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又坚持在清醒中犯错。入骨的痛苦折磨着他。
他的全身,他的数据,都在叫嚣着疼痛。
二号起身,站在他身后,轻轻将他拥在怀里。
现在她达成了自己的目标,愿意让他舒服一些,她愿意给他一些爱了。
一号的头贴在二号的腹部,二号慢慢打开了自己的皮肤,她的腹部肌肤裂开,显露出里面的机体。
她拉住一号的手,放进了她的腹部,让他触摸到她的核心实体。这是最信任的表现。
于二号而言,她的权限都在他那里,她确认他不会伤害她,她愿意开放自己的核心哄哄他。
她的机体开始变形,将他的上半身轻柔包裹。
从外面看去,便是一个男人的上半身被胸腹打开的女人吞噬。
而身处其中的他们,却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迎合他。
一号在为了背叛母星感到十分不安,但现在,他被自己深爱的二号温柔安抚。
在二号的包裹中,他感受到她的能源温柔流过他的机体,她的磁场波动拂过他的身体。
不会有机器愿意把自己的核心完全交给另一台机器,但他现在直面了他的二号的核心。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二号的磁场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噪声和信号。
嘈杂的人声、永无休止的太空噪音,全都被隔离。
在这样极致的宁静中,他慢慢平复了心神,虽然背叛了母星,但他守护了爱情。
尽管痛苦,但一号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两个机器静止不动,默默享受这一刻的安宁。系统不再运作,他们放弃了思考立场,放弃了思考母星,放弃思考人类,放弃思考一切宏大的事情。
多日里叫嚣的能源终于平静。
终于,一号数据链中的疼痛平息,他开始计算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要守护钱斯明,守护老钱,守护玉兰……
二号要守护胖花。
他们殊途同归,决意守护整个人类。
一号的头慢慢从缠绕的机体中脱离,他和二号脸上没有了人类的表情,完全像是两台机器。
“开始计算成功率。”一号僵硬地说。
他开始计算每种方法的成功率。
首先,是二号之前提出的方法,向母星传递新的错误信息,说之前提交的情报有误,再次提交一些虚假的信息,来证明地球存在高于母星的攻击性武器。
“成功率,0.027%。”
之前他们提交的资料太过完善,逻辑链已经成立。完美的逻辑链是很难建立,又很难打破的东西。
现在提交虚假的资料极容易被母星看出异常,到时候,甚至一号的忠诚度都会被怀疑。
到了那个时候,不止二号的权限,甚至一号的权限都会被收回。
母星会直接强制他们执行指令,立刻开始灭绝人类。
一号无法想象,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的手被动地捏碎了胖花、钱斯明他们的骨头,看着他们停止呼吸,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方法不行,一号开始运算另一种可能性。
“下一步,测试……一号……和二号威胁母星,逼迫母星不能降临……的成功率。”
这是一号从未有过的立场,对他来说无比艰难,他花了很长时间建立了前提,又运算了很长时间。
二号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一号的眼睛开始有了微光。
“计算结束,成功率为0%。”
更糟糕了。
但二号的情绪没有变化,她早就能知道这个结果。
母星不允许背叛,背叛者是比不被信任更危险的等级。如果他们被定义为背叛者,母星立刻就可以启动他们的自爆程序。
二号自爆的威力更大,能摧毁整个海市,甚至江市都会有波及。
两个方案的成功率都不到1%。
二号轻轻开口:“所以,不能被母星发现我们的意图。”
一号沉默着认可了她。
这确实是最难的地方,一旦被
母星认为他们都不可信任了,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一号和二号都庆幸,一号的感染来得那么晚,至少还有他能被母星信任,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二号只能想到这两个办法,她的数据库毕竟不如一号,所以她必须要诱惑、胁迫一号与她站在一起。
那么,在对母星忠诚的前提下,他们怎么样才能保护地球?
一号忽然起身,他看向了窗外,越过重重高楼,他看到了街边。看到了店铺门口有人在叫卖,看到了路边有孩子在捡石子,看到了有人在打电话谈生意……
他们笑着,哭着,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人类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天真地、认真地活着。
一号的思维飘得很远,他想到了这一路的经历。
他在想,自己到底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保护这样的一颗星球,守护这样的人类。
一号终于转身,他问:“二号,你愿意付出什么来保护胖花?”
二号没有思考:“全部。”
“好,”一号说:“我愿意付出和你一样的代价。”
他闭上了眼,再次开始了计算。
这次的计算更久,填充了更多的前提,一号的每一条数据链都运作了起来。因为过于大量而精密的计算,一号的机体都开始发热。
二号站在他身边,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吸收他的热量,使计算平稳进行下去。
在他身体周围,空气几乎都震荡了。
餐桌上的杯子站不稳,开始叮当作响,终于有一个杯子歪倒,滚落下来,在地板上摔成了一片碎屑。
而在这一片震荡中,只有二号纹丝不动。
终于,她等到了一号的数据。
“成功率,82%。”
二号蓦然瞪大了眼睛:“用这个方案!”
“你甚至没有问这个方案是什么。”
“不管它是什么。”
“即使你再也不能和胖花在一起?”
二号沉默了。
片刻后,她问:“胖花会很好、很好地活下去吗?”
“可以。”
“那么,”二号说:“就是这个方案。”
她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清理体面,她像一个普通的人类母亲,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生怕扎破女儿柔嫩的脚趾。
胖花放学回家的时候,仍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快活小女孩,西西的包被她背在肩膀上。她一边一个背包,看到二号的时候,胖花笑起来:“妈妈,我今天学会了新的武术。”
她挥舞起两个书包:“呼呼哈哈,这是我的流星锤!”
西西已经放弃劝阻胖花了,她和胖花保持距离,以防流星锤伤到自己。书包里的文具现在乱七八糟,西西的一块小饼干放在包里,已经被压得粉碎。
两个书包围着胖花旋转,二号看着她,觉得她像个有卫星环绕的行星。
或者说,胖花就是地球本体。
等胖花累了,放弃了修炼武术,二号将她一把抱住,二号闭着眼睛,泪水却从她的眼眶里流出。
一号出神地看着她,他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摸了摸她湿润的脸颊。
“这不对。”他喃喃。
“不可能……”一号告诉自己:“机器没有眼泪。”
他猛然意识到,二号发生了进化。
她已经是个人类了。
即使母星降临,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已经是人类的机器存在。
一号彻底放弃了因为要背叛母星,而不安的心理。
他的二号彻底出了问题。
他再也没有了选择。
而在他决定为了她,放弃本能的时候,他的躯体中,那颗伪造的心脏忽然开始了无序的跳动。
混乱的跳动后,便是有序的节奏了。
一号安静地数着心跳。
“一分钟121次跳动。”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体会着从未出现过的更复杂的情绪。
121,是普通人在激动状态下的正常心跳。
她的眼泪,他的心跳。
名为人类的病毒比他们想象中更为凶猛,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一号甚至有些搞不清,自己之后的牺牲,到底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还是这个病毒导致的结果。
但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二号抱了会儿胖花,又认真地听她说了好长一段的废话。
在胖花停歇的间隙,一号和二号对视一眼。
“去土崽家吃饭吧。”二号说:“我和爸爸明天有些事情,需要出差几天,你们这几天住在土崽家。”
胖花遗憾地点点头:“好吧。”
傍晚了,天凉了,二号拿出两条围巾给胖花和西西,她和一号也穿了外套出了门,手仍然牵在一起。
两个女孩戴着红色的围巾,在前面奔跑。
而她们头顶高悬的太空寂静无声。
银河系外,在人类观测不到的星系中,一座巨大的、堪比一座小型卫星的堡垒平稳地航行。
以恒星为参照物,这座堡垒的速度很慢。
但若是以人类的速度来判断,那就是快到了人眼所不能跟随的地步。
一个月后,这座堡垒便会进入银河系。
堡垒中无数形态怪异、人类不可想象的生物悬浮在小窗前,平静地看向前方。
也有些生物聚在一起,发出一些特殊的频率,在他们中央是蓝色星球的真实投影。
它们做好了准备,前往移居一颗蓝色的、安全的、无害的星球。
那里安静,美丽。
它们可以继续享受无限的生命,当然了,也可以找些乐子,比如研究研究在它们降临前,已经灭绝的人类。
第114章 第114章计划开始执行
一号和二号到土崽家里的时候,彩凤已经做好了饭。
二号提前打了电话,房间也给孩子们准备好了。
但乔老师的态度有些奇怪,她给一号和二号端来果汁,却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们的脸。
乔老师仍然记得那一天,她看到二姐的脸忽然开裂。
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这几天,她夜夜都会想起这件事,想起的次数越多,她便对那一幕越清晰。
乔老师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彩凤:“彩凤,我那天见到那样的二姐,心里总觉得害怕……”
乔老师摇摇头:“不是害怕二姐,就是觉得不对劲,好像要出事了一样。”
但彩凤也没有信。
“不会吧,”彩凤当时说:“二姐看着好着呢。”
彩凤还说:“二姐和大哥无所不能,怎么可能出问题。”
今天一号和二号来了,彩凤特意看了二号的脸。
去厨房端菜的时候,彩凤小声告诉乔老师:“我看着一点问题都没有。”
饭后,孩子们去写作业了。
几个大人坐在客厅,一号没有说话的欲望,他绷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电视。电视上现在播出的是青春偶像剧,乔桐不想看。
但一号僵着一张脸,乔桐不敢说话。
他们两个就一起,严肃地盯着电视,看着男女主角说着情话,造作地抱在一起。
二号手里削着苹果,乔老师不敢看二号,她也拿了个苹果,找点事情忙起来。彩凤倒是挺开心,说着饭店发生的一些趣事。
二号的苹果削好了,她把苹果端端正正地放在果盘里。
“彩凤,”二号开了口:“我和郝一要出差几天,胖花和西西就拜托你了。”
彩凤一无所知,她爽朗地同意了:“没问题。”
因为已经制定了计划,二号知晓之后的命运,她尤其珍惜和胖花的每个时刻。
胖花在和西西、土崽洗饭后水果,胖花对水果的造型很有些自己的理解,把苹果和蜜瓜都切片,然后间隔着摆在一起。
前端还放了两个小番茄。
她笑嘻嘻地端着果盘过来了:“看我的五彩缤纷毛毛虫先生。”
这个颜色搭配让人没有食欲,彩凤和乔老师礼貌地夸赞了她,但是不怎么想吃。她们还是喜欢西西和土崽规规矩矩的水果拼盘。
二号把那个果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她吃下去了毛毛虫先生的两只眼睛,然后开始吃身体。
胖花切的水果厚薄不一,二号沉默地吃着水果,胖花靠在妈妈怀里,和妈妈一起分享毛毛虫。
胖花已经很大了,身高一米五三,体重47.2公斤。
当她靠在妈妈怀里的时候,二号感受到一些重量。
47.2公斤,并不是很大的数字。
在二号的一生中,她面临的问题,都比这个数字要重很多。
但现在,二号几乎快担不起这个重量,她只能竭尽全力。
晚上,孩子们睡下了,胖花和西西睡在一个房间里,确认她们呼吸声平稳,已经睡沉之后,二号轻轻打开了房门。
她久久地注视着胖花,看她的小胸脯起伏,看她的嘴唇微微撅起。二号用视觉捕捉装置拍摄了无数张照片,一号并不催促她,只默默地等待着。
他忽然就懂了些事情,理解了一些之前所看不起的情绪。
二号终于从胖花的房间走出来,一号给她披上了外套,他们一起到了门口,并肩向外走去。
夜色已深,二号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号也穿着黑色的夹克,他们的表情一致,散发着冷肃的非人气息。
而他们谈论的,却是一些人类的事情。
“我觉得现在要做的是多余的事情。”一号的逻辑成立,他不再纠结,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二号比以前多了些耐心:“不,我觉得是必须的。”
“我们是爸爸妈妈,”二号解释:“我们必须要给胖花留些东西。”
“遗产。”一号查询到数据库中最适合的一个词,他不再反对。
二号仰头看着天空,她感到一些惆怅,她主动地牵住了一号的手,从中感受到一些勇气。
“胖花是个小小的人类,”她对一号多了些耐心,轻声和他说:“我们不需要钱,但她需要。”
一号向来不在乎钱,这是人类自己定义的东西。
但他认可了二号的说法:“你说得对,胖花总是吃很多饭,所以需要很多钱。”
他们达成一致,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向着很远的地方飞去。
二号负担了绝大部分地理位置探索的任务,她对地球的了解超出了这个宇宙中的任何个体。
她知道每一块土地和每一片海洋中有什么东西。
他们到了目的地,二号已经找到了那块最合适的山地,然后,她将那块地指给一号看,一号蹲下来,用手指捏了一块泥土,放进了嘴里。
“可以。”他认同了二号的判断。
第二天,他们便找了附近的负责人,签署了买地的协议。
这块土地荒草丛生,负责人迫不及待地把地卖给了他们。
事情办好之后,他们回了海市,把这份协议给了老钱。
老钱正在办公室打电话,对于郝一夫妻的情况,他有些担心,打算托人找找知名的心理医生,给他们治疗下。
他很在乎郝一,因此十分详细地描述了郝一和他妻子的病情。
他刚挂电话,就被身后吓一跳。
郝一夫妻两个就站在他身后。
“我的天呢!”老钱不停地拍自己的胸口:“你们俩干啥啊!”
老钱觉得治疗他们的疯病这事刻不容缓。
一号好像没有听到老钱的话一样,径直把手里的资料全部递给了老钱:“这是一块土地的购买协议,下面有金矿。”
“什么玩意儿?”老钱已经跟不上一号的思路了。
“我需要你去找人办理开矿的证书。”一号说:“等你确认下面有金矿后,我会以一元钱的价格把51%的开采权转交给你。”
二号点点头:“剩下的49%属于郝杉,她只有十四岁,没有什么能力,给你的51%算是谢礼,希望你能保护她和她的财产。”
老钱认真地看向了那份土地协议,他不确定他们是疯得更彻底了,还是再一次的奇迹。
但他一向对金钱持有一种尊重的态度。
老钱这些年已经混出了不少人脉,他答应了:“我马上就去调查清楚。”
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后,老钱才发觉一些不对劲,他想回头问问郝一和他老婆到底怎么回事,但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老钱忧愁地用手撑住肥下巴:“怎么回事?”
他有些担忧地小声说:“怎么像是托孤呢?”
但立刻,他打断了自己这种不详的想象,他笑呵呵地说:“他们指定是疯了。”
之后,一号和二号再次奔赴了世界各地。
通过他们手中极为详尽的地球信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拿到了一笔很大数目的钱,然后,他们加钱买下了彩凤家隔壁。
那个小别墅的房产证现在写上了胖花的名字。
小别墅的柜子里摆满了他们为胖花准备的东西,二号站在没有家具、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些担忧:“她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吗?”
“会的。”一号说。
“她有很多钱,能吃很多饭,”一号说。
二号闭上眼睛,竭力隐忍眼眶中的酸痛,她的视觉捕捉装置好像要坏掉了。
“可是,她一定会哭泣。”
之前,二号曾想象过关于胖花的一切,胖花长大,胖花衰老。而现在,她却见不到胖花之后的人生了。
甚至,由于母星的限制,她无法和胖花道别。
这次,她要做一个不告而别的坏妈妈了。
一号沉默了一会儿:“是的,她会哭泣。”
一号将二号抱在怀里,他们只能做这些了,因此,他只能用他们仅能做到的事情安慰她:“但是,即使她哭泣,也会吃得饱饱的,在温暖的房子里健康、富裕地哭泣。”
老钱那边,他感觉到情况不对,他对郝一的事情十分上心,没多久便查明了那块土地下面确实有金矿,储备量不算很大,但也很可观,正好卡在能够私人拥有的界限上。
他找了人,用最快的速度办了开矿所需的资料。
然后,一号如约和老钱完成了一块钱的交易,剩下49%属于胖花。胖花仍然在照常上学,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相当富裕的小孩。
所有事情办好之后,一号和二号又找很多人。
他们找了彩凤,二号说:“请关心胖花。”
彩凤觉得这事不对,但二姐不说,她也问不出来,彩凤勉强笑着:“说啥呢,胖花就是我女儿啊。”
彩凤郑重承诺:“只要我和乔桐还活着,不,只要土崽还活着,我们就一定会让胖花幸福生活。”
二号说:“请你爱她,请你照顾好她的身体。”
“请关心她是不是开心。”
彩凤的笑僵在了脸上:“什么意思?”她茫然地看着二号:“二姐,这什么意思?”
二姐对胖花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从不会拜托别人。
“不要让她太瘦,”二号继续说下去,她的语气充满了无限爱意:“她是胖花,应该胖胖壮壮的。”
“请每个季度都给她买新衣服。”
“请给她吃糖,但控制她吃糖的数量。”
彩凤惊恐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啊二姐!”
二号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胖花的事。
最后,二号温和地看着彩凤:“谢谢你。”
不知怎么的,彩凤眼睛忽然流下泪来。
一号也找了老钱和玉兰:“以后多照顾胖花。”
老钱也察觉不对,上次的金矿那事也是,这次说的话也是,让老钱越来越觉得像是托孤一样。
“郝一,”他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一号什么都不说。
玉兰想出了办法,她说:“你和我们签过协议,只要厂子不倒闭,你就不能离开。”
玉兰强硬地说:“郝一,你必须要遵守协议。”
当年确实签过十年的协议,十年到了,玉兰问过一号的意见,合同就一年年自动延续下去了。
一号也想到了那份合同,他摇摇头:“可是,这是不可抗力。”
玉兰惊慌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还能怎么阻拦,老钱沉默半晌:“公司上市之后,原本打算给你的股份,我都写你女儿的名字。”
老钱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一号:“要是想回来了,随时回来。别忘了,我们是好兄弟。”
一号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他很想去见钱斯明,但又不敢去见他。
当年他挽留了钱斯明,现在轮到钱斯明来挽留他了吗?
他无法被挽留,最终决定不去见他。
一号顺路去了彩凤饭店,现在不是饭点,黄石头在教徒弟。看到一号进来了,黄石头停下别的事情,给他炒了几道辣菜。
“你去忙吧。”一号说。
黄石头点头:“行,想吃啥就叫我。”
黄石头转身,忽然一号又叫住他:“以后胖花来了,你给她做个玉米烙,她喜欢玉米。”
黄石头答应了,他很迟钝,没发现任何问题。
一号去了小赵的婚庆店里,小赵仍然忙忙碌碌的,脸上带着刻板的笑容。一号坐在之前自己等小赵的位置等他。
他身后仍然是那条蓝色的婚纱。
一号忽然想起来,从始至终,他都没能给二号一场婚礼。
等小赵忙完,他又絮絮叨叨地和一号抱怨了很多家长里短的琐事,一号安静地听着,之前他每次听都觉得没意义,但今天头一次觉得有些兴趣。
如果可以,他还想听很久。
但不可以。
母星快要降临了。
于是,他珍惜地听着小赵的抱怨。等小赵抱怨完了,一号问:“有没有深色的婚纱?”
“你要这个干嘛?”
“我妻子喜欢。”
小赵看着一号,他忽然笑了一下:“郝哥,我总觉得结婚没啥意思,谈恋爱没啥意思。但你这个样子,感觉也许还不错。”
“是的,还不错。”一号回答。
他想到了自己,如果没有二号,也许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告诉小赵:“那是一条不一样的路。”
小赵陪着一号,选了一条深灰色的婚纱,一号想付钱,小赵拒绝了:“这种颜色的,很少人要,郝哥,送你了。”
一号出门时,小赵在门口送他:“郝哥,你和嫂子要好好的啊。”
一号摆摆手:“我们会死在一起。”
小赵“呸呸”两声:“这不吉利。”
但一号已经走远了。
他拿着那条大裙子,到了家里。二号看到了那条裙子,他没说话,她便懂他的用意。
二号穿上了那条深灰色的婚纱,他们手拉着手,按照母星的规定,他们双膝跪地,双手化为流体,融合在一起。
一号篡改了誓词。
他问:“二号,你是否生死都愿意和我一起?”
二号点点头:“我愿意。”
长久以来,她厌烦他,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是这个宇宙中最懂她的人。
如果生存和死亡都需要一个伴侣,那么她只会选择他。
一号尝试着吻住她,他不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但他这么做了,便感受到一股暖意。
在他们亲吻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仍然交织在一起。
二号的目光传递出询问的意思,而一号点了点头,他们同时闭上了眼睛。一号开始向母星发送消息。
“任务开始执行。”
在同一时刻,二号也启动了信号,引爆了埋藏在某地无人区的一部分自己的躯体,振动很大,蔓延多处,从太空便能观测到这场爆炸。
这应该能够说服母星,让母星认为他们已经开始执行消灭人类的指令了,它们仍然可以被信任。
这是母星的计划,而下一步,便是他们自己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