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博满堂彩
阿笙从脖子到脸颊瞬间涨红。
心砰砰跳得厉害。
二,二爷怎,怎么,又,又没个正经。
他方才,当真以为二爷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同他说。
“唔,没反对,果然被我猜对了。”
谢放轻笑着,将脸往阿笙脖颈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鼻尖轻触着阿笙的脖子,有些痒。
阿笙满脸通红,轻颤着睫毛。
分明连耳根都红透,却愣是没有“反驳”,只是待在二爷的怀里,无措地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阿笙的确是有事找二爷帮忙才来的隆升,只是二爷方才说得也没错。
他,他确实也是想二爷了。
尽管,他同二爷几日前才见过。
谢放见阿笙耳后根都红透了,也没有“驳”他的话,自是知晓了阿笙的心思,心里头顿时柔软成一片。
将人稍稍放开放开一些,谢放轻揉了揉阿笙的脑袋,柔声道:“说吧,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我?”
阿笙扭过头,瞪圆一双杏眼。
谢放唇角微掀,“怎么,奇怪我如何知晓你心思?”
阿笙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二爷会读心术不成?
怎的他心里头在想什么,二爷都一猜一个准?
“你平日里那么忙,今日来我这儿,自是不会仅仅只是因为想我。”
阿笙被二爷说得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平日里倒是也想来,只是一来店里确实是忙,不好走开,二来,他也知晓二爷亦是诸事缠身,怕自己过来,难免打扰二爷工作。
谢放顿了顿,收拢了说笑的心思,正色问道:“可是是否要去北城的事,已经有了决定?”
阿笙眼露愧疚。
他,他暂时还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同爹爹谈这件事来着。
阿笙比划着,微红着脸颊,“我,我是倾向要去的。只是,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同爹爹去说。”
谢放出声道:“无事,左右还有时间。不急。这么说,你今日来找我,是为的别的事?是有事要我帮忙?”
阿笙点点脑袋,刚要比划,只听二爷道:“何事需要南倾帮忙,阿笙只管开口。便是阿笙开口要天上的月亮,南倾也一定能够想办法,替阿笙摘下。”
阿笙好不容易才褪去一些热意的脸颊,再次染红。
二爷于他,已是天上月。
他还要那盖着一座广寒宫的月亮作甚?
再,再一个……天上月也及不上二爷。
二爷不会读心术,倘若二爷会读心术,只怕阿笙今日一时半会人的,都走不出这间办公室。
…
“二爷又说笑。”
阿笙脸红了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知晓阿笙容易害羞,谢放便未再逗他,“好,不说笑。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这么在二爷怀里头坐着,阿笙实在别扭。
他红着脸,比划着,“二爷,可,可不可以让我先,先起身?”
“阿笙是嫌南倾身上坐着,不舒服?”
阿笙脸颊通红,他,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谢放未再逗他。
他将自己的办公椅让给阿笙,“这下可以说了?”
这,这哪里行?
哪有他坐着,二爷站着的道理。
阿笙慌忙就要起身,谢放摁住他起身的身子,“我倚着桌子便成。不许拒绝,拒绝便是同南倾见外。”
不得不说,二爷是知晓如何“拿捏”阿笙的。
果然,二爷这话一说,阿笙哪里好意思再执意起身。
谢放倚着办公桌,眼露满意。
阿笙是头一回坐二爷的办公椅,怎,怎么都没法习惯。
预期是,二爷站着,他坐着,更加叫他别扭……
“可是长庆楼出了什么事?”
阿笙回过神,“不,不是……不知道二爷可有看近日的报纸?”
谢放倚着桌子:“报纸是天天看,只是不知道阿笙指的近日哪一桩新闻?”
阿笙轻叹了口气,“就是咱们符城当地的新闻,民生那一栏。”
谢放常年订报。
阿笙一提民生那一栏,谢放也便心里头有数,“阿笙是指,今年入冬以来,因天气较往年都要冷,城内民众多有染疾,就医人数众多之事,亦或者,因为天气一日较一日冷,城里有百姓夜里冻死一事?”
阿笙点点头,一脸认真地比划着,“都有。因此,爹爹同我想为那些穷苦的百姓做一点事……”
阿笙将爹爹以及自己的想法,比划给二爷,“冬衣、被褥花费不少,仅凭爹爹同我两人定然是不行的。因此,需联合长宁街上各大掌柜、老板一起募集善款。
原本这件事,爹爹打算他自己去一家家游说,只是爹爹近日旧疾复发,实在不宜奔波。我就想着,不若我去。只是毕竟是出钱的事,只怕未必会那么顺利。
是以,我想请二爷帮我个忙……”
…
阿笙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比划给二爷。
谢放“听”了阿笙的计划后,笑了,“你确定,你这招能管用?”
阿笙点了点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要二爷点头,我定有把握,这件事能成。”
谢放爱极了阿笙这副,满眼“鬼点子”的机灵模样,他伸手轻刮阿笙的鼻尖,“好,我答应你。替你演好这一出开场戏。不仅如此,我还给你送上几副锣,几面鼓。让你这出戏,唱得更加热闹红火,博一个满堂彩。”
第112章 听阿笙的
嗯?
阿笙眼露惊讶。
二爷,打,打算作甚?
什么叫唱得热热闹闹,博个满堂彩?
阿笙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谢放并未进一步解释,只是笑着道:“到时候你便知晓了。对了,那靠在门边的食盒,是给我的?”
噢,对。
险些给忘了。
阿笙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二爷这么一提起,阿笙方才想起自己方才进门时,瞧见二爷办公室里头有人在,便将食盒暂时给放在了门边,以免扰了二爷办事。
阿笙正欲从椅子上起身,去将带过来的食盒给拿过来,右肩被二爷的一只手给轻摁了下,“你尽管坐着,我过去拿便是了。”
“我瞧瞧,阿笙给带了什么过来。”
说着,起身去拿食盒过来。
阿笙脸颊微红。
其实,也,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二爷不能饮酒,他便用店里爹爹收藏再柜子里的明前茶,给泡了一壶茶。
还有就是他今日做的花生糯米糍。
糯米糍保温效果较好,即便是这样冷的天,除非放上好久,否则拿出来,仍旧是温热的,不像其他的糕点,即便是在店里即实,稍慢一些,入口也难免凉了。
谢放拎着食盒,方才办公桌上,掀开食盒的盖子,一股花生的香气扑鼻而来。
低头去瞧,却没瞧见糕点,只瞧见一个瓷罐。
阿笙起身,将里头的瓷罐给打开,花生的香气更浓郁了。
这回,二爷给认出来了,谢放抬起头,同阿笙确认,“是花生糯米糍?”
阿笙点头,比划着,眼神含着期待,“不知道二爷喜不喜欢。”
他知道少些人不喜欢花生酱的味道,因此,只放了一些调味。很受店里客人欢迎,希望二爷也能喜欢。
谢放将手伸进瓷罐里,用手拿了一个,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阿笙刚要用手势阻止,没能来得及——
他给二爷备了筷的!
“唔,软糯香甜,且不会粘牙,好吃。”
里头还糅有芝麻,真真是香极了。
阿笙将食盒里头的筷子给二爷递过去,“二爷还是用筷子吧。”
“无妨。”
谢放说着,将手中被他咬了一半的糯米糍给再次送进嘴里。
怕二爷渴,阿笙从食盒里头拿出一壶茶,给二爷倒了杯茶。
因着天冷,茶已是温的了,谢放却是一点也不在意,接过去,轻啜了一口,笑睨了阿笙一眼,“可是明前茶?”
阿笙点点脑袋,眼睛晶亮。
不愧还是二爷。
只是尝了这么一小口,二爷便能尝出是明前茶,可太厉害了。
阿笙给二爷备的筷子,没能用上。
谢放在喝了一杯茶之后,又拿过一个糯米糍。
阿笙见二爷吃得香,心里头自是高兴,却也难免担心地问道:“二爷可有吃午饭?”
“吃了。不过当时有事要忙,只匆匆吃了几口,填一填肚子。”
阿笙眉心微蹙,“二爷,三餐最好还是要按时吃,无论多忙,还是得先填饱肚子。身体最是要紧。”
谢放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勾了唇角,“好,都听阿笙的。”
阿笙耳尖通红。
二爷,又,又说笑。
说笑归说笑,阿笙不忘关心地追问:“二爷现在吃东西,胃口有好些么?”
依着他的观察,二爷胃口是较之从前要好了些许。
只是那是他在的时候,他不在跟前,二爷似乎便何少规律地用餐。
譬如像是今日这般。
谢放:“每回只要阿笙在我跟前,我便有胃口了。若是每日都能够见到阿笙……”
阿笙听着,很是有些愧疚。
自从同二爷在一起后,他陪二爷的时间确实有些少。
脑袋被轻揉了几下,谢放弯起唇,“同你说笑的,我知晓,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忙。我喜欢你投入做你喜爱之事的模样。”
阿笙脸颊蓦地红透。
二爷说,喜,喜欢他?
这是二爷第一次,这般直截了当地,说,说出对他的喜欢。
…
坐在人力车上,阿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乐淘淘的唇角还噙着傻笑。
人力车是谢放提前命福禄去叫的。
亲自看见阿笙上了人力车,又直至载着阿笙的人力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谢放这才转身进去。
阿笙坐着人力车,并未回长庆楼,而是拿出字条,让车夫临时改道,去位于槐南路的符城报社。
“走路不看路啊?”
阿笙从人力车上下来,因着还有些神魂不守,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行人。
阿笙慌忙收回神,比划着,“对,对不住。”
那人眼露错愕,低声地嘀咕道:“是个哑巴啊。算了,算了。”
阿笙朝对方拱手作揖,再次向这位大哥致歉,也是道谢的意思。
是个哑巴这件事,有时候会令阿笙遭致欺负,不过也会像此刻这般,遇到一些善意。
阿笙拎着手中的空食盒,进了符城报社。
“这位小兄弟,里头请,里头请啊。”
阿笙是头一回来报社。
他的准备工作备得足,提前备了字条。
得知阿笙是要来给报社投放广告的,常年因为自费不足而陷入困顿的当地报社的员工自是喜笑颜开。
“这位少东家,你且在这里等一等啊。我去请我们的梁编辑过来。”
阿笙被领到报社的广告部,在一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着。
片刻,阿笙听见稍后有脚步声。
“阿笙?”
听着声音,似在哪里听过。
阿笙转过头。
瞧见来人,阿笙眼露惊诧。
梁公子?
梁公子怎会在此处?
梁学义是见如今百姓多艰,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自己入职报社。
如今是报社一名广告编辑。
报社安排梁学义做这个位置,也是用心良苦。毕竟梁学义出身商贾,身边的都是有钱的公子哥,容易拉得到广告跟赞助。
梁学义手里头端着陶瓷杯,大步走上前,“阿笙,你来我们报社,可是有什么事?可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需要登报寻物?”
只是梁学义到底有些骨气,入社以后,愣是再未找过过去旧友帮忙。
阿笙是头一个他认识的人当中,来报社找他的。
“不是。梁编,这位就是我方才同您说过的,要在报纸投放广告的方公子。”
这一回,惊讶的人换成了梁学义。
“你,你要在我们报社投放广告?你可知,在我们报社投放广告,花费可是不菲。”
“梁编……”
边上工作人员轻扯梁学义的衣袖。
这,这财神爷都主动走上门了!哪有将财神爷往外拒的道理!
阿笙从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比划着,“这些,可够?”
梁学义眼露惊诧,“你哪来这么多钱?”
阿笙一脸正色道:“来路是正的,这一点,梁公子请务必放心。”
梁学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学义在阿笙前头的办公桌坐了下来,“那你尽管说说,你究竟要在我们报社登什么。”
…
数日后。
谢放以隆升的名义,捐赠三千件冬衣,五百件被褥一事,以极为高调的方式,被刊登在符城日报的版面上。
除此之外,版面上,赫然还有长宁街上其他家绸缎铺、酒楼的捐赠明细,便是连店铺名称,老板姓名,都刊载得清清楚楚。
“嚯!没想到咱们长宁街上,有这般多血性的老板、掌柜!数目如此之多的冬衣,咱们符城百姓有福了啊!”
“可不是!那些穷苦百姓,今年可算是能够过一个暖冬了!”
“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方庆遥也看了今日的报纸。
他往厨房去的一路,没少听客人们谈论起今日符城版面上刊登的这则捐赠新闻。
方庆遥匆匆走至厨房,他将在捏团子的阿笙给拉到一边,眼神难掩兴奋地道:“阿笙,你快告诉爹爹!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阿笙究竟是如何说服的长宁街上那些个“千年狐狸”同意这一回的“大出血”的?
第113章 高调见报
商人逐利。
凡同利益相关,那些商人便会像是那嗅到了蜜香的蜂蝶,趋之若鹜。
除此之外,世人大都爱出风头。
阿笙恰恰是利用了这两点。
如今世事不稳,百姓对时局也便格外关注。符城偏安一隅,消息流通慢,若是真有个什么变故,等消息传回符城,怕是晚了。
于是报纸便是当地百姓了解时局的重要媒介。
无论是茶馆还是酒楼,总是能够见到低头看报的人。
报纸除却登载重要消息,他还能刊登广告。
只是对于长宁街上的众多掌柜、老板们而言,大都做的熟人生意,且在这些掌柜、老板们的认知中,在报纸上刊登广告,那是像繁城、北城那样的大老板才会做的事。
听说投一个广告,价格可不低哩!
谁的钱还能是大风刮来不成?
“孙伯、赵叔、萧叔……我知晓大家伙做的大都是熟人生意。咱也不是说,这广告一刊登,就给咱们生意吸引多少新客。
只不过,各位叔伯可有想过?这做善事登报,那可是扬名的事!我问过咱们符城日报的梁编辑,平日里有老板要是想要在日报登个版面的广告,价格可不低。
可咱们这回,是以善事见报。到时,符城日报会对咱们捐赠的数量进行登报不说,等到正式发放物资那日,还会有记者专门来现场采访。到时候几位叔伯的照片,定然会刊登在日报上。”
人们都与新鲜事物,总是难免起好奇之心。
几位掌柜、老板当中,还是有人对于登报这件事好奇的,只是听说得出钱捐赠什么冬衣、被褥的,这花钱的事情,谁听谁犹豫。
可一听说物资发放那日,会有记者专门来现场采访,还会将他们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便当下有些心动。
这能上报的,除却一些宵小之徒,可都是一些名人啊,伟人啊!
他们这一上报,那岂不是符城妇孺皆知啦?
好家伙,这可太显名声了!
阿笙打小便特别能识人观色,一瞧有掌柜的眼露犹豫,便继续比划着,“捐赠符城日报可是销往全国的,便是北城、繁市地方的报社,都会进行转载刊登。
介时,几位叔伯同店铺可就不是在咱们符城显名,这名声,可是会传到全国去呢!介时外地经过的客商若是经过咱们符城,兴许也会打咱们店铺看一眼,前来订货,那咱们生意,岂不是做到全国去啦?
各位叔伯细细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喔,是,是!!
他们买过繁市、北城的报纸,的确见两地转载过符城日报的新闻。
这么说……他们只要捐些钱,就……就能在全国的父老乡亲面前高调地露个脸了?
阿笙的那句,介时见报,难保会有外商途径符城,便前来他们店里进货。
在外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想要名声?
这有了名声,这口碑一传十十传百得,还愁没生意做呐?
孙掌柜早年是剃头匠出身,全靠娶了郑记食铺的寡妇郑采荷日子才渐渐地好起来。
这位孙掌柜对钱财向来看重一些,但见他喝着茶,“阿笙啊,孙伯伯多嘴问一句,现在你你善事名单里头,都有谁啊?”
“二爷、胡队,还有济和堂的马大夫……唔,我想想……人数实在有些多,我这一下子有些记不住。”
“胡队明白,到底是在巡捕房工作嘛,总得给咱们百姓起个头。至于马大夫,他同你爹爹一样,早就是咱们长宁街上人尽皆知的大善人了。
这,这谢二爷图什么呐?图名声?”
这些人自己奔着名声去,便不会想到,这世间,总有人不为名,只为对得起自己那颗赤诚的心。
阿笙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在坐的其他掌柜道:“哎,瞧你这话问的,这出名的机会,谁不要啊?”
有人打听:“二爷捐多少啊?”
阿笙竖起一根手指头。
有人猜测:“一百件冬衣?”
阿笙点点头。
这个数量,是他同二爷商量好的。
二爷要是带头一下子捐赠太多,会给其他人压力,反而不容易成事。
“这二爷捐得也不多嘛。”
“那我捐两百吧。”
“两百五不好听。我捐三百!”
“那我三百五十件!!”
这见报的事,谁想落于人后呐?
若是捐赠的数目太磕碜,不好看不说,难免遭人奚笑。
这见报本是一件出风头的事,到时候可就变成倒霉事一桩了。
…
于是乎,也便有了今日的见报。
所不同的是,后头二爷竟一口气捐赠了三千件冬衣,五百件被褥。
不仅如此,二爷还说服了符城商会的众多大老板,参与了这次捐赠。
声势之浩大,是始料未及的。
他也是今早在看见报纸之后,才终于明白,二爷那日在办公室同他所说的——
“好,我答应你。替你演好这一出开场戏。不仅如此,我还给你送上几副锣,几面鼓。让你这出戏,唱得热热闹闹,博一个满堂彩。”
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同分量。
…
阿笙将那日他去游说几位掌柜的、老板的事,捡了大致的,比划给爹爹瞧。
阿笙比划的时间有点长,这会儿厨房恰好不那么忙,大家伙今,便纷纷围上前。
乔德福也在上,瞧见阿笙的比划,当师傅的激动地揉了揉爱徒的头,“阿笙,你这脑子,可真是好使啊!”
方庆遥矜持地微一抬下巴,“那是,你们也不看看,是谁生的。这孩子随我,这聪明劲啊,是真没话说。”
方庆遥这话一出,大家伙忍俊不禁,厨房里笑成一团。
…
发放冬衣同被褥的地点,就在符城城西,是城外流民,以及城内一些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聚集栖息的地方。
发放捐赠那日,巡捕房派了人前来维持秩序,便是符城商都派了安保队,以免有人因为强抢物资,闹出什么事来。也是为了有人浑水摸鱼。
善事反变坏事。
由长宁街上几位掌柜的、老板们以及家眷或者是亲朋们,亲自给需要捐赠的百姓发放物资。
“谢谢,谢谢孙掌柜的。”
“多谢萧太太。萧太太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您同萧掌柜的,定然能够长命百岁的。”
“哎,老人家,言重了,言重了。这件冬衣,还请拿好,啊。“
“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同胞,为同胞们做点事,是咱们应该做的,啊。”
…
阿笙也来到了发放物资的现场。
他瞧见许多衣不蔽体,身上打着众多补丁的百姓,眼里头闪着泪花,珍重地捧着冬衣,抬手抹去眼角的湿痕。
太好了,这一回,符城的百姓可以安心地度过这个严冬了!
阿笙无意出风头。
他见现场秩序井然,便“我听说,是你说服的商会的主事,由长宁街此次处于捐赠的掌柜、老板给大家伙发放物资。”
声音有些熟悉。
阿笙转过头,只见梁公子穿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边上。
“你倒是会卖人情。知晓今日会有记者前来采访,便安排那几位掌柜出境。这可比那刊登在广告版面的姓名同捐赠物资要显眼得多了。”
毕竟,图片是最为直观的。
而且,这几位掌柜、老板既是亲自出面发放物资,自是少不了要对其中两三人进行采访,如此,又有了文字记录。
这善事,做得着实“不亏。”
阿笙比划着:“既是做善事,让更多的人瞧见,又有何妨?”
“既是如此,为何你自己不出面发放物资?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你不想要?”
阿笙不答。
不是所有人做善事,都“别有居心”的。
“店里忙,梁公子,我先告辞。”
阿笙朝梁学义拱了拱手。
梁学义是真不懂。
在报社的这些日子,他见过太多的“善事”,可不带一丝目的做善事的,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哎,别走啊——”
梁学义将人给拦住,“我很好奇,倘若没有南倾替你将这旗子扯起来,你当如何?”
若不是南倾一口气捐了三千件冬衣,五百件被褥,此事定然引不起这般大的关注。
“像钱庄借钱,将旗子扯起来。”
既是决定要去做,阿笙便不可能将希望全托在二爷身上。
他至今不知二爷这隆升究竟是赚了钱,还是在亏钱,若是二爷有难处,他定然不会强求。
梁学义深深地看了阿笙一眼,“值得么?”
阿笙眼神坚毅,“能够救上上百,乃至上千人的性命,梁公子说,值不值得?”
“好。我见你当真是个赤诚之人。如此,我便告知你一个消息。”梁学义环顾左右,做了个请的姿势,“方便借一步说话?”
阿笙眼露疑惑,还是随梁学义走出人群。
梁学义请阿笙来到街上一家茶楼。
“昨日,我有事去巡捕房。得知雨新病重,被巡捕房的人陪同着,去了医院。”
阿笙愣住。
“我同雨新相识一场。按说,我怎么也不该将这个消息告知你。我了解雨新,他是一个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拼了名抓住机会的人。总之……你近日多加小心。”
第114章 赶往医院
“是我误会二爷了。”
茶楼二楼包间,薛晟的视线从对面空地,临时搭建的物资发放暖棚前排起的长长拼命队伍收回。
他双手执起起桌上的茶壶,给谢放的杯中以及自己杯中,将茶填满,一脸严肃地道:“先前是明诚不对,明诚对二爷的决定不该有所质疑。今日,明诚以茶代酒,给二爷赔个不是。”
“小心——”烫。
谢放的这一声提醒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薛晟因为喝茶的动作太急,已然被烫了舌。
也不知是好面子,还是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薛晟下意识的反应,竟不是将这热茶给吐出,而是企图咽下去。
谢放赶忙拿了桌上倒置的茶杯,给薛晟递过去,“明诚,你这是做什么?快吐出来。”
这么冷的天,店家自然是用刚烧开的水给泡的,否则要是茶菜端上桌没多久,便凉了,岂不是徒惹客人不快?
他们桌上这壶茶,如今虽是放了有一会儿了,可入嘴定然还是烫的。
薛晟摆了摆手,虽然狼狈,却还是将茶给咽了下去。
待喉间那股烫人的灼热勉强过去,薛晟方才道:“既是赔罪茶,哪能有吐出来的道理。”
若是吐出来,这致歉的心意未免太过不诚。
谢放眼露担心:“小心烫坏咽喉。”
薛晟此时也吐了实话:“幸好这壶茶不是刚烧开的。”
冬日茶水凉得快。
虽然还是有些烫舌,好在不是那般滚烫,否则他还真咽不下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
谢放将方才递过去的茶杯,给重新倒扣在桌上。
薛晟亦将茶杯搁下,他正色道:“往后,二爷若是再有什么事需要办的,尽管吩咐,明诚再无二话。”
隆升捐赠的冬衣全是仓库里积压的存货。
他先前不明白,二爷为何要屯着那么多的货,也疑过心,二爷是不是就是为了囤积居奇,即便二爷否认过。
可人在巨大的利益前,有几个当真能够忍住诱惑的?
谢二爷是不缺钱,可这天底下的有钱人谁人不是早已赚得盘满钵满,还是一个个人心不足?
几日前,他听闻仓库已经将货搬出,分别运往符城商会同政府大厅,以为二爷是“官商勾结”伙同当局以及商会企图坐地起价。
还去二爷办公室同二爷起了争执。
他甚至没听二爷的解释,便气愤地走了,之后工作上的事也都是由福禄替他转达,文件也是劳烦福禄替他转交。
倘若不是今早,去喝早茶,买了份报纸,他恐怕到现在都还在误会二爷。
他亦是到了今日,方才明白,二爷是当真用心良苦——
为何今年大寒的可能性极大,二爷却没有急于出售仓库的那批货,想来,那时便已经做好捐赠的计划。
“明诚言重,是我一早该同你解释,只是这老天爷的脾气,谁也摸不准。倘若今年只是秋日寒了几日,到了腊月,反而日日开晴,气温直逼春日也说不准。是以,也便没有同你提这件事。”
提起这个,薛晟不由疑惑不解地问道:“明诚好奇,倘若今年当真个暖冬,二爷当如何?”
“无妨。托一支信任的马队,将货运去大西北,或者是北方一些极寒之地便是了。那些地方冬日冷得久,常常是开春都冰雪未化。隆升的货,在当地定然能够畅销。”
谢放生于西北,长于北方,那些地方的冬天如何,他自是比谁都清楚。
换言之,无论这天气如何,谢放都在做好了应对之策。
薛晟眼露错愕,片刻,双手作揖。“二爷之计深远,明诚实在心悦诚服。”
谢放一脸无奈:“明诚你今日,是预备在这茶楼包间,一直这么夸下去?”
“明诚今后,还有许多需要向二爷学习的地方。”
谢放低头喝茶。
他哪里有任何值得他人学习的地方。
前世,他只是在报纸上,隐约读到过那年符城大寒,冻死了许多百姓。
只是因着时间隔得实在有些长,加之他戒酒的那段时日,昏昏沉沉,或丢失,或模糊了许多记忆。
浑浑噩噩过了一生,最后还牵累阿笙。
他此事,亦是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记差了,因此,只能提前备着。
只是隆升还关乎许多员工的生计,不得不提前想好应对的政策罢了。
入喉的茶刚刚好,茶香甘甜,谢放抬起头,看向窗外。
还是希望今年冬日不要太冷。
否则即便是有冬衣、被褥,这冬日也没有这般好过。
…
“厂里还有一堆的事,我得先行回去。明诚可要再坐坐?”
谢放将手中的空杯放下,询问薛晟的意见。
薛晟也随之站起身,“我同二爷一起回去!”
薛晟如今同谢放早已芥蒂全无,恨不能现在已经回到隆升,把他前几日怠工的活一口气全给处理了,好为二爷分担!
“二爷,我理解您不想出这个风头,只是您为何让董文坤那个老匹夫代表隆升发放冬衣。”
谢放打开门,“总归都是代表隆升,是谁有何分别?”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就是,不甘心!!!
因为囤货一事,董文坤那帮老匹夫,可没少对二爷发难。
如今瞧见可以见报,反倒不要脸地来摘果子来了。
呸!
薛晟仍旧是愤愤不平:“只是觉着不值——”当罢了。
他知晓二爷不图这些虚名,是真心想要为百姓谋事情,可也不至于便宜董文坤那个老匹夫啊!
谢放走出门外,见薛晟忽然止住了话头,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薛晟:“二爷,那位可是长庆楼的少东家?”
谢放顺着薛晟的视线,果然瞧见了从对面隔壁包间出来的阿笙。
阿笙也来了?
想来阿笙同他一样,也是过来瞧一瞧物资的发放的。
谢放的唇角勾起,走上前,刚要出声唤阿笙,便瞧见了随后出来的梁学义。
“阿笙。”
谢放走上前,唤了阿笙一声,之后,走到阿笙的身边,笑着道:“仲文兄,许久不见。”
梁学义没好气地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欺负你的心尖尖啊。”
在报社的这半年,梁学义见识多了。
人也比过去要成熟、开窍些不少。
从前他就是跟着周霖、孙瀚宇他们混日子,成天无所事事的,可自从周霖因为贩|毒被抓,孙瀚宇被送去强制戒|毒,他整个人也醒悟了过来!
倘若他再那样混日子下去,迟早会变成第二个雨新、第二个云平。
否则,不会堂堂梁家的少爷,去做什么报社编辑,这种薪资少,又累死人的工作。
以前是他笨,也不喜欢用脑子,才会连南倾表现得那般明显,他都没瞧出。
谢放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梁学义的变化,他笑了笑,“我方才说什么了?”
“你是什么都没说,可你一过来,就站到阿笙边上,这不是一个明显的保护的动作么?”
言外之意便是,你是当我瞎,还是当我傻,这都瞧不出来。
薛晟从方才听见梁学义的那一句“心尖尖开始”,整个人便处于极度震惊当中。
他小心地觑了眼二爷,又觑了眼那位长庆楼的少东家,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此时此刻终于忽然明白了过来,比如为何同他一样醉心于工作的二爷,每回在这位长庆楼的少东家来了之后,不是外出,便是在办公室里头,一待好半天……
…
“二,二爷?”
阿笙听见梁学义似乎同什么人起争执,转过头一看,方才注意到了站在他边上的二爷。
阿笙眼底的惊讶太过明显。
因着阿笙方才是同仲文一起出来的,仲文以前又同雨新交好,谢放自是难免担心,他一语双关地问道:“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
梁仲文是成熟了,可他到底是少爷心性,藏不住话:“还能想什么?雨新因病从牢里被转到市医院去了,你的心尖尖担心他自己的安全呗。”
闻言,谢放神色一凛:“雨新被转到市医院去了?何时的事?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梁学义双手环胸,语气略带不满地道:“谢南倾,你这话问得莫名啊。
通知你?雨新又没有对你做过不利之事,我通知你做什么?总不至于你让人胡队设计抓了他,他还能对你痴缠不成。再说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今天我便同你的心尖尖说了,我这话传得还不够快的啊?!”
不够。
一个晚上,足以使事情生变。
眼下,谢放没时间同梁学义争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去一趟市医院。
谢放转过头,对薛晟吩咐道:“明诚,你先回隆升,我有事,迟点再回去。”
薛晟不明白几位谈论得究竟是什么事,也不懂那雨新是何人,只不过从二爷严肃的神情当中,大致猜到了此事恐怕十分重要,于是拱手作揖,“好。”
临走前,没忍住,余光扫了阿笙一眼。
这位少东家长得好看是好看,可,可怎么也是个少爷啊!
断袖分桃这种事,薛晟从来也只是在书上瞧过,
…
谢放对阿笙道“我去医院看看,你先回长庆楼?”
这是他的事,他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只让二爷一人奔波?
阿笙比划着:“我,我同二爷一起去。”
梁学义在一旁道:“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谢放看了眼梁学义,这消息到底是他带过来的,也便点头同意了。
三个人赶往医院。
谢放使了些钱,打听到了警方征用的病房。
三人又急忙忙前去病房。
“二爷?您怎么来了?”
今日是胡言鸿值班。
见到谢放同阿笙,胡言鸿眼底难免心虚。
谢放开门见山地问:“周霖在里面?”
胡言鸿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这,这件事……我刚要同您说起呢……本来想着,下了班,去您那里一趟的。”
自从周霖关在牢里后,他的家人、朋友,一个都没有来看望过他的。
唯有他那个小厮,偶尔会来牢里探望。
此番周霖病重,也是那小厮发现的。
谢放又问了一遍:“人还在里头么?”
“放心,二爷,在呢。今日,我亲自守的人,病房里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我眼皮底下飞出去。”
谢放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今日?”
胡言鸿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不,不至于吧?
天奶。
不至于他昨天休班,人没在局里,因此昨日也不是他的守的人。今早换班,他可是得知周霖那厮被接到外头就医后,就马上赶来医院了!他来时,还确认过,周霖那厮的确躺在病床上!
谢放:“胡队,可否方便,将病房门打开?”又转过头,对阿笙道:“你同仲文在这里等我。”
二爷要进去,以便亲眼确定,人是不是在里头,胡言鸿自是没有二话:“哎,好,好。这房门没锁。您只管开门进去。”病房没锁,是为了防止若是犯|人在里头自|戕,警方好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胡言鸿开了门,谢放走在前面。
“等,等会儿……”胡言鸿叫住二爷,他护在二爷前头,解释道:“二爷,您跟在我后头进去。这样安全些。”
第115章 枪法真准
胡言鸿一只手按在腰间鼓起的铁家伙,谨慎地往里走。
床上的人侧躺着,露出一个后脑勺。
胡言鸿提起的一颗心,瞬间回落了下来。
人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二爷,您看,人在呢……”
胡言鸿转过头,朝二爷笑道。
笑容当中,很是松一口气。
但见二爷脸上笑意全无。
胡言鸿莫名。
怎了这是……人还在,二爷还不高兴呐?
谢放沉默着,他朝胡言鸿比划着手势,“还请胡队增派人手。”
胡言鸿一瞧见二爷的手势,心里头甚至都顾不上叫苦连天,而是瞬间冷肃了脸色。
可是二爷察觉了什么?
…
胡言鸿猛地想起,一大早他过来接班时,也推开门看过。
周霖也是像现在这样,背对着病房门的方向。
当然,不排除周霖这厮听见开门声,故意不搭理人。
现在想来,却怎么想,怎么不对。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病房门是开着的,为的就是能够及时增派援手。
是以,胡言鸿朝外做了个手势,门外两名警员便谨慎地走进房间。
原本在门口站着的梁学义谨慎地拽着阿笙,走到一边,为的也是以防万一。
阿笙看了梁学义一眼,这位梁公子同过去相比,当真变化了不少。
阿笙也深知,在帮不上忙的情况下,不添乱或者是不拖后腿便是最大的帮忙。
他配合着梁学义,躲到一边。
病房内,胡言鸿以及随后增援的两名警员手里头举着枪,以包围的姿势,谨慎地靠近床铺。
胡言鸿转过头,朝二爷做了一个下蹲的姿势,
谢放便缓缓地蹲下身。
就在这时,床上的被褥忽然被掀起,躺在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
“砰——”地一声,枪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又接连响起好几声枪声。
…
门外,阿笙听见接连好几声枪声。
一开始的错愕过去,阿笙便着急着往里头跑。
梁学义死死地将人拽住,压低声音,“你疯了?!这里头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你还敢往里头闯?”
子弹可没长眼睛!
“放开我!”
阿笙没有被拽住的那只胳膊使劲地拍打着梁学义拽住他的那只手。
二爷!
二爷还在里面!
梁学义几乎低吼地道:“我现在不能让你过去!”
不!
他不走!
放开他!放开他!
二爷还在里面,二爷还在里面啊!
“跟我走!我们得去通知其他人!”
他也担心南倾同胡队他们的安危,可是不行!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里头出了事,外头也未必安全。
他们必须要去告诉其他人,医院现在有危险!
阿笙低着脑袋,假意同意跟梁学义一块离开这里。
忽地,他趁梁学义不注意,挣脱他的手臂,猛地往回跑。
“回来!”
“阿笙,你回来!”
阿笙仍旧是头也不回地往出事的病房跑去。
阿笙才跑出去几步,便瞧见了从病房里头出来的二爷。
阿笙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睁圆了眼睛,唯恐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倏地,阿笙注意到二爷身上鲜红的血渍。
“别哭。不是我的。就猜到你会往回跑,顾不上处理血渍,只好先出来,给你报个平安。”
阿笙瞬间红了眼眶。
直到此时此刻,阿笙放才相信,他眼前见到的人,当真不是幻觉。
阿笙抬脚,走上前。
“先别过来。我身上有气味。”
阿笙却是不管不顾地跑上前,用力抱住了二爷。
阿笙将脸埋在二爷怀里,止不住地哭。
他在厨房待了那么长时间,什么味道他没有闻过?
…
“可是吓坏了?”
谢放轻揉阿笙的脑袋。
阿笙在二爷怀里摇着头。
胡言鸿带着两名警员出来时,便瞧见阿笙抱住二爷,二爷在轻揉阿笙头发的这一幕。
胡言鸿便朝两名收下比了个暂时上前的手势,低声警告道:“谁都不许说出去,听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