经死掉的蟑螂甩在了桌上,干瘦男子的声音里满是怒意。

“对啊,这都看到蟑螂了,列车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就是就是!”

义愤填膺的乘客,唯恐自己也吃到了沾着这恶心东西的食物,连忙包围住了方菲菲,连声指责。

第332章

喧嚣,吵闹!

几十张嘴交叠在一起,咄咄逼人的说着指责的话语,震得在场的人,耳朵都有些发胀酸疼。

事关几身的时候, 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完全的冷静。

此时的餐车车厢,就好比是清晨的菜市场,叽叽喳喳的,吵闹非凡。

方菲菲也仿佛是水中的浮萍, 被一群乘客围在中间,问责谩骂。

但她的表情却异常的平静,眉眼间没有多少波动,目光平淡的扫视着在场指指点点的乘客,双手交叠在小腹不曾动作,唯有本就苍白的皮肤——

好似更惨白了些。

“吵什么吵?”一道比在场众人更响亮、更浑厚的声音,在拥挤着的人群外响起。

喝止了在场的所有人。

连空气都为之一静。

即便是正在争执中的人,也不由得将目光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挪去,看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服,手握着一把剁骨刀,气势汹汹,刀刃和围裙上,都沾染着一片血迹,本就凶恶的五官,皱巴巴的堆挤到了一起,显得更加狠厉。

一看就十分的不好惹。

乘客们大多是听到干瘦男子说吃到了蟑螂,自己也不确定是否吃到,因此在对上厨师那张凶神恶煞的连时,难免生出了几分退却,嗫t嚅着不敢吭声。

“你就是厨师?”吞了吞口中的唾沫,干瘦男子有一些胆怯,但立马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鼓足了勇气举起了手中的蟑螂,比划了几下,道:“来得正好,你做的饭里面发现了蟑螂,这是让人吃得饭吗?谁知道——”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了在场的其他乘客,干脆全部拖下了水:“别的餐食里有没有蟑螂爬过!”

“就是就是,你们这饭食这么不干净,谁敢吃啊?”

“我一想到可能吃过蟑螂,我就yue!”

“早知道吃饭的时候看清楚了,谁知道当时吃没吃到这脏东西”

“不管怎么样,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们列车得我们老百姓一个说法吧!”

干瘦男子的话,很快就调动起了在场众人的愤怒,当即也顾不得害怕,七嘴八舌的就议论了起来。

像是要靠着人多力量大,一起让并不好惹的列车厨师,也跟着屈服。

“就是你闹事?”面上的凶狠不变,灼热又狠厉的目光仿佛锁定了猎物一般,直勾勾地落在了干瘦男子的身上,上下打量的同时,似是被刀刃摩擦过的粗粝嗓音,缓缓开口:“是你说的,餐食里有蟑螂?”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没没错!”直面压迫的干瘦男子,有片刻的怯懦,随即又转变成了坚定,吞吞吐吐的声音,也骤然拉高,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恐惧:“这就是餐食里面的蟑螂,我亲眼瞧见,亲自从汤面里挑出的!”

“呵!”

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厨师推搡开了拥挤的人群,走到了干瘦男子的身边,手中的菜刀“砰”地一声竖在了面前的餐桌上——

入木三分。

“你这手里的蟑螂,表面连汤汁都没有,还敢说是从汤面里捞出来的?”说罢又指了指只剩半碗汤的面碗,毫不客气道:“还是说,你都快吃完了才发现这能浮在表面的蟑螂?”

犀利的言语,刹那间就挑明了真相。

“这这”振聋发聩的质问声,加上那把砍进餐桌上的剁骨刀,震得干瘦男子一愣一愣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什么嘛?难道是为了讹钱的?”

“呸!挑了人最多的时候搞这出,害得我饭都吐了!”

“怪不得长得贼眉鼠眼的,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原本刺向乘务员和厨师的尖锐刀子,此刻已经调转了方向,一刀一刀地刺向了干瘦男子,喋喋不休的人影,好似在他的眼前放大模糊了一般,令他的精神有些溃散,勉强支吾着说道:“怎么就不能是这汤汁因为我拎起来太久才干掉的?再说这面我一时间吃得太投入了没发现不行吗?”

当人开始想办法辩驳时,就已经掉入了自证陷阱。

而且——

干瘦男子的哆嗦的嗓音,更显心虚。

“是与不是,监控自然会说明。”抬手指了指车厢上方的摄像头,厨师的话语说得笃定,接着又转向了一旁依旧十分平静的方菲菲:“菲菲,去联系乘警,把他带走。”

“好的。”

围拢着的人群,正因为刚刚做了帮凶有些心虚,此刻也都避让开来,留出了让方菲菲方便行走的过道。

“乘客们请放心,列车上的食物都是干净卫生的,不仅仅你们要吃,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是要吃的,这入口的东西,绝对不会糊弄人。”见着方菲菲向吧台走去,厨师才一把拔起了嵌进餐桌里的剁骨刀,安抚起了在场的其他乘客们。

只是他那粗粝的嗓音、凶恶的面貌,再加上握在手中的刀刃、溅在身上的鲜血,实在不像是安抚人的样子

其他乘客们也只能讪讪地应答了几声,瑟缩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红色的按钮按下,餐车车厢里很快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面容有几分熟悉的乘警当即小跑着过来,望向了方菲菲:“又出什么事了?”

“那边有位乘客,不知从哪抓来的蟑螂,硬说是我们列车食物里的,被郑大厨逼问了几句,还强撑着。把他带走吧,到时候和监控一起,交给警方。”方菲菲头也不抬,一边收拾着吧台的桌面,一边陈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又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到了干瘦男子的身上。

本就被身强体壮、又凶神恶煞的厨师盯梢着的他,在接触到乘警不善的目光时,双腿陡然一软,竟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出现在餐车车厢的,还是上午的那个乘警,自他出现之后,车厢的气氛又再度陷入了凝滞,被煽动的乘客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天天的,尽是些找麻烦的家伙!”随口吐槽了一声,乘警也没再多问,抬脚径直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伸手拉起了瘫软的干瘦男子,将其的手反绞在背后,又对着一旁看押着的厨师点了点头,才押着男子往车厢外走去。

见着两人离开之后,厨师冷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乘客们,便通过吧台的出入口,再度回到了餐车的厨房内。

几近凝固的空气一下子松快了起来。

“呼——”

在角落观测着这一幕的三人,也松下了心神,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无他,是列车的郑大厨和负责餐车车厢的乘警,实在是太不好惹了。

首先是郑大厨,直接将手中的剁骨刀插入餐桌上震慑闹事的男子,就不像是常人会做的事。

而且他不仅长相凶厉,为人也十分的机敏,只是打量了三四眼,就笃定了蟑螂事件是那名男子自导自演的,威吓了几句,就将其的小心思揭露无遗。

有勇亦有谋。

“这事情就算结束了吗?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正当几人还沉浸在刚刚的事件里时,诸离呢喃着开了口。

“事件或许不算重点,重点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鹿可顿了顿,刚想继续说什么,岳青峰就在此刻接上了话茬。

“那个出现的厨师。”

冷硬的面孔有几分坚毅,他敲了敲桌面,皱眉分析道:“列车上有什么需要现宰的牲畜家禽吗?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溅了一身血?尤其是——还握着一把剁骨刀!”

诚然,如岳青峰所言,列车上不应该出现现宰的牲畜家禽,就算有快餐一样的盒饭,也都是些清炒的家常菜、汤面,又或者是冷冻的肉类

是万万不该有血迹的出现的!

而对于这血迹,其他乘客都忌惮厨师的凶煞,没有任何人敢提出来,也可能认为是寻常的事件,不值一提。

但仔细想来,还是有诸多的疑点。

“实际上,在列车的行进声中,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剁肉的声音,他身上的血迹”回忆着在餐车上待着的这段时间,鹿可确实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是有意的威慑? 还是为了什么呢?”

“厨师的衣服扣到了最上面的按钮,一时间还不好分辨,他的衣服里面,有没有暗红色的制服”

“乘警的内搭确实是暗红色的。”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守则说,乘警存在于列车的每一节车厢,但其实,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只是被乘务员召唤了一声,就突然出现了。”

“现在跟上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押解着闹事的干瘦男子离开的乘警,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了,纵然他们此刻追上去,该消失的,早就消失了。

事情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迷雾之中。

“如果你们想要劫持一辆列车,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另辟蹊径的,岳青峰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劫持列车?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耐,劫持一整辆列车!

“至少需要同伴,或者内应。”在冒出上面的想法的时候,鹿可脱口就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或许我们不应该只找可疑的个人,更应该挖掘他t们之间存在的可疑关系,团伙作案,才是最大的可能性。而团伙中,必然得有一人,熟悉列车的行程、人员、事物。”

“会是暗红色制服的乘务员吗?”

第333章

“抱歉, 打扰一下。”

正当几人低声讨论着的时候,他们有些古怪的低声交流,也引起了某人的注意,一道略显温婉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了三人的耳边。

打断了正在进行的交流。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气质娴静又温柔的女子浅笑着站在了三人的旁边,察觉到他们略有些排斥的情绪,抿了抿唇,压低着嗓音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谭苏木。刚刚听到你们在谈论某些东西,我想我们或许是同样的行程,抵达终点站。”

她伸手摆在了三人的面前,隐隐还透着一股药香。

谭苏木?

是记事本里提到的那个谭苏木吗?

按照记事本原本的记载,她应该是上午的时候,和岳青峰两人相识,接着在十二点时,与之一起在列车车厢汇合。

但因为记事本上提到了餐车车厢会有人闹事,他们这些人提前了一段时间来到了餐车车厢,倒是错过了与谭苏木的相交

不过此刻,人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都听到了?”只是出于谨慎,岳青峰冷着眉眼,还是追问了一句。

“虽没有听得太清楚,但还是听到了一些重点, 例如:守则、同伴、团伙作案”谭苏木来得凑巧, 刚因为腹中饥饿来到餐车,就遇到了干瘦男子在闹事。

不同于其他紧张、愤怒的乘客们,鹿可、诸离、岳青峰三人,从始至终都坐在了餐车角落的位置,冷眼旁观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便觉得这三人有些问题,便在事情平息之后,顺着人流就走到了三人的身边,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听到了只言片语,这才确定了几人可能都是需要通关副本的玩家,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小段交谈。

“不介意的话,这位先生,方便往里面坐一坐吗?”再度温婉的笑了笑,谭苏木指了指岳青峰里侧的空位,示意他往里面挪一挪。

坐着交谈没什么奇怪的,可若是让她一直在这站着,难免不会引起其他人好奇的视线了。

要是因此泄露了几人的身份

想到了之后的结果,探究着打量了谭苏木几眼的岳青峰,还是识趣的往里面挪了挪,空出来了一个座位。

站着的谭苏木,顺势便坐了下来。

“之前的谈话我听得一知半解,也不知几位是什么想法,我是否又能帮的上忙?但还是要郑重介绍一下,我是一名中医。”

“中医?难怪身上有一股药香。”她身上的香味也有了解释。

“只是空闲时搓了几副药方,但到底是比不得商城里面的药品见效更快些。”

这倒并不是谭苏木的自谦话语,而是事实真是如此。积分商城里面的某些东西,甚至都不能在物理层面解释,是完全超脱于现实的神迹。

但能够说出商城这样的字眼,再加上记事本的佐证,谭苏木的身份,是无需再怀疑了。

三人目光交汇了几息,并没有继续藏着捏着,而是将之前的发现与分析,以尽量简短的话语,讲述了出来。

仅管如此,还是说了大约十几分钟。

一直侧耳倾听着的谭苏木,在听着三人交流的信息后,心底也是暗暗生惊,面上也浮现了几丝困惑,随即低低笑了几声:“倒是我捡了便宜了,没想到仅仅一上午,你们就已经搜集到了这么多的信息,看来等会我也得去找乘务员领一份列车守则了。不过——

有一点不知道对于你们来说重不重要,我之前一直在二号车厢,倒是没瞧见,那些乘警在列车过道里,来来回回。 ”

没有来来回回?

他们难道还真是凭空出现的?

“那些被乘警押走的人也是如此?”听到谭苏木给出的信息,鹿可也不由得再确认了一遍。

“如果是说早上的黑衣肌肉男,和上午的人贩子妇人,以及沉睡着的小姑娘的话,我确实没有看见。”点了点头,着重特指了那几人的外貌,谭苏木肯定的说道。

“这么说来,那些乘警不仅仅是凭空出现,连离开也是凭空消失?”那他们这些人,究竟去哪里了呢?

又或者说,他们早就不是人了?

承接着岳青峰的疑问,鹿可蹙了蹙眉,思忖着分析:“难道说莫比乌斯号列车,扭曲的不止是时间还有空间吗?”

“说不定真有这可能,毕竟从始至终,那灰雾一直萦绕在列车的周围”瞥了眼窗外浓稠的白雾,诸离也不得不认同了鹿可的说法。

否则,又该怎么解释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人呢?

只是扭曲的空间,并没有向玩家们开放。当然也有可能,莫比乌斯号列车上还存在着一个异空间,异空间连接着玩家们所在的循环空间,乘警们就是从异空间内走出,然后又带着那些犯错的人,再度进入了异空间内。

但那个被拐卖的小姑娘,是受了人贩子的牵连,才进入了异空间吗

有一瞬间,鹿可甚至认为,列车上的所有人,早就在无止尽的循环里——丧生,此刻留下来的,不过是他们的记忆体、又或者灵魂

他们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死亡前的这段时间内,无限循环,而尸体是在那个异空间,或者死亡的现实空间内?

可惜的是,这样的猜测太过于主观了。

稍稍思索了片刻后,鹿可就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着重思考起列车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才会让整列车的人,都丧生了

“你好,可以给我一份莫比乌斯号列车守则吗?”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寻声望去,就瞧见谭苏木拉住了正推着推车往前走的方菲菲,指了指最底层的宣传页,柔声问道。

“当然可以。”

僵硬的步伐顿住,方菲菲扭头,定睛看了几眼谭苏木,平淡的脸上方才挤出了一抹笑容,应答的同时,弯腰就从底下取出了一份守则,递给了她。

“多谢。”诚挚的道了声谢,谭苏木这才松开了手,放任方菲菲继续往前走。

方菲菲的动作虽有些僵硬,但脚步却异常的坚定,推动着推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别说,他们还挺尽责尽职的,这个时间点了,还不忘给列车上的其他乘客,推销盒饭和零食饮料。”

恰似无意的一句话,刚好激起了鹿可几分思绪的波动。

“列车上的工作人员,需要用餐吗?”冷不丁的,她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不吃?光凭着毅力,可不能开三天三夜的车。”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句话可以算得上是铁律了,谭苏木还以为鹿可是开玩笑,一边翻动着手上的守则,一边随意的应答道。

“那在饭食里动手,能不能将列车的工作人员,一网打尽呢?”如果说凶神恶煞的厨师是动手的人,应该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列车上的所有人吧?

“你的意思是——下毒?”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了鹿可话语里的意思,岳青峰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反问。

“厨师下的手?可这样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右手摆在桌上撑了撑下巴,诸离侧着脸看向了鹿可:“他若是下毒造成了列车长的死亡,然后导致了列车事故,连他自己也得丧生吧?”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同归于尽?可瞧着厨师,也不像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只是看着凶狠了些。但也有可能是,他出现的时间太短。”合上了守则,谭苏木也参与了几人的话题。

“确实,他似乎没什么必要这么做。列车发生事故有很多可能,例如列车长猝死、山体坍塌、铁轨断裂、两辆列车相撞、列车设备毁坏短路、电路造成的火灾、携带的易燃易炸的液体、盗匪劫车”

岳青峰也分析着,说出了一连串可能造成列车事故的原因,意外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人为。

可如果仅仅是意外,他们这些人,又为什么会陷入无止尽的循环里呢?

意外,并不会造成这么重的怨念。

“若真是外部因素造成的列车事故,恐怕我们再怎么做都是徒劳,除非有办法,可以更改列车长的意志,避开t事故发生的时间段。但——

事实上,我们连列车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故,都一无所知。 ”轻轻地摇了摇头,鹿可有些残忍的揭开了目前的现状,“所以我更倾向于,列车产生事故的原因,是来自于内部,这样我们才有纠正的机会。 ”

空气都静默了一瞬。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鹿可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既然如此,你的记事本上,不是提到了乘警和厨师两人的交谈吗?厨师若是真的下毒,必然也少不了那位乘警的参与。毕竟,他的服装,是危险的暗红色。”轻垂着眼眸,诸离出声打消了沉默。

“那似乎有些麻烦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守则上要求我们避开身穿暗红色制服的人。”刚刚翻看过列车守则的谭苏木,对上面条例的记忆,十分的清晰。

暗红色制服的人,代表着危险。

假如为了获取信息,没头没脑的跑至了他们身边,怕是在偷听的同时,就会被发现。

而被发现的结果

仅管此刻不曾得知,但也知道是极致的危险。

“我倒是有办法。”在说话的三人都保持着沉默的时候,岳青峰伸手掏了掏兜,从里面拿出了两个黑色的小东西。

第334章

“是窃听器。”

无需其他人询问,岳青峰便已经开口解释了这手里的小玩意,是什么东西。

出于职业敏感,他对这些小玩意的用法,很是清楚。在之前的副本中, 也帮了不少的忙。

当然前提是——

不要被副本里的NPC发现。

即便是NPC,也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藏在暗处的人偷窥。通常他们会对于这些人,实施报复。

但不得不说, 这两个小型窃听器的出现,对在场的鹿可三人来说, 是一场及时雨。

“这东西,应该足以探听他们俩交谈的内容了。只是距离上有限制,我们不能离开太远, 最好是在附近这几个车厢。”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乘客关注和围拢在他们附近,岳青峰才说了接下来的话:“当然,我这里还有录音笔,但并不适合现在使用。”

“当真是解了燃煤之急了,有这东西, 可以减少很多麻烦。”谭苏木的眼睛一亮, 脸上的愁苦之色也退却了一些。

“好在拿出了两个窃听器,即使不知道他们是在那两节车厢连接处交谈, 但一边一个, 总能捕捉到。”

七号车厢是餐车车厢,它的两端分别与六号车厢和八号车厢相连,光从记事本上,也无法确定乘警和厨师二人, 是站在哪边交流的。但岳青峰拿出的两个窃听器,就让鹿可他们没有太多的顾忌了。

“行,那等下就将这两个窃听器,安装到隐蔽的位置。不过下午三点前,我们还得集合,一起听一听他们的聊天,以及商讨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十分自然的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岳青峰也揽过了安装窃听器的活计。

毕竟除了他之外,在场的人,对于这东西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因此剩下三人都配合的点了点头。

此时手表的指针已经走向了下午的十二点五十一分,四人的交谈也已经走向了尾声。在餐车待着闲聊了这么久,前来吃饭的乘客都换了一波又一波,为了避免暴露的更多,四人只得分散着离开了餐车。

二至六号车厢的硬座,几人都观察得差不多了,期间又没有抵到新的站点更换新的乘客,也自然没有在去探查的必要。至于软卧和硬卧车厢,包厢的大门大多是关着的,只能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里面的乘客。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这些明明有自己座位的家伙,为什么要像个幽魂一样在列车上游荡

或者趴在大门上,偷窥其他乘客的包厢

平白惹人怀疑。

最终商量过后,感觉乘客身上的疑点要少一些的四人,选择了先回自己的座位小憩,同时观察一下副本安排的就近的乘客。

鹿可并不确定自己同包厢内的乘客可不可疑,但她没有忘记,记事本上曾提到过——对床的黑衣女生,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的原因,可能是中途下了车,也有可能是

她在深夜的时候,出门去做了什么事。

前一种的原因,概率很小。如果在两站之内就下了车,那她完全没有必要,购买列车最贵的软卧车票。

除非,她有什么刻意要贴身携带的大件行李。

但其实这也很难说的通,乘客携带的行李,不都是要接受检查的吗?若真有那些危险物品,早就在上车之前,就会被检查出来了。

相反倒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说不定拥有某些避开检查的方法。

在几人的遮掩之下,岳青峰已经十分顺利的将手中的窃听器贴在了车厢角落又隐蔽的位置。鹿可和诸离向着硬卧和软卧车厢走去,他和谭苏木向着列车头部的硬卧车厢走去。

谭苏木的座位在二号车厢,岳青峰的座位在五号车厢,恰巧也顺了一段路。

从七号车厢走到十一号车厢,鹿可和诸离路过了好些关着房门的硬卧包厢,此时正是中午昏昏欲睡的时间,大部分的乘客都在躺着休息,只有小部分的坐着闲聊。

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

隔着一扇门,又在行走的过程中,很难听清他们究竟在闲聊着什么。

抵达了十一号车厢后,诸离和鹿可简短的道了声别,就回到了自己的包厢内。六张床位的包厢,本该是挤了六个人,但现在却只有两三人,看着倒也不算拥挤。

至于其他人,是下了车?

还是本就是空着的?

这样的思绪,只是在鹿可的脑子里浮现了几瞬,就被搁置到了一边。毕竟,列车的硬座都没有做满,硬卧有几个空床,也十分正常。

“嘎嘣——”“嘎嘣——”

走至十三号车厢时,还不等鹿可等到门前,就听到了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她下铺的钱阿姨,正拿着一把葵花籽,一颗一颗的塞进嘴里。每一次的“嘎嘣”声,都是她咬开的瓜子壳。

而对床的周阿姨,则背对着身躺在床上,摆明了,眼不见心为静,懒得争吵。

摊上了这样的室友,算她倒霉。

鹿可推搡了几下房门,一下子竟没有推开,似是上了锁。这才抬起了手臂,屈指敲了敲玻璃旁边的木板。

“咚——咚——咚——”

声音十分的有节奏,是正常的大小,并不扰民。但坐在里面清醒着嗑瓜子的钱阿姨,还是足足十几秒之后,才扭头看向了房门的位置。

自然也就看到了敲着门的鹿可。

吐出来的瓜子壳散落了一地,钱阿姨把手中还没有嗑的瓜子放到了方桌上的红色塑料袋里,双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后,起身走了过来。

“嘎吱——”

房门的推动发出了略显刺耳的摩擦声,但还不等房门完全打开,钱阿姨的抱怨声,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哟!还以为你下车了呢,这刚一醒来,整个人就跑得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哪溜达了大半天。难不成也是嫌我带的食物味道太大?那还回来做什么?还要我这个被嫌弃的家伙来给你开门?”

一大串的话语,一溜烟的从她的嘴巴里蹦出,直接打了鹿可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样的怔愣也只是一瞬,鹿可随后就扯出了一抹轻轻柔柔的微笑:“阿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睡了一觉骨头有些酥软,恰好乘务员来喊,就干脆去餐车车厢吃了饭,又在列车里走了几圈,活动活动身体罢了。再说了,我行李还在这呢,怎么可能就下车了。不过在此还是多谢阿姨给我开门了。”

体体面面的解释了一通,最后也不忘附上自己的谢意。

“啧!”轻啧了一声,钱阿姨本来不善的脸色,好转了些许:“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嘴还挺甜的,进来吧。”

松开了拉着房门撑着墙壁的手,钱阿姨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位,继续从塑料袋里取出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嘎嘣——”“嘎嘣——”

给沉闷又安静的包厢,增添了几分活气。

走进包厢,随手将房门关上,鹿可瞥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壳,尽量避开的同时,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握着扶手又借着脚踏板的支撑,翻身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对床的两人似乎都睡着了,刚刚她和钱阿姨的一番交谈,竟然没有吵醒一个人,鹿可坐在床上时,只看到了她们平躺着的身影。

仔细观察,胸膛还在小幅度的t起伏。

不是死人,是睡着了的活人。现在是午睡的时间,她们午睡,倒还算正常。但选择了软卧的乘客,睡眠时间未免也太多了些。更何况还有一个钱阿姨,一刻不停地嗑着瓜子。

尤其是尚且还存疑的黑衣少女,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似乎还从未听她讲过什么话。

鹿可拉开了挎包的拉链,取出了里面的记事本,以及那只笔,快速翻到了最后写着文字的那一页,然后再度翻页,记录起了今天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如同之前的她一样,着重记录了几个关键的时间点。

纸笔的声音,完全被钱阿姨嗑瓜子的声音盖过去了,再加上包厢内的另外两人正睡着,并没有人发现鹿可在记录着什么。

做完了一切,她这才合上了记事本,重新塞回了挎包里。接着又拿出了双肩包里的那本书籍,准备看看是什么内容。

出乎意料的,书籍的封面是一辆行进中的列车,但打开内页,却是一片空白。

手指快速地拨弄着书籍的页码,鹿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任何字眼,包括封面上的绿皮车 ,都没有文字的浮现。

不,仔细瞧一瞧,似乎能在绿皮车的角落里看到几个字——莫比乌斯

属于列车的无字天书?

心里浮现了些许的疑惑,还不等鹿可仔细思索,突如其来的困意,就上涌至了她的脑子。

掀开的眼皮一阵沉重,缓慢耷拉着合拢了起来,鹿可背靠着墙壁的身体,无力地朝着一侧滑落,摔倒在了软卧的床上。

只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她便已经陷入了梦境里。

白日里的危险,向来少很多,但白日里的梦境,就不是很好说了。

甚至可以说天翻地覆来形容。

困倦席卷了她的脑子,鹿可只记得自己睡着了过去,再次睁眼时,就看到了一片漆黑。

窗外透过浓雾洒落的几缕月光,证实鹿可并不是瞎了,而是进入了一个被黑夜笼罩的世界。

睡了一觉,就直接到了黑夜?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缓慢地坐直了自己的身体,鹿可的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身上的挎包,眼神借着月光,警惕地打量着所处的地方。

实则摸向了挎包里的手电筒。

第335章

鼻翼间——

是浓烈的血腥味。

咸腥又掺杂着些许恶臭的味道,飞快地从鼻子钻入了鹿可的身体里,令她有些作呕。

月光浅淡,照在玻璃窗上,映出了几簇冰凌凌的冷光,带着尖锐又陡峭的弧度。

玻璃碎了!

那些尖锐的冷光, 正是遗留下来的、嵌在玻璃窗上的残片。

鹿可这才惊觉,身下的软卧、软卧的扶手、以及头顶的列车部件

有着大片的扭曲、凹凸与变形。

明摆着,是在顷刻间发生了车毁人亡的惨烈事故

如此说来——

车厢内无孔不入的恶臭血腥味, 极有可能来自于…在列车上的其他乘客。

自然也包括,和她同包厢的三人。

不, 或许应该说是两人。

借着浅淡的月光,鹿可能够看到,她对床的位置,虽然床铺倾斜下滑,但上面并没有受伤或者死亡的人影。

记事本里提到的黑衣女生,早在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包厢,不知踪影。

至于对床下铺的周阿姨

模糊的只看到了大片黑色的影子,不像是人的形状, 反而像是晕开来的大片血迹。

黑影的上方有凸起的物块, 一动不动的,似乎是一具尸体。

毕竟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并不是来自外部, 而是来自这个包厢。按照味道的浓度分析, 在场的钱阿姨和周阿姨必定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是以,早已死去。

那她又为何安然无恙呢?

鹿可的身上,并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流血的伤口, 就连衣服,都是她之前穿的那一身,干净又整洁。

突兀的,像是不存在于列车之上的人。

但她偏偏又出现在了这灾难现场。

如此多的不合理加在了一起,那必然是,她有必须出现的理由。又或者说,这里还潜藏着,等待鹿可发现的秘密和线索。

黑夜,是血腥和脏污最好的保护伞。

纵使鹿可视力再好,在只有朦胧月光的黑暗环境中,看到最多的,都是模糊的影子。

与之相反的,是突然敏锐的嗅觉、触觉、和听觉。

她的手已经摸到了挎包中的手电筒,此刻却又开始迟疑,是否真要打开灯光。

尽管并不清楚为何会出现在黑夜里的列车上,但鹿可仍然有些担心,列车上是否有其他东西存在。

如果有——

在打开灯光的同时,也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地。要知道,列车包厢的大门,是透光的。

正当鹿可犹豫着的时候,一直寂静的黑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清晰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声十分的清晰,一下一下的,是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在踩踏地面的同时,也好似踩在了鹿可的心尖上。

有人?还是有鬼?

遭遇了惨烈事故的列车,上面真的还有活着的、能行动自如的人吗?毕竟,此刻走来的脚步声轻快又缓慢,仿佛是在自己的家里闲庭信步,自由又散漫。

一听就不像是半死不活的伤患。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次列车事故的缔造者,又或者是不甘的灵魂化作的怨灵、或行尸

空闲着的左手缓慢地抬起,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鹿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直到脚步声渐近,路过了她所在包厢处的大门,借着浅淡的月光,在玻璃上映出了一张鲜血淋漓的扭曲人脸。

心跳和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止。

在极致的惊惧中,鹿可看到了,那件昏暗月色下的——暗红色制服,浸满了鲜血的痕迹,以及各种破碎的划痕。

守则第七条:乘务员的制服是藏蓝色的,请知悉。本次列车不存在暗红色制服的乘务员,如果看见了,请不要理睬,不要搭话,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

鹿可现在应该庆幸的是,她正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再加上包厢内浓厚的血腥气,只要屏住呼吸,就足以掩盖自己的存在。

门外的那家伙,脚步也没有停留,慢悠悠地走过了包厢,向着列车的尽头走去。

渐行渐远。

但不消片刻,远去的脚步声又逐渐变得清晰,再度经过了鹿可所在包厢的门口,不带停留的往另一端走去。

它似乎是在列车里巡逻。

这个包厢本就是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走到尽头再往回走,也十分的正常。

眼睛看到的画面,鼻子闻到的味道,双手触到的物品,一切都十分的真实。真实的不像是一个梦境。

可又无法解释,她明明身处列车的下午一点多,为什么会一下子来到列车遭遇事故之后的深夜

只是坐以待毙,向来不是鹿可的性格。龟缩在这里,也对她的副本之旅,没有任何的作用。此时是她面临的一个危机,但也有可能,是一个搜索线索的好时机。

在确定了声音已经彻底远去,隐隐约约听不见时,鹿可便顺着倾斜又歪扭的床铺和栏杆,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站在了坚实的金属地板上。

腥臭腐烂的血腥味比上面更浓郁了一些,甚至还伴随着某些尸体溃烂的恶臭味

长时间待在黑暗里,她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的环境,渐渐地,也能够看清更多的东西。感受着脚下有些黏稠又硌人的异物,鹿可低垂下眼眸,就模糊地看到了两具横亘在床铺上的尸体。

横七竖八的躺着,手臂和腿骨都扭曲歪折着垂吊着,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脏腑的器官都裸露了大半。

反胃,恶心。

见到尸体惨状时的不适感,没有意外的涌了上来,令鹿可的心跳都快了几拍,急促地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摆在墙角的鞋子,也沾了不少的脏污和血迹,鞋里还有零散的软肉和骨屑。

鹿可的鞋子虽然是舒适休闲的小白鞋,但鞋底有些厚度,定然会发出一定的声响。再加上鞋子本身像是经过了时间的洗礼,犹豫了片刻,鹿可还是没有选择穿上它。

破败损坏的车厢里,除了两具尸体以及她们留下的行李外,并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东西,至于黑衣女生的行李,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踩踏着有些硌人的、干瘪了的瓜子壳,鹿可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房门前。房门也因为事故有些变形,但并没有从门框上脱落t ,玻璃也是完好无损的,她伸手拧了拧门把手,仅管困难,有些堵塞,但在几番尝试之下,还是打开了。

伸着只穿着袜子的右脚往前伸时,那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又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巡逻的“乘务”又回来了!

缩回了右脚,虚掩着的房门重新关上,鹿可蹲下了身体,藏匿在了房门的木板之下,再度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脚步声在黑夜里十分的清晰,是和之前一样的轻快节奏,悠闲自得的走过来,巡视了一圈,又再度走了回去。

在最靠近鹿可的那一瞬间,鹿可感受到了和之前餐车车厢乘警身上,一样的强烈压迫感。

但伴随着脚步声出现的,分明是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所以,像他那样的人,这辆列车上,应该并不是少数。若不是少数,鹿可的此次出行就极具风险。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突然撞上了他们的同伴。

可如果一直蜗居在车厢内,或许会一直安全,但她什么线索都不会知晓。

挑战与机遇,向来是并存的。

危机才意味着有所得,况且守则里也并没有明确的说明,遇到穿暗红色制服的乘务员,就一定会死。

它只是告诫玩家们,保持沉默、不要理睬、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

因此在脚步声渐行渐远时,鹿可站直了身体,拧开了房门的门锁,小心地推拉开,谨慎地走出了包厢。

外面过道的走廊上,地板同样是冰冰凉凉的,还有着一些黏腻的液体,鹿可一不留神,脚底就沾到了些许。黏腻的液体并没有浸透她的袜子,但咸腥的血腥味,却一直如影随形地围绕着鹿可的身体。

月光依旧浅淡,透过车窗洒落进了列车里,留下了朦胧的光影。而此刻的走廊,两端的尽头是如墨的黑暗,如同张开了巨口的怪物,等待着猎物的进入。

没有片刻的停留,在走出来的时候,鹿可就没打算回去,趁着乘务员还没有再次巡逻到这里的时候,她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找到有用的线索。

踮着脚尖,摸索着挎包里的符箓,将其中的一张驱煞符悄悄地握在了手心里,鹿可这才压低着呼吸声,往前面走去。

其他的包厢,和她所在的包厢是差不多的情况,浓烈的血腥味、挤压倾斜的物品、静默无声又溃烂的尸体

列车上的乘客,似乎都已经在这一场灾祸里死去。

至少,在行走的过程中,鹿可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呻吟声。以至于她也不能确认,距离事故发生,究竟过去了多久。

但并不会太短。

毕竟尸体已经溃烂。

即便曾经有幸存着的乘客,在长时间的无人救援下,也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盲目的往前走着,鹿可只能在心底暗暗计算着脚下的步伐,估算着自己大概走到了第几个车厢。

只是她的脚步,并没有比乘务员更快一些,在她还未走到一半距离时,熟悉的轻慢的脚步声,再次在远处响起。

一点一点的,向着鹿可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