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东西被人扫到地上,韩明非手指用力到泛白,受不了地推她,“放开君轻”
他崩溃地咬住君轻的手腕,君轻任他咬,动作却是不停,他咬的越狠她随之也会更狠,就这么一阵过去,韩明非就没力气了。
门口听见动静的人敲了敲门,低低说了句什么。
男Alpha一声不吭地抬眼看她,身体瞬间僵直。
君轻脸色淡然,故意凑到他耳边,慢慢开口:“来了一个新的Omega。”
“……你羞辱我让他滚——”
“羞辱?”君轻捏着他的下巴端详,“你不喜欢,还不许别人喜欢了?你不珍惜,自然有人珍惜。”
韩明非咬住唇,痛苦地忍耐着,手指在君轻肩膀上抓出了血痕,双眼逐渐被逼的湿润。
除了羞耻难堪之外,他再没有其他情绪。
君轻神色散漫:“又年轻,又温柔,又识趣。”
她吻了吻韩明非发凉的指尖,“抖什么?你如果承认——”
“有新的Omega,那你能放过我了吗?”韩明非没有顺着她的台阶下,“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是我自己痴心妄想,是我看错了人。从今往后你想找多少Omega都行,反正会有人珍惜,放过我吧。”
韩明非一垂下眼,他眼底的情绪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分毫泄露不出来,君轻很讨厌他这样,面色扭曲了一瞬:“放过你?”
韩明非微微抬眼,唇角弧度很讽刺:“他还在等着你,不出去吗?”
屋内陷入死寂。
过了一会儿,一阵激烈的动静传出去,桌椅拖拉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韩明非被人死死按在墙上,他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只有很轻微的呜呜声憋在喉咙深处。
“放过你……”君轻居然低低疯笑了起来,“你把我推给别人?我不过是拿人试探试探,你就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好极了——”
暴虐可怖的力道让他几乎很快就不受控地哆嗦起来,眼泪淌在君轻的手背上,他全身力量都是君轻的另一只手支撑,爬都爬不动,双腿没有一点力气。
确认门口的人识趣地走了,君轻才松开捂住他口鼻的手,紧接着按住了他的腰。
“别这样君轻!”
“求…求你唔——我站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生殖腔被折磨的感觉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君轻从身后抱住腿软的他,唇在他腺体上蹭了一下,“晚了。”
“我真的受不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已经支离破碎。
君轻不理会他,又扭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会儿,而后将浑身湿淋淋的他从墙边抱到了床上。
韩明非脸颊身上都是水光,早就失去反抗意识,他双腿屈起,整个人无助地蜷缩着,被折磨地几乎没有气息。
离开墙边,君轻不捂他的嘴,他便本能地会泄出一点破碎的声音,像是在故意勾人似的。
又不知道多久,君轻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脸色苍白昏了过去。
第107章 有病“你侮辱我。”
君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见他眼睫湿黑,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润,看起来非常凄惨。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在因为承受不住而微微颤抖着迎合,大片粘稠的液体慢慢淌出来,修长的躯体上布满了各种浅红色的吻痕。
君轻从他身上起来,手腕处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齿痕很深。
如果不是韩明非后来被她弄的没力气了,恐怕这手腕现在骨头都露出来了。
就那么讨厌她?
不过是一段记忆,前后态度就相差这么大。
君轻将被子往他身上拽了拽,随即站起了身。
沉睡了不知多久,韩明非好像梦到了很多人,但心里依旧空落落的。
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而后慢慢滑落扣紧他的手指。
他抬眼去望,那人擦掉了他脸上的水迹,小声说:“我也爱你。”
韩明非浑身一颤,骤然睁开眼,身体上的沉重不适感随之而来。
紧接着他觉察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祝诵安看见他醒了,顿时站起了身。
“你还好吧?”
韩明非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披了件衣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除去面对君轻和那几个孩子,韩明非会态度柔和一点,其他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更多是冷漠刻薄。
“这是补汤。”祝诵安见状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转过身连忙将床头放着的碗端过来:“是我自己做的,很清淡,里面没下药也没投毒,放心好了。”
“”韩明非微微眯起了眼睛。
祝诵安坐到床边:“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先——”
韩明非终于开口:“你有病?”
祝诵安下意识说了“没有”,不过很快意识到他对面这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韩明非又问:“你来这里专程做厨子了?”
“我、我只是看你不舒服”
韩明非懒得理会他,也没有耐心听他继续讲下去,直接了当:“出去。”
祝诵安登时愣住了,没料到他会这么不近人情。
紧接着他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有些恳求地看着韩明非:“对不起!但这汤你还是喝了吧,好歹也是自己的身体——”
“祝诵安。”韩明非打断了他。
男生瞬间噤声,不敢说什么话了。
韩明非的声音很冷:“你刚才对我说的什么你都清楚吗?”
祝诵安嗫嚅着,没敢吭声。
“你对情敌这么关心?”
“”
男生小心翼翼捧着碗,一副听训的姿态,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可怜。
“出去。”韩明非说,“别让我看见你。”
他穿着睡衣踩在地上,祝诵安瞬间放下碗来搀他,“你怎么没穿袜子,我——”
韩明非从他手中抽出胳膊,拉开距离面无表情看着他。
“离我远点,”韩明非神色冷淡,“我们的关系还没近到这种地步。”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你不用对我这么抵触,”祝诵安没被他的冷漠吓退,而是姿态放的更低了:“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韩明非微微皱起眉。
只见祝诵安慢慢说道:“你知道那不仅仅是失忆吧?”
3S并非只是类似于“2S”“S”的一个等级,而是有着更深层的含义,通常意味着人已经突破了自身的局限,进化成为一种超越个体。进化后表现多为情感冷漠、疏离,对人类社会缺乏道德观念和责任感,而对整个自然天地产生强烈的归属感。
3S拥有一部分对自然天地的各种现象进行主宰和调控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中心城会和实验室合作来进行人工干预。
韩明非都清楚,事实上在君轻未觉醒之前,他就有调查过这方面的内容,因此对进化后的变化都有心理准备。
“你是在阻碍她。”
祝诵安这话说的云里雾里,韩明非对他的不满有些莫名其妙,眉头拧的更紧了:“你想让她顺应进化?”
男生的面相柔和漂亮,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话语却暗藏锋芒:“难道不应该吗?”
“这是进化法则,情感才是阻碍她的关键。”
“”
韩明非被他直勾勾盯着,脸上表情却依旧淡淡的。
他对于祝诵安的理念不怎么接受。
“就算有感情影响,她也应该做到雨露均沾,而不是”
他没再说下去。
韩明非有些意外地站在那里,眉梢一动:“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君轻可以效仿帝王制广开后宫?”
他现在确信了,祝诵安是脑子有病。
难怪刚才行为奇怪又殷勤。
如果真按照这种脑回路,祝诵安说不定还真能排上号,如果没有他从中阻挠,说不定君轻现在已经开始选妃了。
想要依附她的人遍地都是,真有门路可走,恐怕现在基地里都是能生育的优秀Omega。
祝诵安盯着他:“从她进化为真正的3S开始,她就已经属于所有人,你不应该霸占她。”
“把她还给大家,可以吗?”
“”
“你还真是大公无私。”韩明非直视着他,唇角微扯:“我劝你趁早去脑科检查一下。”
韩明非坐在床边找鞋子,还没弯腰祝诵安就攥住他的手腕,而后温和道:“我知道这个需要一个过程来接受,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毕竟她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顺应进化才合理,我姐姐有统计过数据,3S平均伴侣是五个以上,历史上有过某位3S伴侣达到数百人,你一个人肯定是受不了”
韩明非有点烦他了,本来这段时间心情就不好,再加上身上也不舒服,他语气微愠:“安静。”
“鞋在这里。”祝诵安顺手把拖鞋放到他跟前,似乎是觉得他情绪波动有希望了,于是笑了笑:“我知道她更喜欢你,但这种病态的喜欢你应该也很困扰吧,我的提议也能够让她慢慢恢复正常,不试试吗?”
他这样的理念闻所未闻,韩明非挣脱手腕,淡淡道:“我乐意。我也相信她能控制好,不会真正伤到我。你再这样我就”
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
韩明非正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而后耐着性子看向对方。
“经验和数据只能给人建议,”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真的想为君轻做点什么,就学着动动你的脑子吧。”
“”
祝诵安似乎没听懂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有些发愣。
韩明非耐性已经见底,按照他往常的习惯,是懒得跟智商有限的人解释太多的,今天跟祝诵安说这么多纯属情况特殊。
他踩上鞋就要走,下一瞬却被人按住肩膀,那动作执拗强硬:“你是不是怕——”
门骤然被推开,君轻走了进来:“干什么?”
祝诵安动作顿住。
气氛变得诡异,韩明非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祝诵安先迎上去,脸上表情转变为柔和:“我做了补汤给——”
君轻声音微寒:“谁让你进来的?”
祝诵安一抬眸就对上她的眼神,下意识哆嗦了下,膝盖有些发软。
他跟君轻接触的次数还是少,不清楚这个等级的Alpha生气的时候有多恐怖。
生理上的不适已经让他心跳狂跳,君轻眼神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后背一直在发凉。
只是被看了一眼,他就有一种被侵犯的恐惧感。
“我、我来照顾韩先生,他有些不舒服。”
他有些紧张地攥紧手指,事实上,他对于韩明非并没有很强的嫉妒感,自从君轻进化之后,再加上长久仰望又无法接近,他的思想已经转变了太多。
只可惜君轻并没有接收到他的情绪,只是冷冷道:“出去。”
祝诵安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去看韩明非,韩明非坐在一边一声不吭,仿佛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更不会因为一碗汤给他说情。
他不动弹,君轻声音更冷了:“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
祝诵安从房间里离开后,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韩明非心里想着几个孩子,便站了起来,只是刚走一步,身上难以言说的不适感就涌了上来。
想到罪魁祸首是谁,他心情就不太好,神色一片冰冷。
君轻的目光先是落在他的脸上,随后挪到床上那碗热乎乎的暖汤上,她走过来,眼疾手快攥住韩明非的手腕将人拽过来。
下一瞬当面袭来一阵冷风,她往后一仰,躲开了一段距离,挟着他朝床上一扯,韩明非当即失去重心,被她按了下去。
君轻捞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脖颈处嗅闻了下:“你又找艹是吧?”
韩明非手腕一动,她就按住了,“又想打我?”
男Alpha被她压得呼吸不畅,咬紧牙关挣扎着:“你该打!”
“我该打?”君轻眯了眯眼,握住他的腰揉捏,“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该打?还是说你就是纯粹看我不顺眼,所以哪里都该打?”
“以后别让他进来。”
君轻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的睫毛,慢慢道:“这种小事你自己处理就行。”
韩明非顿了一下,而后坐起来推开她。
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冷风从外面哗啦灌入屋内,君轻脸色一变,“闹什么脾气?你知不知道这样容易生病发烧?——关上。”
韩明非站在窗前,不理会她的命令,反而皱起了眉。
“有味道。”他解释道。
“什么味道?”
“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君轻似乎被他这种说话逗笑了,“Alpha不会抵触Omega信息素,相反会很喜欢。”
韩明非看着她,直白地说:“我不喜欢别人身上的气味。”
“”
“你说的这个‘别人’不会是指除了我和你之外的所有人吧?”
君轻觉得八成是之前那个自己太惯他了,养出了一身金贵毛病,连这种完全不合理的话都能说出来。
现在的她才不会这么蠢。
“你也不行。”韩明非非常无情地打断了她的遐想,“沾了烟味酒味就离我远点。”
“烟味就算了,酒味又是什么规矩?”君轻冷笑一声,觉得他简直是在蹬鼻子上脸,“我信息素就是白兰地,你这规矩是针对我定的吧。”
她的眼神落到韩明非脸上,男人抱臂站在窗边,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这会儿冷风灌到屋内,温度越来越低,他身体不怎么舒服还硬撑着,君轻的火慢慢就下去了。
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伸手抄起人把他抱回到床边放下。
“味道应该已经散了,别再给我找事儿。”君轻给他身上裹了厚实的毛毯,搓了搓他冰凉的手,说道:“你不舒服休息吧,赶紧把身体养好。”
韩明非拽着毯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拿那种冰冷的眼神瞧她,“你如果真想来,不用管我难不难受。你见我不就是想”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难堪,没有继续说下去。
君轻大不悦:“你少在这儿胡搅蛮缠不是你激我那会儿了?至少我不像你,看着眼前的人怀念过去的人。”
见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君轻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突然开口说:“你侮辱我。”
“我对你不好吗?”她声音很低,“你先接近的我,你骗的我,你激怒我,操控着我的情绪,让我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又做错了什么,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第108章 药物“意思是说他怀孕了?但他肚子没……
两个人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一起。
韩明非睫毛颤了一下,就算他现在再迟钝,都觉察出君轻的不对。
她盯着他的眼神太滚烫,那不是面对其他人的冷漠。
脑海里闪过的淫靡不堪的画面,床上、桌上、墙边,被各种方式侵犯的崩溃,让他身躯轻轻一颤。
君轻单是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她偏不解释,只是含着他的唇,手按在他的后腰,慢慢加深了力度。
他的手攥紧了床单,身体不断往后退去,就在他逐渐沉浸其中的时候,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证件。
韩明非瞬间醒神,跟她拉开了距离。
君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发现他的异样。
“你还留着以前的结婚证?”
韩明非一声不吭地将证件塞回枕头底下,抬手微微抹了一下唇上的水迹。这动作如果放在平时君轻也许不会多想,但此时此刻,她瞬间就蹿起了火。
“再擦一下试试。”
“松手。”韩明非扫了一眼被她捏着的手腕,似乎在组织语言,眉心微微蹙着,“我们各退一步。”
君轻不乐意,“什么各退一步?说清楚。”
韩明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她。
“分开,”韩明非说,“我原先以为能够唤醒你的良知,所以才会主动找上你。然而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还有医生告诉我的情况,总的来说,这个愿望应该是不能实现了。我不强求,你也不要强求我,行么?”
君轻捏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韩明非知道她听进去了,于是笑了笑继续说:“其实祝诵安有一点说对了,从你成为真正的3S那天,我们就应该结束了。”
君轻没有否认他的话语。
从她清醒开始,看整个世界就宛如隔着一层纱雾,很难再起什么波动,所以在有一个特殊的人出现在视野里,她的第一念头不是扼杀,而是先将这人一步一步引入自己的领域内。
韩明非在引诱她,她何尝不是心怀不轨。
“我知道你更像一个旁观者,你不喜欢有人给你套上枷锁,所以从你醒来以后一直在无声反抗,我看的很清楚。”韩明非直视着她,“你根本没打算救这些人。”
君轻一怔,“你”
“我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能够培养出一批所向披靡的队伍,所以最初我并没有怀疑过你。我跟在你身边,在看到你在庇护这个基地的时候曾经想过是不是我太过敏感,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即便你失去了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可后来我发现不对,一个简单的实验体暴乱调查拖了将近一周,别人不了解,那我呢?你伪装的太好,所有人被你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笑?”
“我没有觉得很好笑。”君轻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只是不想被别人操控。”
“你不用辩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韩明非闭了闭眼,面容平静,“但你不该对那几个孩子下手,他们都是为了你死去的。君轻,你可以带着恶意观察所有人,我只是希望能够带着他们远离你。”
君轻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说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一句话,想和她彻底断了。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是通知。
她莫名笑了一下,而后摩挲着一下韩明非的手腕:“我也说过,想让我放过你,不可能。你以为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将我打发走?”
“那你要怎样?”
君轻一时之间火气有点上头,被韩明非拿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瞧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种难受的感觉。
比起这么冷冰冰的抗拒,她更希望被那种愤怒的眼神注视着,至少证明这个人在意。
但现在的她无论怎么看,都在里面找不到一点情绪。
君轻嗤笑一声,俯身凑过去问他:“你不过是因为累了,厌倦了,所以纯粹先一步将那些事情赖在我头上你说别人,那你倒是说说我对你如何?是不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韩明非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是。”
“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君轻掐着他手腕的力度愈发重了,一字一顿:“你说!”
韩明非被她质问,脸色也慢慢冷了,“你真想让我说?”
“是。”
“那天我休养后第一次到城门执行任务,你穿的不是基地的制服”
他就这么瞧着君轻,但又好像看的不是她。
君轻想了想,“除了基地定制的制服,我平时的衣服都是崔姨搭配的,有问题?”
韩明非声音很轻:“崔忞从前在咱们家不进卧室的,她没跟你说,那衣服从哪儿来的么”
君轻心头一震,她凝视着眼前这张脸,似乎在斟酌他的话语。
韩明非伸手似乎想触碰她,被她一手攥住手腕。
“你整理的衣服?你看见我穿着以前的衣服,你想到从前,所以没忍住来接近我?”君轻掐着他的力度在不断增大,几乎让他疼的发抖,“你真的一直在骗我。”
腕骨似乎被捏碎般的疼痛让韩明非皱起了眉,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是。”
“你父母找过我,也跟我谈过心,我本来已经接受现实,想着就这么分开也没什么,也不想把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混为一谈,但我没想到那天”
“你在找死。”
君轻是真的被他激怒了,伸手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按在了床上。
身躯里暴戾的情绪翻滚着冲出来,韩明非的唇被她咬的很快出了血。
他脖颈被人扼住,君轻为了压制他的反抗,力度控制在一个不轻不重的位置,让他呼吸的很困难,几乎昏厥过去。
他不断挣扎:“君轻,松开——”
君轻俯视着他痛苦的神色,将他掐的没力气了,才去撕扯他的衣服。
不过她越是这样,韩明非的心便越是冷硬。就像是死敌一样,君轻怎么对待他,他也会全部返还到君轻身上。
韩明非拽着身上的衣服挣扎:“你是不是只会拿这种事折磨我!”
“是!”君轻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颈,手顺着他腿根处的单薄衣服摸进去,几乎将那雪白的肌肤掐出了红印,她的动作都很粗鲁,韩明非的腿是被她强行掰开的,“你还指望我做什么?跟你低头认错?让你更好地怀念过去?”
“你听着,我不会回到过去,并且我认为现在这种状态才是符合世界法则的,我也不会允许你退缩。”
“优胜劣汰,该死的活不了,我没有责任和义务救所有人,我也不需要朋友,你已经是个例外了!别再挑衅我。”
韩明非被她压着,身体被人掌控亵玩的屈辱感让他轻轻发着抖,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刺刀穿透,他的眼神却更加冷酷。
“我当然明白。”韩明非眼底浮现出遗憾和刻意的讥诮:“所以我说,我们各退一步,放我走。”
君轻怒极反笑,“放你走?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韩明非猝然偏过脸,但君轻的手指让他躲避不得,眼底的惊愕几乎藏不住,火热气息已经灌满口腔。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韩明非没料到她生气了还能亲上来,以至于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推拒的力道都有点迟缓。
君轻揉了一把他的腰,将他揉的浑身发颤,变了调的声音在充血的耳鼓中听起来非常清晰
腿在发软。
另一人的手掌触碰到他敏感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脸颊耳朵都在充血。
他的手指将床单拧的皱皱巴巴,过了不知道多久,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让他发着抖强行把君轻推开了,“不行!”
君轻没想真正伤他,见他一副快要气昏过去的样子,暗地收敛了些,又扑上来将他抱紧了些。
“怎样?”
身体上的反应做不得假,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舌舔过一样,他脸上的潮红久久不能消退,整个人都在哆嗦,竭力控制才能发出正常的声调:“滚。”
韩明非反抗的越是激烈,君轻越是明白这人对她有多厌恶,利用、怀念,大概她对于他的作用也只有这两个了,说不定还能充当一下生活的调味品。
君轻被他彻底惹火,伸手扭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掰,刹那间韩明非痛哼出声,紧接着整个人侧过身子,蜷缩起来不动了。
君轻似乎也被他的情况惊的停了手,脑子彻底清醒了。
她的手猛地收回,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心里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
“脱臼了?是不是脱臼了?”
韩明非一声不吭,咬着唇,冷汗不断从额角上淌下来,让人看了就难受。
君轻这会儿心里的气都变成了慌乱,伸手想把他身子掰过来看看情况,“别动。”
男Alpha的信息素在不受控地外泄,大约他疼的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君轻连忙查看他的状态,将他脱臼的手臂恢复了原状,韩明非脸颊脖颈全是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手臂慢慢收回来。
“还疼不疼?”
韩明非不搭理她。
君轻攥了攥手指,想说句对不起又觉得拉不下脸,于是索性闷着一口气将人塞回了被子里。
韩明非动了动,君轻以为他又要起身走人,立刻敏锐地看了过去,却见他只是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埋到被子里,这才松了口气。
君轻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去翻屋里的医药箱。
她原本是找扭伤药的,但是扒着扒着反而动作停顿了下,常用的伤药都拆封过,但是箱子里却有两瓶是没拆过的。
米氨平片。
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
抗抑郁药。
药片生产日期就在一个月前。
君轻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将两瓶药放了回去。
韩明非背对着她,完全没发现她已经把药箱里翻了个遍。
他闭眼躺了一会儿,感觉浑身一凉,被子被人掀开了,君轻按着他的胳膊给他塞了一个冰凉的袋子,弄的他浑身一哆嗦。
他冷着脸推拒,君轻见他不说话也跟他杠上了,也一声不吭地往里塞。
韩明非被冻的忍无可忍:“干什么?”
君轻按着他的身子,见他眉心紧紧拧着,牙关也咬紧了,便说:“忍一忍,消肿的。”
“你饿不饿?”
韩明非看着她把床头的碗端起来,面无表情别开脸:“凉了。”
君轻顿了一下,而后出了房间,隔了几分钟才回来。
“不想喝。”
君轻再次被他拒绝,脸色沉了下来。
“你要绝食?”
韩明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说:“别人做的,我膈应。”
“行。”
君轻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她这个角度去看,韩明非这张脸从鼻梁到嘴唇都精致的找不出任何瑕疵,硬要说的话她咬出来的伤口倒是有些破坏整体的优美。
生气的时候光看脸,心情就平复许多。
第三次端到他面前的时候,韩明非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君轻会做饭,现在看来,这项技能还没忘掉。
他胳膊不能用,君轻给他喂了没一会儿就被婉拒了,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你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韩明非看着她,说:“你强行留着我,不如放我走。”
君轻冷笑,看着那剩了半碗的汤,只觉得讽刺。她想摔碗离开,忍了又忍才没做出这些动作。
君轻俯视着他,慢慢道:“不如结婚时间也定在那几天,省的大家还得麻烦一趟!”
韩明非闭了闭眼,心知她不会轻易同意,但也摸不准她下一步想干什么。
门哐当一声被人恶狠狠带上,君轻将门锁住,才快步离开。
她出了门,脸上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来几个人。”
通讯器发出滋啦的声响,对面又问了几句,君轻简明说了一下情况,而后又把通讯器别回了腰间。
儿童房的门被她刚一推开,就有小朋友扑了过来。
姜霖揉揉眼睛,还没看到人,第一句就是:“爸爸。”
君轻蹲下来:“爸爸在睡觉。”
姜霖跟她对视了几秒,脸上不怎么高兴,她颠颠跑回去把自己的玩具枪递过来,“爸爸。”
君轻知道她是想拿玩具枪换韩明非。
“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枪不能离身?”
姜霖歪着脑袋,过了一会儿又把枪上脏兮兮的灰擦了擦,重新往她手里塞了塞。
她看起来有点局促。
或许是认为不能换回韩明非的原因是她把枪玩脏了。
君轻没想到小孩子脑回路这么弯弯绕绕。
君轻拿起枪看了看,见姜霖一直眼巴巴盯着,便也按照流程检查了一遍。
姜霖悄悄看了她几眼,却不料一下就被她抓住了。
君轻跟她对上视线:“想见爸爸?”
姜霖扁了扁嘴,君轻以为她要不分青红皂白先哭为敬,但是她只是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点了点头。
大约是被韩明非提醒过,君轻还是打算让她感受一点母爱,于是装模作样思考了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想见爸爸可以,但是枪已经是送给你们防身的礼物了,是你的私人物品,不能再次交易,知道吗?”
“嗯嗯。”姜霖点点头。
她一点头,脑袋上乱糟糟的辫子就被君轻注意到了。
韩明非没空照顾他们,这几个小的头发都扎的乱七八糟。
君轻看的一阵轻笑。
其实韩明非的手艺也不是很好。
姜霖浑身上下衣服倒是穿的干干净净可可爱爱的,但是脑袋上左右小辫子完全不对称。
不过看起来尽力了,看得出很用心。
“站过来。”
君轻没拿梳子,只能用手给她捋了捋,然后拿发绳给她扎了四个小揪揪。
“等你们学会用枪,就可以见爸爸。”
姜霖立刻把枪拿了回来,然后一路小跑到剩下的几个人面前,一脸严肃地把刚才君轻告诉他们的话“公布于众”。
君轻点了点头,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带上了门。
*
“抗抑郁药?”
君轻霸占了余莫办公室里的一张座椅,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是不是你给他开的?”
“好像是吧。”
医生回忆了下,依旧嬉皮笑脸的:“你懂的,我是个全才,大家都很仰慕我,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给多少病人开过——”
“药片生产日期就在近一个月,并且是在基地新建立的制药工厂生产的。”
余莫摸了摸下巴,有点心虚:“那、那应该是吧。”
“”
他的手被桌子挡着,偷偷摸摸地想在终端上发条消息,君轻扫过去一眼:“手不想要了直说。”
“哈哈哈哈,”余莫干笑了声,搓了搓手正襟危坐:“开什么玩笑呢?我这双手可是能拯救亿万民众的手。”
君轻脸上一点被逗笑的痕迹都没有,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为什么会抑郁?又为什么开了药却不吃?”
余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思着:“啊?你问这个?他没吃吗?我们医生只管开方,谁也不能盯着病人强迫他吃啊!”
见君轻脸色不好看,他才赶紧放下杯子说:“我不是推卸责任啊,吃不吃药是病人的自由,我也挺惊讶他为什么没吃,要不我过去问问他?”
“除了抑郁,他还有什么病吗?”
余莫沉默了一瞬,而后说:“病人隐私,要不你还是回去问他?”
“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医生推了一下眼镜,气质瞬间斯文礼貌了许多,“我这么说吧,他这个人很难信任别人,我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才让他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凝出了一把闪动着光芒的枪支。
君轻抱臂靠在椅子上:“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或者你想让我逼你说?”
余莫瞬间举起了双手,无比真诚地投降:“原则上!原则上是不能说的——”
医生叹了口气。
“他有孕反。”
“孕反?”君轻的表情有一瞬间迷茫,她问:“意思是说他怀孕了?但他肚子没大啊?”
“假孕反应,我都说了Alpha不能怀孕不能怀孕,”余莫扶了扶额,感觉单是这个问题他就解释了无数次,奈何好像每次解释完下次还得重新解释:“肚子没大是因为药物控制。”
“他在吃治疗孕反的药?”
医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治疗孕反的药和抗抑郁药有相互作用,他应该是选择了去控制孕反,所以一直没有服用抗抑郁药,他现在平时跟你沟通怎么样?”余莫随口问了一句。
“挺正常的。不过有时候他不乐意搭理我。”
“你确定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你,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情绪低落才不想搭理你?”医生显然捕捉到了她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换了一种方式问她:“你不是跟他又吵又打最后人家对你彻底失望心灰意冷所以不搭理你了吧?”
君轻被他说的脸色一黑,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什么彻底失望心灰意冷,我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吗?简直是无稽之谈!”
“”余莫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认真斟酌了一下:“这么一看,八成是了。”
“是什么?!那是他先跟我吵,他故意激我,就想看我发火,见我不高兴了他就高兴了,都给他惯成什么样了,我纯冤大头!”君轻浑身都是戾气,“我现在不跟他吵吵,直接关起来,省心省事儿,什么时候他受不了了就知道服软了。”
余莫扫了一眼桌上的仪器,君轻的情绪波动在最近几天达到了高峰,跟最初那种一条横线古井无波的状态完全不同。
有变化就是好迹象。
如果还想之前跟死人没什么区别,才无从下手呢。
不过真照韩明非的做法,到时候君轻恢复正常了,他自己估计要被君轻折腾掉半条命,那君轻恢复记忆第一件事不是先宰了医生吧?
思来想去,好像整个过程中最倒霉最崩溃的还是他这个医生啊。
太癫了太癫了。
“我的天,你可千万别这么逼他!”想到这儿,余莫浑身一激灵,连忙坐直了,耐着性子安抚她,“你这么弄等哪天他一个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要不你就顺着他的想法,放手一段时间,看看他的状态,万一他自己就后悔又回来找你了呢?——这不就天下大吉了?”
君轻脸色一变,手掌按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冷笑着道:“你也想让他离开我”
“我没有我没有——”
你俩锁死哈。
余莫先是惊愕,而后反应极快连连摆手,求生欲强到了极点。
“我告诉你,休想。”
她完全不同意这种做法。
余莫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吭声了,桌面上正对着他的仪器上面,情绪波动骤然增大,上面闪动的警告符号,无声地提醒着他君轻目前的危险状态。
他心说韩明非到底又给她下了什么蛊,是不是有点太猛了,稍微激一句就这样。
不过想想那张脸,再配上那心机,可以说没几个人真正面对能不栽跟头的。
“那个要不,还是先照顾好他的身体,他这又孕反又抑郁的,你平时得多观察,别动不动的跟病人吵,”余莫委婉地提醒了两句,“我这不是怕跟你呆在一起时间久了,把人逼疯了怎么办,平时能宠着点就宠着点,有时候争那一口气争的家庭都不安稳了!哦我忽然想起来,你们现在还得养四个孩子,不是我说,幸亏你有权有钱”
君轻沉着一张脸,罕见地没说什么话来反驳。
她默默坐在那里,脑袋靠在座椅上,消化了一会儿刚才的话,才低声问:
“孕反的药如果停了会怎样?”
停药后当然是还会出现以前的症状了。
余莫想了想:“原则上说停药之后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呕吐、小腹会变大,不过看起来最多两三个月那样的孕肚大小,穿宽松一点的衣服看不出来,我之前有提议让他吃点缓解孕吐的饭菜,菜谱都给他列好了,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觉得太麻烦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你不要进他的生殖腔,这样就可以避免他的假孕反应太过剧烈。”
君轻眼皮一掀:“生殖腔?”
余莫点点头,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记错,他有些纳闷:“对,这个我之前也跟他说过,他没有告诉你?——哦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给他做检查,他说你进过一次他的生殖腔。”
君轻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最近也进了几次,一般进入生殖腔之后他就没有反抗意识了,甚至可能会因为快感太强晕过去,所以我有时候会故意往里进。他每次都只说不要,我以为他是床上受不了了跟我闹呢,谁知道背后有这么个原因。”
再说,一边说不让进,一边缠着她要,像是根本离不开她,这能怪她没控制住吗?
君轻感觉自己迟早要被这样反复无常的他折磨成精神分裂。
余莫一下就明白了,敢情韩明非那边拉不下脸说假孕的事情。这事儿如果说不出口,换在床上说,那可就变味了。
这俩人不愧是夫妻,做事风格都如出一辙。
“呃也不用太自责,”余莫语重心长地安慰她,“也许他也是因为想让你舒服才没有彻底反抗,实际上一个Alpha的生殖腔没那么好进,真不愿意的话那反抗起来也是案发现场,怎么可能只是嘴你两句挠你两下”
尽管他这么说,君轻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行了,过几天你让他来看一次,我看看他的状态。”
君轻眼珠微微一动,似乎是在琢磨什么别的事情,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道:“行,等他什么时候不跟我闹别扭了,我带出来给你看看。”
余莫叹了口气,君轻见问的差不多了,就站起来:“你上次给他开的那两种治疗抑郁症的药片给我拿一份。”
见她上心了,余莫跟她指了指门外,熟练地介绍:“出门右拐是药房,你跟里面工作人员说一声,刷你自己权限进去,随便拿。”
他跟着君轻走到门口,扒着门朝外探了探头:“记得早点和好把他带出来知道吗!”
都要重新订婚了还闹腾。
君轻走的飞快,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医生推了推眼镜,一脸纳闷摇了摇头,关上门回到屋里,自言自语道:“我这可是仁至义尽了啊。”
第109章 下药“你剩几口我晚上多做几次。”……
头顶的天灰扑扑的,长时间的暴雪将整个世界都搅弄的一片昏灰。
最近连S级以上的都很少出去了,各自都蜗居在自己的房间里,清算着还剩多少天的食物,看起来更忧虑了。
气压计、温度计上的异常指数迟迟无法回归正常,人们除去忧虑,剩下的时间都在老老实实锻炼身体,或者去基地的集市里做一些趁手的工具以便等天气好转后方便寻找物资。
君轻往回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基地外围的能量罩出现了异常波动。
能量罩是保障整个基地恒定温度的关键,只是外围的能量罩出现异常波动,大家都没有在意,只当是异常天气引发的连锁反应。
直到外围的能量罩彻底灭了下去。
一股猛烈的罡风赫然从冰天雪地中横行过去,搅弄天地,慢慢朝基地内部袭来。
越来越多人站到了窗口,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浩瀚场面。
没有任何办法。
所有人都清楚人力无法抵抗自然,面对强悍的摧毁力量,除了等死别无他法。这穿过外围能量罩的能量风暴携带着雪花,有足足两公里的宽度,而在越来越多的冰雪被卷上天之后,它的体型骤然增大,似乎要把天都捅破。
它越来越近,也让人越来越能够看清,更多的小型风暴围绕在它的四周,也在不断聚拢在一起壮大。
不过一次碰撞,第二层能量罩也开始震颤。
碰撞出来的银光像火星子一样四溅,炸开的朵朵火光将整个灰色的天际照亮,绚丽到了极致。
最初的唏嘘之后,人们的脸上尽是平和。
“是要结束了吗?”一个人趴在窗户边说。
“可能是吧。”
“运气真不好,”那个趴在窗边的人说,“遇上这种大型风暴,说不定下一秒我们就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要知道恒温系统一旦被摧毁,不用做什么我们就被卷进来的寒流冻死了。”
回答他的人只是笑笑:“看看,人类是要灭绝了,至少我们不是最后一批,那太绝望了。”
风暴逐渐聚拢,视野之内已经开始模糊,尖锐的挤压声传来,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天地在摇晃。
几秒后,世界陷入一片静寂。
在无数人惊愕的目光中,基地外面的能量风暴像是散乱的沙子一样从虚空中坠落地面。
君轻收回目光,怀里揣着两瓶药片,手里拎着一袋鼓囊囊的食材大步流星从楼下走过。
“又活了一天。”
有人颤抖着爬起来,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低低道:“突然有点饿怎么回事。”
没人嘲笑他,因为大家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
君轻上了台阶还在琢磨这两瓶抗抑郁药,她以前确实没注意过这人的状态,只知道这人面对着她的时候跟别人不太一样,像是很缺乏安全感。
一个2S的alpha,按常理来说应该非常自信才对,但是他那层自信外壳下面却隐藏着不安。
他身边也没什么人同龄人,跟他走的近的只有韩文清这个长辈,然后再往后排就是君轻、余莫和四个小的。
没有朋友。
但人从头到脚也没有什么孤僻、自闭的表现,哪儿哪儿看性格都挺正常的。
到底因为什么呢?
君轻越想越是一头雾水,以韩明非现在跟她不对付的情况,她直接去问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她推开门,先去了厨房。
祝诵安正忙着,见她回来顿时眼睛一亮:“君姐他不是刚吃完吗?这还没到饭点——”
“四个小孩还没吃。”
君轻将那一大包东西放在厨房的台子上,见他还站在一边,皱起了眉:“外面凳子。”
“啊?”
“坐外面去。”
祝诵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按照她的指示坐到了外面。
空气里Omega的信息素逐渐远去,君轻侧身看了一眼:“以后就和我保持这样的距离。”
这回祝诵安愣住了,君轻说:“听见没?”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但是他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
祝诵安眼神黯淡了些,点点头。
君轻见他没作妖,便没再管他。
祝诵安虽然在厨艺方面明显是进修过的,君轻只是闻闻味道就知道他比韩明非强了不少。
而韩明非前段时间跟她一起吃饭,鱼烤没烤熟都不清楚。
往她嘴里喂的时候半生不熟一口下去一股血腥气,君轻都不敢让他尝第二口。
被发现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拉不下脸承认,于是最后还是她自己把这差事揽了,再安慰他一句“好吃”。
祝诵安不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他只是觉得君轻在面对韩明非的时候明明那么暴躁,却还是让人觉得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到底差在哪里?
祝诵安回想着韩明非的神态和习惯,心想这么冰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喜欢的?
终端震动了下,他望了望厨房,悄悄打开。
祝诵宁:【闹够了没?让我过去逮你你等着。】
祝诵安抿了一下唇:【我就待到他们订婚结束,如果她还是对我没感觉,我就听你们的,回去联姻。】
祝诵宁:【我去接你。】
祝诵安:【不用了,我不会再跑了。】
祝诵宁:【他们两个最近是不是在吵架?】
祝诵安:【你怎么知道?】
祝诵宁:【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祝诵安没有再回复,按灭终端后慌乱站起身。
“我、我端过去吧。”
君轻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他蜷了蜷手指,“我放下就出来,不在里面待。”
君轻将东西递给他:“嗯。”
*
从知道他有抑郁症开始,君轻就阴着脸把火气都忍耐回去了。
说到底人在她手里,又跑不掉,是圆是扁都是自己揉搓,只要自己稳住就没问题。
只可惜她的退让换来的是韩明非的变本加厉,直到连哄着喂饭都成问题,君轻的火噌的一下就爆发了。
她脸色沉下去,韩明非好像就在等这一刻,见她不高兴了反而会多看她两眼。
君轻只是把碗往旁边一放:“故意是吧?”
男Alpha不说话,就拿那双眼看着她,摆明了就是存心的。
“你剩几口我晚上多做几次。”
韩明非面无表情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后默不作声伸手将旁边的碗端了过来。
君轻心说谁还不知道谁的弱点了。
饭里面掺了碾碎的药片,镇静方面的药物让他变得有些嗜睡,君轻看着他闭着眼安静地蜷缩在被窝里,脸颊有些苍白,但是嘴唇却很红润,精致的摆在展馆的艺术品。
祝诵安亲眼见君轻往汤水里面磨药粉,也亲眼见证平静被一声碎响打破。
地上打碎的汤碗洒的一地污渍,陶瓷碎片迸溅开来,君轻当场脸色一变:“又找事儿呢?”
韩明非眼皮掀了掀,淡淡道:“你给我下药。”
听到动静的祝诵安就站在门边听着他们两个吵架。
最终结果是君轻沉着张脸重新去了厨房,祝诵安进来将乱七八糟的地面收拾了一下。
他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韩明非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就坐在床边不说话。
祝诵安本来想迈出去的脚步又撤了回来,走到他跟前,低声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多保重。”
君轻出去重新做饭了,韩明非跟不熟的人没什么好聊的,不冷不热道:“多谢关心。”
“其实她一直很紧张你,我看的出来,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每天忙完基地的事情就回来见你,对那四个孩子的关心都比不上你。”
韩明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是我不识好歹了。”
“”半带讽刺的话语让祝诵安一哽,“我觉得她哪里都很好,虽然脾气比较暴,但没什么坏心思,而且她对待喜欢的人会很上心,认定谁就是谁,你如果能像我们Omega一样温柔一点,她说不定能对你更好。”
“”
韩明非好半天才闭了闭眼,淡淡道:“出去。”
“你要是还知道自己是个Omega,就离我远点。”
祝诵安浑身一僵。
也许是跟在君轻身边的缘故,韩明非本质上是个Alpha的事情他总是会忽略。
他抿了抿唇,喉咙间苦涩一片,片刻后还是攥紧手指,忍不住说:“你如果不珍惜,就把人让出来,别缠着她!”
但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韩明非了,他冷冷看过来,骤然按住祝诵安的手臂:“我不珍惜她?到底是谁不珍惜谁?你觉得她现在把我整天关在这里就是对我好?饭里搀了东西逼我昏睡是珍惜我?我不该反抗?你滚,别逼我对Omega动手!”
第110章 太累了。“没有对他做出回应。”……
祝诵安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猛地愣住。
“你发什么脾气,我又不是君轻。”
祝诵安心里也憋着气,正想把自己胳膊拽出来,蓦地感觉手臂上的力道不太对劲,低头一看,拽着他胳膊的人脸色发白,额头上在不断地冒着冷汗。
“你”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韩明非松开他,洗手间的门被他推开,虽然他竭力压抑却依然能听到干呕的声音。
祝诵安第一反应是回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然后有些惊骇地追了过去。
他知道情绪激动可能会造成呕吐,但是按道理不应该这么严重。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我道歉!”祝诵安在屋子里找来找去,伸手拽了条毛巾递给他,“你不是Alpha吗?怎么会深呼吸!”
韩明非扶着洗理台的手在抖,祝诵安出去倒了杯温水,先让他漱了漱口,之后又忙前忙后地把他扶出来。
韩明非半捂住嘴,另一只手将他推开,他的眼睛又深又黑,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无端的畏惧。
“出去。”
“你真的没事儿吧?要不我出去请个医生。”
“不用。”韩明非勉强把干呕的感觉压下去,胃里还在不断翻腾,他又忍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摸床头的杯子,抿了一口温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祝诵安心说要是君轻在这儿看到现在的情况,恐怕倒霉的还是他。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君轻见离洗手间不愿的桌子下全是乱七八糟掉了一地的东西,她扫了一眼:“怎么了?打起来了?”
祝诵安:“不是——”
君轻没顾得上他,三两步冲进来到了床边,见韩明非脸上干干净净没什么青紫的样子,才定住脚步:“什么情况?”
韩明非:“没什么。”
祝诵安站在一旁,左右看了看,明显有些怔愣。
“上厕所不小心碰到了。”
君轻想说什么,却见韩明非已经收拾收拾背对着她躺回了床上。
看起来谁都不像搭理了。
祝诵安有点意外,但这事儿如果真追究起来他也跑不了,于是也赶紧出声:“我去打扫一下。”
君轻见他态度殷勤,虽然有些疑惑,但因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多说什么
疲倦。
窒息。
伸出的手没有一丝力气。
小男孩蹲在军校门口的树边一动不动,怀里抱着的大背包让他整个人看着十分渺小。
炎热的夏天,入目所及热浪翻滚。
“那小孩怎么回事”“家长扔这里就走了,哭了一上午”“真稀罕了,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恋家的Alpha了,看这年龄刚分化吧?”
远处窃窃私语传进小男孩耳朵里,他的睫毛乱七八糟地揉在一起,上面还坠着湿漉漉的泪珠,依旧执拗地盯着面前的街道,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家人丢在了这里。
“你怎么不进来?”
小男孩听见声音,转头看过去。
身后站着的是个看起来比他大几岁的女生,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胸前挂着一张校卡。
她手臂上的薄肌线条看起来非常漂亮,但小男孩看见的第一反应却是害怕和抗拒。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艰难蹦出一句话:“等、等爸爸妈妈接我,回家。”
“你是想说你带着行李,拿着入学通知书,已经被送到学校门口的这种情况下,还觉得你爸妈会接你回家?”
小男孩用力点点头,抬起一双水洗过的眼眸,映出了对面女孩似笑非笑的一张面孔。
“他们说了等一会儿就来接我。”
“你是真蠢还是装蠢?那是骗你的,你不进来的话等会儿宿舍分配完了,晚上你就只能睡大街了,懂吗呆瓜?”
女生伸手将他拽起来,另一只手顺手拎起了行李箱。
“登记,谢谢。”她走到校门口处入学登记处。
“好的,通知书给我一下。”
“通知书。”
小男孩还在怔愣,女生又重复了一遍,“通知书——脑子不好使,听力也有问题?”
男孩背包一角露出通知书的边缘,拉链被人一手拉到底,女生干脆利落地将通知书递给校内工作人员,“还有宿舍吗?”
“有的。”
工作人员登记完,将一个卡和一串钥匙递了过来:“宿舍304,这是校卡,每个人都要佩戴。”
女生将东西塞他手里,男孩无所适从地接过来,连忙把背包背上,有些混乱地跟上她的脚步:“等等。”
“腿脚也有毛病。”女生喃喃道,回过头看了一眼,还是停下脚步等了等他。
“顺着路往前走,右拐第一栋,就是你的宿舍楼。”
女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马上要训练了,先走了。”
男孩拿好行李,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安全感,他睁大眼睛,水汽很快浮现在眼底:“你”
“不准哭,”女生直接预判了他,“等会儿训练完给你带好吃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顾不上多说,朝另一边的训练场跑去,留给男孩的就只有一个消失极快的背影。
那天晚上男孩趴在窗边等了很久,可惜女生并没有如期赴约,最后他还是默默流着眼泪蜷缩到了床上,度过了在军校的第一个孤独夜晚。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又一次看见了这个人
软弱与缺乏安全感,从始至终都没有消退。
多次被丢下的经历像是魔障一样困扰着他,韩明非睡的不安稳,淋漓细汗顺着他的背脊洇湿了贴身衣物,他似乎觉得热,被子往下拉的同时露出了小半截突出的锁骨,深陷下去的颈窝雪白又细腻。
他的手慢慢攥紧床单。
指节一点一点用力。
“砰!”
Alpha穿着防弹背心和丛林靴,怀里夹着个人,不仔细看甚至让人误认为是个Omega。
“君学姐,你这也太帅了,能不能换我教一会儿小学弟啊?”
君轻的个子在同龄人中算是发育极快的,再加上训练强度很大,眼神也比平常人要凌厉,她随口说了声“行啊,等会儿你来”,而后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前的男生,声音里藏着笑:“要不要试试。”
男生怔了一下仰起头,君轻看见一张很干净很白皙的一张脸蛋,就是眼尾有些发红。
又背着人哭过了。
他攥着枪的手指被君轻的手指压着,手背也被另一个温热的掌心包着。
就在君轻以为他不敢打的时候,“砰”的一声。
不远处的活靶被击中。
君轻俯视着他,手指动了动,触感细腻温热,近距离的话她似笑非笑的时候看着怪骇人的,韩明非手一抖,又开了一枪。
偏了。
“”
不明所以的君轻:“你抖什么?”
韩明非:“你的手出汗了。”
“烫。”他又补了一句。
脱靶之后他看起来有些懊恼,君轻看他一副愧疚的样子就起了逗弄心思,于是韩明非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张极具侵略感的脸。
枪被君轻从他手里抠出来,拿到手里把玩着。
“你不教我了吗?”他望了望周围。
语气有点可怜,好像君轻现在就是一个会无情丢下他转身离开的人。
君轻眯了眯眼,见他一脸不安,就逗他:“是啊,难得放一天假不得出去玩会儿,要不你跟我撒个娇,撒个娇我就不去了。”
“我不会,而且我不是Omega。”
“没关系,你是什么都不妨碍,校园里的猫还会拿脑袋蹭人呢。”
君轻好整以暇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几秒,男生的眼圈就逐渐红了。
他皮肤很白,这点变化就很明显,君轻看他脸色觉得他可能有点愤怒,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被强行压下去了。
还挺有意思。
“我不想撒娇,”韩明非抿了抿唇,有些倔强地站在她跟前:“我给你打饭行吗,或者帮你别的忙,什么都行。”
君轻把玩枪的动作一顿,“什么都行?”
韩明非愣了一下,而后耳根完全烧红:“我是Alpha。”
君轻新品了一下,笑的更恶劣了:“哦,Alpha,小同学,你想的挺多啊。”
男生手指拧的紧紧的。
君轻眯了眯眼:“你叫什么?”
男生有些惊愕地抬头,而后眼神带了点幽怨。
他脸色变来变去的,君轻觉得他挺好玩的,于是说:“我还会很多战术射击实战经验,想学吗?”
韩明非点点头。
“不想教。”
“”
韩明非闷闷“哦”了一声。
“叫什么,说不说。”
男生低声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君轻听他说的咬牙切齿的,以为他不怎么乐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忘记给小男生的内心造成了多大伤害。
“行吧”君轻见他含含糊糊的,就只听见了一个非字,便也没打算再逼问。
“完事儿了没?其他人还在校外等”
君轻立刻:“完事儿了,马上走。”
她这话一出,男生立刻盯住了她,君轻朝他眨了一下眼,笑着跟身旁人继续说话。
笑声逐渐远去,他站在原地,世界重新陷入寂静
韩明非一直相信有缘还会再相遇。
虽然后来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随着年龄增长,他的记忆慢慢淡去,有些情绪也被很好的掩盖在了内心。
但偶尔他的心情还是会因为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波动起来。
这一直是他的秘密。
直到君轻毕业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天顶帝国。
时隔一年再见面,没有温情的回忆,只有彻底坍塌掉的过往。
再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因为君轻信息素紊乱,他被人按在酒店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弄了一晚上。
到第二天的时候下半身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听起来很荒唐,但那天的宴会确实是韩明非主动参加的,不仅有商业上的原因,还有另一层原因。
但他的运气似乎背到了极点,宴会上他出现的时候虽然君轻的目光有一瞬的停顿,但明显很陌生。
她根本没有认出他。
在宴会结束之后,他试探着踏出的领域却最终摧毁了他所有青春期的幻想。
那些朦朦胧胧的感觉最后变成了酒店地板上刺骨的凉意,他第二天离开酒店的时候,屈辱和杀意已经到达了巅峰。
直到没过多久,因为他的失误,君轻精神力受损,陷入了重度昏迷。
他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如果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他肯定不会在君轻醒来之后,那么轻易地答应和君家的联姻。
感情上的事对于他来说其实算不上很深的折磨,但君轻受伤昏迷那几年的场景却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无数个夜晚他都没办法安睡。
机甲从空中坠落,因为碰撞绽放出的火花映照在他的瞳孔中。
恐惧的情绪让他失语。
说他不愧疚吗?
那是不可能的。
韩明非对她的感觉非常复杂,夹杂着年少时的憧憬,但也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更有搞砸了事情涌上来的窒息与绝望,不过所有情绪都被他藏的严严实实,那张脸上再也不会出现年少时的无措与慌张。
而这也正是他与君轻理念截然相反的原因之一。
他不能再承受任何冒险。
即便最后君轻重新醒了过来,带给他的阴影依然无法消弭。
他在想,君轻为什么要招惹他?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恨这个人,明明不能记住他,却还是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每一次转身离开带给他的不是难过,而是恐惧,恐惧下一次的相遇。
而君轻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命悬一线,是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什么要遇见她呢?
韩明非心底浮现出这句话。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都死在一个月前那处防空洞里?
这次恢复了之后还有下次吗?
他甚至在想,如果换做是他一次又一次伤痕累累,一次又一次忘掉一切,君轻又是什么感觉。
别再给他希望了。
太累了。
*
“他是这么说的?”
祝诵安犹豫着点点头,有些纠结地攥了攥手指。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君轻,因为当时韩明非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像是被他说的话刺激到了。
但他想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能让人这么激动。
“我不珍惜他?”君轻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道这话到底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
直到她思绪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了。
如果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在指过去的她呢?
余莫接到通话的时候有些诧异,这段时间君轻给他打通话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她刚醒来的时候。
“有没有我之前的影像?”
医生接通之后还没说话就感受到她语气很急:“怎么了?”
对面静默了一会儿,君轻似乎在沉思,他等了又等,喂了好几声,才听到她开口:“我觉得他的状态不是现在的我影响的。”
她顿了顿,又有些难以启齿:“有没有办法,让我知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余莫听见这话,眉心微微蹙起:“你要干什么?”
君轻不想跟他解释太多,只是支支吾吾道:“你别管,我有用。”
医生转了转笔,很遗憾地告诉她:“星网上可能会遗留一些,但那不一定是真实的你,毕竟人面对媒体时可能会跟平日不太一样——”
“不过我可以简单评价一下之前的你。很热情,有点不切实际的正义感,对谁都挺关照的,简称中央空调,暗恋你的大一堆但你从来没当回事儿过,哦对了,祝诵安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以前追你,现在都追到你卧室里了要不你牺牲一下贞操把人收了,不喜欢的话也不用跟他睡,到时候我们软磨硬泡用爱感化他、策反他,让他帮我们基地偷情报,一举攻下中心城!”
“”
君轻冷冰冰:“说重点。”
“就是你神经大条,大直女一个!当然这是没结婚之前的你,结婚之后你眼珠子都黏姓韩的身上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你丫的直女是薛定谔的直女!”
“”
君轻稍存疑虑。
虽然她承认这人睡起来是有点带劲,但她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原因就不直女了!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凉意:“我听说,结婚的时候他不愿意?”
“你说这个啊当年你发病都差点把人弄进医院了,就为这事儿你俩结的仇,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对你这么抗拒?”
君轻觉得更玄乎了。
为什么之前这样的自己都能够让他念念不忘,而现在她对他够包容了,反而弄巧成拙让他这么抵触。
“既然以前我对他不好,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以前的那些事?”
她以前都做了什么。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推了推眼镜,脸色慢慢严肃:“3S进化后情感会越来越淡漠,你现在经历的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不及时干预,后果不堪设想当然对韩明非来说,影响他的可能是另一个原因。”
“他对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有心结,而当时的你——”
医生叹了一声,眼神落在虚空中:“没有对他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