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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胎膜外,林昭有些迟疑地问:“羽国主啊,直接喷点血水啥的当气味不行么,一定要披着这个么?”
不是他不支持啊,只是这只血管和胎膜弄出来的、还滴着暗色血液、散发着阵阵血腥的衣服,穿上是真要花点SAN值的。
“气息很容易被辨别出来,快点披上。”-
一行人进入胎膜,便有一种想要睡觉的感觉,仿佛这样就能与世界融为一体,得到永恒的安息。
林昭不得不调动全部的精神抵抗。
这血色的胎膜中心,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洞里什么都什么没有,只有断裂的血管,还有空空如也的腔室,仿佛被什么东西挖了出来。
但四周的血管还在跳动,就像是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强行地触动它们,让它们继续运转一样。
而地上,则是一片蔓延无边的森林,无数茧一样的东西落在地上,一根根细长的血管供应着血液,像是垂落天空的帷幕,把世界染成一片血色。
这东西有点克啊。
林昭眼尖地看向地下的大茧,然后眉宇间便带了一丝怒气:“那些个茧里有生灵。”
“他们是罔象当年献祭城池中的生灵,”羽国主沉默了一瞬,轻声道,“他们在这里,永远沉睡在梦境里,为这巫神胚胎提供灵性,但还不够,想要供应一位巫神的灵性,至少得要千万人。”
“那,能救他们么?”林昭问道。
“救不了,”羽国主微微摇头,“他们的血液已经被全数调换,所有生机都已经被这胚胎改变,已经变成胚胎的一部分,一但将这些丝线斩断,他们也就一起死了。”
林昭沉默了。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姬尧光道,“这巫神胚胎能斩杀掉么?”
“杀不掉,我当年带走心脏,这么多年了,它还活着,”羽国主无奈道,“这些年我都不怎么行走在梦境,这次过来一看,它好像更大了。”
姬尧光却的叫住大家:“你们都知道,我有一点生命权柄,这血网我能触动,感觉到一点消息,也许能找到孤灯下的位置。”
林昭秒懂,果断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老树你放心,有多少腐蚀我吸多少,给你个投喂的机会。”
姬尧光愉悦地应了一声,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抬手便有无数藤蔓从地上生长,纠缠成一颗巨木,生长之中,又蔓延出无数细藤,像风筝线一样接入天空的血色胎膜之中,几乎是瞬间,腐化就顺着藤蔓蔓延而回,传入姬尧光身体之中。
林昭感觉到磅礴如海的腐蚀,虽然不比一个完整的源,但却也胜在浓度极高,像咖啡一样香醇,让自己图腾的羽毛都更黑亮了。
姬尧光的意识则顺着藤蔓蔓延,侵入这血网之中。
还顺便接触到了羽国主的意识。
“你怎么没有被腐蚀?”姬尧光有点难以置信,“你怎么敢在这种地方接入意识?”
他记得羽国主的血翅膀一连上去,就立刻断掉了。
羽国主微微一笑,抬起手,他修长的手正捏着阿昭的一片羽毛,羽毛正越发黑亮,但看起来还能更暗一些。
“我、我也要去!”林昭立即道。
“那就去吧。”姬尧光伸出一根细藤,贴在阿昭头上。
氐国主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们的身体。”
于是,三人的意识都进入血网里,对视一笑后,意识立刻在血网里寻觅,不时撞见一个个下方茧中人的梦境。
天巫的意识极为强大,只是一个轻撞,就能看到梦中的情景。
这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安宁地生活在一外世外桃源般的城中,成长、相遇、结婚、生子、老去,然后又一次重新开始,每次都有不同的人生,宛如轮回。
只是随着往血网里深入,撞进来的梦境越来越阴暗,也不只是普通人梦了。
突然间,仿佛撞破一层薄膜,姬尧光的意识与羽国主落到一处黑暗的巨大空间,空间之中,天空压得很低,一群身上带着黑色纹路的少年少女正被捆在刑场上,他们眼眸里带着恐惧,有金色的星点在瞳孔里若隐若现,不少人被吓得瘫软。
下方是许多普通人,正怒喊着烧死这些荒人。
姬尧光忍不住看了一眼羽国主,他当年是略微听说过荒人的事情的,但由于身份太高,被保护在后方,他是没有亲眼见证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哭喊着妈妈,被数个靠近刑台的老者扔了石头,打得他哭得更惨了,他们大骂着是他害了他的母亲,让他们部族惹上麻烦,不应该活在世上。
羽国主在虚空中出现,一脸无语:“……这种动不动就翻旧事的攻击手段,他就不能换一个。”
“这个胎膜是他在操控?”林昭小声道,“这是你的梦境,可以打破么?”
“当然可以,这本就是我亲手打破的。”羽国主随意道,“不要去解什么心结,把这些都杀了就好。”
“他们都是你的亲朋好友吧?”
“真人我都杀,又何况做梦呢?”羽国主说得轻描淡写间,他伸手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发带,他有一对极美的眼眸,黑暗的瞳孔里,金色星点闪烁,就像虚空中的一张永恒的星图,与那些梦中少年的眼眸,完全一样。
一把羽毛装饰的长剑从掌心里生出,纠缠着血管和肌肉,又在完全生出后,血肉回缩,只剩下那洁白如雪的剑身。
他伸手,挥出。
把那些少年,那些亲人的影象,生生斩断。
但却并没有离开梦境。
进入的却是下一个梦境,那是一名身带煞气的羽人少年,他正在山间,看着远方熊熊燃烧的山门。
身下,是一名老年巫师呛咳着气绝,不曾闭目的尸体。
“这是我的师父,羽弦灵枢,”羽国主随意解释道,“当年我去羽弦一脉卧底,与荒人里应外合,拔除了羽弦一脉,把他气死了,他死都不相信我是那样的人,但很可惜,我那时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羽弦一脉,我记得现在还是三大主脉之一啊。”姬尧光疑惑地问。
“我保留了一支,”羽国主冷笑道,“年轻的一脉被我派出去了,谁让他那时要回来,明明只要别回来找我,他就是羽弦一脉的新主人了。真烦,没杀死那老东西,我有点后悔了。”
他带着怒气,斩断那梦境。
果然,又是下一个。
这次,是无数身带黑色图腾纹路的青年男女,他们跪拜在一名羽人少年面前,问他们应该怎么办,很多混血不愿意和他们走,但留在巫国中,一但被发现身份,就是死路一条,他们的种族印记太明显了。
那羽人少年说没事,他会解决,让人退下后,对着自己手上有纹路皮肤就是一削,但很快,新长出的人皮上还是有那诡异的纹路。
林昭忍不住道:“羽国主,你的执念梦,是不是有点多啊……”
羽国主沉默道:“日子过得太久,难免的。”
又一刀斩过去。
他其实不介意回忆过去,但在旁人面前看到他最难的日子,难免有一种社死感。
于是,他又立刻找补道:“没事的,这证明我们路线找对了,如果是普通方向,他不会用这些梦来阻止我。”
话虽如此,他的拳头却越来越紧,动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他们到了最后个一梦境,那里也是一个黑暗空间,羽人少年正与一名长得和他相似的青年对持,少年正在询问为什么要给荒血人弄出种族印记,明明那些纹路是可以收起来。
对方回答说,如果没有印记,他们怎么会记得自己是荒人。
羽国主一刻都没有等,果断一剑斩出,把那少年和青年都要斩成两半。
但这次,本该虚幻变得虚幻、被撕裂的青年幻影却微微一笑:“果然,只有你那记住过第一道影子的剑,才伤得了他。”
羽国主面色骤变。
下一瞬间,虚空破碎,那一剑割破血液溅出,却是一个正捂住头颅的青年,孤灯下,无数血液洒下,整个血网恐怖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第147章 生而为人 决战开始
孤灯下正全力抵抗着黑暗中的呼唤, 抵抗来自灵魂的吸引,他正等着拯救,便看到面前的胎膜破碎,并在胎膜破碎后看到了自己好哥们羽国主。
然而,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羽国主便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长剑爆发出凌厉的光辉, 一剑斩出, 直取他的头颅,这一剑快如闪电, 剑光所过之处,虚空震荡,仿佛连时间都被撕裂。
孤灯下到底也是身经百战没有懵逼, 瞬间就潜入阴影躲避。
只是剑气的余波激荡之中,原本虚幻的青年身影却突然被干扰凝实,刹那间,血液从他额头破开的伤口中喷涌而出。他伸手捂住头颅,嘶声道:“你怎么打人啊。”
然而,话音还没有落地, 血网已经开始疯狂震动!每一根血线都像活了过来, 发出低沉的颤鸣。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像是无法承受这股惊天动地的压力。
孤灯下更是面色大变, 他的伤口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的爬出, 像小小的瀑布,却有着极快的流速,以至于他的身体很快苍白起来,姬尧光反应最快, 手中的青藤细丝如毛细血管一样的爬到他额头,交错编织,飞快堵住那额头的伤口,就算如此,那血液还是在伤口处鼓动,像随时会破体而出。
周围无数的血网开始疯狂起来,宛如利剑一般聚涌而来,羽国主身边羽毛飘飞,宛如飓风,把靠近的血管碾压尽碎,但没有用,无穷无尽的血网还在涌来。
另一边,孤灯下按住额头,虚弱地倒在羽国主身上:“完蛋了,我图腾要吃了我了。”
姬尧光惊道:“什么,你不是巫国中唯一没有图腾的人么?”
孤灯下幽幽道:“我本是这么以为的,但很明显,这血网里胚胎就是我图腾,我的图腾是一个未出世的巫神,你就说厉害不厉害。”
林昭冷笑道:“厉害个鬼,你连自己的图腾都控制不了么?”
孤灯下苦恼道:“控制也需要时间啊,如果我在它的身体里孕育个几万年,那肯定是完全体,但我这不是刚刚发个芽儿,就让羽弦兄给挖出来了么,让没出生的胚胎成为守护者,是羽弦兄太过压榨小儿了你懂么?”
林昭拿着火羽烧来烧去,却还是被那些无尽的血管弄得浑身是血,心情极差,不由怒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咱们在这里要怎么捞你出去?”
他有心想要直接用羽流烧出去,但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这样,否则会有大恐怖。
羽国主看着这些血网,神情凝重:“跟我走,这里不能硬挡,巫神胚胎,是与巫神同等的力量,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不可力敌,需要另外找出一条出口。”
“那氐国主怎么办,他还在看着我们肉身,”林昭可没忘记自己的队友,“要通知他么?”
“他知道该怎么处理,”羽国主飞速道,“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如果身体还活着,意识却回不去,那么,在众生识海里,我们的身体可能会生出新的灵性和意识,到时候,可就回不去了。”
这话一出,林昭顿时心中一寒,如果自己身体没有死,只是意识被困住了,那重来是肯定没法重来的:“那快走。不要耽误了。”
羽国主没有犹豫,带着他们且战且退,这些血网的攻击力极强,但在这意识空间里,还是他们可以应对的,按羽国主的说法,这里攻击强度,都来自于意识主体的强大——换言之,意识越坚定,在这里就越强大。
但打着打着,众人惊讶了,因为这里边,林昭的意识居然是最坚定的一个,甚至比羽国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最弱的一个,居然是孤灯下,姬尧光倒数第二。
羽国主和林昭一起惊讶了,林昭惊讶羽国主居然那么厉害,羽国主则不太懂:“小殿下,你不是刚刚破壳不久么,这百折不挠的意志是哪来里来的?”
林昭幽幽道:“死来的。”
姬尧光不理解:“我怎么没有?”
他也是陪着阿昭一起死很多次的啊,属于是一次都没有少。
羽国主若有所思,随后看了姬尧光一眼,微笑道:“帝君素来心善,愿听人言,偶会动摇也是常理,但这也是与我等相比罢了,若是比些普通人,那却还是碾压的。”
姬尧光心想也是,便点头微笑道:“有道理,这意志过坚,便难免偏执,所以,这人性本就难分优劣,唯适而已。”
孤灯下躺在羽国主背上,幽幽道:“所以就是说我不行呗,真讨厌啊,我也有会拖后腿的一天。”
“那你就支棱一点,”林昭抬眼看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可以驾驭这个巫神胚胎啊?”
孤灯下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样子,把思维从脑中越来越剧烈的痛苦中维持住:“我应该是可以,但我必须去到胚胎的意识之海,只有去了那里,你们把那个意识按住,我们一起打败它,就算是胜利了。”
“想法很好,所以怎么走?”林昭追问。
孤灯下果断道:“不知道,虽然我应该是来自这里,但我没来过这里!”
林昭只能把目光移向最靠谱的羽国主。
“我正在过去,若我没有猜错,控制胚胎袭击我们的人,也会在那里。”羽国主身边羽毛移动速度更快,像是一道巨大的龙卷风,为他们开辟出一个风口,也开辟出一条道路。
中途,姬尧光和孤灯下身上的腐蚀都以极快速度增加,但好在有林昭在身边吸收,属于是水管一边灌水,一边放水,还是能维持住平衡。
他们几人不知在这血网里搅动了多久,又杀了多少幻境。
这些幻境于羽国主最多,姬尧光和孤灯下的较少,林昭的是一个都没有。
孤灯下的梦魇就是在黑暗里,有一个庞然大物每时每刻都盯着他,只要他稍微松懈,就会被那黑暗里恐怖凶兽吞噬,所以,他很少入梦,大部分意识都要用来与那东西对峙。
不过,按孤灯下的说法,那是他幼年的时候,随着他慢慢长大,已经和那凶兽打得有来有回,没事还能杀上一两次。
姬尧光的梦魇就很让羽国主与孤灯下费解,因为他害怕的居然是缝补树根??
“为什么会怕这个,”孤灯下无法理解,“你本就断了根基,巫神宽宏大量,看在小殿下给你清理腐蚀的份上才允许你缝回来,你居然会把这个当成梦魇,你对得起巫神么?”
姬尧光靠着阿昭,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可怜地看着阿昭。
林昭打着哈哈:“这,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关心这点小事做什么,快走快走。”
林昭的梦魇没有倒没让他们迷惑,毕竟在他们看来,林昭不过刚刚出生没一年的小乌鸦,这样的小乌鸦,怕是连什么是噩梦都不知道呢。
想通这点后,众人的效率更高,配合起来,堪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快到咒海了。”羽国主的声音带着戒备,“这里有我的封印,大家提高戒备,如果看到什么,也不用惊讶,在这里心神出现破绽,就很容易被破防。”
“咒海,就是众生识海里,封印荒人地方?”林昭想起来,“我们这是在梦境中做梦对吧?这样到的咒海,是真正咒海么,还是只是一个虚假的、我们梦里咒海?”
“是真的,”羽国主果断道,“理由很复杂,解释到你理解需要写一个十万字的书论,你只要知道,我们正在靠近咒海,在梦里杀伤一样会对咒海和梦境起效果,在梦中杀死的人,不会再复活,就算其它梦境见到了,也都不是原本的那个人。”
林昭感觉自己被质疑了文化,但这也没办法分辨,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头有空了,肯定要去补一补知识。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血肉魔网仿佛被冲开一个口子,前方又是一片黑暗。
黑暗里,一名少年正看着前方祭坛里宛如垂死天鹅一般的美丽少女,她雪白的翅膀上被涂写着无数血字,眼眸里全是虔诚和圣洁,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羽国主的身形骤然一僵。
那少女转头看来,见到羽国主的一瞬间,眼眸里带着失望:“哥哥啊,父亲呢,为何是你一人进来?”
“他已经被我封印了。”羽国主幽幽道。
“哥哥啊,你为何提着剑,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你说过的,要向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讨回代价……”
“那是错的。”羽国主轻声呢喃。
“哥哥啊,”少女微微摇头,“我愿意承接诸血之源,我愿意帮助罔象,还有父亲,这不是错,背叛我们的你才是错的,如果没有力量,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孩子……”
“你会死。”羽国主低声道。
“是啊,但那也是好事,这世界不好,我不待了。”少女话未说完,胸口就已经被长剑刺穿,一颗跳动的源泉被长剑穿住,破体而出。
那一瞬间,周围无数跪拜的混血族人身上的血色纹路、还有眸中金色星座,纷纷消失了,他们恐惧地看着身上的宛如凡人一样的皮肤,大喊着我们的神血呢,把神血还给我们,还有那么多巫族里的混血生灵,他们在被压迫,没有神血该如何反抗?然而,却又在下一道剑光中,被绞成粉碎。
梦魇也消失了。
羽国主看着长剑上化为梦魇消失的跳动源泉,平静地收起长剑。
“你还是那么果断。”黑暗中,一个清瘦的人影缓缓走出,他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曾经最看重的孩子,“连最重要的人,都毫不犹豫,可以再杀一次……你的心里,就一点也不心痛么?”
羽国主眼眸里的金色星座还在,他看着对面的人,缓缓开口,他说:“那不是杀她,那是我救赎她的唯一办法。”
第148章 一周目的结束 开荒就是麻烦。
他的妹妹,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个谎言,要将自己完全献给父亲的大业。
他找到她得太晚了。
他以为父亲会爱护她,却只是在他逃离后, 选择了新的目标。
献祭一但成功, 所有荒人血脉者的性命与灵性都会被抽取,汇聚于源头之中, 再融入巫神的胚胎, 如此,一位新的, 由荒人驱使的巫神便诞生了。
而仪式会死的人,新巫神诞生后会死的人,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所以, 他杀了妹妹,夺取诸血之源,毁掉了血脉源头,所有荒人的血脉印记便全数消失,没有人能再把他们从普通人里区别出来。
他还得到了荒人数千年来筹谋的力量与源泉,在天巫之中, 也拥有了最强的力量。
他有血源, 打败了老王,也就成了新的荒主。
“多可怜啊, ”那青年轻声道, “你以前被我控制,如今被巫神控制,那其中的区别在哪里?”
羽国主看着他:“巫神与你不一样。”
“他也是毁灭无数世界的帮凶,我们的世界, 就是毁在他们手里。”
“那是你们的世界,不是我的。”羽国主平静地看着他,“巫神,他向我道歉。”
“什么?”荒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因为巫神向我道歉,为没有庇护我,向我道歉。”羽国主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我得到的,唯一一个道歉,不是来自伤害我的人,而是来自于我报复的人。”
荒主沉默了,他回想起了无数前事,是的,他从未有过歉意,歉意是因为做的不对,做不好,他为了种族付出一切,又怎会做得不对,做得——不好?
而却月,他最看重的孩子,又是那么聪明,那么强大,那么坚强,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
他也从不屑于接受别人善意与怜悯,那只会带来他的嘲笑。
他是哪里需要,需要道歉?
羽弦却月却已经懒得再说,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战吧!
一瞬间,无尽飞羽充斥虚空,与无尽的血肉纠缠盘绕,激发出恐怖的余波。
姬尧光的树枝与那些血管的交锋宛如一场无声的激战,他每一根树枝上都闪烁着莹润的绿光,与腐化的血管相互纠缠厮杀,形成了一片生机与绝望的对峙。
羽国主与荒主之间的战斗却愈发狂烈。羽国主的长剑划破虚空,弓箭如流星般呼啸而出,羽毛飞镖在空气中织成一片死亡的雨幕。然而,荒主却丝毫不落下风,他操控着无数血网,化作巨大的血肉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空间裂痕如蛛网般扩散开来。
姬尧光和羽国主曾经默契配合,一个以藤蔓缠绕,一个以飞羽箭射杀,将荒主的身体射碎,但没有用,他立刻又从血肉中重新凝聚出来。
“你这赌得有够大,”羽国主冷冷道,“你的意志已经融入了这巫神胚胎,如果它毁灭或者是苏醒,你都会永远陨灭,人间梦境,都不会再有你的痕迹。”
虚空中,无数血流轰鸣,血肉在绞杀中威力却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强大,同时,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羽国主等人的攻击方式,已经有了更恐怖的力量和闪避,攻击密度也在上升,甚至于,林昭感觉到连周围的血肉都在变得紧密——就像是一个身体里被异物入侵后被激发的免疫攻击。
“但是,却能略微操纵一下,”荒主轻叹道,“如果不是你当年的选择,我们也不至于选择这条道路,你都不曾后悔。”
“当为之事,何谈后悔。”羽国主平静地闪现到他身前,一剑斩出,卷出漫天血花,“你的路错了,救不了该救的人,只会将他们带入深渊,我求的才是生路,爱也好恨也好,让他们活着都做不到的你,不配当这荒人之主。”
无论对错,连活着都做不到的你,凭什么来定我的对错。
谈到这,羽国主的神情里难得带上一丝嘲讽:“我跟随巫神,就是因为,他比你更值得追随。他眼里,从未分过种族,他也从不觉得,异族不该活在世上。”
这话一出,周围的血肉诡异地停止了一瞬,下一秒,那荒主骤然消失在血肉之海中,整个天地,都被血海弥漫,几乎找不到一点空隙。
“孤灯下!”林昭一边用手中的火焰羽毛勉强抵挡那些血网的攻势,一边大声喊道,“你说的那个控制是不是在这里?”
他有感觉,这里的灵性在快速消耗,这样打下去,他们会被慢慢磨死!
孤灯下原本被丢在一旁,抱头挨打,此刻也被林昭的吼声唤醒。他看着眼前的战局,面色凝重:“确实不对劲,巫神胚胎虽然恐怖,但这老东西也不该能操纵它,而且,它不应该有这么强的增幅力量……”
孤灯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搜寻什么信息。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异光:“我明白了!那血网中潜藏的核心,并不是巫神胚胎,而是有什么其它源头!那些血管正从源头的力量中抽取灵性,催动胚胎防御,才会不断增强。”
姬尧光的声音传来,不慌不忙:“所以,要么毁掉那其它源头,要么切断荒主和血网的联系,对吧?”
“对,”孤灯下点点头,“但我们得分头行动。羽国主帝君与荒主的对抗已经是极限,他们无法分心。小殿下,你得想办法靠近献祭之源!”
林昭睁大了眼睛:“我一个人,你不一起的吗?我不认识路啊?”
队友呢,队友捞一把啊。
孤灯下幽幽道:“要不然,我坐你背上,你带我飞,这位置就在……咦?”
他骤地起身,睁眼之间,深吸一口气,将手中从不离身的匕首扎入心口,一滴心血落下,滴入血肉之中。
林昭大惊:“别搞事啊,和我们商量着来!”
然后就见孤灯下的右眼突然闭上,然后,睁开。
那眼里没有瞳孔,而是冒出一缕烛火。
羽国主顿时一惊,长剑反转,不管已经攻到身前血海,一剑斩在孤灯下脖颈上。
没有血花,只是一点烛火在颈间闪耀,然后熄灭。
周围的血肉长河也骤然一停,宛如血源,开始疯狂向孤灯下的身体涌动。
血网在瞬间破碎,他们几人的意识无所凭依,也在同一时间被动荡的梦境席卷,好在羽国主已经伸出翅膀将他们一捞,下一瞬,已经回到了本体之中。
氐国主问道:“如何,找到线索了么?”
“找到了,”林昭生气地起身,看着天上胎膜,“而且还是有的人主动送的。”
氐国主有些疑惑,抬头一瞬间,却见天上的胎膜骤然被撕开一个裂口,一只利爪破口而出,接着,是手臂、肩膀……一尊巨大的龙首凶物盘踞在胎膜之下,断开的胎膜仿佛一件巨大的血色披风,在空中飞舞,狂风卷散了周围红雾,它是那样的庞大,仅仅是蹲在那里,蛇尾就快到触及天空。
它的长角宛如树枝,生着无数鲜红如血的新叶,摇晃之间,探入天空长河,将轮回之路染红,一只独眼竖在面孔中,上下扫视着众人,宛如凝视蝼蚁的神灵。
仅仅是凝视,林昭就感觉到呼吸都喘不过来的恐怖,那是力量等级上的碾压,虽然比不上被乌鸦老妈温柔地看一眼,但也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抵御的。
“那孤灯下,还有救么?”林昭转头问,他要开始收集数据了。
“还有,那东西并没有攻击我们,”羽国主轻声道,“但他坚持不了多久,毕竟他只是巫神的一小部份。”
林昭又问道:“那你父亲,那个荒主他图个啥,就这样的把自己送了?”
羽国主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帮我问问?”林昭怔了怔,“你那老登不是已经被巫神胚胎吞噬了么?”
羽国主轻叹一声:“这事,他一人弄不出来,问另外一人就好。”
说完,他伸出手指,勾动一缕轻风,声音平整而冷厉:“罔象,这是你做的么?”
轻风转瞬而出,将声音送入四面八方。
周围一阵沉默,没有回音。
林昭忍不住问:“这难道不是罔象干的?”
羽国主微微勾起唇角:“不,必定是他干的,他现在不出来,肯定是被柏稔挡住,让他不要来炫耀。”
林昭顿时被雷道:“罔象,炫耀?”
羽国主微微点头:“在他看来,这是证明了自己的成功,当我主动问他时,他不会忍得住,不告诉我。”
“为何?”林昭继续收集信息。
羽国主却沉默了,在很久以前,他曾经是罔象的榜样,是他心中最靠近梦想的人,是罔象最希望会后悔,最想证明的人,只要他一日没有低头,这就会是罔象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
于是,他轻声道:“因为,他只是道路走错了,但梦想于他,从未一刻偏离。”
话音刚落,远方风中,便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却月,果然,这世间,你最知我。”
羽弦却月轻声问道:“这些事,都是那伟大源头向你们要求的么?如果是,我也许会原谅你。”
“却月啊,是我原谅你,”风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腐蚀共生,才是将来的道路,巫神抵挡不了这已经堕落的天道,你现在加入我们,才是真正救赎。”
“莫荒为何会答应你如此无稽的要求?”羽弦却月愤怒地问。
“愤怒么,可笑么?他也有尊严,”风中的声音回答道,“他带着咒海众生的意识,躲入了世间新生巫神的意识之中,时日长久,到时新生天道与巫神融合,他们总能在世间重生,总好过被封印在咒海,随着世界一起毁灭。他也是在寻求生路。”
“那孤灯下呢,他还能醒来么?”羽弦却月言语激烈,带着痛苦、愧疚。
“你伤心了,你终于也会伤心了。”罔象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咒海众生与孤灯下的灵性,都是新巫神的养料,他们会永远沉睡,直到新巫神的灵性稳固,也许会念着咒海众生的帮助,将他们重现,但孤灯下这种背叛者,却永远不会醒来,他会被遗忘,再也不会出现。”
“要怎么才能让他醒来,提出条件,我可以答应你!”羽弦却月急道。
“他醒不过来了,除非你在先前就打碎他与巫神连接的梦境,那里,也许新的巫神,就是孤灯下了,”罔象愉悦道,“可他发现无法挽回后,就主动融入,只为了新的神灵不会主动攻击你们,真是好深的感情啊。”
羽弦却月继续问了许多问题,不是关于新巫神,就是关于孤灯下,甚至还有他们其它的打算。
罔象回答了许多,终于笑道:“告诉你的够多了,还不够你弃暗投明,来到我身边么?你身边那几个,如果愿意付出约定,我也可以让他们活着。毕竟这位新的巫神有伟大源头的血肉,我们控制不了他,却也激怒它,让你们都无法离去。”
羽弦却月没有回答,只是神态平静,问林昭:“小殿下,都记住了么?”
林昭比了个OK,笑容灿烂:“没问题了,剩下的,看我的吧!”
他骤然化成一团火焰,下一秒,一道闪耀的羽流击破空间,烧在那庞大的神灵躯体之上,宛如两条巨龙纠缠,激发到天空的轮回长河之中。
那巫神的独眼骤然一闭,再睁开时,一道烛火幽幽,将烧来的羽流吸收。
就在林昭以为要重开时,那巫神却没有低头,而是抬起头,对着撕开天空而来的黑色巨手,张开大口,喷发出了恐怖的灵光。
它们居然打起来了?
林昭心中疑惑,难道说,他们不是一伙的?
随后,巨大的波动撕裂一切,天地归于混沌。
第149章 二周目的速通 那肯定快啊!
再度睁开双眼, 恍惚之间,林昭看着天空长河,有些怔仲。
“怎么了?”氐国主看着突然停下的阿昭,关怀地问。
林昭深吸了一口气, 摇头:“没什么, 就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这旅程有点太长,数据过多, 脑子在那一瞬有点过载很合理。
姬尧光对着他会心一笑,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都有一点颇为奇妙的心照不宣。
正在这时, 柏壤道:“我们不能再靠近那里了。”
“千羽奇观和戊陨之地么?”林昭微笑着问。
羽国主,言语中有些宠溺,轻笑一声:“是的, 那如何往下走,殿下你做决定吧。”
“我刚刚考虑了一下,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林昭招呼着他们大过来,老树准备好了桌子板凳,摆上茶水瓜果,“首先, 我用特殊的渠道打听到了罔象的目的, 他与荒主联合,压迫了这里万族奇观, 要他们重新弄诸血之源, 用咒海众生的灵性让巫神胚胎重新生长,然后等着孤灯下送货上门,把他吃掉补全巫神胚胎,最后让巫神胚胎出世, 把我们一网打尽的同时,他们也可以在久远的记忆中,凭借助巫神胚胎孕育的恩情,让他们从巫神的识海里重生,获得自由……”
一长串话说完后,他拿起果汁吨吨了两口,问道:“都听明白了么?”
羽国主听着一个个的明明只有自己和罔象才听的懂的关键词从小殿下嘴里说出来,神情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孤灯下则有些害怕地抱住自己,神情却非常自得:“天啊,他们居然贪图我的身子,但这样的话——其实也不错啊,我要是真重新融合,肯定能影响到那个巫神胚胎的意识,到时别的不敢说,保护你们这一点,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林昭正想嘲笑,却突然想到那巫神胚胎最后不但没杀他们,反而攻向那天空的大黑手……莫非当时孤灯下还和胚胎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自己招来大手反而把人家的胜利给打没了?
那岂不是很尴尬?
嗯,不尴尬,这事没发生过,知道的人也只有老树,只要没有知道,就不尴尬!
羽国主却是轻声一笑,这么多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他知道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罔象与荒主联手,想要利用巫神胚胎复苏的机会,从天河中吸取灵性,同时污染轮回之河,而我们去查清这事的同时,也顺手把孤灯送了过去,补全巫神胚胎孕育的最后一块拼图,而巫神胚胎孕育成功,我们几个无法抵抗,顺手也可以重创巫国。”
“所以,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安排?”林昭微笑着问,羽国主对这里最为了解,情报都给了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不那么难解决了,“对了,血网之中,还会见到我们各自最不想见到的梦魇,你们都要做好准备啊。”
氐国主眼眸微微一动,温柔劝道:“小殿下,你不必说得那么细,我们知道你好心,但你的能力太过……太过奇异,还是少说些为好。”
“天都要塌了,还管这些小事干嘛。”林昭摆摆手,“所以,我们是要将计就计,还是另外开一个图?”
羽国主沉默了下,轻声道:“既然那位准备好了那么大的礼物,那必是要好好回报的,不必绕那么大的弯子。”
氐国主也点头道:“不错,没必要将计就计,也不用另外开图,我们之所以谨慎,不过是不想对这本就残破不堪的众生识海造成损伤而已。”
林昭一怔,看向最为温和的姬尧光:“你也这么觉得?”
姬尧光微笑地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对啊,什么诡计,既然他们还没有把巫神胚胎唤醒,我们真正的实力是碾压他们的,只要避开危险的地方,就没什么好惧怕的。”
孤灯下手中的匕首在指尖转来转去:“是啊,我杀戮、不,是救赎的欲望正在高涨,当然要让这种针对我的大事不再发生。”
林昭也点头道:“那就去吧!”
“等等啊!”柏壤急忙道,“让我们躲起来啊,你们天巫打架,我和微生戊这种小渣渣就不参加了。”
“行!”-
与此同时,在巨大羽毛雕像的千羽之城中,一名少女正凝神感应着那些天巫的气息,心中十分担忧,她对荒主的命令并不赞同,毕竟,千羽之城是羽族的根基,不能伤在这种无关之事中。
但让她惊讶的是,数道流光居然毫不畏惧地穿入血雾之中,向远方的血网胎膜划去,一时间,惊得她瞳孔紧缩。
她的千羽之城在这五道流光的必经之路上,要是撞上,必然天崩地裂。
这、这羽国主,就一点不管他亲友魂魄的安宁么?
眼看那五道流光眨眼间越来越近,千羽之主再也绷不住了,一瞬间,识海中那怀抱城池、接入天河的巨大少女雕像,将城池紧紧拥在怀里,拔腿闪身,用尽了积蓄数千年力量,才能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那的五道白光。
巨大的加速度让城池的灵魂无法控制地飘起来,像飞鸟撞在坚固的晶壁之上,纷纷变成了降维成了扁平状。
千羽之主心疼地大骂起来:“莫却月你这叛徒,真的一点旧情都不讲了。”
好在千羽之国是羽族源泉,这些灵魂虽然受创,但却不会陨灭,只是需要花时间安抚,以及重新把自己的魂体捏原样。
而在她的目光中,那五道流光没有丝毫停歇,一瞬间便撞入了巨大的血网。
一时间,血网像是被利刃割开一条巨大的伤口,露出其中恐怖的胚胎之体,那是一道纠缠着血肉经脉的长尾,仅仅是泄露的一点气息,就让千羽之主不得不远远后退,离开可能被沾染的范围。
“真、真是不要命了,”千羽之主忍不住呢喃道,“那里可是戊陨之地啊,还有那胚胎,无论是谁,一缕余留的力量,也不是你们可以抵挡的啊!”
那五道流光却已经进入胚胎之中消失不见。
……
林昭在进血网时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那奇观居然真的自己长腿跑了啊!”
“不会跑还算什么奇观,”姬尧光微笑道,“在山海之间,长腿是万物最基本的素养。”
羽国主幽幽道:“长翅膀也是,比如巴蛇,明明那么沉,但为了赶个风气,也不得不长个翅膀出来。”
“这,直接学腾云驾雾不行么?”林昭一时不理解,龙蛇要什么翅膀啊?
“肯定是为了讨好巫神吧,”氐国主看了一眼林昭,幽幽道,“有的人都为爱长出鸟窝了,相比之下,巴蛇的翅膀至少还可以说是为了自己长出来的。”
姬尧光微笑更满意了:“能有愿意为之长出鸟窝的人,也是美事,要是只长了窝却没有鸟儿落下,那才是可惜呢,对吧阿昭?”
林昭左右看了一眼,翅膀堵藤蔓,教训道:“就你话多,长个鸟窝也要炫耀,这是不对的。”
不过这话显然没有安慰到其它三人,或者说,姬尧光的炫耀没让他们正眼多看,但林昭那黏糊糊的关心却让他们一个个有些绷不住,纷纷加快了速度。
“哎你们等等我啊,氐国主你一蛇怎么还走到最前面去了,让羽国主带路啊 !”
……
破开血网,羽国主随着自己的记忆,去往荒主封印的位置,先前他们不敢轻易破开血网,是担心巫神胚胎随时复苏,会带来危险,同时戊陨之地残念也是比大凶还恐怖的东西。
但如今胚胎又没有复苏,这巫神残余之血已经被胚胎用尽,确定了孤灯下只要不送,那血网就不会有那么强的反应和力量,自然可以放开了打。
甚至于,其它被的灵性催生小血网,对他们几人来说,也是毫无抵抗力的,甚至都不用其它人出手,孤灯下和羽国主就已经把这些血网处理了。
而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封印之地,那里的景象,也渐渐显现。
破开最后一道血网,羽国主长刀在手,羽光翻涌间,一片片猩红的血丝化作飞灰飘散。他的动作凌厉又干净利落,不留一丝多余的力道。
孤灯下在一旁从虚空中现身,阴影吞噬着残余的血网碎片,如同黑暗烈焰烧尽腐朽。
“搞定!”孤灯下收回匕首,嘴角带着一丝得意,“还好我没一个人过来,不然可麻烦了。”
其它人没有回应他的自满,只是静静注视着前方。他们已越过最后一道屏障,目光所及,是一片荒芜而诡异的景象。
封印之地看着很平坦,地面只有粘稠血泥,周围有两座平行高山隆起,看着像有一万米高,巨大的阴影覆盖在天空,四周没有生命的气息,地面裂纹纵横,隐隐流动着暗红色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挤压着肺腔。
姬尧光眉头微皱:“这里的灵性波动……比想象中还要狂乱。”
氐国主打量周围,面色凝重:“封印虽然还在,但似乎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松动了。”
林昭左右顾盼:“所以那荒主是封印在什么地方。”
羽国主微微一笑,突然飞上空中,修长的指尖掐决,一道巨大的箭影出现在身后,那是一道看着很古旧干枯的树枝,身后的虚影拉弓搭箭,指着中心血泥:“在这里!”
那一瞬间,周围骤然冒出一个无比尖锐愤怒的声音:“莫却月,你敢!”
下一秒,箭光划过。
轰然巨响中,一个巨大的深坑里,无数块血肉像摆盘一样,放在一道血网中间,被无数羽箭扎在其中,挣扎着想要脱离,其中以那颗荒主的狂怒头颅最为显眼。
林昭震惊了:“你不是说没杀你父亲么?”
羽国主也不能理解:“对啊,你没看他还在动么?”
第150章 这场面真没见过 幕后黑手的逼近
“不是, 他都只剩下一个头了,居然还能这么自信?”林昭震惊了,“这是谁给他的勇气啊!”
羽国主随意道:“他的神魂与咒海勾连,我杀他一万次, 只要咒海还在, 他就会再生,没办法, 只能这样把他封印的着。”
林昭秒懂, 不由笑了起来:“以前听说你没杀他,还以为你是剩了点父子之情呢, 既然你是这么个封印法,那事情就简单了。”
羽国主微笑不语。
“老登,”林昭看着那个怒极恨极, 一点也没有一周目时那种从容自在的头颅,“今天我就要主持公道,惩恶扬善,为天下众生造天亮,受死吧!”
他一个纵身跳跃,对着那头踢了一脚, 巨大的撞击头颅上从天灵盖里插入的箭羽震动, 那头颅大怒:“竖子无礼!”
“你这还要礼,就有点过分了啊, ”林昭想着刚刚一周目时遇到的各种麻烦, 疑惑看向左右,“他怎么这么弱啊,一点都没有幕后黑手的格调。”
“封印他,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出手啊, ”羽国主浅笑答道,“若非有人助他,他也是触及不到巫神胚胎的。”
“哈,你们能直接找来这里,必然是柏稔给你们通风报信吧,”那头颅面目止不住的扭曲狰狞,却又在深吸两口气后,勉强示弱道,“却月,我虽然最后有让你血祀的想法,但毕竟没有施行,那些年里,我倾尽全力培养你、协助你,你就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么?”
羽国主轻笑道:“你想将所有荒血献祭时,有没有念过旧情,好了,这次过来,我只是向你道别。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你还能把我砍成多少片?”那头颅嘲讽道,“却月,我以为你心是冷的,永远也捂不热,但却只是见了巫神一面,就被他策反,从我身边抢走了你。他到底给了你什么,爱情还是身体,能让你如此迷恋于他。”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面色当场就不好看了,林昭立即就再踢了一脚:“老登,自己不会笼络人心,就羡慕人家父慈子孝的对吧?”
羽国主并未回答,他只是对林昭道:“小殿下,麻烦你用金乌之火,能烧断他与咒海的连接,到时再把它烧成灰,我也好收拾一下,给他挖个坑,便算是全了那一点旧情了。”
“这好说,”林昭顿时喜笑颜开,手中一道火焰升起,嘲弄道,“你就这点能耐么,有没有其它法子快用哦,不然可就没机会了哦。”
“那又如何,你们不过是靠着金乌之力,”荒主眼神凛冽,他已经全然冷静下来,“等着吧,等到伟大源头真的诞生,你们所有的人,都将步入众生之海,到时,我会在冥冥之中看着你们,如何悲惨死去。”
林昭耸了耸肩,懒得再与它争论,转而看向羽国主:“所以,咒海的灵性连接怎么断?”
羽国主目光幽深,冷静地说道:“咒海是他复生的关键,连接来自梦境虚空,需要用您的火焰侵入这片梦境,如此他便无法再借助其力量。”
林昭点头,抬手间召唤出金乌之火。火焰在他掌心跳动,金红的光芒映照着周围的一切,连空气都仿佛因它的炙热而扭曲。林昭抬手一挥,火焰如洪流般奔涌而出,迅速蔓延开来,灼烧着周围的血肉与蛛网。
同时,火焰的温度迅速上升,不但那些肉块纷纷跳动挣扎想要逃亡,连氐国主几人也悄悄退了几步,避开那越发恐怖的火焰。在林昭看来,火焰侵入虽然很难理解,但烧就是了,如果烧不了,那就是温度不够高。
渐渐的,周围的火焰变成幽蓝,那不是荧火那飘忽的幽蓝,而是一种炙热、稠密、几乎流动的蓝火。
头颅顿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莫却月!你背叛你的血脉!你会后悔,这群外人会毁了你,也毁了本该由你主宰的世界!”
“这又是何必,”羽国主闻言神色有些无奈,“老荒主,你要明白,羽族和荒族都是我族人,我也是他们的首领,会为他们寻找出路,而想要将他们全数献祭的你,才是背叛啊。”
那头颅猛地一震,突然却在火焰中爆发出一阵咆哮:“你明明感受了那样的仇恨和压迫,你明明知道巫族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样的血海深仇,你怎么就能放得下,你怎么就能放得下——”
说话间,金乌之火迅速焚烧着血肉与蛛网,一道道灵性连接在火焰中断裂,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逐渐减弱。
而焚烧过后的各块血肉,居然变成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蓝色小石头。
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林昭怔了怔,轻嘶了一声,“剩下的呢,还有的呢,就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对,小殿下,知道您的重要性了吧,掌握一定山海规则的生灵,是杀不死的,他们已经成为世界的一部份,与世间同存,”氐国主走过来,随手捡起一把小石头,“但是您不同,您是山海界本身的‘净化’权柄,有资格判定哪些源法是不应存在的,如此,便可以将它们清理净化。”
林昭有些明悟,如果说这些家伙是山海世界的病毒,其它细胞不好杀的话,自己就是白细胞,有杀他们的能力和权限,但是——他猛然想起曾经做过金乌陨落的梦境,那时,大日金乌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他压下心中的焦虑,笑道:“那走吧,继续,还要为孤灯下处理胚胎……氐国主你在干嘛?”
氐国主抓了一把石头:“这是乌落石,传说金乌神灵从天空落下歇脚时,产生的矿物,能稳定燃烧数万年,和宇光石一样,算是很不错的材料,羽弦兄你要埋掉么?”
羽国主凝视着这些小石头,摆摆手:“埋了以后给人开矿么,你收拾一下,回头分我一半。”
林昭叹息道:“真是没有人伦和道德的堕落世界啊……这个卖多少钱,要烧什么才会有,我能批量生产么?”
孤灯下忍不住笑道:“小殿下,你身边的帝君也是一位巫矿啊,你不如问问他。”
姬尧光小声道:“阿昭,按父神定下的规矩,这些东西都是要给巫神殿拿来安排的,我们私下就能打点小零工,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按记载,你要在天空孕育至少十七种大矿和三百二十五种小矿呢。”
林昭顿时觉得自己的火焰不香了,什么啊,自己弄材料还要交公,这合理么,公平么?
氐国主轻轻勾了勾手指,地上的小石头们纷纷弹跳而起,落入他手中。
众人看着刚刚被烧成一片琉璃的地面,那上边的裂纹中,很明显看到下方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好了,接下来,咱们快顺着通道下去吧,把巫神胚胎给解决了。”孤灯下随口道。
林昭问道:“你知道这通向哪里?”
孤灯下转着小刀应道:“当然,我们所在之处,就是巫神胚胎的头颅,两边的大山,就是它的眼睛。”
林昭顿时惊讶:“这么大,羽国主你当初是怎么把胚胎心脏加孤灯下捞出来的?”
羽国主道:“我找到的心脏并不大,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甚至还有些残缺,若不是它在胚胎中存在的太突兀,我怕是的不会多看一眼,但带回后,孤灯下就撕开心脏出来了,那时它就只有拇指大小。”
原来如此,林昭看着这裂隙下的通道,果断道:“一起进去吧,大家看着孤灯下一点,别让他送了。”
“我几时送过人头。”孤灯下抱怨了一句,便随着众人化为流光,纷纷往通道落下。
……
几人顺着的通道走下去,里边是一层层宛如豆腐一样的白色软肉,看起来黏糊糊地,十分令人恶心,不时有血色的影子和烛火出现又消失,仿佛一个迷宫一样的恐怖梦境。
“司烛掌管的是什么?”想到胚胎好像有巫神血肉,林昭随意问道。
“巫神司烛,掌握黑暗中的安宁,于黑夜中庇护众生,”孤灯下回答道,“就是阴影与黑暗之界,我的天赋就是借取阴影之力。”
“听着就是个辅助。”林昭笑道,“司宇、司宙,司幽,司冥,司烛,司季,还有六个是司什么的?”
姬尧光正要回答,就见孤灯下谨慎地说道:“到了。”
面前是一扇门扉,透过门扉,可以看到门后无尽星空,还有一个,长得很像孤灯下的人,正静静地躺在一颗树根上沉睡。
几人悄无声息地走入,便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参天大树,而是无数血脉经络组成的庞然中枢,那无数人体像果实一般紧紧贴附在血管般的藤蔓上,如某种诡异的生命之源,缓缓跳动呼吸着,每一个都和孤灯下一模一样。
林昭轻嘶一声:“这场面好克啊!”
“是的,”孤灯下看着其中的一个空位,小声道,“麻烦各位把其它的‘我’都给消灭了,我要去归位才行。”
林昭看他一眼:“你还挺有觉悟啊,我还以为你怕变成这种怪物呢。”
孤灯下幽幽道:“我不吃它,它就要吃我,这还有选吗?就像小殿下你,你不是当金乌,就得当别人的图腾,自由怎么说也是很重要的啊。”
林昭笑出声来,姬尧光迟疑道:“要怎么做,烧掉么?”
“是的,”孤灯下眼眸跳动着光芒,缓缓上前,仿佛对自己的接来的人生十分期待,“殿下的火可以烧掉他们,嗯,如果我失败了,麻烦你们把我也……一起烧掉。”
“别急啊,你让我插个羽毛标记一下,你们长得太像了,我怕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