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现实线:祝鸣疯了
第二十二章
“也不过如此!”
殷钰:“……是吗?”
殷钰倒是不恼,只脸上的笑意有些微妙,她道:“我还以为当初有什么误会,现在看来并没有,不过这样也好,不必再顾念旧情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听着听着祝鸣却觉得不太对劲,眼前的殷钰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有点心虚,她忽然不想继续在这场幻境中玩闹下去。
祝鸣向前伸手,一把掐住女人纤长秀美的脖颈,她恶狠狠说道:“要啥啥没有还在这演什么,快点变回去,给我变!”
掌心下血流的律动和细嫩的触感无比真实。
殷钰的手轻轻搭到祝鸣手上,一根一根,将祝鸣的手指掰开。
她的力气很大,完全不输祝鸣。
祝鸣:“快、快变……”
殷钰静默着望向她微笑,那双明澈眸子中满是生动得不能再生动的复杂情绪,灿灿阳光凌凌水波,眼前人不是镜中花。
祝鸣腾地甩开殷钰的手,整个人行云流水般跳下桌子转头就走,她干笑:“呵,真是个无耻的幻境,明明被我拆穿了还不肯消退,2007,2007呢?算了不找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越说脚步越快,听到身后椅子挪动的声音的时候,整个人猛地向外一扑试图直接从天台跳下去——Duang!
跳到半空的时候祝鸣被弹了回去,就地一个翻滚,滚到了天台另一边站起。祝鸣脸色一黑,万万没想到小程用来困人的结界反困住了自己。
那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不疾不徐地传来,“你怕我?”
祝鸣想也没想地回道:“放屁!”
她整个跳起,也不装了,回头对着站在天台中央的女人怒斥:“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废物,你以为还能继续玩弄我于鼓掌?!”
“那你心虚什么?”殷钰歪歪头,长发垂下,她似乎真的有点好奇这个问题。
祝鸣色厉内荏道:“谁心虚了,我只是试探你一下罢了,你出现的正好,我早就想把你抓起来审讯了,可惜当年你逃跑得太快。”
殷钰低笑一声:“其实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
“问你?”祝鸣不信她的鬼话,又或许是因为某些压在心底的犹疑确实让她有些心虚,可她绝不想在殷钰面前表现出来,她不想示弱,“如果你肯说,那当年怎么就直接跑了?一躲就是七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阴谋早就败露了!”
殷钰无奈地看她一眼,道:“鸣鸣,我并没有想躲你,只是时机不到,没有必要出现在你面前。”
祝鸣没好气道:“别叫我鸣鸣,听着就恶心。当年是我太单纯,以为你真是什么好人,后来想想才发现,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那样孤僻蠢笨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世才刻意接近吧?”
殷钰想了想,点头,笑道:“这么说未尝不可。”
祝鸣:“……”她竟然还笑的出来?
很好,祝鸣怒极反笑道:“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劳您如此费心。”
殷钰便抬头温柔地看向她,用一种祝鸣以前未能拒绝得了,现在仍旧无法抗拒的眼神看向她……那是一种试图了解她的内心,温柔而包容、体谅而动容的眼神,没有人能抗拒被她如此注视。
祝鸣后退一步,撞到圆桌,只觉得可笑:“你这次重新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殷钰向前迈出一步,望向她的目光像一团迷雾,又带着点调侃:“目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应该知道,就像七年前那样……”
在凝滞的空气中,祝鸣脸上的冷笑一僵。
七年前祝鸣并不在华都,她的人生轨迹、生活、性格与现在截然不同,如果找到以前的老同学,也许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现在的祝鸣是曾经那个孤僻迟钝受人排挤的女孩。
所有一切的改变,全部始于殷钰。
18岁那年,祝鸣在一座小城里念高三,她出身孤儿院,性格孤僻反应迟钝,但至少能与人沟通且能进行学习,院长便坚持让她正常念书。
同学们都知道她智力有缺陷,到处传播她是精神病,认为没什么表情的祝鸣会成为变态杀人犯。他们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所以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可是怎么会仅仅如此,如果仅是离她远一点,祝鸣求之不得。
后来殷钰出现了,她的出现就像一座避风港,给了祝鸣一处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
她不会觉得祝鸣蠢笨无救,她温柔耐心永远不会不耐烦,她是最真诚的那一个,会真心聆听祝鸣的感受并相信——她是不一样的。
“很多人说我有病,我有严重的幻听。”祝鸣说,“可我觉得那不是假的,我不是精神变态。”
只有殷钰接受了她,以校医的身份,给出不一样的认同——她觉得,她没病。
殷钰会夸奖她,会带她去吃从没吃过的美食,会送给她树梢的花朵和完整的落叶,会给她买耳机阻隔外界的声音,会答应在生日的时候带她去游乐园玩,会在课后帮她补习,会看着她畅想未来时温柔地笑——那个未来,一定有着殷钰的存在。
在殷钰的温暖下,祝鸣以比平时更好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虽然这个成绩对很多人来说不值一提,可对那时的祝鸣来说,分明是在她灰暗的人生中加注了一抹希望。
祝鸣几乎无可抵抗地爱上了她,她怎么可能不爱上这样的殷钰,可是……这不过是一种假象。
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祝鸣不敢想象去外地念书与殷钰分别的日子,她下了一个决心,她要和殷钰更进一步,让两个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那个雨夜,她付出所有勇气去找殷钰,可结果是什么?
她喝下了摆在桌上的一瓶饮料,紧接着昏迷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觉浑身上下爆炸似的痛。
那夜她永远无法忘记如遭火焚的痛苦,无法忘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快要炸裂最终濒临死亡的痛苦。
若只是身体痛苦也就罢了,迷迷糊糊间,祝鸣听到了殷钰和别人的对话。
在那天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殷钰还有那种奇怪的朋友,不知道殷钰在私底下做着什么勾当,她只听到:
“您为何不直接抽取祝鸣的灵魂?”
“还不到时候,我想改动一下计划。”
“您真的爱上她了吗?”
殷钰轻笑着回答:“爱吗?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会爱上人类?这好像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可惜我还没有,我对她算不上爱情……嗯?醒了?”
那些声音不停在祝鸣脑中重复,她艰难地抬起酸涩的眼皮去看殷钰,不知是否在生死间刚经历一番折磨,她竟然透过人类的躯壳,看到了让人永生无法忘怀的画面。
那是她的噩梦,纠缠了整整七年,是她人生至今遭受过的最大的恐怖。
而那个时候,祝鸣惊恐之下再度晕厥,醒来时似乎一切恢复了正常。
她躺在殷钰的家里,窗边插着一瓶带雨露的白百合,殷钰正在厨房切着什么,祝鸣想起昨夜所听所遇,骨头缝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痛苦,她踮着脚尖悄悄下床。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殷钰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她的过往,不认识她的朋友。
祝鸣走过殷钰的书架,看到了上面奇奇怪怪的书籍:《周易》、《灵解》、《九百神通》……她之前并未多想,现在却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最终她看到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
祝鸣无助而绝望。
梦想着的爱情是虚假的,恋人是虚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仅是假的,殷钰甚至要杀掉她。
年少时的满腔爱意,就此破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忍着故作镇定地走出卧室的,穿着居家服的殷钰将刚做好的早餐放到桌上,温柔地抱住她:“怎么不开心?”
祝鸣终于忍无可忍,被欺骗与玩弄的痛苦顺着胃部上涌,她感到一阵反胃恶心,险些吐出来。
她用力推开她,慌忙夺门而逃。
殷钰没有追。
一直逃到楼下,呼吸着新鲜空气,祝鸣狂跳的心才感到好些。地上全是积水,她仓促回首,看到殷钰正站在窗边遥遥目送自己。
女人脸上的温柔微笑尽数褪去,眼神漠然而悠长。
正是这个眼神促使祝鸣做了接下来的事——报警。
学校的教育很好,告诉学生要远离黄赌毒,还要远离邪教,那时殷钰在祝鸣心里,俨然成为了某种草菅人命的邪教分子。
也许是身体仍旧没有康复,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祝鸣虚浮无力,脑袋肿胀,精神溃散。
她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住进了医院,而警方什么都没找到,殷钰和她的一切全部消失。
再后来祝家找到了祝鸣,把她接到了华都。
过去的一切都远离了祝鸣的生活,全部记忆深埋在那座小城。
从那以后祝鸣性情大变,曾经她孤僻压抑,很难进行正常的情感沟通和感受,但现在,她突破了那层拦截在心灵上的屏障,拥有了正常人的喜怒与感知。
并且……祝鸣大概知道了殷钰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在那以后,她身体的异样越来越强烈,她不是有病,她是觉醒者,拥有特殊传承的异能,是灵界古老家族祝氏遗落在外的孩子。
殷钰并不是什么愚昧的邪教分子,那些奇异的传说和鬼怪故事也并不仅仅是个故事,她一定也是个觉醒者,接近自己,很可能便是为了自己的血脉身世。
……
回到此刻,祝鸣见殷钰直接承认自己有阴谋,又说目的和七年前一样,整个人差点被她引爆。
“你到底是什么人,抽取我的灵魂想做什么?说!”
殷钰又向前走出两步,她漫步于花丛,如悠闲赏景的大小姐,跟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副本格格不入。
“你想知道,当时怎么不问我?”殷钰看着祝鸣,一步一步走近,她的指尖拂过盛开的繁花,唇角噬的笑纹丝不变,“你都听到了多少?鸣鸣,你不信我,你害怕我,你怀疑我……真让人伤心。”
虽口口声声说着伤心,可实际上她脸上一点伤心的影子都没有。
虚伪!
“拉倒吧你,当初我该听的都听到了,你并不爱我。”
祝鸣警惕地看着她,两只手已经握起,殷钰的逼近让她感到一阵止不住地烦躁:
“既然你又出现了,那不如把话说清楚。我对你和祝家的恩怨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你们谁死谁活爱咋咋地。殷钰,以前的事我可以放下,你也别再利用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想异常事务管理局肯定不介意把你抓进去。”
就算殷钰不是那种残害人民群众的邪教徒,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光凭管理局都调查不到她身份这点就知道了。
然而祝鸣的威胁并没能让殷钰止步,她仍旧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到了祝鸣面前。
“祝家?我怎么不记得我跟祝家有恩怨?鸣鸣,你好像误会了,这些事情从一开始便是我们之间的事,其实我并不介意告诉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殷钰踱步到祝鸣面前,祝鸣警惕地看向她,她不能往后退,再退就要从天台上掉下去了。
然而殷钰并未停下,她就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需要空间一样,紧逼着来到祝鸣身前,下一秒就要碰到她一般。
“停下!”祝鸣往后挪了挪脑袋,“有话好好说!”
殷钰哼笑着向前,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倾身向前的姿态仿佛要亲吻。
祝鸣浑身僵直,惊恐地看着她,整颗脑袋差点从脖子上别掉,她用全身呐喊:STOP!
幸好殷钰并没那么没节操,她只是带着戏谑的笑,若即若离和声细语地说道:“鸣鸣,你身上存在我很感兴趣的现象,但那时候的你被压制着,很容易就被看透,已经不需要再保守观察。我说要做的事你不清楚,但我做了的事,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对吗?”
祝鸣选择保持沉默,如果殷钰说的是那晚自己昏厥过后发生的事情,是的,她有所猜测,可是……她不愿意承认她在动摇。
殷钰并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说着:“至于爱情这种东西,是呢,我并没有对你产生爱情,而你会爱上我是个意外,不过就算现在我也很喜欢你,但好像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一股邪火从心底升了起来,祝鸣眼皮抽搐,恨不得当场扇殷钰一大嘴巴子。
这解释了跟不解释有什么区别,渣女,果然自己当初选择跑路是对的!
祝鸣忍无可忍,当场握拳冲着殷钰的漂亮脸蛋锤过去,殷钰轻笑一声,脚尖游弋着避开,她像在风中起舞,蓝色的裙子荡开一朵花来。
“鸣鸣,这是个很精彩的世界,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本来我是不介意跟你明说的。”殷钰攸而后退,两眼弯弯,双手交握着在心口一歪,“可惜你太让我伤心,竟然直接抛弃人家,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了。”
祝鸣:“…………”
呕呕呕!渣女倒打一耙啦!
她一拨碎发,抿着唇冲了上去,转瞬间便与殷钰过了几招。
哗啦——
殷钰绕到养着睡莲的水缸旁,指尖轻扬,一串水花迎面扑向祝鸣。
祝鸣仰身躲避,刚要直起身便听到殷钰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话说回来,鸣鸣刚才看到我便让我勾引你,难道之前遇到的幻境……”
噗通。
祝鸣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黑着脸起身,声音不自觉抬高:“殷钰!”
殷钰微微笑着:“嗯?”
祝鸣拍拍身上的灰,一身黑显得她越发冷肃:“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说之前她仍旧对她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听到殷钰亲口承认她并不爱自己之后,那丝希望便也消失不见了。
她早该意识到自己的可笑,早该认清事实。
祝鸣觉得心灰意冷,一点酸涩蔓延开来,让她忽然提不起力气,她说:“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纠葛,我不想再看到你,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否则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祝鸣曾经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为殷钰流一滴眼泪,她做到了。
一身黑的女人转身便走,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在她身后,殷钰静静看着她离去,就好像七年前的那个清晨一样。
……
……
离开暗界空间的第一个早晨。
天蒙蒙亮着,云走川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信:
“亲爱的妈妈八月好!
今天写信,我有两个消息想告诉您,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九月就要入学了!异常事务管理局给我们这样与世隔绝的特殊觉醒者很大帮助,我现在已经拥有公民身份证,入学申请也通过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努力赚钱买房子,然后把您接下山住。
我的老板祝鸣对我很好,她帮我报了很多补习班扫盲学习,还允许我半工半读,我入读高中的手续也是她帮我办的。虽然上学时期基础工资会低一些,但我可以养活自己,妈妈不用担心,我给您寄的东西一定要收。
坏消息则跟我前几天遇到的事情有关,我进入了一个叫做暗界空间的地方,那里……
……
事情就是这样,最后我和老板安全出来了,但听说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之后还会发生。妈妈,我很担心您,已经有很多异能者进去过了,您呢?您有没有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有的话,请一定告诉我,否则我会担心的。
最后祝愿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如果您愿意早些下山就更好了,您随时可以来华都南城区平安大街126号找我,我很期待您的到来。
爱您的女儿云走川 8月5日留”
专心写完一封长长的信,云走川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早上七点钟太阳十分明亮,她正准备去做点早饭吃,便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云走川回头一看,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那是……谁啊?!
只见一位穿着粉色碎花连衣裙的美女满脸含笑,青春洋溢,活泼幸福……地端着一盘煎蛋三明治,欢快地走到云走川旁边。
她低头一看:“呀,我们小川川在写信呢,大早上就写信,饿着肚子多不好,快来尝尝姐姐给你做的爱心早餐!”
说完她放下餐盘,伸手对云走川比了个心。
云走川一个哆嗦,惊恐开口:“老、老板,我哪里做错你可以扣我工资,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第23章现实线:抱头痛哭
第二十三章
祝鸣眨眨精心化妆的卡姿兰大眼:“不喜欢我的爱心早餐吗?虽然是微波炉加热的快餐,但好歹是我亲手按键的呢!”
云走川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你这样,我总觉得很可怕,很怪异。”
“讨厌。”祝鸣笑嘻嘻地戳戳她的脑门,然后转了一圈让裙摆像花瓣一样绽放,“可我觉得这一身搭的很不错呀,难道不好看?”
不,怎么会不好看呢。清纯靓丽的粉色碎花连衣裙虽然有些旧,但搭配祝鸣白皙的皮肤正好。今天她扎了个丸子头,化了妆,脸上带着亲切的笑,这让她看起来不仅年轻了好几岁,而且阳光漂亮,还精神百倍。
但……云走川警惕地看着她,总觉得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好看,可你以前不是这个风格啊。”
祝鸣双手交叠,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神圣微笑:“人总要尝试不同的事物,这样才能帮助我们更快进入崭新的生活。”
云走川似懂非懂,但祝鸣已经转着圈离开了。
接下来一天云走川接连受到重创,祝鸣不仅哼着歌儿开始搞卫生,甚至在给小菜园除草的时候同情心爆棚地安慰起了杂草:
“小草草,我杀了你,一定很痛吧?别怕,死了就不痛了!”
云走川受不住了,眼见祝鸣去厨房准备亲手制作午餐,她匆匆收拾好书包,拿着自己的信往外跑:“老板,前几天困在副本出不来,我欠了好几节补习班,我去找老师补作业了!那什么你……自己小心,厨房炸了记得叫119。”
抠门凶残的老板固然让人想揍,但温柔贴心的老板更让人承受不住啊。
接下来大半天的时间,云走川独自在外度过。
在暗界空间的时候无法跟外界联系,她欠了好几节补习班,对于学习她一向很认真,因此把所有错过的课程的老师都联系了一遍,主动说明自己发生意外并向他们要了作业。
一直到晚上九点云走川才把所有作业补完,她把作业通过网络传给老师,打包了两份路边小店的快餐准备带回去吃。
她是半点不指望祝鸣做出能吃的饭来,她只要不把锅炸了,那都是进步。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周围只有路灯还亮着,客厅黑乎乎,好像没有人一样。
云走川感到有些奇怪,这个点祝鸣应该还没睡才对。她把盒饭放到桌子上,上楼去找祝鸣,门关着。
有点反常。
不只是现在,今天祝鸣整个就很反常。
云走川敲敲门:“老板,我给你带了饭,在桌子上,你饿了记得吃。”
门里没什么反应,耳朵贴门上,隐隐有震颤的音乐声传来。云走川便不管她了,放好书包后云走川跑到健身室开始运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忍不住看向天花板。
这房子年代久远,有时候楼上积水会漏。这个位置……漏水的是祝鸣的卧室!
身为老板,祝鸣当仁不让地占了整个小楼最大的房间,想到以前她搞过的事,云走川气鼓鼓地爬上楼去敲门。
“老板,老板!你地板漏水了!”
里面还没人回应,云走川试着拧了下把手,还好没锁门。
她直接进去,一开门迎面扑来一阵热闹响亮的摇滚乐,吵得人脑子都乱了。云走川把音响关掉,左右一回头,了然了,浴室的门都没关呢。
都是女孩子,云走川也没多想,准备去浴室叫人。
推门一看,浴缸里满满当当的水,漂着两个酒瓶,祝鸣穿着白天那条粉色的碎花裙躺在里面,身体正在慢慢向下滑,她一动,满缸的水便荡着往外漾。
祝鸣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喝了一半,另一半估计洒进浴缸了,不然水的颜色不会发红。地上也散了几个瓶子,红的白的都有,闻一闻浴室的气味儿,当真不算好闻。
云走川怕老板淹死再无人给自己发工资,急忙把祝鸣从浴缸里拖了出来。
那缸水冰凉,她知道祝鸣的习惯,体温过高实际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祝鸣耐热,但更喜欢凉一些的温度,她习惯在泡澡水里兑冰块。
刚才还死鱼一样安静的女人被人碰到后忽然回光返照扑腾了起来,云走川干燥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更何况湿漉漉的祝鸣滑不留手,云走川费了好大劲才没让她又滑下去。
可谁知道祝鸣开始耍酒疯,张开手臂抱住云走川便兴奋地嗷嗷叫,嘴里发出高昂的古怪调子,折腾的云走川心力憔悴差点想把她摁回浴缸不管了。
终于这女人停了下来,浴缸里的水也洒了不少,云走川拔掉下水塞放水,祝鸣抱住她的脖子不再扯着嗓子叫唤,却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呢喃:
“嘘,阿走,你听到了吗?”
水放干后,云走川拿着浴巾盖到祝鸣身上吸水,蒙着那张大浴巾,祝鸣发低低笑着,说:“噼啪噼啪……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云走川很无奈:“你又幻听了?老板,我以前问你听到了什么你都不告诉我,现在问我哪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祝鸣便发出一串哈哈哈哈的笑声,笑得声嘶力竭淋漓尽致,声音戛然而止。
祝鸣闭着眼睛,身体软倒,靠着云走川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云走川警惕地看向楼梯,生怕今天下来的老板又跟昨天一样吓人。
幸好今天的老板看起来正常多了,踩着拖鞋,穿着黑色的宽松T恤和裤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
或者说是躺到了沙发上,祝鸣一边玩手机一边指挥云走川给自己泡麦片。
云走川好险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几天,她却慢慢反应过来,祝鸣好像还是不怎么正常。
太安静了,也太堕落了……唔,虽然老板以前就很懒,但也没这么颓废过,她好像只对手机有点兴趣,但也没太大兴趣,手机只是凑合的一个玩具,放下去便开始长时间地发呆。
老板不再挑自己的刺了,不会问自己作业写完没,她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懒懒散散,无精打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
是……自己在副本山脚下等到祝鸣的时候!
云走川想起来了,分开行动之前老板还很正常,但等她下山后,整个人便有些不对劲。当时祝鸣的脸色便十分古怪,好像想笑,又笑不出来,那眼神瘆人得很。
之后离开副本是深夜,两人直接去休息,醒来后祝鸣便失心疯一样反常。
在祝鸣下山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自己当时没跟她在一块,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走川试图打听,但祝鸣一边看着猫猫狗狗的视频,一边用无所谓的口气说没事。
没办法,云走川只好给一个人打电话。
“阿涂姐,救命,我老板疯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死了没?”
“还没。”
闻人涂便说:“那你急什么,我这还没急呢呜呜呜——我女朋友给我戴绿帽子我不想活了!”
云走川:“但快了。”
闻人涂:“哈?”
云走川看着滩在沙发上女人直叹气:“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老板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化妆打扮,还穿了条碎花小裙子,之后……”
听完云走川的描述,闻人涂莫名其妙:“总得有点原因吧?”
云走川道:“肯定有,但我不知道。差点忘了跟你说,最开始,变故发生在一个叫暗界空间的地方……”
这一次闻人涂格外有耐心,听完云走川说的事情后,忽然正经了起来:“原来你们也进入了暗界空间,看来我必须过去一次了。”
“阿涂姐,你也进去了?”
“对,不仅我,很多人都进去过了。”闻人涂道,“管理局这边正在调查这件事,很复杂,波及范围十分广,你在工作室等我,我马上过去,见了面再谈。”
……
一个小时之后,小火神异闻工作室的玻璃大门被刷地推开。
“祝鸣呢?姐姐我来啦!”
只见一个穿着印了夸张骷髅头宽松T恤的短发女人迎着光闯了进来,她脸上挂着笑,五官精致又英气,与下巴齐平的短发挑染了几缕蓝紫色,刘海用发卡别了上去露出光滑脑门,两只手腕各套了个黑色的小指宽的厚重手环。
来人正是闻人涂,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实习工,别看她还在实习,但其家主闻人白是管理局老大,闻人家族是现如今灵界的领头羊,有什么消息闻人家的人最灵通。
当然在上述身份外,闻人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那就是祝鸣的狐朋狗友。
此番前来,除了问她们在暗界空间的事,还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好姐妹,闻人涂相当忙碌。她坐到祝鸣对面,说:“祝鸣,我们去酒吧玩吧。”
祝鸣懒懒地看她一眼,不说话。
闻人涂把一样东西拍到茶几上:“快看,这是你馋了好久的刀,我今天特意带来给你玩!”
闻人家有一把上古流传下来名叫昊金的刀,其威能赫赫,杀伐之气让人见之生畏,这把刀轻易不出山,也只有家主能动用。闻人家仿照昊金古刀制出数把长刀供族人使用,威力同样不小,但不许外传,今天闻人涂带来的就是她的那把。
祝鸣稍微提了一点兴趣,伸手摸摸:“哦。”
闻人涂眉头一皱,扭头看向窗外,惊讶道:“天啊,运钞车洒了!”
祝鸣缩回沙发开始玩手机。
闻人涂露出见鬼了的表情,拉过云走川,严肃道:“把你们怎么进入暗界空间,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以及出来之后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所有细节都要。”
不科学,祝鸣这是中什么邪了?
云走川毫无隐瞒和保留,全都告诉给了闻人涂,可她不清楚的事太多,说完了两人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闻人涂决定跟祝鸣好好谈谈,她坐到她身边,说:“祝鸣,我失恋了。”
祝鸣终于起来了点兴趣,缓缓抬头看向闻人涂:“这么巧啊?”
闻人涂震惊,腾地挺直了腰:“不是吧,你也失恋了?什么时候背着我谈恋爱了?”
祝鸣悲从中来,说道:“我哪里有恋爱,我时至今日才发现,人家根本从来没爱过我!”
闻人涂哽咽道:“我也是,她说她只是把闺蜜情误会成了爱情,现在醒悟想结婚了,放屁,我下辈子再也不上直女的当了!”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喜欢直女呢?”
“你说你前女友都走了七年了怎么还放不下呢?”
说着说着两人哭成一团。
云走川:“……”
她把闻人涂叫过来,不是为了让她们同病相怜的。她默默戴上耳机,隔绝了那片凄惨哭声。
半个小时之后,那两人总算哭够了,闻人涂抽出纸巾擦擦鼻涕,说:“好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讲。”
祝鸣眼圈红红窝在沙发上,大哭一场后果然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没精神,但好歹没那么颓废了。
闻人涂暂时放下绿帽子,说道:“说正事说正事,既然你们也接触到了暗界空间,那么有些事我得跟你们讲一下。”
身处异常事务管理局的闻人涂,在这方面的消息远比普通觉醒者灵通,她给祝鸣和云走川提供了更详细的资料。
暗界空间是一个暂时没有被找到具体位置的独立空间,其中可能被分为无数大大小小的空间,每一个空间都是独立的,也就是参与者俗称的副本。
它的出现至少始于三个月前,范围波及全球,各地的觉醒者们陆续被选中进入,一旦进入除了死亡无法停止。
死在暗界空间的人会消失在现实中,管理局经过调查怀疑,他们的尸体与灵魂很可能仍困在空间内。
而觉醒者进入副本的规律尚未被摸清,只知道副本中涉及到的元素往往是参与者接触过的,其进入副本的时间间隔由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邀请函的出现就是征兆。
还有一条特殊规律是,觉醒者A收到邀请函,但B没有,B可以在A的邀请函上按上自己的手印,有很大概率会收到同样的邀请函,这样两人就能进入同一个副本了。
闻人涂道:“我们管理局现在都要忙死了,不是所有觉醒者都能保护自己,这样放任副本的发展死伤会越来越严重。我们分了很多小队清理副本,尽量保证同副本参与者都安全出来。可人手远远不够,鬼知道这些副本到底有多少。”
而且鲜少有一模一样的副本出现,即使故事背景和地点一样,里面的细节与规则也常常会发生变化,这就让参与者无法得出百分百靠谱的过关攻略,有经验总比没经验强,又怕后续进入的参与者太过依赖经验导致粗心丢命。
闻人涂说:“阿走刚才把你们的副本跟我详细说了一遍,挺好,我们收集的情报又多了一份。话说你们副本里遇到的觉醒者有没有值得关注的?比如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
祝鸣翻着死鱼眼,默默看她:是不是在内涵我?
闻人涂讪笑:“要防范来自于人民内部的敌人。”
祝鸣想了想说道:“这个副本里有个奇怪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小雪……”
住在2006的小雪,离2007最近,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她总会在适当的时机发言,既不得罪人,又不出风头,但也没有错。
这人给祝鸣的感觉很微妙,在觉得小宋是鬼的时候,祝鸣怀疑过内鬼是小雪也说不定,可偏偏不是她,此人就更显古怪了。
与此同时,小火神异闻工作室百里之外的地方。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这是一个十分舒适的日子,穿着白裙的少女骑着共享单车,悠闲地在人群中穿梭。
她驶过一个街口,叮铃——单车停到了一间小超市前。
“老板,拿瓶水,手机借我用用。”
“好嘞,两块钱,手机您拿好,密码是123456。”老板正在追剧,此时手机借人,他干脆搬着小板凳到里面去看电视。
白怜雪解锁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姐姐,我这次进的副本还没被破坏,里面值得注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祝鸣,另一个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人很古怪……”
片刻后,白怜雪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放下手机同时放下两个一块钱的硬币。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响着,微风吹拂,眨眼间,那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已骑着单车离去。
老板坐在电视前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有声音扯着嗓子问:“老板,老板在吗?买东西!”
原来是几个学生来买东西了,他一个激灵,匆匆起身去算账,送走这几个学生,看着摆在柜台下的手机,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怪了,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看电视了?还看得那么入迷,连手机都忘了拿了.
与此同时,华都南城区平安大街126号小火神异闻工作室内。
听完祝鸣对小雪的描述,闻人涂看向祝鸣:“还有别的没?”
祝鸣脸上闪过一点不明显的纠结,说道:“还有就是殷钰呗……”
闻人涂知道殷钰这个名字,祝鸣以前跟她说过一点两人的事情,因为闻人家跟异常事务管理局联系紧密,还动用管理局的系统调查过这个名字,可惜什么都没查到。
曾经祝鸣犹豫过要不要主动找寻殷钰,她也曾心怀侥幸,幻想事情全貌不是自己当初听到的那样。
当时她还是个孩子,被那些邪异的事情吓傻了,下意识只想到了寻求警察的帮助。
在离开殷钰后,祝鸣的异能骤然觉醒,她怀疑这跟那一夜的剧痛有关,怀疑殷钰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自己……可惜她找不到她,无法求证,而她也害怕求证到让人失望的答案。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殷钰时她还有一丝心虚,她害怕自己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害怕殷钰其实有苦衷是自己没给她机会解释,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反而是让人伤心的那一个了。
可时至今日,殷钰再度出现,祝鸣亲耳从她口中听到了我不爱你这件事,这不是误会。
也许这是件好事,该彻底把她放下了,让她永永远远滚出自己的世界,也算是跟过去那个可怜的自己告别。
祝鸣便说:“之前都查不到什么,她这次也只是在副本中偶然遇到的,现实中不出现,恐怕得不到什么信息。”
只要殷钰不出现,两人将永远没有交集,她的阴谋也就跟自己无关了。
闻人涂耸耸肩,说:“我先记录下来,要是我们管理局的人碰巧在副本里遇到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阿走你也要注意,不是所有觉醒者都是好人,不是所有参与者都是队友,要小心。”
云走川点点头:“我记住了。”
除了一些让人心情糟糕的情报,管理局也发现了些相对较好的情报:副本可以被彻底关闭。
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毁掉副本的核心,但能做到的人不多。
云走川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有参与者到了时间还没完成任务呢?”
闻人涂说道:“这涉及到了暗界空间的奖惩机制,你们出来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
云走川道:“有,我发现自己的异能隐隐有些提升。”
“不错,这就是完成任务的奖励,不仅如此,下次你们进入副本的时候,还会有另一样东西伴随邀请函一起出现。”
闻人涂解释道:“那就是护身牌,目前我们发现了两种护身牌,一种灰色一种白色。灰色常见作用有限,所有通关的参与者都会有这个奖励,白色则十分稀少,只会出现在一个副本关闭之后。”
第24章四季列车(1)
第二十四章
除了护身牌,参与暗界空间的另一种奖励便是异能提升了。
完成任务,觉醒者的整体素质都会得到提升,完不成任务不会丢命,只是什么奖励都没有,甚至会削弱异能。而随着副本中时间推迟,鬼怪的限制越来越少,鲜少有参与者能真的平安躺到最后一刻再出来。
闻人涂说道:“我不建议靠苟度过副本,这样只会越来越弱,等遇到战斗类副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走川严肃点头:“我明白了,就算是为了节约时间,我也会尽快通关。”一进副本好几天,她可不想这样耽误学习。
祝鸣忽然问道:“怎么找副本的核心?”
一听她这话,闻人涂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道:“先别冲动,关于核心我们还没有明确的认知,但核心一被破坏,整个副本都会崩溃。”
祝鸣和云走川刚从副本内出来,短时间不会再进去,闻人涂勾住祝鸣的肩膀,笑道:“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不就是前女友吗,咱们要放下过去展开新生,不如一块去les吧发展一下新恋情。”
祝鸣睨她:“你除了怂恿我帮你要美女的微信号还能干什么?”
闻人涂哽噎,狡辩道:“我不也经常带你去认识新朋友吗。”
祝鸣假笑:“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每次借口带我寻找新恋情,最后都把我丢一边,光顾着跟美女聊天了?”
闻人涂讪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好了好了,往事如烟休要再提,走走走。”
两个恋情受挫的难姐难妹相伴出去玩,只留下云走川一个在家看家,一直到深夜这两人才又回来。
祝鸣给闻人涂叫了个代驾,送走她后,阿走也回去谁家了。
祝鸣坐在沙发上,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门外是安静的夜晚,这里偏僻,一到深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
留这盏灯也许并没什么用,可是全熄灭会太孤单。
她睁着眼睛坐了一宿。
天快亮了。
祝鸣下意识捻了捻手指,低头,一簇微弱的火苗出现在指尖。
……
……
八月三十号,云走川背着书包,站在人群中紧张地左顾右盼。这将是她踏入现代社会的重要一步,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高中生了!
她期待新生活的到来,又怕自己无法适应。
“我年纪好像是最大的。”云走川小声嘀咕。
“没事,你脸嫩。”祝鸣拍拍她的肩,带着她一块领书找教室。
云走川很想办走读,但工作室距离华都三中有些距离,她只好住宿,只每周周末回去。
眼见学生的家长们都渐渐离去了,祝鸣也该走了,云走川叮嘱道:“老板,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做饭别勉强,实在不行就叫外卖。”
“我能有什么事,好好操心你自己吧。”祝鸣不客气地说道,“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周末别忘了回去看店,否则扣你工资!”
云走川:“……”工资本来就没多少了,再扣,还不如去吃西北风!
祝鸣跟云走川挥手告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工作室空落了起来。
还好,刚告别了云走川,闻人涂便拿着一张邀请函找了过来。
“最近有活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活吗?”
闻人涂勾勾手指:“那正好,我这有个单子送给你。”
原来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员工实在忙不过来,只能不停扩招外援,与其不同异能者进入副本被鬼怪挑拨的勾心斗角,还不如结伴一起攻克。
当然,鉴于副本太多资金有限,外援并没有工资。但跟管理局合作,至少有靠谱的伙伴互相帮助,对于那些间隔时间足够久时刻担心自己收到邀请函的人来说,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已经收到邀请函的觉醒者,也可以向管理局寻求帮助,只是管理局人手不足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管理局搭建了一个论坛,鼓励觉醒者互帮互助,并在上面公开了部分副本的情报。”闻人涂说,“你要是有空可以上去看看,我把链接发你。”
祝鸣收藏论坛网址,有些纳闷:“又不给钱,还不如拖到邀请函主动出现再进呢,我这间隔时间还挺短的。”
闻人涂笑笑:“没有工资,但有奖金,收到白色护身牌的人将根据副本难度得到最低十万最高百万的奖金。”
简而言之,捣碎副本核心的人有钱拿!
祝鸣的眼睛顿时亮了。
闻人涂晃晃手中的邀请函,豪爽道:“你和我进这个副本,我再私人资助你一百块!”
祝鸣:“……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说回正事,闻人涂介绍自己这次要进的副本是他们新发现的副本,还没有收到相关情报。一次性捣碎副本核心不太容易,主要是为了进去探探底。
祝鸣答应了,其实就算没那一百块钱,闻人涂有危险,祝鸣也不会不管。
当祝鸣在邀请函上按下手印,片刻后,一张白色的邀请函眨眼间出现在祝鸣手边,它出现的太快,快到祝鸣根本没看到它形成的过程。
打开邀请函一看,封面后画着一个桃子图案,里面写着:【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季列车,明晚不见不散。】
原来不是每次都要当夜进入。
第二天夜里24点,祝鸣握着撬棍,闻人涂握着长刀,两人坐在小火神异闻工作室的沙发上,同时迎来了熟悉的眩晕感。
黑暗过后,率先迎来的竟然是一阵吵闹。
祝鸣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老式绿皮火车内,而车里满满当当全是人……生动无比、吵吵闹闹的活人。
车座四人一组面对面,中间有张小桌子,祝鸣的位置靠过道,身边坐着一个老奶奶,对面则是一对中年夫妻。
祝鸣探头看了看,目之所及确实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带着行李充满生活气息。
古怪的是,除了自己这一桌,车厢内能看到的对坐车座全部三缺一。
闻人涂不在这节车厢内,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且大家神情都很自然,可能整节车厢只有自己这一个参与者。
祝鸣想了想,先掏了兜,这次兜里有三样东西,邀请函、护身牌以及一张乘车许可证。灰色护身牌小小一个,上面刻了人首蛇身的图腾,此外什么都没有。
邀请函的内容已经改变: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季列车。
任务:活满五天
提示:1请小心黑暗
2请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
3如有需要,可用粮票购买小推车中物品
4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5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正看着呢,旁边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突然向祝鸣伸手,笑容和蔼慈祥:“囡囡,嫩去哪一站啊?吃个橘子吧?”
很正常的一个橘子,饱满橙黄,散发着柑橘香气,但祝鸣看了眼老奶奶苍老的手,说道:“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谁知道老奶奶热情异常,非要让祝鸣吃橘子,她将整兜橘子全部摆在小桌上,还招呼对面那对夫妻一起吃。
中年夫妻也没拒绝,吃着橘子赞不绝口,谈话间发现他们好像是一家人,老奶奶是那中年男人的妈。
吃着吃着,三个人全都看向祝鸣,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小姑娘是不是不好意思?别客气,吃个橘子不要嫩啥。”
“就四,一个银乘车是不是害怕?别怕,俺们都是好银。”
“一个橘子不当回事,快吃吧!”
越热情越古怪,祝鸣眯了眯眼睛说:“啊?什么?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方言。”
说着看了眼窗外,春光无限好。这个副本跟上一个不太一样,外面的环境并非现实中的夏天,从副本名称来看,也许季节会变。
窗外是一片广袤的碎花草地,小溪潺潺,草长莺飞,前后眺望隐隐能见绵延的山脉。
气温合适,环境也好,很是舒适。
那一家三口忽然切换了普通话,老奶奶笑容满面:“哎呀,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小姑娘,是不是要去上大学呀?学生妹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祝鸣瞥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意识:“谁跟你说我要去上大学?我退学回家不行啊。”
老奶奶:“……”
就在这时,车厢上空突然响起一阵大喇叭:“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999号四季列车!请您在乘车过程中严格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否则将由我们尊敬的乘务员对您进行文明素质再教育。现颁布第一条文明乘车礼仪规范:白天请勿在车厢内打闹!”
大喇叭响的时候,车厢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这所谓的文明乘车礼仪规范格外重要一样。
片刻后车厢内又恢复了热闹,聊天的、吃东西的、看书的,干什么的都有。
见祝鸣实在不想吃橘子,那一家三口终于不劝了,祝鸣难得安静了会,她闭着眼睛假寐。
片刻后突然睁开眼,身边人猛地一动,祝鸣面无表情地看向老奶奶、中年夫妻,以及周围的人。
确定了,他们都在看她。
在聊天的间隙里,咀嚼东西的时候,看书翻页的瞬间……看似各自忙碌互不相干的满车乘客们,全在见缝插针地偷窥祝鸣。
那些视线,有着快要溢出的恶意。
他们要看,祝鸣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她离开座位在车厢内巡逻了一圈。
其他人悄悄看着她行动,仿佛整个车厢除了祝鸣,就没有人觉得这里不对劲了。
整节车厢内有4x12x2共96个座位,车厢尽头有一个卫生间一个洗手池,前后两端的门关闭着让人无法离开,门上有一个玻璃小窗,可以观察前后节车厢内的情况。
祝鸣所在的车厢号是18,前方17后方19,车厢内的情况跟自己这节一般无二,皆是一片祥和寻常,而且每组对坐都三缺一。
这很可能意味着17、18、19这三节车厢内只有自己一个参与者。
忽然19号车厢后门的玻璃小窗上出现一张陌生人脸,对方看到祝鸣愣了下,旋即招手,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隔着一节车厢,祝鸣什么都听不到,随后摇头坐了回去。
那人大概也是一位参与者,这节列车看起来很长,所有的参与者都被分开了。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车厢间隔的门只有一道,打开就会进入其他车厢,这节列车没有上下的车门。
祝鸣又坐了回去。
老奶奶锲而不舍地扒了一个橘子:“囡囡,饿不饿渴不渴?吃个橘子吧?”
祝鸣若有所思,食指下意识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根据上个副本的经验,任务初期会相对平和安全,而这个副本的任务也很直白简单,只要活着就行。
邀请函提示参与者要遵循文明乘车礼仪规范,现在只说了很普通的一条,禁止白天在车厢内打闹,同时提示大家小心黑暗,难道是到了夜里会有鬼怪出没?
祝鸣尝试搓了下手指,啧,果然异能又被限制住了,而且她的撬棍还是没能带进来。
好无聊,现在能干点什么?祝鸣看着窗外没什么变化的风景发呆,风景虽好,可看久了一样腻味儿。
忽然祝鸣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祝鸣有些诧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饿了!进副本前她还跟闻人涂点了个烧烤外卖,进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怎么就饿了?
不仅肚子饿,嘴巴也开始发干,就好像一天没有饮水进食了似的。
她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这个副本里,参与者的消耗大大提升,这是在逼他们想办法找食物。
似乎是发觉到祝鸣饿了,老奶奶将橘子往她面前送了送,对面那对夫妻的笑容更加夸张,打开一个饭盒,里面挤满白白胖胖散发着热气的大包子。
“姑娘,快吃吧。”
“俺们和你一块吃,好吃,真的!”
“你这不吃那不吃,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然而无论这一家三口怎么引诱,祝鸣始终不动如山,意识到她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老奶奶冷哼一声收回手:“看你能撑多久!”
片刻后,祝鸣忽然问道:“粮票是什么?”
那一家三口看看彼此,脸上重新挂起诡异的笑容,不仅他们,听到粮票两个字的所有人,同一时刻同一动作,全都转头看向了祝鸣。
老奶奶说:“粮票啊,当然是个好东西了,姑娘你要吗?我这有,只要你把乘车许可证给我,我就把粮票换给你。”
第25章四季列车(2)
第二十五章
祝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是你傻还是我傻?”
老奶奶:“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有家教!”
祝鸣:“年纪老老,快死了都没有家教。”
说罢祝鸣站起身,挥了挥手里的乘车许可证,无数人的目光汇聚到她手中:“谁能给我粮票,当然,我不会用这个直接换。”
“姑娘。”一个梳辫子的大姑娘露着雪白的牙齿笑,“你不想用乘车许可证换粮票,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终于有个上道的了,祝鸣干脆换位置坐过去,对方这一桌三人看起来都是大学生,也没有一直勾引祝鸣吃东西。
她走后,老奶奶和中年夫妻一家三口眼神怨恨地望着祝鸣背影,却没有追上来。
双麻花辫的姑娘说:“我们桌正在玩一个小游戏,如果你赢了,我们可以把粮票都给你,如果你输了,就把许可证给我们。”
“什么游戏。”
“打牌。”
她拿出一副扑克牌在桌子上洗了洗,说:“咱就玩最普通的,五连单三连对,谁最先出光手里的牌谁就赢。”
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祝鸣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我怎么知道你们三个不会联手出千?”
那姑娘说:“你发牌?”
祝鸣反客为主道:“不,我要求换个游戏。”
把大牌换成更简单的,赌大小。
麻花辫姑娘跟同伴们互相看了看,眼眸微垂说:“好吧,听你的。”
祝鸣忽然起身:“我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很需要粮票,不好意思,你们自己玩吧。”
“等等!”麻花辫姑娘急忙叫她,“那我们不赌乘车许可证了,我们赌别的。”
“别的?”祝鸣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身上好像没别的东西了,实在没办法跟你们赌博,而且都是学生,赌博违法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沾黄赌毒。”
麻花辫姑娘有些急,生怕她去别的桌,一时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坐在她身边的同伴说道:“其实你去别的桌也要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拿到粮票,留在我们这多好,我们可以玩简单的。”
祝鸣:“?”
麻花辫狠狠踩他一脚:“蠢货!”
祝鸣忍不住笑了:“噢——看来大家都在等着我呢。”
麻花辫说:“姑娘,别人的要求你不一定能满足,但我们就很好商量。不如这样,你找一样不重要的东西我们直接跟你换?都是年轻人,互帮互助嘛,我们也不忍心看你饿死。”
就在她循循善诱的时候,18号车厢的门忽然打开了。
伴随着轱辘轱辘的声音,一辆装满商品的小拖车缓缓驶入。
“汪!”
祝鸣不禁探出身子去看,只见推着小推车围着肚兜的,竟是一条黑白花的可爱边牧!
众所周知,边牧不是狗。
咕噜——看到小推车上冒着热气的盒饭跟鲜切水果,祝鸣越发饥饿,奈何邀请函早就提示,想买小推车上的东西需要粮票。
可能这里唯一的正常人就是祝鸣,见祝鸣没反应,狗狗售货员便推着小推车狗不停爪地进入到下一节车厢。
麻花辫见状趁热打铁:“一会儿售货员还会返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们换粮票?”
祝鸣觉得她说的很对,于是又坐了回去,其他桌的人隐隐有些遗憾。
“不重要的东西都有什么,举个例子我听听。”祝鸣问道。
麻花辫舔舔嘴巴:“比如你的声音、听觉、视觉或者头发、指甲、衣服……当然,我就随便说说,你放心,只要你有的,都可以拿来换!”
祝鸣想了想,说道:“我确实有可以跟你们换的东西,但我这人呢,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还是按照之前的提议玩游戏吧。你们赢了,我给每人都奉上我的筹码,你们输了,所有人的粮票都要给我。”
古怪的大学生脸上一喜,说:“好啊好啊,你赌什么?”
突然隔壁桌的漂亮小妹妹跌跌撞撞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竟一把抱住祝鸣的小腿,大声说:“姐姐不要信,他们是坏人!啊!”
就在她喊完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鞭影,啪!小孩仿佛被无形之物抽打了一下,整个人跌到地上哭了起来。
可她哭得越大声,便越违反文明乘车礼仪规范,看不见的攻击在小孩身上招呼了好几下,祝鸣伸手将她提溜起来捂住嘴。
这小妹妹才六七岁的样子,软绵绵奶呼呼,眼里含着一包泪,她拽拽祝鸣的袖子:“姐姐不要上他们的当,快跟我过来!”
麻花辫女大学生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了下来:“姑娘,你就算跟他们过去又能怎么样,他们可不一定有我们这么好说话。”
祝鸣摸摸小妹妹的圆脑袋,说:“她说的对,我过去了,你们就能给我粮票?”
小妹妹用力点头:“姐姐,我不想再助纣为虐了,其实这辆车——唔!”
看不见的禁制直接让她噤了声,小妹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只能哀求地看着祝鸣。
“姑娘,把她交给我吧。”小妹妹的妈妈,一个年轻知性的女人向祝鸣伸手,“唉,孩子年纪小,太单纯……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这样温柔的美女,祝鸣怎么忍心拒绝,干脆抱着孩子坐了过去。
麻花辫倒也没阻止,可能是碍于文明乘车礼仪规范,只是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这一家三口。
跟之前老奶奶和中年夫妻的一家三口组合不同,这一家三口看起来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年轻英俊的丈夫,知性美丽的妻子,还有可爱乖巧的女儿。
“你们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祝鸣微微笑道,“有什么能说的就说吧。”
小妹妹靠在祝鸣怀里,头发细软手感很好,她抽抽鼻子,奶呼呼地说:“姐姐你真聪明,我们确实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们只要一家三口都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
妻子温柔地看着女儿笑,递给她一支棒棒糖:“傻孩子也不嫌疼,快吃糖吧,有事爸爸妈妈会跟姐姐说的。”
说罢她看向祝鸣,眼中充满怅然和苦涩:“姑娘,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手里有乘车许可证,我不清楚你是哪来的,但是,不要随便和别人交换粮票。”
“为什么?”祝鸣挑了下眉。
妻子说道:“因为你想得到别人手里的粮票,必然要换出去一样东西,他们可能最初只要一点东西,但后来索取的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你越来越衰弱,最终就会死在这辆车上。”
“可我不换粮票,就没法买吃的,我会饿死。”祝鸣看了眼小妹妹手中的棒棒糖,反问,“难不成你也想免费送我糖吃?”
妻子摇摇头,并不为祝鸣的态度感到不满:“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少吃别人给的东西。有些事情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这里所有人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自觉下压,列车运行时发出哐切哐切的声音,几乎遮掩掉的了她的吐息。
她的眼神森然而恐惧,痛苦而为难,她用力摇摇头,苦笑:“碍于规则我们无法直接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清楚。当然,如果实在受不住饿吃一点也没关系,后果不会很严重,但可能拉肚子。”
对于她的话祝鸣深表赞同:“之前那位老奶奶,拼命想让我吃橘子,就算只是普通的橘子,她那种态度我也会害怕。毕竟我只是个普通又柔弱的女孩子,来到这种陌生地方总会有些防备心。”
“是啊,他们太着急了。”妻子叹气,“可能他们都有未尽的夙愿吧,但我们一家已经想通了,只要人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见妻子如此感叹,丈夫张开手臂将她拥到怀里:“老婆,我会永远守着你和女儿的。”
小妹妹叼着棒棒糖,爬到对面,一家三口紧紧相拥,画面温馨又感人。
祝鸣等了一会,等他们松开彼此后才说:“话说回来,你们打算怎么帮我?如果什么帮助都无法提供,说再多也没用吧?”
小妹妹又坐回祝鸣身边,甜甜地笑着说:“当然有办法了,姐姐,我们也可以进行交换呀。只要我们彼此自愿,就可以进行任何游戏和任何交换,这样吧,你亲我一口,我就把自己的粮票给你。”
这个要求倒是简单,祝鸣直接抱起她,在柔嫩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妹妹笑的见牙不见眼,发出咯咯的笑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粮票递给祝鸣:“姐姐你千万要收好,别弄丢,不然还得跟别人换。”
之后妻子让祝鸣给小妹妹梳辫子,丈夫让祝鸣带小妹妹去洗手,他们把自己的粮票也都交换给了祝鸣。
说来也巧,小推车又从后往前回来了。
轱辘轱辘——
狗狗售货员像人一样垫着后脚推车。
“售货员,我想买东西。”
“汪!”
小推车上每样东西都明码标价,三张粮票正好买一瓶水和一盒盒饭,物价之贵简直令人发指。
这么贵不占点便宜不符合她祝鸣的性格,趁售货员不注意,她揉捏了把它的屁股。
边牧:“……”
幸好售货员向来很大方,不介意祝鸣这点小动作,汪了一声便推着小车离开了。
祝鸣吃饭的时候,那妻子又说:“我们只有三张粮票帮不了你太多,你吃慢点,多撑一会。这里有些糖,白天吃都是正常的,如果实在扛不住,你就先吃点糖应付一下,尽量不要跟别人换粮票了。”
“这些糖不用交换?”
“不用,只有粮票需要交换。”
“那就多谢了。”
祝鸣三下五除二吃完盒饭,带着那包糖和剩下的水,屁股一挪,拿票无情地坐回了三个大学生那桌。
麻花辫见她回来满脸惊喜。
妻子见她离开惊讶地瞪眼。
祝鸣回头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我想买的东西有点多,还是多换点粮票吧。对了,你们刚才说我随便拿什么东西跟你们交换都行是不是?”
麻花辫连忙点头:“对对,你别听他们一家瞎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怎么我们就成坏人了?我们也想帮你。”
小妹妹急忙说:“可是小推车一天只会来一趟,姐姐你现在换了也没用。”
麻花辫打断她:“小妹妹,大人的事别插嘴,就算现在不能花粮票,还不许人家攒着么。”
说得对呀,祝鸣敲敲桌子:“刚才话还没说完就被拉走了,让你们久等了,之前谁问我要赌什么?”
是那个男大学生,说:“是我,你打算拿什么赌?不会要拿这包糖吧?”
对方眼神中充满嫌弃,好像很不满祝鸣如此鸡贼,祝鸣哪能如此呢,她贴心道:“既然我答应用自己的东西跟你们换,当然不会食言,除非你们特意要求用这包糖。”
男大学生顿时开心起来:“好说好说,你准备用什么换?”
祝鸣举起右手:“一个耳光。”
众人一片寂静,片刻,麻花辫女孩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祝鸣微微笑道:“一个耳光,怎么没听清?你们谁赢我,我就送谁一个耳光,保证打得响亮打得精彩,一个不够两个也行,最多三个太多手疼。”
麻花辫腾地站了起来,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刚喊完,忽然一个趔趄坐了回去,辫子瞬间乱掉,像是被人在肩上抽了一下。
“呼!”麻花辫愤恨地看着祝鸣,“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
祝鸣嗤嗤笑起来,晃晃自己的手:“我只是提议一下,愿不愿意随你们,不换也没关系,反正小妹妹说了小推车一天只来一趟。”
不管怎么说,祝鸣这人的提议也太气人了,再好脾气的估计都要被她气死。但麻花辫比祝鸣想象中的还要能忍,过了一会,她勉为其难挤出一个笑容:“别开玩笑了,实在不行,你就用糖跟我们赌吧,反正糖已经是你的了。”
祝鸣说:“真是没想到,你们就这么想把粮票送给我。”
麻花辫跟她的同伴们快笑不出来了,该死,她意识到这点后,该不会又反悔不玩了吧?
祝鸣怎么会让他们失望,拿过桌上的牌利落地洗了起来:“既然你们这么诚恳,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来来,就玩你说的最简单的那种牌。”
“好。”麻花辫咬牙应下。
稀里哗啦一阵洗牌,一桌四人轮番抽,祝鸣的牌稀烂,但她笑着说:“我很久没玩牌了,先来几把练练手,要是一直输,可就没心情跟你们赌了。”
第26章四季列车(3)
第二十六章
只要她愿意赌粮票,麻花辫三人没有不答应的。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祝鸣的牌能稀烂到那种程度,且她的牌技跟没有一样!
男大学生一个顺子差点直接赢,麻花辫悄悄踩他一脚暗示留手,祝鸣什么都没察觉,在他们出单的时候快快乐乐地拍出一个A:“有人要吗?”
三人摇头。
祝鸣继续拍:“一个K!”
三人继续摇头。
祝鸣兴高采烈道:“一个十!对七!三个三带四!一个六!哈哈哈我赢了!”
麻花辫虚伪地笑道:“你真是太会打牌了,我们还不一定能赢你呢,要不要来赌一把?”
祝鸣狐疑地看向她:“可我觉得我的牌不算好,你们不会是故意让我赢的吧?”
麻花辫连忙说:“怎么可能,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想太多了。”
祝鸣说:“那先来几把,我赌糖,但我不要你们的粮票。”
男大学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祝鸣微微一笑,充满温情地说道:“好歹这包糖是别人送我的,我也要准备一些回礼,万一你们输了粮票心情不好就不跟我赌了怎么办?所以先赌别的,你们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等我攒够了回礼,再赌你们的粮票。”
麻花辫看着祝鸣,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这高马尾的女人简直是麻烦精转世,还挑染了半边头发,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
如果不答应,祝鸣不肯继续玩下去,那他们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麻花辫挤着笑容说:“好吧,都听你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只是坐车无聊玩玩,没别的意思。”
祝鸣笑容灿烂:“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你们嫌我麻烦呢,没想到你们这么温柔有耐心,不像我,要是碰见事儿精一般就直接动手了。”
麻花辫:“……”
为了不让祝鸣这个事儿精察觉到异常,麻花辫三人不得不精心打牌,要在祝鸣稀烂的牌技下让她有输有赢,还要防止她发现己方在刻意相让。
好累,心好累,打了这么多年牌,头一次这么累。
麻花辫感觉自己的皮肤都粗糙了不少。
几把之后,大家输赢次数都差不多,祝鸣是赢得最多的人,麻花辫试探着提议:“你打的这么好,要不要趁热打铁赌粮票?你放心,我们就算输了也会陪你玩,不会不理你。”
祝鸣玩得很开心,一口答应:“行啊,虽然我上一把输给了你们仨,不过我有信心逆风翻牌绝地反击以一敌三!不过……”
麻花辫心一提:“不过什么?”
祝鸣后靠,左手搭在椅背上,翘起一只二郎腿,伴随嘴角一同升起的右手中,捏着一颗糖果:“正好我一次输给你们仨三颗糖,为了鼓励大家的友谊,为了给接下来的牌局打气,一起吃糖庆祝下吧!”
一时间麻花辫三人又沉默起来,他们用同一种深沉的眼神看向祝鸣,压抑的气氛凝固在这场小小牌桌上。
祝鸣没有丝毫退让,嘴角笑容越来越深,她弹了一下糖果说:“难道这些糖有问题,可我明明记得小妹妹的妈妈说,吃点你们的食物没事……唔,是我忽略了什么?大家这么善良,不会骗我吧?”
麻花辫深吸一口气,说:“怎么会骗你?只是一颗糖而已,我们大家一起吃,挺好的。”
三个大学生似乎做好了决定,和祝鸣一块拨开糖纸,为了让祝鸣放心,他们三个先把糖吃了下去。
祝鸣拿着糖果准备放进嘴里,小妹妹舔着自己的棒棒糖安静看着。
在糖果挨到嘴边的时候,祝鸣忽然皱眉叫了一声:“哎呀!我牙疼!”
麻花辫众人:“……”
祝鸣紧锁眉头摇头叹气:“真是的,差点忘了我蛀牙了,一看到糖我就反射性牙疼,不行不行,这颗你们帮我吃了吧。”
说完祝鸣把糖丢到牌桌上,扭头对傻了眼的小妹妹笑:“小妹妹,就算不做人也要记得早晚刷牙哦,不然像姐姐这样蛀了牙就没法吃糖了。”
小妹妹差点笑不出来:“姐姐说的真对。”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温柔又贴心的好姐姐。”说完祝鸣把从麻花辫三人组那赢来的散装小零食丢给小妹妹一家。“这是姐姐我爱的回礼,快吃吧,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小妹妹天真纯洁地问:“可是我们吃了,姐姐吃什么呀?”
祝鸣说:“我吃他们后面输给我的,我牌技这么好,还愁他们不输?”
那位美丽知性的妻子一把抱过小妹妹,默默看一眼祝鸣:“万一大姐姐一直输呢?乖乖,咱们先给姐姐留着。”
麻花辫狠狠看了这一家三口一眼,再面对祝鸣时,耐心几乎消失殆尽,眉目中满是阴沉:“礼尚往来玩够了吗,可以继续玩牌了吧?”
“行行行,看把你急的,这次就赌你们的粮票吧。”祝鸣向来大方。
又是一轮洗牌抽牌,麻花辫三人互相看一眼同伴,眼中满是动容:终于TM快结束了,终于不用陪这事儿精继续玩了!
“三带一!”祝鸣丢下四张牌,随后晃晃手里的三张,“有人要吗?”
三人摇头。
某种势不可挡的胜利再次上演,祝鸣心花怒放:“对K!要吗?三四五六七!要吗?一个六!要吗?一个九!哇,我又双叒叕赢了!!”
麻花辫三人扬起虚伪的笑容,连番鼓掌:“真厉害真厉害,既然你赢了,我们的粮票就归你了。”
祝鸣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玩到现在其实时间并没过去多久,但祝鸣又开始饿了。
实在不想跟祝鸣继续玩牌的麻花辫三人组热情地请她吃小零食,不能吃糖,吃点小饼干总可以吧?
祝鸣:“不行啊,人家最近在减肥呢!”
麻花辫:“……”她死平第一次碰到这么事儿精又作的女人。
窗外风光不变,祝鸣靠着椅背休息,渐渐地她发现外面的风景产生了变化。
随着列车稳定不停的前行,远方的山脉越来越近,而这辆车子马上就要钻进一个开在山脚下的隧道口了!
一成不变的风景终于开始产生变化,在隧道口两边,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岗位亭,而接近后越发高大的山脉则依旧向两边无穷无尽地延伸着。
邀请函提示第一条:请小心黑暗!
而那如妖魔巨口般的隧道入口,黑黢黢无一丝光亮!
轰——
列车鸣笛,没有丝毫犹豫冲入隧道口。
一节、两节、三节……祝鸣眼睁睁看到前方的17号车厢陷入黑暗,紧接着便是自己的18号车厢。
就在那么一瞬间,整节车厢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黑暗中,方才还热闹祥和的车厢彻底安静下来,再没有了一丝人气儿。
啪嗒啪嗒。
闪烁着的灯光晃了几下,一瞬黑暗一瞬昏黄,似乎头顶的灯年久老化出现了故障。
就在这灯光变化的短暂时间里,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祝鸣的手腕。
噌——
昏黄的灯光彻底亮起,在这不知多长的隧道中,只有车厢内亮着光,车外则是一片浓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光都没有,让人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不知这辆列车到底在朝着哪里前行。也许,是朝着地心也未可知。
祝鸣抬头看向同桌的三个人,无论是麻花辫还是她的两个同伴,全都显露出了真容。
惨白发青的脸色,幽深的瞳孔和浑身上下挡也挡不住的鬼气,毫无疑问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鬼,或者说,这一车厢的人除了祝鸣全都是鬼!只不过此刻车厢里其他人都失去了踪影,只有祝鸣收下粮票的两桌鬼留在这里收割战利品。
麻花辫的嘴巴越裂越大,发出刺耳的尖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既然拿了我的粮票,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祝鸣手腕一翻,抓着她的青黑鬼手便开始滋滋冒烟儿,男大学生惨叫一声连忙收手。
祝鸣微微笑道:“可我是觉醒者啊。”
腰上忽然一凉,软绵绵奶呼呼的小妹妹用丢了眼球的黑洞洞的眼眶看向祝鸣,发出尖细的童稚笑声:“可是大姐姐,我生前也是觉醒者呀,你这点招数还杀不了我。下辈子记得不要轻信小朋友,不过你可能也没有下辈子啦!”
说完她的两只手变成利爪向祝鸣腹部掏去,祝鸣飞快拧身,同时拽着小鬼的头发往后扯去。
小胳膊小腿实在太短,头发被灼烧的滋滋冒烟,她尖叫一声:“还不快上!”
同样化鬼的那对父母便左右围堵冲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夜晚”,白天不需在车厢内打闹的规矩不用遵守,鬼怪的能力以及自己的能力都恢复了!
祝鸣抡起小鬼当作武器狂的砸向身旁的两只鬼,人已经翻过椅背蹿出包围圈,麻花辫大喊一声在后面,自己率先扑了出来。
祝鸣这才发现现出原形的麻花辫竟然没有双腿,她的腿从膝盖下整齐截断,偏靠着两只手爬的飞快,竟比两条腿的鬼追的还要紧。
车厢前后门仍旧紧闭着,过道狭小,祝鸣拽住货架腾空而起,故技重施从众鬼头上翻过。
乍一落地,祝鸣柔弱地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到一处座位上,好像是脚崴了。
麻花辫见状一喜:“看你还往哪跑!”
祝鸣不跑,祝鸣大叫:“等一下!你们杀我是为了乘车许可证吧,可我只有一张许可证,你们却有六个鬼,杀了我你们打算怎么分?!”
六只鬼脚步一停,瞄向身旁人的眼神越发阴森。
是啊,怎么分?
说来也巧,在祝鸣问完这句话的时候,三个大学生鬼的肚子忽然响起一阵明显的咕噜声,当时这三只鬼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白天”吃进肚子里的糖,开始发挥效用了。
咯噔咯噔,车厢轻微地颠簸了几下。
祝鸣惊讶地说道:“怎么了呢这是,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早知道你们别掺和进来啊,你看小妹妹一家辛辛苦苦劝我不要收别人的粮票,只要你们不插手,我就是他们一家板上钉钉的肉了。现在你看,啧啧啧……鬼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费那么大力气也要加入这个夜晚,总不会甘心轻易放手吧?”
小妹妹一家:说得好对。
大学生鬼们:说的没错。
两组鬼看向彼此的眼神越发凶恶,小妹妹威胁道:“她身上的阳气那么炽烈,就凭你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我劝你们识相点,别打扰我们!”
麻花辫眼红得像要滴血:“放狠话谁不会,拿到许可证要靠真本事!”
鬼,尤其是厉鬼,往往越凶恶越偏执,正如祝鸣所说,他们清楚彼此不会轻易放手。
小妹妹咬碎棒棒糖,在男大学生鬼控制不住地捂着肚子弯腰的时候伸出利爪直接划破了对方的胸腹。大学生鬼惨叫一声,满地乱爬着后退,他现在更想去上厕所!
小妹妹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吃了她的糖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如她自己清楚,别说是觉醒者了,就是别的鬼怪竞争者也能起作用。当然大家对彼此的底细门清,肯定不会吃别鬼的东西,这还得感谢那个事精儿大姐姐呢。
“就凭你们现在的状态也配和我争?滚!”
麻花辫满口利齿,她知道吃糖的后果还是选择冒险,可不是为了被别鬼威胁一两句就退缩的。
在小妹妹得意的时候,她扑上去抱着对方就是一个翻滚。
两人顿时打作一团。
大家都是鬼,打架手段差不多,小妹妹生前是觉醒者,死后也继承了自己的能力,可她到底年纪小不如麻花辫老辣,一时间竟也分不出个高下。
知性美女妻子鬼现在的尊荣可一点都不知性也不美,她和她的丈夫一样满脸都是裂痕,她余光一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祝鸣竟然坐到了最靠门的位置,而且翘着二郎腿看戏看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