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特别的。
清孟淡淡道:“现场的目击游客不止一个,如果真的换了人,他们应该立即就会发现才对吧?”
“阿清你忘了吗?游乐场的工作人员都是穿着玩偶服工作的,游客怎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换了……”
说到这里时,邢禾的语气突然变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清孟指出了事情的关键:“她没有穿玩偶服。”
“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何晓溪,是因为身份特殊吗?还是鬼屋这个位置有什么特别的?”
邢禾的眉头越皱越深。
清孟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向外挪了些。
“你可以直接去找她问问。”
和那人当面对峙确实比在这里空想要有用很多,邢禾点头道:“那我找个时间跟她聊聊。”
就在这时,她莫名感觉此刻的氛围好像有些奇怪。
“阿清,你是不是离我远了些?”
对方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
“真的没有吗?可是我明明记得刚刚伸手就能牵到你,现在”
邢禾伸出手,清孟行云流水地避开,她扑了个空。
“你记错了。”
“记错了?”邢禾有些疑惑,“我最近记性确实有点差,不过这……”
铃铃铃——
通讯器的声音响起。
邢禾拿起通讯器接通了来电。
“老大,你那边方便讲话吗?”
“直接说。”
“刚刚接到的消息,陈胜男醒了。”
“位置发给我。”
“好的,已经发到你的通讯器了。”
定位:安置点第一中心医院住院大楼1221。
清孟开口问:“是案件的那位第二当事人醒了吗?”
邢禾点了点头:“嗯,我们现在过去。”
第一中心医院住院大楼1221号病房内。
“你们是谁?不会是那疯子的家人派来劝我们和解的吧?我告诉你们,我们胜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补偿款他们别想少拿一分!”
床前站着的男人身材矮小,有些微的啤酒肚,嘴里镶嵌着金牙,穿着一身不太服帖的西装,手上还带着一个金扳指,十足的暴发户派头。
他一脸谨慎地看向门口的邢禾和清孟,就像是在盯着即将阻挡自己财路的煞星。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陈胜男的父亲陈富贵了。
而床上躺着的少女脸色苍白,身上还插着各种检测数据的仪器。
邢禾见过她的照片,所以一眼就看出了这就是李欣珏的闺中好友,陈胜男。
陈富贵还在继续骂骂咧咧,陈胜男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爸,小珏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都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
陈富贵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败家玩意儿,知不知道我们家本来经济就紧张,这次为了给你治病又花了多少钱,我没骂你就算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替那个没良心的疯子说话!”
陈胜男小声道:“那我们不住这里就好了,之前经常去的那个社区医院也能治病,还便宜不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替那个冯朝霞节约钱是吧?怎么没见你给家里找点儿钱回来呢?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到最后一句,陈富贵的手高高扬起,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陈胜男的眼中闪过一丝惧怕,往回缩了缩,终究是没再开口说话。
清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病房中的两个人,对这个家庭的状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邢禾公事公办道:“治安巡查局办案的,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下。”
陈富贵愣了一下,将信将疑道:“来办案的?我怎么没接到通知,不会是骗我的吧?”
邢禾没说废话,把挂靠在治安巡查局的证件甩给他。
陈富贵接过证件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番,就差没上嘴咬一咬看证件套是不是真皮的了。
邢禾拿回证件:“现在可以配合了吗?”
陈富贵的目光投向身侧的清孟:“那这位是?”
邢禾淡声道:“我的助理。”
陈富贵换了副嘴脸,脸上挂上一个谄媚的笑,伸手道:“原来两位是治安巡查局的长官,失敬失敬!”
邢禾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雷厉风行地走进了病房。
清孟也直接略过了他,跟在邢禾身后进了病房。
陈富贵的脸色变了又变,把手放下,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西服才假笑着走了进去。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陈富贵,这一片的黄金生意都是我承包的,大家都叫我陈总,两位警官应该也听过我的名字吧?”
清孟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对黄金不感兴趣。”
邢禾抬眼看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讽刺:“刚才还听说陈总家庭拮据,连住院的钱都出不起,现在就做上黄金生意了,莫不是卖的以假乱真的铜镀金吧?”
这话要是传出去,陈富贵的黄金生意可就别想做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赔笑道:“刚刚只是跟胜男开个玩笑,两位长官可别当真。”
屁颠屁颠地去准备了三根板凳,陈富贵一抬屁股准备坐下。
邢禾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毫不留情道:“麻烦这位父亲出去一下,我们和被害人要单独谈话。”
陈富贵的心头一股无名火冒起,他强压着火气开口:“我是胜男的父亲,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邢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是我们办案的程序,有任何问题欢迎到治安巡查局投诉我,不过如果耽误了案情,你的巨额赔偿款还能不能要到我就不知道了。”
陈富贵不可置信地道:“你在威胁我?”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有在威胁谁吗?”
陈富贵站起身看向清孟:“我要举报你们治安巡查局徇私枉法,暴力对待受害者家属。”
清孟微微颔首:“请便。”
邢禾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想必陈总也清楚,受害者证词事关案件定性,是非常重要的环节,你应该也不想上面出现什么不利于索要赔偿的词句吧?”
陈富贵指了指邢禾,又指了指清孟:“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虽然看起来情绪激动,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敢再说什么,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观察了一圈四周并无录音设备,两人便坐下了。
“你就是陈胜男吧?”
“我是。”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案发当天的具体经过和情况。”
陈胜男打量着两个人,眼中还带着一丝怯意。
清孟柔声安抚道:“不用太过紧张,不管是什么问题你都只需要如实陈述就好,我们不是坏人。”
大概是感觉到了两人没有恶意,陈胜男稍微放松了些:“你们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的。”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好像并不恨她。”
比起提问来说,邢禾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结论,并且她和陈胜男双方都知道那个她字代指的是谁。
大概没想到邢禾不问更为紧要的问题,反而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胜男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摇摇头。
“不恨。”
没有着急询问原因,邢禾只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打开话题。
“你和李欣珏是好朋友对吧?”
“是。”
“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陈胜男有些犹豫,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问题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邢禾笑了笑:“我没有恶意,只是在李欣珏的家里看到过你们的合照,所以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陈胜男沉默了一会儿:“我和小珏是在幼儿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很内向,没什么人愿意和我玩。是小珏主动和我说话,然后我们才成为了好朋友,我很感谢她。”
听到陈胜男讲述她和李欣珏的往事时,邢禾往清孟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方正在十分投入的倾听着。
邢禾下意识地联想到很多年前刚认识清孟的时候。
她还在上高中,不爱主动开口说话,身边也没有江平安。
是高中才突然变成这样的,还是多年来的孤独常态呢?
邢禾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清孟回望过来,冲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邢禾看懂了这个眼神。
她是在告诉自己,和陈胜男并不一样,她的处境是自己选择的,她并不会因此而难过困扰。
邢禾收拾好心情继续提问:“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朋友?”
陈胜男点了点头:“她的名字叫祁玉,是我们上了小学之后认识的,这些年也一直在一起玩。”
“你觉得李欣珏和祁玉都是怎么样的人?”
“祁玉人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上我们,小珏——”陈胜男思考了一下才继续,“她就像是一道光一样,总是温暖耀眼。”
尽管都是正面的评价,但陈胜男的语气差别实在太过明显。:
清孟抬眼看她:“在你心里,小珏好像有些特别。”
陈胜男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地道:“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特别的。”
第122章 还给我吧,求你了——
心中已经确定了某个事实,但清孟的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是淡淡道:“嗯,看来确实如此。”
邢禾领悟到了清孟话中的深意,她审视着陈胜男的表情,不放过上面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你认为李欣珏会伤害你吗?”
陈胜男立马否定了:“她不会的。”
“可是她明明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
陈胜男用力地摇了摇头:“那不是她,那不可能是我认识的小珏!”
清孟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陈胜男红着眼睛,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说过了,她是光,只会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永远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邢禾没有继续刺激她:“那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李欣珏不可能会自杀吗”
陈胜男低下头,纯白色的被子衬得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小珏本来就不可能会自杀!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下周陪我一起过生日的。”
已经约和好朋友下周一起过生日的活泼少女有什么理由突然自杀呢。
陈胜男的话愈加印证了邢禾的猜测。
她拍了拍陈胜男的肩膀以示安慰,等到对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继续开口。
“意外发生的时候你离李欣珏很近,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陈胜男的嘴干得起了皮,她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那个时候小珏很奇怪,我喊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反应,看我的眼神也让我感觉十分陌生,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清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进入丛林探险之后。”
邢禾抬头看向陈胜男:“抱歉打断一下,丛林探险是指?”
“一个游乐场的游玩项目,我们还没有进去就……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听说有点类似于小型动物园。”
邢禾点了点头:“明白了。”
见她说完了,清孟继续开口道:“在那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人和她接触过吗?”
陈胜男没说话,应该是在尽力地回想,两人也没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陈胜男终于开口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好像只有检票的工作人员和她有过接触,不过我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抱歉。”
工作人员
邢禾试探道:“是一名女性的工作人员吗?”
陈胜男有些不确定:“和小珏接触的是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不过旁边确实是还有一个女人。”
穿玩偶服的人和一个女人?
治安巡查局那边的记录中显示案发时现场只有一位工作人员。
可是按照当事人的说法现场却有两位……
邢禾调出通信器中何晓溪的工作照片。
“你看看,是这个女人吗?”
陈胜男看了一眼,然后立马回答:“就是她!”
邢禾又问了一遍:“你能确定,从始至终这个人都在吗?”
陈胜男的眼神写满笃定:“能确定!”
何晓溪是一行人进入鬼屋时的接待人员。
邢禾几人离开鬼屋时她也在,甚至还特地追出来送了她们一个礼品。
可是如今陈胜男却说这个人一直都在案发现场。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何晓溪趁着邢禾一行人解密的间隙去到了‘丛林探险’,案发之后她趁人群混乱之际重新回到鬼屋露面,最后又在巡查局的人到达现场之前赶到了案发现场。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邢禾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那个身穿玩偶服的人去了哪?
肖雨知道这个所谓的工作人员其实早就在鬼屋有过数面之缘了吗?
何晓溪两头奔波的目的又是什么?
感觉真相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却总是差一点点才能触及,邢禾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可以跟我讲一下你们那天在去丛林探险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陈胜男回忆道:“只玩了些普通的项目,除开中途小珏突然兴致勃勃地跟我说要玩解密游戏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邢禾双眼微眯:“解谜游戏?”
陈胜男点了点头:“小珏平时就很喜欢这些。”
说着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台小型相机。
“如果是想知道我们的行动轨迹,你可以看这个,或许会更清楚一些。”
邢禾接过那台小型相机:“这是……”
陈胜男看着相机,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眷恋。
“小珏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次来游乐场正好带上了,里面有那天的照片。”
邢禾了然,打开相机读取相册里的照片。
最开始的几张是李欣珏拍摄的。
门口那尊女娲雕像,刺激惊险的过山车,骇人的鬼屋。
除却在变化的背景,一直不变的是画面上两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青涩少女。
后面几张应该是陈胜男拍的,画面里都是李欣珏一个人。
邢禾右手按动播放键,仔细地观察着画面上的细节。
看了一圈,她果然在其中一张照片当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张照片上李欣珏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整个人紧绷着,像是在观察什么东西。
邢禾翻转相机朝向陈胜男:“这一张是在哪里”
端详了一眼照片,陈胜男摇了摇头:“这是我去上完厕所之后回来抓拍的,记不清是在哪里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谈话差不多进行到要收尾的时候了,邢禾将相机递还给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再回忆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能证明李欣珏刺伤你不是出自她本愿的细节?这对于案件定性来说非常重要。”
陈胜男睁着眼睛看着前方出神,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因为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身旁人的动静,在李欣珏拿起那把水果刀的第一时间,陈胜男立马就察觉了她的异常。
那时李欣珏的脸上面无表情,把冒着寒光的刀口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陈胜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她。
可下一秒,李欣珏就像一个无情的机器一般,把刀口转向了陈胜男。
毫无防备之下,陈胜男的腹部连中数刀,她能感觉到伤口处一阵阵的钝痛,抑制不住往外涌的热流。
陈胜男清楚地意识到,在那一刻对面这个人是想要杀掉她的。
出于恐惧和委屈,她哭着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珏,你怎么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无比清醒地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挣扎和惊恐的情绪。
再然后,李欣珏将那把带血的刀从陈胜男的血肉中抽出来,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心口。
陈胜男从情绪当中抽离出来:“只要有证据,她们就不会说小珏是疯子,是杀人犯了,对吗?”
清孟微微点头:“如果证据足够具有说服力的话。”
陈胜男满脸认真地道:“那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证据呢?”
邢禾愣了一下:“你”
“它本来打算杀了我,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它可以办到,但是那时我喊了小珏的名字,”陈胜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是小珏让我活了下来。”
邢禾和清孟对视一眼,她们都相信陈胜男的话是真实的,但是在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之前,这都只能作为参考。
清孟轻声回复:“我明白了,我们会认真参考你的证词。”
听见这句话,陈胜男的眼神暗淡了些,她最擅长做阅读理解,所以清楚认真参考就是无法作为证据的意思。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两位警官,你们该问的东西问完了吗?我们胜男要休息了。”
陈胜男有些意外地问:“妈,你怎么过来了”
邢禾站起身来:“已经差不多了,感谢配合。”
女人阴阳怪气地道:“我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该有的赔偿一点不能少,两位警官可不要徇私枉法,否则别怪我豁出面子去你们巡查局门口闹。”
陈胜男有些难堪道:“妈,你别这么说……”
女人提高了声音:“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邢禾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冷意让对方收敛了一些。
清孟站起身面向陈胜男:“谢谢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们,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陈胜男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女人已经缓过神来臭着脸开始送客了。
“不劳两位费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邢禾和清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病房。
砰的一声,房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两人走后没多久,病房中传出了些许争吵的声音。
“这是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李欣珏给你的东西!”
“不是的……”
“还说不是那个疯子给你的东西!陈胜男你长本事了,竟然还学会撒谎了,是不是要气死我,把你弟弟的命也收了你才满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给我!”
“妈妈!小珏留给我的只有这一件东西了。”
“哼,我为了你怀着弟弟还跑上跑下的,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里扒外,果然是个赔钱货,这个相机我替你扔了,你别想再拿回去。”
“不要!还给我吧,求你了——”
第123章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离开医院后,邢禾没有着急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反倒是当着清孟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加派人手,十二小时轮班守着,对,不用在意她的父母。”
“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完,邢禾放下了通讯器。
清孟开口道:“你觉得他们会对陈胜男下手?”
邢禾眼中是显而易见是担忧:“如果陈胜男没有说谎的话,恐怕在一开始,对方就存的是直接将两个人一起抹杀的心思,也不过是因为李欣珏短暂的清醒,她才勉强捡回半条命。”
清孟抬眼看她:“你觉得她说谎了吗”
邢禾摇了摇头:“她不会说谎的。”
对于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陈胜男喜欢李欣珏。
年少时的暗恋总是青涩且热烈,案件进展到这一步,对于陈胜男来说,真相自然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邢禾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与游乐场的秘密有着很大的关系,对方会对陈胜男保持关注几乎是必然的。”
清孟也很清楚这一点。
之前在治安巡查局开展调查的风口浪尖上,陈胜男又生死不明,游乐场背后的人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处理。
如今陈胜男苏醒过来了,多方关注之下,那对方便不可能再放过她。
清孟思索道:“治安巡查局的人呢?”
“我今天只是借着治安巡查局的名头抢先了一步,晚些时候他们也会过来找陈胜男问话。不过……如果那位姓傅的局长真的有问题的话,他会专门派人守着她的可能性不大。”
清孟的眉头微微皱起。
邢禾知道她是在担心陈胜男,于是宽慰道:“我早前安排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在暗处盯着,刚刚又加派了些人手,应该不会有事。”
清孟微微点头:“好”
汽车开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清孟没再开口说话。
邢禾不禁觉得奇怪。
“阿清,你不问我们去哪里吗?”
“去哪?”
副驾驶位传来清孟冷清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却有些不太对劲。
邢禾有些纳闷,偏过头看了清孟一眼,这才发现从治安巡查局出来的时候偶然察觉到的疏离并非错觉。
这人确实是离她越来越远了,物理意义上的。
因为过于靠近车门,清孟整个人都挤在一起,坐的很直,那张好看的脸又紧绷着,看起来有些许的可爱。
邢禾能直观地感觉到她在不开心。
但是与昨日从医院里出来时那种沉重深邃的悲伤又不一样。
今日的清孟是轻快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在生气,反而就像——在闹什么小脾气一般。
邢禾把车停下来靠在路边。
“阿清,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清孟淡淡的回答:“没有。”
虽然邢禾在某些时刻有些迟钝,但也不至于笨到真的相信这句轻飘飘的没有。
她认真反思起今日的所作所为来,想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最后只小声憋出一句:“阿清——是不是因为今天忘记给你早安吻了?”
清孟的耳尖有些泛红,但却没说话。
邢禾自觉找出了对方生气的原因,于是松开安全带,俯身上前。
察觉到她的靠近,清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邢禾轻轻地在她的嘴角印下一个吻。
清孟的睫毛纤长分明,微微颤动时就像蝴蝶振翅般唯美动人。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去触碰。
但下一秒,她的动作却落了空。
因为——那人偏头躲开了。
邢禾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难道她会错意了,清孟生气的并不是这件事?
像是知道邢禾在想什么,清孟递给她一个眼神。
“不是这个。”
恃宠而骄这几个字好像生来*就与清孟没有半分关系,可邢禾却莫名地从刚刚那个眼神中品出了一丝相似的意味。
‘我并不因为早上缺失的吻而生气,但现在补上也不算太晚,只不过补上归补上,该算的账还是要算清楚。’
邢禾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笑意,看破却没有说破,只继续猜着:“那是不是因为早上从治安巡查局出来的时候我装的太像了,连你也骗过了。”
“不是。”
邢禾正打算继续说,清孟却淡淡道:“不用猜了,要见的人还多,抓紧时间出发吧。”
要见的人……
邢禾抓住了关键词,她想,她大概是知道清孟是在生什么气了。
“阿清,因为我说要找那个工作人员私下谈谈,所以你——吃醋了?”
这一次,清孟没有说话,反倒是偏着头看车外去了。
邢禾心里有数,应该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笑着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阿清。”
清孟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有什么好吃醋的。”
邢禾眯着眼睛:“因为那个人送玩偶的时候只和我说了话。”
清孟轻飘飘地道:“不过是一个涉案的工作人员,你要私底下和她沟通也好,面对面交流也罢,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邢禾眨了眨眼:“谁说我要一个人去找她了,我明明是要和阿清两个人一起找个时间和她进行一次官方的面谈。”
清孟偏头看她:“是吗?”
这是邢禾第一次看见清孟吃醋,尽管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无厘头。
可她却只觉得,不管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轻轻扬起的下巴,还是隐藏在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恶狠狠的恼意,此刻的清孟都实在是太过惹人喜欢了。
“当然是这样了。”
清孟没说好也没说不说,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又过头去看前面:“开车吧,我们去哪?”
邢禾没有如她所说立马发动汽车,反倒是凑得更近了些。
温热的吐息轻轻地打在清孟的颈侧,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颤意便涌遍了全身。
清孟下意识地往后退,可由于身后紧抵的车门,她只能被迫承受着邢禾的接近。
她有些不太自在地问:“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邢禾压低声音,轻笑道:“阿清离我那么远,不就是想要我这样靠过来吗?”
清孟的脖颈处不受控制地起了些绯意。
“我没有。”
邢禾贴近清孟的耳侧:“你自己清楚有没有。”
大概是因为嗓子突然而起的干涩,邢禾的声音比平常要低沉一些,莫名有股蛊惑人心的味道。
清孟低下头,想要避开邢禾灼热的视线。
邢禾却不让她如愿,她单手托起清孟的下巴,强迫这个想要逃离的人抬起头看向她。
视线交融,两个人沉默着没再说话。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车内的空气却开始逐渐升温,肌肤相接的位置也烫的有些吓人。
邢禾本没打算做什么,可清孟的嘴唇轻启,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某种诱人的光,看起来不像是拒绝,倒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于是,当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弦断之音时,邢禾脑中的理智也绷断。
她放任着自己吻上了那好看的唇瓣。
车窗外起了些微风,吹动着街道一旁的树叶飘摇,阳光穿过缝隙洒落在清孟的脸上。
邢禾没有闭眼,认真地看着清孟为她所动情的模样。
那张完美的脸上逐渐攀升而上的红晕,紧紧蹙在一起的眉间,还有偶尔从嘴边漏出的一两声轻哼。
邢禾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画面,即便是千金万两也没有半分与之放在一起作比的资格。
可是——
即便她们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时间,现下却仍有那么多的谜团未解,敌人也仍在暗处潜藏……
没关系,不管是谁来碍事,全部都杀了就好了。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偏执,动作越发霸道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清孟因为呼吸不畅而分外急促的喘气声,她终于清醒过来抽离,将空气还给对方。
清孟睁开了眼睛,那双水意盈盈的眼中迷离和理智夹杂在一起。
还没来得及说话,邢禾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少见的有些直白的话。
“阿清,我喜欢你。”
清孟的耳朵还有些发热:“嗯。”
邢禾又认真地说了一遍:“真的很喜欢。”
清孟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即便不说,她也知道。
邢禾没继续开口,清孟抬起头看她,却发现这人表情蔫蔫的。
“怎么了?”
“没什么。”
清孟抵住邢禾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鼻尖。
“你不开心?”
“你还没说呢。”
清孟装傻:“我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你喜欢我?”
邢禾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可怜。
清孟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我爱你。”
这三个字很好地抚平了邢禾内心中那点小小的不满意。
当那股餍足的劲儿过去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和平时的她有些不一样。
就在这时,清孟的通信器突然响了。
“我是清孟。”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清孟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找到了吗?我现在过来。”
说完这句话,她挂断了电话。
邢禾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清孟看向邢禾:“宋文找到了。”
第124章 邢禾的心中有些愉悦,她勾起嘴角,将还在滴血的剑尖指向那人的喉咙。
两人开着车很快到了定位当中宋文所在的地点,这里是一个居民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根据消息,宋文就住在这里的三楼。
就在两人准备上楼的时候,通信器又响了,不过声响的来源并非来是清孟,而是邢禾。
“你说。”
“好,我知道了,你尽量保护好她。”
挂断电话后,邢禾的表情严峻了许多。
清孟停下脚步:“怎么了?”
邢禾语气低沉道:“陈胜男那边要出事了。”
清孟皱了皱眉:“游乐场的人动手了?”
邢禾点头道:“对方早有准备,恐怕是在医院当中安排了眼线,在我们离开之后就立马动手了,加派过去的人手也在半路上被拦截了。”
清孟明白事情的紧急度:“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但是你……”
邢禾有些犹豫,她不放心清孟一个人去面对宋文这个未知的人。
清孟扫了她一眼:“我自己可以。”
还没等邢禾出言反驳,清孟从车上拿出了那把长剑。
“这个给你。”
邢禾用过这把剑,自然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武器,于是她下意识道:“阿清——这把长剑不错,你带着防身更好。”
“一开始就是给你做的,不要的话就扔掉。”
清孟的语气很淡,邢禾知道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她立马开口道:“我要。”
清孟把长剑递给她:“去吧。”
尽管还有些不安,但邢禾心中更加清楚的是。
在暗流涌动的研究院崭露头角,清孟只花了两年的时间,从不识武功招式到冷静从容地力战尸群,中间也不过短短四年。
她的能力从来不输于任何人,而她只需要相信她就好。
于是邢禾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那我去了。”
“嗯,注意安全。”
到达医院的时候,邢禾明显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味道。
门口堵了一大堆人,有两个保安不知道正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邢禾伪装成路过的样子走近了些。
从路人的抱怨和保安的喊话里面,邢禾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由于内部线路出现了故障,两边的自动门都无法打开,为了防止翻墙及踩踏事件的产生,整个医院暂时封闭了起来,不准外面的人进去,也不准里面的人离开。
这点问题自然拦不住邢禾,脚尖轻轻一点,她便已经从围墙外面翻了进去。
派来增援的人手被堵在路上,现在守在陈胜男旁边的只有16号和21号。
根据16号传来的情报,游乐场派来的人伪装成了一群医生,准备在进来查房的时候时直接将有毒液体输进陈胜男的静脉当中。
发现不对劲16号便立即阻止了为首的人,对方大概是死士,发现事情败露之后并没有撤退,反而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匕首。
陈胜男的父母当场中刀身亡。
21号留下来拖延时间,16号则是带着陈胜男逃离。
除了时不时变化位置的定位能确定两人依然存活之外,再没有任何讯息。
此刻停运的电梯前,一部分病人堵在电梯间,另一部分的人则是挤进了安全楼梯,来来往往的人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勉强算得上有序。
有人丧命,楼上的动静按理来说应该不小才对,却不见有人恐惧。
要么上了那层楼的人全部死了,要么他们全部受了控制,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要提前明牌的话,对方也不至于愚蠢到将一整栋的病人和医生全部杀死。
那便只能是后者了。
邢禾的神色有些严峻,难道对方果真已经拥有了针对普通人类的群体性控制技能,如果是那样的话……
情况危急,邢禾没有选择走安全楼梯,而是直接找了处人少的位置,开始顺着外墙向上攀爬。
定位无法确定楼层,只能先去病房所在的第12楼确认21号的情况。
12楼,医生办公室。
明明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里面却一名医生都没有。
邢禾从窗口翻了进去,刚一落地,她就看见了一群赤身裸体的人倒在卫生间门口。
邢禾上前蹲下试了试鼻息,都还活着。
毫无疑问,墙角的摄像头也都遭到了破坏。
看来对方只是想冒用这群医生的身份,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出了走廊,邢禾尽可能地压低脚步声,将自己身形隐藏在视野盲区处,警戒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走过其他病房时,里面的人都呆滞地站在原地,只剩下基本的活动本能,对外界的声音几乎没有一点反应。
走廊上偶见打斗的痕迹,但她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也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悄无声息之下,邢禾便已经来到了陈胜男所在病房的房门外。
此刻能看到的视线范围,除了陈胜男的父母之外,还有几具辨不清身份的尸体躺在地上。
病房里一片寂静,没有活人的踪迹,只有鲜血流了一地。
16号依然没有传信过来报告最新的情况,难道来人已经杀掉陈胜男离开了医院?
邢禾暗自否决了这个可能。
对于16号的实力,她有足够了解,即便是带着一个‘拖油瓶’,那人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解决。
更大的可能是,游乐场背后的人猜到邢禾会前来,所以故意让人布置了眼前这一系列的障眼法,只为让她放松警惕。
想明白之后,邢禾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左右两侧的杀气便不再隐藏了。
右边来的是匕首,直冲着面门而去。
左边来的是爪子,奔着掏心饮血而来。
邢禾早有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腿扫向左边,那人避闪不及,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右边的匕首到了眼前,邢禾早有防备,抽出鞘中的长剑挡在身前,那把匕首便无法再前进分毫。
借着这会儿功夫,邢禾看清了地上那个正在费力爬起来的人。
泛白的眼睛,狰狞的青筋和爪牙,准确的来说,那应该是一只异种才对。
邢禾单手掏出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对方的颈部连射三枪。
还来不及反应,那异种便一命呜呼了。
与此同时,面前的人也没老实,准备绕过长剑攻向邢禾的其他弱点。
可邢禾却不会让他如愿,随手轻挑将匕首击飞,再一个毫不犹豫的下劈,对方的右臂便被砍掉了。
剑身穿过那人的身体时就像穿过了一层纸一般轻若无物。
果真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毕竟这是清孟专门为她打造的。
邢禾的心中有些愉悦,她勾起嘴角,将还在滴血的剑尖指向那人的喉咙。
“说吧,他们人在哪里。”
那人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即使明白事情不成,他也只是看着邢禾,眼中满是阴狠扭曲的笑意。
“你猜?”
邢禾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漠,死士向来如此,什么都不怕,一个比一个疯,这些年来她遇到的不少。
明白对方是不可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邢禾也就不打算再跟他浪费时间了。
手上发力,长剑直接将那人脆弱的喉咙捅了个对穿。
砰——
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邢禾扫了一眼地上混杂在一起的**残肢。
其中没有21号的尸体。
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了一声轰隆声。
邢禾的眼神一凝。
这个声音……是21号的异能。
住院大楼只有12楼,再往上便是顶楼天台。
她没有再做停留,迅速往楼顶赶去。
通往顶楼的楼梯间比其他楼层要暗的多,没有灯光,门口堆着还几具尸体。
而拐角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手握匕首的人。
他的名字叫厉勇,此次被派来参与灭口行动的人之一。
厉勇的头儿正和对面的人打得火热,他则是被命令守在这里伏击后面赶来的援军。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他却一个人都没见到。
就在这时,防火门的门把手却突然转动了。
厉勇调动了全身的神经,准备随时向上楼的敌人发动致命一击。
可让人费解的是,那扇门被推开了,却又只是发出了吱呀一声,然后便再无动静。
厉勇躲在转角的视野盲区处,进来的人看不见他,可他也因此受到了限制,无法掌握来人的动向。
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厉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没有脚步声,如果有人进来了,那便说明对方没有上楼。
专业训练所打造出的素养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保持耐心,等待对方先露出马脚。
可一种玄之又玄的危机感却在迫使着厉勇离开自己的位置。
一番博弈之下,他最终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尽量压低动静往旁边挪动着。
就在这时,厉勇却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股有些冰凉的触感,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下一秒,世界颠倒,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那上面没有头。
然后便是血色朦胧中,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第125章 难道——是因为她研究出了可以治愈异种的药吗?
“清组长今日怎么有闲心登门拜访?”
宋文把着门,并没有想请门口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进去坐一坐的意思。
清孟直接开口道:“宋主任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吧?”
宋文打着哈哈道:“我听不懂清组长在说些什么。”
清孟抬眼看他:“宋主任没必要和我打这些没意义的哑谜,如果你不怕隔墙有耳的话我倒是觉得在这里谈话也并无不妥。”
宋文的面上一僵,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确定没有人跟随之后,这才沉着脸道:“进来吧。”
宋文的家中陈设十分普通,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看起来憨厚老实,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与向天的人有所关联。
只是,刘向山给的资料中明明标注了,宋文家中有父母,有妻子,还育有一子一女,眼下这个房中却看不出有他们的生活痕迹。
他的家人去了哪里?
清孟垂下眼帘,将疑惑暂时隐藏起来。
宋文端着一杯茶过来:“清组长请喝茶。”
清孟接过茶水放在桌上,并没有饮用,只是礼貌道:“谢谢。”
宋文也在她旁边坐下:“明人不说暗话,还请清组长明示,今天来到底所为何事?”
对方身上秘密众多,不可能轻易主动开口说什么,但清孟自然也不会把话口喂到他的嘴边。
她只是语意不详地道:“是总工让我来找你的。”
宋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总工说什么了?”
清孟暗自关注着对方的表情:“没说太多,只是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宋文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宋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什么叫还有回头的机会?”
清孟淡淡道:“他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宋文的眼中亮起一道希望的光:“那——刘总工的意思是,他会保护我和家人的安全吗?”
清孟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
保护——
宋文的家人正在面临着危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突然从研究院消失一定也与这件事有关。
若宋文是出自利益或是另外的原因与向天合作,对方的同盟如同铁板一块密不透风的话,事情自然是不好解决。
可若宋文是被向天的人所胁迫,那今天的谈话主动权便是要掌握在她的手中了。
心中已有定夺,清孟的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只开口道:“那要取决于你的诚意。”
宋文不自觉地看向房间的角落,清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处洁白的墙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在这一眼之后宋文却像是回归了现实一般,失魂落魄地道:“清组长还是替我谢谢总工的好意吧。”
清孟站起身,面上没什么波动,只在出门之前最后提醒了一句。
“李欣珏已经死了,希望宋主任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小珏——死了??”
早在李欣珏出事之前,宋文就已经从研究院里消失了,李轩逸的女儿意外死于游乐场这件事他果然完全不知道。
得知这一消息后宋文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挣扎,显然,他的内心早已有所动摇,只是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但清孟没再给他考虑的时间,直截了当地出了门。
不急不缓地下着楼梯,脚步声便成了天然的计时器。
啪——
啪——
啪——
啪——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刚刚才合上的门又重新打开了。
“清组长,请等一下!”
清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他。
“宋主任还有什么事吗?”
宋文有些谨慎地看了一圈左邻右舍:“关于工作的交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方便请清组长吃个饭吗?”
“可以。”
西门餐厅,包间内。
“两位的菜品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清孟礼貌回复:“谢谢。”
服务员退了出去,并且轻轻地带上了门。整个包间里面只剩下宋文和清孟两个人。
离开那栋居民楼之后,宋文的状态明显放松了许多:“感谢清组长愿意赏光共进这顿晚餐。”
清孟很清楚宋文一定要离开居住地的原因,不外乎是有监听的设备或是有人监视,他愿意另选地方继续谈话也正合她意。
“无妨。”
清孟坐得很端正,宋文也没有去动桌上的饭菜,两人都心知肚明,吃饭只是一个借口,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清孟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这个餐厅是我亲自挑选的,宋组长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便可以开口了。”
宋文有些犹豫道:“还没来得及问清组长,如果我不回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清孟有一口没一口地品茶,淡淡开口道:“军事法庭,威胁人类生存安全罪,枪决立即执行。”
即便早有预料,宋文的眼中也依然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些惊恐:“枪决?那我的家人……”
清孟眼神漠然:“流放安置点外,终生不得踏入曙光安置点一步。”
这下宋文的脸色白了个彻底:“流放?”
现在外面的世界丧尸泛滥成灾不说,极端寒冷和炎热也足以让人轻易失去性命,离开安置点就会死,这已经成为了所有幸存者的共识。
枪决固然可怕,也终究是自己自作自受,但他的家人并没有做错什么,流放安置点外,那和慢性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文失了神,喃喃地开口:“刘总工真的能救我吗?”
清孟抬眼看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宋文没有别的选择,李轩逸那边已经出了事,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像是被下了死亡通牒,他瞬间苍老许多,就连原本挺直的肩背也变得佝偻了起来。
“清组长有什么想知道的,都请问吧。”
这便是下决心要倒戈了,没留给他缓冲的时间,清孟直接发问:“李轩逸在哪里?”
宋文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饭菜出神:“他死了。”
虽然和邢禾探讨时,两人便猜出李轩逸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但终究只是猜测,如今清孟终于从宋文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谁杀的?”
“组织派来的人。”
不满意宋文说话总是模模糊糊,清孟微微皱了皱眉:“如果宋主任说话总是这样虚虚实实有所保留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或许还有必要再重新商议一下。”
说完清孟便站起身来,竟真的是要打算离席走人了。
宋文的表情一滞,连忙站起身来挽留:“清组长别生气,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跟您讲清楚。”
清孟并没有坐下,只是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冷然。
宋文清楚,他必须要拿出足够有价值的情报,才会让对方有留下来继续和他谈的兴致。
他咬了咬牙,不再有所保留。
“组织的代称是x,成立时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成立的目的是为了研究丧尸的进化,以及实现人类对于丧尸的掌控,我和轩逸兄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我是在四年前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被威胁着加入这个组织的,轩逸兄也是。”
清孟追问:“以什么方式威胁?”
“以家人作为胁迫,如果轩逸兄同意加入,他们虽然会限制他的活动,但也能给他的家人解决住宿和生活问题,如果他不同意加入,他的家人就都会死于丧尸之口。”
清孟重新坐了回去:“那你呢?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吗?”
宋文的脸上有些尴尬:“我不是。”
清孟抬头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们掌握了我收受贿赂的消息。”
清孟若有所思:“因为你在研究院当内应,所以你没有被限制活动,也就成为了他和家人联络的线人?”
宋文点了点头:“但也因为我没有被限制活动,所以我的家人被囚禁了起来,只有固定时间才能会面。”
“嗯,知道了。”
宋文的表情有些沉重,继续开口道:“这些年间,研究异种的问题虽然有悖人伦,但毕竟对方本就是已经被感染的人类,终究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可是,最近一年组织的新计划实在是太——唉。”
他叹了口气:“轩逸兄抗拒推进实验进程,组织虽然不需要不听话的人,但终究是看重他的才能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双方就一直僵持着。”
“直到几天前,不知道为什么,轩逸兄突然和组织起了冲突,然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