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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掌柜 折吱 12666 字 1个月前

第141章 参加画展

庭院里,日头逐渐地升高。

阳光照在身上,虽不若中午时分那般暖洋洋的,可也给人添了一分暖意。

可惜,有风。

冷风只扑人的脸上,还一个劲地往脖子里头钻,阳光带来的那点暖意,便显得格外地稀薄。

谢放今日在福旺的絮叨下,穿得比昨日要厚实了不少,不至于一点冷风,便吹得他指尖泛冷。

他陪着父亲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开口:“父亲谬赞。不过是因缘际会。至于有声有色,只是儿子恰好同报社的一位记者交好……”

接下去的话,谢放并未说完,不过谢载功好歹在这北城混迹了大半辈子,如今更是成为北城的大人物,同记者报社,均是打过不少交道,哪能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政客、商人或者是一些社会名流需要名声,便给当地知名或者是有一定地位的报社拨一笔款项,名义上为“赞助商”,实则报社成为了该政客(商人)的“笔杆子”,黑白全凭的记者的那一支笔。

甚至有名流若是出了什么丑闻,只要舍得花钱,亦可以直接用钱直接将消息买下来,这些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恰是深知其中盘结的利益,谢载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倒是实诚。”

谢放拱了拱手,“父亲见笑。”

走过这条二卵石,父子两人一起穿过假山,谢载功双手负在背后,“不过,你倒也不必太妄自菲薄。即便你有朋友是记者,总归是你办了实事,解决了当地部分工人的生计问题,又助他们度过寒冬,当地报纸才会如此大肆报道你的事。

现如今,你的名声可是都传到北城来了。”

不知是当真宽慰,又或者是另一种试探。

假山有几处有棱角,谢放走在假山的一侧,以免父亲身体不小心,为假山棱石所磕碰,“说来惭愧。南倾对经商本无任何兴趣,只是儿子同志杰纺纱厂的少东家相识一场,不忍见他因赌博债台高筑,故而在他的恳求下,不得已,出资收购了他的纺纱厂。

哪知,被摆了一道,纺纱厂处处都有问题。不久又发生了工人讨薪事情。骑虎难下,只好想办法解决,总不能坏了谢家的名声。至于捐冬衣、被褥,这是大善,是功德。显名不是我的本意,我亦对出名无任何兴趣。”

谢载功注意到二儿子方才“保护”他的这一举动,心中多少有些动容。

老二不比老大,老二对名声确实想来淡薄。

至于在符城所攒下的名声,想来当真如老大所说乃是“因缘际会”吧,

这一番谈话下来,谢载功便知晓,他这个二儿子同过去一样,仍旧对利益、权势全然没几分兴趣。

老二志不在显名立业,可接手志杰纺纱厂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也未曾乱了阵脚,相反,竟令那个日薄西山的纺纱厂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由此可见,老二能力不俗,只要有心在事业上,定能有一番作为。

若是老二能够辅佐老大……倒不失为一个绝好的辅佐的料子。

“我就知道你志不在商,那你此番回来,你可有何打算?”走过假山,谢载功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谢放笑着道:“给父亲过寿,再在家里过个年吧。儿子久未回北城,正打算好好趁着今日天气好,好好出门逛逛。”

谢放的回答,在谢载功的预料之内。

即便如此,听谢放说等会儿就要出去逛逛,仍旧是被气得一阵胸闷。

谢载功停下了脚步,拉长了一张脸,训话道:“以上便是你此番回来的全部打算?南倾,你好歹过了年便二十四了,怎能一点盘算也没有?”

谢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父亲您是知道我的,闲云野鹤惯了。”

“那若是……”

在谢放困惑的眼神当中,谢载功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事我暂时尚未有决议,等什么时候我安排好了,再同你说吧。”

两人走出假山,又绕回了方才谢载功练拳,打太极的地方。

谢放并未追问,“是,父亲。儿子先行告退?”

谢载功瞪圆了一双虎目,“你现在便要出门?你昨日傍晚才归的家,今日不在家中好好休息么?”

谢放笑得十分开心,“与友人约,风雨亦至。还请父亲谅解。”

谢载功:“……”

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才回来,便只知道呼朋唤友!

“去吧,去吧。”谢载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谢放作揖道谢,“谢父亲,儿子告退。”

“对了……”

已经走出几步的谢放停下脚步。

谢载功出声道:“你三弟近日在举办什么画展,就在吉祥胡同那一片,你向来对字画感兴趣,若是有空,不妨去逛逛。”

画展三弟虽是承办人,可大哥亦是出了资的。

父亲特意提这么一句,可是想让他也前去参加画展,好让他这位久未回北城的“二少”给画展造势,也让大哥赞助的这个画展,更有话题,更为社会各方所关注?

“是,父亲。”

谢放躬身,垂眸将所有思绪掩去,转身离开。

北城,四合院。

阿笙同虞老爷子准备妥当,计划出门。

才刚走到院子,就被绊住了脚。

确切地说,是老爷子被“抱”住了双腿。

“爷爷,爷爷,求求您了,您就让我跟着您跟阿笙哥哥一块去么。我保证,不会乱跑,也不会调皮捣蛋,好不好么?”

“我同你阿笙哥哥出去是有事要办,不方便带着你。北城比不得符城,地方大,人也杂,回头走散了,或是是被人给拐了去,可如何是好?”

小石头缠着爷爷,求爷爷带着他一块出门。

虽说两只小手是抱着爷爷的大腿,可眼睛一个劲地瞄他的阿笙哥哥。

阿笙心软,他轻拍了拍老师的肩。

待虞清松看向他,阿笙便比划着,“不若就带着小石头一块出门?我帮忙一块照看小石头。二爷今日不是也同我们一起么?我们三个大人,照看小石头一个,应当不会有事的。”

虞清松瞧懂了阿笙的手势后,直摇头,“不妥,不妥。北城我同你都不熟,南倾花时间,花精力陪我们去逛画展,已是麻烦他,哪里还好意思,让他帮着我一起照看小石头?”

“不麻烦。参加画展没有这般讲究,也有与会者,带着自家小孩儿一起的。阿笙说得对,若是老先生担心小石头到时候会跑丢,我同阿笙帮你看着。”

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润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二爷!

阿笙眼睛顿时一亮。

他抬起头,微红着脸颊,小跑地朝门外走进的二爷跑了过去。

第142章 就听你的

及至跑到二爷跟前,阿笙方才止住,

他仰起脸,咧开唇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眸子比秋夜的星星还亮。

谢放看着阿笙朝他跑来,眼底满是温柔。

注意到阿笙彤红的耳尖,抬手轻摸了下他的耳朵,“怎的帽子同护耳都没戴,不怕冻耳朵?”

果然,即便是这会儿有太阳,阿笙的耳尖亦是冰的。

阿笙先前便注意到了,二爷今日戴了一顶深色的西式帽,瞧着格外地文质彬彬,就跟海报里走出的风流人物似的。

他还以为二爷是因为回了北城,故而也就较平常更为重视穿衣打扮,未曾想,是为了御冷。

被二爷摸过的耳尖,有些发烫,阿笙红着脸颊,不大好意思地比划着,“不晓得北城的风原来这般冷。等去过画展,想着同老师两人去街上的衣帽店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帽子。”

在府城,即便是深冬最冷的时候,只要是有太阳的天气,鲜少会冻耳朵。何况,阿笙常年都待在后厨,出行便没有戴帽子的习惯。

虞清松亦是南方人,也是头一回来到北城,他也是只带了厚实的冬衣。

加之此番北上,一心记挂着画展的事,什么帽子、护耳,是一概也没想起来。

谢放指腹轻揉了揉阿笙的耳朵,待他的耳朵稍微有些暖意之后,方才松开,“怪我,思虑不周。”

阿笙眼睛陡然瞪圆,这种事,哪里怪得了二爷?

忙摆着手,认真地比划着:“不怪二爷。”

这一回北城,二爷先是要安排好隆升的事情,接着又要忙活他同老师还有小石头的事,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哪里顾得上帽子、护耳这种小事。

想了想,又做着手势,“何况,这本就是一件极小的事,二爷千万不要这么说。”

谢放瞧见阿笙眼底认真的神色,心头一暖,“好,听你的。”

说着,牵了阿笙的手进院子。

阿笙脸颊发烫,老师同小石头……还,还在院子里呢。

只是他这会儿又不好甩开二爷的手,怕伤了二爷的面子,更担心会伤二爷的心。

阿笙的手就这么被二爷牵在手里,进了院子。

莫说在火车上的那些时日,谢放同阿笙那些亲昵的举止,虞清松不可能瞧不见,更勿论,他在春行馆住了数月,阿笙同二爷那点事,哪里还能半点无所察。

也就是阿笙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这会儿阿笙心跳得极快,担心会撞见老师错愕乃至嫌恶的眼神。

他可以不在意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可若是老师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他,他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

出乎阿笙意料,师,师父的表情似,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怎么瞧着,师父的脸颊有点红?

“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被风给呛了喉,老先生咳嗽了几声。

阿笙也便将手从二爷手中抽出,忙给老爷子轻抚后背。亓亓整理

“我,我没事……咳,咳咳……”

虞清松有些心虚地摆了摆手。

谢放面色如常,似是全然没察觉到老爷子颇为尴尬的深神色,仍旧笑着拱手同虞清松打招呼,“老先生昨夜睡得可还好?”

虞清松尚未回答,小石头便脆生生地道:“好!爷爷昨夜睡得可好着呢!打了一晚上的呼噜,我睡在隔壁都听见了!早上起不来床,还是阿笙哥哥端着热水,去他房间,爷爷才醒的。”

这下,老爷子是底裤都快被孙儿被扒了,气得老爷子是涨红了脸,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打人,“你小子,你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石头赶忙躲到阿笙的身后,“怎么嘛,我又没有胡诌。”

大人怎么这样啊?

说小孩子扯谎要打人,实话也打人?

知晓老先生这会儿是“好羞成怒”,谢放隔着阿笙,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替小家伙解了围:“车子已经停在外头,老先生同阿笙可都准备好了?若是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门?”

小石头抢着回答,忙不迭地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南倾叔叔,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于是,一行人出发,去看画展。

同昨日一样,谢放先替老先生打开后驾驶的车门。

老先生却并没有像昨日那样,顺势弯腰上车,而是有些不大自然地开口对谢放道:“老夫跟习惯做副驾驶,不知道南倾可介意坐后座?”

谢放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老先生是为了给他同阿笙两人能够有能多相处的机会。

也便让开了位置,“多谢先生。”

阿笙没注意老先生同二爷两人的对话,因为小石头太兴奋坐大汽车,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他担心小家伙会磕着,牵着的他,看着小石头先上车才放心。

虞清松坐上车,方才发现,自个儿的孙子在中间坐着,阿笙同谢放两人各自坐在左右两边。

虞清松:“……”

他怎么生了个这么没眼力劲的孙子?

小石头浑然不觉,自己这颗电灯泡有多亮,只顾着双手扒在窗户上,新奇地瞧着外头。阿笙瞧见是二爷坐的后座,脸颊微微有些红,可因为中间坐了个小石头,反而相对不这么紧张。

倒是想到他们现在是去参加画展的路上,心跳砰砰跳得有些厉害。

他特意找了早年的旧报,往年的规模都很大。更是有些不显名的画师,在参加了画展之后,声名鹊起的

不知道今年的规模如何……

最期待的是,等去了场馆,他应当就能瞧见老师参展的作品了!

希望老师能够借由这个画展打开名声,在未来的画坛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143章 画作滞销

画展在吉祥胡同的一座私人庄园举办。

这私人庄园大有来头,过去曾经是一位贝勒的府邸,是以庄园占地面积极大,外观亦是极为气派。

阿笙牵了小石头的手,从车上下来,迎面的便是这么一座恢弘的朱门宅院。

阿笙微张了嘴,不愧是符城,用来举办画展的地方都这般讲究。

他在报纸上瞧见“吉祥胡同”这个地名,只当是在一间民居举办,未曾想,竟是这般阔气的院落。

有不少穿着洋装,或者是衣着长衫的男男女女进出这间院子。

阿笙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这些人里头,可有厉害的画师,他们又会带来哪些优秀的作品参展。

“阿笙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石头晃了晃被阿笙牵着的那只手。

谢放扶虞清松从车上下来,听见小石头的声音,抬起头,向阿笙看去。

阿笙回过神,对上二爷关心的眼神,他先是朝二爷笑了笑,接着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比划着,“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阿笙向门口的当值人员,出示了老师的邀请函。

虞清松走在前面,阿笙牵着小石头的手,跟在师父后头。

谢放被拦了下来,当值人员打了个千儿,操着一口流利的北城话,“这位爷,行个方便,请您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虞清松同阿笙眼露错愕,方才想起,一份邀请函,只能带一位助理。

小石头不算,小孩儿不必邀请函,可随大人进去。

阿笙同虞清松老人正着急着,只见老徐迈着大步,走上阶梯,沉着一张脸,粗着嗓子:“你小子是不是北城人?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我们家二少。

这画展还是三少办的,你管二少要邀请函?你还想不想继续吃这碗饭了?”

阿笙深猛地提了一口气,惊讶地看向二爷。

这,这画展是,是二少的家里人办的?

三少……莫不是,是二少的弟弟?

怎,怎的此前从未听二爷提过?

谢家有三位少爷,北城自是人所共知。也知晓行二的那位,不知因为何故,去了符城。

眼前这位……竟,竟然便是谢二少么?

同大少、三少,瞧着也不怎么像啊!

老徐是谢府的司机,当值人员人认得他,谢放的身份,自是毋庸置疑。

但见当值人员睁大了一双眼睛,忙向谢放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二少,您请。您请。”

阿笙见二爷在老徐的陪同下,终于也进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地疑惑不解。

这画展当真……是二爷的兄弟办的?

老徐还气着,跨进大门,嘴里头还在嘀咕着,“什么人都,过去二爷您出入各大字画展,何曾有人向您开口要过邀请函来着!真是……”

还有三少……

他过去以为府里三少同大少的关系最为亲近,怎的此番三少牵头举办画展这么大的事,竟也没有邀二少来这画展?以至于底下的人没能认出二少,险些让二少失了面子。

谢放自己看得开多了,“北城不识得我的人多了,况且,我又近一年未在北城露面。方才那位小兄弟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徐师傅,您先去找个方便的地方停车,自己在附近逛逛,只是不要离太远,午饭前回到车上便可。”

莫说是徐师傅,便是连他自己也险些忘了,他已经近一年未在北城露面,理所当然地以为,画展的当值人员定然认得他。

才会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这么带着阿笙同虞老先生和小石头就这么过来了。

当值人员的态度,反倒是提醒了他……他离开北城有多久。

二这近一年的时间内,又可以发生多少人事的变迁。

原来,今日谢放打算开车带阿笙同虞老先生还有小石头去街上买帽子,是以,便没有像以往那样,让老徐先行回去。

老徐刚要回车上呢,便听见当值人员管二爷要邀请函,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二爷只是离开北城近一年,又不是十几二十年的!

听了二爷的话,老徐拍着胸脯,向二爷保证道:“放心,二爷,我绝不会走远。您若是要提前用车,只需派人到路口的茶铺寻我即可。我一般就在那儿吃几碟花生,喝个一壶、半壶的茶。”

说着,老徐便抱拳,躬身出去了。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我们走吧。”

谢放笑着对阿笙同虞老先生道,心情似乎半点未受方才的小插曲所影响。

阿笙好奇,这画展究竟是不是二爷的兄弟的,可由于二爷没有主动提及,阿笙也便没问。

他弯起唇,笑着同二爷点了点头,露出一双深深的酒窝。

虞老先生也忙摆手道,“无妨,无妨,今日就是出来看个画展,咱们也不赶时间。”

谢放过去经常来,他熟悉这座庄园的布局,也知晓画展一般都是在庄园东、南的两个院子里举办。

因着东边的院子离他们比较近,谢放便先带着老先生、阿笙以及小石头,去东边的院子,去往东边院子的人也是最多的。

这个时候,上午十点不到,来看画展的人已是不少。

阿笙一走进大厅,嘴巴便不自觉地张大。

好,好多画!!!

阿笙在展区,瞧见不少他平日里,在报纸,或者是在手册上才能瞧见的真迹!

阿笙迫不及待地想要跑过去看画,因着小石头跟着的他,又担心他看画太过入神,会把小石头看丢,只好牵着小石头,一张张慢慢地看。

至于虞清松,他一进展示厅,便被一幅西洋画所吸引,这会儿站在人画作前仔细地瞧呢。

阿笙便牵着小石头,的眼睛全然都在画作上,谢放哪里瞧不出,他低声地对阿笙道:“你尽管去看画,我牵着小石头。”

阿笙犹豫了片刻,想想还是同意了。

先行谢过了二爷,暂时将小石头托付给二爷,瞧画去了。

渐渐地,阿笙注意到,有些展示区只有名字同参赛作品,唯独不见字画,反倒是留了一张红色的字条在上头。

字条上,写着什么数字。

“空了的这几个区域,说明字画已经卖出去了,留着的红纸条,恰恰是这幅画卖出去的价格。其实,也算是一种给自己打广告的方式。说明自己的画作受欢迎,且有市场。”

酒香也怕巷子深。

同理,再好的画作,若是无人欣赏,于画师而言无疑也会是一件十分挫败的事,尤其是不少画师实际上经济并不如何宽裕,需要靠卖出画作,以改善自己的生活。

谢放见阿笙站在一副空了的展示区前瞧许久,猜到阿笙多半是没瞧懂,为何会这样,便牵着小石头的手,走过去,同他低声解释道。

阿笙听后,似懂非懂。

忽地想起老师也往北城寄了好几幅参展的作品。

不知道老师的作品在哪里展出。

这展示厅既然有这么多位画家的画作卖出去了,不知道老师的情况如何!

阿笙转过头,他的眼睛晶亮,同二爷比划着,“不知道虞老先生的画卖出去了几幅,定然很受欢迎。”

阿笙一边同二爷比划着,一边分心地兴奋地寻找老师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老师问一问,老师的画作是在哪个区展出。

“虞老先生的画作在那里。”

嗯?

阿笙顺着二爷的视线,果然瞧见了他所熟悉的山水画作。

阿笙立即大步地走了过去。

老师的画应该卖出去好几幅了吧?!

阿笙走到展示区域前,除却他方才瞧见的那副,边上也展览了好几幅老师的作品。

没有一个展示区域空的,里头也没有见到红色字条的身影。

阿笙眼神错愕。

怎么会这样,为何老师的画……一幅也没卖出去?

第144章 昔日旧友

会不会是师父寄到的时间比较晚,还是展区的位置不是很显眼,所以才暂时没有人问津?

“阿笙。”

听见老师唤他,阿笙忙收回视线,他寻着声音,瞧见老师站在不远处,同他招手,显然是示意他过去。

阿笙尚未比划,只听二爷道:“去吧,小石头跟着我便成。”

小石头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胸脯,义气地道:“阿笙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添乱的。”

小石头可没忘记,他今日之所以能够跟着一起出来,多亏了阿笙哥哥同南倾叔叔。

再一个,他也知道这个画展对爷爷的重要性,因此,今日全程都格外地乖。

无论是阿笙还是谢放牵着他的手,他都十分配合,既没有乱跑,也没有吵嚷着要出去。

阿笙便笑着摸了摸小石头的脸颊,同二爷交流了个眼神,便向着虞老先生走去。

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注意到他方才在看他的画作。

希望老师没有注意到,这样,老师也便不会注意到他的每幅作品都还在……

阿笙被虞老先生给叫走,谢放牵着小石头的手,站在老先生的作品前,陷入了沉思。

对于老先生的画作一副也没有卖出去这件事,谢放亦颇感意外。

这同他先前以为地并不一致。

他原先以为,老先生的画在此次画展当中,定会大放异彩,乃至声名鹊起。

倘若不是老先生在画坛名声大噪,像大哥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定然不会将一个名不转经传的画师视为座上宾,不仅如此,还将老先生的画作,作为父亲寿辰的贺礼。

是莫不是,当年老先生成名之前,这当中还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亦或者,因着他留老先生在春行馆住了近半年,导致虞老延迟了北上的行程,进而是影响了老先生时运的走向?

“南,南倾?”

谢放的思绪,被一阵意外的声音所打断。

目光从眼前的画作移开,谢放转过头,对上一双惊喜的眼睛,“南倾,你何时回的北城?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谢放的眼神一下便冷了下来。

岳盛辉,天宝斋的字画经理人。

过去,他同这位天宝斋的字画经理人岳盛辉私交颇为熟稔。主要是帮忙对一些名家字画掌眼,亦或者牵个桥,搭个线,介绍有意向买卖字画的文人墨客给这位岳经理认识。

倘若是给字画掌眼,岳盛辉会给他一笔不少的感谢费,他自是没收,只当是交个朋友。那之后,若是天宝斋进了什么宝贝,岳盛辉便会提前同他知会一声,以低价卖于他。

北城举办什么文化会展,也都会邀请他。也曾做东,请他去过几回私人饭局。

一来二去,他们便渐渐成了朋友。

后来,他的产业都被三弟骗走,又成日沉溺于酒糟。过去收藏的字画,全部都岳盛辉转卖了出去,最后,更是只能靠自己的字画以谋温饱。

当时,他的字画便是大都由岳盛辉替他奔走转卖。

他被人像烂泥一样轰出去,手被生生踩烂,重遇阿笙的那一日,岳盛辉亦是在场。

因着他们在展厅偏角落的位置,且并非挨着窗,两人坐在的位置光线有限,岳盛辉并为注意到谢放眼底的冰冷。

倒是说话的功夫,不经意间瞧见了谢放手里头牵着的小石头,吓一跳,“南倾,这小孩儿是……”

岳盛辉过去又同谢放往来密切,自是知晓谢放本家没有这么小的小孩儿。

他仔细打量着小石头同谢放,模样瞧着倒不是很像……

可也说不准,也有孩子像娘的,这小孩儿模样瞧着俊,估计娘亲的颜色不低。

倘若不是手里头牵着小石头的手,谢放怕此刻自己早已失控地一拳揍在岳盛辉的脸上。

“是长辈家的孙儿,暂时托我照看。”

他听见自己微带着冷意的声音如此回答道。

闻言,岳盛辉笑呵呵地道:“我就说么。你只是去符城去了一年不到的功夫,哪里就能蹦出这么大一个……”

眼底的狐疑却并未完全消散。

蹦出个什么?

小石头皱着眉,这位南倾叔叔的朋友究竟想说什么?

自瞧见他,便一惊一乍的。

怎的,他长相吃人?

岳盛辉不愧是天宝斋的活名片,他们所在的位置固然光线不住,可他仍旧凭借着多年工作攒出的经验,敏锐地察觉出,这位昔日好友似是有些不悦。

以为方才的玩笑话惹得南倾不高兴了,赶忙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说南倾,你此番回来,未免太过低调了一些!怎的也不通知我们大家伙一声,我们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昨日才回来,尚未来得及。”

谢放此话倒是不假。

昔年,他落魄以后,不少朋友时长接济他,这些朋友,此番回来,他都打算好好聚聚,只是尚且抽不得空。

“原来是这样。”

岳盛辉点着头,忽地,压低了音量,“你此番回来,可是为了给你父亲贺寿的?”

未等谢放回答,岳盛辉便进一步问道:“你贺礼可备了?改日若是有空,随我去趟天宝斋?不是我自夸,你不在北城的这段时日,天宝斋可近了不少名家墨宝……”

说着,对方热情地搭上谢放的肩膀。

岳盛辉这一只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已经备了,多谢关心。”

语气冷淡。

岳盛辉颇为尴尬地收回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好半天没回过神。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南倾此番从符城回来,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总不至于,才一年不到的功夫,便同他生分了?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喝个一……”杯。

岳盛辉的话尚未说完,只见谢朝晖一面疾步朝他这边走来,一面语气颇为撒娇地道,“二哥,你今日过来看展,怎的不同我知会一声?”

这画展里头,大多数都识得这位谢家三少。

谢朝晖这一声“二哥”,可使得不少人的纷纷寻声看了过去。

二哥?

谢三少的二哥?谢家那位说是去符城修身养性的二少,回来了?

第145章 做一个局

“这位便是谢家二少?早就听说谢家二少相貌不俗,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呵呵。不知道了吧?这位谢家二少不仅相貌不俗,字画造诣还都不俗,从前在北城,可没少名人权贵登门,只为求得谢家二少一幅字画。”

“不止。除却字画造诣高超,谢家二少的马术也极为精湛,当真是少有的全才。”

在场既是有人未曾见过谢放的,自然也有见过他的。此前未曾经过谢家二少的宾客,听说了谢家二少此前的种种传奇事迹,无不惊讶感叹的。

也有人对此感到不解,“既是如此,怎的我在北城待的这数月,都未曾见过这位谢家二公子?”

“这个我知道,说是二少在游历符城后,认为符城宜居,便搬去符城去了。此番回来,应该是为了给谢老贺寿?”

“原来是这样。”

“是这样,我还听说,二少似乎是昨日才回的北城,因为我一位朋友昨日在火车站瞧见二少了。对了,这画展是三少牵的头吧?这刚回来便过来看画展,只为给三少捧场,果然兄弟情深。”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入谢朝晖的耳里,谢朝晖听后自是高兴。

昨晚他原本想等晚饭结束后,去一趟二哥院子。

结果等他去了二哥的院子,二哥院子的灯已经早早地熄了,问了福禄,得到的回复也是二哥舟车劳顿,故而回来没多久便歇下了,他只好先回去。

昨日大哥还提醒他,不要因为近一年未见的缘故,同二哥生分了,他也隐隐有这样的担心。

现在想来,定然是昨日太累了。否则就像是方才那位宾客所说的那样,昨日才回来,今日便来看他举办的画展。

之所以没提前知会他一声,想来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这儿,谢朝晖心情大好。

他高兴地问道:“二哥可是瞧上了哪幅画了?但凡有瞧上的,只管说,我买来送你。”

谢放尚未回答,一旁的岳盛辉笑呵呵地道:“所谓听者有份,不知道盛辉可有这样的荣幸呐?我自是不敢厚着脸皮,也让日迟兄送我一幅画。我呢,就希望到时候若是南倾当真看上了哪幅画,可否由我做一个中间人,去同画师问价,好让我也沾一个彩头。”

通常买家若是看中那幅画,鲜少有买家直接同画师去谈的。一是买画的人,虽然喜欢某件作品,但是未必懂行情,担心自己掉坑里。二呢,尤一些没有名气的画师,也需要一个懂画的中间人去说一个合适的价格。

毕竟画作这个东西,比不得普通商品,画师若是为了一幅画同买家讨价还将,往往会显得掉价,一些较为孤傲的画师也不屑于此。

如此,一个中间人作为画师同买家的桥梁,便显得尤为重要。

中间人自然也不是干白活,通常也会抽取一定的佣金,即所谓的“彩头。”

谢放不在北城的这段时日,谢朝晖经常出入这些字画展的场合,同岳盛辉亦是颇为相熟,他自是听出了所谓的“彩头”是为何意,半真半假地道:“盛辉兄,你这可真是一点也不放过赚佣金的机会啊。成!谁让我今儿高兴呢。

回头不管我二哥瞧上了哪幅画,便由你去同画师谈。”

“如此,便先谢过日迟兄了。”岳盛辉高兴地躬身,双手作揖。

转了过头,对谢放以开玩笑地语气道:“南倾,我今日能不能讨得彩头,可全看你了啊。”

说罢,凑近了谢放,补了一句,“等回头当真抽得佣金,请你上望仙楼,咱们不醉不归。”

似是志不在佣金,当真不过是为了讨一个彩头。

谢放却深知,岳盛辉从小地方来,一路摸爬滚打,才在北城站稳脚跟。此人为人贪婪,是养不熟的狼。

如今,谢放是同此人多说一个字都嫌恶心,却又不宜现在便疏远了此人。

他得通过此人,方能知道,当年“买”他画作的那位幕后买家,究竟是谁。

等等……

同三弟谢朝晖二人,忽地想起当年大哥从虞清松老人手里头买下那幅作为父亲贺礼的画,似乎便是有岳盛辉做的中间人?

是了!

为何他早点没想到这一层呢!

中间人会的,可不仅仅只是作为买家同卖家的桥梁,还有通过各种方式……抬高画作的价格,甚至是提升画师的知名度。

谢放心念微动,心里已然有主意。

谢放抬起头,他站在眼前这张二长高的《行舟图》前,状似不经意地道:“我觉得这位抱石老人所画的,《行舟图》不错。”

谢朝晖一愣。

抱石老人?

谁啊?

怎的连他也没听说过?

不过在北城这地界,有能耐但是没有名气的画师多了去了,他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是么?我倒要看看,被二哥瞧上的作品,定然有过人之处……”

谢朝晖说着,笑着转过头,同二哥一同看向眼前这幅作品。

这一看,顿时愣住。

“抱石老人……没听说过啊。”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啊。这位抱石老人有何作品?”

“我瞧瞧。能够被二少看上的,定然是佳作。”

“我也看看,我也看看……”

“嚯!!!果然不错,不愧是二少一眼相中的。”

“确实,这这笔触,这布局,老道啊!”

不少人从谢二少口中听说他欣赏抱石老人的画,纷纷好奇地走上前,立在抱石老人的作品前。

第146章 没有眼光

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

古往今来,从来不乏在生前失意,而身后声名大噪的大书法家、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