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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第46章 狐狸与虫子28 [世界二]:负责……

就这样, 两人又开始在这个地方探索。

陈恭还是那副虫子的模样,每天遇到啥事情也不用动手,松听雪虽然沉默, 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做好一切,就连陈恭想插手干点什么的时候他都不让, 自己把活计全都包圆了。

松听雪撕扯好一只烤好的兔腿,递到一旁陈恭的手边, 夜晚的篝火十分明亮,多数野兽都碍于火光而不敢上前, 这也是难得的能够喘息的时间, 陈恭闻了闻烤肉,满意的咬了一口,松听雪这几天的厨艺突飞猛进,做出来的东西色香味俱全, 完全不输大厨师的水平。

“诶。”他咬完一口,突然看到了包裹兔肉的叶片。

往常的吃食和水都是用林子中的大树叶包起来的, 今天并不是,换了一个偏小的叶子,叶片边缘有着密密的刺, 类似于玫瑰的根茎,猝不及防的扎到人的话,还挺痛的。

“怎么了?”听到动静的松听雪也转过头询问。

陈恭现在这么小一只, 自然是不会被这刺扎到, 他看了一下这片叶子, 忽然想起他之前还没给松听雪讲完的故事,两人约定好第二天讲的,结果拖了这么久也没个下文。

他可不是赖账的人, 左右现在无事,不如把这个任务做完。

陈恭的目光转向松听雪,一脸认真:“你要听睡前故事吗?”

松听雪疑惑:“那是何物?”

陈恭:“就是…在人睡前给他讲的能够帮助睡眠的故事。”

松听雪听出来了,这跟家里人哄睡狐狸崽子的时候唱歌玩耍一个东西,就是让小孩子快点睡觉的意思。

松听雪:“我又不是小孩,给我讲这故事作甚?”

“不不不。”陈恭摇头:“你不懂,这睡前故事也不是只有小孩才能听,只要长了耳朵能听见动静,就都能听睡前故事。”

“而你呢?”陈恭义正言辞,指指松听雪的人类耳朵:“看看,这里有耳朵对吧?”

他又跳到他头顶,蹦跶着点了点松听雪的狐狸耳朵:“这里也有一对耳朵,你有两对耳朵,四舍五入就是五对,再四舍五入就是十对,耳朵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每一只耳朵都听一个,你合该天天听睡前故事才对,我今天给你讲一个,权当安抚一下你的耳朵。”

松听雪愣了一会,被陈恭的耳朵论搞得晕头转向,每一个字单独拆开他都认识,可合在一起,他就完全不明白这道理是怎么来的,还在思索呢,他就已经被陈恭拽到了篝火边坐着,那一个指节大的虫子力大如牛,吧松听雪搬过来还觉得不满意,又扯了几片叶子盖在两人身上,松听雪用大叶子,陈恭用一半小叶子,准备工作完成后他一跳,叶子当降落伞,慢悠悠的落到了松听雪的头顶。

“好了,我来给你讲讲这个睡前故事的后半段。”

就算松听雪不怎么看话本子,他也知道一个故事要从前半段开始。

“那前半段呢?”

“前半段啊。”陈恭顿了一下,声音渺茫:“你以后或许会知道的。”

陈恭缓慢的思索一会,略带犹豫,还是说出了下半段故事的开头。

“小狐狸和小王子告别了。”

“小王子想继续旅行,他的心中一直记挂着那株玫瑰,他驯服了狐狸,于是也到了彼此分开的时候。”

“等下…”在陈恭说话的空档,松听雪略带迟疑的打断他的话:“这真的是给小孩子睡前听的故事吗?”

他自己认真的想了想,那些小狐狸崽听的故事,有什么小狐狸的外出冒险,也有什么小狐狸和它的朋友小野猪之类的故事,孩童天生喜欢这些充满天真与童趣的故事,就算讲分别也只是各回各家的程度,陈恭一开始就讲这种,放在小狐狸崽身上会把他们惹哭的。

这故事…好像不大对劲?

“诶呀。”陈恭指指点点:“都说了所有人都可以听,继续听我说就好。”

“我之前说过的那一大片玫瑰花,都不是小王子心中最惦念的那朵。”

玫瑰花儿和小狐狸一样,他们和小王子彼此之间互相付出,付出了时间、精力,他们彼此驯服,于是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个。小王子能从无数朵一样美丽的花朵中认出自己的玫瑰,也能在一大群漂亮的狐狸中认出这只被他驯服的小狐狸。

小狐狸告诉小王子: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陈恭想起小松听雪听故事的时候。因为他自己是小狐狸,他总是更喜欢故事里的小狐狸,对那朵玫瑰花的存在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小王子一开始就跟小狐狸说了不会久留。

“玫瑰花长什么样?”松听雪化作原型,伸展开自己的小短腿,强凹出修长身姿:“它的姿态如何?”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狐狸的心思,陈恭忍着笑,伸手比划,恰好比松听雪的腿长那么一截,不多不少,是松听雪把自己抻得快裂开也没有办法到达的长度。

小狐狸泄了气,刚才绷紧的身躯一松懈,一整张狐狸饼“叭”的摊到地上,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

他起了新的想法,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高高的昂起头,黑豆般的小眼睛小鼻子亮闪闪的盯着陈恭,抖落开自己一身洁白毛发,在青年的面前绕了一圈又一圈,好让他看清自己每一根漂亮的毛发。

“玫瑰的皮毛是不是这样?”他有点得意,暗戳戳的加了一句:“也是这样光洁顺滑吗?”

陈恭可是知道的,这群狐狸天天都要对自己的皮毛比来比去,松听雪这小傲娇也不例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保养自己的毛,力争做这代狐狸中最靓的崽,一身养的油光水滑,远远看去如同一条雪练,惹眼得很。

“嗯——”他拉长语调,凑近这小狐狸,像是在仔细观察。

松听雪被他这么一盯,平时比赛那种嚣张劲都没了,紧张得浑身僵硬,尾巴都不敢动了,陈恭的手从他的额头捋到尾巴尖,他的手温柔又暖和,松听雪舒服得胡子尖都要翘起来,刚要飘飘然,却见一团白色绒毛突兀的怼在了他眼前。

陈恭手中拿着白毛球,在松听雪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捏了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玫瑰不掉毛诶。”

说起玫瑰,陈恭就会想起这次任务中唯一的女性角色上官璎,本着严谨的态度,他还翻了翻剧情,确保自己的描述不会出错。

“这朵玫瑰…嗯,应该漂亮又温柔,往那一站就有很多人喜欢她。”

拜托,这可是万人迷女主诶!松听雪这狐狸见了她不得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哦……”小狐狸蔫吧下来,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还不忘记把自己掉落的毛团子藏起来:“这样啊。”

那陈恭也喜欢这样的人吗?

如果玫瑰花出现在这,他也一定会和小狐狸告别离开吧?

那次听完故事,松听雪有一周都没吃他最喜欢的烧鸡,陈恭一头雾水,但暗中把他的烧鸡都吃光了。

大号的松听雪安静的坐在树下,还盖着刚才陈恭捡回来的那片滑稽的叶子。

陈恭讲到某些情节的时候,语气就会不自觉的放慢,柔和下来,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怀念语调。

他目光闪烁,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提出了疑问,后面陈恭讲了扳道工,讲了商人,以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哪怕他一知半解,还是默默的听着陈恭讲述这个有些奇怪的故事。

“飞行员”这个词他也听不懂,陈恭打着哈哈修改成了御剑飞行的修仙者,只是路上剑断了,他被迫落到一处戈壁荒漠,他和小王子喝了水,找到了路,但最后他被小王子驯服,旅途又走到了这种分别的时刻。

小王子要回家了,因为他要对自己的玫瑰负责。

星子在他们的头顶铺开延展,连成一张亮晶晶的网格,除了陈恭讲话的声音,周围还有潺潺的流水声,一些清脆的虫鸣,远处密林中鸟兽的呦呦鸣叫,松听雪垂下眼睫,白色的睫毛在星空映照下银光闪闪。

——他听出来了,身上无从而来的熟悉感,关于玫瑰和狐狸的记忆像是薄薄的雾气,就那么一小层萦绕在他脑海深处,陈恭的故事从中小心翼翼的勾出一缕,他想伸手抓住的时候这抹记忆却又调皮的消散。

幼年的松听雪可以在陈恭身边撒娇,明晃晃的和故事中的“玫瑰”作比较,他会为了小王子与狐狸的相见而雀跃,又会因为两人的分别而难过,他整个人的全部就那样简洁明了的写在一张纸上——成年的松听雪小心翼翼,等了陈恭许久,才在结尾后问一句。

他说,“小王子还会和狐狸相遇吗?”

如果你驯服了一朵玫瑰,你就要对她负责,那如果你驯服了一只狐狸呢?

每一颗星辰都有可能有着小王子的踪迹,小狐狸会凝望夜空,在每一个无法证明的猜测中获得欢欣与雀跃的情绪,但它或许永远无法确定,小王子到底在哪,因为不确定演变成的幸福,会在月亮翻转的一刻酿成沉默的酸楚。

“哥哥。”松听雪弯起唇,眼角似乎红了起来:“我等了你几百年。

而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第47章 狐狸与虫子29 [世界二]:熟悉

“……你想起来了吗?”

松听雪没点头也没摇头, 嘴角还挂着笑,可眼神中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委屈。

他并没有想起来太多东西,只是灵光乍现, 古早的记忆破开一角,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而伴随着这位“哥哥”的一点回忆出现的东西,是更多的难过, 和最后被抛弃的不甘心。

“……嗯。”陈恭思索片刻,挠了挠头, 也没想到现在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我说当时的事情是有隐情的, 你会相信吗?”

“有隐情和没隐情,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来说有什么区别吗?”松听雪握紧拳头:“哥哥,我现在谁也不信。”

那是一年冬天, 松听雪身上没有钱也没有食物,又遇上一群不怀好意的流匪, 其中有个颇为厉害的修魔者,他打不过,只能东躲西藏, 最后置身于一家小饭馆的后厨,藏在堆放粮食的地方,他原型体型小, 又因为一路颠簸, 身上的毛都变成了灰白色, 和那些粮食袋子脏兮兮的放在一块,打眼望过去,一时间还真的不能分辨出来。

四周都是香喷喷的饭菜, 松听雪的口水止不住的分泌,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哪怕丧失了一切,他仍然留着自己的底线,不去抢夺任何东西。

所以,当穿着纯白衣服的厨子带着笑容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他太饿了。

饿到面前的厨子如同西天发着金光的弥勒佛,饿到那只带着一根鸡腿的鸡骨架很快就被他连皮肉带着骨头吞进了肚子里。

那厨子看着他笑。

“多吃点,多吃点。”他面容白净慈善:“不够吃还有。”

小狐狸信以为真,直到被他交出去的那刻。

“大人,不是我说,你也懂我,我在这饭馆里待了多长时间啦?怎么可能偷吃给客人的上好乌鸡呢?狐狸本来就喜欢吃鸡肉,您看看这只狐狸,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哎哟您瞧我这老糊涂了,竟然监管不力让狐狸把鸡偷吃了!”

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给松听雪扣上了顶大帽子。

厨子一边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一边抓着松听雪的后脖颈,那根油黑的手指死命戳着他的额头,扎的他皮肤生疼。

“不如您这样吧?”厨子脸色一变,谄媚的把松听雪送到对方的眼前:“狐狸肉腥臊不好吃,但这皮毛好哇,雪白雪白,大小正适合做一条围脖,贵客家的女眷肯定喜欢!我明早就处理这狐狸!保证把这张皮完好无损的剥下来!”

原来今天厨子一反常态的带他洗澡是这个目的。

松听雪任由他拽着自己打量,神色沉沉。

他到底是个修仙者,无论如何,从普通人手中逃出都是件足够容易的事情,等到他从笼子中逃出去的时候,他回去看了看那个厨子。

这次的拜访正大光明,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身后跟着二三仆人,穿着用戴,无一不是有钱人家的阔气公子哥模样,他点名道姓叫那厨子出来,那人诚惶诚恐,跟之前道歉那天如出一辙。

“本公子十分喜欢你这厨子烧的菜!”松听雪喝着酒,神色迷蒙:“小四!过来打赏!还有本公子之前猎的那只野鸡也一并拿过来!”

厨子掂量掂量荷包的重量,笑容更加真诚:“哎哟,公子这是做什么?”

“无事,左右本公子也不缺这点钱!”松听雪把一个纨绔公子哥的形象演的惟妙惟肖,他皱着眉,指了指那只野鸡:“还有这禽鸟,本公子不过为了找个乐子才猎的,现在也用不到,看你做得好,一块赏给你了!”

厨子大喜过望,他正为了那狐狸跑了而发愁,贵客那边又在施加压力,现在这只野鸡正好送到手,他借花献佛,直接烹了这只野鸡,到时候往那一交,岂不是又是大功一件?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公子。”

“不用谢。”松听雪勾着唇角,眼神中却没有多少笑意:“就当感谢你的……”

善意。

松听雪对这件事的后续不在意,左右也不过是俗套的结局。

厨子偷吃了一根鸡腿,把剩下的肉扔给他吃,松听雪于此点感恩他的善意,可他想要这身狐狸皮,又期待着把他剥皮抽筋,那他就用法术幻化些虚假玩意送出,钱币是石子,野鸡是老鼠,伪善配假财,两相抵消,倒也算得上般配。

过了几日,松听雪打了一份工,有钱在街边吃茶,偶然听见那厨子被官人打了板子的消息,青年默不作声,只把手中的茶壶擦得越发干净。

游历游历,不过是好听的措辞,不仅是因为他举目无亲,更因为雪狐一族的避世,在外边没有任何相交好的族群,他无处可去,除了生存,更要小心翼翼的隐瞒自己的身份,生怕被仇人发现踪迹,就连他的武功,也是一点点在实战中磨砺出来的。

一招一式,都是陈恭在小时候曾教导过他的技术,他每杀一个人,每挥了一次剑,这份身体上的剑术记忆就更加深刻的留在他的心底。

只有那个教他的人,总是拥有着一张看不清的脸。

“…算了。”面对松听雪长久的沉默,陈恭倒是很豁达。

松听雪不信是应该的事,这小子啥都不清楚,一知半解的程度还不如不知道,完全不能和他说些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刚恢复点记忆,情绪还不稳定,就更不能和他详细说。

“不过呢,我倒是没想到哥哥还记得那个故事。”

松听雪画风一转,提到了陈恭刚才讲的小王子的故事,那双复杂的眼眸流转几下,最后闪烁着不明的流光。

他现在情绪上头,说的话都带着阴阳怪气的意思,陈恭懒得和他继续,把自己头上的叶子扯了扯,直接闭眼睛睡觉。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是心虚吗?”

“哥哥现在怎么是这幅模样,小小蝼蚁,好像过路人一脚就能踩碎呢。”

“哥哥,你在你这个年纪怎么能睡得着的呀~”

青年带着笑意的阴阳话简直是3d立体环绕音,吵吵闹闹的,几乎一直持续到了好几天后的日子,陈恭脸皮厚不当回事,倒是松听雪中途喝了不少水,最近说的话太多嗓子都有些变哑。

“哥哥。”他扭过头,声音喑哑,比之前倒更加软糯一点:“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地方啊?”

陈恭拨着自己的小爪子,往里面添了点树枝,他漫不经心的瞥视了一眼松听雪,神色忽的改变。

“让开!”

松听雪神色一凛,反应速度极快,就算这样,还是被迎面而来的凶兽扑了一下,挠坏了衣服,

对面来的凶兽并不是旁的,而是前几天的鬣狗!

鬣狗向来喜好成群结队,这只凶兽在前几天还是独行的状态,今天就已经变成了一大群狗的样子,显然,领头的那只还记得松听雪,冲着青年呲呲牙,猩红的血液从他牙缝中流出,还带着一些碎肉的碎末。看起来刚才享受过一场大餐,现在来攻击松听雪,不是为了果腹,而是寻仇!

“哥哥~”松听雪盯着狗群的神色冰冷,看着陈恭的时候声音却又做的刻意甜腻:“现在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陈恭疑惑地反问,又扒拉一根树枝到火里:“我又没事,哪只狗会对只虫子感兴趣呢?”

这把火加的很旺,火焰咻的一下窜起,把周围环境映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二人面前,除了最先扑过来的这只,对面还有最少十双眼睛,绿幽幽的盯着松听雪,背部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显然是蓄势待发。

最糟糕的是,以松听雪现在的力量,完全不能对抗这些鬣狗。

满意的在松听雪脸上巡视几圈,陈恭笑了一下,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求我。”

松听雪没听清楚:“什么?”

陈恭很有耐心的重复一遍:“你态度好点的求求我,我就救你。”

对面青年的脸色霎时间青红交加,跟张调色盘一样丰富,场面容不得他多分心,又一只鬣狗扑到他面前,和最先来到这里的那只鬣狗遥遥相对,一前一后的把松听雪围在正中心,似乎这是一个发起总攻的信号,剩余的鬣狗也开始慢慢跟进,个个看起来都虎视眈眈。

在这种时候,陈恭就悠闲的坐在火堆边,时不时丢几句风凉话:“哎哟,这么多的狗,不小心踩到你可怎么办啊?”

松听雪咬牙,俯身躲过一次鬣狗的突袭。

陈恭大声叹气,无奈的摇头:“为什么不来向天下第一靠谱的我寻求帮助呢?”

松听雪面露黑线,有些狼狈的躲过这波攻击。

陈恭又想开口说点什么,这次松听雪有了喘息的机会,当即冲着他喊了一声:“小看谁呢!我可是剑仙!”

其实,在长辈面前炫耀自己的绰号是很羞耻的行为,哪怕对于松听雪来说也一样,他原本以为自己冷淡惯了,没想到被陈恭这么一激,又回到了他小时候两人拌嘴的那段时光,什么词都从嘴里往外蹦在,只要能对陈恭造成点攻击,那就是好话。

“好好好,剑仙大人您加油——”

说罢,陈恭就真的往旁边一坐,好像真的不在意松听雪的死活,松听雪平白无故又觉得委屈,但还是倔强得不回头,拿着树枝就跟鬣狗群比划。

深渊森林的鬣狗也绝非普通凶兽能及,它们的配合十分默契,从不同的方向进攻,直到把松听雪一点点逼向悬崖边,领头那只鬣狗得意的呲着牙,傲慢得像是在嘲讽着松听雪一样。

松听雪的右脚踩到了悬崖边,一块小石头滚落下去,什么响都听不到,他用余光瞥视过去,只能看到黑茫茫的夜色在下方张开,像是一张墨色的凶狠大嘴,迫切的想要吞吃眼前可怜的猎物。

鬣狗群观察够了,后腿一蹬,猛地前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是跳下悬崖,还是被鬣狗群分咬至死?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

松听雪摆烂的闭上眼:“哥哥!!!”

服个软而已,小时候又不是没干过!

随着这一声大喊,身旁传来一缕清新浅淡的香气,微冷的手掐了掐他的脸,又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松听雪被人扛着,一下子就红了脸,身体不安分的扭动挣扎。

“别动。”

陈恭声音传来,松听雪乖乖的停止动作,只是脸还红着,陈恭满意的点头,扛着人,“嗖”得一下就往悬崖底下跳,他动作极快,鬣狗还没来得及过来撕扯,两人的衣角就消失在悬崖边上,只剩下鬣狗群守了许久,最后不甘心的离去。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到了底下,陈恭也没放下人,维持着扛麻袋的姿势,还颠了几下:“瞅瞅,现在搞的,得换地方重新生火!”

松听雪面色涨红:“放我下来!我自己生!我自己生火还不行吗?”

“我不!你又招惹了一堆鬣狗怎么办?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松听雪挣扎得厉害,但他少年体型,小胳膊小腿的,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陈恭还把他胳膊腿拢住,像开飞机一样举在上面,带着他在这块地四处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小飞棍来咯!”

“放我下来!”

“我不!”

“快放我下去!”

陈恭玩得高兴,十分无情的忽视了松听雪的诉求:“放你下来啊,你再求求我我就放你下来!”

十分幼稚,十分恶劣,闻者伤心见者落泪,146看着眼前的情况都要说一声可怜的任务对象。

松听雪倔得不行,压根不求他,嘴巴都被他抿白了,映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才有了点少年人的朝气,陈恭抬起头,认真思索怎么让“这架飞机”在空中变形改换,他想得出神,也就没注意到松听雪突然也跟着沉默,刚才还挣扎的身体都不动弹了。

“我觉得你一会手指可以张开成这个形状,然后头呢稍微偏一点,就……”

“……前辈?”

陈恭的话戛然而止,他手比脑袋更快,一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松听雪,松听雪在地上踉跄几下才堪堪站稳,张了张自己的小手,看着对面一副见了鬼模样的陈恭。

他洁白的睫毛微微垂落,挡住其中略显复杂的神色,明明还是一张脸,眼前的少年就是显得安静冷淡。

陈恭沉默一会,想起自己刚才对这具身体做的事,然后心虚的笑了笑:“你饿不饿啊?”

少年抬起头,凑近陈恭,乖巧的抓着陈恭的衣角:“饿。”

啊,熟悉的省心孩子——

陈恭有种老父亲的感动,转身就去树林里寻找果子:“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松听雪应了一声,垂头站在原地。

“呵,装乖真恶心,哥哥才不会上你当呢!”

听着脑海里那道嘲讽的声音,面上乖巧的少年捏紧手指,眸中划过一抹阴郁。

“闭嘴。”

第48章 狐狸与虫子30 [世界二]:接吻……

“你以为前辈就有多在乎你吗?”

松听雪不在乎自己和自己吵架有多怪, 他阴着嗓子,目光看着一边的湖泊,湖水清澈到能映出他自己的脸, 苍白纤弱,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但那张脸此刻又换了个表情,上扬着拉起唇角:“呵。”

“我还没好好问你呢,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倒是好奇, 这天下到底有什么人借尸还魂借到我身上。”

松听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刚才他还被陈恭举着,然后就丧失了对身体的支配权,更可恶的是,陈恭竟然没认出来这具身体里换了人!

他气得牙根痒痒, 对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魂魄语气就更加重。

“原来如此。”那个魂魄的语气忽然变得意味不明:“和前辈呆了这么久,你竟然还一无所知。”

“你说什么?”

“都到这种地步了, 你竟然还猜不到。”

那张脸上勾起一个笑容,水面倒影被溅起的水滴搅乱,乱七八糟的一团模糊。

“你是松听雪, 我也是松听雪——”

无论是哪个松听雪,只要是松听雪这个人,对意外事件的接受能力都很高, 脑海中的松听雪用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方才没注意到, 现在仔细探究一下,才能看出他和这个魂魄的本源力量同出一源,再联想到这个莫名出现的魂魄松听雪, 他很快就把事情推敲出了一部分:“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联想到上官璎之前叫他小师弟,还说了什么“等着前辈来就能解决”的话,能得出结果,这具身体是上官璎的小师弟,那位前辈就是陈恭。

而这些关系,属于现在正操控身体的那个魂魄松听雪。

但很快,就有件更加棘手的事情摆在眼前。

“我的身体在哪?”

就算他们是一个人,他也有很多需要单独做的事情,并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

“我不知道。”身为这具身体原装的松听雪,他说话直截了当:“不过我可以帮你找。”

那样的话,就没人能抢走他和前辈的时间了。

青年沉着脸,回想起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另一位松听雪肯定和前辈有着大把的接触时间吧。

脑海内的松听雪突然一愣,想起了什么东西:“既然我有两个,那他是不是也有两个?”

“……”

听着自己脑海中的声音,松听雪眉眼低垂,周身的气质冷得快冻死人。

私心来说,他当然想隐瞒真相,让另一个自己去对着空气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一个人,就算因为信息差知道的东西不一样,思维方式和智力也不会有太多相差。

何况,对面人保留的那一点近乎天真的思考——可是前辈陪着他长大才能养出来的。

嫉妒的阴暗情绪缓慢的从身体各处爬出来,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啃噬着他的心脏,松听雪面上不显,垂在身侧的手却已经缓慢的收紧,他忽的想起,那天他附在小松听雪身上,从此共享了一段他的童年。

那是一段有陈恭存在的童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开了口:“前辈只有一个。”

对面发问:“为什么这么笃定?”

松听雪极轻的笑了一下:“你记得那副狐狸面具吗?前辈自始至终都戴着的那个。”

对面松听雪的语气已经不能用平静来形容,而是因为什么显得怒气冲冲:“你怎么知道!”

“花灯节,前辈和我外出游玩,那副面具便是在那时买的。”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松听雪已经不能想象自己这张脸上的表情,心中快意却丝丝缕缕的蔓延出来:“因为前辈说这面具像我。”

真是可笑。

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长着同一张脸,却又因为同一个人硬要在相同中找出那么点微末的不一样。

更可笑的是,自己心中欣喜,亦能听出对面人的恼怒不平。

“而我之所以知道……就像你近些日子附身在我身上一样,我也有一段时间在你身上附着。虽然我不清楚前辈为什么会从秘境到那里,但那段时间我和他一样,我们都在,只是他能自由行动,我只能附着你身上,共享你的…一切感受。”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一会儿,让“自己”充分消化这句话其中所蕴含的庞大信息量。

对面的松听雪不负众望,又是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就恢复了他最开始的那种嘲讽嚣张的语气:“怎么样?看到哥哥那么宠我,是不是后悔自己不是我?”

原装的松听雪心里认同但他不说,他眯着眼,岔开话题:“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觉得,我们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人,或者说,我们是经历了不同经历成长起来的松听雪。”

“在我幼年时期,并未碰上前辈,而你在外出历练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他,除了前辈,咱们所在的时间段是冲突的,他遇见了外出历练的我,后面进入秘境,又来到了你幼年的时期。”

陈恭就像一根把两边紧密缝合连接起来的针线,松听雪与松听雪的人生各自平行,借由他才得以构建一条能够沟通的桥梁。

“雪雪啊~快来吃东西!”

陈恭带着一大堆果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松听雪安静的坐在湖边,见到他回来十分主动的上前迎接。

“我找了一圈,就这个果子最甜,其他的也稍微拿了点,你尝尝哪些合口味,多吃点,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呢。”

陈恭慈爱的目光如同一位望子成龙的老父亲,松听雪被这目光盯的后背毛毛的,赶紧挑了点果子吃进嘴里。

“那个,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青年看着他吃东西,试探性的发问。

“并无,我感觉身体很好,前辈不用担心。”

看着松听雪神色如常,陈恭也放下心,问得也更加直白:“那…你脑子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不属于你的记忆?”

“咳咳…咳…”饶是有准备,松听雪还是被陈恭这么直白的话吓了一跳,一口酸了吧唧的果肉呛进喉咙,旁边的青年也被他吓了一跳,手掌拍着他后背帮助缓气。

“没…没有啊前辈。”松听雪不清楚陈恭具体知道多少,他咳得涨红了脸,一点点回复他:“我没有这种情况,前辈怎么会这么问?”

“……哦,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脑子里多了个人而惴惴不安呢。”

松听雪的目光定住,他愣愣的看向陈恭,对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啊?猜对了?”

“……”

“我瞎猜的,这么荒谬的事,开个玩笑而已。”

“对了,再走一段路咱们就能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陈恭伸了个懒腰,看着前方的森林懒洋洋道:“最晚就是明天中午,我这把老骨头在这林子里呆的真是不痛快。”

松听雪摸了摸额头冷汗,谦恭有礼:“总算能离开这里了,我记得前辈喜欢吃酒楼的烧鸡,届时也能去吃了。”

青年摆了摆手:“害,烧鸡都是次要的,出去之后有挺多事情要做呢,你呢?你出去以后想要做什么?”

提到这一点,松听雪就不得不慎重的想了又想。

脑海中传来一声哼笑:“喂,你不会忘了复仇的事情吧?”

“……”他冷声道:“不可能。”

脑内的松听雪一向喜欢呛话,松听雪反驳几句,他就更加来劲,说了半天,导致现实中松听雪没回陈恭的话,只是拧着眉,一脸复杂的盯着远方,看起来忧思慎重。

陈恭心说这小孩自回来后真是更加少言寡语了,天天都是这么个自闭的样子,可怎么泡女主啊。

“唉。”想到这,他长叹一口气:“雪雪啊,你这样下去可讨不上媳妇的。”

媳…媳妇?!

松听雪压根没想过这点,他面皮又浮上一圈薄红,脑内的声音又笑个不停,嘲笑他这么大年纪了竟然不知人事。

这边不甘示弱:“你就懂人事?”

对方也诡异的沉默一瞬,振振有词的答话:“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可是为了仙草,刻意装出爱慕上官璎的模样的,就是一想到对方是仇人之后就觉得恶心,为此,他还下了好一番功夫,比如用灿烂的笑容掩饰过去,还要参考各种能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本子,时间一久,他虽然没实践过,却也比现在这个松听雪更懂一点。

“你娶媳妇后就要搬出去住,要成家立业,还要和她做一些亲密之事生小崽子。”脑内的松听雪解释的有板有眼:“你爱她,她也爱你,你就是她的夫君,她就是你的媳妇。”

在如今的修仙界,娶妻生子的修仙者算不得少,只要不是修无情道的修者,其他人的生丧嫁娶都极为自由,并没有什么断情绝欲的讲究,就算是天地阁的阁主凌云,也在上官璎及笄后表达出结为道侣的意愿。

“……”松听雪几乎没过多思考:“我不要。”

对面撇撇嘴:“为什么不?我巴不得你娶妻生子呢,把我哥哥留在我这边才好……等等,你不会是因为我哥哥才不想娶妻生子的吧?”

“他也是我的前辈。”

“你黏黏糊糊的叫前辈真恶心!”脑海中传来很大一声“噫”:“你不会喜欢我哥哥吧?”

“……”松听雪被问住了,他移开视线:“你不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啦,他是我哥哥嘛!”

“我说的是想结为道侣的喜欢。”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嘛,像我这种人,估计没什么机会举办道侣仪式,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他突然想象起陈恭穿着红色喜服喝酒拜堂的样子,这人生得好看,穿红色也肯定惊艳,若要作个比方的话,他骑上马,在那些凡人城邦里走个一圈,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向他抛手帕丢水果。

这么一想,嘴里忽的就变了个味,越嚼越酸。

而另一边,那位松听雪板着张脸,还在不断的煽风点火:“我知你不喜这种交际场面,前辈他好玩乐,偏爱四处游历,若你跟着他,肯定会不情不愿的被拉到各个地方赏光,你既不喜欢他,还是早些寻人结为道侣,于你也好,于前辈也好,双方都自在。”

“呵。”他完全没被带跑偏,反应过来后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有多木讷,没想到心里装了一肚子坏水,就算这样,哥哥也不会和你走的,让我帮你死了这条心!”

似是觉得这样不够,在脑内的松听雪汇聚起全身的力量,趁着这具身体里的松听雪不注意,猛地撺掇过身体的掌控权,对自己脑海中阴沉的警告声充耳不闻,他动动筋骨,抻了个懒腰,随即看向一边的陈恭。

陈恭刚才看了一会松听雪的变脸,还纳闷呢,就见这小崽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果子不够的话……”

“啵!”

重重的一声,嫣红柔软的唇瓣吧唧一下就贴上了青年的面颊,另一边的松听雪睚眦欲裂,几乎硬生生的要把自己的手心捏碎,他一时半会没办法抢回身体的掌控权,这具身体暂时的主人眼波流转,轻蔑的对他笑了一声,看着陈恭的时候又变成那种乖巧柔软的笑,他握着陈恭的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面颊。

刚才还是稚气的少年,陈恭的掌心摸到他脸的那一刻,松听雪恢复成青年的模样,那双狐狸眼微微挑起,肉粉色的耳尖顺从的贴服青年的手臂,他仰视着看向上方青年的眼眸,他有副好皮囊,刻意利用起来的时候就更加惑人,皮肉轻蹭过对方手背,一圈圈打着转,最后碾磨眷恋着在上方落下一个涩//情湿漉漉的吻,离开前又故意把热气喷到水痕上,冰冰凉凉,带起一片生理性的颤栗。

“哥哥。”他毫无保留的扬起头,露出一截脆弱的洁白颈窝,神情天真的舔过自己的唇角:“要不要和我接吻?”

不知何时,那条尾巴已经缠绕上陈恭的脚踝,暧昧的来回抚动。

第49章 狐狸与虫子31 [世界二]:大胆

松听雪笑得一脸胜券在握, 尾巴尖抑制不住的抖动,他已经能想象到陈恭被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兴奋, 也不枉他用尽刚恢复的力量变成成年样子。

他把身体俯得更低,在陈恭的视角, 能把这副青涩纤长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收入眼中,白衣紧密包裹下是微微颤抖的蝴蝶骨, 然后是曲线流畅的腰肢,下方因他的动作弧度更显挺翘, 几乎是用自己的实力在无声引诱, 哪怕穿的这么严实,也能营造出让人口干舌燥的氛围。

“哥哥。”那张精致的脸上还是刚才那种天真的神色。

他叫了一声,身体就往陈恭的方向偏移一寸,一只手还捧着陈恭的手, 另一只手则揉上自己的唇瓣,指尖缓慢而清楚的擦过唇缝, 自然的滑落到下颚与喉结,最后流到衣领边缘,在最后一刻勾住了布料, 只余一节手指没入其中,搭着雪白锁骨,动作间透出几抹肉色。

“除了接吻, 做其他事情也可以的。”

刚才一直没什么回应的陈恭忽的凑近, 两人交握的那只手也被他拿起, 在松听雪突然茫然的目光下,那只手指被陈恭一根根的揉捏,最后不容拒绝的塞回了他自己的嘴里。

口腔中传来强烈的异物感, 更因为是自己的手指而增添了羞耻感,饶是刚才主动得不成样的松听雪都感到不自在,身体想退后,腰肢却被对方紧紧箍住,稍一用力,他就半瘫在陈恭的怀里,嘴中的手指还在被对方操纵,一寸寸的掠过口腔中的软肉。他眼角泛红,几乎马上就因为这样羞耻的刺激蒙上一层水雾,隔着水光和对面一脸戏谑的青年对峙。

“不适应吗?”青年看起来很苦恼:“刚才用术法把手指清洗的干干净净,你不用担心。”

涎水顺着舌头回流,挠得松听雪喉咙发痒,他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软着身子任由他人动作。

太奇怪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口腔内部被搅弄得狼狈不堪,松听雪脑子一片浆糊,从话本子里学的东西忘了个干净,陈恭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慢悠悠的晃到了另一个地方,手掌轻拢,松听雪一下头皮发紧,压抑住喉中声响,含着水光的狐狸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对方,尾巴不自觉的夹紧。

陈恭不为所动-

十几分钟后,陈恭慢思条理的擦擦自己的手。

“就这些?”

他笑,又把松听雪之前说过的话重复几遍:“接吻?更多的事?”

已经累到化作原型的松听雪躺在地上,长长的毛发一条一条的打绺,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明明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他就是现在这让人误会的模样了。

听到陈恭说话,他张了张嘴,弱弱的狐狸叫一声,就扭过身子不再看他,像是在赌气。

“嘿哟,本事挺小脾气倒是大,现在是起来劲了,刚才我看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啊?”

青年还在擦拭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指甲缝也被耐心的擦,整双手都被染上了绿叶的清新气味:“小孩子家家的,学坏不学好,净整这些没有用的,明明没什么经验,还在这里装大人,真遇上事有你哭的。”

松听雪身体一僵,陈恭的表现依旧游刃有余,语气中充满调侃,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好似刚和他练完剑。从前就是,松听雪的剑术比不上他,他也从不放水,每一次的比试都用了足够多的气力,一招一式,对方动作凌厉,直到松听雪完全趴下才算终止,小狐狸彼时受不得疼痛,总要哼哼唧唧好半天,撒娇让陈恭帮他涂药——这些是陈恭自己描述的,松听雪当时倔得很,哪怕受伤了也不让别人给他上药,最后还是陈恭忍不住,揪着腿就把人拎了起来。

小家伙身上都是伤,得脱了衣服才能上药,陈恭看着眼前这萝卜丁,直接把他衣服往地上撇。

“你放开我!放开我!”虽然年纪尚且不大,但这个时候的松听雪已经有了点模糊的羞耻心,小脸涨的通红。

在不比试的时候,陈恭十足耐心,等到眼前的小狐狸溜干净,他就像涂酱料一样往他身上涂药。

“急什么?这么大点的人,你不会害羞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完全武力压制了挣扎的松听雪,陈恭一边哼笑骂着小麻烦精,一边把小狐狸的脑袋按到腿上,手中上好的药轻轻涂抹,冰冰凉凉的,松听雪闭上眼,慢慢的就忘记自己最开始的不情愿,枕着青年的身躯甜甜睡上一觉。

“还是小孩儿呢。”

似梦非醒的片刻,松听雪似乎听到陈恭一句若有若无的感慨,他咕哝几句,想反驳又闭上了嘴巴。

他想说自己才不是小孩呢。

松听雪躺在地上,沾了汗液的毛发被风一吹,整个人都是凉凉的,他又回想起陈恭给自己上药的感觉,青年的语气神色都和之前别无二致,他不甘心的咬唇,眼眶发红。

脑海里一直都很安静的人突然又发出响动。

“我当你有多厉害。”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原来也只是到这种地步。”

这一下可踩了狐狸尾巴。

“你懂什么!”刚才快要流眼泪的小狐狸此刻气得跳脚:“我这叫欲擒故纵,总比某个人什么都没干上好!”

“我刚才观摩了一会,若是我的话,应该能比你做得更多。”

松听雪想了一会,才想起对方是能看到自己刚才和陈恭的所作所为的,哪怕是一个人,他还是脸色青白变幻个不停,并不是因为自己被看了去,而是……

呢喃的话语,温柔垂下丝缕的发丝,漫不经心的擦过他肌肤的手……就,谁遇到陈恭这样不迷糊啊?!

松听雪不想和人在这种时候分享陈恭,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另一边还在不冷不淡的说话:“前辈刚才气息都没乱过,想来你做的这些,对他都没什么成熟的吸引力。”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嘲讽陈恭没把他当成大人看,跟逗弄小孩儿一样,没什么波动的承担了晚辈的初步生理启蒙任务。

“你!”

“……我知道了,你说这么半天,不就是想自己上吗?”

这位松听雪张扬的很,一点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点出对方的心思,对方不否认,沉默片刻开口:“我会做的比你更好。”

“更好?”他面露嗤笑:“你窥视一下自己的身体,明明是一个人,你体内的仙力不知道比我差了多少,若不是差距这么大,我还真没有这么轻松就能把你的身体夺过来,也不知道你这前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出去可别说你叫松听雪,我嫌丢人。”

“……”

“……就因为前辈多教你的那几年吗?”

另一边的声音越发冷厉,问句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

“什么?”

“没什么。”

那道声音突然平缓下来,仿佛刚才冷到能冻死人的语气只是错觉,随之而来的,是这道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像是在松听雪的耳膜深处响起,巨大的嗡鸣声猛地刺破他的脑海,在这样的剧痛之下,松听雪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灵魂状态,原装的松听雪垂眸,缓慢张握几下自己的手掌。

回来了。

另一个自己确实更强甚至更精于人事,但他高傲得忘了一点:他们是一个人。

所以他们同样奸诈,同样卑劣,同样的为了同一个人不择手段。

他能做到的事,他自然也能。

“前辈。”他起身,直勾勾的坐到了陈恭身上。

“我知道你能看出来我们不同。”几乎是迫切而直勾勾的,陈恭衣领的第一颗扣子被松听雪飞快的解开,衬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不含一点暧昧,更多的像是在查验伤口,让陈恭想起无限流世界中经常会出现的验尸仵作,一脸严肃的分割尸体。

“所以,刚才对他做过的事情,我也可以对吧。”

那颗毛茸茸的脑瓜埋进陈恭的肩膀,像一只小兽一样胡乱拱蹭,若不是他的耳尖红了个彻底,陈恭还不能确定刚才那番大胆的话是他说出来的。

陈恭刚要开口,松听雪又抬起头,纯黑的眼瞳中闪烁着坚定光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不是他那种小孩。”

像是为了验明自己的话,松听雪的唇直接怼上了陈恭,本来就是狐狸,这一蹭更像是狐狸,湿润润的唇小心翼翼的碰着陈恭,不顾脑海中另一方人发了疯的喊叫,松听雪心下一紧,抱着陈恭的肩膀,试图接一个长长的吻。

他人聪明,自然也是个好学生,在刚才那次观摩中学到的知识一点不落的运用上来,甚至举一反三,无师自通的琢磨出接吻的手段方法,陈恭睁着眼,泰然自若的看着正在努力亲吻自己的松听雪。

青年的白色睫毛落在眼底,略显不安的来回眨动,舌尖探出得像试探,又仿佛孤注一掷,直白得反而能勾起人心底凌虐欲望。

陈恭的手指穿插进他发丝,大拇指按住他脸颊软肉,就这样把人扯开,松听雪张着嘴巴,面颊绯红,迷蒙的看着陈恭。

他嘴唇勾起,露出一点笑:“就这么喜欢我啊?”

回答他的是对方更加青涩而大胆的动作。

第50章 狐狸与虫子32 [世界二]:不行……

“就这么走了…?”

青年垂眸, 动作利落的穿好自己的外衣,一身雪白皮肉上满是疯狂过后留下的星点,他看着在旁边沉睡着的陈恭, 眼神中透露出沉重的眷恋情感。

陈恭睡的还很熟,那张脸在沉睡的时候少了几分生气, 眉眼清朗,总是在笑的唇角拉直, 反而比醒着的时候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松听雪的指尖微动, 想要摸上陈恭锁骨上明显的浅痕, 犹豫片刻又收回了手。

他曾紧紧抱着眼前的人,红着眼在这锁骨上方留下自己的痕迹,越是放纵,就越让人觉得沉醉而痛苦, 松听雪低低的喘息一声,摸着陈恭背后那道长刀疤才觉得安心, 到最后,他们不像什么共赴巫山的恋人,更像是两头在打架的野兽。

朦胧的日光从外面照进来, 原本不透的天色,此时已经亮了。一缕光照在陈恭的脸上,他眼皮动了动, 松听雪看他动作心里一颤, 情急之下拿了几片叶子, 帮他把日光遮得严严实实,陈恭安稳下来,继续沉沉睡着。

“嗯。”

他极轻极轻的应了一声, 脑内的声音一顿,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利索,

青年没再多说,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恭,神色间是数不尽的复杂神色,他拿上一旁的木剑,转身向着山洞外走去。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离开了深渊森林那个地方,外面便是一条光秃秃的路,松听雪只消看几眼,就御剑飞到了天上去,奔着自己的目标一路飞行,昨晚曾和陈恭呆过的地方渐渐模糊,变成了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就如同胡老大待过的那片戈壁一样,在剑上是看不见的。

这具身体要专注于御剑飞行,但他脑子里的另一个人可不用,松听雪左右无事,就不厌其烦的骚扰着那位松听雪。

“你就一点都不后悔?刚做完就走,真有你的。”

“……”

“怎么着也应该打个招呼再走啊,哥哥万一担心了怎么办。”

“……”

“…如果这具身体死了,我们会一起死吗?”

剑身有一瞬间的凝滞,风声在耳边不断呼啸,松听雪强迫着自己不去往后看,并不是怕自己看了就再也不能往前去,他是怕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就再也握不紧,远处天地阁的模样已经浮现在眼前,他轻声开口:“或许会,或许你会回到你的身体里。”

松听雪并不是什么多勇敢的人,拨开外层直白的皮,内里是个善于退缩的胆小鬼,这点在陈恭身上显得尤外突出,昨晚那过于反常的热情,连另一个松听雪都有所察觉,最后干脆噤了声,任凭松听雪和陈恭在山洞中胡闹。

他看着松听雪吻着陈恭的眼睛,那双眼睛是暖棕色的,只在眼尾有微末的温柔弧度,在垂眸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显得更加温和,有一种奇异的包容力,让人想起刚出锅晾凉的热汤,他轻轻的吻,陈恭就闭着眼皮子,任由他胡闹,松听雪在这种时候不爱说话,只有动作更加的缠人,几乎一刻不停的黏着陈恭,不像是狐狸,倒像是冬天寻求暖源的蛇。

“前辈。”他叫了一声,嘴唇不停地亲吻着对方的脸颊,不含情欲,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一下又马上收回来,只有那双眼睛是不闭上的,时时刻刻都在看着陈恭,深邃得恨不得把陈恭完完全全的刻在他的瞳孔里。

在最后一刻,两人之间终于不再有任何外物隔阂。

松听雪的发丝散落在地上,月光下如雪般皎洁,他睁着眼,指尖一点点描摹陈恭的脸,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滴。

上官璎说过,凌云好看,这是她喜欢他的一部分原因,指尖顺着额头,慢慢来到眼睫,他摸着对方的睫毛,指尖出传来又软又痒的触感。

“前辈真好看。”他笑。

陈恭眼眸微弯:“我也觉得。”

啊,果然是前辈的作风。

松听雪被整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这么想。

后悔吗?也不见得,得到自己渴望至极的那个人就足够让人心满意足,最隐晦的爱意在他心头滚了又滚,最后被他压了下去,换了另一句夸赏词,就像是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小松听雪伏在床头睡觉,陈恭就搭在一边的软塌上,松听雪看着陈恭,小心翼翼,连眼睛都不敢眨,他在一天中只有这点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见一眼少一眼,他怕闭上眼,陈恭就离开了。

可当时他转念一想,又恨不得陈恭走的远远的,不要掺进这趟不该趟的浑水,梦魇没有一天不缠着松听雪,那些糟糕的回忆如同死人骨头,历经这么多的日子也没有化作粉末,到了晚上,带着腥臭味的泥土会一点点缠上他的脚尖,他站在原地,任由那些土把他深深的埋在地底,一天又一天,只有白天他才能在陈恭的温和下短暂喘息,他踩进泥里,陈恭站在天边。

仇人是不是上官璎,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似乎,在某一个时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卑劣攀上他的脊骨,在夜晚的噩梦时间对着他喃喃低语,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有一处发泄的机会,整件事就能翻篇,从此往后都是康庄大道,再也不用管过去的这些龌龊事,埋葬的那些亲族,所谓要被妥善安置的仙草……只要有一个相关人能被他杀死,这些就都能被重重的掀走,让他新一次的人生重启。

他本该可以的,只缺这临门一脚,他就能全放下。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脑海中的语调不再轻佻,反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正经和严肃,褪去不同的那些表象,现在才是松听雪本身与本身的真正对话。

从恍惚中回过神,松听雪才发觉自己站在街边,今日天晴,无数行人从他身边穿梭而过,空气中传来酒酿圆子的气味,四周小贩的吆喝声混在一块,大大小小,面具摊就在前面,他和陈恭曾经买过的面具款式也还有,就那样摆在最上面,画着红红的狐狸嘴巴。

天地阁在离这相反的位置,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这么远。

透过他的视角,对方自然能看到那张狐狸面具,他冷哼一声:“别跟我说你不小心走过头了,天地阁可不在这个地方,”

“……”沉默半晌:“解决掉上官璎就能让一切终止吗?”

“哈?事到如今,你以为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吗?”松听雪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烈日之下,只有松听雪一人站在这里,没有神色,没有动作,直勾勾的矗立在一个地方,许久,路人看见这位白发的青年人捂住了脸,整张脸的神色都被遮掩在暗面中,什么都看不见。

松听雪颤抖着指尖,闭上了眼,良久,他薄唇轻启。

凌云好看,上官璎喜欢他。前辈好看,他自是也对前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上官璎能把过去抛弃好好活着……但他不行。

那晚饮的酒入口十分苦涩,松听雪的舌尖抿了一下,总觉得昨晚和陈恭接吻也是这样的苦涩感觉。

他说过的,总有人能抛弃过去好好活着。

但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