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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衍榆假装看书,看见门外不进来打扰他们的嬷嬷,起来说:“谢谢嬷嬷。”

顾惊澜关上门拿进来,看见戚衍榆手里找了本他原本放在房间在看的医书,便好笑地问戚衍榆:“你怎么还装看书啊戚衍榆,”

顾惊澜发现戚衍榆不知道什么时候脸红了,像是酒烧蛋一样。

“过来吃东西,”顾惊澜笑地拉他的手。

可戚衍榆动作很慢,懒懒散散的放书,放好甜品在桌子上的顾惊澜又过来牵他手,搂他腰,像是架着他过去一样。

房间里只有有一张高一点的电竞椅,戚衍榆是坐落在电竞椅上。

顾惊澜又去别的房间拿了一张高椅子进来,两个人坐在电脑长桌边,在吃芒果椰奶西米露。

挺好吃的。戚衍榆吃着,甜品稍微有点凉,但不算太冰冷,刚好可以把他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顾惊澜吃甜品也不忘记搂着他,戚衍榆不自在地去推开顾惊澜的手。怕等会儿老人家进来看见他俩在搂搂抱抱的。

“你推我干什么,”

戚衍榆的脸又要烧起来,他不知道顾惊澜是在挑逗他,还是在情劲正浓时跟他说情话。

“戚衍榆,你腰痒?”

“我要吃东西,”戚衍榆假装冷淡,他的手还在舀着“糖水”吃。

顾惊澜知道这个人可能是在害羞,乘胜追击的他,趁着这个时候,问他:“我还需要哪里要改进,戚哥?”

“你在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对我搂搂抱抱的。”戚衍榆假装嫌弃,其实心里爱得不行了。他怕自己一个没刹住,沉沦得万劫不复。万一顾惊澜只是玩玩他而已,或者爱得没他爱得深呢?

“为什么不可以搂搂抱抱?”

“我在吃东西……”戚衍榆其实脸都要烧滚烫了。他的手就去扒开顾惊澜搂住他腰的手。

顾惊澜轻笑,故意去撩拨他:“吃东西就不可以抱吗,可我就想抱着你,”

“你能不能矜持点。”

“为什么要矜持?”他反问戚衍榆。

也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戚衍榆的脸太烫了。

顾惊澜才留意到戚衍榆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像是蔫坏掉的莓果一样。

指尖去轻触戚衍榆的耳郭,把戚衍榆吓一跳,回头看他,可又不敢太直视顾惊澜。因为他的脸,快成了喝了白酒一样的程度。

“你脸红什么?”这个笨蛋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戚衍榆不回答他的问题:“快吃甜品,”

“你脸红什么,戚衍榆,”顾惊澜没喝酒,可是行为举止像是喝了假酒一样地爱撩他,顾惊澜轻笑,“你怎么耳朵发红脸发烫的,我记得我嬷嬷做酒酿蛋才放酒。”

“可能是室内温度大,”这个人还在鬼扯。

顾惊澜把他的脸稍微捧起来,看见他湿润的沾了一点糖水的浅粉水色的唇。

戚衍榆怕他又要亲自己了,连忙阻止他:“顾惊澜,”

“你应该很喜欢我吧,”顾惊澜明知故问他。

“不,”戚衍榆否认了,嘴硬如他。虽然脸在烧。

“那怎么你还愿意到我家吃饭?”

“那是你盛情邀请我。”戚衍榆说。

“那你还愿意见我家长,我在很多人面前说你是我男朋友,你为什么都不反驳我呢,”

“那是因为……我不想驳你面子。”戚衍榆受不了这个氛围,他脸火热火热的,手心也涨起了一点热度。

“那你人还怪好的,戚衍榆。”顾惊澜笑。

戚衍榆接话:“我可是出了名的人品好。”

“给我抱一下你吧,戚衍榆,我想抱你。”

“……”戚衍榆的那碗“糖水”依旧还是原来的分量,什么芒果西米露他就没吃几口,“有什么好抱的,”

他一直垂着眼和脸,假装吃甜品,就怕顾惊澜看到他烧成熟蟹的淡红的脸。

“现在不抱,那回寝室抱吧。”顾惊澜只好这么做了。

“别,”回寝室千万别抱他。

“为什么‘别’,”顾惊澜捉住了戚衍榆另一只不用去拿汤匙的手。

戚衍榆给他“立规矩”似说:“在寝室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

“传出去不好。”

“怎么传出去不好了?”

“会被我家人知道的,辅导员跟我家人很熟。”

“哦,”顾惊澜笑,“那我让祁远瀚和黄少泽他们别对外说,不就可以了?”

“也别,”被祁远瀚知道他跟顾惊澜谈恋爱,祁远瀚还不明里暗里讽刺讥笑他。

“到底又为什么,”顾惊澜今晚就学会了一个词,反问“为什么”。顾惊澜嗤之又笑的,“我发现你真的是胆小鬼,戚衍榆,你自己说吧,你自己是不是胆小鬼?”

胆小鬼就胆小鬼。那也比失去这段感情和被人议论好。

“嗯嗯嗯嗯呃呃嗯嗯。”戚衍榆装傻,单手吃甜品去了。他的另一只手还被顾惊澜牵着。

“明天想去哪里玩?”顾惊澜很快吃完了甜品,看着还在慢条斯理地吃西米露的戚衍榆,问他说。

居然还请假出去玩吗。

戚衍榆诧异,“你不上课了吗,”

“读了快十多年的书,你还没读腻吗,还差这一天两天的吗。”顾惊澜很“深明大义”般地讲。

戚衍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顾惊澜原来不是个正经优等生。

他以前还以为顾惊澜一个学期参加好八、九项比赛项目,作业一次不落,课极少缺勤,考试门门拔尖,是个十佳全能的绝佳好学生。

顾惊澜这思想很“超前”,今天还跟他说,做人要快乐,不快乐的话给他顾惊澜神仙他也不想当。

现在为了谈恋爱,每年新生大会作为代表发言的顾惊澜竟然连课都不去上了。

“你真牛,顾惊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这么的……”戚衍榆在找形容词,“这么的……”

顾惊澜眼带笑地听他形容。“这么的什么?”

“精神状态领先……”终于给戚衍榆找到这么个“形容词”。

“那你觉得是好是坏,”顾惊澜很尊重戚衍榆看法,如果戚衍榆说不好,他会朝戚衍榆想要的方向改一点。

“……不好……也不坏,”戚衍榆略含糊地说。

“真的啊?”顾惊澜笑,他怀疑戚衍榆在说反话。

其实很好,戚衍榆可就是说不出对顾惊澜的称赞。他免得怕眼前的这个人会骄傲。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顾惊澜摩、挲着戚衍榆不用舀“糖水”的手,问他道。

“……”戚衍榆结巴了一下,他选择还是先不回答那么早。他要深思熟虑、考虑周全一会儿。

“说话呀,戚衍榆。”顾惊澜看他又在装死了,勾着戚衍榆的手,轻轻摇啊牵啊的,“别装死,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戚衍榆一旦装死,就把装死进行到底。他还在想着,要不要假装地摇头。

顾惊澜看他还在装死,激将法的他说:“我记得我录音了,你说你以前很喜欢我的。”前几天在度假区那一次。

草。戚衍榆欲言又止:“那是之前,我哄你玩的。”

“胆小鬼,”除了“为什么”,这句形容词是顾惊澜今晚对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

胆小鬼就胆小鬼吧。现在胆小鬼也能拥有幸福了。

胆小鬼也能成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戚衍榆悄悄地想,快乐地想。

戚衍榆吃甜品很慢,还剩了大半碗吃不下去,他又不想浪费顾惊澜嬷嬷的心意。犹豫且很慢吞吞地努力还在尝试吃多几口。

顾惊澜看他这小猫胃似地,对他说:“你是不是吃饱了,小猪?”

以前戚衍榆觉得什么猪啊,小猪,笨蛋之类的词,都是贬义。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亲昵的一天。

“吃不了别吃,我来吃。”顾惊澜拿过他那碗吃了大半天还是那么多的西米露,嘲笑他,“你怎么还越吃越多,”

戚衍榆有一点动心。至今为止,他何止才动心过一次。

他怕浪费家长的心意了,而顾惊澜看出他心思,替他解围地帮他吃。

“顾惊澜,”

“嗯,”顾惊澜几口就把新鲜甜芒果巨多的西米露全吃掉了。

戚衍榆的下一句却在心里说的,我也很喜欢你。

“干什么,喊我而不说话?”顾惊澜边收拾碗碟,边笑了一下问他。

“喊你一下。”戚衍榆把后半句稍稍地收住。

“然后呢。”

“就喊你一下。”他想说的话,戚衍榆已经在心里说了。

可是顾惊澜看他很明显有话想说,顾惊澜无论是弹钢琴还是做手术都非常完美漂亮的指骨,像是逗猫一样,去撩拨了一下戚衍榆的下巴肉,“想说什么,说。是不是喝饮料,我现在下楼给你去拿。”

“顾惊澜你……你才是个猪吧。”戚衍榆本来“我也很喜欢”已经在嘴边,突然被顾惊澜这么深情地看了看,他又脸颊噌地烧了起来,更是说不出半句情话。

“哦。”顾惊澜懒洋洋,他笑一笑,把吃完的碗拿下楼去,顺便把冰箱里的饮料拿上楼去。

趁着顾惊澜下楼洗碗,戚衍榆走进去房间配套的沐浴间里,想去洗手池边洗把脸,让自己精神点就去玩两把英雄联盟。

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流动,戚衍榆掬着流动的水扑上了自己弯腰埋下的脸上。

顾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碗了,上来把饮料放下,就走进了淋浴室看见那个人正在洗脸,就上去从身后环抱住那个人:

“洗澡吗,”

戚衍榆呼吸微张,犹如鱼闭不上嘴巴一样。“不,不是,洗……洗脸而已。”

顾惊澜垂眼,手指握着。

“你说‘你喜欢我’,戚衍榆,你说。”

戚衍榆要站不住,可是顾惊澜从身后抱着他,架着他,他身体的一部分是在顾惊澜的手里支撑着、控制着的。

“……,可是!”

戚衍榆要叫出声,可是顾惊澜唇擦过了他的后颈,看住了镜子里粉白脸色、闭眼拧眉的戚衍榆。

“快洗脸,洗完脸和我打游戏。”顾惊澜对他说,依旧是环抱着他,免得他摔下去。

“你,你松开,我就……我就洗脸。”戚衍榆声音断断续续的,他站不住,手想撑在冰凉的盥洗池上。

“你要刷牙吗,”

“不,我就……”戚衍榆稍稍地皱起了眉毛,顾惊澜抱着他,轻微的气息吐露在戚衍榆的颈脸侧,他艰难地吐字道,“就洗个脸!”

“那就洗脸啊,”

“你抱着我,我……我怎么……怎么洗,”救命。戚衍榆都快支撑不住,他要滑到在盥洗室的地板上了。

可是顾惊澜架着他,免得他倒在地上。

戚衍榆不得不背依偎在了顾惊澜的怀里,戚衍榆只能隐忍地闭上眼睛。

“要老公帮你洗脸吗,嗯?”

“……不,不用。”

水流声一直悄悄地“哗啦”地流动,可是戚衍榆一只手撑在盥洗池,他身体往后倒,脸怎么都不能往前探去水流边。“你浪费水,”顾惊澜。

“嗯,”顾惊澜对他轻笑,“那我关掉了,我装一点水在脸盆里,自己去洗脸,”

可是他抱着自己,自己怎么洗脸。

戚衍榆一点力气都没有,相反,他还想大喊大叫。

他指骨收紧,想把顾惊澜环腹抱着他的手拿开。

可是顾惊澜力气比他大多了,且戚衍榆软绵绵得就跟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被顾惊澜抱着在镜子前。

“怎么还不洗脸,要老公帮你洗是吗,”

“顾惊澜……”

“嗯?”

戚衍榆又去扒开顾惊澜抱着他的手,“……你出去,我就能自己洗……洗脸了。”

“可是你站都站不稳,你怎么洗脸。”顾惊澜“欣赏”了镜子前一脸说不上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戚衍榆,直视镜中的戚衍榆,轻笑道。

救命。戚衍榆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完全是水雾气、色,他看见了镜子中艳色绝貌的顾惊澜,顾惊澜正在含笑“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老公帮一下都不需要吗,这么客气啊,戚衍榆。”

“你……”戚衍榆还想等会儿打几把游戏就睡觉了,可是他走进来洗手间,顾惊澜也跟着进来,他原本洗个脸让自己清醒点,可是被顾惊澜抱那么一下,他浑身一点力气就没有了。

就像是被羚羊咬住了咽喉,海鱼被拨开了腮一样。

“听话,老公帮你洗。”

“不,”

“那你想怎么洗?”顾惊澜眼中惹笑地问他。

“我自己就能洗脸!”又不是受伤了需要人帮扶着洗澡!何况他只是简单鞠一捧冷清的水冲下有点发困的脸而已。

终于洗了二十多分钟,在顾惊澜对他搂搂抱抱中,他终于洗完了脸出来,发现他的电话一直在响,他吓一跳,以为戚牧遥在找他。

发现是顾惊澜把他没电的手机充电后,电话恢复电源自动开机了。

戚衍榆拿起来看,手机显示有人发来十多条短信,还打来三十多个电话。

戚衍榆把手机打开,发现来电的人是姜缇言。

他拿起电话,看顾惊澜还没从洗手间出来,便小声说:“干什么?”

“你回家了吗,……好点没有,你今天是不是很不舒服?”姜缇言在游乐园没有找到戚衍榆,他在监控室里,终于看到了一点戚衍榆的影子。

“我回家了。”戚衍榆“淡定”地说。

“嗯。”姜缇言不是烦没有找到戚衍榆,也不是怨戚衍榆不听电话,而是焦虑地担心这个人。“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第66章

“我没事, ……”戚衍榆很奇怪,他发小打他电话是什么,可能是关心他吧,怕他死在哪儿没人知道, 到时候发小被戚牧遥迁怒了。

这个时候, 戚衍榆听见那边说什么“下班”之类的话,他不知道姜缇言在游乐池的监控室里, 保安大哥们要下班了。他还以为姜缇言在哪儿剧组拍戏呢。

“我粉丝没骚扰到你吧, ”

姜缇言的粉丝还是很好的,给他塞了一堆零食, “就这样吧,我挂了。”戚衍榆怕顾惊澜会误会, 他都跟顾惊澜在谈恋爱了, 而他一边还在跟别的男的纠缠个不停。

“嗯。”姜缇言没有掐断电话,而是等待了一会儿, 听见对方挂断了电话。

游乐园监控室里的姜缇言表情隐暗,没有什么好的神情。但是比起找不到戚衍榆,知道了戚衍榆身体状况还可以时, 他稍微没有下午时的紧绷了。

顾惊澜出来看见戚衍榆在挂电话,他脸上没什么神情,只是淡冷地猜测谁大晚上会给戚衍榆打电话。

“家人打电话?”顾惊澜虽然心里说不计较,可嘴上还是实诚了。

“呃嗯, ”戚衍榆打马虎眼含糊过去了。

戚衍榆说要打游戏, 把英雄联盟打开了, 顾惊澜跟昨晚一样抱着他,顾惊澜坐在电竞椅上,而戚衍榆坐在了顾惊澜的腿上。

虽然昨天是第一次坐, 有些许不习惯,可今晚的戚衍榆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娇羞别扭了。他已经坐得比昨晚“娴熟”多了。

顾惊澜的头抵在戚衍榆的肩颈处,看他选英雄。

“怎么每次都玩赵信?”

戚衍榆的赵信玩了五六千场。他就只爱玩菊花信。

“好玩。”戚衍榆进入排位了,他虽然很久没打了,这几天还是从黑铁成功升入了黄金。

他单排,顾惊澜抱着他。

抵在戚衍榆的颈处,“小榆,榆榆,”轻声喊他。

戚衍榆被他这么喊,他有点不适应,“干嘛。”他假装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顾惊澜声色变得软绵绵:“我喜欢你,”

“榆榆”、“小榆”的,这几个昵称,就只有家人喊过他。戚衍榆心下意外,表面他在风平浪静地清野。

顾惊澜揽住戚衍榆的腰,戚衍榆挺细的,但没有跟女人一样。小腹是平坦的,没有赘肉。

他的两只手可以抱戚衍榆的腰个来回。就像是抱着玩偶熊一样,抱着戚衍榆。

“哦。”戚衍榆故作冷清,内心乱跳,手上“沉着”地操作着。

戚衍榆喜欢去上路抓,如果不玩赵信,戚衍榆喜欢玩上单。一打几那种上单。

“又去上路打架去啊,”顾惊澜看了他两天玩的英雄联盟,发现他玩赵信除了刷野外,就喜欢在上路买房。

即便有的时候下路打到开花,戚衍榆都心如止水。

“为什么不去帮下路‘夫妇’啊,榆崽,你是不是搞歧视?”

叫他很多个昵称,把下巴放在了戚衍榆的肩上。

抱着他,观他“简单粗暴”的打野抓人打架思路。

戚衍榆出来洗手间换过了一条裤子,被弄脏的裤子放在浴缸边,顾惊澜说他陪他打游戏就帮他清洗。

顾惊澜每次都是故意的。

把他玩弄,他都会自控不住,最后泄了顾惊澜一手。

戚衍榆稍微将注意力放回打架上,放技能,拉扯,疯狂输出,最后K头。

顾惊澜看他的“粗暴”操作,赵信一般前期伤害贼拉高,所以戚衍榆肆无忌惮走哪打哪。

【主角真的真的在打游戏,游戏名叫英雄联盟,主角攻在调侃主角受,谢谢审核员。】

顾惊澜依在他脸颈处,抱着他,对他这一番“打架”报以“娇妻”的点评。

戚衍榆被撩拨得脸上又烫了起来,“那你可得小心你这身骨子。”他嘴硬地说道。仿佛经不起折腾是顾惊澜而不是他。【主角打下嘴炮而已,谢谢审核员。】

顾惊澜被逗发笑了,“是吗,那榆哥,咱们什么时候试一试?”原来喊他是“戚哥”,现在换成了“榆哥”。戚衍榆心想他哪来这么多心思给自己起那么多的昵称外号。

虽然戚衍榆坐在了顾惊澜的腿上,顾惊澜是抱着他,像是“观战”他的英雄联盟实操。

可是手却不安分地游走在戚衍榆的腹和腿。

“试毛,”戚衍榆总是有贼心没贼胆,“你好好学学榆哥的打野,”

“我学会了会有榆哥这么猛吗,”

戚衍榆在上路打完,进野区被对面中单和打野缠上,正一打二呢。听见顾惊澜的“骚扰”,有点分心。

“嗯?榆哥,我要是学会了,在床上会有榆哥的赵信那么的猛吗,”

妈的。这个人在趁自己打游戏时,拼命撩自己。

“我一会儿就要被‘打死’了。”此刻他就在游戏里面被二打一地围殴着,这个人还在骚扰他呢。

顾惊澜知道这个人在故意回避他,他轻笑,“我不信,榆哥的赵信这么猛,一个晚上应该能打对面七八十回。”

戚衍榆怀疑顾惊澜在开车,可是他此时此刻又不能“制裁”顾惊澜。

“你少点喊我,”戚衍榆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逃跑上,但是被对面两个人撕缠着,他的中单还在下路帮那对射辅“夫妻”呢,他的好大儿上单呢,哦死了,还没复活呢。

“榆哥加油啊,”顾惊澜的脸蹭在了戚衍榆光滑的脸颊颌附近,抱着他,很方便顾惊澜“上下其手”似的,“榆哥,你好猛的,才两个,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草。戚衍榆强烈怀疑顾惊澜在疯狂开车,他略有点脸热发烫,操作走位的鼠标也有点失误了。

他不回应顾惊澜的“骚话”,想着支撑他好大儿上单复活支援,又想着怎么极限反杀对面。

“草,”戚衍榆被杀了,还好他死前带走了一个。“一打二,反杀一个,牛不牛?”戚衍榆本来操作好点可以反杀俩的,就是顾惊澜在他旁边一直叨叨叨的,把他搞得气息紊混,操作失误。

“本来操作要再好点,我能杀两个的。”戚衍榆还在游戏里一打二反杀一个的气焰高涨的气氛中,他振振有词道。

“我当然相信榆哥,”顾惊澜抱着他,脸抵在了戚衍榆软软的肩颈处,小小地亲了戚衍榆的脸颊一小口,把戚衍榆惹得指骨微蜷,心跳加速,“榆哥,游戏里游戏外都猛得很呢,”

“你能不能别打扰我打游戏,本来我能反杀俩的,你在旁边一直在影响我……”虽然这语气颇有无脑赖的意思,但戚衍榆可能真有这么个实力。

“怪我,都怪我害榆哥失误了,”顾惊澜笑,眼睫下垂,他的视线落在戚衍榆的那张消白清澈的小脸上,“榆哥什么时候能奖励我一次?”

草。这个人又在说什么骚话。

戚衍榆连指尖都开始烧起来了,他的指骨如同淡淡玫红色的昙花,他轻轻蜷紧了一下指关节。

“榆哥,你说话啊,到底什么时候奖励我?”见怀里的人装死不说话了,顾惊澜又在催使他,挑、逗他。

“榆哥真是‘陆·空两用’难得人才,学习成绩那么好,打游戏还那么的强,”顾惊澜的手肆无忌惮地在戚衍榆的腹前腰后搂搂抱抱地,他轻轻呢喃,“什么时候在c、上,给我也展示下——榆哥的‘海上作、战’能力?”

“陆·空两用”和“海上作·战”这俩成语是这么用的吗,戚衍榆呼吸微紊。

“没,没空,”戚衍榆懒得斟酌词句回应顾惊澜,虽然他被撩得都结巴了一下,他一复活本来要去刷野区,他先去继承死掉的中单的中路一笔“巨款的遗产”。

顾惊澜看他被自己撩得分心,说话都不怎么驳自己了,他笑,继续揽着戚衍榆的腰腹。“榆哥,我要是下路的射手你会来帮帮我吗,”

“……怎么帮?”现在顾惊澜没说一句话,戚衍榆都要在想,他到底是不是在开车。

“就是帮我抓人啊,分担一下兵线压力。”顾惊澜笑。

“你下路两对‘夫妻’开战,人够多了,”戚衍榆不喜欢帮下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下路有俩人,而他又比较青睐玩上单的玩家,在LOL里,上单作战能力都非常强,玩得好能媲美打野跟射手。他还是挺慕强的。

“是因为射手一直跟辅助贴贴,所以你才不肯帮是吗,”顾惊澜问他。

“嗯,”戚衍榆忙着去上路了,没空详细回答顾惊澜。

“榆哥可真是帮理不帮亲,”

顾惊澜的这句话戚衍榆还没一下领悟过来。

帮亲的意思,也就是帮玩射手的顾惊澜。

“如果这射手是我呢,我一直在求榆哥来帮帮我,你会来帮吗。”顾惊澜的手指摩、挲在戚衍榆的膝腿上,发现戚衍榆的腿也细,可还好肉还算是能包裹住骨头的。

戚衍榆在拼命赶去开打的上路支援途中,投入游戏的他说:“上路打起来了,上路打起来了!”他没工夫搭理顾惊澜。

顾惊澜也没有小妖精上身一直粘着戚衍榆,看他去打架,观察他操作,“榆哥的召唤师技能呢,”“他还有大招技能没放的,”“拉扯一下,”“榆哥这么持9啊,哇,”

戚衍榆不过是残血硬抗两分钟,顾惊澜一直夸他“硬啊”“榆哥真男人”等等的。

戚衍榆他的脸自己不用看,都知道快红到滴血了。

他坚持到中单来支援,这一波上路的团战,零换三,做到了打团获利最大化。

“榆哥原来这么的持究啊,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

戚衍榆不知道顾惊澜口中的“幸福”是哪个字词组成的,他只知道自己跟发烧一样,脸烧得滚烫,指骨泛红,“你是不是有毒,顾惊澜?”忍无可忍的、打完团战的他终于有机会怼顾惊澜了。

顾惊澜抱着他,任他蹙眉“指责”自己,顾惊澜笑一笑,“榆哥,要是玩绝地求生,你狙得准吗,射得怎么样?”

草。

这个人一句话不开车都不行的。他之前怎么没发现顾惊澜这么能搞“气氛”呢。顾惊澜就适合去当擦边的游戏主播,一波打团下来,观众老爷们没看到顾惊澜输出多少,只会记得顾惊澜出口成黄的锦绣词句。

“顾惊澜,你适合去当擦边主播。”

“那你会打赏我吗,”顾惊澜看着戚衍榆回程买装备了,打开十人设备框,戚衍榆的经济遥遥领先,“你会给我当榜一大哥吗,”

“……”戚衍榆本来记得自己要回家买什么装备的,现在被顾惊澜这么一撩拨,都给忘记了。

“榆哥要是当了我的榜一大哥,会住进我家里·我吗?”顾惊澜一直“骚话”个没完没了。

“……没空草。”戚衍榆被他的“骚话”弄得六神无主,还买错了装备,出去了才发现,“靠我装备买错了。”

第67章

“我去我怎么买错装备了!”

戚衍榆想往家里跑, 但是他已经在清野了,只好硬着头皮清野,他竟然买了法术输出的装备!

“榆哥可能想草人家了。”顾惊澜故作惊奇。

“……”戚衍榆清野,顾惊澜看他没在打架, 脸就黏在戚衍榆的带了一点软肉的下巴和颊颌间, 小口又亲他,“榆哥是不是想曹男人了?”

戚衍榆闷头刷野, 不理会顾惊澜的“骚扰”。

顾惊澜已经变成了摸他的腿和细胳膊了, 觉得他哪儿哪儿都细,但那儿就不细。

可跟女孩子比, 戚衍榆又不算细了。腰偏窄,肩胛骨的肩锋是长得跟锐利的一个突出来的小角。

他会摸着戚衍榆肩膀两边那个尖角, 还用下巴抵了一下, 在哪儿玩戚衍榆的“身体”:“榆哥,为什么这么瘦, 是不是经常生病没好好吃饭?”

戚衍榆又在蹭兵了,他现在已经丝毫不反抗了,他早就习惯了顾惊澜对他的这种搂搂抱抱摸摸捏捏的动作。

就像是新得到了一件玩具, 爱不释手地把玩好一段时间似的。

“哦,”他榆哥没空理他,含糊地只用语声词敷衍过去。

“怎么老是生病呢,榆哥?”

顾惊澜抱他虽然能摸到他的一点肉, 可是承受在他腿上的更多的是骨架子似的重量。

“以后少点生病了, 不然, 会有很多人心疼榆哥的。”

顾惊澜稍稍地环住了戚衍榆的前胸腹。他的下巴抵在了戚衍榆的脸颈边。

很多人……

戚衍榆想,就没有什么人。他略垂眼,看了一下自己左手键盘上的技能键。

“干什么还在刷野, 你亲儿子上单在上路被二打一了,”

顾惊澜一直揶揄上单给戚衍榆的赵信挡过子弹,是他戚衍榆的亲儿子。

“OK,爹来了。”野区里采灵芝的戚衍榆见到有架打,兴致上来了,一路发“正在路上”信号,气冲冲一马当先冲到上路。“给我冲,怎么残血了,”

顾惊澜笑,“他都在这儿斡旋一个世纪了,”

“爹给你报仇!”戚衍榆跳上去要收割。

顾惊澜趁此机会,嘴唇悄擦过戚衍榆的耳后皮肤,轻声:“榆哥会在c上也喊人爹吗,”

冲上去收割敌方与两人缠斗的戚衍榆石化一样,“……你妹,”

顾惊澜是不是有毒。啊他操作变形了!!靠他怎么空技能了!!

“怎么技能空了,啊?严重失误啊。”顾惊澜故作“惊讶”地笑,唇嘴更是粘着戚衍榆的颌脸,亲这波团“来迟”又“频繁失误”的他,“要不要老公帮你开麦用爱感化下你们中单,打团没来一次,”

英雄联盟里的语音完全是摆设,没多人会开听筒的。

顾惊澜明显是想有观众听他在聊骚戚衍榆。那样的话,戚衍榆脸会红到更无以加复地步。虽然他也知道LOL不会有什么人会开听筒的。

“你们中单清完线半天了也没上来,”顾惊澜还在添油加醋的,果然戚衍榆转移目标,开始“弹钢琴”敲键盘鼓励中单。

主要是质问中单为什么一次上路支援没来过。

“榆哥消消气,一会儿在c上,榆哥干我,当作柔蔺这些坑货队友。”

“顾惊澜……你他喵……”戚衍榆严重怀疑,顾惊澜故意说这些“骚话”来扰乱自己心神。

戚衍榆打游戏打到了凌晨一两点。

戚衍榆的游戏瘾终于是过完了,顾惊澜还在抱着他,戚衍榆打开自己的战绩面板,放眼望去,一片胜方MPV。

“榆哥今晚怎么这么猛?”

昨晚戚衍榆的赵信还被打得一直在骂人,顾惊澜昨天抱着他给他手·冲的时候,戚衍榆就技能放错,走位愚蠢,各种失误。

“你少点烦榆哥,榆哥能一打九。”戚衍榆口气很大的样子,自信爆棚。

“瞧榆哥说的,你说吧,你今晚赢没赢?”

戚衍榆本来想从顾惊澜腿上起来的,可是顾惊澜依旧抱着他不撒手。

“赢是赢了,”可跟他顾惊澜有什么关系,全是他自己个人实力carry的。

“榆哥今晚心情很好吧?”

“还行。”戚衍榆在准备退出游戏了,可顾惊澜还在抱着他,脸就抵在了戚衍榆的颈脸边,耳鬓厮磨般。“那奖励一下我吧,榆哥。”

戚衍榆听到这句略微傻眼,脸又瞬间不争气地聚起了淡淡的绯红色。

“……”

“榆哥怎么又不说话了,”每次顾惊澜问他为什么沉默,总会噙着笑眼去看戚衍榆的红到滴血的脸上表情。“榆哥你说话,你是不是不行啊?”

戚衍榆在想着用什么来狠狠反击或痛击顾惊澜比较好,顾惊澜又在那儿整活:“传下去,戚衍榆不行。”

“我靠。”

戚衍榆的反击只化作了软弱无力,毫无攻击效果的助词。

“戚衍榆,你到底行不行啊?”说得就跟戚衍榆是1,他顾惊澜是0一样。

“……”戚衍榆还在想,顾惊澜才向他告白几天,这么快就那个?顾惊澜到底是不是馋他身子,不是喜欢他?

虽说馋他身体是好事,但是不能“只馋”他身体。

“顾惊澜,你是不是……”

“是是是。我是。”顾惊澜还去堵住戚衍榆的气话,好笑地逗他乐。

戚衍榆一般都只会说这么几句“顾惊澜,你是不是有毒”和“顾惊澜,你到底是不是有病”。

顾惊澜撩拨了他半天,后来还是没有怎么他。戚衍榆关电脑时,顾惊澜去洗手间给他洗裤子。

戚衍榆在看他洗裤子,觉得很奇妙。

晚上顾惊澜抱着戚衍榆睡觉,但是不碰别的。跟他晚上撩他完全是两个相反极端。

戚衍榆和顾惊澜旅游了几天回来,戚衍榆回寝室时看见姜缇言坐在他寝室的他床边椅子上,略抬眼睥了他一眼。

看好像戚衍榆绿了他一样。

戚衍榆过去惊恐地问他,“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进我寝室。”

姜缇言也没碰他的电脑什么的,只是晚上回去,白天坐着等他回来。

“打你电话不接,来看看你。”很淡的表情。

“你来看我干什么?”戚衍榆极度被恐吓过度一样。

姜缇言看他,再看他身后的顾惊澜,最后收回视线来看戚衍榆,“看看你怎么样了。是快死了,还是还没死。”

由一种奇怪的感情转变成了淡淡的怨恨。

顾惊澜脸色不是很好,他本想留给戚衍榆私人空间让他自己去解决。

可是他看戚衍榆解决不好,顾惊澜对姜缇言建议说,“哥们,我俩出去聊聊?”

姜缇言盯着顾惊澜几秒,“好啊。”

出去前,顾惊澜对戚衍榆:“你在寝室等会儿我们。”

戚衍榆知道姜缇言的性格,他可能听不太进顾惊澜的话,所以他顾虑:“他可能不太能听你的话……”

“随便聊聊而已,没事。”

“你们别打架。”

“怎么会,十分钟就回来了。”顾惊澜对他说。

他俩离开后,戚衍榆害怕,可手机里戚牧遥没有找他,倒是张柳经常找他约时间体检和送药。

药一般他没空拿、没空当张柳面吃的时候,张柳要么会送到他寝室来的,要么就重新跟戚衍榆约时间。

祁远瀚揶揄地挑眉问:“是小情人还是小冤家?”

戚衍榆答:“小时候的朋友而已。”

黄少泽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明星,他见过这个的代言,还见过朋友圈有人发过姜缇言。

他室友竟然和大明星是小时候的玩伴朋友。

“你们吵架了吗,他在这里坐了两天,说是在等你。”黄少泽老实人,还不太会看眼色。很明显戚衍榆是烦恼中。

戚衍榆没搭话,垂着眼。他看着手机,他怕戚牧遥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在他校门口,把他带回去暴打一顿。

祁远瀚这个时候对黄少泽轻声,“你没看见3号一脸痛苦吗,明显是前任找上门了。”

黄少泽确实看不出,他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祁远瀚也不知道说没说错,“也不能说是说错的,万一3号想跟人复合呢。”

他们白天上课,姜缇言也跟着去,就是为了看教室里戚衍榆在不在。

祁远瀚还打听了一嘴:“哥们,你不会是在查岗吧?”虽然周一姜缇言说他是戚衍榆男朋友,但祁远瀚还是不太相信。

“你们寝室另一个人为什么也没来上课?”白天遇到时,姜缇言问他。

“我哪知道,”祁远瀚轻飘飘地笑说。

姜缇言那时候就想,戚衍榆迟早会“毁”在这些小白脸的软饭身上。

他不知道姜缇言跟顾惊澜说,但他在这本小说里的很多洗不白的“黑历史”姜缇言都清楚。

玩男人成癖,风闻很差,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人下跪,还被家里人打断过腿。跟家里人闹翻,朋友也没有多少个。

他怕姜缇言跟顾惊澜说这些。

所以他从座位上起来了,走出去寝室。

他想跟着顾惊澜他们,想听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姜缇言会怎么说他。

这个时候,他刚出门,手机就振动起来了。戚衍榆无意拿起来一瞄,来电显示里戚牧遥的名字一闪而过。

他诧异至极,骇意丛生的心跳使得他手有点轻微发麻。

第68章

戚衍榆出去, 迟疑了,戚牧遥刚刚打他电话。

在寝室十分钟还是多少分钟,禁不住要出去找顾惊澜。即便戚牧遥给他打电话。

戚衍榆害怕两个人打起来了。不知道他们到哪里谈了,给顾惊澜发消息, 没有回他。

走路有点喘息。

下到寝室楼, 刚好戚牧遥正在跟宿管阿姨登记外来人员到访寝室的资料,正好看见了下楼的他——

戚牧遥抬起了那张笑吟的脸, 静静地看他。

戚衍榆指骨蜷紧。

张柳过来扶他, 他浑身如惊弓之鸟,紧张, 胃隐隐有点收缩。

发现戚牧遥的车今晚开进来了,停在了寝室楼下。

是姜缇言告诉戚牧遥他跟顾惊澜的事情吗。

心脏突突地在胸腔里跳动, 胃隐隐收缩的窒意。

左手有点稍稍地按捺下的微凉和轻麻感, 可是他指骨忍不住蜷收起来。

胃中部有点翻滚,可能是在外面玩耍旅游了几天, 今天回来学校路上没好好吃饭的原因。

有什么涌在喉咙中,顶在喉结,要吐不吐, 吞咽也吞咽不下。

戚衍榆想,顾惊澜对他的病“诊断”的判断的话,说他的胃病一部分是因为心脏疼辐射导致,另一部分极大可能是情绪引起的。

情绪如果能杀人的话, 今晚能不能在戚牧遥处理他之前, 把他自己给杀了。

他被“请”上了戚牧遥的专车。

戚牧遥比他先一步上的车, 等戚衍榆上车后,轿车就缓缓开动,方向是开出校门。

车内的气氛是大家都没有说话。

尤其是戚牧遥, 上车后他就点了一根细长的烟。他知道戚衍榆是有哮喘的,如果闻到空气中的烟味可能导致哮喘复发,可即便他心知肚明,依旧在吐露着淡白的烟雾。

他俩不说话,闷头开车的司机更是连招呼关心也鲜少跟戚衍榆说道。

他和顾惊澜回到学校是傍晚七八点,现在可能快九点了。夜色浓雾,路灯往后倒去,如同倒放的黑白电影。

戚衍榆坐在后座里,他后背略为僵直,手放在了车门附近。他知道车门是锁着的,一会儿他不一定能拉得动。

胃里在轻微翻动,按理来说,他坐戚牧遥专车是不会晕车的。

可能是今晚回来前,他们吃了一顿日料,可能食材太冷伤胃的缘故,导致他此刻胃腹隐隐在被拧旋着般。

戚牧遥专车上偶尔会放一段音乐的,是戚牧遥喜欢的那种没几个词的歌调。

戚衍榆也没去查这些词都没有的到底是什么歌。

今晚却什么都没有放,只有戚牧遥那边开了三分之一车窗鼓进来的野风声响,以及肺里呼吸他人的二手香烟烟雾的轻轻的呼呼声。

可能是有点坐不住了,戚牧遥稍微余光扫到了那个人略有点弯腰。

或许是自知理亏。坐姿也稍没有往日那样的要死不活地摆烂着往后瘫去。

戚衍榆朝前方略倾斜了一点身体,他把车窗打开了一点,灌进来了冷冻的夜风。

司机这个时候不可能问三少爷是不是晕车,要把所有车窗都打开。他的服务对象和老板只可能是戚牧遥。

他能做的,只是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坐着的戚牧遥。想得到戚牧遥的允许或别的命令。

而后视镜中的戚牧遥神情矜冷,他指骨的香烟烟蒂碎末随着两边车窗灌进来的风到处纷飞,犹如烧焦了的枯雪,落了一点在戚衍榆被他自己手捏皱的衣服上。

司机只恨不得自己一脚油门就马上到家了。这氛围萧杀万物一样。

风景往后退,可是戚衍榆无暇欣赏了。

他略低垂着眼,前倾地坐着,背没有靠在后座上。同时也距离着戚牧遥一定距离。

戚牧遥这个时候,看去了这个人一眼。

距离学校已经三四公里了,还有一部分行程才能回家。

“去哪儿了,这些天的,”

戚牧遥率先发言了,声音还算是没有那么冷硬的,很符合他先圆滑后制发的性格。

戚衍榆没有作答戚牧遥的问,他觉得姜缇言告知了戚牧遥不少了吧。他只是略微稍稍地缩紧了一点指骨。

姜缇言……

为什么要这么得讨厌他?

他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都不肯放过他?

在小说里,他没有做伤害过姜缇言的事情吧?

他承认他可能伤害到家人,朋友,可是有的、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从来没有都得罪过。

是他先告状姜缇言父母吗,那姜缇言为什么来学校威胁他,说要告诉戚牧遥?

原来姜缇言这么“看重”他。

真说到做到。

说了告诉戚牧遥,还真的言出必行。

“姜缇言……都跟你说……什么了?”戚衍榆说的话有点断续分离,他只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已。

夜风猎猎地刮着车内三人的衣物,戚衍榆的发丝被吹得凌动,戚牧遥只能看去他稍稍露出的一点白色的侧脸。

指骨收缩,他就应该料想到这个下场了。

如果他“不得好死”的话,他能不能把姜缇言也拖下水,哪怕只让他姜缇言湿个鞋子。

这也能告诉别人,他不是软柿子。

可他不是吗。

他就是。

戚牧遥只是略瞥着他,淡冷的面孔在降温的夜风吹拂中,没有动容。

“他跟你说,我什么了?”

戚衍榆想轻轻一笑,他想他可能怪错人了。应该怪戚牧遥才是。

他指骨收缩,稍微地抓了一下被吹得乱飞扬的衣角。

“姜缇言说,他的粉丝在游乐园遇到你了。”戚牧遥看他,发丝被吹得胡乱飞扬,略微遮挡又露出了戚衍榆的那张晓白般的、因为被飞略进来路灯照到雪白又灰澹,残影般的侧脸。

果然是姜缇言告的状。

戚衍榆现在后悔了,他不该跟姜缇言母亲造谣姜缇言同性恋的。

他应该向威胁他的姜缇言下跪,求姜缇言放过他。

姜缇言要钱,或者要拿他出气,什么都好,他照做就是了。没有钱,他找别人借就可以了。

姜缇言可能是看他不爽,在姜缇言面前装个孙子就行了。

为什么要跟姜缇言对着干?

被姜缇言侮辱几句,又不会怎么的,为什么就不能照做呢。

让姜缇言气顺了,气消了,乖乖地去满足姜缇言的所有要求,他这段彩云、玻璃似的感情就有可能长久一些、牢固一点。

戚衍榆胃被拧着,指骨已经掐出了泛白来。他轻声,“姜缇言,……”

戚牧遥听他的话,“怎么了,”不明所以戚衍榆喊发小名字是意欲何为。

“姜缇言跟你是一类人,”戚衍榆抬起脸来,戚牧遥看见了戚衍榆在倒带般的车窗夜色被反衬得淡白得惊人的脸面。

他恨透戚牧遥,也恨透了自己。

居然还有软肋可以被人拿捏。

发丝乱飞中,戚衍榆指骨掐出了青色来,眼睛干涸得生涩一样。他习惯性的,在戚牧遥面前眼眶是没有一点湿意。只有手心里无限发麻的感受。

被指甲掐出多少印子他一概失去了痛觉般。“我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怔怔自言自语道。

车内乱入了一只残翼的鹅黄色的飞蛾,被强劲夜风刮送扑撞在了戚衍榆的几近透明的脸面上。

车内只亮了一盏特别暗弱的车内灯,光下的飞蛾乱撞,像是撞入了戚衍榆的眼面上。

“姜缇言跟我是一类人啊?”戚牧遥轻笑,“他不跟我一样,很关心你?”

戚衍榆已经听不出来戚牧遥的这句话是陈述还是提问了。

“也对,你俩小时候是玩伴吧。他跟你同龄,也能算得上是你的手足兄弟。”

戚牧遥声音听起来有点遥不可及的,尤其是手去捏了一下戚衍榆一直垂着的脸。

因为这个人鞠着身体坐着的,坐得离他很远。

戚牧遥把他稍稍地揽过来了一点,将人像是老鹰捉小鸡般捉过来一点。

戚衍榆一声不发,任他将自己带过去一点,指骨已经捏紧,只要戚牧遥碰他一下,他就会还手。

“姜缇言,”戚衍榆垂着眼色,喃着这个他厌恨的名字,“也只有姜缇言……,能跟你有共同言语,……是吧?”说着,他抬起眼来,对戚牧遥投去讥讽的一眼。

“你要带我去哪儿,”戚衍榆声句轻飘飘的,指骨触及了掐得凹陷的虎口处,“你不还有那句话:……在哪儿打死不是打死。”

这句话发出来略有点气声,声量并不高,戚牧遥没怎么听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牧遥想发笑,想这个人兴致这么好跟他开玩笑,刚要碰到那个人胸胃,就摸到了一片略冰的触感。

一直在撞戚衍榆眼睫的飞蛾,撞入了戚衍榆的喉咙中。

本来就胃液翻腾了,这下,喉咙涌动的,全被引带。

张口喷出来的是半透明黏液。

黏液溅到了一点在戚衍榆的手心上,戚衍榆在睫影中看见了手心被沾污的飞蛾,又扑腾着湿漉的翅膀。他稍微把手心往衣服上轻柔地擦一擦,尽量把飞蛾翅膀擦干净,再摊开手,飞蛾扑腾了几下,在他眼中似乎飞起来了。

“如你们所愿,”眼睫结淞雾,呕出了一点半粉的黏液。有给予过我什么么,就全都剥夺去。

戚牧遥刚触碰上戚衍榆的心胃处就一片冰壶触感,再紧接着戚衍榆在呕吐,呕出了一点粉红色的黏涎。

“我就配不上……”偷来的幸福。

“榆榆?”

第69章

戚衍榆犹如飘鸿栽倒下去, 戚牧遥手忙脚乱地把他捞起来,同时手挽起戚衍榆垂着的脸面,“小榆?”

那个人的眼睫垂着,如垂直分布在脸颊上, 手下意识地去找戚衍榆的手, 只见他的手从攥着心胃之间皱巴衣服中垂落下去。

“去医院,快!”

戚牧遥把人搂在怀里, 因为无法判断戚衍榆是心脏病发还是什么病。戚牧遥的手里忙从他自己衣服口袋, 携带的包里翻找着救命用的硝酸甘油。

同时,他将戚衍榆衣服解开, 把戚衍榆的头颅放在自己肩臂边侧着,捏开戚衍榆的嘴, 查看他喉咙口腔是否有异物。

只有一点带着血沫的痕迹在嘴角和颈后, 戚牧遥替他擦去,再撬开戚衍榆的唇, 将硝酸甘油放在戚衍榆的舌下。对闭着眼像不省人事戚衍榆问:“是心脏疼吧?小榆?”

戚牧遥原来对心脏病一无所知,认为这种疾病遥不可及。可自从戚衍榆心脏骤停被确诊心脏病后,他了解和学习这个心脏病都快比普通医师更专业。

“别吓我……”

自从上次戚衍榆濒临死亡边缘, 沦为一周植物人,够让他发疯了。

人的头颅无声地贴在了他肩膀边缘,他不断地揉着戚衍榆的两只手的指骨和手心,同时不断地在催促司机:“快, 快!快开啊!”

我弟弟要没了……他痛苦地呢吟, 他不能失去戚衍榆……

司机在那边已经把油门踩尽, 双闪打开。

马上就到医院,医护人员在路边紧急候着,轿车停下来, 戚牧遥把人抱出来,放在了病床架上。“快,一定要救活他。”

在抢救室门外的走道中,戚牧遥脸色发灰,垂着双手的他抑制住他的呼吸频率。是他说什么,是他的哪句话促使戚衍榆心脏病发的?

是他做了什么?还是说,戚衍榆这种心脏病是无征兆随时随地能病发的?

他不能失去戚衍榆,他也不会再有面对心脏骤停的戚衍榆的能力……

他应该让戚衍榆在家养病才对,让他做足手术前体检早日完成手术,杜绝这种随时死亡的危险。

他确实不能纵容戚衍榆的性子这样下去,戚衍榆不想去体检那就不体检?开什么玩笑。

名贵的雀鸟一旦失去人类的庇佑,就能随时轻易地死在飞往森林的路上。

他不该放纵戚衍榆的,他一开始的强权管理就是正确的。

因为他怕失去戚衍榆的风险,他不能承担这份痛苦。所以他更该接管和妥善安排戚衍榆的人生。

戚牧遥长久地盯着那盏急救室的飘忽闪烁红灯,如图鬼魅般在他眼前幻化地飘出人或鬼的形象。

如果这些鬼魅要去害他的小榆,他会死死掐住这些红的粉的鬼影,他能付出一切代价,只有他的戚衍榆平安无事地活着。

姜缇言从侃医大赶来时,看见了戚牧遥的背影。他孑然地站在抢救室的红灯下。即便他再年轻高大俊美,此刻也如被阴霾笼罩下、脊椎被打断了的老者般。

姜缇言没有去跟戚牧遥打招呼,此时戚牧遥也难以回应。

姜缇言站在了手术室门口,眼色阴晦,想这顾惊澜刚才跟他谈话,顾惊澜明确告知他,他顾惊澜正在跟他发小戚衍榆在谈恋爱。

他问顾惊澜,“然后呢,你们谈了多久?”

顾惊澜坦然:“有一周了。”

姜缇言嗤之以鼻:“一周?你不知道戚大公子换男人的速度?”

“你呢,”顾惊澜更好奇他跟戚衍榆的关系,三番五次地出现让戚衍榆难受,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你是哪位?你跟戚衍榆是?朋友?同学?”

姜缇言被顾惊澜这么的反将一军地反问,一下子失去了道德制高点,他哑口了几秒。然后跟平时他喝水一样的平淡无奇的语气说:“我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在顾惊澜耳中反复回荡,如放射性深扎入顾惊澜的心脏里。

“戚衍榆说他是单身。”顾惊澜企图找那么点的“证据”,来试图守住制高点。可戚衍榆也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是单身。

“他对哪个男的都这么说,”姜缇言重回道德制高点,他铁了心要让顾惊澜早点滚蛋,别毁了戚衍榆的人生,继续道,“我平时拍戏忙陪他陪少,他总拿这些阿三阿四阿五的男的来醋我,想要我关心他多陪他。”

“你别被戚衍榆耍了,”姜缇言的语气就像是好心提醒,仿佛戚衍榆这样屡次找男人来气他已然成为了他和戚衍榆之间的情侣小情、趣。

“我只相信戚衍榆说的话。”顾惊澜再一次镇定地言语道。

姜缇言有点破防,可他迅速调整地冷笑,“稍微有点自尊的人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不过是我和戚衍榆play的一环,”姜缇言重新报以冷酷的神色,“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纠缠戚衍榆,别怪我处理小三。”他语气狂妄地警告道。

姜缇言回想着他蒙骗恐吓顾惊澜,现在一点一滴地回想顾惊澜当时的表情。

他现在想想,觉得顾惊澜当时是有几分轻蔑,不信的。

他也不管小白脸是信还是不信了。他很清楚,这种小白脸是无法给予戚衍榆高质量生活和可靠未来的。

戚衍榆这是在戚牧遥的底线边缘来回作死,迟早人会被打疯、会被虐待傻的。

再想起了他说出了“处理小三”后,期待能从顾惊澜脸上找出新人崩塌的痕迹——

“你是戚衍榆男朋友你早就对我说了,何必等到今天?”当时顾惊澜淡冷一笑,“你上几次看见我跟戚衍榆在一起,心都没有一点波澜么?”

“……那是,那是我跟他吵架了。”姜缇言嘴硬地试图找些什么证据出来证明他们的“关系”,终于找到了那天粉丝手速截图到直播间里他抱住戚衍榆的图片,打开放大给顾惊澜看。

以及,他保存了狗仔偷拍他从娱乐场所抱戚衍榆离开的照片。

“再执迷不悟,我只能说一句,哥们你真ntr。”姜缇言期待看顾惊澜的表情,他讽刺笑道。

“他跟你说分手了吧?”这个人的行为像极了前任,顾惊澜不确定他跟戚衍榆到底是男朋友,还是前任关系。

果然,听见了顾惊澜像是被他骗倒的问候,姜缇言愈加期待顾惊澜接下来的脸色变化、防线崩塌:“我们从来没说过分手。”

顾惊澜冷笑:“你大明星山长水远跑来侃北市也累了吧,今晚早点休息。”

“?你怎么不识趣点?”姜缇言略有点咬了咬牙后槽。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顾惊澜冷然道。

“你可真是自信,”姜缇言眼灰面冷地强调道,“你不过是第三者罢了。要说‘两个人之间的事’,那也只能是我跟他两人的事!”说得姜缇言自己都快相信了。

可看顾惊澜一点也没动摇的模样,让得姜缇言深感自己是哪里漏出破绽。

还是说,他顾惊澜跟戚衍榆的感情基础牢固得无法动摇?

是吗。不过就是一小白脸。这种露水情缘能坚固到哪里去?

戚衍榆身体不好还是他发现,他来通知他家人。这小白脸做什么了?

心绪转回来,看见抢救室的灯由红转为了绿,戚牧遥的脸色一同那盏变化灯,已经濒临到临界点。

医生出来对戚牧遥报平安后,戚牧遥依旧脸色不好看,“上次说他人工瓣膜置换手术怎么样,”

戚衍榆的主治刘医生说:“戚先生,我们借一步细谈。”

戚衍榆转到了脱离危险的高级病房中,姜缇言跟随进入这间病房里。

他漆暗的眼垂着,看了一眼显示着生命体征仪器,再回看病床上闭目着的人上,那张脸惨白的,跟他那天与粉丝视频通话看到的差不多。

他哼笑,戚衍榆此刻的小白脸男朋友在哪里?还不是他家人和自己陪在他身边?

走过去,很自然地站与戚衍榆最近处观察他昏厥住院的模态。

闭着眼睛,手被放在了被子边,露出了打点滴的手背。左手在被子里,姜缇言很自然从容地将手放入被子里,轻握戚衍榆的手。

还是有一点温度的,但没什么生命活力一样。任他握着。

指腹摸索到了戚衍榆的手心,摸到了一点像是异样光滑的地方,姜缇言将戚衍榆的收纳出被子外一看,那是戚衍榆前不久拆除纱布后遗留下来的伤疤。

这家伙还是个易留疤体质。姜缇言指骨轻揉着戚衍榆的手心,指节,以及手背。

同样的,在戚衍榆的手背上他也摸到了光滑的一小条横痕。翻过来看,是浅粉色的疤痕印记。

怎么会有人蠢钝到这种程度?

戚牧遥把他折磨成这样,他怎么一点逃的心思都没有?

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戚牧遥训练成狗脑子?

他就算没法逃离,可求救会吗?张嘴喊句帮忙总行了吧?

姜缇言垂着眼,眼光破碎般地落在了戚衍榆的手心,胳膊,脸容,发梢眉间。

大概他哪天被戚牧遥活活催磨死,都忘了张嘴求饶的本能。

指腹稍稍触及在那个人没有擦干净的一点粉色渍的脸颌边,气得他又收回手去。如果戚衍榆醒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人给骂清醒了。

可是看着他羸弱不堪的昏迷的脸,姜缇言心又生出了一点点的可怜。

这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清楚这家伙的处境,同情这家伙的遭遇,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想要去搭救这个愚蠢又悲惨的家伙。

“你求我啊,你怎么不求求我,”

姜缇言眼神漠暗,他在克制自己的心里不忿的情绪。

手去有规律地按揉着戚衍榆失去意识的指骨,视线不离戚衍榆那张消白的病容的脸,对昏睡的他继续道:“你求我,我就会帮你。为什么不求救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蠢成你这样的家伙?”

说着,仿佛感到悲哀至极的不是戚衍榆,而是他。

病房的充足强光源的白炽灯,光线如同生命如瀑的华丽璀璨水晶灯,如同银河般铺落在了病床上的人的身上。

他戚衍榆本该能过上美好的一生的,只要他戚衍榆本人愿意。

戚衍榆也本该是璀璨光彩的,不该这么自甘堕落泥潭。

厌其不争的字词从姜缇言的牙缝里蹦跳出来,他垂眼望着这个沉睡如雪的面容的戚衍榆,轻声道:

“只要你说你想逃离戚牧遥,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只要你开口。”

“戚衍榆。”

第70章

戚衍榆, 我真的,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只要你开口。

姜缇言揉着他的手,反复摩、挲他手心的那道伤疤。

戚牧遥要把你打死。

怎么办。

你为什么都不开口求救呢?

你是得了什么只要开口就会死的毛病吗?

姜缇言再抬眼望去生命体征仪器,看着起伏的心跳线, 犹如他的心也跟随之高低起伏。

他不谈恋爱就屁事没有吗。只是会少部分伤害。关键是要他远离戚牧遥就好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说, 他已经逆来顺受了很久,都已经忘记了求生欲。

指腹往上轻移, 揉到了戚衍榆的手腕。只有拇指和食指绕一个圈, 就能把戚衍榆的手腕圈起来,还留一点缝隙。

姜缇言心口略微窒紧, 眼低着,将人映入眼中。

哀求不会吗。

跑不会吗。

装乖不会吗。

不跟男人谈恋爱不会吗。

指骨放开了戚衍榆的手腕, 触及在了睡着的人颈下, 随便用指腹去翻开那个人宽松的病袍,剥开一点衣物, 肩膀上就有着一条骇人的长条的伤疤。

在姜缇言看来,很像是被鞭打过一样。犹如烧红了的蛇缠附在了戚衍榆单薄的肩膀上。

姜缇言呼吸倏忽地屏住了,他另一只手去剥戚衍榆另一边的肩膀衣服, 看见另一边肩膀也有这么一条可怖的鞭伤印记。

下意识地把戚衍榆衣服掀开来,看见他肚子上竟然也有一条长痕。

这些长痕都是怎么来的?姜缇言怕把他翻会加速他病情。理智阻止了将戚衍榆翻过来的想法。

心想他不能激怒戚牧遥,万一把戚衍榆打得更严重呢。

他应该把戚衍榆偷偷藏起来。

但是自己供戚衍榆吃喝活着吗,他有钱的, 他养得起的。

现在就是要把这个人彻底说服了, 让他答应自己帮他逃跑。

如果戚衍榆不想跑呢。

戚衍榆就想着被活活打死, 那怎么办?

姜缇言想着,自己都气笑了。自己管他干什么?他就是纯纯自作孽。

可是他思绪翻飞,纷乱思绪永远回到了唯一的起点——那天是他把一直跟戚家断绝关系的戚衍榆送回戚牧遥手里。

是他种的因。

他不干这桩事的话, 他就没必要管戚衍榆了。

姜缇言的眼睛漆暗着,呼吸犹临绝境。

指骨抑制着微颤,把戚衍榆的衣服理好,理回原状。

是该愤怒吗这个时候。

他应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眼睫下垂,遮挡他眼中的恨苦。冷绝俊美的面容,透露他的浑身寒透的情绪。

戚衍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仿佛有一尊石像在他身边。

他以为这个人是戚牧遥,强撑着止疼针药效过去后的余痛,睁了睁本该都要睁不开的眼睛。

那个人寡冷的一张脸,比他的脸色还难看。

戚衍榆以为这人戚牧遥,心想果然很像是他戚牧遥以往的性格,得知他跟男人谈恋爱,一如既往愤恨着一张脸,双眼犀冷地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醒来,一个愤怒至极的耳光就会牢牢地出现在自己脸上一样。

让我死掉吧。

我只想彻底死了。

永生永世都不想成为人。

穿书只会加倍我的痛苦。

穿书机会应该留给有主角光环能改变命运的人。

不该浪费在他这种人身上。

他只想死。彻底死去。没有再来的机会。

什么时候会是尽头。只要走完小说里所有糟糕情节,就可以死去吗。

那求你加速。加速死亡。加速承受。

大概永远没有尽头。

姜缇言寡默地看见病床的人似睁眼,要是刚才没有作一番思想斗争的话,他会跑出去请医生。

他现在只是死寂地,声色有点干哑地问:“你要喝点水吗。”

“我想死了,戚牧遥。”

戚衍榆靠在枕头上,一点都没有看去姜缇言,他双眼茫然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发着呆。

如果能够顺利地成功地死掉,那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说什、么?”

“我想死。”

“你有什么病?”

戚衍榆稍稍地转动眼球,只可惜他看的不是姜缇言的方向,而是他那瓶点滴。

“滴答”“滴答”好像他命运来临的倒数。

生而为人,如草芥,似烂泥。

戚衍榆很轻地抬起了他一只手,将扎在他手背的针拔掉。

姜缇言立马站起来捉住戚衍榆输液的手背,可来不及,只能看着他手背溅出了血星。他另一只手拿开了早就拔掉针头的戚衍榆的另一只手,他看见了戚衍榆苍白的笑意。

病床上的人双眼漆黑如空,没有什么聚焦,麻木得犹如虫洞般,望住自己:

“你满意了,我也满意了。”

脸很病态的白,从来在他这张脸上看不见正常的气色。

唇也是心脏病发后的淡淡的紫,可是已经不明显了。

眼睛乌得没有了亮光,只有一点可怖的视死如归的寂烈。

“你愿意……跟我走吗?”姜缇言心跳如震碎耳膜的擂鼓地问戚衍榆。姜缇言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音,可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带你离开这里。”彻底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戚衍榆。”

戚衍榆似乎眼睛聚焦了,他望向了捉住他两只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手的那个人。

发现他的轮廓并不如戚牧遥那般冷峻佞美。而是有点年轻,有点美艳,有点寒狠。

“我带你走。”

戚衍榆盯着他几分钟,眼睛像是缓慢地才恢复了人类的正常运作。

“姜……姜……”

他要说他的名字,姜缇言略微低眼瞧着他,戚衍榆的手背还在冒出了汩汩的粉红血珠。犹如是血凝功能不好一样。

“你,……”

“我背你,”姜缇言已经开始给他手背擦血,然后要把他从床上搀扶起来一样,他似乎在计划着只要把戚衍榆背到楼下他叫的司机的车里,只要带着戚衍榆一路狂奔,就能彻彻底底地打救戚衍榆。

“楼下就是我的车。我带你下楼。”下了楼你就“自由”了。

只要把戚衍榆弄下去,他就能把戚衍榆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侃北市,送到戚牧遥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你哪儿还疼,”姜缇言还不知道他是心脏病。

就在姜缇言去将姜戚衍榆的手捉到自己脖子上,这么去背戚衍榆时。

却被戚衍榆的手指死死地掐住他的手,他这种病弱的力气对姜缇言来说根本不疼,如隔靴挠痒般,他以为戚衍榆要干什么,转过头来,虽然依旧是灰沉沉着一双眼,可语气是轻柔的,他问戚衍榆:“怎么,”

“你滚……”

姜缇言没有听清楚,眼光下移,看见戚衍榆的病服纽扣没有系好,还有几滴粉色的血珠溅到了戚衍榆苍白的脸颊上,衬得他好像个快要坏掉的八音盒上的破旧小王子一样。指腹揉开了戚衍榆脸上的粉雪,“嗯?”

“你滚啊,你,怎么……在……”

姜缇言稍稍错神,不过只是那么半秒,他预料过戚衍榆抗拒他的这个结果。

他淡冷地勾起了唇,轻声道:“他妈的,都是我欠你的。”明明在骂脏字,眼睛却有一点冷感的柔光。深深地望着病得要神志不清的戚衍榆。

姜缇言想自己不能一时冲动,要是不成功就会害死戚衍榆的。

他放开戚衍榆,他走到了病房外打开门,戚牧遥的人就在病房外。他重新把门关上,走回了戚衍榆身边,他要告诉戚衍榆,自己会帮他的。只要他妈的他相信自己就可以。

刚走回床边,姜缇言又想去拉起戚衍榆刚才拔掉针头的手背,正要检查是否还涌出血来。

不经意地瞧见了戚衍榆下巴挂着什么折射光芒的东西。

姜缇言心本就犹如悬崖边的马,这下更是失足。

他暮气沉沉的眼睛本来如一潭灰暗色的死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起波澜了。只是因为他欠了戚衍榆,仅此而已,他才会“死缠烂打”。

可是当他目光注意到了戚衍榆那张折射珠光的脸,从未有的慌张气短,一下子击碎他故作冷硬城池营垒般的心。

“哪儿,哪儿又痛了?”姜缇言很少看见他发小哭。

这应该说是第一次。

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落泪应该说是,有些丢人的事情。

可是姜缇言心犹如被无形的刀锋搅拌着。

搅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破碎。

连渣带肉沫的,腥天血地。

慌忙地将戚衍榆的手抓起来看,两只手的手心手背结痂都掉光了,长出了光滑的肉粉色的疤痕,而他肩膀呢,剥开一点衣领看见依旧是浅粉色的伤疤。那是不是后背?

姜缇言惶急慌忙地问他:“他打你哪儿了?你哪儿疼?”

“你说话啊,”

这病人不说话,急得大明星去解开他衣服,要看他的后背。

“……折磨我,”

姜缇言似乎听见了戚衍榆说与他想象中不同的回答——

“是你的快乐是吧?”

姜缇言停住了要去揭开他伤疤的动作,他愣然灰冷地抬起一双灰澹的眼。

“我折磨你?”

姜缇言倏尔冷笑:“我比戚牧遥要折磨你?”

不是他姜缇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他姜缇言通风报信戚牧遥,他怎么人一回来,戚牧遥就来学校“捉”他?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戚衍榆气短声弱的,可还是完成地,带了一点嘲讽地说完整了这一句话。

“哦,”姜缇言习惯了这个人误会他,曲解他,憎恨他,可尽管如此习惯,他依旧在听到这句话后,产生了轰然的愤怒,眼睛燃起了怒火,嘲慢如他,慢慢扯起了冰讥的嘴角,“戚衍榆,你的倒霉是有原因的。你受的罪活脱脱全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