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君虎妖敖甲怎么成软脚虾了?……
腹中燥热,慕姚又灌了两壶茶都没能缓解,甚至越坐越是躁动,额上也忍不住起香汗,脸颊薄红。
人皇太子注意到她的脸色,白里透红,盯着她眉心细红痣目光闪烁:“慕姑娘这是怎么了?”
慕姚心浮气躁,但还是笑了两声:“无事无事,这肉羹味道不错,是怎么做的?”
一旁服侍的圆胖厨师却仿佛高山遇流水,难觅知音般眼神迸发光彩,滔滔不绝开始介绍:“贵人您真有眼光,这道菜乃鹿糜,取角、肉、鞭剁碎与盐酱混杂腌制……”
慕姚呆滞:“……鞭?”
难怪!
慕姚面色扭曲起来,又灌了两口冷水后站起,旁边金发少男喝得醉醺醺的,朦胧醉眼问她干嘛去。
她哄了两句借口方便实则吹风,起身离席,只是脚步看似沉稳,实则带着一丝仓促。
今夜明月高悬,清风如许。
但这凉风并没有让慕姚好转,运转一个小周天和大周天,一股异样热流直接在体内缓缓流动,这样下去恐怕得贻笑大方。
她决定带上敖甲提前离席,沿着客栈曲折的回廊前行,月光如水,洒在地面,映出她修长的身影。
行至一处转角,一阵细微的交谈声传来。
慕姚心中好奇,悄然靠近,只见那位国师大巫正神色冷峻地与一名侍女低语。
“去,上一壶口味清甜的糖水,将灵春散加进去,再端给那位姑娘。”国师声音低沉而
高傲,颈间白骨指链随着行动哐啷作响。
侍女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怯生生地问道:“国师大人,这灵春散若误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国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怕什么,我乃巫祝后人,精通蛊毒药理。灵春散不过是些暖情药物,服用者会对结合对象心生好感,且只对有灵力之人有用,对普通人没甚害处。而且私不过是想助义子一臂之力罢了,又不是要害她。”
慕姚笑了,心中怒火地一下蹿起,烧得她理智几近崩塌,周身灵力涌动,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猛地现身,双目圆睁,盯着国师笑道:“老东西,你胆子很大嘛,竟敢如此算计于我!”
国师脸色骤变,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姚会突然出现。
只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慕姚已率先出手,一道符篆如闪电般朝着国师袭去。
国师迅速后退,口中念念有词,瞬间地面上爬出数条肥壮蛊虫,张牙舞爪地朝着慕姚扑来,蛊虫身上的毒刺闪烁着寒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她真的受不了这种黏糊糊的臭东西,慕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素手一扬,手中瞬间出现一张惊雷符。
符印光芒聚,射出亮眼白芒。
惊雷符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雷光,轰隆一声巨响,雷光如同一道闪电劈下,将那些黏腻腻蛊虫炸得粉碎,化作一片焦炭。
国师年迈也见多识广,受了反噬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他沉着脸色捂住胸口,自然认出慕姚身上灵力和结印姿势,恐怕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若真来自正统昆仑,惹了小的,还来老的,那就吃罪不起。
他心中懊悔,却不得不服软,忙拱手赔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恕罪。”
恰逢此时,人皇太子听到动静匆匆赶来。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一脸茫然,急切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慕姚转过身,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人皇太子,质问道:“你为何要让人给我下药?”
太子启听闻瞬间明白过来,脸上满是震惊与愧疚。他立刻向慕姚躬身道歉,解释道:“姑娘息怒,国师他年事已高,行事有些偏执,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代他向您赔罪。”
慕姚看着人皇太子,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她冷笑一声,“道歉就行了?那要警察、哦不对……你此举与那哄骗姜之贱人有何区别?”
“慕姑娘,这绝非启之本意,大丈夫怎会做出此等事来?”人皇太子听后如遭雷击,心中一阵刺痛,咬牙扔下一把匕首来,“慕姑娘,我愿自断一指求你原谅。”
说着削铁如泥的匕首闪着寒光,就要切下肉来,却被一颗石子打偏,国师惊声大喊:“不可!”
慕姚冷笑一声。“你俩少在这惺惺作态,逼你自断一指头好像我能捞得什么好处一般,还要埋怨我!”
“太子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只提醒你一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你若想着靠女人作为你稳固江山的工具,那迟早亡国灭种,这太子也是不做也罢!”
慕姚看着人皇太子惭愧受伤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但仍余怒未消。她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她从庭院匆匆离去进入廊柱室内,脚步踉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方才灵力肆意运转,本以为能借此压制体内的不适,可没想到这燥热之感不但未消,反而如烈火添柴,愈燃愈旺,心中的邪火像是被恶魔点燃,熊熊燃烧。
该死的老东西!脑子里尽是些下流玩意!
突然她脚步一滞,脑海中猛地浮现出敖甲的身影。
敖甲呢?他可是把那一灌酒酿都喝下去了!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瞬间在她心中炸开。
那酒酿中被国师下了灵春散,她才喝了两口就那么难受,以敖甲摄入的酒量来看,后果不堪设想。
慕姚心急如焚,匆忙转身,在宴会客座间来回穿梭,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敖甲的踪迹。然而,找遍了宴会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敖甲的身影。
最终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进入了他的房间。
屋内一片昏暗,死寂沉沉,仿佛一座被遗弃的空城。
月光透过厚重窗幔,洒下几缕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屋内的轮廓,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是夭了妖寿了!
慕姚扯扯衣襟,眉头紧蹙,烦躁地呼唤:“敖甲!敖甲!你在哪儿呢?”
一阵细微而急促的喘声从内室隐隐传来,如困兽低吼,似乎饱受痛苦又透着些隐秘滋味。
慕姚的心跳陡然变快,胸腔内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她尽力屏气敛息,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啪嗒!
她猛地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海盐和腥膻的气息扑面而来,浓烈得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而浴桶中窝着一个金色身影,慕姚凑近,却踩着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差点被绊倒。
她定睛一瞧,地上黏黏腻腻的,像是洒了些浓稠的乳白色粥,如烟火般炸开,气味却有些腥。
这似乎是个预兆,慕姚逐渐有些心跳如鼓,每一步走的小心翼翼,仿佛前方有妖魔在等着她。
当她来到浴桶所在之处,借着那透过窗户洒下的黯淡月光,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大脑轰得一片空白,脸颊爆红。
敖甲歪倒在浴桶中,硕大体格将浴桶衬地可怜极了。
薄薄里衣被水浸透,半透明地贴在身上,如一层薄薄蝉翼,将轮廓毫无保留勾勒出来。
他歪着脑袋,脸颊潮红如熟透的番茄。
飞昂眼线和闪着精光的龙角尽显妖态,衣襟也大敞着,这孽畜正跟随粗粝手掌吐露言语呢。
两、两……慕姚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捂着胸口差点摔倒,带翻一旁的木盆,衣衫也湿了。
而且敖甲眼神迷离,没有一丝焦距,犹如置身梦境之中。
察觉到有生人气味,他翕动鼻翼嗅着来人味道,露出个妖异的笑:“姚、姚姚,你来梦中见我了……快坐下,外面冷呢。”
慕姚不语,只一味的震惊。
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所措,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敖甲忽然伸出手,如同一把铁钳用力将她拉了下来。
她瞬间失去平衡,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被拉进浴桶。
水花四溅,如同一朵多盛开的白色花朵,洒落在周围地上。
慕姚跌落水中,冰冷的水瞬间浸湿她的衣衫,寒意顺着肌肤蔓延。可身下少年的皮肤泛着火热的温度,源源不断传过来,尤其孽障竟还一跳一跳的,令她的心跳愈发紊乱。
她想要起身,双手用力推搡着敖甲。
可金发少年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她桎梏在怀里,力气大得惊人,嘴里不断嘟囔着:“姚姚,别走……别离开我……”
“为、为何?”慕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遮掩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什么。
“喜欢姚姚!不许和那人皇太子还有公子羽走,他们对你抛媚眼,我可都瞧见了!”金发少年意识不清,却大声嚷嚷着,充满了浓浓占有欲。
慕姚推搡他的动作逐渐软下来,只能听见敖甲剧烈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如同急促的战鼓,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昂起头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试图保持冷静,然后将手堵在敖甲漂亮的唇边:“嘘嘘、小金龙,你听我说,你中了药,这都是那该死的……”
掌心猝不及防被人舔了一口。
金发少年一边斜着观察她,一边一只手捉着她的手臂,扬起,然后缓缓顺着手指、掌心手腕直至肩膀舔了上来,仿佛一头妖
龙沿着白玉腕盘旋而上。
酥麻感遍布天灵盖,让她立刻抽开手腕,可他便露出委屈的不要不要的眼神,令人心颤又不忍的。
慕姚想骂人!
该死的身体也起了异样反应,那股由灵春散引发的燥热再次汹涌袭来,让她内心充满了慌乱与迷茫,尴尬。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姚姚~姚姚……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毛茸茸金色脑袋笑的傻兮兮的,在她肩窝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令她浑身发软。
慕姚意识到自己对敖甲也存在爱慕之情,否则她在刚推开门时就跑了,根本不会让事态发展到如今状况。
而且他是因为你才陷入如此境地,你不帮帮他对得起朋友二字吗,而且你自己也难受不是,主管贪欲放纵的小恶魔在她脑海中指责她。
好吧……既然如此就先不想那么多了。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跪坐在他腿上,试探性地吻上金发少年柔软的嘴唇。
果不其然一接触就被立刻凶狠地吻了回来。
敖甲的吻炽热而急切,遵循妖兽本性本能地要将喜爱之物拆吞入腹,令她呼吸有些不畅,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身体。
慕姚急于呼吸新鲜空气,立刻狠狠揪了他的背一把,金发少年立刻露出委屈的迷蒙眼神。
她小声警告必须得温柔一些,敖甲似懂非懂地点头,两人唇舌交融,细细密密地吻起来
天地降生之处,万物无光,仙人授燧人氏钻木取火,鹅卵石在两团木柴前一下又一下摩擦,越来越狠,经历长久失败的燧人氏也没有气馁。
直至火苗燃起,天地终于迎来光亮。
慕姚吻地出了一声热汗,头发濡湿,如海藻般贴在脸颊。浑身散发着懒洋洋的酸软之意,腹中邪火终于散去,疲惫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此刻她很想睡上一觉。
偏偏事与愿违。
慕姚只想歇息,可不知是妖龙天赋异禀,还是那壶酒太过骇人。
金发少年昂着头颅,永不满足,脊背崩地紧紧的,像个发条被人不断拧紧的漂亮娃娃。
金发少年又缠了上来,似乎对亲吻上了瘾,嘴唇已经被咬破,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仍急切地索吻。
被她推开,鎏金双瞳立马闪烁着迷蒙的雾光,嘴中发出小动物般被抛弃地呜呜声,似乎是委屈难受极了。
“好吧,好吧,我真是欠了你的……”她叹了口气嘟囔道。
慕姚是个好孩子,自幼儿园起就十分优秀,画画雕沙堡捏小人包漂亮饺子不在话下,是以她的手工活很是不错,她曾一口气半小时包过两百个饺子。
可现在慕姚手腕早已酸软不已,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愿包饺子了!
直至金发少年趴在被褥中昏昏沉沉睡去,地面已经黏腻不堪,她也忍耐不住钻进被褥中,依偎着火源直接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平缓,沉沉睡去。
待她再度醒来时,天光大盛。
窗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食物的香气勾起慕姚腹中馋虫,让慕姚迷茫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
虽说修仙之人应当辟谷剔除五谷杂质,但偏爱口腹之欲的慕姚懒得管那么多了。
毕竟修仙已经够苦的了,连口好吃的都不让吃那怎么活下去!
此刻的她,早已将那些清规戒律抛诸脑后,满心只想着如何满足自己那早已咕咕叫的味蕾,叫小二买了些吃食进来饱腹。
她坐起身来,衣衫早已皱皱巴巴不成样子,白皙的胳膊手臂也一阵酸软,仿佛注入铅块,大腿内娇嫩肌肤更似乎破了皮。
然后慕姚略显心虚地回望,床榻上少年还在熟睡,他的嘴唇破了皮,那是昨天被她咬的……
话又说回来,她是在帮他诶,而且她完全有守住底线没有酿成更大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她还是很棒的!
只是……他醒了要怎么解释啊,慕姚对着这份已经变质有些岌岌可危的友情感到头痛,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
她在心中反复扣问:她喜欢他么?
是喜欢的,可然后呢?
慕姚苦心修炼,一心只为登上昆仑,回到那阔别已久的家。
然而,家这个字又成为两人的阻挠。这并非简单的空间距离问题,而是跨越了整整四千年的漫长时光鸿沟。
更何况,现代社会早已不许妖精成精,那么这些古灵精怪的小妖们,又去往了何处?还是早已经掩埋在历史鸿沟了呢?
疑问像团迷雾萦绕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慕姚叹了口气,索性不去想那么多,盘腿打起坐来,灵力缓缓浸润着她的肺腑,如同春日细雨滋润着干涸大地,细心地修复着劳损的肌肉和皮肤上的青紫。
走完几个灵力小周天和大周天,慕姚只觉神清气爽,仿若经历了一场洗礼,脱胎换骨。然后又迅速用冷水冲了个澡,随后又叫人来收拾这满屋狼藉。
那前来洒扫的侍女望着眼前景象,大吃一惊,羞地满脸通红,然后望见床榻上经过伪装的黑发少年。
只见他面容如玉,白皙肌肤在阳光映照下泛着柔和光泽,五官犹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英俊帅气,仿若从画中走出谪仙。
侍女不脸红了,对她挤眉弄眼,露出个你吃的真好的表情。
慕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
客栈房间焕然一新,日升月落又再起,金发少年还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慕姚真是有点羡慕他的睡眠质量。
令人想要恶毒地将其摇醒,质问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就在这时,门扉此刻被敲响,侍女红着脸传话:“姑娘,太子有事寻您。”
慕姚忐忑了一天的心情瞬间变得低沉下来,在人家地盘上还是不能太过放肆,于是摆上臭脸走了出去。
只见人皇太子屹立窗边,身姿挺拔,英俊如旧,只是面容瘦削有些沧桑,两日不见他是来赔罪的,身后仆人捧着收集而来的礼品器具。
他盯着慕姚的脸,深深一鞠:“慕姑娘,我已经禀明父王惩处过亚父,今日是来赔礼道歉,希望您能够接收,此外我还愿为姑娘塑像供奉,以赎我前日之罪。”
慕姚嗤笑一声,态度略有松动,见他态度诚恳便草草应了两声答应原谅他,反正她就要走了。
这些礼物不拿白不拿!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说罢她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什么,“太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祝你成为一个明君,莫要再因为这些荒唐事让百姓受苦了。”
她没有祝他长命百岁,也没有祝他大夏盛世永存。毕竟后续的夏商周唐宋元明清……一个个朝代不过须臾间便消失于历史滚滚车轮之中。
太子启有些怔住,久久回不过神来,最后对着她的背影虚虚一拜:“启受教。”
而另一头,昏睡的金发少年动了动睫羽,阳光落在他浓丽的美眼,他有些怔然。
醉后混沌大脑只记得一汪波光粼粼的水,满船清梦俱被压到在枕头下。
姚、姚姚……似乎在梦中对她做了不好的事,可房间一片整洁,所以应该只是个梦罢。
恍然间门口传来一片交谈声,敖甲竖起耳朵去听,发现姚姚居然与那人皇太子相谈甚欢,时不时传来笑声,令敖甲急切又心慌。
人声淡去,慕姚推开门与他眼神交汇,亮晶晶的黑色眼眸瞬间凝滞下来,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心中暗自叫苦: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
可这副明显尴尬的情态落在敖甲眼中便是严重事故,他内心一凛,莫非我发酒疯的时候惹着她了?
那昨晚如梦似幻的场景,虽在脑海中如雾般朦胧,他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
那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却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让他不敢细想,更不敢面对慕姚。
“姚姚,我发酒疯没伤着你吧?那我……我们还是铁打的好朋友,
对吧?“敖甲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闪烁不定,不敢与慕姚对视。
他还加重了好朋友这个词,慕姚纤长细眉却往上一挑,咀嚼起这个词来,嗤笑一声。
这一声嗤笑让一向骄矜自傲的龙太子更不敢说话了,表情怯怯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哩。
慕姚挑起细眉,嘴角抽动,有些皮笑肉不笑之情态:“只是好朋友?”
“那当然啦!永远的好朋友!作为好朋友,以后有事我必回将你两肋插刀……哦不是,是为了你两肋插刀!”他豪爽肆意一笑,露出白花花牙齿。
慕姚:“……”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敖甲病急乱投医,开始强调他们之间的友情。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深深掩埋,他们能作为朋友永远在一块。
可惜他浑然忘却那已经发生的事实,反将慕姚惹恼。
听着他那没甚文化的朋友论,慕姚原本还在苦恼如何交代,这下她心中直接燃起一股无名火。
作为双标的邪恶人类,她能容许自己犹疑,但却无法忍受敖甲就此搪塞过去。
“没错,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她强忍着没有直接挑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冷笑,拂袖回到自己房间。
敖甲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拥有动物天性和直觉,觉得姚姚那笑容怪令人胆寒的,遂揉了揉乱糟糟金发,披上皱巴巴外袍紧随慕姚的脚步。
女子房间十分雅致,窗沿兰桂馥郁伸展,散发浓浓香气。
黑发少女腰肢如水依靠在窗边,眉目低垂,白皙掌心拘着些干果,一只玲珑可爱的青雀埋头苦吃着,时不时发出啾啾的喜悦啼鸣。
“咕嘟……前天是小鱼干,今天是果子,姚姚你对我真好,青雀要和你混一辈子!”
慕姚笑了笑,用指头顺了顺青雀油光水滑的翎羽,柔声道:“真的吗?还是你好,不像某些妖始乱终弃……”
年幼的青雀歪着头,听不懂黑发少女所指为何,扑腾下翅膀依恋地用头蹭蹭她的手指,这等和谐场景原本该十分美好。
可却看的敖甲一滴冷汗差点低落。
他怎么觉得姚姚这话他完全听不懂啊……
恰逢小二端着餐盘进来,饭菜香气瞬间弥漫开,饥肠辘辘的敖甲下意识地吞咽口水,目光直直落在那冒着香气的饭菜上。
可慕姚却道,语气不容置疑:“拿走吧,他不饿且在辟谷。”
敖甲闻言顿时傻眼了,眼巴巴地看着即将到口的美食被侍女端走,心中满是委屈与不解,更是摸不着头脑,但他能确定他必是惹着她了。
金发少年不知所措,用手指刮刮脸颊,厚着脸皮凑上去,“姚姚……你怎么了嘛?”
“你说呢?自己想。”慕姚侧过身背对他,留给他一个冷漠背影。
敖甲:“……”
来人救命啊,他真不知道,终于轮到他遇上父王所说的女人心思难题了吗!
可接下来任凭他如何撒娇卖痴,也没能从嘴硬姚姚口中翘出一丝线索,直至传音海螺忽然响起,那头传来巴柔的声音。
他们这三日可算是玩的乐不思蜀,现在终于想起他们来了,还是因为豹妖申太平送了许多土特产,他们的随身储物器件容量不够了。
巴柔撒娇道:“甲哥哥,慕姐姐,能不能来接我们呀?”
慕姚:“行吧。”
金发少年眼珠提溜转着,似乎又抓到个好机会,待收拾完东西后,他立刻蹲下身来,拍拍厚实的肩膀,“姚姚,快上来,我们该出发了。”
可慕姚没理他。
那青雀忽然扇着翅膀,跳到院中,变化为一头有一人之高的美丽青鸟,眼眸湿漉漉,脖颈腿枝修长,浑身洋溢着青翠之绿,翎羽上黑色斑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又神圣。
慕姚看也没看他,发出赞叹的惊讶:“真漂亮!”
黑发少女爬上青鸟脊背,青雀扇了扇袅娜翅羽,掀起一股清澈柔和之风,瞬间腾起,带着少女飞上了天空,衣袂偏飞,飘飘欲仙。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独留金发少年呆立原地,内心愈发苦闷。
“姚姚!等等我嘛!”
坐在青雀背上,俯瞰大自然鬼斧神工,此间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慕姚惊诧发现豹妖家乡居然在离阳城七八百余里之处,反而离陈村倒是挺近的,只有两三百余里。
山脉连绵起伏,仿若一条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大地之上。青雀掀起巨大气流,在山中停下,不少落叶被卷得飞起。
慕姚望着山间,将熟不熟果子挂满枝头,红彤彤苹果、黄橙橙梨子和紫宝石般葡萄将串串树枝压弯,她还踩了一脚汁水淋漓的野莓。它们或藏在草丛中,或挂在低矮的灌木上,鲜嫩欲滴,仿佛轻轻一捏,便能挤出酸甜的汁水。
“好多!好多果子啊!”青雀立刻化为娇小青雀,仿佛误入莓果王国,啄果子啄出残影。
林间,似乎有不少眼睛在注视着她呢……
慕姚眯起眼睛,使诀将障眼木桩一移开。
——当当当当!
一只蒲扇大的耳朵立刻惊慌失措地竖起,夹紧屁股,伸长鼻子发出嗡嗡惊天巨响。
“大庾被可恶的人类发现了!”
“快跑啊!我们被发现了。”
“我的牙齿要被拔掉了!”
慕姚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群小象妖,牛妖,羊妖等小妖怪,眼泪汪汪,惊慌失措地乱爬乱跳。
可怜见的,她都没做什么,这群小东西直接把自己吓的不行了,坏心眼的慕姚笑嘻嘻的。
“慕姐姐!慕姐姐!”隔着老远便能听见山坡上传来巴柔和黑渊的声音,巴柔手中还捧着一大圈五彩斑斓的花环。
此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还有一群毛茸茸作陪,可算是将两妖玩爽了,但见负手而立的只有黑发少女一人。
黑渊有些疑惑:“大哥呢?”
说曹操曹操到,一抹金色小点逐渐放大,从白色云端滚落下来,化作一名身形高大的俊逸金发少年。
他气喘吁吁道:“等、等我啊……”
巴柔眼神有些诧异,慕姚微微一笑,当做没看见。
“呵呵呵……呵呵呵……两位便是慕姚和敖甲少年吧,真是有失远迎,在下申太平,几位前几日救下的小豹儿正是幼子……”
慕姚正疑惑谁笑地这么诡异,和伪人似的,转头便瞧见一身材瘦长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摸着胡须,对他们拱手行大礼。
慕姚内心乐了,还真不是人。
中年男人面颊有须,目光炯炯有神,神似豹子,只是身上妖气不显,反而充斥着股中正平和之气,言语之间颇有人之风范。
与此同时,申太平也在瞧她。
本以为救了小儿的几名英雄少年也同为妖族,没想到却有个纯粹人族,浑身洋溢着蓬勃生命力和灵力,气质雅正。
让他迫不及待地问出声,声音颤抖:“敢问姑娘可是阐教中人?”
慕姚一愣。
原谅她实在未曾阅读过什么宗教类典籍,她只知道道教佛教基督教**教……要不是她穿越了她都要马上成为坚定的xx党员了,其他什么教就更不知道了!
但她也没说自己是不是,反客为主,昂起下巴掌握主动权:“你有何事?”
原本笑呵呵的中年男人忽然有些红了眼眶,忙解释道他有二子一女,妻女早年因故逝去,他便心灰意冷带着两子在这山林隐居,为些流离失所的小妖提供帮助。
此间小妖修为不高,经常受到欺负,在申太平的帮助下逐渐有了和平安乐之像,有些失去父母的小妖甚至眼神孺慕地唤他师父,如此日子也算乐呵。
只是四十多年前,他那长子向他辞别,背着行囊,说要去建功立业得道升仙。
为人父母,纵有千般不舍也只能随他而去。
长子先说去拜了截教,后又传来消息说投了阐教,这般变换让申太平十分不安,可信一封封递过去却从来没有回音。
“已经十多年了……小豹儿也天天嚷嚷着找哥哥,所以才会偷溜上火烈鸟的背跑到千里之外,整天惹祸。”申太平感叹良多,“也不知道他过不好不好,怎么都不回家看看呢……”
孤寡空巢老人!
絮絮叨叨的空巢老人!
慕姚十分有应付这类老人的经
验,无非叹息着应和两句,孩子嘛都这样,人生嘛都这样,从来不体会父母的良苦用心。
一番颇有‘智慧’的话直接说到申太平心中去了,他老泪纵横,感触良多最终摆摆手。
“不说这些话了。敖少侠,谢谢你们救了小儿,慕姑娘,请你一定要收下此礼,还有一件事……”
一个精美木盒递了过来。
慕姚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块通体漆黑的雷鸣石,集天地之雷元素,凑在耳畔似乎有隐约雷鸣和闪电火花,当真仙品。
……此外,里面还有一匣子信。
从新到旧,似乎被人摩挲过很多遍,越往下竹片角都有些发黑,被虫子啃过,开篇却都是以见晤吾儿开头。
“行,你放心吧。”慕姚微怔,郑重地将匣子放入玉诀中,“我若上了昆仑,一定转达。”
告别申太平,慕姚等人预备家去,只是这去时容易回时难,他们带着满载物品实在是难以施展术法。
尤其是唯一拥有长途御空能力的妖也不行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虚啊……”
黑渊大骇,只见他大哥佝偻着背喘气,面白如金,捂着腰风吹两步就要倒了。
只是几日不见他大哥到底作甚去了,怎么成软脚虾了?!
第23章 山君虎妖敖甲说姚姚我喜欢你……
敖甲颤抖着嘴唇,白他一眼,“废话,小爷躺了两日没进过一点东西!你也不看看你们拿了多少果子!”
黑渊立刻心虚地转过身。
慕姚意味深长勾起嘴角,看他一眼,将玉诀中带的干粮饼子丢给金发少年。
“小金龙,精血可是十分重要的,不要以为年轻就不在意……”
姚姚又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他迷茫地抬起头。
但敖甲还是喜出望外,尖尖嫩耳一跳一跳。
至少姚姚是在关心他啊,于是他笑嘻嘻地啃着冷饼子:“姚姚,你说的都对。”
黑渊/巴柔:“……”
为了小金龙的身体着想,他们决定用脚去丈量剩下路程,换做现代的慕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将两三百里不放在眼中。
所幸勤劳的人类在这山林里走得多了,已经踏出来一条条小路。
山色空蒙,景色秀丽,与三四友人在此间漫步,偶见白鹤滑翔,野狐灵窜,也别有一番风味。
人迹最罕见处,他们还误入了一个蝙蝠洞,里头成群蝙蝠精们正在密谋捕食远处村庄人类,结局当然是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漫天繁星之下,银河璀璨,波光倒转。
篝火窜天而起,他们围坐在暖洋洋的火炉之下,山鸡淋上一层甜甜的蜂蜜,被炙火灼烧激发出别样香甜。
黑渊囫囵吃着,将嘴巴烫了十几个燎泡,逗得敖甲哈哈大笑。
巴柔抱着腿,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现在就好了。”
“是啊。”慕姚呷了一口从太子启那顺来的酒酿,甘醇香厚。
醉意朦胧间,她想着,倘若她以后回到现代,也无法忘记这一刻的触动吧,没有电没有便捷的交通和美食,只有这清苦却自有一番山水意味的经历。
妖啊……神啊……还有人啊……虽然他们曾差点在山下的盆地大沼中陷着出不来,但这嬉笑怒骂,多么新奇刺激……
逐渐心驰神飞,她站起身,双手做喇叭状,对着闪烁着万千萤火虫的山坡大喊。“我会记住这一切的!我喜欢这里!”
……
夏骤雨,多山石滚滑,山君现。
敖甲化做本体直冲云霄眺望,又飞速冲了下来:“我瞧了瞧,应还有百余里就能到达陈村了。”
慕姚瞧了瞧天色,阴沉灰暗,雷神怒显:“快下雨了,咱们得赶紧寻个地方躲起来!”
妖族少年们喜水,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慕姚身为人类,极讨厌衣物被淋湿后湿哒哒黏在皮肤上的感觉。
果不其然,不过眨眼间,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先是小雨,然后逐渐下起了泼天大雨。
他们在被淋成落汤鸡之前,意外寻到一处山洞,大雨令山峦化作沉默巨兽,将他们困于无尽翠色中。
山洞似乎是人为开拓出来的,十分开阔,地面干燥,而且还有些人为生活的痕迹,手工粗糙的石制工具,藤蔓编织的箩筐……就是气味不太好闻。
可她有点弄不明白,哪家猎户需要这么大的山洞落脚啊?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维持太久。
没一会,洞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响,闷如滚雷,透过黄土地由远及近传来,时不时夹杂几句惊恐尖叫。
少年们瞬间警惕起来,却发现那只是一群人,被雨淋地浑身湿透,闹哄哄地冲进了山洞。
一群人,无论男女老少手脚带着镣铐,衣着极为原始,仅仅裹着粗糙兽皮,勉强遮住关键部位,头发更是凌乱不整,身上虱子跳来跳去,相互感染。
黑渊有些震撼地张大嘴:“哇,这个部族的人类真是有些不一样呢……”
“比海夜叉还不讲卫生!”巴柔有些害怕被传上虱子,机灵地躲在后边。
金发少年像是发现新大陆般,俯下身与慕姚咬耳朵:“姚姚你瞧,他们脸上有字,是什么……奴……”
慕姚却不曾言语。
视线落在这群‘原始人’的脸上,面容崎岖有异,被烙下墨水痕迹,甚至还在母亲怀抱中的小童也有的标记——奴隶。
这群奴隶似乎刚在外面做工,手指沾满湿灰黑煤炭,被滂沱大雨赶了回来。
看到有不速之客闯入山洞,眼中充满紧张害怕,露出深深恐惧,尤其盯着敖甲他们那异于人类的部分。
事情明朗起来,难怪山洞做的如此大,这哪是什么猎户落脚处,分明是奴隶们的家。
慕姚脸上挤出一丝友善的笑容,试图向他们传达善意。她缓缓向前迈出一步,轻声说道:“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避雨而已……”
为首的中年女子松了口气,叽里呱啦地对着族人说了些什么,将惊慌失措的奴隶们安抚下来,只是这还是不能抚平他们的恐惧。
有的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给自己取暖,有的躲在角落,时不时恐惧地望向洞外,似乎随时会迎来食人的怪物。
“发生什么事了?”
中年女子嘴唇嗫嚅了一下,眼中残余着极深的惧怕:“山君来了,不少人腿脚不便跑得慢,希便帮我们拖延留在那,但山君会过来把我们都吃掉的……”
山君?
慕姚一愣。
——《妖兽小札山君篇》
所谓山君,乃传说中的一山之主,主宰一方草木,统御山中万物,有的山君性情温和,也有残暴冷漠的。
但总应该是庇护行人,镇压妖邪的存在,他们怎会如此恐惧?
金发少年忽然猛地转过身,他深深翕动鼻翼,面色肃穆,“有妖的味道,很近。”
那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虫,缓缓从山林间走出。
周围血流满地,散落着些断骸残肢,这位山君不爱食头颅,地上便滚落着一颗颗脑袋,还有脚趾等脏污玩意。
一名奴隶少女挥舞着锄头,与这大虫进行殊死搏斗,然而这大虫似乎刚刚饱餐一顿,如今正将奴隶少女当作玩物,肆意戏弄。
它时而佯装扑击,逼得少女后退,时而又悠闲踱步,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在享受着这场“游戏”。
黑渊挑眉:“诶,可是这老虎看起来很弱嘛,真开灵智了吗?”
随着一道惊雷符殉出,在那吊睛白额大虫头顶炸开,那老虎立刻地警惕起来,发出愤怒咆哮声。
金色三叉戟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坠下,便没有令妖逃脱的道理,带着浓重杀意将其钉死在原地。
一抹泛着幽绿的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向吊睛白额大虫,那大虫来不及躲避,便随着毒雾软倒在地,逐渐化作一滩腥臭血水。
“很弱啊,人类怎么连这都打不过。“巴柔感叹道。
敖甲叹了口气:“人类就是很弱啊,而且还很脆弱。”
感冒会死,摔倒会死,烧伤也会死,甚至伤心过度也会死去,但他们又很顽强。
灵巧双手耕田种地,雕梁画栋,千年来硬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繁衍生息,硬生生争了块地盘下来。
不过敖甲的话虽不中听,能解决这吃人虎妖,也算是件天大好事了。
慕姚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随即立刻将那位奴隶少女扶起。
“谢、谢你们……”那奴隶少女背上四肢全是抓痕,喘着粗气,坚强地扯了几颗草嚼碎,放到伤口处。
慕姚看着她的脸有些一愣,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又有些想不起来……
忽然一声惊雷般的咆哮震碎长空,山林颤栗,大地为之震动。
奴隶少女目露惊惧,咀嚼草药的动作一滞,随即加快吐到了手背上抹开。
“真正的山君来了……你们走吧,我为你们拖下一些时间。虽然我们部落败给了夏人,但我绝不会退缩……我叫希,请你们去告诉我的家人们,快逃吧。”
她握紧了锄头,眼中闪烁着必亡但仍要战斗的决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无知小儿,敢杀我徒子徒孙……桀桀桀桀桀桀,我看你们当真是活腻了!”
那是一头异乎寻常的猛虎,踞伏于岩上,足有三栋楼高,金色瞳孔宛如鬼火,透着摄魂夺魄的寒光。
它身形庞硕,透出暴虐的力量,皮下虬结的肌肉宛如磐石,随着呼吸起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粗重喘息声似闷雷滚滚,鼻息间喷出的白雾在夜色中弥散,带着腥甜血气。
一时间,慕姚等人都有些冷汗滴下来。
慕姚脸色十分凝重,这虎妖的实力给她不亚于南海龙王的感觉。
初次下海时,初生牛犊不怕虎,龙王都敢来一战。但随着她现在实力有所精进,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加深,胆气却还没那么足了。
金发少年忽然上前一步,拱起手来,细碎风雨将他的袍子吹的猎猎作响,瞳孔闪烁着鎏金光芒:“这位山君,我乃东海龙族大太子敖甲。”
“哦,老龙王的儿子。”山君眯起眼睛,盯着他头顶不能作伪的灿金色龙角,不怀好意,“那又如何?”
敖甲温声朗笑:“只是给你说明厉害,若你伤了我们首先整个海族都不会放过你。
“其次,山君是否多年未出关了,不知这人世已经不如两三千年前,如今人族鼎盛,更得天庭庇护。你若大肆伤人,恐十万天兵天将不会放过你啊!”
虎妖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仰天长啸起来,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陷入漫长了回忆之中。
“天兵天将……哈哈哈哈哈哈,不妨直接告诉你我确实闭关多年,不过是两千年前被那封于这深山禁忌中!整整两千年啊,难道你要我乖乖吃素做只羊不成?!”
众人妖的面色都有些难看,被封了两千年……
那足以说明这是一只大妖,一只活了几千年,腹中起码上千条人命的大妖!
见他们露出难看的神色,虎妖满意地从鼻息喷出一口气:“不过你也说的有理,那我不为难你们。”
众人妖刚松了一口气。
却见虎妖那悬着血肉丝的利爪直直指向慕姚:“把她留下来,一人可抵你们全部外加那群鸡崽子……唔~有灵力修道者,定是美味极了。”
“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虎妖目露精光,带着倒刺的红舌绕着嘴上下卷了一遍,已经在期待一场盛宴。
上天仿佛听见这紧张局势,一道惊雷响彻天际,敖甲的脸色瞬间如寒冰冷肃。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肆意撩动他那灿烂金发,眉眼似两把锐利的寒刀,下压时带着一股凌厉攻击性。
“不。”金发少年低声道。
虎妖不甘心,嗤笑一声:“小子你确定?这些修道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我便是被那老道骗进山中……”
“不过是吃了几个人,他竟不顾往日情分……呵呵,你确定要为一届人类与我作对吗?”
金发少年将指骨按地啪啪作响,幽邃的眼眸此刻仿若寒潭,深不见底。
他眯起眼睛,混不吝一笑:“多说无用,我们没得谈。”
慕姚再一次见到了敖甲的完全本体,不是能盘在她手腕上软软糯糯的小蛇模样,而是一头百余米长的人间杀器。
龙,百鳞之长也。
黄铜般巨大的眼珠散发着冰冷骇人气息,他的三叉戟上有无数铁刃,鳞片微张着,化作坚硬的刀刃,直直冲向那虎妖。
两妖立刻缠斗起来。
一时间龙虎相斗,天地为之变色。
金黄身影与那虎妖身影量子纠缠起来,在慕姚眼中这架势堪比世界大战。
丛林乱石丛间穿行,一时间树木拔地而起,泥土在气浪中翻腾。
黑渊看得心焦,化作一条巨大黑鲸,沉重鱼尾猛地一摆,不仅没能伤到那虎妖,反而将局势搅得更加混乱。
巴柔控毒,慕姚使来五行诀,趁机让金木水火土在虎妖身上砸了个遍,倒是成功拖垮虎妖的脚步,将他那身皮肉腐蚀刮下不少。
可虎妖几千年的道行不是说说而已。
它仰天长啸,利齿一口冲破金龙那坚实鳞甲,要知道金龙可是金属性,鳞片锋利可作刃。
金龙立刻发出痛苦嘶鸣,迸发出强力猛地盘住虎妖,将其缠紧,一时之间虎妖呼吸不畅,二者僵持起来。
敖甲虽然是龙族,但他还是一条很年轻的龙,战斗经验并不那么丰富,能与一头几千年道行的虎妖缠斗并将其耗着花费了他所有力气。
金龙口中溢出鲜血,对着慕姚等人妖大喊:“快走!”
她在这场战斗中也受了不少伤,白皙的皮肤被割开不少口子,往外流着鲜血和灵力,让那本来有些力竭的虎妖再度兴奋了起来。
如此丰沛的灵气,如此迷人的鲜血,令虎妖食指大动,望向慕姚的眼神愈发蠢蠢欲动。
虎妖怒吼一声,竭力撑开金龙,但金龙意识到虎妖的反抗,更加用力,以身为绳试图将虎妖勒死在这。
敖甲的声音更为痛苦,颤抖着:“你们快走啊!等什么!”
巴柔捂着眼睛,眼泪珠子止不住地往外溢出,黑渊也急地团团转,愣是不肯走。
慕姚脸色凝肃,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抛弃朋友的,尤其是小金龙,他为她才陷于如此境地。
她又怎能抛下他!
她望着瓢泼大雨和周围化作一阵泥浆的树木石土,有源源不断往下滚的趋势,而山下是一个盆地,似乎还有一汪巨大沼泽……
有了!
一个绝妙的主意在她脑中生成。
“黑渊,你过来!快点!”她招招手,附手在黑渊耳边一番言语,黑渊眼前一亮。
一头吞天黑鲸浮现于山野上空,流动的水元素聚在一起凝成巨大水柱,破坏力十足,将那些碎石断木泥沙冲下去,本就摇摇欲坠的山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借助自然的力量,形成了一场山体滑坡。
奴隶们站在这座山头,望着那边的骇人景象,巨木折断,如微末草芥,被滚滚泥流裹挟着倾泻而下,吞噬一切,自然也带走了虎妖和金龙。
在面对自然之力时,无论是人是妖,都无法抗争。
他们被裹挟着即将冲向盆地中的大沼,大沼咕嘟咕嘟冒着泡,泥浆密度十分沉重,沾之不可能脱身。
“敖甲!清醒一点!”慕姚发出一声暴喝。
激得敖甲心神荡漾,他也不知为何,与她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看见山下大沼时,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松开就要逃走,却被虎妖死死捉住。
等慕姚和黑渊趁泥石流结束,赶到大沼处时,见到的便是这么副场景。
巨大的动能将两妖纷纷冲进大沼中,虎妖拼命调动着妖力护体,但他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努力都是一场空。
盖因虎妖皮毛蓬松多孔,轻易便被泥沼缠住,封住口鼻不得呼吸,缓缓下沉。
或许它可以坚持两个时辰,四个时辰甚至一到两天,但只要妖力被耗完,那就是它生命的终结。
虎妖闭上眼睛,回首过往一生,它堂堂一代山间君主,林中霸王难道就要死在这了?
虎妖疯狂大笑,瞪向一旁的金龙:“不过,能够拉上老龙王的儿子垫背也是不错呵呵哈哈哈!”
一块石头狠狠砸向它,害得它又吞了两大口泥。
慕姚冷着脸瞪它,然后望见小金龙被卡在泥潭中动弹不得,浑身散发着沮丧失落,金色眼眸黯淡无光。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敖甲止住话头。
敖甲有些哽咽道:“黑渊、柔柔、姚姚,你们能不能一个个过来,我想和你们说会话,黑渊你先过来吧。”
慕姚:“?”
怎么好端端的声音哽咽起来了。
不过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慕姚脸色古怪,但还是顺着他的意,远远地站在林间,看他和黑渊说着什么。
然后黑渊哭得泣不成声,给他磕了两个头,激动地跑到山林间去大吼大叫:“大哥啊,你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啊!”
慕姚:“?”
第二个是巴柔。
蛟族公主袅袅婷婷地走进去,出来时热泪盈眶,嘴里念叨着:“甲哥哥,柔柔定会肩负起公主的责任,不再懦弱了……”
慕姚:“?”
最后才是她。
她进去的时候,泥沼幽深,乌黑的泥水缓缓涌动,散发着沉闷的潮湿气息。
小金龙整个身子陷在里头,动弹不得。
爪子死死扣住岸边湿滑的泥土,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被彻底吞没。
他的鳞片原本该是熠熠生辉的金色,如今却被泥污糊住,黯淡无光,连龙角都失去了往日的锋锐光泽,染上一层晦暗。
敖甲快死了,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胸腔起伏得厉害,却被泥沼死死困住,每一下都带着深深的疲惫,像是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抬起头,湿漉漉的金色竖瞳望着岸上的人。
她站在那儿,衣袂微微被风扬起,神色平静,却透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金龙的喉咙里涌上一股涩意:“姚姚……你过来。”
整条龙似乎陷入了浓浓的哀伤之中,慕姚没有说话,盯着他看她要说些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又像是终于豁出去一般,低声说道——
“姚姚,我喜欢你。”
第24章 山君虎妖慕姚差点昏过去
慕姚倏然瞪大双眼,心跳如鼓。
小金龙声音有些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责怪自己的胆怯:“真、真没想到居然到现在才说出来……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有好感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神秘,强大,努力,可爱……每次看见你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我都不开心,难受得要命……”
他眨了眨眼,眼角微微发红,不知是被泥水染的还是别的什么:“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几日你总是有些冷落我……”
他终于叹了口气,金色的竖瞳轻轻合了一瞬,再睁开时,已是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在我快死的份上,能不能……摸摸我的头?”
“哈哈哈哈居然对人类女人摇尾乞怜,你不知道她们都是只会骗妖的身心吗%*¥咕嘟咕嘟……咳咳、……”
“闭嘴!”慕姚扔掉手中的大石头,将那讨嫌的虎妖砸晕,拍了拍手。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里有风暴席卷过的痕迹,眼睫颤了一下,眸底的光微微晃动。
过了一秒,她缓缓地弯下腰,伸手抚上他的龙角,喉间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你是笨蛋吗?”
指尖触及鳞片的那一刻,金龙的身子轻颤一瞬,旋即缓缓阖上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暖。
随即一个柔软如花瓣印在他的额头。
时间长河在这一刻断流了。
他的大脑短路茫然了一瞬,睁开眼睛,发现姚姚在亲他。
敖甲:“!!!”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整条龙呆滞地趴在那里,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她亲了我?!
他的龙角隐隐发热,整条脊背的鳞片都炸开了些许,激动、惊喜、不可置信,种种情绪混杂成一团,像是雷霆在血液里炸开。
“而且谁说你要死了?呆子,变成人。”慕姚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丝笑意。
敖甲还没从巨大的喜悦里回神,就本能地照做了。
光影一闪,原本泥泞中的金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脏污的金发少年,手里面积减小后,仅凭着慕姚一个人的力气就将他拉了出来。
金发少年整个人跌进了她怀里,险些将她扑倒在地。
他浑身湿漉漉的,沾满泥浆,头发贴在额前,狼狈得不行。
可即便如此,那张脸依旧俊美得惊人,眼瞳微微发亮,带着刚才震撼后的呆滞。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根悄悄泛起了红晕,连带着脸上的泥污都显得可爱几分。
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期待:“姚、姚姚……你是不是喜欢我?”
慕姚直接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坐起身来。
“你喜欢我!”
敖甲也不恼,反倒开心得不得了,像只终于获得心爱之人宠爱的小狗,围着她团团转,兴奋得甩着被泥浆糊住的尾巴,嘴角的笑根本藏不住。
“呃啊……”
慕姚立刻被这声音吸引望过去。
一直在旁窥的虎妖竟也悟到了关键。
它眼神一凛,身形一晃,迅速化作了人形,借着身形缩小的优势,他猛地跃起,试图借力逃离这片泥潭。
见被发现,它立刻露出个滑稽的笑:“哎哟,放过我这老人家吧,你们年轻人真是的,就这么小气吗?”
慕姚眸色一沉,眼底浮现出一丝凌厉之色。
她很清楚,这只虎妖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来向他们寻仇,既然如此,她便不会给它。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用一个她没尝试过,也没甚把握的法术。
但她必须这么做。
手指轻轻一掐,眉间浮现一抹冷肃的光芒。她低声念咒,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翻涌,下一瞬,整个天地仿佛都随之震颤起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上神神降!”
瞬间,整个森林都泛起了无形的涟漪,传递道远在昆仑深处的玉虚宫内,一道深邃而威严的神念缓缓苏醒。
玉虚宫内,清幽深邃的殿宇之中,一个俊美无双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眼。
青年正是元始天尊。
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呼唤,眼神微沉,手指轻叩扶手。
神识从昆仑山脉出去沿着天地联系搜寻,竟然是他前不久分身在游历时收的小徒在唤他。
这么快就学会神降术了,真不愧是纯净琉璃子,遇到困难了吗?
他微微一笑。
阐教嘛,都有溺爱弟子的习惯。
下一刻,磅礴浩瀚的威严法相从天而降,透过神引术,降临在了慕姚的身上。
黑发少女站着,一向温润狡黠的双眸发着金光,身后却仿佛有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平淡默然地注视着世间。
与此同时,虎妖看清楚那降临的老者法相时,脸色瞬间大变:“元始天尊……”
它蓦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尊威严法相,一种极端的恐惧在他心底炸裂开来。它当然记得,自己两千年前就是被这位天尊封印,才沦落至此!
它本能地想要求饶,可当看清元始天尊那淡漠无情的目光时,它陡然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疯狂。
“呵……”虎妖眼中满是愤怒,抬头直视元始天尊的法相,声音低哑,带着浓烈的不甘,“你当年封印我,可曾记得我们也曾是朋友?!只不过吃了几个人你就……”
元始天尊的神像静静地俯视着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刻,天雷轰然落下。
“轰——!”
苍
茫雷光撕裂天地,虎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随即在雷霆之下化作焦炭,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元始天尊的法相缓缓消散,玉虚宫内,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叩了叩扶手,低声道:“孽障。”
……
一切都归于宁静。
慕姚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在敖甲的怀里。
她还有些恍惚,刚刚那股神引术施展后的虚脱感还未散去,浑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鼻尖也萦绕着烧焦的木炭味。
敖甲见她醒来高兴得不行,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就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兴奋地举过头顶还在原地转了两圈。
慕姚:“……”
不少躲在林间的奴隶,见惊雷落下将那作乱山君劈死,纷纷喜出望外地落下泪来,感谢上苍庇佑对着他们磕头。
黑渊他们刚在林间哭过,被惊雷吸引回来,看见‘死而复生’的敖甲也激动地过来打转。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正抱着她转圈的敖甲,还有黑渊巴柔也在乱窜,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小动物喜欢你的表现,就是爱和你贴贴。
行吧,慕姚松了一口气,陷入劫后余生的松弛感中。
只要大家都安然无恙,那就是很好的结果。
此时,远处却传来规律哒哒马蹄声,似有男人的声音借着风声传来。
“快去查看情况,这批奴隶可是给十日后海神大祭准备的,绝对不能有闪失!”
山风呜咽,夹杂着周围奴隶们的歌颂声。
他们虔诚地闭着眼睛,对着天跪拜,对着尸体抹灰,画出繁复手势,仿佛误入什么诡异的仪式。
但慕姚等人妖还是十分开心,他们一群刚成年的人妖就能合力干掉道行高深的虎妖,如何不算件刻骨铭心的功勋呢?
就是太累了。
慕姚疲惫不堪靠着敖甲,四肢软绵绵地垂着,百骸里头的灵力全部耗散,如同一颗被榨干最后一滴汁液的橘子。
啊,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她冷漠疲惫地想。
黑渊大呼:“大哥,你刚刚才和那虎妖打了一架身子弱,还是我来背慕姐姐!”
“柔柔也可以!”蛟族小公主探出一个头来。
“谁都不许动!我自己来!”金发少年大声喝道,将黑发少女视作珍宝般,小心翼翼地背上自己的背。
慕姚:“……”
就算是小动物,只要是男人关于面子这块就不能免俗啊。
逗弄的心思却起来了,人就是很坏很坏的。
她啧了一声,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趴在少年背上,勾起唇角吐气如兰,热气喷薄洒向他的耳廓。
“真的不会累吗?甲哥哥……”
软白尖耳猛地跃动,染上薄雾似的粉,下一瞬慕姚眼前差点一黑,原是金发少年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啧。
不能逗啊,把她摔着了怎么办。
此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用她出声,敏锐的妖族少年们俱是眼神锐利地望过去,目光略过林间,三名凶神恶煞的男人骑着马匆匆赶了过来。
慕姚眯起眼睛,其实一下子并不好辨认他们的身份,只是他们一出现,那群奴隶却瑟瑟发抖地站起,如寒风中取暖的小鸡崽们窝成一大团。
再加上一身行头——
皮带滚银,靴面上仍沾着矿渣,但袖口倒是拢得一丝不苟。一只手拉缰绳,另一只手将黑色软鞭舞得虎虎生威。
既不是寻常百姓,也不像是正统贵族,更谈不上苦力,只有一种可能了。
敖甲疑惑问道:“这几个长得很倒霉的家伙是谁,一来就把这群人吓的和鱼崽子们一样?”
“恐怕是这群奴隶的主人。”慕姚言简意赅道。
三名男子下马栓绳,气势汹汹地奔来,脚步将泥水踩得四溅,奴隶主们焦急地赶来正是是为了确保财产安全。
可等他们走近,身体却被眼前惨烈的景象钉在原地。
大地焦黑,碎石翻飞,整片山头包括大沼都被雷霆轰击过,浓烈的血水被雨水冲淡,却依然能嗅到咸腥之气。
资产们倒是完好无损,但地中央躺着一局庞然大物,皮肉枯焦成炭,赫然是一只死去的庞然大妖,足足有船只这么大,若是活着遇见恐怕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打败这等大妖的会是何等人物?
视线不由得落到旁边几名姿态闲适的青年,个个容貌艳丽,只是那青黑皮肤和尖利竖瞳妖异地更不似人,望之便头皮发麻。
奴隶主们腿立刻软了下来,比那等大妖还凶残的妖怪,能、能放过他们吗?
一胖胖男人痛哭流涕,立刻就要屈膝讨饶,却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石阳?”
胖胖男人抬起头。
只见那中央黑发少女,虽面容苍白,可却精致缥缈若仙,散发着股淡淡神气,他觉得有些眼熟。
他眼神倏然一亮,腰都有力气了:“慕、慕小神仙?您怎么会在这?!”
“石阳,你认识?”旁边男人小声道。
石阳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发颤,他连忙后退半步,低声对同伴道:“不用怕,她是我们村新出的小神仙。”
另外两名男人仿佛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慕姚认出来了这人,依稀记得是银矢的好友,在他被石化之时守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不知道竟跑到这百里之外的山里做什么。
她眉头微皱,语气懒洋洋地开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石阳闻言,立刻恭敬答道:“慕小神仙,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上头说矿山的人手不够,便从好几个乡征了些奴隶过去,只是还有十日便是海神大祭了,这些奴隶是……人牲啊,一个都不能少的。”
慕姚差点眼前一黑。
人牲?!
慕姚始终无法接受,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拼死拼活救下这群奴隶,让他们免于虎妖之口。
结果你告诉她还有十日就要被人类自己送到海妖口里去了?!
而且更可恶的是什么,这群奴隶都快死了,仍不能享片刻安宁,还得被送到这矿山来榨取最后的剩余价值。
这倒是与她们后世大学生苦哈哈地校招找工作,工资少不说,试用期一过立刻被开除一样了,都被榨得一点不剩啊。
偏偏这是奴隶时代,民智未开,愚昧地认为人牲便是对上天及神鬼最好的祭品。
偏偏这是奴隶时代,这天下奴隶千千万,救了这个又如何,又救不了那个。
她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越想越气,在灵力耗尽,怒火反噬之下,眼前一黑,趴在敖甲背上昏了过去。
“姚姚!”
“姚姚……姚姚……你睡了很久了……该醒啦……”
清澈如涓涓流水的声音从天灵盖边传来,将慕姚从万千梦中唤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破旧茅草屋。
慕姚猛地坐起,头不晕眼不花,经过灵力淬炼的年轻身体就是抗造,除了有些饿之外她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薯婆正巧进来,见她醒来分外欣喜,佝偻着身体将一壶茶放在桌上:“慕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可是睡了整整三日,真将老身吓坏了。不过还好有小伙子在,不然老身都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小伙子?”慕姚疑惑地问。
薯婆絮絮叨叨地说着:“就是那个黑头发的俊俏后生,在外面烧火说要给你煮粥,我说我来他非要学,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费了不少米……要不是他给了金子,但就算是大户少爷也不能这么造啊……”
金子换米?
慕姚差点又昏过去。
第25章 昆仑访客慕姚调戏金龙之际白鹿造访……
透过那破窗望去,敖甲的身影跃然纸上。
他使了障眼法变作黑发俊俏后生,软的只剩一层朦胧光线的纸让他的身影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慕姚趴在窗前,支着下巴看他。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灿若鎏金的双眸立刻转过来,接而竟如坠下一滴水,笑意四散开来,只是那白皙脸颊沾上好些锅灰,莫不滑稽。
她笑着眯起眼睛。
能令金尊玉贵的东海龙太子为她洗手作羹汤,慕姚真是天下第一人了。
“姚姚,你饿不饿,躺着我喂你。”小金龙立刻噗嗤起身,端着一碗浓稠的米粥进了屋。
不拘小节的慕姚便回坐于床上,对于使唤起小动物来简直得心应手,他非要照顾她嘛,那也没有办法。
只
是少女看起来仍有些蔫蔫的,敖甲凑了近来,眼神亮晶晶地望她:“姚姚,你还为了人类那场祭祀发愁呢?”
不提还好,一提慕姚更有些生气,气村里人的愚昧和悲哀。
敖甲蹲下来,双臂贴在床上,歪着金色脑袋眨巴眨巴金色眼睛,很是可爱地看她:“姚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慕姚叹了口气:“可救下了这批人,那下一批呢?”
敖甲不以为然,疑惑道:“那就再救啊,实在不行把人类揍一顿,警告他们不准往海里丢人了。我和你说我也可讨厌他们了,养的弄得海里那群妖兽又懒又恶,真该好好治治他们,人类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啊……我不理解……”
小金龙孩子气的话语逗得她笑起来,同时也坚定决心下来,既然有困难就更得去做,才能问心无愧。
狭小而矮圆的土屋,只剩下一人一龙,仿若被尘世遗忘的一隅,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空气似被无形的手搅动,浓稠且温热,暧昧气息如袅袅升腾的轻烟,在每一寸空气中肆意流动、氤氲。
她张着嘴接受敖甲一勺一勺的投喂,距离越坐越近,不知不觉间碰到他的大腿,结实肌肉瞬间发紧。
“姚、姚……坐好些。”敖甲面色有些发红,视线犹疑地落到她喝的有些红润的唇,沾上一粒俏皮的白米粒。
可慕姚却当做没见着他的视线,巧笑嫣兮:“我坐好了呀,有些没力气,你且让我靠会。”
“哦……好。”
香软的少女躯体倒在他左肩,如墨青丝氤氲着股好闻皂角气,但敖甲的心思已经全被那粒米夺去,真是碍眼极了。
他手痒痒得很,想将少女嘴角那粒米拭去,就在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即将触碰到慕姚唇角的瞬间。
可一小截红舌却提前伸了出,将那粒米舔走,敖甲瞬间大失所望。
黑发少女的脸颊猛然凑近他,皮肤透若纤尘不染的琉璃:“和你说话呢,你看什么去了?”
敖甲方才如梦初醒,脸颊发烫地望天:“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得喂粥这么熟练,莫不是以前给其他人喂过?”慕姚眼中勾着狭促的光,两人距离极近,若有情人间窃窃私语。
敖甲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分外柔软:“我幼时给父王母后都喂过,还有我弟弟小乙,他最可爱了。”
她的小金龙是在爱中长大的,慕姚十分高兴,却还要作弄他:“哦?那你没给柔柔喂过?你们俩可是青梅竹马呢,没生出点情愫来?”
这下粥彻底喝不成了。
敖甲只能搂着少女细软的腰肢,一手刮刮脸颊:“怎么可能嘛,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啊,我只、只、只喜、喜欢……”
生死攸关间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这会却结巴地根本说不出来,金发少年有些羞涩。
真纯情啊。
但慕姚却贴了上来,柔软嘴唇擦过他的脸颊还有鼻梁,继而触碰到他的嘴唇,又轻轻滑至下巴,下巴一勾一勾的,似有若无地撩拨。
随即少女动作停下,发丝散乱,红唇微微翘起,眼含水光地看着他,略微有些意乱情迷,无声地勾引。
她笑,嗓音有些哑:“诚实的奖励。”
一时间敖甲只觉被亲过的地方竟如蚂蚁爬过,酥麻,却又爽的不得了,这似乎是一个信号。
他品出些滋味来,心头野兽被唤醒,大掌掐着少女的腰完全坐到他腿上来。
金发少年带着些紧张的心思,想慢慢地温柔地去亲亲他的宝贝,但龙族天性让他不自觉地强势起来,握着少女腰的臂膀也忍不住内收。
尤其她眉心那颗红痣,初识时并没有,现在愈发晃眼娇媚,令他忍不住舔舐。
一时间天旋地转,两人倒在柔软布衾中。
慕姚不自觉地昂起头颅,感受着少年薄唇从细嫩脖颈蹭到耳朵,再到面颊和鼻子。
浓浓的海盐气息包裹了她,惹得她浑身一颤,甚至有些出汗发软。
怎么不亲亲她?
慕姚睁开眼,小金龙抻着手臂在她上方,只是目光猩红地盯着她瞧,呼吸粗重得如同拉风箱一般,可这孽畜分明蓄势待发。
于是她一手拽着他的衣襟,吻上他的唇,水津津地亲起来,一只手刚忍不住抚上那宽阔的、颇有分量的胸膛,预备流连往下——
却被制止了。
慕姚有些不解,只用疑惑的眼神瞧他:你不行了?
金发少年若良家妇男似的收拢衣襟,理了理粘在绯红面上凌乱的金发。
他面欲滴血,声音支支吾吾若小蚊蝇道:“姚姚……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慕姚被气笑了。
但黑发少女只是笑了笑,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臂膀,媚眼如丝,对着他招招手,金发少年咬咬牙,还是受到蛊惑般地贴了耳朵过去。
暖洋洋的香气喷在敏感的耳尖,于是敖甲听见少女软软地输出最直白的话:“你到底是真不记的还是装的,这么快就忘了那晚上在我手里败了许多次?”
敖甲:“!!!”
金发少年瞬间呆滞在原地,仿若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
他只觉脑海中陡然来了一群张牙舞爪的海夜叉,海夜叉入侵了他的大脑,旁若无人地逛着,他反抗无能被海夜叉抢了脑子。
那为首海夜叉尝了一口,却呸了一声说这是品质下乘的恋爱脑,让敖甲甚是羞恼!
那着实是个美好的梦。
千年来龙太子就没做过这样的梦,往常梦中不是在与鲨鱼们打架就是跑上岸见识人间烟火,最坏不过进入宝库偷饮母后亲手所制鲜酿。
可现在并未饮酒,他竟有些酩酊大醉起来,那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少女跪坐着,红唇若春日艳花印在他的唇上,留下无尽甜蜜。
奶白色肌肤在沉醉月光下宛若奶糕,柔软美好的身躯馨香无比,他们仿佛是世间最契合的人,每一次靠近都令他心醉神秘。
他浑身湿透,直至精疲力竭昏睡过去,可那时他不过以为这只是个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梦境。
醒来之际他愧疚极了,为他在梦中破坏了他们的友谊而愧疚,甚至不敢面对她。
可你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都是慕姚这个古灵精怪的坏东西,一声不吭地将一切深深掩埋,在背地里看他笑话呢!
想到这儿,敖甲只觉得人类着实可恶,浑身气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