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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很夸张地叹口气, 他蹲下身掀起中原中也的帽子,扯起嘴角:“中也,没有脑子可以不说话的,你这脑子,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他嘴太毒行为也太欠, 中原中也知道今天就是对太宰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制裁之日, 于是直接一把子站起, 对蹲着的太宰治施展了正义铁拳, 那力度那模样颇得素未谋面的夜蛾正道真传。

没说一句话就让双黑内讧的黑色海胆:……

——突然失去了所有与太宰治对抗的欲/望。

伏黑惠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两个十六岁的小孩闹脾气,很没有道理。再转头一看虎杖悠仁和江户川柯南正抱在一起“阿巴阿巴阿巴”, 一副根本没搞懂事情的样子,满脸是没和他们进入同个剧本的无措。

好吧,既然如此——

“中也。”

中原中也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黑发少女,她正低眸看向他,面上是清冷的表情, 但垂下的纤长眼睫无法掩盖那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温和。

“如果那些问题的答案会让你痛苦,你还想知道吗?”

伏黑惠知道, 什么都打不倒中原中也。

伤口也好,内心的悲伤也好,就算是足以让任何人嚎啕大哭心如死灰的绝望,放到中原中也身上也只是像游戏上的一道关卡,无论多难,关卡只要闭着眼睛平A过去好了,过去了,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港口黑手党楼下依旧车水马龙,连那道青色的苍穹也不会改变一点。

——中原中也本人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那么多人赞美他的强大,细数他跨过了多少难关,诉说那些伤痕——正是那些伤痕血印让他日益强大,是那些苦楚悲痛让他有如此坚韧的灵魂。

似乎那些失去的,都能用强大来弥补。

歌颂苦难——伏黑惠想——这可与“公正”沾不上边。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它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危险吗?”

伏黑惠:……

危险还是有危险的,主要是这个答案的附属条件极其瘆人,你老哥魏尔伦很可能冲进港口黑手党从上到下地打一顿,连路过的金毛狗都要挨上几巴掌。

不过弟弟还搁那待着呢,总不可能真把人嘎了。

“它也算不上潘多拉的盒子。”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黑色海胆毫无自觉地想了一圈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才能确定我所知道的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太宰治:嘻嘻。

“真不错,又可以看中也痛苦的样子了。”黑色幽灵像解决了什么心头大患那样收回浑身的气势,随手抓了个椅子横跨上去,借着椅背瘫成一滩猫饼,“把这个故事当作以后喝酒时的谈资吧。”

“如果你下定决心,就独自来找我吧。”伏黑惠将联络方式交给中原中也,“不要带上某些闲杂人员。”

太宰治:不嘻嘻了。

原本已经相安无事,把黑泥关进皮囊的少年又从椅子上支棱起来。

——他又要搞幺蛾子。

虎杖悠仁略带紧张的看向他,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疑惑地看着发狂男人为什么贴着地面蠕动挣扎硬是站不起来的江户川柯南都被这种风雨欲来的气氛所感染,和虎杖悠仁靠成一团。

而在太宰治即将说话的下一秒——

“莫西莫西?”五条悟横冲直闯地撞裂大门后,像个不讲道理的歹徒那样顶着一头木屑和好几个门把手走了进来,“请问自杀狂魔、黑色幽灵、浪费绷带的装置、青花鱼、横滨开锁王、双黑的外置大脑、人间失格、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是哪几位小朋友啊,人再多一点五条老师的房间就要盛不下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太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外号吗?

虎杖悠仁:?谁?

伏黑惠:……

“五条先生,”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熟悉的心累,“请您正常一点好吗?”

她只是把太宰治的信息写了写,谁家好人会把太宰治当成一个组织啊!

“好哦,老师不喜欢就算了,这还是我精心策划的震撼出场呢?”五条悟显然只是闹着玩,他的重点放在其他地方,“就是那个太宰治——他知道[书]在哪里?”

伏黑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她对着摸不着头脑因而一脸戒备的中原中也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他同样也想要[书],既然和你们的任务相冲突,在真正开战之前,太宰治可以先和他切磋切磋。”

“真的假的,让我打五条悟?”太宰治说话的语气极度嘲讽,“那个脑子不好架子挺大的总监会终于要因为愚蠢而破灭了吗?

伏黑惠对这人知道咒术界的事情并不吃惊,毕竟总监会对横滨出过手还没成功,还在港口黑手党做干部的太宰治肯定为总监会的折戟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她截住太宰治想跑的路线,看绷带少年一脸戒备还出声安慰他:“没关系,会赢的。”

“你和五条先生会成为挚——兄弟。”

——挚友和best friend都是夏油老师,这种称呼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不好抢。

伏黑惠感觉她从未说过更真心示意的话,没看到五条悟对太宰治刚才那句话多么满意吗。

“——是best brother。”

至少你俩在我那个世界臭味相投到夏油老师都馋哭了(bushi)。

第57章救命啊,没有正常人吗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曾很笃定地想:这个世界只能容下一个太宰治, 第二个宰类生物诞生之日就是世界毁灭之时。

伏黑惠也曾很笃定地想:每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五条悟,再多半个地球都会爆炸。

这种想法是基于太宰治和五条悟的实力、行动力——当然最主要的其实是性格得出的结论。宰类生物和五条雪豹他们活着就是要像一辆飞驰的赛车,方向盘可以不拿在手里, 但车的归属权必须属于自己, 不过撒开把之后撞到谁只能算谁倒霉。

五条悟和太宰治关系很好。

伏黑惠自认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放眼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都找不出另一对臭味相投“无下限”到这个地步的朋友。

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既然这个世界的总监会有扩张权力影响的欲/望,那另外一个世界的咒术界高层自然也想将自己的手伸到其他地盘去摘桃子。

但这群老橘子当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触碰其他人利益的亏心事, 走在路上很可能会被套麻袋, 为了保护小命, 事情自然又到了五条悟这个让金丝雀依偎的双开门魁梧男子头上。

五条悟……五条悟发了一通脾气把半个总监会炸掉后还是去了。

他当然得去,他挚友在横滨那里背靠横滨黑手党,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声势浩大,如果总监会换成心腹去,分分钟暴露诅咒师夏油杰的位置, 再一看, 跑来横滨的咒术师一来一个不吱声, 全是五条派的人在打掩护。

得, 还是五条悟自己去吧。

但问题是,这些弯弯绕绕暗度陈仓自是只有五条派才知道的秘密, 剩下的则是大把大把一头雾水的中间派。

久而久之,他这种实力超群,闹着脾气听总监会调配的行为引得许多人不解,五条悟也是后来才知道咒术界这么屁大点地,会喘气的咒术师不超过五百, 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等着他掀起反抗的旗帜,暗中想好那日必当同样举刀共庆。

结果这些人就一直憋屈地看咒术界最强天天007, 做老师就罢了做任务还忙得脚不沾地。

这些事情很大程度影响了五条悟的名声,天天有人背后蛐蛐五条深闺(?)家大业大被欺负了只会冷脸洗内裤(……)。

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嘲笑的芝士雪豹恨不得冲过去挠花这群看他笑话人的脸。

——如果不是五条大人一直“忍辱负重”,你们赢得会那么容易吗!我们能接上横滨那边的线吗!

“能和横滨那边达成合作,难道不是我和小惠的功劳吗?”算是合作达成的小型聚餐中,夏油杰轻笑一声,他单手启开一罐饮料,把另外一瓶甜水饮料扔给看上去正在闹脾气的五条悟,“说起来惠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以你在横滨做的那些事情,她也只是生气而已——这种性格很吃亏啊。”

“你把那些行为叫‘只是生气而已’吗?”芝士雪豹这次是真恼羞成怒了,他拽过一旁与中原中也叙旧的伏黑惠,大声逼逼,“小惠把我所有珍藏起来的绝版甜品打包寄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了!”

大声嚷嚷以后他又有点不解:“不过小惠为什么能找到那些东西呢?”

——又不难,五条老师买什么都会像小孩子一样炫耀一番然后随便塞到某个位置,但他又不过脑子,塞来塞去就四五个位置。

不过伏黑惠还在绝赞生气中,她不想解答老师的疑惑,黑着脸拍掉五条悟的手,转身继续和中原中也说话。

“太宰治呢?”

“……”

黑色海胆试图将橘色矮脚猫(……)的思绪拉回来,“做咒术师真的不会增高,转行也不会。”

可恶,但一米九真的很帅啊。

中原中也恨恨地想。

“他去找老大辞职了。”

“……什么?”

“辞职。辞呈还是我写的,他说的是世界那么烂,他想去看看。”

中原中也突然表达欲爆表:“我还和他合计呢,他有个叫织田作的朋友说隔壁武装侦探社很不错,就直接跑去那里自荐,但人家一听说他是自带上千条黑历史的法外狂徒港口黑手党干部,吓得连那个眯眯眼眼睛都不吃零食直接跑路了;去猎犬没跟立原那小子说,差点被抓进监狱;俄罗斯那个什么米X喵喵屋(?),里头有个名字特长的人我一看这人,嘿,说实在的那不顾人死活又乌漆嘛黑地气质和太宰挺配,但太宰不要,他说富江好可怕,不像他,只会单纯地恶心giegie(?)。”

“最后他找到下一份工作了吗?”伏黑惠的心中泛起淡淡的不详。

“找到了,要不然他干嘛去找老大递辞呈,”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对手上的酒水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又带了点隐藏起来的悲悯,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的青梅,“你那个白毛老师专门邀请他去什么总监会当上层,说太宰可以占用他族人的身份,还说那些人要多烂有多烂,绝对能让太宰大饱眼福看个痛快。”

伏黑惠:?

救命。

这世界上就没有正常人了吗?

huh猫大喊.jpg

灿红色的夕阳层层染过云翳,与即将来临的夜色一同把天空渲染出瑰丽的色彩,而天穹下,是同样燃烧起来的海洋。

甲板上的零散旅者被这风景所吸引,孩子牵着父母的手,与那轮即将沉入海水的圆日对望。

“赫利俄斯驾着他的金车回家了吗?”

“对啊,”温文尔雅的父亲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给她讲故事,“赫利俄斯与他的双生姊妹塞勒涅一日中唯一一次的相见便在此时。”

昏暗沉闷的房间中,呆愣的虎杖悠仁看着五条老师(强行)揽着那个苍白却气势惊人的黑发少年迈过报废的大门,和江户川柯南再次面面相觑。

“虎杖,跟着五条老师走。”伏黑惠背向粉毛老虎说,可能是虎杖悠仁的犹豫太过明显,她转过头后表情明显地放松下来,“——我们晚宴见。”

伴随其余人员走出房间的脚步声与犯人越来越嘶哑的吼叫中,伏黑惠率先向中原中也问:“你知道兰波吗?”

第58章猫科动物谈话

芝士雪豹强行将绷带黑猫带走, 似乎要进行一场猫科动物的“友好交流”。

留在原地的中原中也颇有些与陌生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他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怨种搭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强行掳走,但太宰治这人不知道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面上看似十分不情愿但背后给他打的手势却是“静观其变”的意思。

行吧。

中原中也心中呲牙咧嘴了一番, 但脸上那副拽拽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就算他们两个嘴上再怎么吵, 平时再怎么不对付,但一旦太宰治摆出了“中也你相不相信我”的正事态度,重力使只能百分百相信他的脑子, 并且(物理意义上)舍命陪阎王。

但走了一个阎王, 还留下一个麻烦程度不亚于阎王的人。

“我当然知道。”

中原中也再次看向伏黑惠, 确信眼前这人了解——至少知道一部分关于他身世的消息。

他低头将帽子取下,转了一圈,帽身内沿用流利的笔触写着兰波的名字。*

“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接着,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我是人吗?”

——幸好感觉不对问了一嘴兰波的事情。

这下换伏黑惠在心里痛苦面具瞳孔地震了(bushi)。

她欲言又止,止于又言, 最终一切话语浓缩成一个又一个“……”冒出来。

怎么办。

她该怎么介绍魏尔伦。

她该怎么和中也说清楚。

伏黑惠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仿佛要用尽毕生的智慧想出一个答案。

用“你有一个哥, 兰波是已经和你哥闹掰的前饲养员, 但现在看你哥没做成你的饲养员,所以你得小心了, 以你哥的脑回路,他来到横滨之日就是横滨将寄之日”这种回答能解答中原中也的疑惑吗?

——这显然不行吧!

赫利俄斯神明号甲板上。

五条悟和太宰治两位腿长腰细且不同类型的美少(青)年一露面便引得欣赏夕阳的群众纷纷惊恐地避开。

很正常,一米九二的蒙眼白毛高大男子再拐着个浑身缠绷带的阴郁少年任谁看了都心里发毛——特别是这两个人还用一种十分扭曲的对抗方式迅速行走,远远望去像汤姆猫胸肌发达气势汹汹的表哥猫,近看就更不得了, 那简直是新时代异形。

异形的一大半,五条悟面对一把抵着后腰的木仓心不慌手不抖, 表情堪称如沐春风,他近乎是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太宰治身上,并且不断向下施加压力,一点尊老爱幼的意思也没有。

异形的一小半——太宰治主要吃了年龄的亏,他表面上无所雕谓(bushi),但私底下借着黑大衣的遮挡试图用武器狠狠击打五条悟的腰子(?),下手狠戾,一看就是小小年纪混黑的料。

这下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由墨镜长毛白猫咪和白绷带短毛黑猫咪组成的双重扭扭棉花糖!

就在扭扭棉花糖要维持着这种扭曲的姿势径直着越过栏杆自由冲向大海的那一刻!

两人同时撒开了手。

“人间失格?”眼罩下,五条悟那双瑰丽的蓝色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运转,他能看到有关咒力的一切,但这双眼睛放在太宰治身上仿佛魔法失灵,看不到任何东西。

“人间失格没有这种效果,”太宰治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果人间失格真的起效,五条先生将会无法使用自己的咒力。”

“按理说,除了天与咒缚加身的人,剩下的人类都有咒力。真有趣,你们这算什么呢?”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见异能者,上次总监会让他千里突袭横滨,被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了一顿灰溜溜地跑回去了。这次一看,还是应该去凑热闹,毕竟一屋子零咒力还是相当壮观的场景。

“我们就是痛苦地存活再这世间的人啊,”太宰治扯了下嘴角,“虽然生命毫无意义,但只有人类会执着于寻找意义。”

“你说的没错,”五条悟突兀地笑了一下,“只有人类会寻找自我的意义。”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只是太宰治剩下的那一眼,不知道他们又从这个行为里得出什么结论,俩“天残地缺”又突然冰释前嫌地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太宰治继续上一个话题:“根据森先生交给我的情报,‘书’在那场欧洲异能战争中诞生,它完全由异能组成,因此连存在也只流传于异能者中。所以五条先生,不管你从哪里得知了‘书’的消息——反正也就那几个途径,但它在你手上毫无作用,只是一本‘书’而已。”

“就像作为最强的你看不到我的异能,也看不到所谓的咒力,我们应该是绝不相遇的平行线,是绝不相同的两个世界,只不过命运女神的织错了线,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在这种基础上,你仍然要争夺‘书’吗?”太宰治的脸上突兀现出恶劣的笑意,如同附在皮肤上的虚假面具被划开,将内在的黑色血肉泄露一地,“难道你是想复活你的挚友?那位诅咒师好像是叫——夏油杰?真是感人的情谊,在赋予他幸福的长眠后又残忍地想剥夺回去。”

“你上学时一定是很不讨老师喜欢的学生,”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他符合人设地向咖啡中添加致死量的方糖,然后一饮而尽又露出相当嫌弃的表情,“刚知道那玩意的时候,我的确产生过想要复活杰那家伙的想法,就像那孩子刚来的时候,我也想向她抱怨‘怎么现在才来啊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那位会用影子的小姐吗?”太宰治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皱成一团,“她看上去就和那些奔波在外苟延残喘的野犬毫无相似之处。”

“就像一个美梦,对吧?”五条悟轻声说,“美梦属于理想国,让美梦破灭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她应该回去,因为这里从来不是她的责任。

第59章痛苦,是什么

让伏黑惠回家。

这并不是突然出现在五条悟脑子里的想法。

在很久之前, 久那些焚香的灰尘都随着记忆蒸腾而起,蜡烛上燃起的昏黄火光一排排被掠过,还是孩子的他与一张张弧度相似的笑脸遥遥相对, 仿佛时光倒流的稚嫩故人携着一身翠意而来。

即便当年伏黑惠只是停留短短的时间, 蝴蝶振翅的功夫又消失在影子中, 但五条神子有着不亚于真猫科动物的敏锐度,他不多时便意识到,眼前这人被以新换旧了。

她还没有那一身风霜, 也没有那双眼睛——那双仿佛知道一切目睹诸多苦楚也因此而痛苦的眼睛。

但这也是后来的五条悟想清楚的事情, 那时的他也还只是个四头身的雪豹崽子, 只觉得有趣。况且真正与他熟悉的那人不久前还不告而别,那就别怪他装作捕猎的样子伸伸爪子吓唬吓唬眼前这个一头雾水的“新人”。

因为靠山突然长腿跑路而安分当了几天神子大人的五条悟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种“地头蛇”的奇妙冲动,他这种猫科动物愿意跟人磨爪子耍着玩才是真跟人好,如果不屑于搭理甩脸子那才该跑。

吓完人,察觉到伏黑惠当时的意图是赶快回家后, 五条悟也迫不及待想把她送走。

——这样老师应该要回来了吧。

甩着尾巴等的mini芝士雪豹最终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而等mini长成max版本, 被生活创了个头破血流的五条悟在小巷找到了同名的男性黑色小海胆, 越发显得过去那些事情更像一场梦, 如同五条族老一次次和他说: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

那些记忆最终化为发黄的故事书,只在非常偶然的时刻才会翻出一角, 但那些画面始终不够清晰,像张非常模糊的旧照片,告诉他这个人的确存在过——至少存在过。因此当命运嘲讽他时,他还能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嘲讽回去。

——你也不是无所不能,有的五条悟打出了完美的HE, 老子至少能用现在稀巴烂的局面打出个NE吧。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ending,都应该由五条悟本人去通关, 这是他的人生,没有把烂摊子交由其他人代打的道理。

“你以后会很辛苦,”女人坐在一株庞大的蓝楹花树下,她的头发像许多华贵的丝带交错散落,闪着贝母一般的光泽,她望着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孩子,暗示命运的话早已出口,如疾驰的箭,“也可能因此而痛苦……”

仿佛是由雪捏成的男孩头一次见到外面花花世界,那层小木偶的壳子没多久就被自己敲掉,看什么都好奇。他仰起脸,表情严肃,相当认真地问:“痛苦,是什么?”

女人:……

哦豁。

完蛋。

青春没有售价,老师还没文化。

差点忘了以五条悟现在的年龄他连话都秃噜不清楚,更别说听懂暗示。

“老师——惠,”雪豹崽子气势汹汹地转向旁边放在蛋糕,嗷嗷直叫,“吃。”

女人狠狠心,直接在小孩面前把蛋糕扔进影子里。

“我本来答应让你吃蛋糕却没兑现承诺,”她紧紧盯着小孩,随时准备当个救火队员,“你此时感到的不舒服就像一点点痛苦。”

雪豹崽子:沉思.jpg

他歪头,把一块十分眼熟的金属块交给女人——那好像是历代五条家主牌位底座镶嵌的黄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孝子扣了下来还随身携带。

“老师,吃。”

像是怕不够一样,五条神子手上还握着的第二块,财大气粗的样子很有为之一掷千金的霸总气质,让女人硬生生从他脸上看出“多大点事,再买一个”的意思。

“我不是——算了。”早已进化完全的黑色顺毛海胆拒绝了五条神子的慷慨解囊,偷偷摸摸把小孩从家里偷出来的她带着莫名奇妙的绝赞偷感,重新从影子里掏出点心投喂小孩,默默想:别管了,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有自己的节奏。

最后的最后,她还不死心地试图“垂死挣扎”一番。

“你没办法算到世界上的所有事情,也没那么多东西让你承担,有时候放下那部分责任逃跑或许会找到第二条路。”

别说着只能救想被他救的人,却自顾自地把一切都背在身上,说这人暴君也不是,说他是君子也不对。

“——你得记住这个。”

或者说,别那么狂妄啊——就算是最强。

现在看来。

五条悟一个字都没记住。

:)

赫利俄斯神明号。

“的确,‘书’说不定真的会对她起作用,”太宰治对着那碟被服务生端上来的小饼干目不转睛,像是静止不动的猫在盯着飞虫,也像只是单纯的神游天外,他喃喃道,“毕竟她站在两个世界交汇的地方,本身代表着诸般可能。真想知道,我在那个世界实现愿望了吗?”

五条悟挑眉,直接告诉他答案:“这倒是没有,生龙活虎呢。”据伏黑惠所说,外借到总监会后把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家伙折腾到头晕脑胀,等这人终于玩够跑回去,差点在门口立上“五条悟和太宰治不得入内”的牌子。

两个t0级别的人就双双瘫成两团猫饼看天看风景。

许久,太宰治突然坐了起来,他看到伏黑惠和中原中也从船舱中走出来,皆是神色凝重的模样。

在走向中原中也之前,他扔下一段话:“虽然‘书’在那位小姐身上可以发挥作用,但五条先生,谁告诉你,出现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是真正的‘书’呢?”

“在此之前,横滨的任何异能者都没有见过书,知道‘书’的也是少之又少。但短短一个月之内,关于‘书’的消息背广泛地传播出去,甚至传到了咒术界,引得你来到这里。”

“所谓无所不能的许愿机,一位从没出现的富商,陷入疯狂的凶手,似是而非的杀人手段——真是一场好戏啊。”

五条悟和伏黑惠都听到了这些话。

在一片死寂中,伏黑惠看向赫利俄斯神明号灯火通明的第三层,那是即将开始的晚宴场地。

“无论是真是假,”她的声音穿过晚风,与最后一缕夕阳一同沉没,不远处,烟火人声喧嚣,“一切答案也该到了揭晓的时间了。”

第50章三个大型剧本杀

霓虹这巴掌点大的土地上, 不适宜生存的地方太多了,像雨后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艳丽毒蘑菇,外表光鲜亮丽, 内里要人性命。前有被称为“霓虹哥谭”民风淳朴的横滨, 后有妖魔四起百鬼夜行的东京涉谷, 中间还夹杂着个暗中流传生存规则怪谈的米花。

人才辈出,相当人才辈出(听懂鼓掌)。

当然,诸多大大小小呈现孢子状分布的小型夺命地带暂且忽略不计, 单把这三个拎出来进行比较, 矮子里面拔高个, 问哪个更适合普通人生活,会得出一个相当恐怖的答案。

——是横滨。

涉谷不用说,这里就是一场大型的狼人杀。狼人街头随即咬人,杀伤力极强且波及范围广,神职们倒是奋勇当先, 但救不过来, 根本救不过来, 更别说他们自家里还有几笔无法涂抹的烂账。

这种情况下, 村民的死亡就像狼人面前的小面包——他们甚至都记不得自己吃过或者捏碎过多少小面包。

隔壁米花的确没有这么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但这个城市精准打击的对象本身就是老百姓。

能安稳活到九十九的米花人一定是一个分外稳健分外谨慎的家伙, 他/她肯定出生在孤儿院,没有任何社交,没有子女,没有朋友,住所远离一切拥有水族馆或是游乐园的繁华地区, 但也不能太偏僻,太偏僻了会有尸体从天而降。

而且ta还得有一定运气以及一些必要的生活技巧。例如——

“你是一名米花人。我们将用这些准则保护大部分人的性命, 因此请务必牢记并贯彻这些准则。”

“请远离蓝西服红领结的男性孩童,如果不小心遇见,保持镇定,迅速离开它所在的场所。”

“在此期间不要引起它的注意,它发出不属于儿童的声音是正常的。”

↑这种诡异的小册子近一年突然在米花流行起来,十分神神叨叨不可名状,让人看了便毛骨悚然。

对比前两者那种普通人分外艰难的生活环境下,横滨脱颖而出。

看上去黑手党浓度高得吓人,并且经常搞樯橹灰飞烟灭的大场面,但再大的场面,再大的伤亡都集中在异能者与黑手党那边,群众是经常性得陪一个死去活来。

——死是真的,活也是真的。

横滨异能特务科的机密资料记载了近十几年横滨所有的大事件,那些无一不是将整个城市吞没的巨型黑洞,人命、建筑亦或是资源,凡是能称为“物质”的东西都化为虚无。就是这样的大灾难,第二天天一亮,城市复原,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们欢声笑语一如灾难发生之前。

这就是横滨近几年生存率和死亡率都很正常的原因。

仿佛神明将某个平安夜设置成存档,然后放下饵料,如同参观斗兽场那样看人类为了可笑的东西相互厮杀,等到眼见都快玩完了再一键复原。

大概能算斗兽场里最聪明的那个,作为t0强度的脑力派太宰治由此经常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个能不断刷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说,不真实的其实是我呢?

没等他彻底想明白这些哲学问题时,不讨猫喜欢雇佣童工的黑心老板再次跑了出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被毛线团缠住的黑猫,随手把另一只橘猫扔过来,说交给他们一项新的任务,时间很紧迫,资料在这儿,你们看看然后即刻动身吧,随后施施然走了,将两只猫崽子打成一片喵喵嗷嗷的声音抛掷脑后。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接触到“书”的存在。

也正是这次任务使他认为,“书”是横滨一次次重启的按钮,有人拿到了“书”,在横滨毁灭之即编写一个合理的故事,将一切复原。

在这个基础上,虽然森鸥外给的指示是“拿到书,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毁掉它”,但太宰治打算只听一半,那种麻烦的死亡笔记还是趁早毁灭好,不管放在谁手里都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的良心。

太宰治是不在乎自己的命,甚至想要趁早彻底长眠,但随随便便死在阴暗批手里也太丢脸了(大声)!

但这种想法很快破灭了。

一踏上赫利俄斯神明号,他就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一出即将上演的舞台剧,森鸥外出于不知名的目的,为他们搭建了舞台,几方势力将要粉墨登场,吸引这些人的饵,正是“书”。

那伏黑惠知道书吗?

——知道,但不完全知道。

她那个世界足以称得上“世界支柱”的东西太多了,其中,最稳定强大的应该是被划分为二十一枚指环的7的3次方。没几个人知道“书”,给出的官方理由是“太多人知道会让世界毁灭”。

彭格列等:?

我家世界支柱不长这样,这是个世界毁灭加速器吧?

后来这东西传到伏黑惠耳朵里时,存储在“书”中的所有异能早被耗尽,它已经是报废的状态了。她跑到这个世界还能想起这东西,全依靠中原中也曾在她耳边絮叨,说如果“书”还在,他就写自己长到二米一(bushi)。

伏黑惠:……

别想了,洗洗睡吧。

这东西幺蛾子那么多,指不准那天就背刺一把,搞一出大事呢?

一语成谶。

晚宴很豪华,处处透露着不明觉厉的气息。

但几个先到的小孩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像掉进瓜田里的猹,美好的夜色与他们无关,锦罗玉衣的俊男美女也与他们无关,穿着那身校服穿梭在美食区,自由得宛如一阵风。

钉崎野蔷薇凑到虎杖悠仁身边问他:“下午你碰见了一出凶案?”

有关的消息在船上疯传,路过的每个人都是乐善好施的富翁,他们神情兴奋,按捺不住把它分享周围人,仿佛这消息不是不幸的命案而是一个绝世珍宝。

“似乎是,但总感觉不对劲。”虎杖悠仁想半天没想出准确的词,他看向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号黑色海胆,“过程和结果都很完整,甚至理由也说得过去,但太完整了所以很奇怪。”

伏黑摆着一张平静且不耐烦的脸,他接下虎杖悠仁的话:“电影。”

“对,就是电影!”虎杖悠仁以拳击掌,“而且最后留下的悬念像吸引人的噱头。”

小号海胆没赶上现场,他当时还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四处侦察环境,但一切都很平静。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陷阱吗?

伏黑再次沉默地环顾宴会场所,那双警惕的深蓝色眼睛①在一片氤氲精致的香气布料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给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扔下这句话,迅速地消失在拐角。

——他看到了一个身披袈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