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做了个用拿扫把赶人的姿势。
阿笙微拧着眉,不赞同地比划着手势,“千万别这样想,许是这位罗先生生活上遇上了什么难处。”
阿笙自小在酒楼长大,为富不仁的人他见过,因着爹爹给了一碗面,便跪下给爹爹磕头,将脑袋都给磕破了的百姓也见过。
骗吃骗喝的人他也见过,终究是少。大部分人,还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会豁出去脸面,进酒楼,讨一口吃的。
他瞧着,那位罗先生的谈吐,不像是蓄意骗吃骗喝之人,许是遇上什么变故了,家道中落了吧。
在这世上,谁还没有个难处的时候呢。
爹爹常常告诉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小毛可不这么想,“有手有脚的,有难处可以自己去做活呀。到咱们这蹭吃蹭喝算是怎么回事。”
豆豆接口道:“小毛说得对,阿笙少爷,您得这么想。您想啊,要是人人都像那罗先生这样,咱的饭馆还能不能开下去了?”
阿笙知晓,小毛和豆豆亦是为了他考虑,他反倒是宽慰起两人来,“好了,别气了。对了,等会儿你们两个谁方便替我跑一趟报社?”
阿笙手里拿着自己画的稿图,岔开话题,“我自个儿画了一幅广告传单,迟点我想去报社印个100份,到时候咱们去街上发一下,看能不能有效果。”
小毛瞧见了阿笙的稿图,惊叹道:“阿笙少爷,您这图画得可真好啊!”
豆豆也拿过去,瞧了一眼,“是!画画这玩意儿我瞧不懂,可我也觉着您这稿图上的吉祥居,还有您画的这一道道菜,就像是电影海报上似的!
要是换我,冲着您这图,我也会来咱们的吉祥居瞧个一眼!我有发小在报社做印刷的,我给您去跑腿!”
如此,阿笙便将跑腿的事交给了豆豆。
广告宣传单印得很顺利。
只是豆豆同小毛上街发送广告宣传单时,运气却有点背——
赶上大学生同民众上街上抗议,抗议北城当局竟然计划将部分采矿权卖给东洋人。
东洋人去年年末才到处搜人、抓人,欺负到他们家门口。
如今,当局竟然连铁矿这种关系到国家重要工业基础同经济命脉的铁矿开采权都给卖出去,这同卖国有什么区别?!
游行、抗议闹得很凶,后面当局派了武装镇压,发生了武力冲突,人群到处都是尖叫声、哭声。
小毛跟豆豆怕出事,广告单都没发几张,赶紧跑回去了吉祥胡同。
…
“对不住啊,阿笙少爷……您交代给我们的事,我们没办好。”
小毛手里拿着压根没发出去几张的宣传单,将街上的景况同阿笙简单地说了,他低着脑袋,很是愧疚。
豆豆在一旁积极地道:“等过两日看看,过两日若是时局稳一点,咱们再上街上发!一定替您将这100张广告单发完!”
小毛这才抬起头,“豆豆说得对!阿笙少爷,等过两日时局稳一点了,咱们就继续上街发!”
吉祥居曾经是皇孙贵胄的聚居地,如今,旧时盛景不再,可住在这一片区的,也大都是有钱、有权之人。
阿笙几日前外出采买,曾经隔壁的大爷议论过当局意欲将部分矿产开采权卖给东洋人的事,只是那时,他也就是听了一耳朵。
没想到,短短几台呢,时局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形式。
如今,人人都在关心家国大事,他一个小小饭馆的开业,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阿笙比划着,安慰小毛同豆豆:“没事的,原本也就是试试。即便是传单都发出去了,也未必就能收到什么效果。不要太放心上。
传单先给我吧。你们在外头跑了一天也累了,先去歇歇。”
小毛同豆豆便将手中的传单给了阿笙。
两人从阿笙的休息间走出。
豆豆压低了声音,“小毛,你说咱们这传单只发了这么一点,吉祥居又是开在巷子里,不是在闹市区,万一到时候没什么人来怎么办?”
小毛赶紧伸手去捂住豆豆的嘴,“嘘,你别乌鸦嘴啊!咱们……咱们吉祥居本来也不是靠的一般的百姓么。”
拉着豆豆走远了一些。
豆豆小声地嘀咕,“是这样没错,可是时局若是乱了,有钱人也没心思下馆子啊。”
小毛:“这才哪儿到哪儿,不就是大学生上街上游行么,大学生天天上街上游行,先前也没见出什么大乱子。不会有事的。”
北城的春日,风很大,总是将桌上的账本吹乱。
阿笙去关窗户,听见了豆豆同小毛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他低头,瞧着账本上的一系列支出,眼露忧色。
豆豆的担心是对的,衣食住行,这四样,哪一样都特别受时局的影响。
从前,倘若说哪里的军队要打到符城来了,城外只要响起枪声,城内就要乱,酒楼、饭馆,都得关门。
阿笙只能在心底向祖宗祈求,祈求祖宗保佑,东郊铁矿开采权的这个事儿最后能得到解决,事情赶快过去。
他不求开业那日门庭若市。
只求能够,给他个机会,让人知道有吉祥居,光顾吉祥居一次,这样他就有把握,能够留住客人。
…
“有劳,烦请等林市长回来,请转靠南倾想要请他一叙。”
谢放在同人讲电话,听见敲门声,他转过头,去看在秘书办公桌后头的黄维庸,给后者递了个眼神。
意思是,他现在暂时不方便见客,让他去将访客挡下。
黄维庸会意。
开了门,谢朝晞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
“大少?”
“二弟可在办公室?”
未等黄维庸回答,听见谢放声音的谢朝晞绕过黄维庸,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大少,二少现在不方便见客……”
黄维庸试着阻拦谢朝晞。
黄维庸不拦还好,这一拦,谢朝晞更是怒火中烧。
谢朝晞瞪着这位几乎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结果如今为了他二弟,竟将他拦下的公司老人,“黄叔,您让开!”
黄维庸恭敬但态度严肃地道:“大少,还请不要让我难做。”
“那我也只能对不住了!”
谢朝晞不顾黄维庸的阻拦,他冲到了谢放的面前,“谢南倾——”
谢放一只手在话筒前挡了一下,以免对话那头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
直至对面的人说完,谢放这才出声,“好,多谢您。您先忙,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
黄维庸躬身歉然地道:“抱歉,二少爷,大少爷他……”
谢放放下电话,“没事,黄叔,您先出去吧。”
黄维庸也便先行出去。
出去时,不忘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
谢放起身,从办公室后头走出,他笑着问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大哥?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大哥?!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朝晞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件甩在了谢放的办公桌上。
谢放低头,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这是一份关于公司要同东洋上野公司一起合作共同争取东郊铁矿开采权的提案。
谢载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不予通过。
提案上,赫然有老爷子的签名。
老爷子如今已经闲赋在家,久不管公司的事。
那么,会将提案给老爷子签名的人是谁,毫无疑问。
虽说谢朝晞已经独立管理公司多年,但公司法人仍然是谢载功,而不是谢朝晞这个总经理。
谢载功在上面签了字,意味着这个提案里所有的计划,都将作废。
谢朝晞眼神簇火,“谢南倾,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究竟想要多讨父亲欢心!你能不能公私分明一些,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同上野公司的负责人谈了多久,才能谈到四、六的合作分成?!
你利用爸对东洋人的厌恶,哄骗他在提案上签字,你无耻!”
谢放神色未变,他语气平静地道:“大哥,上次会上,我就同您说过,东洋人不可信。同东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谢朝晞眼露嘲讽,“富贵险中求,这句话,二弟可听过?倘若你这般前怕虎,后怕狼,你又何必进公司,陪着你那哑巴情人窝在吉祥胡同,岂不美?何必处处同我作对!”
“是很不错。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去一趟吉祥胡同,去找阿笙。大哥,失陪。”
谢放去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谢朝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放是这个反应。
丑事被戳穿,二弟脸上为何没有半点心虚或者是慌张?
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的他疾步走上前,他拎起谢放的衣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如同一匹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你方才那句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敢承认了,你同那个哑巴根本就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同阿笙的关系,一直都很清楚。我以为这一点,大哥也很清楚。”
谢朝晞皱着眉。
二弟这句话,究竟何意?
那个哑巴,究竟是不是二弟的小情人?
…
重要文件谢放都没有留在公司。
他出了门,将办公室留给了大哥谢朝晞。
黄维庸就在门口候着。
见到二少先从办公室里出来,黄维庸眼露惊讶。
得知二少要出门,又听说了两人起争执的原因,黄维庸陪着谢放一块下了楼。他客观地分析:“二少,您确定要放弃东郊的铁矿开采权么?若是大少爷当真能够同东洋人将四、六分若是能够谈下来,咱们公司无疑能够有一大笔进账!这对咱们,没有坏处。”
走出公司,老徐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今日是吉祥居开业的日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到的。
谢放朝车子走过去,听见黄维庸的话,他顿下脚步,浅笑着道:“谁说我要放弃东郊的铁矿开采权?”
黄维庸倏地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二少爷:“二少,您的意思是……”
第197章 门庭若市
“我要的是东郊铁矿独立的开采权。”
闻言,黄维庸目露错愕,“独立的开采权?二少,这独立的开采价格,咱们哪里吃得下?”
就算是同当局争取联合开采权,出大头都是东洋人。
游行的队伍,举着“打倒东洋帝国主义”从街角的那头,声势浩大地从这边涌来。
谢放听着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抗议声,“之前是吃不下,现在未必。”
黄维庸弯腰,拱手:“还请二少爷指点……“
“黄叔若是不介意,我们车上聊?”谢放打开后车座的车门。
他笑着道:“您就当是随我外出公干了。”
东郊铁矿的事,确实不宜在路边聊。
只是……
黄维庸迟疑地出声问道:“敢问二爷,这会儿是要去哪儿?”
谢放笑着道:“去吃饭。黄叔可有兴趣?”
只是外出吃顿饭,倒是不耽误什么时间。再一个,东郊铁矿的事的确不宜在路边聊。
这么想着,黄维庸也便点了点头,他不大好意思地道:“我自个儿上车就行了,不敢有劳二少。”
谢放握着车把的手并未松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黄叔请。”
黄维庸只好赶忙道了谢,先行弯腰上车。
谢放随后上了车,“徐叔,去吉祥胡同。”
…
吉祥胡同?
黄维庸有些意外。
吉祥胡同距离他们这儿可不算近。
二少怎的想到去吉祥胡同那里吃饭,是约了什么人?
“林市长这几日想必很头疼。”
黄维庸的思绪被二少的这句话打断了思路。
他顺着二少的视线,瞧见了窗外浩荡的游行队伍,当即明白过来了谢放方才那句话是何意思,“听说这帮学生下一个目标便是政府大厅,希望不要闹出大乱子才好。”
谢放不疾不徐地问道:“黄叔您说,倘若我这个时候约林市长吃饭,谈东郊铁矿独立开采权的事,林市长可会答应?”
黄维庸一愣,倏地,他的眼底迸出精明的光,“您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压价?”
如今当局企图将东郊铁矿的联合开采权卖给东洋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当局想必很头疼。
这个时候,如果二少前去同当局谈判,价格上或许是能够压一压,只是倘若想要由他们单独吃下,会不会还是有点难?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谢放转过头,他笑着道:“不,我只是想要真心诚意地帮林市长一个忙。”
黄维庸沉吟片刻,他如实地道:“二少,您把我给说糊涂了。”
谢放进一步解释,“今日游行示威一事,明日定然见报。届时,向林局长施压的,可就不止是大学生了。您认为,倘若民意汹汹,要当局给大家一个说法,当局会怎么做?”
倘若事情真的闹大,民意沸腾,非向当局讨要说法,最佳的方案当然是推个人出来顶……包?
黄维庸这才明白,二少方才那句是“真心实意”地帮林市长一个忙是何意思。
如若事情当真如同二少所预料地那样发展,民意汹汹,当局有意要牺牲林市长,林市长自是着急,二少那时若是找上门,林市长态度势必会松动。
怕只怕……
黄维庸说出自己的忧虑:“只怕到纵然林市长肯答应,日本人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谢放:“到时候各凭本事竞价便是了。”
这一下,黄维庸听得更是茫然。
单论财力,北城无论是哪家公司都不会是东洋人的对手,倘若当真是公开竞价,他们如何能够同东洋人去争?
以往,黄维庸跟在老爷子谢载跟身边,自认为能够将老爷子的心思揣摩个七七八八,他这才跟在二少身边几日,怎……怎觉得老跟不上二少的思维?
莫不是他老了?
…
车子驶过车水马龙的闹市街,拐进吉祥胡同。
车子开得有点慢,吉祥胡同外头便停了好几辆洋车。
尚未开进胡同,黄维庸便听见“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黄维庸不由地向车窗外看去,可是巷子里,哪户人家在办喜事?
老徐喃喃自语:“奇怪,往日这儿就算是举办字画展,也没见这么多洋车啊。”
谢放朝前看了一眼,前头确实停了不少车,“许是哪户人家在宴客,徐叔你附近找个空地停车便可,便是远一点也不打紧。我们出门时间不算早,可别整个开业都错过了。”
“哎,好。”
怕车子再往里头开,等会儿便开不出来了。
老徐索性将车停在胡同外头的马路上。
阿笙当初选址,是精挑细选过了的,吉祥居便是离外头的马路也不远,只是走个几步的事情。
老徐打开车门,“二少,黄老,请——”
黄维庸跟在二少的后头下了车,他听见二少在问老徐,“东西可带上了?”
老徐将车门关上,“回二爷的话,早早就备在车上了。”
老徐打开后备箱的门,黄维庸瞧见,老徐从后头搬了好几个礼盒下来。
黄维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爷这是要去拜访哪位贵客?
谢放走上前,从中拎起两个礼盒,老徐连忙道:“二少,您让我来拎吧,笼统就这么一点东西,我拿得了。”
谢放笑着道:“我要是什么都不拿,岂不是两手空空?到时候方小掌柜认为我诚意不够可如何是好?”
老徐被二少给逗笑,“阿笙少爷可不是那样的人。”
知晓二爷同阿笙少爷两人交情甚笃,倒没有再阻止二少。
谢放对黄维庸道:“黄叔,您随我同徐叔一并过去便成了。”
阿笙少爷是哪位人家的公子?
他怎的从未在北城听过这位的名号?
听见二少的话,黄维庸忙应了一声,“是,二少。”
…
“嚯!二少,这,这吉祥居,怎,怎的……这么多人?”
老徐拎着礼盒,走在二少同黄老两人的身后,瞧见吉祥居门口门车水马龙的场景,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即便是开在闹市区,这头一天怕也未必来这么多客人。
阿笙少爷在北城名气尚未打开,按说头一天不会有这么多的客人的。
不过不管是何原因,总归替阿笙少爷感到高兴1
谢放亦是颇为意外,“等见了阿笙,我问问。”
黄维庸听见二爷同老徐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问了一句,“吉祥居?二爷,您今日去吃饭的地方,便是吉祥居么?”
谢放询问地看向黄维庸,“黄老听说过吉祥居?”
黄维庸摇了摇头:“我倒不是听说过。”
见二爷同老徐都在看着自己,黄维庸解释道:“我是在前两日的兴报上读到过,兴报主编罗有光,在美食一栏里,提到过这个吉祥居。还在报纸上刊登了吉祥居的广告单。那广告单设计得可真好看,瞧着格外地有格调。广告单上的菜品也挺吸引人。”
就是价格瞧着就不低。
也难怪今日这吉祥胡同全是洋车,一顿饭要吃去寻常人家近一年的花销,普通百姓确实吃不起。
谢放沉吟片刻,“罗有光?善于针砭时事的那位罗主编?”
黄维庸回答得含蓄:“是那位。”老爷子还被那位写文章骂过呢……
老徐睁大了眼睛,“这么说,阿笙少爷的吉祥居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人,全是因那位罗主编的关系?阿笙少爷可真是聪明,竟然想到要找那位罗主编为自己打广告!”
黄维庸,“不,不。老徐,你这么想可就错了,罗有光是块硬骨头,软硬不吃,绝不是花几个钱,就能雇他写一篇文章。恰恰是因为罗有光的文字,不是用钱所能够买到的,也因此,他在业界极为有信誉。”
想来,也是因为罗有光在业界盛誉有加,他执笔推荐了这个吉祥居,才会引起这么多的名人前来。
老徐不由地好奇,“按照您这么说的话,那位罗主编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阿笙少爷同那位罗主编是怎么认识的。”
黄维庸笑睨着二少,“想来吉祥的掌柜的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令那位罗主编另眼相看。”话语里,多少带着对阿笙身份的试探。
谢放自是清楚,黄叔是父亲放在他身边的一双眼睛,其次,才是协助他。
听出黄叔话里的试探,谢放四两拨千斤,“阿笙的厨艺不错,黄叔等会儿要是觉着阿笙的菜符合您的胃口,您便多吃一些。”
…
“您好,请问几——”
听说有客人来了,豆豆手里头拿着纸笔,从里头迎出来,瞧见是谢放、老徐一行人,别提多高兴,“二爷,徐叔!你们来了啊!掌柜的要是知道您来了,定然很高兴。”
没瞧见掌柜的,老徐手里头拎着礼盒,出声问道:“豆豆,阿笙少爷呢?可是在厨房忙?”
谢放一进院子,便四下搜寻阿笙的身影,并没有见到阿笙。
想来这会儿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
果然,只听豆豆道:“那可不,阿笙少爷今天可是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二爷,这位爷,还有徐叔,你们里头请呀。阿笙少爷早早就将包间给二爷留好了……”
豆豆领着二爷一行人,去吉祥居视野最好,也最大的一间包厢。
知晓二爷今天要请黄老吃饭,老徐将礼盒放在包间的地上,便识趣地先行退出去了。
黄维庸近了包间,四下看了看,这雅间的墙上,挂了三幅彩色的瓜果图,瞧着很是可爱。着笔处,很是见画功……
黄维功去看画上的落款——
抱石老人。
这,这三幅画……
竟,竟都是出自抱石老人之手?
抱石老人如今的一幅画,在市场上可以说是至少百元起步。这三幅显然是一组作品。组合作品的价格通常要高于单幅画的价格两到三倍。
世家公子将抱石老人的画买来收藏,不足为奇。
可二爷的这位朋友,竟将抱石老人的画挂在成日迎来送往的饭馆包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出手这般阔绰。
“黄叔,请坐——”
听见二少的声音,黄维庸回过神,他连忙落座,“谢二少。”
豆豆给二爷以及黄维庸各自沏了杯茶,“二爷,这位爷,请问您二位想要吃点什么?”
谢放便转过头,看着黄维庸,“黄叔想要点什么?”
黄维庸错愕,“二少今日……没有宴请其他宾客么?”
谢放笑了笑,“黄叔不就是我要宴请的宾客?”
黄维庸这才知道,今日在吉祥居,二爷并没有宴客。
如此说来……
二爷是专程赶来,为了给他这位阿笙朋友送上新店开张之礼?
…
黄维庸拱手作揖道:“老朽惶恐……客随主便。二少您点便可,我什么都可以。”
说到底,二少是主子,即便是他在公司的资历再深,黄维庸自是不敢逾越。
如此,便由谢放做主,点了四个菜,一个汤。
豆豆专一一记下,“好勒,那二爷您同这位爷稍等。桌上有瓜子、水果,二位爷可以先吃一些,打发时间。”
谢放笑了,“你且去忙你的吧。我这还用得着你招呼?”
豆豆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也是,瞧我,忙傻了。”
豆豆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后,忽地想起什么,他顿住脚步,转过头,“二少,您稍微坐一坐,我这就去告诉阿笙少爷,您来了。看他能不能抽出空来。”
“他既是在忙,你去打扰他做什么?若是阿笙问你,你便告诉他,我今日不赶时间,让他且先忙他的事情,不必急着来招呼……”
谢放话尚未说完,包间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豆豆转过头,看了眼来人,又回过头,笑着对二爷道:“二爷您这话,好像还是说晚了一些。”
第198章 算计之内
“掌柜的,二爷在里头呢。”
豆豆朝疾步走来的阿笙挥了挥手。
包间的门敞开着,听豆豆说二爷就在里头,阿笙便进了包间。
阿笙进了包间,豆豆便赶紧出去忙去了。
阿笙进了包间,才发现二爷今日还带了客人来,便朝客人拱手作了揖。
这位吉祥居的掌柜的……会……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黄维庸愣愣地看着阿笙,险些忘了回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拱手回礼。
…
阿笙是应某桌客人的要求,要求见一见主厨师傅。阿笙便将后厨暂时交给他雇的师傅还有几名帮厨,在小毛的陪同下,去见了见。
没曾想,掌柜竟然是个哑巴,还这般年轻,客人目露惊讶,可也没有将讶色表现得太过明显,离开前,还给了他一笔赏钱,叫他哭笑不得。
阿笙从包间走出,恰好碰见了二爷的司机老徐,这才知晓二爷来了。
二爷来了,阿笙便是再忙,也要过来见一见的。
北城气候干,阿笙的嘴唇有些起皮。
谢放瞧见了,自是心疼。
他牵着阿笙的手入了屋,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今日既这样忙,还跑这一趟做什么?”
阿笙咧开嘴,比划着,“在外头碰见徐叔了,听说二爷来了……”
便想着过来瞧一眼。
阿笙没比划完,因为他手里被已然被二爷塞了杯茶。
即便阿笙这话没说完,可谢放如何能瞧不懂他的眼神?
阿笙将二爷塞他手里的茶喝了。
谢放见阿笙喝得急,就猜到他多半是上午忙到现在没喝几口水,才会这么一会儿功夫,一杯茶都见了底。
他将阿笙喝空的茶杯接过,“可还要再喝一杯?”
阿笙摇了摇头。
不好喝太多茶的。
何太多茶,容易跑厕所,耽误事。
谢放隐约猜到原因,浅浅叹了口气,“知晓你今日忙,菜我已经点了,回头你让人端过来就成,不用再亲自跑一趟。我今天不赶时间,你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过来便成。”
一杯茶入了喉,阿笙的喉咙同嘴唇好受了许多。
他今日实在是忙,只好同二爷比划着,“好。只是,若是……若是我忙到太晚,您……”
阿笙想说,若是太晚,便让二爷先回去。
谢放接口道,“无事,我今日便在你这儿坐坐。
阿笙感动地看了眼二爷,“好。那我先去忙了……”
谢放:“去吧。对了……”
阿笙疑惑地看着二爷。
“无事,想同你说一声,给你带了些开业礼物。又想着,等你忙完再说也是一样。恭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方小掌柜。”
说罢,正经八百地朝阿笙作了揖。
阿笙耳尖通红,羞窘地拱手回礼。
小毛跑过来,在门口喊,“掌柜的,厨房那边忙不过来……”瞧见包间的二爷,高兴地给爷请了个安,“爷,您也来了。”
不等阿笙开口,谢放道:“去吧。回头咱们再叙。”
阿笙来时匆忙,走得也匆忙。
同二爷打过招呼,便随小毛一起同出去了。
…
“没想到这吉祥居的掌柜的,竟这般年轻。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黄维庸瞧着门口方向,感叹道。
桌上放着四碟冷盘,谢放将瓜子同较为方便进食的果脯调了调,将后者给放黄维庸的桌前,笑着道:“原先在符城,阿笙家中便是开酒楼的,幼时便拜了酒楼主厨学厨。黄叔您可别瞧他年纪小,掌勺的功夫可未必会输给咱们笔上的功夫。”
黄维庸听后哈哈一笑,“子承父志,难怪,难怪。”
赞赏地说了一句,黄维庸状似闲聊般地说道:“二爷同这位方小掌柜,似乎交情颇深。”
谢放用手剥了颗瓜子,“说是生死之交亦不为过。”
黄维庸心头一震。
生死之交,这得是多大的情谊?
…
谢放点的菜以及米饭被一一端上桌。
黄维庸是南方人,喜好吃海鲜,谢放便将那道清蒸鲫鱼给放置他的桌前,“来,黄叔,尝尝这清蒸鲫鱼,阿笙蒸的鲫鱼,不是我夸,鱼肉鲜嫩,入口鲜美,……”
黄维庸受宠若惊,连忙道:“哎,二少爷您不必招呼我。我不同您见外。”
谢放笑着道:“不见外才好,黄叔您尽管敞开怀了吃。”
“哎,好,好。”黄维庸一面应承着,一面将筷子伸向清蒸鲫鱼。
尝了一口,果然这肉质十分鲜嫩,半点没有腥气,没忍住,又动了好几筷。
这人上了年纪,太硬的东西便不大咬得动。
黄维庸一晚饭快要尽底时,放才注意到,二爷今日点的菜……竟都是照顾了他的需要。
譬如这肉质鲜嫩的清蒸鲫鱼,下饭的蟹黄豆腐、麻仁鸽蛋、冰糖山药……便是甜点,点的也是入口即化的杏仁酪。
黄维庸不免想起过去大少爷谢朝晞以及三少爷谢朝晖宴请自己的场景,虽说也是待他十分客气,可到底没有如同二少这般面面俱到,甚至可以说是细微入至。
即便他从前辅佐老爷,老爷也未能做到像是二少这般。
“黄叔觉得这吉祥居的菜味道如何?”
黄维庸放下手中舀杏仁酪的勺子,轻轻擦拭着嘴,眼底满是赞赏,“当真不错。不瞒二少,老夫都快吃撑了……”
谢放执起桌上的茶壶添茶,“黄叔以为,这吉祥居的味道,可适合林局长?”
黄维庸忽然一下明白过来,二爷今日请他吃的这顿饭,远不若他一开始设想地那般简单——
二爷这是早就算计上他了啊。
从开口邀他上车,再到请他吃饭,一步步,怕是皆在二爷的算计之内。
黄维庸是跟在老爷子身边大半辈子的老臣了,没少陪着老爷子应酬。
这北城里头,那些个市长、局长、部长喜好什么,甚至他们的姨太太近日喜欢听谁的戏,黄维庸都在心里头记着。
他是老爷子的人,老爷是属意要大少爷接班的,这意味着他对二少可以辅佐,但绝对不能亲近。
倘若二少当真通过林局长得到东郊铁矿独立的开采权,大少爷的威望势必会受到进一步打压……
可他眼下就坐在人在饭桌上,二少爷又已经将话给递过来,他要是打太极,不说出个实质性的话来,未免就太不识好歹了。
“林局长是卢城人,尤好一品锅。尤其是天仙楼的一品锅,锅底喷香,每一层食材用料都不相同,味道也便层层递进。林市长每回外出用餐,一准去天仙楼,一到天仙楼,必点一品锅。”
谢放将手中斟满的茶杯,给黄维庸递过去,“多谢黄叔指点。”
黄维庸赶忙双手恭敬接过,“二少客气,二少客气。”
这茶入了喉。
方才还还觉着天嫩可口的杏仁酪,这会儿怎么尝,怎么都觉得有些许的涩感。
…
阿笙稍稍空闲下来,已将近下午三点。
将身上的围裙脱下,阿笙匆匆赶往包间。
包间已经被收拾干净,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阿笙去找小毛,小毛在包间里自是有些失落,可他也明白,二爷并不比他空闲。
忽地,阿笙听见有熟悉的说笑声,从隔壁包间传来。
阿笙赶忙出了包间。
只见二爷有说有笑地同几位客人,从包间出来,“叶老,欢迎下次再来。”
“一定,一定……”
“这吉祥居既是你也参股了。那我们日后可不得常来,多光顾你的生意。”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阿笙睁大了眸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二,二爷竟还没有离开么?
阿笙在原处站定,瞧见二爷朝这边看了过来,还冲他招手。
阿笙忙走上前。
谢放一只手揽在阿笙肩上,笑着对众人道:“我来为各位介绍,这位便是吉祥居的掌柜的,方笙。阿笙,这是北城戏园的叶老板,这位是在北城大学教书的陶先生……”
如果说,原先众人不过是客套,表示以后会经常光顾,瞧见这位谢家二少这般正式地替这位小掌柜介绍着他们,倒是难免多看了阿笙几眼。
看来二少说再这吉祥居参了股,还当真不假。
不但不假,同这位方小掌柜交情肯定挺深,否则哪里会这般用心的将这位方小掌柜介绍给他们认识。
阿笙知晓二爷的用意,认真地将几位老板、先生的长相给记下。
想着回头再问问在这间包间服侍的伙计,以便将几位爷的喜好也给记下。
…
谢放让阿笙陪着他,亲自送这几位客人出门口。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掌柜的也不好当。得不停地同人拱手作揖,还得不停地说场面话……”
客人一走,谢放便伸长了胳膊,将胳膊向上举,活动身子。
阿笙失笑,“做生意,自是都不容易。二爷您怎么……我还以为您回去了……”
豆豆手里头端着碗碟,从屋子里走出,经过院子,瞧见阿笙的比划,笑着插了一句,“爷是瞧您实在忙抽不开身,他宴完客,便让咱们将他那件包间给收拾出来,帮您招呼客人,一直忙到现在哩。”
说着,便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阿笙唇边的笑意微凝,有些懊恼地道:“今日是我经验不够,考虑得也不够……”
他原先以为,他在北城没名气,吉祥居又不是开在闹市,至多只会来几桌客人。请的帮厨不够,伙计不够……亏得吉祥居规模不大,包间也就几间,就算是满客,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不过……今日的事情倒是提醒了他,还是得再备些桌椅,这样倘若包间满园,客人可以在院子里坐一坐,如此不至于人来了,发现没包间可坐,又出去了。
虽说嘴里说着下回会再来,可谁又能确保,客人下回一定会再来呢。
哎……
还牵累二爷给他当了回“掌柜”的……
“这吉祥居,本来我就有参股,不过是当一回掌柜的,算得了什么?不过今日吉祥居的盛况,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阿笙比划着,“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回来这么多人……我听着客人说,他们是在兴报上瞧见那位罗主编为吉祥居写的文章……”
阿笙将二爷请到他自己休息的那间屋子,他给二爷倒了杯茶,请二爷坐。
谢放将茶接过去,拉着阿笙坐他腿上,“阿笙也坐。”
阿笙耳根红透。
哪……
哪有请人坐腿上的。
“你方才在外头说,客人们是因为瞧见兴报的罗主编为吉祥居写的文章,故而特来捧场。忘了问你,你同那位罗主编,是如何认识的?”
阿笙便将那日那位罗主编来他们店里的情景简略地提了提。
“原来是这样。那位罗主编,倒是个性情中人。”
阿笙点头。
那日,那位罗主编说,吉祥居定然会生意红火,他只当人家是在说吉祥话,未放在心上,未曾想,那位罗主编竟是直接为他这家店写了篇文章……
“回头,再请那位罗主编吃顿饭。”
阿笙先是点头,后迟疑着比划着,“就是不知道这一回那位罗主编肯不肯来。”
那位罗主编瞧着便是个极为有性格之人。
那日他是误打误撞,请那位罗主编吃了顿饭,这回,他正经八百地请,不知道那位罗主编会不会给面子。
谢放轻刮了下阿笙的鼻尖,笑着道:“放心,他既是肯为吉祥居专门写篇文章,说明他对你,对吉祥居的印象极好。到时候,咱们就请那位罗主编,吃一品锅吧,如何?”
倘若那位罗主编当真会来赴约……
那他想要办的事,可就更简单了。
第199章 必须是你
听得一品锅三个字,阿笙仿佛已经能够闻见一品锅扑鼻的香气。
北城的春天,比符城要冷得多。
这时节,能够吃一口热腾腾,鲜香十足的一品锅,的确是个极好的主意!
只是……
谢放瞧出阿笙面上的为难,“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阿笙耳尖有些红,他不大好意思地比划着,“一品锅我先前同老师去天仙楼尝过一回,自己没有动手做过。我听说那位罗主编除却在报社担任主编以外,还是个美食家……”
万一他做的味道不对,岂不是班门弄斧了么?
阿笙倒是不担心丢人,或者是影响吉祥居的招牌什么的,他就是担心到时候自己厨艺不精,招呼不周,反倒显得诚意不足。
谢放圈上阿笙的腰身,在脸靠在阿笙肩上轻笑,“我当阿笙是在担心什么,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二爷说话时的气息,浅浅地拂过阿笙的脖颈处的肌肤,阿笙脸都红了。
过了好半晌,才想起要问二爷,笑什么。
谢放握住阿笙比划的手,眉眼噙笑,“阿笙是不是忘了什么?”
阿笙眼露不解。
“北城的美食,我虽不能夸下海口说,悉数遍尝过,只是天仙楼的一品锅,从前却也没少吃。过去我还同天仙楼的师傅聊过,知道他们大体都用到哪些食材,也知道他们用什么调味。回头,我将食材给你写下,你只管将食材备齐,回头我帮你试味道。
咱们也不用去仿天仙楼的一品锅的味道,罗主编既是个美食家,说明他尝过的名菜不少,只要咱们能做出自己的味道,得到罗主编的认可便可。
一道菜,用的什么食材,不难打听,毕竟不是独家秘制菜。
难就难在对火候的把控以及调味上,听说二爷知晓天仙楼一品锅都用的什么配料调味,阿笙顿时有了些许信心。
直至听到二爷说可以帮自己试吃味道,阿笙微拧了眉心,“二爷不是吃不得油腻的东西么?”
一品锅虽说有好几层,严格意义上并不油腻,可里头到底有鸭块、卤鸡块、还有大片猪肉……
“只是尝个几口,没什么妨碍。”
…
“掌柜的——”
阿笙同二爷在屋里头说着话,门外传来小毛的声音,
阿笙瞬间从二爷的膝上起身。
站直了身子,方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进屋时是将门关上的,豆豆同小毛两人在未经过他的允许前,也绝不会擅自进来。
“不怪你。”
阿笙蓦地听见二爷的这一句,脸颊通红。
谢放朝着门口,唤了一声,“进来吧。”
小毛从外头走进,“掌柜的,厨房同包间,伙计们都已经都已经收拾好了。帮厨让我过来问您,下午要几点开始备菜?喔,还有……黎先生也请您去一趟,说是有事同您商量。”
小毛口中的黎先生,是阿笙请的账房先生。
因着今日前台事情实在是多,阿笙便请黎先生给自己帮忙招呼客人。
不知道那位黎先生会不会因此有些不满……
谢放一听,便知晓阿笙今日还有得忙,他出声道:“我同你一块过去。你招的那几个新人,我还没见过呢。”
毕竟不是其他人都能够像小毛同豆豆那样,能够瞧得动阿笙的比划。
这新店开张,头几天的基调极为重要,倘若当掌柜的镇不住底下的人,往后事情就不好办。
阿笙到底年轻,又不能开口说话,总归他去稍微看个一眼,才能放心。
阿笙猜到了二爷的用意,他感激地看了二爷一眼,点了点头。
…
“掌柜的来了。”
“掌柜的来了……”
阿笙同二爷两人一起来到前厅,发现不仅黎先生在前厅坐着,好几个伙计竟也在前厅站的站,坐的坐。
阿笙微拧了眉心。
当初他招工时便说过,倘若店里没客人,可以去西厢房旁边的耳房休息。
如此,若是有客人进来,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如何能全在前厅站着?
过去爹爹掌管长庆楼,大家伙也都是在后厨或者是靠着僻静的地方休息,哪有在前厅,正对着院门坐着休息的道理?
“掌柜的,这不是,忙活到现在,我们几个人才在这儿休息,休息。”
“是啊,掌柜的……我们可不是存心偷懒啊。”
几个伙计原先在松散地聊着天,见到阿笙的过来,面上露出不同程度的尴尬,除了账房黎先生,其他两个坐着的伙计赶紧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站起身,只是神情上却是没什么惧意。
谢放将几个伙计的反应看在眼底,他笑着对众人道:“没事,既然都忙完了,自是可以休息的。”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这位是……
豆豆走上前,替大家伙介绍二爷,“噢,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谢二爷,也就是我们的东家。这吉祥居,便是谢二爷投资我们掌柜的开的。”
“这位是东家?”
“原来是东家。”
“东家好。”
“见过东家。”
阿笙请的这几个伙计,都是有过跑堂经验的,大家伙都见过世面。他们一瞧这位二爷的衣着同气质不俗,便知东家身份上定然有来历。
于是放纷纷行礼,便是方才见到阿笙还坐在位置上的黎先生,听说谢放是东家,趁着众人不注意,赶忙从位置上站起身。可比方才见到阿笙,礼数周全多了。
谢放微点了下头,他理所当然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同时,给阿笙递了个眼神。
二爷是让他也坐?
阿笙迟疑着,走到二爷旁边的空位坐下。
…
阿笙落座后,谢放这才淡淡地出声道:“今日辛苦诸位了。”
“东家客气。”
“都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谢放:“累了半日,休息需要休息,休息。”
就在几个伙计习惯性像方才那样点头时,只听谢放话锋一转,“不过这大厅是用来招呼客人的,诸位说可是这个道理?”
现场一下子没了声音。
众人方才知晓,这位东家分明是来者不善……
就说么,这么大一家私人饭馆,怎么会由掌柜的一人来掌店。年岁小不说,还是个哑巴……原来这吉祥居背后,还有一个厉害的东家。
小毛同豆豆两人对看了一眼,小毛当即接口道:“二爷说得极是,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掌柜的给我们在耳房留了休息的房间,那我同伙计们现在就去休息?“
谢放转过头,看向阿笙,“阿笙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谢放询问阿笙的意见,无疑是在提醒众人,阿笙是这里的掌柜,这里的事情,还是要阿笙说了算。
阿笙摇了摇头,比划着,“就这样安排吧。只是休息的时候,要留意门口动静,不能来了客人,都无人知晓。”
小毛便将阿笙比划的意思,同众人说了。
“是,掌柜的。”
“知道了,掌柜的。”
谢放这个东家都对掌柜的这般“礼遇”,伙计们自是不敢造次。
小毛同豆豆便将几个伙计带到耳房去休息。
…
“不知道哪位是黎先生?”
黎乃沅原同众人一起出去,听见这一句,只得生生地停住了步子。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随小毛同豆豆出去了,黎乃沅在心里头暗喊了一句倒霉,勉强扬起笑,他双手作揖,“回东家的话,在下黎乃沅,见过东家,见过掌柜的。”
谢放看着这位账房先生,“听闻先生有事要同方掌柜的商量?不知是何事?我今日正好无事,也听听。”
黎乃沅原先是想着,自己今日这般辛苦,又要做账,还帮忙招呼客人,便打算趁休息时间,同掌柜的提一提给他发个开业红包的事……
倘若掌柜的不答应,他也想好了,那他便恪守一个账房先生的本分,在房里做做账,核对核对账簿。
可这开业红包的事,他如何同东家提?
这东家瞧着是和善,可方才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不动声色地将在大厅休息的伙计们都给“赶”去了耳房,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黎乃沅忙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今天掌柜的不是忙不过来么……我想问问掌柜的,等下午或者是晚上需不需要我再帮忙招呼客人。”
谢放自是记得,先前小毛去请他,转达的可是这位黎先生有事要同阿笙“商量”,而不是“问询”。
知晓这位黎先生没说实话,谢放也没拆穿他,他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道,“我们有一位二掌柜,是我府中的管事。因着我府中上午忽然要事,他一事没能走得开。下午他便过来,今天辛苦黎先生了。”
二爷府中的管事,指的可是陶管事?
二爷是要将陶管事调来,给他做二掌柜么?
黎乃沅一听,便知道自己想要的“开业红包”这下是彻底没了指望,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地道:“不辛苦,不辛苦。东家言重了。那……东家,掌柜的,先去将今天上午的流水理一理?”
谢放问阿笙,“阿笙你的意思呢?”
这是谢放既方才伙计们的事情之后,又一次询问阿笙的意见。
黎乃沅很是有些意外。
这个东家……似乎格外敬重掌柜的。
阿笙也听出了,这位黎先生原先要同他说的事,应当不是方才同他说得那一件。
阿笙好歹在酒楼待了这么多年,像是这位黎先生这般,见他年轻,又不能说话,想同他提条件的伙计,他也没少听店里的老板们提过。
二爷将陶管事借他,已是最好的安排。
要不要留下这个黎先生,等陶管事来了之后,看陶管事如何说吧。
阿笙便点了点头,他比划着,“不耽误黎先生的时间,那您先回屋理账吧。”
谢放将阿笙的消息,转达给黎乃沅。
黎乃沅便赶紧拱手告退。
走出门口,后背汗涔涔的……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
黎乃沅出去后,大厅里便只剩下了阿笙同谢放两人。
谢放低声地道:“抱歉,未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决定,将陶叔调过来,当你的二掌柜。我想着,你的这位账房先生可能在你这里做不久。我让陶叔过来,等你逐渐地上手,有了趁手可用的人,我再将陶叔调回去。”
阿笙忙比划着,“没关系的……二爷您将陶管事借给我,分明是我占了便宜。”
哪里还需要同他道歉。
谢放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不是这样论的。这吉祥居毕竟是你的心血,你是吉祥居的掌柜,话事人必须是你。我还是方才那句话,等你日益地上手,身边有了趁手的人,我便让陶叔回来。”
第200章 天赋极高
谢放写了封信,派人去府上,请陶叔来一趟。
陶管事收到信,便将府上的事情交代给福禄、福旺两人,坐车来到吉祥居。
阿笙同二爷就坐在前厅,陶叔才进到院子,阿笙就瞧见了人。
他忙陪着二爷一块迎出去。
谢放亲自将陶管事请进屋,“抱歉,陶叔,临时将你给请来。往后的一两个月,恐怕得辛苦您了。”
“哪儿的话。您院中一向没什么事,我清闲着呢,有点儿事忙才好。”
谢放请陶管事坐,陶管事坐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笑着对阿笙道:“来,阿笙少爷。祝您开业大吉,往后生意红红火火。”
阿笙慌忙摆手,二爷请陶管事来帮他的忙,该是他给陶管事封红才是,哪里能拿陶管事的红包。
“既是陶叔的一片心意,你且收下,否则陶叔该觉着你是没瞧上他这点红包了。”说着,转过头,去看陶管事,“是不是,陶叔?”
陶管事煞有介事地点头。
知晓二爷同陶管事两人是在开玩笑,阿笙这会儿也只好先行收下。
准备等这段时间忙完,再给陶叔一个大大的红包。
两人同陶管事叙了会儿话,谢放便让小毛去将所有人给召齐,正式将陶叔作为二掌柜,介绍给大家认识。
…
有了陶管事坐镇,谢放也便放心回了公司。
谢放办公桌后头,低头看文件的黄维庸抬起头,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已是近五点。
二少竟在那吉祥居待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来,二少同那位方小掌柜确实有着过人的交情。
办公室比外头要暖和,谢放脱下身上的外套,他走到衣架前,将风衣挂在衣架上,“黄叔,下午有我的电话么?”
“有的,您稍等。”听见二少同自己说话,黄维庸回过神,他拿起桌上的本子,翻到记笔记的那一页,朝谢放走过去,“二少,今日的来电记录,都写在这儿了。”
谢放大致扫了眼,瞧见好几位教育界泰斗给他留了电话。
如今人们对于时局总是格外地优秀,教育界担心北城会起战火,在联系实业家帮忙捐款,以预留一笔款子,他日若是当真战乱,能使师生南下。
谢放手头的现钱大都投在了繁市的厂子,即便如此,在先前教育界发起的募捐会上,他还是以个人名义捐了一笔钱给北城师大。
多半是其他学校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故而最近几天,频繁打电话到他这儿来。
谢放将这一页撕下,打算回头亲自联系这几位先生。
只要金额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他可以再捐几笔。
谢放将本子翻到第二页,第二页已是空白。
他的视线从本子上移开,抬起眼,“没有林市长办公室的电话么?”
黄维庸如实地道:“回二少的话,林市长那边暂时未有任何消息。”
“好,我知道了。”
谢放朝办公桌走去,他推开椅子坐下,“可有什么文件要我过目或者是要我签的?”
“有的,您稍等……”
黄维庸去他的办公桌上,将需要谢放需要过目跟签署的文件放到后者的桌上。
谢放拿起其中的一份文件,从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笔,见黄维庸扔站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怎么了,黄叔,可是还有什么事?”
黄维庸目露犹豫,“二少,您说林市长那边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是已经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同林市长取得联系?”
毕竟是独立开采权,倘若二少当真能够拿下,开矿所获得的利益将是巨大的。
谢放浅笑道:“今日游行示威闹得这样厉害,林市长这会儿只怕是焦头烂额。无妨,我们且等等。”
黄维庸将信将疑,只是见二少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不好说什么,他微一鞠躬,“好。那您先忙,我也继续办公了。”
谢放打开桌上的文件,仔细看过后,在需要他签名的文件上签上名字。
黄维庸在埋首办公。
谢放余光扫了眼办公桌后的那道身影,打开抽屉。
但见抽屉里,出现一张字条。
谢放作出一通翻找的动作,他扫了眼字条上的字——“大少中午上了裕田禾丰的车。”
谢放从抽屉里,取出一颗桂花糖。
看来,二哥还是没有死心,妄图联系裕田,以向父亲施压,以促成同东洋人的合作。
谢放合上抽屉,剥开手中的桂花糖,眸色微沉。
与虎谋皮,无异于自送于虎口。
黄维庸低头写字,他偷瞥了在翻抽屉的二少一眼。
方才他就在好奇,二少是在找什么,原来是找桂花糖。
几日前公司小李给大家伙送了喜糖,他亲眼瞧见大少爷转头就就随意赏给了身边的人,没想到二少爷竟还留着。
不但留着,还会吃底下的人送的喜糖……
…
开业的这一天,阿笙忙到深夜。
不过因着有陶叔帮忙,阿笙不至像上午那般,忙得不成样子。
偶尔来了重要客人,陶叔才会叫人来厨房,请阿笙去包间一趟。阿笙比划的手势,也由陶管事熟练地转达。
如此,阿笙省了不少的应酬功夫不说,也更有时间跟精力花在菜品上。
伙计们都是人精,一看陶管事的行事,便知晓这位二掌柜是个厉害人物,都不敢造次。
这天晚上,阿笙同陶管事以及账房黎乃沅一同核算今日的流水。
倘若说,黎乃沅先前还存了什么心思,那么今晚过后是一点不敢再有了——
二掌柜的算账的本领实在厉害,即便还是掌柜的,瞧着年纪轻轻,可账目竟然也是过一眼,便能瞧出问题。
核算过账目,阿笙封了账房先生黎乃沅一个红包,由陶管事替他转交。
陶管事送黎乃沅到门口,将阿笙让他转交的红包,递给这位账房先生,“这是掌柜的意思,今日黎先生也辛苦了。夜色晚了,这个红包,给您坐车,也图个吉利。”
黎乃沅今日已经做好两手空空的准备。
上午虽说辛苦了一些,可二掌柜的来了之后,掌柜的确实没有再喊他招呼客人,心里头也就对能够收到红包不再报任何希望。
未曾想,他并未开口,掌柜的竟主动给他封了个红包。
虽说是给他坐车的,估计里头也没几毛钱,黎乃沅还是将红包接过去,道了谢,“这……多谢二掌柜的,也劳您提我转告一声,谢谢掌柜的!”
陶管事笑了笑,“路上小心。”
“哎,您同掌柜的也早些休息……”
出了吉祥居,黎乃沅好奇究红包的数目,借着店门外昏暗的灯,低头一瞧,竟是整整五块钱!
从这儿打车回他自己家,也就五毛钱!
黎乃沅心情复杂地抬起头,瞧了眼身后的吉祥居,决心往后在这儿好好干!
…
“在门口就将红包打开看过了,估计对封红的数目挺满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陶管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进去,回到屋子,同阿笙说了黎乃沅收到红包后的反应。
阿笙弯腰将账本收进抽屉里锁好,“那便好。这位黎先生的账目做得漂亮,也细致。数目也没问题。倘若他能安心留下来,您也能够轻松一些。”
之所以给五块钱,阿笙也是思量过的。
封红数目不宜过大,过大容易将人的胃口给喂大。又不能给太少,太少便叫人扫兴,难免日后生出别的心思。
五块刚好,远高于坐车的钱,又被陶管事夸赞道:“阿笙少爷年纪轻轻,便想得这般周到,实在是难能可贵。”
阿笙被陶管事夸得很是有些不好意,他微红着脸颊,“我也是同爹爹学的。”
其实,长庆楼的伙计,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比如像是阿松就会有些耍小聪明,会躲懒,像阿泰又有些过于老实,处事不够机灵,还有其他的后厨师傅,也不是各个都像师傅那样尽职尽责。
爹爹从小教他,水至清则无鱼,人也是一样的。
不要瞧见伙计身上有什么缺点,便想着将人换掉,要看这个人是不是能够胜任所交代下去的工作。
如果他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只是为人有些耍小聪明,还占点便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事情做得不是特别好,可人勤快、肯学,那边多花点心思调教。
倘若像是偷东西、嗜赌或者是染上毒瘾这几样毛病则不行,是一定要开除的。
他瞧着那位黎先生是心思有点多,可账目做得不错,若是他日后不生二心,他亦不介意逢年过节,给包个红包。
陶管事感叹道:“方掌柜的是个有大智慧的,阿笙少爷亦是天赋极高。”
不是所有人在耳读目染下都会开窍的。
阿笙红着耳尖,忙从桌上,给陶管事倒了杯茶,“晚上您也累了,喝,喝杯茶。”
再夸下去,他可要翘尾巴了。
陶管事手里头端着茶杯坐下。
忙了一天,这会儿总算能够歇歇,夜虽然已经深了,心里头却由衷地为阿笙感到高兴,他笑着道:“今天店里的流水很是不错,倘若保持这样的势头,吉祥居定然能在北城打响。”
这饭馆若是有了名气,往后只要不出什么岔子,生意只会越来越红火。
阿笙在陶管事旁边的位置坐下,倒是格外地清醒,“今日是因为有一位兴报的主编,在报纸上写了一篇关于吉祥居的文章,才来的这么多的人。生意是不是能持续,一日、两日,还瞧不出什么的。至少再过一个月后再看看。”
陶管事笑着道:“客人们也不是傻,倘若您不是当真在厨艺上有真功夫,人家看过文章,坐下来一尝味道不对,定然就走人了,哪里会盘盘都空。
我听着,客人也是对您的厨艺赞不绝口,您又打小跟在方掌柜身边,您就放心吧,咱们吉祥居会越来越好的。”
阿笙感激地比划着,“多谢您吉言。”
…
吉祥居的生意,果然一日比一日红火。
原因是来他店里,不少都是文化界的名流,好些个回去之后,写了文章,这一下,吉祥居的人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阿笙没忘记,吉祥居开业前,遇上示威游行,做好的传单都没发出去几张。多亏了兴报主编罗有光写的一篇文章才使得吉祥居有头一日的火爆以及往后的人气,也没忘记,他同二爷商量了,要请人罗主编吃饭的事。
阿笙特意打听了兴报的详细地址,为表诚意,将店里交代给陶叔,亲自去了一趟报社。
阿笙是头一回到报社来。
阿笙看过兴报的报纸,他从前以为像是发行兴报这种家喻户晓的报纸的报社,会是在那种高楼里头,从人力车上下来,才发现,是在一家胡同里。
只是兴报报社采用的是中西合璧式的建筑,大门是西式的三楼高的灰砖青瓦的建筑,走进去,里头又是四合院。
阿笙来之前,便做了十足的准备。
他提前将自己的姓名,以及他是吉祥居掌柜,以及他要找主编罗有光这件事写在纸条上,这样到了报社,就可以凭借纸条问人,又另外写了一封信,将他想要请吃饭的事情,详尽地写在信上。
阿笙模样长得俊俏,瞧着年岁又小,他一进报社,人家还只当他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来找记者替他想办法解决的。
发现阿笙是个哑巴,这下更是起了怜悯之心,瞧过阿笙的纸条,便有热心的记者表示刚好有事要找罗主编,可以带他一块过去。
阿笙连忙谢过。
给阿笙领路的人带着阿笙来到东厢房一楼的一间办公室,转过头,对阿笙道:“罗先生写稿子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您且先在这里等会儿。”
阿笙点头。
来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头传来粗哑的嗓音,“什么事?”
年轻的记者轻声地推开房门,只探了探脑袋,没敢进去,“罗先生,吉祥居的掌柜的找您。”
罗有光埋首在一堆揉皱的稿件中间,“什么吉祥居、如意楼的,不见——等会儿……”
罗有光忽地反应过来。
吉祥居?
“不好意思啊,方掌柜,我们罗先生这会儿在忙,不然您……”
年轻的记者话尚未说完,只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罗有光胡子拉碴地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握住阿笙的一只手,用力晃了晃,“抱歉,实在方才写稿子写糊涂了……给您告个罪。”
转过头,对年轻的记者道:“去帮我倒两杯茶过来,一杯浓的,一杯……一杯正常就好。”
“哎,好!”
年轻记者难得见到主编在写稿的时候被打搅还没发大火,应了一声,赶紧泡茶去了。
临走前,又瞧了阿笙好几眼。
这位吉祥居的掌柜的到底什么来头哇?
罗主编又是专门给人写稿子介绍人家的饭馆,这会儿待人还这般客气。
阿笙忙摇着头,他将手从罗主编手中抽出,笑了笑,“没事的。倒是我,打扰了您工作……”
意识到对方可能瞧不懂自己的手势,阿笙指了指里头的纸跟笔,又坐了写字的动作,意思是可否方便借他纸笔写字。
罗有光连蒙带猜,瞧懂了,“您请,您请——”
阿笙便走进主编办公室。
罗有光的办公室里,满是烟味,办公桌上,还全是揉皱的纸团。
“用,用这张吧……”
平日里,有访客过来,对于散乱的办公环境,罗有光从未觉着不好意思。
今日倒觉得有些许窘迫。
他给阿笙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才发现这张写过了,只得又重新递了一张。
倒是阿笙,他方才粗略地瞥了眼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微微睁圆了眼睛。
刚好罗有光重新递纸过来,阿笙接过,在纸上写下——
“您想要采访抱石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