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她这么说着,助跑了几步调整了一下自身的加速度,也跟着凯特跳了下去。
降落到地面的过程非常顺利,毫发无伤而没有直接变成盒子。
但降落到地上就不一定了……正用小刀割开降落伞的绳索的赫露依看了一眼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两位女性。
她们都有着白色的头发,身高大概一米六的样子,一人眼睛是蓝色,一人眼睛是红色,穿着相似的毛衣和长裤,看起来是姐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双胞胎。
而且都是念能力者。
赫露依已经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反过来想想要是有人在不曾提前通知的情况下闯入了枯枯戮山,她也只会想着将闯入者变成三毛的口粮。
而这个时候,凯特站了起来:“依妲、艾莲娜。”
他熟练地叫着她们的名字:“是我。我是来找金的……他躲回这里了对吧?”
“欢迎回来,凯特。”蓝眼睛的女性说,“在你上次离开之前,对于每个人的数据标注已经完成了雏形。”
“而现在在你登陆的一瞬间系统已经识别出来了。”红眼睛的女性补充,“问题在于,你身后这个人不曾被记录。”
“她是我的朋友。”凯特想了想,补充道,“还是金的债主。”
很难说是哪一句话打动了她们。
这对双胞胎对视了一眼,无声中完成了交流。
“游戏并未开放,任何无关人员应该在第一时间被驱逐。”蓝眼睛的依妲说,“我们可以接受这位……”
“赫露依。”听到这里的赫露依收起刀,揍敌客的人一向很会审时度势,而且她很确定这座岛上还存在着更多的念能力者。
“我们可以接受……赫露依小姐的临时滞留。”红眼睛的艾莲娜继续说,“前提是签署一些保密协议。”
赫露依皱眉。
她已经知道不能随便签名了,承诺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会造成非常恐怖的后果……
“这取决于协议的内容。”她冷冰冰地说,原本转好的气氛因此而重新僵住。
“我们只是来找金的。”凯特似乎对场上的变化没什么感知,仍然保持着友善的态度,“说起来这也都是金的错……本来我们差点都追上他了,结果他使用了卡片。”
“我已经暂时关闭了金使用移动型卡片的权限。”艾莲娜说着“Book”,突然手上出现了一本书,她点着不知道操作了什么,赫露依只能听到类似于音游的电子音。
“协议可以再行商议,但在你们停留在这座岛上的这段时间,你们的一切行动将会被监视并记录。”依妲把一枚戒指丢给了赫露依,“至于金现在的位置……”
“我知道他在哪里。”接过戒指的赫露依回答说,她察觉到这款戒指和金前面用的那个款式一致,上面也附着着念量,“我的念还没有消失。”
而赫露依发现,当她这么说完之后,艾莲娜和依妲的神色立刻就充满了好奇。
“你是追踪型的念能力吗?”性格更活泼一点的艾莲娜主动询问道,“你的‘追踪’,能够持续多久?又能够追踪多远的距离?”
赫露依皱起了眉。
并不是因为这么直白地试探,而是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难道不是在别人身体内注入自己的念,就能做到吗?”赫露依想着基裘对于她的“操控”,这让她成为了一个“标记”,不管到哪里都可以被母亲感知,“距离不是问题,持续的时间取决于念量在对方体内消散的时间。”
“并不是这样的。”凯特解释道,其实他先前就想要告诉赫露依了,只不过在拍卖场和在飞艇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一般来说,这个探知的范围不会超过‘圆’的范围,这应该是你在无意识中开发的念能力。”
凯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赫露依发现她对金富力士的感知弱到几乎要断掉了,而在凯特说第二句话的时候金的位置变得格外的清晰,就像信号转弱而又突然增强。
是因为刚开发的念能力没有那么稳定吗?
“艾莲娜和依妲想知道的原因,我想是她们在如何定位的问题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凯特充当着双方之间的沟通者,依妲点头:“虽然这个可以通过戒指上的定位器来解决,但欠缺一些精度,想要正好出现在对方的身边……”
依妲的声音戛然而止,艾莲娜紧接着说:“而再往后就需要赫露依小姐签署了保密协议之后,才能透露给你的内容了。”
赫露依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是凯特本来想告诉她,结果因为伊尔迷骤然出现而没能说出口的答案。
“……玛丽莲股份有限公司,经营的范围是什么?”
神秘的微笑出现在这对双胞胎姐妹的脸上。
“技术服务、技术咨询、技术开发、电子出版物复制、电子出版物制作、光盘及相关的移动产品的发行……”依妲念着足够官方的说辞,“……当然,我们还提供游戏服务。”
艾莲娜就爽快多了:“你可以简单看作是游戏公司。仅供念能力者游玩,而且我们相信每个玩这个游戏的念能力者,都会享受到充分的乐趣。”
然后,是她们的二重奏:“这款游戏将足够有趣。”
赫露依睁大了眼睛。
她认真地环顾着四周,这一次她不是在感知可能躲在暗处的念能力者,而是这块地方的装修风格。
老旧的居民区排列着,墙面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悬赏令,广场上面的布告栏还公示着最新的完成数量的排名,不少人走在路上,
赫露依却觉得有点奇怪。
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曾看过来,而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不像是人类。
每一种生物身上“念”的流动方式都不太一样,作为生命的能量,哪怕是没有开念的普通人也会有所残留。
而这些路人,他们的身上全都是念,而且每一个路人身上“念”的流动频率是一致的。
如果说这里是游戏,这些人充当着游戏里的NPC,那么……是具现化系模拟出的人偶吗?
这个地方的装修风格也非常独特,赫露依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些岛上居民的习惯,但现在看下来……和糜稽以前玩过的一款勇者斗魔王的游戏很像。
在现实里玩游戏。
赫露依意识到了这个想法足够疯狂,也极为耗时耗力,如果这些人做到的话……
糜稽知道了肯定都会连夜想要学念。
毕竟连对游戏没有特别热衷的赫露依都有些好奇,她突然很想知道,在这里的其他地方,会是怎样的风格呢?
“我们先去找金。”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任务,赫露依按捺住自己想要探索的冲动,父亲都提醒过她她不太擅长克制自己的欲望,“速战速决。”
她希望金富力士能够识相一点,不要浪费太多她的时间。
这可只是她的第四个任务,她可是还有一份工作需要完成呢!
第37章 快被饿死的第三十七天金究竟是谁的情……
凡特西。
坐落在这座岛上的新城镇发音类似于西语中的“幻想”,而一旁商店里面正播放着一张卡片的宣传广告:“想见证世界的另一种可能吗?想知道另一个选择缔造的未来吗?‘Whatif’假如电视,附带录像功能,你将知道一切!”
居然是一个售卖电视机的广告,就是标价上面的零不容小觑,算一下大概也有凯特欠款的百分之一呢。
赫露依望向了凯特,而后者摇头:“这个游戏里面的货币和现实并不互通,而每次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所有的卡片都会被清空。”
爱莫能助的凯特迅速提供了另一个选择:“但我们可以打劫金。”
“你说得对。”从来很有职业操守——指并不会主动从杀人现场顺手牵羊的赫露依点头,“母亲这次知道应该不会生气。”
揍敌客是杀手,打劫死者的财产那是强盗才会做的事情。
这不利于他们的风评,也会打消一些为了财产而下单的潜在客户的念头,所以在此之前赫露依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做法。
但这一次情况稍有不同……金富力士可是父亲认识、母亲讨厌但还活着的人。
比起任务完成,更优先的是保障自己的安全。
这个任务早就已经从“杀死对方”变成了“确定行踪,并尽可能地收集相关的情报”……跟着自己念的指引,赫露依东拐西拐站在了一座高塔的下方。
她仰着头,试图去评估金富力士所在的楼层。
奇怪的是,金富力士似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是他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吗?
“这里是研究中心。”凯特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我没有进去过,但我知道所有的卡片都是在这里标记并且确认作用。”
依妲和艾莲娜在确认了赫露依说出“Book”之后能够留下记录后就同样使用卡片离开了,游戏还在筹备阶段,她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完成。
目前岛上只有制造出来的NPC、同样是创作者的工作人员,和暂时逗留在此处的凯特和赫露依。
赫露依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塔中。
原本还在观察的凯特稍慢半步,他急匆匆地跟上,刚好看到赫露依走到塔的正中心,仰着头正看着从头顶照进的阳光。
这座塔,居然中间是镂空的。
旁边的走廊盘旋而上成了楼梯,却又头尾连在了一起,本不可能承载住建筑重力的莫比乌斯环,却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塔心的位置、石板的正中央放置着一颗宝石,就像琥珀泛着晶莹剔透的橙色,赫露依伸出手,在取下这颗石头的下一秒,她漂浮在了空中。
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裙摆在这一刻彻底撑开,好像在这一刻地球上的重力就此消失,她成了漂浮着的一颗泡泡;又或者空气成为了海洋,她只需要手臂稍加用力就可以确定前进的方向。
想要飞翔的话,她需要一阵风。
几乎是在浮现起这个念头的瞬间,一股念在她的手中汇聚又释放,就像念弹一样飞快,却不像念弹那样充满破坏力。
植入在金富力士体内的念仍然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稍加调整之后,赫露依摸着扶梯松开了手。
橙色的石头迅速地回到了原先的方向,很快赫露依就看到了同样漂浮上来的凯特,并在他伸出手时拽了他一把。
“这真有趣。”凯特的眼睛绽放着光亮,“虽然都是漂浮,但和我的魔棒又有不同……”
“是一样的。”赫露依纠正,“流动的方式是一样的。”
“被看出来了呢,凯特。”面前的石门缓缓敞开,金富力士站在里面,头也不回地继续说,“你当时构筑能力的时候,就有参考这颗石头吧?”
“金!”凯特非常激动,他快步地冲了上去,“先说好,你买‘阿斯兰蒂’的钱我可不会帮你还掉!!”
“……你就是金富力士?”赫露依掏出了相机,这是南音前面带给她的,作为委托完成的需要。
她按下相机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然而拍立得印出来的照片仍然只能够见到这个人的衣角。
“在没有经过本人允许的情况下摄像,这完全侵犯了肖像权!”他甚至还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回过头的同时还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赫露依迅速地又拍了一张,可相片依旧是一片模糊。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了金富力士的正脸。
糜稽给的资料不清不楚,在拍卖场的相遇他逃跑的太快了,直到这次。
考虑到他乱糟糟的穿衣风格,赫露依原本以为自己会遇见一个看起来和父亲差不多年龄、但因为风沙而更显苍老的络腮胡大叔,而实际上……金看起来意外地很年轻。
最年轻的一星猎人,糜稽明明也提到过他的年龄是二十多岁,而父亲都已经32了。
赫露依盯着金富力士身上无比活跃的念,乍一看和父亲的不相上下。
她当然知道表相不能决定一切,父亲的念就比爷爷的更加活跃,但实际上只是因为爷爷更加内敛……可是,母亲明明那么讨厌他却没有杀了他,也就意味着,金富力士的实力至少在基裘揍敌客之上吧?
说不定,他还有和席巴揍敌客的一战之力。
“债主应有足够的权力。”赫露依回答说,“我可以因此给你的债务得到适当的减免。”
“我不记得我有欠过揍敌客的钱。”金双手交叉抱着胸口摇头,他理直气壮地继续说,“即便是作为担保人,也应该需要担保的本人点头同意了吧?”
他的说辞堪称冷酷:“我可不会接受凯特单方面认同的结果。”
一旁的凯特深深吸了口气。
他扭过头询问道:“赫露依,你现在要揍金吗?可以带我一个。”
赫露依没有动怒。
她更好奇金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和凯特的欠条内容……从刚才开始凯特一直跟着她,而他也没有时间(看起来也不想)通知自己的老师。
是金的念能力吗?但凯特透露过金是强化系。
是这些奇怪的卡片或者金的同伴的念能力吗?又或者是……有谁告诉了他。
毕竟,赫露依把欠条交给了南音让她拿回去加以留档保存,而揍敌客的成员全部都有这方面的查询权限。
“的确,正规
的欠条需要担保人签署同意,而就算凯特尚未成年,你们之间也不存在监护关系。“凯特的监护人早已死去,而很显然他出身的国家并没有精力去纠正这个。
必须得再一次强调,揍敌客可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纳税大户,他们的一切合同都是合法合规的。
就这一点而言,又未成年又不是猎人的签字,存在着足够的漏洞。
“但这并不是给揍敌客,而是给我的欠条。”赫露依盯着金的脸,“之前让凯特帮你付钱的时候,你在我面前承认了他是你的弟子。而且,你们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
“于是,你……你的念就认定了我们之间存在联系吗?”金棕色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甚至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我的学习能力就已经是怪物了!这就是你新开发的念能力吗,只见证了附着在那个拍卖会场上一次的情况下?”
他甚至还情不自禁地靠了过来,高个子的男人弯下腰:“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我记得席巴之前提到过一次……露易丝?伊莉雅?赫尔墨?”
他骤然爆发出的热情让赫露依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凯特挤进了两个人的间隙,口气不善:“你吓到她了,金。”
“我可不认为一个揍敌客会这么容易被吓到。”金摇着头站直起身,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对了,凯特刚才你也叫过她的名字了……赫露依,对,我想起来了!是赫露依。”
这个时候,换成是赫露依皱起了眉:“……父亲和你提到过我?母亲知道吗?”
金耸了耸肩:“这种事情你去确认都比我去询问更加合适吧……我还是对你刚才提到的‘相处时间’很感兴趣。这个判断的条件,并不是你‘模仿’的结果,而是你自发……”
然而他的提问,被赫露依打断了。
“我不应该主动在父亲面前提到你,以免让母亲更加伤心。”黑发的少女神色认真,“我清楚你比母亲强大,也能理解你想要成为一个揍敌客,但你不应该挑衅母亲。”
赫露依以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说:“母亲是父亲法律意义上承认的伴侣,是爷爷都承认的家主夫人,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应该保持尊敬。”
“……我想做什么?”金富力士觉得自己的大脑停止了思考,笑容都消失了的他只能这样傻乎乎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而赫露依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他瞳孔地震。
“你想取代母亲的地位,成为金揍敌客?”赫露依仰起了下巴,口气冰冷,“如果父亲同意了你的愿望,那我势必会在‘InnerMission’中击败他。”
一旁的凯特憋笑憋的超级辛苦,而在他看见满眼蚊香眼、甚至还吓得连连退后了半步、一直撞到桌子上的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金你也有今天啊!!!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金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而赫露依身上的气压更低了:“你甚至还在模仿母亲。”
凯特笑得更加大声了。
金:???
尖叫是什么基裘的独有标志吗……虽然好像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我没有想要成为揍敌客!”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你是母亲的情敌。”一直以成为揍敌客为目标的少女指出这一点,“而且揍敌客很好。”
“听着,我不知道基裘为什么会……”根本无法跟着复述的金面容扭曲,这次他听到凯特笑声的时候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凯特,你到底说什么了?”
原本笑弯了腰的凯特瞬间站直:“我保证我帮你说话了,金。”
他刚严肃了一秒,然后话语重新恢复了笑意:“只不过我的努力没有起到作用……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
凯特甚至也学着金前面的口吻,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赫露依的母亲误会的事情呢?”
金:……
有时候他觉得,带个徒弟也挺无助的。
尤其还是那种会看你笑话的徒弟,一点尊师重道的精神都没有!!
听到这里的赫露依轮流打量着金和凯特。
“误会?”她的态度有些不确定了,他们看起来没有说谎,“你不喜欢我父亲吗?”
“要说的话,我们算是朋友……因为席巴无法简单杀掉我。”金耐心地解释道,他的性格一向不错,不然他也做不到让人“爱恨交织”——毕竟可能只剩下“恨”了,“我很确定我们之间不存在超出界限的感情。”
他像是预判了赫露依的想法,紧接着继续说:“以及我认为猎人比杀手更符合我的职业规划,也不打算‘成为一个揍敌客’。”
“但是母亲……”
“你应该去询问她是怎么想的。”金的回答一点也不客气,“既然有人不能理解每个人的喜好存在偏差,就应该至少理解我不能懂她的想法。”
他说的有点拗口,一开始赫露依还以为在说自己呢,听到后来才意识到他是在指基裘。
“你和母亲的关系真的很差。”判断出这一点的赫露依若有所思,“那看来我不用确认了,你没有想要用这个方式来靠近母亲。”
她可是跟着糜稽看过很多动画了!为了靠近喜欢的人而故意装作情敌的类型她也看到过!
当意识到赫露依在说什么,金惊恐地发现他刚才感到的被创还没有到达极限。
就连原本偷着乐的凯特都面露不适,这是什么想要被注意到就宁愿被讨厌的情节啊!
“……你既然排除了这个猜测,可以不用说出口。”金虚弱地说,然后敏锐地观察到赫露依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好啊!
席巴的这个长女,比席巴认为要的活泼多了吧!
不过……席巴本来就比他自己以为的活泼多就是了,遗传还真是奇妙啊。
第38章 快被饿死的第三十八天第一个朋友。……
赫露依尝试了很多次的拍摄。
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完全不能用的照片,被拍摄的当事人摇了摇头:“完全不行啊你!动作和气息都太大了,我还以为经常暗杀的揍敌客会做的更好。”
这个像是脑袋四个方向都长了眼睛的一星猎人神色懒洋洋的:“被拍到照片可是也满足某些念能力的前提条件——你该不会小瞧我吧?”
哪怕才刚没见过多久,金富力士却轻易地挑起了赫露依的情绪:“甚至让凯特来都做的比你好,再怎么说他也是拍到过斯特鸟的。”
“我也是蹲守了一个月。同时还用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听到自己被提及的凯特主动说,“这是一种生活在水源附近,并且可以超音速移动的小鸟,而我当时用的是长焦镜头站在足够远的地方。”
尽管知道金有在故意气人,可赫露依也清楚他说得对。
揍敌客作为杀手,对于杀人时候产生的动静……其实没有明确的要求,桀诺不喜欢牵扯到无辜的人,那也只是他的从业习惯。
需要轮到席巴出手的大型任务拆掉一整座建筑也都是家常便饭,当然了,他们的确有收敛气息的课程,在学了“念”之后就成了“绝”和“隐”的训练,但在金的面前似乎完全不够看。
……赫露依承认自己在知道念之后,对于遮掩杀气的训练有所纰漏。
她毕竟是个放出系,注重的是出手之后造成的伤害;而且以前和伊尔迷互相卷着学习的时候他在这一块学的比她差劲多了,就几次和他一起出任务就不难发现,这家伙对于“潜行”的做法就是把发现他的人全部用念钉控制……
像极了“无双”和“暗杀”的联系。
而至于照片的用途就更不用说了,赫露依看过这个游戏的卡片说明,里面提到一把神奇的剪刀,用这把剪刀剪掉照片,就会和照片上的所有人都不再相遇。
赫露依对这个效果很感兴趣。
这是怎么样实现的作用呢?本质上是“念”,它在进行的时候的
流转会是怎么样的?后悔的话效果可逆吗,能够被除念吗?
像这种效果,近距离地观察可能都不够用了,最好是尝试一下。
赫露依思考着,还是放弃了瞬间浮现的“要不要拿伊尔迷的照片试一下”的想法。
伊尔迷虽然烦人,但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而且对于怎么样都会撞见的“家人”,永远不碰面听起来更容易形成对彼此的诅咒。
比如说回家的路上飞艇故障。
使用密切来往的人的照片过于冒险,而无关的人的照片作用有限。
听起来更适用于躲开追杀……比如说有人剪掉了揍敌客的全家福。
连这样概念层面的事情都可以影响,那么用照片对于本人的位置、状态、念能力的推断,甚至加以诅咒更不用说了。
当然,越是复杂的效果,需要实现的条件也就越多,不过这还是解释了金的敏锐。
虽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研究“阿斯兰蒂之石”一边这么保持警惕的。
这座高塔上的这个房间,简直就像一个设施齐全的研究所。
旁边的白板上还挂着金分析的研究报告,X光、伽马射线、中子流、紫外线、电流……以上罗列的这些都被金一个个用红笔划了个大大的叉。
“无法扫描其中内部,均无反应”——他在旁边写到。
“质量:6kg。”
“超声波频率调试,特定200505时发生反射。”
“硬度测试为金刚石,在36-37度的水温下浸泡会有颗粒渗透于液体,其化学方程式未知。”
“36-37度”被他特意地画了个圈,还在旁边写道“人体体温?”。
这些都是赫露依能够看懂的部分,还有一些字迹过于潦草又过于简写,更多的名称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毕竟她只学过最浅显的表层知识。
总之,赫露依想起了家里的医师对于她的诊断记录,关于他们是怎么发现她没有痛感的过程和相关的数据报告,赫露依当然自己也看过。
当然,她也知道她两个弟弟也都看了——伊尔迷靠对医师的交谈威胁,糜稽靠电子化存档后修改了他自己的权限。
金富力士居然真的是个考古学家,至少也是专业人士……赫露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这个发现而感到惊讶。
赫露依站在一边,小心地观测着他。
一味地进攻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就像很久以前出的那些任务一样,她需要先观察发现任务目标的行为习惯,从而找准合适的进攻时机。
赫露依甚至有想过向金研究的那块石头下手,可对方防御回档的速度更快,面对迎面的一拳她试图顺势后撤以降低受到的伤害,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应该是高塔中央的地方成了窗户。
就这样从十七楼的高空掉了下去,为了降低坠落的速度,刚开始赫露依只好对着塔来了几发念弹,之后才换成是对着地面发射。
等她再次爬上来的时候是金头也不回的警告:“下一次我会对你直接使用‘驱逐’,记得修好刚才被你打坏的房间,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凯特。”
“我知道了。”赫露依的乖顺令一旁的凯特都有些惊讶,但这不难理解。
金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于是赫露依认可了这一点,并且会遵守他的规则。
就像她在揍敌客学到的那样……不去违背强者,这是他们教导孩子的方式。
赫露依和凯特观察了一下赫露依刚才攻击的三间房间,墙壁和窗户都有破损,还有个别的盆栽被打翻在了地上……需要弥补的东西有点多。
赫露依有点后悔,下次碰到这种事情她或许应该让自己摔在地上的,反正这个高度也最多是脊椎骨折,她又不觉得痛恢复的也快。
“玛莎多拉什么都有卖。”敏锐地察觉到了同伴的情绪低落,凯特说,“我们只需要去买点功能卡就能过去了。”
“但我们身上没有钱。”赫露依指出了这一点,考虑到这是游戏,“我们应该……从接任务开始吗?”
“哦,艾莲娜帮我使用了‘扒手’,从金那里。”凯特光明正大地说着GM下场作弊的事实,“至少买个盆栽和几张卡片的钱还是够的,植物可不能等上太久。”
赫露依想了想:“我可以1:1抵扣你的欠款……你笑什么?”
“嗯?”凯特立刻止住笑容,诚恳地说,“这只是我表达肯定的一种方式……朋友之间的账务应该明细。”
“我们家之间的账务都很明细。”赫露依纠正道,“……朋友?”
“你在你弟弟面前默认了。”凯特提醒道,“我也在依妲和艾莲娜面前这么介绍你的,你也没有反驳。”
“我没有义务去纠正伊尔迷对我的认知。”赫露依回答说,“而后者我认为是避免冲突的理由。”
那对她有利,她看不出有什么澄清的必要。
凯特沉默了好一阵。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感到受伤,这听起来像是他错误地高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考虑到揍敌客的情况……
“你之前交过朋友吗,赫露依?”
“我只和三类人接触。家人、任务目标、下人。”某种意义上老师也是最后一种,“而揍敌客的下人没有资格成为朋友。”
“那就是没有了。”凯特说,看出了这个时候赫露依点头时脸上轻微的不情愿。
有些时候她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缺陷,尤其是当她意识到金可能是席巴的朋友,而这对以席巴作为目标的她来说,听起来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已经逐渐能够摸清楚的凯特心想,这一点在乎让她比无所谓的态度更像一个人类。
“虽然我不认为结交朋友应该以‘资格’来判断,不过我尊重揍敌客的习惯。”凯特口气平和,他指了指自己,“我应该满足了‘无法被你简单杀掉’的条件。”
“这看要如何定义‘简单’。”赫露依严谨地说,“你缺乏了一些警戒心,也没有足够的毒品抗性,念能力过于随机以至于实力不够稳定……不过,你的‘念’可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足以翻盘……所以这句话大致没有问题。”
原本神色逐渐低落的凯特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露出了微笑。
“金是你父亲的朋友。”他声音轻快地自我推销,“我当然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看着凯特向她伸出的手,从小流浪的孩子肌肤粗糙,上面残留的痕迹一部分是被植物划破的伤口,一部分是被动物咬出的疤痕。
而虽然是杀手,但赫露依的手光滑而又细腻,基裘在这方面很有讲究,以至于哪怕出门几个月没涂各式各样的护手霜,她的手看起来还是属于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赫露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碰了上去。
腹部环绕着的,属于母亲的念沸腾着似乎应证了赫露依对于基裘会生气的猜想,但考虑到母亲那么容易生气,也不差这么一件了。
再说了,当父亲和母亲存在纠纷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况都会变成听父亲的。
逻辑通顺的赫露依点点头:“好。第一个朋友。”
第39章 快被饿死的第三十九天实用主义。
然而他们抢来的金钱非常有限,有限到只能买下几张基础的传送卡片和一个盆栽,不够去买一整块的玻璃。
这里毕竟是游戏,赚钱的方法自然是做任务和完成悬赏。
这可以说是赫露依非常擅长的领域——杀人任务也是一种任务,她会挑选性价比最高的那种,她有经验。
比如说,从山贼手中抢回雇主被抢走的财富,得亏是在揍敌客养成的习惯赫露依没有选择黑吃黑而是还给了雇主,这才发现这还是一个连续任务。
他们的雇主可是这个游戏里面有名的富豪,拥
有着丰富的被打劫经验,而这只是入门级的、用来测试他们能力的委托。
困难版的山贼就要有趣多了,在被揍了一顿之后他们甚至还知道丢出新的情报以贿赂和交涉,领头的山贼说他愿意用他的朋友(下属)作为人质,他愿意带他们去藏有宝藏的山洞以赎回自己的朋友。
赫露依若有所思。
原来,这就是朋友的作用吗?
目前赫露依唯一的朋友凯特突然觉得一阵恶寒,他当然没有把NPC的骗术当真,不过借此触发接下来的奖励罢了。
“我以前玩过一个游戏。”但他没有想到赫露依会主动开口,“一个关于‘撬棍、旧印、朋友’该怎么正确使用的故事。”
恰巧知道这个游戏剧情的凯特:……
他还知道,这个地方的剧情也是致敬了那个游戏呢。
果不其然,当他们走到了山洞里,壁画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山贼们狰狞地笑着掏出了撬棍,刚打算给他们背后来一下的时候,赫露依把撬棍抢了过来,做法也突出一个原样奉还。
但看着她提着还滴着血的撬棍,凯特突然觉得有点后怕。
如果不是这些NPC满足了条件,应该不会轮到他被打晕成为开启山洞的条件吧?
……他们是朋友,应该不会吧?
这样的不确定,在他们拿到的奖励是“风险骰子”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这张卡片是一个20面骰,1是大凶,19是大吉,将运气具现化显示也就意味着非常适合赌运游戏,当然了,本质上这只不过是以欠债的方式叠加幸运,所以不幸降临的那一刻后果会异常严重。
然而,赌场确实是一个来钱很快的地方。
“我还没有去过呢。”马上十二岁的赫露依说,“未成年不可以前往赌场。”
揍敌客可是非常遵纪守法的!虽然他们杀人,但是杀人产业也是合法的!
再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在游戏里面,游戏里面也就没有必要遵守年龄规范了。
想法很美好,但有个问题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们手上的启动资金……并不足以达到赌场的门槛。
“我看过一个漫画。”这个时候赫露依又说了,“‘朋友游戏’……我可以抵押朋友作为赌资吗?”
凯特:???
不是,你们揍敌客到底天天看什么故事啊!就不能真善美一点吗!
“你也可以抵押我。”凯特脸上的不情愿太明显了,赫露依觉得自己还是很好说话的,“那就你来使用。”
她还有点想知道“大凶”的反应会是什么呢,有点好奇。
“不行。”凯特断然拒绝道,“朋友不是这样使用的……我可以抵押我自己。”
“……这有什么区别吗?”对于同样的结果,赫露依一点也不理解。
说辞上的不同而已,听起来很像是伊尔迷最喜欢的诡辩。
“当然。”凯特强调道,“我可以作为自己来抵押自己,但不能作为被抵押的朋友……你会抵押你的家人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赫露依回答说,“这不违反‘不能自相残杀’的规则,甚至不会损害到‘家人’的生命。”
凯特:……
他时常觉得,揍敌客总能不经意间给到他更深的震撼。
“……忘了这个类比,是我的错。”他的声音虚弱,“也许这对你们是正常的,但我还是不想这么做。”
赫露依没有再反驳了。
凯特是一个奇怪的人……或者说,和揍敌客比,凯特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在某些地方的坚持过于莫名其妙,有些时候对于她的态度也很奇怪,如果是为了掌控的“照顾”赫露依非常熟悉,可他表现出的……关怀,味道是不一样的。
会更加纯粹一些,更加香甜,也更容易饱腹。
赫露依盯着他看。
朋友和家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差别在于责任,而他并不在意承担更多的风险,年龄和性别也不应该成为相让的理由。
这么想着的赫露依,在凯特准备第五次使用风险骰子的时候,止住了他。
“已经足够了。”赫露依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他们只是为了修复城堡才需要一点钱,而现在的金额已经绰绰有余了。
“下一次会是‘大凶’了吗?”凯特这么问,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你觉得会是。”
他看见赫露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像他和金猜测的那样,赫露依对于“念”的感知,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单纯从解构和感知的敏锐来说,远远超过了比她还要强大的念能力者。
凯特有点高兴,赫露依向他表达了信任!
他决定有所回报:“金还没有找到‘阿斯兰蒂之石’研究的头绪。”
“如果你知道什么,”他提醒道,“这可以成为一个交易。”
*
修完城堡的赫露依前往金的房间的时候,听到他似乎和谁在说话。
“她会呆到什么时候?决定这个的人不是我。”
“我怎么看?用眼睛看……哈,开个玩笑。”
“危险?看你怎么看待这个了,如果要说缺陷的话,最大的问题还是太听话了,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再说了,没有人会愿意被困在一个地方。”
“你说这是我的观点?只有我才这么追逐自由?不,怎么看都是你才比较奇怪。姓氏和出身无法决定一切,你在用你的想法强加在其他人的身上。父母也不应该成为支配孩子的理由。”
“等我当父亲我就知道了?可别,恋爱、结婚、生孩子一个比一个更加麻烦,我可没有什么特别要传承血脉的理由。再说了,我真有孩子,更有可能是放任不管。就像对凯特那样。”
“觉得我很有自知之明?谢谢,我也这么认为。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她只能听见金富力士单方面的声音,而听着听着,赫露依对电话另一头会是谁有了一个猜想。
“……父亲。”她拿过金手中的听筒,对着对话的另一头喊道。
对于她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金富力士任由她的动作没有做丝毫的反应,这只能说明,这一次他也提前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赫露依。”席巴的声音传来,“汇报你的任务进展。”
“我已经尝试了四次,然而对于金的拍摄都失败了。”赫露依简单地说,“我有了新的尝试方向,还没有来得及实验。”
比起这个,她有一个问题想要确认:“他自称是你的朋友,是这样吗,父亲?”
“杀手是实用主义者,赫露依。”席巴的口气一如赫露依熟知的那般沉稳,“如果这个称呼能够带来足够的价值,我不会否认。”
“如果这个称呼意味着太多的麻烦,我也不想承认。”金在旁边嘀咕道,“从来也就只有我把朋友当冤种的份!”
他还很骄傲呢。
赫露依没有理他。
“我也交到朋友了,父亲。和你一样。”她主动说,“你应该已经从伊尔迷那边听到了。”
“……我是从你母亲那边听说的。”席巴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她希望你能够迅速回来,而我制止了她不合时宜的要求。”
“母亲是也在听吗……父亲,您认为我这样做有问题吗?”
席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一旁光明正大旁听着的金已经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在子女面前有家主包袱的席巴肯定不会承认他在妻子面前也会感到为难,但甚至知道他两恋爱经历的金可是非常清楚!
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并不会是一方绝对的占优,而且就单凭那句“和你一样,父亲”就足够理由让基裘生席巴的气了。
别看席巴看起来威严,他现在不说话肯定内心已经汗流浃背了!
啧,所以他才觉得组建家庭,和异性迈入亲密关系很麻烦啊,那意味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互相容忍。
“你应该自己判断这么做的价值。”最终席巴说,“并
对此承担后果。详细的讨论我需要等你进一步的书面汇报。”
“好的。”赫露依应道,语气稍许有些轻快。
一切就像她想的那样,果然伊尔迷只会喜欢告状,而父亲还算公正。
“至于你的任务……你需要抓紧时间了。”席巴说,“除了金之外你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以及,我希望你的任务不仅仅局限于完成。”
他已经几乎是明示了:“金念能力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我知道了。”赫露依点头,“他会是很适合学习的老师。”
突然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金富力士:?
大概这才是他会成为任务一环的理由吧。
他迅速在心底猜测道,席巴想要借此确认赫露依的情况,学习也只会顺道。
年轻的一星猎人还没来得及对“朋友”抗议,对面就早有预料一样的挂断了电话。
赫露依看着金,张口喊道:“老师。”
金:?
真就这么直接?
第40章 快被饿死的第四十天朋友,比家人更容……
金并不是一个靠谱的老师。
他的教学方式突出一个放养式,从来没什么教学大纲,下一步需要完成的任务也充满了随心所欲。
他要求赫露依将身上的念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球,手部只是最基础的位置,每一个小球要求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大小进行移动和变形,而作为单线程生物,这对赫露依来说非常苦手。
“学会了有什么用吗?”又一次失败的赫露依忍不住询问道,“这是为了锻炼对于‘念’的控制吗?”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金突出一个答非所问,“就像写字的时候,想要转笔一样。”
“我写字的时候不会转笔。”赫露依指出他们习惯的不同,“而且转笔也没有什么作用。这样的锻炼真的有用吗?”
“没有。”金干脆地回答道,“硬要说作用就是看起来厉害。”
赫露依:……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她的声音有些不快,“我需要更有效的训练。”
这让原本在举着报告思考着什么的金终于回过了头。
“你真的比当年的席巴还要无趣。”他点评道,“既没有探知欲也没什么兴趣,就连对于变强的念头……也像是被强加的任务一样。就算是游戏,也有多种多样的通关方式,而人生可是比游戏的选择要丰富多了。”
“……我听不出来这和我的要求有什么关系。”赫露依硬邦邦地回答说。
金叹了口气。
“如果以‘超越席巴’作为你的最终目标,那你缺乏足够多的短期小目标,从游戏的角度来说,过高的难度而不设置中间的拆解,会容易导致疲软期和弃游。而我对于其中的设计没什么兴趣,这和念能力开发一样,应该是由你自己来决定的事情。”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干脆坐回到了位置上,椅子在原地转了个圈,于是他翘着腿看着赫露依。
“在我看来,你首先应该放弃‘有用论’,多去尝试,现在走弯路是为了让你之后少走弯路……当然,你可以不听我的。”
这个只有几分钟热度的家伙又转了转椅子,用后脑勺对着赫露依:“反正我也不喜欢当老师。”
赫露依沉默着,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再说什么。
凯特很快就看出了她的神色低落,她在吃东西的时候神色会比平时轻快一些,而不是这样……很明显的走神,一点也没有以往的虔诚。
因为在帮忙测试游戏而外出的凯特扫了一眼金,凯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金就已经充满防备地说道:“我只是说了我应该说的实话。”
凯特只一句话就堵住了金:“你今天研究有进展了吗?”
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哼了一声,叼着面包就回到了工位。
而在他们交谈的期间,赫露依仍然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手上机械地进食着。
“赫露依。”直到凯特轻声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我等下要做念能力的训练……你要一起来吗?”
*
夜晚的凡特西一片寂静。
除了头顶的月光,漂浮在空中的萤火虫之外,高塔才是最为璀璨的光源。
“金说话一直都比较……呃,直白。”朝着山谷走去的凯特努力寻找出合适的形容词,“这个时候我或许应该替他道歉,再说一下他没什么恶意……”
他之所以说“应该”……
“我没有察觉到恶意。”赫露依回答说,“他只是觉得不耐烦,再有点急躁……糜稽游戏输了很多次就会这样。”
凯特忍不住笑了。
赫露依说的口气还算平静,而说话的内容则带着抱怨。
“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和小孩子一样幼稚。”凯特温和地说,“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容易迁怒。”
十五岁的少年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都说师傅如父,可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才是需要照顾他的那个。”
“但你打不过他。”
“我确实打不过他……可是照顾并不完全取决于实力。”凯特纠正道,“或许这是你在揍敌客学到的,但这不一定意味着它是对的,或者说,唯一的答案。认知需要修正和补充,而不是一昧地匹配。”
那更像是机器会去做的事情。
凯特在心底补充,又一次看到了赫露依困惑的表情:“……我没理解。”
凯特了然地点头:“我就知道你肯定听不懂。”
就像他料想的那样,赫露依眯起了眼睛。
这个看起来很有威压的表情,现在凯特已经能够安然地解读成郁闷了。
还挺可爱的。
已经不自觉带上滤镜的凯特想,就像人类看到小猫伸出爪子,哪怕被挠了一下也只会觉得猫咪是在撒娇。
“凯特。”哪怕是明显不快的称呼,凯特也依旧保持着微笑。
“……凯特。”而第二次的称呼则带着更多的警告,凯特告饶似地举起手:“念能力的开发上,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赫露依:……
哪怕很清楚地知道对方在转移话题,可对两者的优先级很清楚的赫露依……还是放弃了刚才话题的追问。
凯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故弄玄虚,他也直白地说过“改变非常困难。而且是否需要改变还应该你自己判断”——自己判断的必要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没有统一的标准和答案吗?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现在要做的大部分事情,其他人都应该有经验,这才是学习的目的,为了更有效率,为了减少错误。
经验和选择明明都是可以复刻的,模仿当然比创新简单省力,在揍敌客的时候她明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凯特和金的观念和揍敌客有这么大的区别,但赫露依知道他们没有说谎。
特别是金,他说她需要设定更多的目标……赫露依认可这个。
从0到1000的道路过于遥远,她和父亲二十岁的差距让她不确定自己该以怎么样的速度成长,以前有伊尔迷的追赶多少还能成为她的参考来源,但现在念的学习没有办法简单的数值化了。
不同的系别就像游戏里面不同的职业,功能性也意味着不确定性,游戏里的血条和蓝条都不一定能说明什么呢,更别提现实只会发生更多的意外。
“我需要多变的攻击方式。”赫露依说,“不同的模式以应对不同的情况。”
这还是凯特给她的灵感呢,但她决定简单一点:“伤害不用溢出,10点够用也不用11点。”
“……听起来这需要很精准的控制力。”凯特点点头,语气轻快,“而这正是你擅长的。”
“做的不错。”
此刻凯特身上传来的味道让赫露依回想起了席巴的肯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哪怕已经几年过去了,脑袋上似乎还残留着当时被触碰的温度。
……有一点奇妙。
她想,她明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就像她知道自己满足了父亲的要求,那么,得到肯定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为什么确定性的东西,会带来意料
之外的喜悦呢?
“不过,就我的能力来说,每一个数字出现的概率并不完全相等,更是有个别的模式因为过于强大的威力,也意味着非同一般的消耗,只会在我极度需要的时候出现。”凯特向赫露依分享起了自己的秘密,“而你已经知道随机性是我设立的制衡条件,也是我加强威力的做法。”
“疯狂小丑”又一次出现,而这次投掷出的“5”,从未见过的数字是第一次出现的长棍。
挂在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而萤火虫像是受到了吸引一样自发地靠拢。
赫露依闻出了上面沾染的气味:“昆虫吸引剂?”
“还可以变化。”凯特又晃了一下,原本靠拢的萤火虫迅速飞着逃散了,“现在是驱逐。”
在赫露依看来,和念的流动改变相比,味道的区别并不算大。
更别说这个时候“疯狂小丑”还跟着解说道:“可不只是昆虫!本大爷可是能对付很多种生物!”
“前提是我需要足够了解。”凯特补充,“最好是我闻到过的,只靠想象和定义的功能容易失败。”
“……你是具现化系?”觉得很奇妙的赫露依和他确认。
“准确来说,我水见式做出来是具现化系,带着一点变化系的特征。”
“……水见式?”赫露依还没有做过这个呢,“我之前用的‘乌琉斯’之石。”
“只能用一次,一小块就要几千万的那个?”听说过的凯特有一点点心梗,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的时候被赫露依提醒贫富差距,“水见式只需要一杯水和一片叶子就够了,更简单一点。”
赫露依看了一眼他们处在的光秃秃的山谷。
“没有水,也没有叶子。”她慢吞吞地说。
“但我们有卡片。”从“Book”后的书里掏出了两张卡片,凯特递了一张过去,“现在就走吗,我心急的朋友?”
凯特白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柔的光泽。
“有事情第一时间去完成才会更有效率。”接过卡片的赫露依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不免多看了一眼凯特的头发。
朋友。
她在心底默念,是比“家人”更容易感到饱腹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