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惨了 惨得人都看不下去了
白鹿静静地凝望着天边的太阳, 眼眸里闪烁着微光,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珍藏那片光辉。它的躯体已经轻如烟尘,摇曳在海风中, 仿佛随时会散去, 却带着一种无比的宁静和满足。
“金乌神上,”白鹿轻声唤了一声, 它的声音柔和而悠远, “谢谢你。”
太阳重新落回它的鹿角,林昭撇撇嘴, 他看了看爪下已经渐渐透明的鹿角,皱了皱眉,“不过说真的, 你真打算这样散了?如果用点法子,也不是不能弥补你的神魂,找个潜力强大的后辈,去他的身体里养着,到时还能再捞一把。”
“作为司幽之神的巫祝,我知晓如何保护神魂, ”白鹿浅笑道, “神上啊,我只是, 有些累了。虽然我也很想去看看你的国度, 但是,真的有些累了。我子民们,他们都很好……”
林昭不好说话。
白鹿声音很温柔,却也坚定:“这些年, 他们很珍惜每一刻的时光,几乎从不给我添麻烦,血肉之路我没有禁止,因为我觉得,不因该为帮他们他们选择前路。巫国并没有不放心的,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看到他们遇到您,我很满足……我将履行职责,前去侍奉司幽之神了。”
林昭沉默,他想说司幽之神早就死了你不知道么?但他不能说,他不知道在这一万年里,这只白鹿为了守护他的子民到底付出了什么,但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但至少,那绝不会是一个“牺牲”就能说尽的,那是看着自己的守护的世界步入黑暗后,再看着最后的余火渐渐熄灭。
身体与灵魂的痛苦不必提,精神上那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坚持才是真正的绝望。
白鹿已经坚持到最后一刻,如今的他,可以不用承担这一切了。
“您不必为离别而难过,这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种重生,”白鹿微笑道,“我将回归众生之海,陷入漫长的沉眠,等到这世间山海重定,我与众生都将重归故土,侍奉在您的身边。那时,我还会在这里,等待您从海中升起。”
林昭沉默了一下,叹气道:“啧,真是顽固。行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不拦着。最近这世界OL并不好玩,挺劝退的,你退游也是正常。”
白鹿低低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片太阳余晖映照的海面上,仿佛看到了无数未来的可能。
一鹿一鸟静静地看着大海,随着时间流逝,它的躯体化作无数光点,开始缓缓散向四周。这些光点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纷纷飞向天空、大地,融入另外一个世界。
“喂!”林昭突然喊了一声,“你就这么走了,那这些人怎么办?不继续交代一下么?”
白鹿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轻柔却有力:“早已交代过了,再交代一次,挺尴尬的,您来是他们的未来,一切,便托付给您了。”
林昭愣了一下,看着那些四散的光点,无奈自语:“真是的,搞得和甩锅似的,这是一点都不想当了啊……”
他落在海滩上,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已经没有白鹿身影的海边,心中泛起一丝惆怅,却又带着些许释然。
“他是走了,也是不想影响接下来的子民生存,”羽国主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微笑道,“他的神魂已经不支持他继续用天巫的灵力庇护子民,而如今司幽之国失去了天巫,这些子民由您带回去,就是您的责任了。”
“什么?”林昭骤然惊起,拍打翅膀尖叫道,“白鹿你给我滚回来!这锅我不背,不背!”
远方的海浪依旧轻轻拍打着沙滩,像是回应着他的话,飞起的小太阳愈发耀眼,将整片司幽之国染上了灿烂的金色-
巫国之中,无数图腾鸟懒懒地的蹲在地上、床上、屋檐上、台阶上,播放着巫祝与金乌之神的对话。
子民们虔诚地祈祷跪地,看着画面里的巫祝的苏醒,又看到他与那位太阳的交谈,心中激动,祈求着他平安,而当听到巫祝离开,请太阳金乌托付照顾时,无数人泪流满面,有些人甚至哭到晕厥。
他们知道的,他们一直知道大巫祝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多沉重,他们尽可能不去给他增加麻烦,他们也会绝望,也会痛苦,但从来都不敢让巫祝看到,因为大巫祝已经尽力了。
如今,陪伴他们的守护者,要离开了,他们已经没有对前路的惶恐,但却依然生起了无穷的痛苦。
他们爱着的人,就此离开了。
子民们跪伏在地,哽咽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已经嘶喊到失声,却依然无法宣泄心中那无法言喻的痛楚。
“大巫祝……”
一位年迈的妇人颤巍巍地抚摸着画面,仿佛试图触碰到那早已离去的身影,低声呢喃:“您终于可以休息了,可我们却好想再多陪您一会儿……”
年轻的孩子们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被大人的情绪感染,跟着小声抽泣。
他们看着那金乌之光洒满大地,听着画面中大巫祝最后的安排,一名年轻的地巫擦去泪水,道:“大巫祝您放心,我们将誓死追随金乌神上!”
图腾鸟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们誓死追随啊,巫国里金乌的追随者至少得天巫起步,你们要敢插队,回头到巫国那是要被天巫们打死的。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对身边的哥哥道:“老哥,这些人……我的天音秘术能感觉到啊,这些人也膜拜着那位大巫祝,无形之中提供的守护,可能也是那位大巫祝能坚持到如今的原因呢。”
氐国主微微勾起唇角:“我问过巫神,他说,在大灾之前,以众生愿力修行并不是什么少见的办法,但愿力繁杂,在灾后用此办法,很容易被腐蚀,所以,把这法子禁了,结果你自己摸索出来了。”
姒锦大惊:“啊,那我,那我怎么办啊,我要不要转修啊?”
氐国主摇头:“你这不算愿力修行,你的源头们并不祈求你,他们只是喜欢,这种念力极为纯粹,不需要你回报什么,所以你修行才能那么快。就如只收钱不办事,自然不会疲惫纠结,更不用还钱,自然便通行无惧。这其实,也算是单开一脉了。”
所以,这事他也没乱传,反正是天巫了,上进也无路,就让自家弟弟玩着呗。
就在两兄弟嘀咕往事时,林昭突然落在他们面前。
氐国主温柔颔首示意,但看殿下神情严肃,知道是因为收了司幽之国的麻烦,所以不悦,便没开口。
而林昭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姒锦身上。
图腾小鸟猛地一颤,预感不妙:“你,你要干什么,老哥救我!”
林昭幽幽道:“阿锦啊,你也是天巫对吧,还是没有开巫国、没有什么事情、天天混吃等死的天巫,对吧?”
姒锦缩到哥哥肩膀上,小翅膀紧紧抱住自己:“胡说,我是我哥的好帮手,我有做事,再说,我吃你家米了?你家老树也是没事做啊,天天等死,找他去找他去!”
“胡说,我家老树那是根没缝上,等缝上了他的事情多着呢,”林昭不满地反驳,“好了,别说了,现在有个任务,如今这偌大一个司幽之国,不能没有天巫……”
“哥哥救我!”姒锦大惊,“哥,我病没好,我要唱歌的,每天没时间管这些的!”
姒黎听着老弟的祈求,有些不忍,道:“殿下,您的想法是好的,但问题是,阿锦他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当国主……”
林昭拿出一把羽毛,一眼看去,至少有十根,平静道:“有没有问题?”
氐国主顿了一下,脸上的微笑立刻就准备好了:“阿锦的性子虽然不适合当国主,但天音巫流的流主蒙真却十分适合,只要与阿锦配合,便能很好处理这些杂事,另外,妖虚瀚海中已经没有了玄武神骸,所以,那里完全支持再开一国,我也能帮忙看护着,所以,没有问题!”
一边说,他一边拎起了肩膀上的小鸟,递给林昭。
林昭接过挣扎的小肥啾,递上了羽毛。
“对了,签个契约吧,”氐国主拿到羽毛后,翻花一般从指尖拿出一张很像树皮一样的纸,上边有诡异的印记花纹,看着就价值不菲,“在巫神的见证下,咱们钱货两清,不得反悔……”
姒锦拼命挣扎:“哥啊,哥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弟,我是你亲弟啊!”
姒黎淡定地按上自己蛇尾图腾印,这是天巫契约里认的东西。
林昭怔了一下,但也换了图腾,按上自己的爪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无趣了,千万人口想要搬迁,那自然是非常麻烦的,尤其是还要跨过大海。
不过天巫的强大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他们的速度极快,在没有金乌的影响下,很快就在海上开辟出一条海路,众人还发现,司幽之国外,有巫国不少急需的物资,比如幽魂石之类的,可以探索咒海的东西。
以前,巫之国对神魂咒海的探索一无所知,但司幽之国在这方面有积累多到让人震惊。
另外,他们储备了万年的矿物和知识,也远比在遗迹里找到的有用,大山荼已经在考虑新开一脉,司幽之路。
二十四方国知晓此事后,都开始争夺这些巫师,如果不是已决定了他们的归属,如今这些巫国人已经被拆分到方国之中,去巫国是不要想的,毕竟那里是普通巫师都回不去的地方。
确定这些杂务后,林昭也不用继续停在司幽之国,他带着羽国主等人,回到了巫神殿。
“老树呢?”他问大狐狸。
“他不知怎么最近没有缝树根,”大狐狸耸耸肩,“现在你回来了,正在着急地熬夜补呢。”
居然连姬尧光都堕落成姒锦的样子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第132章 前尘往事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术法体系与巫国大相径庭的国度加入, 带来的冲击与变革是巨大的。
这个新加入的国度,拥有独特的法则和修行方式,与巫国的传统图腾体系毫无交集,甚至在某些方面完全对立。他们的术法更像是灵魂的直接延伸, 通过特殊的符文和炼化技艺操控天地之力, 而非通过图腾与神魂结合。这种全然不同的体系,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 打破了巫国千百年来的知识壁垒, 也为巫国带来了久违的新鲜活力。
于是,各方国之间为了争夺这些新的知识体系打出了狗脑子, 尤其是借着“司幽巫国的新任天巫”为名,在西方氐国旁边开始重建巫国的姒锦,受到了无数臭鸟居然敢吃独食的谴责。
但姒家兄弟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废话, 他们最近超忙……毕竟搬迁是困难的,从遥远的海外搬迁到内陆更是困难,羽国主的七艘飞舟收起费来简直像抢。
好在巫神殿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拨了不少款,加上氐国主抠抠索索地拿出几片金乌之羽做抵押,换来了较多的财物, 这才堪堪把账给平上。
各方国也趁机花钱租借了一些司幽之国的巫师, 前去吸收传承……当然,这些巫师也不白去, 他们也可以带着一些巫徒参加二十四方国的各大学宫, 学习知识,同样的,巫神殿也批准他们的学徒只要考核过关,可以额外获得一批大山荼的名额, 这种优待可以持续二百四十年,直到下一轮为止,变成正式名额,和巫国学徒一起争夺。
“为什么是二百四十年?”正坐在树下给老叔倒茶的林昭好奇地问。
“普通巫师二百四十年为一代。”巫神淡然回答。
“那人巫多少年为一代?”林昭更好奇了。
“四百八十年。”巫神答道。
“这么说,地巫就是九百六十年,天巫就是两千多年为一代?”林昭举一反三,“帝君四千年,巫神……额,额……”
“不是这么算的,”姬尧光在旁边伸出一根树枝,去握阿昭的手,解释道,“天巫上边就没有路了,帝君和巫神的权柄是与世间本源绑定的,除非掌控了源,否则上边是没有路途,或者就去征伐异世,获得那里的源,成为别的世界主宰,但这样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征伐了,所以他们一般会把世界搬到山海界来,就能成为山海界的帝君……”
“闭嘴,没问你,缝你的树根去!”林昭把那树枝打飞。
姬尧光无奈道:“阿昭,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伤心了怎么办?”
巫神静默地起身,准备走了。
“老爹干嘛,一家人说说话怎么了,”林昭一把抱住巫神的胳膊,“坐下坐下,难得我救了那么多人,得到那么多秘密,这么大功劳,老爹难道不该陪着我们说说话吗?”
巫神其实不想理他,但又甩不掉,便随他去了。
“继续继续,老叔,你说十二巫国的术法,我们是不是都有副本啊?”林昭给老叔捏肩。
“十二巫国都有自己的知识树,”老叔在林昭耳边缓缓说道,语气平淡,“每一棵都如同参天大树,繁茂而坚韧,它们是各自文化和智慧的结晶。但当年那场灾难,撼动了根基,分裂了枝干,让它们再也无法彼此连通。”
林昭一边听着,一边捏:“所以说,断联了,知识也就跟着残缺了?可你不是巫神吗?这些知识你不都应该知道一部分吗?”
老叔的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知识,不只是书上的文字。它是一整个系统,包含案例、经验、和实现的具体方式。理论可以传承,但那些贯通理论与实践之间的桥梁,却只能靠岁月和亲历去铺设。就如你会巡天,但你能将它教给别人么?”
林昭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沉思片刻,低声道:“还真教不会……”
他放下爪子,用神魂探入自己技能的图腾结构,试图从源头拆解他的能力。他专注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不行啊。我的巡天技能,需要所有羽毛同时开火,吸食世界黑暗腐蚀的核心,结构按理是可以模仿的,但粗略一看,构成其中的符文至少有三亿以上。如果真想理解这些,怎么也得是个帝君或者天巫了。普通的巫师,光是模拟这些符纹,灵性就承受不住,会变成傻子的。”
啊,感觉像某种不可言说之的神灵体系了呢。
老叔没有回应,但他唇角似乎微微挑了一下,似笑非笑。
林昭恍然:“也对,教不会就是教不会。有的东西,是天赋,是悟性。就像数学,有人能轻松看懂顶级数学论文,有人看几分钟就头晕目眩。不是努力够不够的问题,而是看天赋是不是追得上。”
想通了这一点,他却又好奇起来,随即问道:“老叔,不提这事,那咒海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不少吧?怎么感觉巫国对这些东西好像一点不知情似的?”
这个问题困扰他已久。当初赤黎光提起过咒海的事,却说得云山雾罩,词不达意,完全抓不住重点。
巫神沉默片刻,像是思索,目光微微闪动,随后淡然道:“这些事,你问他们。”
“他们是谁?”林昭刚想追问,却见巫神轻轻抬手,指尖撕开虚空,动作闲适随意,像是从一个看不见的维度中随手捞东西出来。他的手淡定地从裂缝中捏出一个人来,随意地放在了林昭面前。
那是个睡眼惺忪的青年,一头乱发像是刚从睡梦中被硬拉出来。他的目光从迷茫到骤然一凝,瞳孔瞬间紧缩,想要出手,但立刻顿住,下一秒,似乎想骂人,但又不敢,只能什么也不说,一脸委屈地坐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地啜饮着。
巫神没有多看那青年一眼,又伸手从虚空中提起了第二个人。这次,他手上的动作略显郑重,放下时那人身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
第二个人是羽弦却月,他出现时,周身像还带着未消的气息,仿佛从某个神秘而遥远的地方被生生拖了出来。他与巫神对视一瞬,神色复杂却没有闪避,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乎传递了什么无声的信息。
像完成了某种交接,巫神身影缓缓消失在原地,留下一片静默的空气和两个被突兀丢进来的陌生人。
哦不,什么陌生人,他们是生死之交,只是这两位不知道而已!
林昭想到这,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笑得异常热情,语气轻快地招呼:“哎哟,你们来了啊!快坐快坐!老树快点上几盘果子,你们随便挑,边吃边聊!”
羽弦却月没有开口,孤灯下也吃着瓜子,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巫神亲自把他们拉过来,会问的是什么话。
林昭也没急,就请他们吃果子,老树似乎有些不开心,伸过来几根树枝,上边结满各种果子,让他们自己摘。
“那个,羽国主啊,怎么不吃啊。”林昭热情地问。
羽弦却月沉默数息,才缓缓开口,道:“殿下想问的,是咒海与荒人吗?”
林昭点头:“对啊对啊,为什么这些事巫国好像被关闭了一样,氐国主他们好像也不怎么知道?我好奇。”
羽弦却月陷入了回忆,最后微微笑了笑:“也没什么大的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几乎都死光了,所以,巫神不提,其它人便也不知了,姒兄他出世的晚,自然也不知晓。”
林昭点头,等他继续。
羽弦却月缓缓道:“一开始,世上没有荒人,但灾变之后,咒海的封印松动,那些被毁灭的世界里,有些人物已经厌烦了在那里轮回,他们已经不想重建世界,而是想要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寻找更高的道路,于是,他们想尽办法,在封印上打开一条缝隙,从而让数万强大的灵魂,潜入了世间。”
“在荒野中,巫神无法探查到,所以,他们也很小心地没进入巫国之中。”
“那是一个微小的裂口,但对于这些在咒海中挣扎的灵魂来说,已经足够。他们以极快的速度穿透裂隙,寻找可以附身的载体。巫国的荒野,那些孤独、无人守护的角落,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林昭皱眉,脑海里浮现出无数荒凉的场景,仿佛能看到那些灵魂如黑雾般涌入,潜伏在无辜者的身体里。他忍不住问:“所以,那些被附身的人,就成了所谓的荒人?”
羽弦却月点点头:“是的,他们被称为荒人。这些被咒海灵魂侵占的人类,其实还保留着一部分自我,但更多的,是被灵魂驱使。他们在荒野中隐藏,不敢踏入巫国,因为巫神的力量能够轻易识破他们的伪装。但他们开始在外繁衍后代,他们的血脉带着咒海的腐蚀性,也带着灵性的抗衡能力。”
“这些后代,不是纯粹的荒人,而是一种介于巫人和荒人之间的存在。他们隐藏得更深,更难以察觉。”羽弦却月语气低沉,“有些甚至已经融入了巫国的社会,与巫人通婚,在血脉中埋下了隐患。他们表面上是普通的巫国子民,但实际上一旦受到咒海的呼唤,便会暴露出本性。”
他顿了顿:“我便是因此而来。”
“就这样,他们潜藏在巫族之中,狩猎整个巫国外出的生灵,一开始,大家只以为是遇到大凶,未能归来,但后来却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于是,大惊之中,巫族愤怒了,”羽国主轻轻笑了笑,却没有笑意,“他们也开始狩猎荒人与……那些,并不知情的荒人后代。”
第133章 茶话会 羽国主不适合讲故事
林昭吃着果子喝着茶, 听着羽国主讲故事。
羽国主讲的故事并不复杂,说的很平淡,像在读课文,带着一点倦怠。
“一开始, 巫族猎荒的规模并不算大。”羽国主缓缓说道, 声音如同穿透时间的回声,“大灾之后, 巫族的秩序已是千疮百孔, 资源匮乏,民心不稳。猎荒本是为了维持安定, 但荒人隐藏得太深,稍有不慎便可能误伤无辜,于是都是在暗中进行, 并未直接暴露此事。”
“荒人很快发现这点,没有坐以待毙。他们沟通信息,彼此支援,顶着巫族人躯壳的荒人,逐渐融入村庄和部族,与普通巫族人毫无二致, 甚至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久而久之, 猎荒的难度越来越高,而荒人被抓住的几率也变得越来越小。”
“那些被占据身体的巫族人外表毫无异常, 连最亲近的人都难以分辨。而一旦有人站出来指控, 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整个部族都会站出来为其辩护。”
“所以局势失控了?”林昭问。
“是的。”羽国主语气平静,继续说道,“如巫神殿所料,巫族内部的信任迅速崩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身边的人, 猎荒也从一项特殊任务逐渐演变为职业。在这混乱中,一些强大的巫师利用这场混乱,将无辜者栽赃为荒人,以此夺取资源、清除异己……”
“巫神殿颁布了法令,要求不能擅杀,需要将疑似荒人送往四大天关鉴定后才能斩杀,但……什么叫‘随意杀人’?什么又是‘必要行动’?荒人反抗了,为了自卫,将他们杀了,这算不算违规?模糊的界限,并没有什么用处。”
林昭听了就觉得头大,这种细胞入侵需要分辨啊,于是他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器仪,可以准确识别出荒人么?”
羽国主微微勾起唇角:“很快就有了,一种叫青枝的东西,只要荒人的血液滴上去,便能变色,更能以变色程度,确认是几代荒血。”
林昭松了一口气:“所以,巫国就靠这个,把荒人杀光了么?”
“并未,这只是开始了更大的杀戮。”孤灯下幽幽地插嘴,“那时,荒人已经在荒野之中与各地部族、守卫,进行了通婚,并且,融入了许多弱小部族。”
说着,看了一眼羽国主。
羽国主倒是没什么激烈反应,只是平静地把玩了一下茶杯,继续讲了下去。
“那时,羽族潜力微弱,只是边缘的小部落,势单力薄,无权无势,连最基本的生存资源都需要依靠贸易或施舍。”
说到这,他的语气微微一顿,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某一天,有一位羽族年轻巫师,在荒野中捡到了一位重伤的地巫。她并不强大,但善良而细心,对那位地巫悉心救治。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这位受伤的地巫在危机时又救了她。”
“英雄救美的戏码啊,这么老套?”
“但是有用。”羽国主平静道,“弱者渴望保护是本能,她们辨别不了强者给予承诺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
林昭感觉到不对了,闭嘴不再开口。
“后来,他们说自己是真心相爱,那位地巫与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还带着一大批‘朋友’来羽族生活。他们实力不弱,正是羽族需要的,这些人很快融入了羽族,与族人通婚,生儿育女,甚至帮助羽族改善生活条件。羽族上下对这位强大的地巫感激涕零,以为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说到这,他没有继续说话。
林昭也不敢问,这故事一看就是个BE。
“然后,”羽国主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一天,地巫和他的朋友们,说是找到一个很好的猎物,也许功劳能让族里推荐几个孩子去巫国,要出一趟远门。便再也没回来。”
他淡淡地说道:“数个时辰后,猎荒人找到这里。”
“后来,那些荒血孩子被抓走了,等到很多年后他回来时,那个部族早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顿了顿,捏着茶杯的修长手指随意把玩着,事情过去太久,久到他现在都可以轻易控制手劲,不会再捏碎什么东西。
“这些少年或者孩童会被带到一个叫无光海的地方,远离家乡,带着镣铐修筑防线,不允许接触任何巫术,直到死亡那天。”羽国主说到这,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其实那样的平静地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直到他的荒人父亲杀到那里,屠杀守备,将所有的囚犯救了出来。他告诉这些少年,一切都是巫国造的孽,只有推翻了巫国,才能救下这个世界。”
林昭有些口干:“那些孩子,相信了?”
羽国主忍不住勾起唇角:“不然呢?”
后边的故事就很简单了,荒人少年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开始潜伏,用假的青枝逃过了血脉检测,一位羽人少年更是想办法接近了赤黎光——赤黎光就是当初的猎荒人统领,因为荒人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大,她上位后,便更改行事方式,有错杀无放过。
“我发现罔象的思维走入歧路时,没有揭穿,”羽国主的语调并未改变,“我就等着看着,赤黎光要如何选择。”
“然后,我因为一些事情,与那位荒人统领起了冲突,被他们杀死后,是巫神救了我,”羽国主说到这,笑着摇头,“后来,我杀回去,封印了他,夺回了荒人血印,让荒血不再需要活人献祭,不用被他控制,只是同时也失去了在腐蚀里生活的能力。”
“巫神后来赦免了我,我也效忠于他,巫神殿当时不愿意接受这事,和我打了一场,”羽国主神情有些怀念,“我虽败了,却也被他们接受了,前罪勾销,他们修改了记录,把这些事情封锁,让知情者都不再提起,荒人的事情,便就此消失了。”
林昭顿时露出“啊?”的表情。
“不是,哥你说清楚啊,这么重要细节怎么能那么省略呢?”他抓心挠肝地道,“怎么起冲突的,怎么杀的,巫神为什么要救你,他不是不能出巫国么?你怎么话还说一半呢?”
羽弦却月耸耸肩:“那些细节,我都不记得了。”
林昭生气,于是转了火力:“你呢?你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吧。”
孤灯下“额”了一下:“我和羽弦兄不是同一种血脉,我是荒人当时想要重新创生的世界之灵,用了他们的不知道什么其它巫神的血肉加了一些不知道的鬼东西,反正就是很多人献祭,和罔象勾结弄出的怪物的心核,对,不是整个,是心核被羽弦兄挖出来后,变成一个茧孕育出来东西,然后,被黑山荼要去养大,给她刷天巫成就了。”
林昭震惊:“就这么简单?”
“对啊,就这么简单。”孤灯下用力点头,“巫神说我的血肉应该是从司烛身上诞生的,所以那些巫神的东西我都能用两下不被反噬,所以天才不是很敢当,我们这些天巫里,还得是姒黎兄最强,他就是最正常地爬上来,一点神啊、荒啊、源啊的都不沾,我最佩服他了。”
林昭深吸了一口气:“这巫国,真是群贤毕至啊。”
羽国主平静道:“还有什么事么,没有,我便回去了。”
“是啊,上次那么累,我还没睡好呢。”孤灯下也举手想要一起走。
林昭白了他们一眼,然后搓了搓手:“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问咒海的事情么?”
“不好奇!”
“肯定没好事!”
两人先后回答。
林昭有些恼怒,这些个家伙还是天巫呢,怎么不给人留面子的。
“那个我想去一次咒海……”林昭才不管他们好不好奇,反正这几个队友太妥帖了,他已经认定了,那是一个都别想跑,“别劝我,我感觉需要去一次那里,有什么秘密很重要的。”
老树不满了,旁边的树枝顿时抖动起来,果子像冰雹一样掉下来打人:“阿昭!”
“怎么了,是你自己不快点把树根缝上的。”林昭冷哼道。
“不,反正你要走,我不缝也要一起去。”老树终于生气了,人形出来就抱住小乌鸦,“反正咒海过去,就是从众生识海进入,我也能去。”
“你终于有脸用人形见我了,”林昭抬头就咬上去,“你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疼~”
看着他们两个闹起来虐狗了,孤灯下翻个白眼就进了阴影里。
羽国主却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什么遥远古老的事情,轻笑一声,也消失在羽毛里。
林昭和老树闹了一会,最后决定等老树缝好了再一起去,决定后,他这才坐在老树身上,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茶果,认真道:“羽国主肯定有很多事没给我们说。”
“那我们去巫神殿找记录吧。”老树小声道,“你带我树枝出去,我帮你找,那里存放着几乎所有巫族死者的回忆。”
林昭顿时惊讶:“还能有这东西。”
“当然,这些可是重要的资料,”姬尧光微微一笑,“我好久没出去了,就当给我放一会风了。”
“好!”林昭愉悦地接过那根树枝,“别让大长老看到,你藏好了,不然狐狸又要生气的,他一直嫌弃你。”
姬尧光应得,于是变成一个小树枝手环,挂在阿昭手腕上。
“你说也是,一心二用也不怎么影响你缝树枝啊,大长老怎么就管那么宽。”林昭忍不住抱怨。
“他又不知道我闭着眼睛都可以缝了。”姬尧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为我是第一次呢。”
第134章 给你讲 别看了,讲也一样
巫神殿作为巫国的中枢, 这里是巫国权力的顶点,承载着无数代巫族人的智慧与谋划。整个殿宇悬浮于灵力织就的空中之岛上,建筑群恢宏壮丽,层层塔楼间盘绕着阵阵神秘的灵光, 仿佛时刻提醒着闯入者, 这里不是寻常之地。巫神殿的上空,有九颗灿若星辰的光点, 那是九位天巫的法相化影, 威压笼罩整个神殿,哪怕远在千里之外, 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力量。
不过,这里人极少,除了九大天巫在各自处事, 一个人都看不到,不过,有九位大巫坐阵,就算是羽国主也不会随便过来。
巫神殿内的事务繁复至极,九位天巫各司其职,处理协调着巫国的大小事务。每一道法令, 每一次决策, 都由他们共同商议决定。平常的地巫甚至连巫神殿的大门都很难靠近,更别提踏足其中窥探一二。
林昭作为少数能自由出入巫神殿的年轻人之一, 平日里来也不过是在会议大厅走个过场, 再通过传送门到达其它区域,他对巫神殿内部的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今天不同,他有备而来。
林昭低头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树枝手环, 那是老树的化身,指引着他前行。老树枝的声音低低地从手环中传出:“巫神殿分四大区域,最深处是天巫们的议事区,其它三个则是档案区、政务区和休息区。这些区域以中央天桥相连,互不干涉。你要小心,别让老狐狸发现了。他肯定会找借口不让你去档案区。”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昭一边走一边问,语气中全是好奇。
老树枝幽幽道:“那里基本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昭心中了然。他当然清楚,巫国并非一个清白无暇的地方。它能够在这万年中屹立不倒,所依赖的手段,未必全是正大光明的。老狐狸不想让他这个小辈看到太多黑暗,也算情有可原。
林昭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档案区入口,那是一座巨大贝壳模样的图腾,散发着幽幽的灵光,隐约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威压。
他小声问道:“老树,那图腾,看着像个天巫啊。”
“你没看错,那就是七长老蜃一的法相。”老树枝轻声道,“他是巫神殿里最懒的一个,也是负责档案区的天巫。”
林昭顿时无语:“老树啊,我又不是孤灯下那种潜行王者,我的技能要么是发光,要么是引怪,这怎么过去?”
“别急,”老树枝怂恿道,“你求老爹,让他送你进去就好。只要是他送你,蜃一发现了也会当看不见,他可明事理了。要不然,我给你个结界封锁天地,到时你再用你的羽流把它烤熟,我们也可以进去了,蜃一的肉比巫山瑶的图腾肉还美味,可以试试。”
“真的吗,可是我没有蒜蓉和粉丝啊……”林昭倒是有点心动。
“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给你长出来。”老树热情道,“这几天你辛苦了,该补一补。”
“尧光哥啊,你真好。”林昭拿手环贴贴。
“我一直都这么好。”老树枝也温柔地贴他的脸。
就在这时,远处那贝壳图腾原本一张一合地吞云吐雾气,在听到这些话后,便紧紧关上贝壳,一股幻雾气涌动,便立刻消失在原地。
“这扇贝可真不经吓。”林昭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得是你说这话,换了我,他就拿壳来扇我了,”老树轻啧了一声,“阿昭,以后我就靠你了。”
“放心,我养你!”林昭摸了摸树枝,就觉得老树很好,人好用,说话也好听嘛-
走入档案区,看到的是无数分门别类的石架,装着各种不同的书案、记忆球、图腾印,整个档案区像是巨大的立方体矩阵,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蔓延到无限远处,看不到尽头 。
“啊,这要怎么找羽国主和荒人故事啊?”林昭看到这宛如科幻场景的构造,感觉受到了知识的重击。
就在这话说出口时,旁边的石质书架突然流动挪移起来,像是在自动检索,最后,一台石质书架出现在他手边。
那是一个石匣,上边书写着几个特殊的符标,还有羽国主的名字。
“挺智能啊。”林昭好奇地拿起了那几张古旧的纸稿。
上边写着“溯源灵魂问询”“问询者猎荒人十九”“受询者无光海幽魂烈树”
随便翻看一页。
“他为什么杀你?”
“我贩卖的羽人囚犯里,有他的妹妹。”
“为何贩卖羽人囚犯?贩卖到哪里?”
“家里孩子要晋升了,钱不够,无光海的薪酬少,我们看守只能从饮食里克扣,但我已经把累死的人都加到饮食里了,没有克扣空间,只能悄悄卖掉几个姿色不错的孩子。”
“他还杀了哪些人?”
“我的父母亲人,还有儿女,都被他杀了,他把我的魂魄扣住,放在火里烧蚀,如果不是你们救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的妹妹你卖到了哪里?”
“花海鬼市,一次性不露面交易,我看那是位医流的巫师,他也说是花大价钱要荒人去做药人的,肯定活不了,所以我才敢卖啊……”
“还有其它要说的事么?”
“没有了……希望您能杀死天下所有荒人,他们要是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也不会变成恶人。”
“你知道在做恶,那为什么还要害死那么多荒人囚犯?”
“因为他们又不是人,是怪物,怪物死上几个,换点钱,能算什么大错,其它人都是这么做的……”
纸上的类似问询还有很多,基本都是不同鬼魂的询问,这些人一开始都不算恶人,但在他们掌握了一群不会有人追究问责的囚犯的生杀大权后,就渐渐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林昭看着他们平静的、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的回答,背上竟生生地冒出一层冷汗。
放回纸,他有一些迟疑,那上边还有一些记忆球,他觉得最好不要看下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咒海呢?”老树疑惑地问,“金乌不在那里吧?”
“因为,那里有源之环,我不太敢随便去,”林昭皱眉道,“我需要亲自去源环那里,我感觉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靠近源环,很可能是那些咒海之灵发现了那里。”
所以,他才需要更多资料,随便过去,不安全。
他明白这点,于是拿起一枚记忆球。
那是一个羽族女子的记忆。
记忆里,她是羽族的天才,有地巫之姿,在一次外出里,遇到了一名英俊强大的地巫,带着他回到族中,生儿育女,猎杀资源,让原本困乏的族人敢多生些子嗣,然后又在一次外出中下落不明。
猎荒人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宁静,她的孩子是荒血,那两个还没有车轮高的孩子在呼喊中被带走,她也勾结荒人,被问询被判罪,她用尽办法想逃亡,想要去救自己的孩子。
然后她见到自己那个许久未见的丈夫。
丈夫求她原谅,然后告诉她,孩子如今很厉害,潜力很大,以后必然有最美好的未来。
她不信,但为了见到孩子,还是同他好生说话。
丈夫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见到他,你还活着,他就不会那么有力气,去承担这一切了。
记忆的最后,是她抚摸到脖子上的血,还有那死死瞪着男人,不肯闭目的绝望与悲愤。
……
林昭猛然缩手。
抬头看了眼远方,深吸了一口气:“他这都遇到的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那你还是别看了吧。”树枝轻柔地抚摸他的脸,“我来帮你看。”
“也行,那几个小珠子你看,”林昭也不纠结,“我看那个大的白色珠子。”
林昭正要伸手,就看到突然间有人伸出手,握住他的指尖。
林昭正要烧人,看到来者是谁,便心中一虚:“老羽,你也过来了啊。”
羽弦却月看着那些珠子,神情有些怅然:“别碰那颗白珠,那是我当年铸下的错事,有些东西,不适合你看,你想知道的,我讲给你听便好。”
林昭更心虚了:“那个,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些荒人和咒海之灵的事。你给我讲,当然是最好了。”
羽国主微微勾起唇角:“那倒不复杂,咒海之灵的首领,叫荒主,他们原本的世界,叫天荒,是巫国寻到的最强大的本源世界,如果不是内乱,也不会轻易被巫国攻破,他们为之不平,后来,司幽之神陨落,他们有些逃出封印,便开始计划如何寄生在巫族中,夺取权柄。”
“荒主游历在巫国外,用了许多身体,与好些女子生下子女,又任他们被巫族擒住,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救走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地潜入巫国,如此,终有一日,能获回自己的世界。”
“我只是其中之一,”羽国主淡定道,“那时,我潜入巫国之中,他们有特定的办法,躲开不同的检测,我潜入了羽弦一脉求学,因着天赋不错,成为他最看重的人。渐渐也被允许进入咒海,帮他们完成大计。”
“他们在咒海中布置法阵,准备用灵性献祭,冲开咒海的封印,让他们所有人都逃出来,谋夺活人身体,在这荒野中,与巫族分庭抗礼。”
“计划本身几乎无懈可击。”羽国主笑出声来,“但认识了奇肱天羽,在他的指点下,我学了不少阵法器仪知识,我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个法阵需要一个怨恨深重的主祭品,而这个祭品,是我。”
林昭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尚未开口,羽国主便淡定地继续道:“而那时,我性子有些偏激。”
羽国主停顿片刻,似是在回忆那段过去。他目光复杂,却带着几分轻松:“或许是因为年少气盛,又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利用,我觉得就算恨,也不能糊涂地去恨,那时我骤然惊觉,如果这是一局棋,至少,我要掌控这场棋局,而不只是当一枚弃子。”
“我悄悄去查了他当年的旧事,去了我出生的地方,仔细搜寻后,发现毁灭那个部族的人,不是用‘死于凶兽袭击’来的掩盖因由的猎荒人,而是我的那位荒主,然后我又找到了新证据,那是我母亲头颅,被他收藏保存的挺好,”羽国主轻轻按着额头,“年轻嘛,我那时恨极了,但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他,他那时已经是天巫了,我差得很远。”
林昭越听越觉得这才该是主角的配置啊,自己是哪来的小哈吉米。
羽国主笑道:“然后,我决定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个囚禁他的封禁,我要他……永远被封印在那里。”
第135章 这人间 还是值得的
羽国主娓娓道来的往事都是平淡的, 随意的,仿佛许多许多年前,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残酷与不公,都只是命运中带来一丝清风, 过去了, 便也就是吹走一段不值得多少回忆的人生。
他并不沉浸于痛苦,也不纠结于命运, 他就静静地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 不眷念也不停留,那种淡然的超脱, 就像站在彼岸,回眸着人世的神灵。
“当时,他利用我, 我也利用他,”羽国主随意道,“我打不过他,但我知道,赤黎光可以,我泄露了他的计划, 引来赤黎光追杀他, 然后事情便简单了,他重伤, 让我抓住了机会, 想了些办法,把事情结束了。”
林昭知道羽国主肯定没有讲完,但还是认真问道:“那你在和他接触时,还知道更多么, 比如这次大灾变的源头?他在咒海中有没有发现什么?”
以前的故事,他虽然好奇,但那不是重点,他想知道的重点是,当年大灾变到底和咒海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如今从各位巫神的遗念都那么重视咒海,那这里肯定有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比如当年如日中天的十二巫神,是怎么就在突然间一起暴毙的,山海世界又是怎么在转眼之间凋零。
啧,这样巨大的力量,这样恐怖的大事,老叔居然也没多少头绪,可见平日里是有多摆烂。
羽国主沉思片刻:“或许是有的,当初我封印他时,他虽然不甘,却说‘我没有输,你没有赢,愚蠢的你,错失了新世界的位置,你终会发现,那不是你的路’。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能问得更多,只能作罢。”
“那,我们可以再去问问么?”林昭心说果然如此,想找线索果然是有麻烦的。
“怕是不行啊,”羽国主幽幽道,“我只是把他们封印回了梦中世界,他是没有死的,如今我们没有司幽的神权,贸然进入咒海,就等于在别人的王国招摇,我名声在那里可坏了,进去容易,出来就不太容易了。”
林昭有些无奈:“多大仇啊,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逃出那个梦境世界呢,在里边玩网游,不也挺好的么?”
“巫国攻破他们的世界,将他们的子民吸收,将他们本源掠夺,断了他们世界的晋升之路,又用梦境磨灭他们的意志,”羽国主摇头,“而且,那里其实不止一个世界,巫国征伐万界,有凡是不好杀,与本源连接太深的刺头,基本都丢那里,按理,巫神同化本源后就应该将他们杀灭,不过……”
他话没说完,但林昭懂的,说穿了就是自信呗,垃圾都丢垃圾桶里了,这些贵人们就懒得去掏垃圾了,反正垃圾桶一盖,这些垃圾也翻不了天,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呗。
“梦境中的世界再好,也只是梦,”羽国主幽幽道,“我去过那里,我能回到最初幼年的时候,和家人朋友安宁生活,但,这些幻境是说服不了强者的,但凡到了我们这个境界,都会有自己的尊严,它不允许我们沉迷在敌人编制的幻境里,忘却仇恨,那样的弱者,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于他们,只会将仇恨酝酿的更醇,更深。”
林昭懂了,于是又问:“那还有其它可以找到咒海和灾难线索的地方么?”
“有,”羽国主认真想了想,“在当年众生识海进入咒海的封印之地,他们曾经在那里建立了一处老巢,不过我封印他们那一战把那里打得一片狼藉,加上当时伤得重,就走了,没有收拾,如今回想,那里可能会有些遗留的线索。”
林昭终于松了口气:“那等些时候,我们就去那里找找。”
说着,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老树:“你搞快点。”
老树的枝条温柔地贴在他手腕上:“遵命!”
只要阿昭不又抛下他搞什么来回反复,他有信心几天之内缝好树根,但要是阿昭在这几天又跑出去历险,他可就真没把握了……一想到可能又被困在轮回里反复缝,姬尧光就不寒而栗。
没有阿昭陪着,这简直就是折磨!
林昭这才满意:“那我先回去了,羽国主你也早点准备。”
羽国主点头,看着他们飞快走开,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看着那颗最大的记忆球,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那是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雨。
雨里,少年狼狈的穿行在泥泞里,抱着抢来的一点点肉,到处寻找着妹妹。
他看到那高大的男人拖着拼命挣扎的妹妹离开,冲上去的他没有抢回妹妹,而是被别的看守按住殴打,看着妹妹嘶声着被拖走。
然后,仿佛触动了灵魂中的本能,他记忆里多了献祭之法,只要能杀掉人,他就能获得微弱的能力。
他开始狩猎,只要杀人,他就能成长。
哪有什么选择呢,杀戮是很美好又快乐的事情,这条路,合该他走。
……
“你们血嗣之中,最后会诞生出一位王,”那个男人温柔地对他说,“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我一定会将这重任交给你!”
“却月,记住你的名字,我们要永远毁掉这个世界,哪怕在黑暗里,也不能留给它们一丝光明。”
……
最后,在赤黎光与荒主两败俱伤时,他毫不犹豫的背后出剑,一剑斩断了赤黎光的图腾之心。
那一瞬间,红雾崩裂,赤黎光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他,发出最撕心裂肺的怒吼:“却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是荒人。”他平静地回答,走到了敌人的身边。
“你……”赤黎光按住了头颅,发出恐怖的嘶吼,巨大的力量震动,引来了大凶。
那一次,他彻底得到了荒主的信任,也与赤黎光决裂。
……
“你知道我是荒人,为什么还不拆穿我。”他问她。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赤黎光厉声道,然后,她低声道,“我去查过了当年混血的荒人安排,当年是我偏激了,我不该不闻不问,放任他们被大量害死,那是我的错,如果你因此找我报仇,我认,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帮荒主了。你在动手时,没有对准我的要害,你知道在哪里的,你留手了。”
“愚蠢!”
“却月,天羽和灵光计,都在等着你,他们问你怎么走那么久,我快遮掩不下去了!”
“一群蠢货!”
青年羽人的拳头第一次握得那样紧。
……
又是一场特别大特别大的雨。
咒海也会下雨么?
还是真的像那人说的,是这里怨念凝聚,所以众生的灵魂落了下来的泪水。
他躺在荒草里,右边的翅膀只剩下一半,胸口的伤处可以看到跳动的心脏,那颗心的跳动,正在缓缓停止。
要死了么?
好可惜,没有杀了他。
这一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成,爱的人,恨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一个也结束不了。
有点累,也有点不甘心,但,就这样结束了,也挺好。
他看着漆黑的天空,咒海没有太阳,听说,在久远以前,这里的天空有一条星辰之河,是众生灵魂归属,咒海雨,也是那些灵魂思念亲人的眼泪。
妹妹死了,母亲死了,赤黎光也死了,看到他的样子,他们会流泪么?
他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
你是谁?
灵魂还在身体里,正轻轻准备离开,他看到了另外一个魂体。
他好像在这里站了许久。
那个人,很温柔,像在哪里见过,但明明记忆里从未见过。
“我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巫神。”那个灵魂轻声说。
那一瞬间,他眼泪溢出来,明明从未哭过的他,就是流下了泪水:“你就是巫神么?”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现在才来,他的所有人生,所有疑问,都没必要追问,也不需要回答了。
“我知道的。”巫神温柔地看着他,“从你来到黎光身边,我就看到了,但我只能看,因为我的力量,触及不到荒野之中,我触碰任何活的人,都会引来真正的恐怖之物。”
“抱歉,”那灵魂轻轻抚摸他的脸,将他按回身体,“我没有庇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