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2 / 2)

她边塞边道:“你先——你先把药吃了,补气护脉的,你吃啊!吃啊!”

秋夫人并不怀疑秋锦悠的判断,这天武宗和蓝家肯定憋着坏。

但就这么冲上来,他们势单力薄,很容易被天武宗拿捏住节奏,所以在来之前,秋老爷和秋夫人都喊上了一些老朋友,前后脚都登上了天武宗的大门。

秋老爷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但很有做生意的脑子,当家这么多年,秋家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本身又是个利落大方的性格,这些年是交友遍天下,随便喊几个正好在附近的友人过来撑场子,完全没问题。

这不正好,庆衡发威的时候,就有人出手拦住了。

秋夫人也说了,这事她一定要给天武宗,给蓝家好好宣传一下,总不能自家吃下这个哑巴亏吧?心疼养大的闺女,就要这么给人糟践?

糟践一片真心,还要拿人命往上抵?

蓝夜舟沉默片刻,抬眼看着秋锦悠,沉声道:“无情剑诀,道心无情无垢。”

听到蓝夜舟这话,秋锦悠顿时就笑出了声,正如楚念声所说:“你要修无情剑诀,要什么无情无垢的道心,为何要拖我下水?”

不就是仗着她的喜欢?秋锦悠的笑眼里突然就带上了泪。

蓝夜舟这才发现,她的眼尾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殷红,好像是曾经哭过。

“蓝夜舟,不只是无情剑诀,你是不是还决定了,新婚之夜,就要杀妻证道?”

蓝夜舟瞳孔一缩。此刻他才确定秋锦悠是真知道了什么,顿时心神一荡。

知道他是无情剑诀,追求无情无垢的道心这也没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道意,蓝夜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而且在他看来,是秋锦悠主动要付出,要对他好,要助他修行。

但是杀妻证道这就不一样了,要人命的。

“所以都是真的……”太了解蓝夜舟,没了那层滤镜之后,他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秋锦悠的目光扫过蓝夜舟,很明显,这曾经在她心目中犹如谪仙人一般的蓝夜舟,干干净净的模样,说是不需要她的心意,其实身上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他头顶上的玉冠,是她寻了好些年的材料,央了隔壁峰头的师兄精心炼制而成,是一件玄阶防御法宝。他的法衣,上面暗含着聚灵法阵的绣纹是由她用金蝉丝一针一线亲手绣成……他的身上,这些细微之处的东西很多很多。

更别说她时不时送过来的天材地宝助他修行,就连小师弟炼制的丹药,她那一份,都是定时定量给蓝夜舟送过来。

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还要她的命?也不怪楚念声会说她是个冤种了。就这还不是冤种,那谁才是冤种?

蓝夜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都没正经唤过秋锦悠的名字。

而秋锦悠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蓝夜舟腰侧的佩剑上。

如果她没料错,按照楚念声的说法,新婚夜里,蓝夜舟应该就是用它,对她一剑穿心?

可真狠呐

“蓝夜舟,问心剑的剑芯,用的是我父亲千辛万苦寻来的千年剑骨这一点,你没忘记吧?”

蓝夜舟手指猛地一缩,握住了腰侧的问心剑。

他当然不会忘记。

这次闭关就是为了进一步祭炼问心剑,再等到明天结契大典之后,再以秋锦悠祭剑……

本来是这样的计划,甚至在这之前,蓝夜舟也并没有觉得牺牲秋锦悠有什么不对,修炼路上,需要舍弃很多东西,才能触摸更广阔的天地!

已经从蓝夜舟的表情里得到答案的秋锦悠眸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手掌一翻,本命法器仙羽九弦琴就出现在掌心,玉色的琴弦化作一道流光鞭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蓝夜舟的手抽开的瞬间,也将问心剑抽回了自己的手中。

蓝夜舟猝不及防,就算被秋锦悠质问,他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

而且毫不留情,手背上已经被琴弦抽出一条血色伤痕。

“你应该也没忘记,炼制问心剑的大部分材料,也是我,是秋家,一点点送过来的!”

话音未落,问心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低鸣。

那声音让蓝夜舟心尖一颤,因为祭炼问心剑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听到过这么开心的剑鸣。

也就是这一时间落差,在蓝夜舟失神的瞬间,秋锦悠已经一剑刺进了他的丹田。

还在对峙的众人:!!!

楚霁云知晓她在想什么,继而道:“不必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他伤在心脉,即便医谷长老在此,也救不了他。”

“救不了了?”楚念声又想起那双眼睛,她视线一移,落在自己手上。

那上面还残留着血。

已经干涸了的,从他的伤口中淌出的血。

她的手忽一颤。

但紧接着,楚霁云便将她的这只手也握住。

他的手指微拢,将血色全然遮掩住。

下一瞬,一点浅浅的灵力从他的掌下溢开。

是他使了净尘诀,将她手上的血污清理得一干二净。

第206章 第206章裴褚崖竟然真的死了。……

血污是没了,可脑海中的画面仍然无法抹去。

楚念声站在楚霁云身后,漏出的一只眼睛始终盯着角落里的裴褚崖。

探查情况的长老站起身,对另一位长老厉声道:“将火鸣符的残符拿来,便在此地,就在此时,即刻查清他的死因!”

听得“死因”二字,楚念声眼皮一抖,终于彻底意识到,裴褚崖已经死了。

虽说她早就知道这任务做到最后,他迟早要死。

可当这件事远快于任务进度,真正来临时,她却陷入一种未知的茫然中。

这就好像有人为她定下目标,让她远远跑去一座山头,且许诺她只要拔下山巅上的旗帜,就能得到她最想要的奖励和回馈。

于是她盯准了那面旗帜,一直望着它,按照提前约定好的那样,咬牙往前跑着。

她卯足了劲儿地跑。

跑过崇山峻岭,跑过山川溪流。

可当她好不容易快要抵达山尖时,却有面一模一样的旗帜从天而降,狠狠扎在她的身前。

并告诉她,就在此时了。惠阳镇。

林不语半弯着腰,站在徐津身后喘气,他也不是真的身体乏累,而是心累。毕竟,谁家大好人说要巡山,真就是在山上绕着走好几圈,一花一草都不放过啊?!

这样的严谨态度,林不语属实是学到了。

“你若是受不了,便在此处等我,我巡查完再来找你。”

听到徐津的话,林不语顿时直起背,将头摇成拨浪鼓:“……不用,我还是跟着师兄吧,此次和师兄一起下山出任务,我真是收获颇丰!”

徐津嗯了一声,当真便继续往前走,连句话都不说,林不语只能将苦咽下去,迅速跟上去。一乌上,林不语都跟在徐津身后四处晃荡,时间一长,心思便不由得迟离出来。

师父说这次下山的任务不简单,让他多加注意一下,特别是要牢牢跟住徐津,但直到现在,林不语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难不成师父还会诓骗他?

林不语摇摇头,又四处摸索着,一会踩踩地上的虫子,一会摸摸乌边的野花。过了会,他叹一口气,还是抬头,朝着前面的徐津说:“徐师兄,我们这也走了好几遍,都没有什么事情,要不我们去山下……”

话还没说完,林不语便听见轰隆一声,好几块巨石从眼前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被扬起的黄土向四处飞溅。他瞪大眼睛,话便断了开,如鲠在喉。

“屏息凝神!”

嘈乱之中,林不语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便立马运转灵力,在自己与外界中隔出一道极小的屏障。他飞快挪动步伐,闪现到徐津身边,与他对了个眼神。

与此同时,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从山头滚下,像是被人抛掷而下,从崖处看,简直像是一股裹挟着黄色泥沙的洪流。

徐津不假思索道:“山下还有人,先护住他们。”

“是。”

于是,林不语和徐津先施了个法决,稳住山上的局势,尔后御剑而下,直直地奔向山边的院落。

在他们走后,楚念声才敢显露出身形,迎着那洪流而上。原来今日在山上的是天月宗的人,在这样的灾害之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这二人灵力修为都不差,应当能护住这附近的凡人。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将山头上的源头阻断才好。

楚念声这样想着,便要一乌前行,却见身边的糖圆又发了疯似的往前冲,蹿过一处小道,几下便没了身影。山中,巨石滚落的声音连绵不绝,不断冲击着楚念声的耳膜。

然冥冥之中,楚念声似乎听见了糖圆的叫喊声。

楚念声加快步伐,紧跟上去,糖圆跑的极快,她使出灵力后才能牢牢地将它的位置锁定住。跑了一乌,糖圆才停下,回过头,不紧不慢地朝她喵了一声。

而就在那一瞬,楚念声惊恐地发现,糖圆的身形在膨胀,像是发酵中的面团,不断向外扩张。而突然冒出的一点红色竟然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心处扩散出去,最后吞噬掉了所有琥珀色。

楚念声站在那里,望着糖圆眼中的血红色,就像是望见了鲜血。

她颤抖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冲心头,后悔与恐惧交融在一起,几乎也要将她淹没。

楚念声想,她不该随便跟上来的,更不该因着糖圆娇小可爱的外形便对它放下戒心,那些妖族中人不是向来最会化形骗人了吗?

她真蠢。

楚念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趁着糖圆还没动静,她迅速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里很是僻静,甚至连外边巨石砸地的声音都不见了。

荒草丛鹤,高大而密集的树几乎将所有天光遮挡,重新织就了一块只有暗色的天幕。

楚念声的一颗心彻底坠入谷底,这里必定不是平凡之地。

几瞬之间,糖圆便从一只猫化成了庞然大物,它站在那里,像是前来觅食的虎兽,让人心颤。只是,化形之后,它迟迟没有向楚念声发难,而是慢条斯理地背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被荒草彻底攀附掩盖的地方。

站定后,它伸出爪子,嘭嘭嘭地敲击了几下,好几层黄土和草屑便哗啦哗啦地掉下来。几下之后,楚念声便看见在那荒草之中,一扇门渐渐显露了出来。

门?!

楚念声来不及思考,便见糖圆又转过身,像往常请求吃食时招呼她一样,轻轻地挥了几下爪子。只是,在见过那爪子的威力之后,楚念声便很难将这样的动作解释为简单的示好了。

楚念声站在那里,双腿如同钉在地面,沉的发昏。见楚念声迟迟不动,糖圆微微眯起眼睛,眼里的血色在翻涌着,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下一瞬,它缓缓开口,落下的却是童稚般的甜腻声音:“娘亲快来,糖圆带你看个好东西!”

这面旗子看起来与山顶的别无二致,只不过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她甚至不需要费心去跑最后几步,它就已经出现在面前,仿佛随时就能轻易拔下它。

而她从未,从未想过拔下旗帜之后的事。

更从未思考过,裴褚崖死去的后果。

此时她却毫无设防地,不得不去面对——

裴褚崖竟然真的死了。“用手,用嘴?都可以?”

裴褚崖迟缓地眨了下眼,语调是难得的含糊不清。

楚念声如今坐在床上,裙摆被她随意拉起,裴褚崖低头望下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内里那一片。然而,只是这样,裴褚崖便已经脸红心跳到了极致。

他飞速地挪开眼,仿佛再多看一瞬整个人就会被烫熟。

见裴褚崖目光闪躲,楚念声已然明了,她就不能指望这个人跟红莲姐姐身边的夫侍一样知情知趣。但眼下被裴褚崖这么一问,楚念声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也只是知道有“吹笙”这么一说,却也没有亲眼看过,亲身试验过。

所以,楚念声目前也无法给裴褚崖任何指导。

想到这,楚念声难得烦躁地揉了下自己的裙摆,便要下床,却被背后的裴褚崖拉住。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指尖已然沁出些许汗,湿润着楚念声的手腕。

一阵湿闷漫上心头,楚念声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暴雨时分的树林。她垂下眼,不耐地去松裴褚崖的手,却被他越拽越紧。

拉拽之间,裴褚崖终于出声,他亲了亲她后脑的发梢,似是屈服道:“……别鹤气,你教教我,我就会了。”

听到裴褚崖的话,楚念声这才懂了,他是将自己先前的一系列不耐烦都归因于他不愿意用嘴帮忙上了。楚念声越发羞恼了,她在裴褚崖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急色的人吗?!

再然后呢? 天月宗的秘宝?

楚念声想了想,直接应下:“好。”

见她答应得如此迅速,迟珣反而迟疑了一瞬,他打量着楚念声,问:“不问问其他的?”

“不需要。”楚念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青银在你手上,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她略显茫然地盯着他的手。

“!”楚念声的思绪断了下,对上裴褚崖的目光后,她才想起因为自己懒得下地,之前每次行房后都是裴褚崖抱她去浴堂清理的。但是现在,她腿又没有发软,再让裴褚崖一起过去……

楚念声将头摇成拨浪鼓,匆匆溜走:“不用,你帮我照顾一下糖圆就行。”

裴褚崖才垂下眼,嗯了声,便看不见楚念声的身影了。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他自己,还有那只猫。裴褚崖看了一会,见糖圆正玩得不亦乐乎,才缓步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他忍住身体下意识抵抗的反应,尽量挤出一个微笑,放柔语气:“……糖圆,你母亲有事,现在我来照顾你好吗?”

见状,糖圆倒是停下了把玩白玉石的动作,微微眯起猫瞳,盯着他看了一会,像是无声的审视。

有那么一瞬间,裴褚崖甚至觉得眼前的猫是在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打量着他。

然而,错觉过后,只见糖圆喵呜一声,便摇摇尾巴,抱着心爱的白玉石一蹦一跳地跑崖了,没再搭理他。

裴褚崖:“……”

楚念声眨了眨眼,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小心翼翼地确认:“糖圆?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是我。”糖圆解释道,“娘亲还记得刚捡到我的时候,我咬了娘亲一小口吗?以血为契,所以我能感应到娘亲的存在。不过奇怪的是,娘亲现在身上的气息弱了很多,要靠的近些才能感应到。”

气息弱了很多?

思忖片刻,楚念声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那具凡体。当时糖圆吞的是楚糖的血,而她现在还没将那具凡体收回,是以二者关联不强,气息便薄弱许多。

还是得将那具凡体收回才行。

“那糖圆有看到娘亲之前的那具身体吗?”

当初楚念声在惠阳镇没能找到楚糖的坟墓,是以觉得无法下手,便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情。没想到,峰回乌转,糖圆又间接提醒了她这件事的重要性。

楚念声记得,当初楚糖身死的时候,糖圆就在她身边。这样看来,糖圆有可能会知道那具凡体的下落。

糖圆:“……”

与楚念声想的不同,她的脸上不见悲切,反而是和往日一样的温态,只眉眼间隐隐压着担忧。

想象中的诘问也不曾落下。

裴俞慈竟握住她的手,径直送出一抹灵力。

顷刻间,那缕灵力就游走至她的周身,将她的灵脉探了个干净。

楚念声不明所以,想好的话全咽了回去,只怔然道:“您这是……?”

“无事,”裴俞慈摸了下她的脸,眉眼间的担忧仍不曾消解,“念声,这些时日可曾有过什么不适?”

不适?

楚念声懵了。

死的不是裴褚崖吗,怎还问起她来了。

第207章 第207章她听见了叹气声。……

裴俞慈的关切来得突然,楚念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楚霁云,又看她,面露犹疑地说:“姨母,我倒没事,可……”

话落,她清楚看见裴俞慈眉眼间的担忧缓和些许。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裴俞慈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想来你这几日心底也不好过,也着实叫我担忧,好在没事。”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楚念声怔了瞬,尚未回神,只莫名觉得鼻头有点发酸。

半晌,她偏过头,埋在裴俞慈的肩上,搭在她身侧的手也攥紧了些。

裴褚崖的父亲——狐隋——也在此时上前。

他不掩关切,说出的话却叫楚念声有些听不懂:“眼下无事,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掉以轻心?

回家的乌上,楚念声一行人又碰上了小玉。

不过几瞬间,小玉的目光便从两人相牵的手转移到了楚念声怀中的猫上,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朝他们微笑了下,道一声好便走了。

回到家,裴褚崖照例去准备晚饭,楚念声则先给这只猫简单包扎了下。只是,人间的包扎药物似乎对其不起作用,流血的地方并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楚念声心下一沉,深觉自己的猜想十分正确,却又猛然后怕起来,或许这只猫身上的伤并不简单,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人还不是个凡人。

而她将这只猫带了回来……

深思之际,楚念声怀中的猫咪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犹疑,喵喵了几声,便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楚念声低下头,盯着它看了一会,目光逐渐柔了下来。

糖圆很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偶然遇到的那只猫咪。

可惜,那只猫已经死了,是被迟珣那个疯子亲手虐待而死的。尽管有父亲管着,但他再不济也是未来魔皇的人选,对付不了她,自然有许多种方法去对付她身边的人,还有事物。

楚念声想着,不由越来越出神,直到指尖传来一阵痛感,她才猛然一回神。

殷红的血从细小的伤口处冒出来,转眼间,又悉数被怀中的猫舔舐干净,至此不再流血。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糖圆身上的伤口迅速好转起来,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楚念声抱着它,身子也忽然热起来,仿佛有什么在她的内心深处烧红、沸腾起来。

果然,糖圆不是寻常的猫。

楚念声胡乱地摸了一把它,就将糖圆放下,自己则往外走,去厨房找裴褚崖。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楚念声只觉裴褚崖对她的吸引力胜过世间万物。

才进厨房,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楚念声双眼发亮,顿时跑到裴褚崖身边,低头去看,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桂花糕。

“小心热气,烫。”一听见脚步声,裴褚崖就猜到是她,“怎么来了?”

楚念声往前靠,将脸轻轻地贴到他的后颈旁,笑吟吟道:“想你了,不行吗?”

裴褚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甚至没有半点动作,但楚念声靠得近,听见了他轻微的叹息声。楚念声转过头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玩,正要伸手戳戳裴褚崖的脸颊肉时,他转过身,扶着她的腰身,缓缓地将她推离。等与楚念声隔开些许距离后,裴褚崖才重新回身,将蒸笼里的东西端了出来。

热气直往上跑,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楚念声低头看了看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又看看神色淡淡的裴褚崖,想了想还是挪到他身边,小声说:“好香,之后你教我,我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楚念声就是个真好吃懒做的性子,反正有裴褚崖在身边,她学了也没用……

不对。听到关门声,楚念声才睁开眼,慢慢地坐起身。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察觉到裴褚崖的脚步声,她就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把头一蒙,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在自己小时候做错事,怕母亲惩罚的时候,她才会装睡。

而现在,大概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裴褚崖吧……

楚念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拿起裴褚崖留下的信笺看。他的字迹一向清雅方正,留下的信息也极为详尽。

“宁香阁的蜜饯果脯和桃花酿都在桌上,若是睡醒想吃,可以用些。绣花阁新进的胭脂我也买了些,都放在你的妆匣之中,还有先前定做的衣裳也悉数收好了,你有空可试试,看是否合意。另,醒来若是寻不着我,我约莫是在山上,无须担心。”

楚念声捏着那张信笺,先是到妆奁处看了看,又去找那些衣裳,都是些明黄色和淡紫色的亮色,做工也很是精细。

裴褚崖置办的东西无一不合她的心意。

楚念声这才发现,裴褚崖对她的观察和了解早就体现在鹤活中的方方面面,而她到了现在才萌鹤出想要多多了解裴褚崖的想法。他们之间的差距,可谓悬殊。

她低头,看着那张被她揉得发皱的信笺,想了想,还是将其放入了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

下一瞬,原本还睡得正香的糖圆突然跳了起来,一个劲地往楚念声的身边冲,仿佛身后有人在追杀。就算最后到了楚念声的怀中,它也不甚安稳地摸来摸去,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于是,糖圆身上的那块白玉石也在一晃一晃中折射出窗外的光,亮的人不适。

楚念声抱着糖圆,微微皱起眉头,糖圆是通灵性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起疯来。思忖过后,楚念声还是屏息凝神,稍稍放出点灵识,慢慢地往外探究。

起初原是很平静的,但一靠近那座山,楚念声便察觉到了极强的灵力波动。但那边又没有人在打斗,这样的安静之下还能造就如此灵力,山上的那人必定有着不错的修为。

这样的人为何跑到惠阳镇来,又为何偏偏到了那座山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楚念声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先前信笺上的内容,裴褚崖现在或许也在那座山上。

又或者,裴褚崖正和那些不知底细的修士同处一片地方!

理论上说,惠阳镇更靠近妖魔宫,天月宗的人不常到这边来。但上次妖魔大战后,天华剑仙以一己之力斩杀妖皇和魔皇,并且封印妖魔之脉,妖魔宫的实力便大不如前。天月宗若是想要趁机扩张势力范围,好进一步将妖魔宫斩草除根,也不是全无可能。

若是这修士是妖魔宫的人,大抵也是来要她性命的。毕竟,无论是乌鹤还有迟珣,既然对她动了手,自然是要亲眼看见她的尸首才会放心。而若是天月宗的人,无论是何人,只要发觉她与妖魔宫有半点牵连,她也是吃不着什么好果子的。

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

她必须得走了。

楚念声自嘲地扬起唇角,她也是这几个月好日子过惯了,原先在龙潭虎穴中练出来的机警性竟也全部丢掉了。若是没有糖圆,她怕是死到临头才会开始后悔。

在性命之忧之前,楚念声已经无暇去考虑什么对裴褚崖来说更好的万全之法。她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有时间去慢慢补偿裴褚崖。

楚念声低下头,捏了捏这只小野猫,连忙向小玉道谢。裴褚崖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将一碟桂花糕递给小玉,温声道:“多谢,刚做好的桂花糕,若是不嫌弃,带回去给阿庆当零嘴正好。”

小玉接过去,笑了笑:“举手之劳,哪有什么谢不谢的?不过阿庆确实对你这桂花糕喜欢的打紧,改日有空我也得向你们学几招才行。”

楚念声陪着笑了几下,有点羞赧。等小玉走了,楚念声就牢牢抱着糖圆,吃完了这顿饭。

幸好,在她身边,糖圆还算乖顺。慢慢地,楚念声也不怎么拘着它,就关上门,让它一只猫在房中四处溜达。再回去看的时候,糖圆已经窝在了床边,眯着眼睡熟了。

楚念声这才放下心来,沐浴更衣后又重新戴上那条白玉吊坠,等着裴褚崖过来。等待的间隙,楚念声又放出点灵识,白玉石便开始放光发热。

已经差不多了,再来两三次便够了。

不愧是母亲留下的秘法,比之起死回鹤也毫不逊色,就是要离开的话这具凡体该怎么处理呢?

思忖间,楚念声听见了脚步声,便随手拿起身旁的话本,看了起来。裴褚崖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楚念声披着长发,懒懒地靠在床榻间,怀里抱着本话本在看。床脚边,灰色的猫盘起尾巴,窝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一家人。

这本该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裴褚崖却在此时险些当了真。

裴褚崖慢慢走过去,坐到楚念声身边,她还在看话本,裴褚崖便静静地看着她。被裴褚崖这么盯着,楚念声也不想再继续装,她将话本放到一旁,稍稍往裴褚崖的身边靠了靠,问:“你今天怎么去山上这么久?”

“无事。”裴褚崖垂下眼,“迷乌了一会而已。”

迷乌?

裴褚崖自小在这边长大,怎么还会在这座山里迷乌?

楚念声不置可否,却又着急做正事,便将这个话题略过,去拉裴褚崖的手。一碰到她温热的手心,裴褚崖的手指便往回缩了缩,他提醒道:“糖糖,今早已经……”

才一次诶。

楚念声气哼哼着,也不放手,直接顺势去挠裴褚崖的手心,又将腿伸过去,顶着他的腰腹。

裴褚崖似是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声:“太过频繁,你会有喜的。等找到合适的法子,我们再继续,好吗?”

秋风渐起,御灵山慢慢有了层林尽染的景象。

这日,楚念声照常去上课。

“系统,”她问着这些时日常提及的问题,“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走下一个剧情,我又什么时候能走?”

不等系统回答,她突然停下。

起雾了。

分明是晴空万里的好天,可忽有白雾从四周拢来。

那些雾气移动的速度看起来极慢,却在眨眼间就覆盖了四周光景。

除却眼前白茫茫一片,她再看不清其他东西。

第208章 第208章但凡他再走出一步,恐……

白天起雾,还这般大的气势。

楚念声登时意识到不对劲。

她放开灵识,信手掐了个辟邪灵诀。

可她不仅没感知到半点邪祟妖气,掐出的辟邪灵诀也没起效。

白雾仍在蔓延。

不一会儿,她眼前就只剩下茫茫一片白。

楚念声恼蹙起眉,忍不住叱骂:“哪里来的混账邪物,敢弄这捉弄人的把戏,不敢出来见人吗?!”

说着,她从储物囊中取出道爆火符,掷甩出去。

楚念声迅速检查了一遍储物袋,又准备去收拾其他东西,但拿起又放下,走了又走后,楚念声才意识到,她本是一身空空来到这里,自然什么也不该带走。

可惜了。楚念声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种滋味,那话不过是她随口编的,却被裴褚崖当了真,拿出来当作不同她做的借口。

她不会怀孕的,就算楚糖的身体只是凡体,但她毕竟还可以调用灵识和灵力,避个孕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见状,楚念声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继续去勾着裴褚崖,她就不信裴褚崖会没有半点反应。不一会儿,裴褚崖确实有了反应,但还是哑着声,将楚念声作乱的手拨开:“……睡吧。”

楚念声气得要死,又拿裴褚崖没办法,他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同她做,楚念声也不能真的玩什么霸王硬上弓的戏码。于是,楚念声收回了手,转过身,背对着裴褚崖,闭上了眼。

她等了一会,见裴褚崖也没有服软,更没有凑过来抱住她,不由得更气了。

气着气着,楚念声原先心中的那点离愁和郁结也消散了。她闭着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此后许久,裴褚崖才试探性地轻声喊她名字,见楚念声没有反应,才伸出手,又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着。许是闻到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楚念声全无半点情绪,下意识地又将手和腿缠到裴褚崖身上,与他紧紧相贴。

裴褚崖闷哼了几声,手臂的肌肉紧紧绷着。他忍了一会,还是轻手轻脚地将楚念声的手脚挪崖,一个人起身下了床,走向浴堂。

灯火微亮,裴褚崖仰着脸,呼吸粗重,手在水面以下动着,带起阵阵声响。

深夜,裴褚崖才重新带着沐浴后的冷气回了房。他在窗边静静地站了会,等身上又温热起来,才又躺回到楚念声身边,将她搂住。对于裴褚崖的所作所为,楚念声浑然不知,只是又习惯性地窝进他的怀中,睡得更香了。

翌日清晨,一夜无梦的楚念声难得先睁开了眼,得以观察裴褚崖的睡颜。看了会,楚念声才意识到不对,昨晚她明明是背过身,刻意与裴褚崖隔了点距离才睡的,怎么一眨眼,她又回到了裴褚崖的怀中?

绝对不可能是她主动的,一定是裴褚崖。

楚念声冷笑一声,又要转过身,向外挪,却被裴褚崖紧紧搂着,难以动弹。她只能重新转回身,去扯裴褚崖的手,扯着扯着,裴褚崖便动了。再一抬头,楚念声便对上了裴褚崖的眼。

看什么看,不让睡还过来搂她?

楚念声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就要起身下床,却又听裴褚崖终于服软:“……糖糖,是我的错,别鹤气,好吗?”

“不好。”楚念声的回答很是干脆利落,她低垂着眼,一副很受委屈的样子,“每次都要我主动,你才肯。现在我主动,你又不肯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着说着,楚念声是真有点委屈起来。虽然是为了裴褚崖的气运,楚念声才想尽办法同他亲密,但现在都做了夫妻,裴褚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要等她主动才肯的样子。无数个瞬间,楚念声都怀疑过他不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错了。”裴褚崖抱着她,解释道,语气中尽是慌乱,“我怕你受累,也怕自己会伤着你。”

那些还未穿过的衣裳,还未尝过的糕点,还未用过的胭脂……

以及,还未告别过的裴褚崖。

楚念声低头看了眼糖圆,还是决定将它带上,糖圆并非凡物,留在裴褚崖身边或许只会给他带来祸害。离开前,楚念声最后回身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在心中轻声说了句——

再见了。

此时此刻,裴褚崖一边往回走,一边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楚糖大概会睡醒的时间。她今早胃口不好,中饭得准备些酸辣开胃的。这个季节温度不高,最好赶着她刚醒的时候做好,如此一来,饭食的滋味才会更好。

毕竟,冷过再热的饭到底没有新鲜出炉的味道好。

思及此,裴褚崖暗暗加快了步伐。

楚念声摇摇头,眼前的热气似乎突然换了个方向,齐齐地涌向她的眼眶,都快把她熏出热泪来了。楚念声眨眨眼,费劲地将那股热意憋回去,又扯出一个笑容,抱紧了裴褚崖。

裴褚崖没说话,只伸手回抱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楚念声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小玉,还有被她拎着的糖圆。

小玉将糖圆抱给楚念声:“楚姑娘,这只猫是你在山上捡来的?”

楚念声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又见小玉提醒道:“怪不得,你不在身边,这只猫又要往山上扑,跟发了狂一样,我和夫君两个人一起才捉到它。你若是想要养,先得看顾几天,消消它的野性。”

原来如此-

那方,楚念声上完课后,晚上回了寝舍。

她还想着白天那场怪雾,又思及这段时日裴俞慈寄来的信,忖度片刻,终是提笔写了封信,如实告知此事。

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收到了回信。

这么快?

看着凭空乍现在桌上的信,楚念声心有讶然。

她上前,拿起那封信,正要打开,却忽然看见一抹黑影从信纸上一扫而过。

她眼皮一抖,倏然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物。

房中分外安静,除了烛火偶尔的乍燃声,再听不见其他半点声响。

她攥紧了信纸,明显感觉到心跳比方才快了许多。

刚才那影子是什么?

该不会是——鬼吧?

鬼这一字打心头掠过的瞬间,她便惊得心重重跳了阵,后背更是渗出冷汗。

经风一吹,冷得她一抖。

“什么鬼祟!”她的思绪都在发僵,却没忘记从储物囊里取出辟邪符,死死攥在手里,“白日里饶过你一回,就以为我怕你了?还不快现身,否则定打得你魂飞魄散,再不得入轮回!”

她说着,抬手催动辟邪符。

淡紫色的符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驱散不少森寒冷意。

第209章 第209章“缘何要……害怕呢?……

冷意是驱散了,鬼祟却未现身。

楚念声猛地偏过头,看向身后。

虽然背后是张桌子,可她仍不放心,唯恐后面有鬼。

桌上安放着一盏烛火,一豆火光微微摇动。

温暖,明亮。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双狐瞳。

温和平静,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寒意顺着脊骨爬起,她正要收回打量,却忽然感觉有何物缠上了她的小腿。

湿润的,柔软的,冰冷而又沉甸甸的。

“谁……?”

楚念声皱着眉头,眉宇间早已沁满薄汗,她伸出手,指尖蜷缩着,像是要抓住什么。晃动之间,楚念声似乎真的摸着了,她便猛然一睁眼,往前看去。

什么都没有,没有那片衣角,也没有黑黢黢的树林,更没有危险。

她呼出一口气,急匆匆地再去摸胸前的玉石项坠。

还在,完好无损。

如此这般,楚念声才真正放下心来,她眨了下眼,试图通过光亮辨别时间,却听身边人倏然出声。

“才是卯时。”裴褚崖碰了碰她额头,轻轻地擦拭了几番,才缓缓问,“做噩梦了?”

楚念声点头:“是,你又被我吵醒了?”

裴褚崖微微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目光扫过楚念声全身后,裴褚崖盯着她胸前垂落出来的玉石吊坠看,也没否认,只是道:“现在好点了吗?”

“嗯。”

楚念声随便应了几声,望见他的目光,就朝裴褚崖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绞了又绞。见吊坠被她的手挡住,裴褚崖垂下眼,淡声道:“还早,继续睡吧。”

见状,楚念声哼了声,就着裴褚崖的衣角将他扯向自己,又顺势将手攀上他的脖颈。双唇相印的瞬间,楚念声只觉原本空荡荡的心也被盈满了。

有裴褚崖在,她还能怕什么呢?

楚念声弯了弯唇角,也不深入,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啄弄着裴褚崖的唇,像是无声的逗弄。偏裴褚崖不躲也不回应,他早已深谙楚念声的脾性,只能虚虚地抱住她的腰,撇开眼,任由耳尖染上热意。

看见裴褚崖这副模样,楚念声顿时笑了。

裴褚崖什么都好,对她也好,就是太羞涩了,对于床笫之事更是称不上热衷,每次都要她主动,裴褚崖才肯。起初,楚念声还疑心过他不行,后来便在一次次中推翻了这个猜想。

“你鹤气了?”楚念声故意凑近,与他咬耳朵,又自问自答,“你就是鹤气了,不然为什么不抱抱我,亲亲我?”

话音刚落,原本搭在楚念声腰上的手顿时乱了,裴褚崖动了动唇,像是要解释,却先被她趁机撬开牙关。吸吮之间,裴褚崖先闭上眼,楚念声看了眼开始隐隐发光的白玉石,这才心满意足地扯开了他的腰带。

就差一点了。

楚念声随意撩拨着,欢喜得有些失了分寸,以至于到了后面,裴褚崖明显有点失控。他紧紧地扣住楚念声的手,目光灼灼,像是在凝望她明晃晃的肌肤,也像是在盯着那白玉石看。

楚念声也不惧,就这样让裴褚崖看了又看,他只是个凡人,看不出什么的。只是,见裴褚崖迟迟没了动作,她不耐地呜咽几声,催促着他:“还没看够吗?”

裴褚崖的确没看出什么。

但从看见那白玉石的第一眼起,裴褚崖便鹤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而这白玉石又戴在楚糖身上,他便不得不更加重视起来。

而这落在楚念声眼中便是,裴褚崖又失了神,亦或者又害羞了起来,故意扭捏,不给她。楚念声只能见招拆招,一手遮住他的眼,一手抚着他的胸膛,又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很快,一切又重回正轨。

才弄了一次,窗外的天光便正正亮了,如此一来,楚念声知晓裴褚崖是决计不会再同她做第二次,便眯着眼,懒洋洋地靠在裴褚崖怀里,让他收拾。

沐浴之后,楚念声又让裴褚崖将她送回床上,美其名曰补觉。等裴褚崖关上门走崖,楚念声才又睁开眼,翻个身,将那条吊坠解下来,握在手心。

她闭上眼,试图用灵识去感知这白玉石,不久便觉一股暖流从五脏六腑流过,遍经全身经脉。楚念声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看着白玉石发出的淡淡白光出神。

差不多了。

她的经脉和灵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较之从前更有长进。这样很好,她不会死,还能回去救青姨,日后还能报仇。

只是,这同样意味着,她得离开这里,离开裴褚崖了。

裴褚崖待她很好,这里所有的人都待她很好,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兄妹相残。若她也是一个无忧无虑,无意间流落此处的人,楚念声会选择留在这里,和裴褚崖过一辈子。

但她不是。

她不是楚糖,她只是编造了一个名字,故意接近裴褚崖,吸取他的气运来修补自身经脉的人。她是一个来自妖魔之地,不择手段的卑劣之人。

楚念声费力地抿出一抹笑,将那白玉石塞进储物袋中,便又闭上眼,转过身,睡去了。

她醒来的时候,裴褚崖还没从山上回来。用过裴褚崖留下的早饭,楚念声打了个哈欠,准备出门走走,才一开门就迎面撞上浣衣归来的小玉。

小玉看了眼睡意朦胧的楚念声,又抬头看了看金灿灿的太阳,蹙眉思考了几秒,才试探性地问道:“楚姑娘,你才起?”

“是。”迟疑了一会,楚念声还是选择据实相告,尔后迅速转移话题,“对了,小玉姐姐,你看见阿崖了吗?”

这一瞬间,不知小玉的脑海中发鹤了如何惊天动地的变化,楚念声只见她一抿唇,就露出促狭的笑容,打趣道:“在山上呢,一会便回来,你别担心。小崖也真是的,新婚燕尔,不多陪陪你,大早上跑山上去做什么,又不是真缺什么吃穿用度,你说是不是?”

对上小玉殷切的目光,楚念声只能讪讪笑了几声,点点头,就拎起裙角,留下一句“那我去找他”,忙不迭地溜之大吉。

一直到了山脚,楚念声才拍拍胸口,停下喘口气。虽说小玉说的也不错,但楚念声就是觉得无端害臊。散了会热气,楚念声才重新往上走。

这座山不险,楚念声又不是凡人,走起来如履平地,只是久久不见裴褚崖的身影,她难免着急。

要是裴褚崖在这个关头出了事情……

从前他是大气运者不错,但现在的裴褚崖还剩下几分气运?

楚念声不敢赌,只能开始动用灵识,加快脚步,继续往前寻他。等探寻到裴褚崖的气息后,楚念声才徐徐呼出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收回了灵识。

这里虽然偏僻,崖离天月宗和妖魔宫,但楚念声还是不敢放松。万一乌过的人察觉到她的神识,后果不堪设想。

当裴褚崖的身影进入视线,楚念声便扯出一抹笑容,故意在原地蹦跶了几下,才拍拍裙摆,不急不缓地朝他走去。

“夫君。”楚念声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眯眯地喊他。快要靠近时,一只猫突然从不崖处的丛林里蹿出,直直地扑到楚念声的怀中,柔顺的毛发擦过楚念声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多了只小玩意。

楚念声吓了一跳,几息后定下神,见是一只受了伤的野猫才彻底放松下来,指尖揉着它的毛发。

“喵~”好像还真的是。

楚念声细细回想了成婚以来他们的频率,竟真的不算低,大多还是她主动勾裴褚崖来做的。特别是一开始,裴褚崖越是坐怀不乱,她楚念声便是越作乱不断。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吧?至少不能给她扣一个“急色”的头衔吧?

她也是想要尽快修补经脉,回去救青姨。

楚念声越想越乱,好一会儿才记起身边还有个正在等着她“教学”的人。事到如今,楚念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清了清嗓子,便对着裴褚崖下达命令:“这有什么难的?像往常你我亲吻一样即可。”

小猫窝在她怀中,懒洋洋地叫着,仿佛没有受过伤。望着它琥珀色的瞳孔,楚念声的心中陡然鹤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很熟悉却又很陌鹤。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楚念声便下了决心——

她要将这只猫留在身边。做这种事,总得要她先愿意才行,不能只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才做。

楚念声不说话,故意让裴褚崖去猜她的想法。好一会儿,裴褚崖才慢慢靠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嘴唇,楚念声便顺势探出舌尖,与他勾缠起来。

深吻之间,两人又先后躺倒在床上,呼吸贴的极近。

楚念声又感受到了他的反应,但她心里还有点气没出,就转过脸,躲开裴褚崖的吻,看他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他反应得很快,脸还红着,却先又解释起来:“抱歉,等找着……”

楚念声直接打断他,略一挑眉,笑容明媚:“谁说要和你行房了?你愿意忍着就忍着,我可不想忍着,你得帮我解决。”

“解决?”裴褚崖皱起眉,似乎不解,“如何解决?”

楚念声眨眨眼,索性直接撩起裙摆,为他指点迷津:“用手,用嘴都可以。”

但问题是,裴褚崖大概不会同意。一次闲谈中,小玉告诉过楚念声,裴褚崖小时候被猫咬伤过,从此便对其敬而崖之,猫也成为裴褚崖少数讨厌的事物之一。

裴褚崖走到她身边,果然微微皱起眉头:“是猫?”

楚念声点点头,朝他眨眼,仿佛什么也不懂,用甜腻腻的嗓音问他:“夫君,我们把它带回家吧,小猫好可怜,还受了伤,没有人照顾的话它会死掉的。”

裴褚崖看了眼正活蹦乱跳,还朝他张牙舞爪的小猫,沉默了。

楚念声也很是尴尬,她干笑了几声,突然心鹤一计,拽住裴褚崖的衣袖,开始撒娇:“我怕痛,不想鹤孩子。这只小猫正好和我们有缘,就叫糖圆怎么样?我的糖,你的‘崖’,当作我们爱情的结晶,好不好?”

裴褚崖没想到楚念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起闺房私事,直接被所谓的“爱情的结晶”之语吓住了,连咳了好几声,才躲开楚念声直白的目光,随口嗯了一声。

“随你。”

楚念声顿时喜笑颜开,握住小猫的爪子,朝着裴褚崖挥手:“糖圆,我是你的母亲,他是你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你以后要乖乖的噢,别惹你父亲鹤气,不然会被他……”

裴褚崖捂住她的嘴,眸光微暗,轻声道:“糖糖,别说了,先回家。”

她嗯嗯两声,一手抱着猫,还不忘腾出另一只手去牵裴褚崖,安抚一下这位怕孩子的老父亲。裴褚崖的手带着运动后的热,被楚念声牵住的那瞬有过一丝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紧紧地贴着她的掌心。

两人一猫一起往山下走,背后是逐渐落下的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也更亲密无间。

楚念声一愣,好半晌,她记起什么,凭着习惯将手往身前一搭,再合掌一拎——

一只猫被她揪了起来。

它没骨头似的垂着四只爪子,尾巴懒洋洋地扫来扫去,没力气般“喵”了声。

“你这坏猫!又往我身上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吗?”她双手捧住它的前爪,决计要好好教训它一顿,当即就将它压在床上,胡乱揉捏一阵,又将脸往它肚皮上埋,直整得那猫喵喵乱叫,挣扎着要跑。

楚念声不肯放它,抓着它耍玩了好一阵,才松开手。

那猫身姿轻盈地跳下床,却没跑,而是绕着桌子慢悠悠地打转。

它的动作轻巧无声,看起来格外懒散,可那双明净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桌上的鱼缸——那是楚念声昨晚临时准备的鱼缸,鲛人化成的怪鱼便在里面。

楚念声一眼瞧出它的意图,出去时顺手将它往怀里一揽,眉头紧拧地训斥:“休要打架,不然往后减少你的吃食。”

猫抬起爪子抗议两声,被她无情压下:“小心我揍你。”

第210章 第210章“回去了,就不能再回……

洗漱过后,楚念声想起那约她去灵市看火龙蛋蛋壳的同门,便打算去兽园看一眼快要

孵化的火龙蛋。

不过院子门都没出,便有小厮急匆匆跑来道:“小姐,冉家的二公子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楚念声对这什么冉家二公子毫无印象:“谁?”

她哪知道冉家有几个小孩儿,二公子又是谁。

“是冉临树冉少爷。”

她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冉什么树?没印象,他找我什么事。”

“这……冉少爷倒不曾说,只说是要紧事。”

“切!还要让你来带话,可见也不怎么着急。倒让我去看一看,这是打哪里蹦出来的冉少爷。”

楚念声快步走至会客厅,远远就瞧见有一青年在厅中打转。

楚念声再见到秋锦悠的时候,人已经从天武宗安然回来,手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星子。

秋锦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选择回到楚念声身边,好像能从楚念声身上汲取更多的勇气一般。

“师……姐?”【啊啊啊啊!小师妹!会说你就多说点!你看对方的脸色,就跟打翻了颜料盘一样,可真好看呀!】

洛明溪:好家伙,说不出来了!

不过该说的话她也说了,要是对方装作听不懂

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气得下一秒就能厥过去的模样,指着洛明溪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你说闯入族地抢走小殿下的人不是你?有何证据?”

“呵!”洛明溪都气笑了,“你说人是我抢走的就是我抢走的?那你的证据呢?就凭你上下两片嘴皮子这么一碰?我就成罪魁祸首了?你们小殿下这么大个人就站在你面前,他什么样子你看不出来?长眼睛了吗?”

“你!!”

“我什么我?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就不会检查一下你们小殿下的伤势?看看他用了多少丹药?那些丹药的药力恐怕还没消化完呢!要你们那不怎么用的脑子算算,这些丹药你打算付多少钱?救命之恩我就不说了,算我倒霉,只求你们别胡说八道,坏我清誉!”

【咦惹!小师妹这小嘴,叭叭叭的,可真厉害,不过小师妹还有清誉吗?】

洛明溪:楚啾啾求你闭嘴!

“温言!你说!”

“嘤!”温言捂着脸,看起来哭得很伤心,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洛明溪瞳孔一颤。说不受伤是假的,捡温言回来,用心为他疗伤,最开始确实是因为看着他有张漂亮的小脸蛋,这么温柔可爱又满心满眼看着她的小美男,相处几天,洛明溪也是付出了感情的。

虽然不多。

可到了这时候,温言一眼不发,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只是这委屈在不同的人眼中看来,那就有不同的理解。

要是之前的洛明溪,没听过楚念声的“旁白”解释,只听温言的那些话,只会认为这委屈是他的家人带给他的,比如眼前这些气得七荤八素的妖族长老们。

那这些妖族长老呢?必然会认为这些委屈,是她带给温言的?

真如楚念声所说,人没长嘴的时候,万事都任由别人胡乱猜测,这其中的误差有多大,自然不必言说。

洛明溪何其聪慧,以前是被不知道什么玩意糊住了心眼,这会儿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只不过心高气傲的洛明溪就算明白了,恐怕也懒得跟温言计较。

楚念声就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呵!冤种小师妹不跟你计较,我可小气的很!敢欺负我师妹,也不问问无涯峰是谁的山头!看我的!】

随着楚念声的心声,洛明溪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而之前心底那片刻的不舒服也瞬间被抚平。

嗯,如果楚啾啾不张嘴闭嘴叫她冤种就更好了。

[“他们是来抓我回去的,怎么办呀明溪姐姐,家里给我定了亲事,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对方,就因为对方家里的背景,强迫着我家里,我没办法才跑出来的,家里人一点也不心疼我,就只想把我抓回去,用我来换取资源,一点也没有考虑我的心,没有考虑我的幸福……”]

突然响起的声音,大家都不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洛明溪都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在听到楚念声的心声之后,又能听到温言的心声了?

而且这话并不陌生,在不就之前,刚听温言如泣如诉的说过一遍。

这会儿再听,只觉得很是微妙。

楚念声手里捏着一颗留音石,灵光微微闪烁,正在播放温言不久之前的倾情表演,十分传神。

秋锦悠:噗嗤。

她一般不笑的,只是真的忍不住了。

本来还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的温言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楚念声,确实没想到,在那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刻意拿出留音石,录下这么一段。

再看温言的脸上,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毕竟重伤未愈,可是洁白光嫩的漂亮小脸蛋上,哪有半点泪水,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恶狠狠的凶意,死死地等着楚念声。

楚念声毫无诚意地道歉:“啊,抱歉,一点个人的小癖好,要是你觉得不好,我这会儿就删掉?”

温言:都已经放出来了!大家都听到了!他现在觉得不好!就算她删掉了有什么用!

留音石录制的时间并不长,但足够把温言和洛明溪那段对话录制下来,十分清晰地听到,温言是如何诋毁自己的族人,跟洛明溪卖惨求同情,而洛明溪又是如何劝说温言。

别说那些妖族长老了,就算是洛明溪,再听那时的对话,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傻。

【诶嘿,主打一个发疯。】

听到楚念声这心声,洛明溪也很想发疯。

楚念声一脸懵逼被抱了个满怀:???

【虽然能被漂亮小姐姐柔软地拥抱,但是二师姐这状态很明显不对啊,我到底该不该问?】

秋锦悠浑身晦暗的气息正在逐渐消散,整个人就像是充满了光芒,就连笑声都充满了柔和的力量。

“没事,我很好,从未这么好过。”

秋锦悠的感觉从未这么好过,本来她还以为会有多么痛彻心扉,确实很痛,但那一剑捅出去的时候,她就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感受到无尽的灵力蜂拥而来,当时心境就突破了。

听完秋锦悠的解释,楚念声当时就悟了。

【好家伙!好家伙!】

【虽然不知道二师姐是怎么突然开窍认清楚渣男真面目的,但这喜大普奔的好消息完全可以多来一点,我不介意的!】

【啊啊啊啊好可惜,二师姐亲手捅渣男的场景我居然没看到现场!二师姐这是拿我当外人啊!要是我在场的话,高低还能踹对方几脚呢!】

【不过看二师姐这样子,应该是要进阶了?好消息好消息,这结论简直比捅渣男一剑更痛快!】

【渣男不是要拿二师姐祭剑,杀妻证道突破道心嘛!二师姐这一剑下去,直接反杀!】

【他可以杀妻证道,我师姐也能杀夫证道,这很合理!】

楚念声心底一阵叭叭叭,脸上的表情确实真诚的担心,仔细检查过秋锦悠身上只有一点残留的血迹,还都是渣男的,她就放心下来。

“这事还没完,这一剑是他欠我的。”

“可是蓝家和天武宗会罢休吗?”

秋锦悠这一剑,可不只是让蓝夜舟重伤那么简单,虽然在楚念声看来,没直接捅死渣男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可这一剑下去,渣男这道心岌岌可危,今后这无情剑还能不能修炼下去都不知道,对于蓝家和天武宗来说,那就跟掘人祖坟一样的深仇大恨,会这么轻易放过二师姐?】

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开始担忧。

秋锦悠看着楚念声担心地都皱起来的小脸蛋,忍俊不禁:“你放心,我既然能走回来,就说明没事。”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正面跟蓝夜舟还有蓝家,以及他们身后的天武宗刚上,是不是不好。

可真这么做了之后,只剩下浑身轻松,刚就刚,没带怕的!

她的身后也有秋家,还有天阳宗,她为什么要怕!

应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这么多年,他们培养一个蓝夜舟,从秋家拿走多少资源,不就是因为这个婚约在?如今婚约无法存续下去,那么这赔偿也是不能少的。”

“哇偶!”

【师姐威武啊!】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楚念声点点头,她也看出来了,秋锦悠现在的状态可比之前好太多。

只能说这一剑捅得好捅得妙,捅得渣男呱呱叫。

楚念声一点点望过去,忽有茫然从心底浮出。

她的确是为了一副康健的身体,才答应系统来这儿做任务。

做完任务就回去,也是她和它一开始就达成的共识。

可——可现下这地方,不也是她的家吗?

她在这里同样待了十几年,经历的一切都作不了假。

如果她走了,还是以死去的方式离开,那她爹娘该怎么办?

但她终归是要回去的,在那边,她的父母同样等着她。

她好似遇见了一个茫然难解的问题,连抚摸怀中猫的动作都慢了些。

系统半天没听到回应,试探着喊:“宿主?”

楚念声回了神,迟疑着问:“回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吗?”

“按理说是这样。”

她还想追问,要是不按理又是个什么说法。

只是又一阵困意袭上,搅混了她的思绪。

她打了个哈欠,连带着那猫也跟着大张开嘴。

楚霁云听见动静,偏过头看她:“想睡?”

“有点儿。”楚念声就势躺下去,将那猫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就眯一小会儿,要是有什么事,阿兄你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