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放到小玉那边的视角,半个小时前——

酒店走廊的灯光一向昏黄,第26层的地毯绒毛泛着某种不安的粉灰色,小玉、魈、小樱、知世以及十三区特工包围了过去,那位海渡先生的门牌号近在眼前。

小玉双手插腰,站在门口敲门。

“咚咚咚。”

没有人回应。

魈站在她身后,皱着眉看着门口的金色铭文房号,轻声问:“若此人不开门呢?”

小玉拿着一枚龙形符咒,语气轻快的道:“那我觉得要继续道理,不过道理是道,弹道也是道。”

魈沉默三秒,有六个点要说:“……”

“好吧,我们不能这样没有礼貌。”小玉无奈摊手,“我们来是想推心置腹地和海渡先生谈一谈,了解一下人民群众的心结在哪里,有没有生活上的困难,比如魔力枯竭、卡牌丢失……只要他说出来,我们就配合‘爱的魔法’诚恳的感化他的。”

小玉刚说完,“滴”一声,十三区传来布莱克抓狂的通讯:“小玉你又把符咒拿出来了?!”

“是符咒自愿的!”小玉立刻把手背到身后,“我只是……握着龙符咒感受能量的流动,回忆起我也是龙的传人。”

布莱克警长:“……”

全十三区都看不住一个小女孩这合理吗?!

又基于小玉的鼓励,小樱觉得不明觉厉,还是逐渐鼓足了勇气决定和待在酒店房间补魔的海渡先生好好诚恳的谈一谈问题。

小玉见伙伴点头,看起来像是准备好了的意思,她比了个大拇指后再次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

随后小玉突然不敲了,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寓.w.言.,开始听里面的声音。

**

同时,海渡将稳定魔力的法师袍折叠平整放入牛皮行李箱里。他站起身,从套房附带的衣帽间走出来,穿着一套再经典不过的英式管家装束。

疲倦让他没注意到外面的敲门声。

黑色外套,紫色衬衫,金色挂坠,质地挺括的白手套,扣上最后一枚纽扣的瞬间,海渡仿佛从新回归人类世界的秩序,再无什么奇异可言。镜中倒影里,是一个黑发紫瞳、温和微笑的男人。他也习惯了扮演人类世界中的“管家”,因为他知道这身装束是自己的选择,也代表了一位已故友人的托付,是他一生无法卸下的责任。

尤那·D·海渡,本名真名克里斯托,出自欧洲古老的魔法名门。在海渡的记忆中,他天生魔力强大,这导致他少年时期孤独无比,甚至不得不构建梦境,把自己囚禁进去,在无人打扰的沉睡中度过数年时间,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直到一位朋友进入梦境将他唤醒,海渡才开始真的的接触人类的世界。而那个唤醒海渡的人,名字叫做丽丽艾。丽丽艾也来自于“欧洲最古老的魔法师们”的家族,是家族中最强的魔法师,熟练掌握各种魔法,甚至能通过“梦境”预知未来。

“你不该只是梦的一部分。”丽丽艾这样告诉海渡,说人类的世界比梦境更加的美好,所以他不应该错过真实的世界。

她如长姐一样唤醒幼弟,将海渡从漫长自困的梦中拉出,第一次让海渡意识到人类世界不只有“冷漠”和“无趣”,还有“关系”和“意义”。

后来,丽丽艾结婚了。

再后来,死了……

涉及魔法的领域的人类很难为幸福留长久的余地。一次实验意外,丽丽艾和丈夫双双殒命,徒留一个女儿——那个叫做诗之本秋穗的小女孩生来不能使用魔法,却被家族所控制,变成了承载魔法的容器。

海渡觉得自己无法袖手旁观此事,他没有去想对错,只是穿上管家制服,加入了丽丽艾的家族来到诗之本秋穗身边,以保护者身份同诗之本秋穗开始家族分配的任务,即为前往不同的国度收集家族所要的魔法书。

一国又一国,一本又一本,按照家族下发的魔法书单旅行。他是管家,是保护者,也是监控者。而秋穗,始终沉默地扮演那个“容器”,安静得像一颗蒙上尘埃的玻璃球。直到某天,海渡发现自己已经带着秋穗走遍了半个地球,但那个女孩的眼里,却没有收获过任何幸福的光。

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为了丽丽艾,做到“照顾好她”了吗?

再说如今的时代技术飞速进展,魔法不再神秘。珍贵的魔法书被人翻译上传,一键生成PDF版本甚至配有导航目录和读者评分。那些他们千辛万苦回收的书籍,可能正在世界另一端被某个UP主配音剪辑成“魔法讲解Vlog”,解构处理成灵感菇。海渡逐渐意识到,他一直以来为了照顾秋穗执行的家族命令其实毫无意义。

且家族内部也开始崩塌。英国本家因为对巨石阵的魔法仪式分歧大吵起来,全线内讧,连对秋穗的监管都开始松动。就在这份松动的缝隙中,海渡灵光一闪,带着秋穗“叛逃”了。

他以为脱离掌控后秋穗会快乐些,可她并没有。小女孩的世界依旧寂寞,像一个无解的结。

直到几个月前,海渡翻找丽丽艾遗物时,发现了一封早已泛黄的信。

信是丽丽艾写给她的好友——一名海渡从未见过的女士,天宫抚子的。

【抚子,如果你看见这封信,那就说明我们中有一人已经不在世上了。但我很高兴,预知未来的天赋让我看见,我们都拥有了自己的‘爱丽丝’。希望你能把我们的‘爱丽丝’们介绍给彼此。让她们成为朋友,就像我们当初一样。】

可惜这封信没有来及寄出,丽丽艾就已经不幸患难。海渡有些不解,他将遗物整理后照着信的提示,试着寻找了那个原名天宫抚子、婚后改姓为“木之本抚子”的日本女性——发现对方也已经早逝,只有家人还留在世上。

木之本抚子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和丽丽艾的女儿秋穗一样大,名字叫木之本樱。

通过魔法感知,海渡远远找到了那个女孩。

她正在学校门口笑着和朋友说话,背着一只毛绒玩偶书包,魔法流光在她周围像光点一样跳跃。她身边有父亲,有哥哥,有朋友,有守护兽,还有大法师库洛里德的遗产为她撑起的光辉的未来之路。

那一刻,海渡愣住了。

木之本樱的模样和秋穗长得非常相似,几乎就是双胞胎一样。

简直是像极了。

但为什么,两位母亲留下的“爱丽丝”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个被抛弃在世界的边角,静默地承担家族的轻视,连情绪都被训练得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容器;一个被爱意层层包裹,从小到大几乎在童话中长大。

海渡站在那条街的拐角,忆起丽丽艾说她很欣慰,她同好友都拥有了自己的“爱丽丝”,希望她的秋穗会去见好友的女儿,让两个孩子成为朋友,就像她和抚子一样。海渡按照丽丽艾的遗愿照着做了,并找到了木之本樱的存在,就差带着秋穗去秋穗交闺蜜,这本来是个温馨的故事。

但完成“幼年照顾过自己的大姐姐留下的任务”就怕灵感一现!

——如果命运那么不公平,是否也可以“改写”?

海渡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裂痕。他开始不能忍受秋穗继续做“容器”,而另一个“爱丽丝”成为“童话”。她们长得太像,世界却待她们太不同。

站在东京街角,看着木之本樱笑着奔向朋友的那一瞬,海渡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愤懑的念头:

——同样是母亲的“爱丽丝”,为什么会差别对待?

秋穗安静、克制,从来不提要求,也从不表达拒绝,像个被温柔训练出来的魔法盒子,沉默地接受命运的每一项安排。而木之本樱活泼、勇敢,拥有朋友、亲人、守护神,甚至连天上掉下来的魔法卡牌都自动写着她的名字。

秋穗像是被造物主遗忘的一页草稿,而木之本樱就是命运本身写出来的正稿童话主角。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她可以拥有这一切?

为什么秋穗就只能作为容器?

我已经带她离开家族了,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

为什么我不能让她也获得那样的幸福人生?

——我是否可以交换她们的人生?

问题一层一层堆叠,压得海渡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那条路,最终引他回到了那个规避不掉的名字——劳伦斯家族。

……

劳伦斯为秋穗的本家,家族起源已无法考据。据说他们在爱尔兰西部海岸拥有一座古堡,窗户上挂着潮湿的羽毛,墙缝里藏着沉睡的轻风。而在那座古堡最深处的地下密室中,存放着家族最重要的遗产:一本来自于月亮城·蒙德的魔法书。

这本书的来历太过古老,使得其源头早已模糊不清,只知道劳伦斯将其称作——时间之书。

它不能制造奇迹,也不能赋予魔力,它只剩下了一个功能——通过献祭代价,改写一个人“过去”的力量。

这正是海渡想要的。

他不想伤害谁,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个“反派”。他只是太想给秋穗一个她本该拥有的东西,一个“童话里的爱丽丝的身份”。

只是,代价极难达成——

“时间之书并不完整,它缺少了内部的核心。”

“你不会有机会见到它全部的力量——那源自蒙德,那座比阿瓦隆还古老的仙境之地的力量,不是你这种魔法师能理解的,就算你在如今的世界足够强大。”

这句话是那只守护时间之书的布偶说的。

外表圆润、毛绒白兔子一样守护兽名叫小桃,真名不详。

为了看到禁忌魔法的发动,姑且同意海渡把它连带书带出古堡,勉强承认秋穗为自己的“临时主人”。

“但听好了,我警告你。”酒店内海渡再次接到了小桃的警告电话,远在日本陪秋穗的小桃一边吃巧克力一边道:“你要知道,时间是诅咒本身。妄动时间之书的话,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你自己想都不敢想。”

“就算这样,”它询问海渡,语调一字一句如敲骨般清晰,“你也要——交换秋穗和木之本家的那个女孩的人生吗?”

“我已经在做了。”海渡故作轻松道。

反正答案就落在他面前的镜子中。

落地镜后是酒店中的灯光,照着酒店标配的温黄帘布。而镜子中的海渡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黑发紫瞳,但额角已经长出尖角,脖颈以下生出漆黑龙鳞,两侧浮起薄薄的半透明羽翅,一条龙蛇般的尾巴若隐若现地卷入影子深处。他的面容仍保有人形,却在凶光中透出一种时间流逝本身的冷漠,就像他不再属于人类的世界,只是穿梭在命运断层中怪物的残影。

这就是代价。

是时间的诅咒。

时间之书正在慢慢侵蚀一个擅自动用它的“局外人”。

也让海渡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经再无回头之路可言。

而镜中那半人半兽的怪物忽然裂开嘴,露出一抹锋利的、几乎温柔的笑。他低声说:“但是我要送给秋穗幸福,恰如——爱丽丝的人生啊。”

镜子泛起涟漪。

直到守护兽默默的投影过来,认真的劝道:“算了吧,收手吧海渡,你不会成功的……”

“……”

海渡置若罔闻。

**

好吧——小桃虽然想看禁忌魔法的乐子,但它其实已经对海渡说过很多次了,甚至投影过来的小桃,翻着它那印有“布偶生气也很可怕”的眉毛在酒店房间里绕了第六圈。它一边踢着茶几脚,一边咬牙切齿地念叨:

“我、说、了、多少次!你搞不清楚这本书的底细就别乱动,看看你身上的诅咒吧——你要知道那是蒙德仙境留下的魔法!是风与时间交织的神之契约,不是什么随便什么拿来压桶装方便面的普通读本!”

小桃说着飘起来:“你有没有听过那个童话?就是风和时间是最好的伙伴,风吹动时间,时间记住风。那时候,听说天空是金的,云彩是软的,风龙王还在天上跳探戈——但后来呢?”

“蒙德童话里面说,初代风龙王因为窥视时间不得不自杀了!”

“再然后,”它抬起爪子指着海渡,“风龙王把祂的传承交给了大地,大地立下誓约:只有符合要求的人,才可动用风的权柄。”

“请问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你在其中吗?”

海渡没说话,那种沉默不是拒绝,而像是下定了某种谁都劝不动的决心。

小桃怒了,幻影兔子跳来跳去,“你当然不在其列!甚至劳伦斯家族都根本没在邀请名单里面!”

“再说保存时间之书的劳伦斯家族出过什么人才?不是冰系大剑的浪花骑士,就是封建余孽骑着马大喊‘领主制万岁’,他们懂个屁的时间魔法!”

“劳伦斯家族自己不会用时间之书,所以他们安全传承到了现代,但你用劳伦斯的资料发动书的机制,就是在胡闹。”

它气得团了一圈,又强行冷静下来,压低声音,用几乎是劝说的语气说:“况且那本书的源头,就是我所说的初代风龙王的遗产。你再想一想后来是谁契约保管风龙遗产的,童话里面说那是另一位更强、更老、更没审美的龙王。”

“你没有调动风龙的权柄,擅自调动不仅时间会诅咒你,另一位龙王的力量也会对你产生负面影响的。”

“你继续这么搞下去——你会被诅咒吃干抹净,时间会从你身上割下每一分人性。”

小桃的声音低了下来,爪子轻轻拍了拍海渡肩膀:“然后再不收手的话,你就会被龙的力量腐蚀,变成我这样的守护兽——不,是比我更糟的东西。”

“你会不再是人,不再是法师,不再是管家,只是一只为了守住一页页面,被封印在书角的黑龙。没朋友,没主人,没过去,只有每一个妄图改写命运的家伙,都会被你撕碎,埋进时间里。”

“你觉得你是在帮秋穗吗?你只是在把你自己变成被诅咒的反面教材。”

房间又安静了片刻。

海渡抬头,眼神平静得像他早已经没了其他的指望。

“我知道。”

他说得轻,却像是用了整个人生的重量。

“如果秋穗能像她母亲希望的那样,拥有朋友,有笑容,能作为‘爱丽丝’活着——”

他微微一笑,紫瞳中有微光跳动,如同即将燃尽的星辰:

“那我,就算成为那条龙,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有毛病啊!”

小桃坐在海渡的肩膀上,一只毛绒兔子玩偶,脸上却露出了堪称世间最复杂的嫌弃,以及一丝对当代人类“作死艺术”登峰造极的深刻钦佩。

这里竟然体现了现代九年义务教育的重要性,虽不至于将接受的人变成伟大的新时代建设者,而但凡海渡和秋穗接受过正常教育而不是在魔法世家里面自学成才,或者他们遇到一点正常人,都该建议这两位遇事不要考虑魔法,先去挂个心理科看看问题是不是在你们两个都抑郁症了。

海渡只是调整了一下衣领,动作礼貌优雅,准备收拾好行李退房离开酒店。

接着挥手打散了吵闹不休的玩偶投影。

其实小桃没有来及嘲讽的是,海渡因为小樱突然创造新的魔法精灵,导致他制定的计划提前,不得不紧急从日本传送到旧金山,确认计划不出现意外。

这件事其实属于违法入境,是要被阿美莉卡且听鹰啼驱逐的。

而海渡并来及拿走小樱牌,在他之前库洛里德就通过占卜发现不对劲,早海渡一步传送到旧金山带走了原本的卡牌精灵。

于对小樱牌下咒这一点上,海渡扑了个空。

但他也用时间的力量成功威胁到了库洛里德,让对方为了木之本樱的安全,被迫加入进了海渡的计划。

和大法师对上,就算只是二分之一的大法师,也并非理智的选择,但一切为了秋穗。

海渡笑了,只是意外让安排提前了而已,他会一点一点的引导木之本樱小姐创造出他想要的卡牌的。而他只需要名为“交换”的卡牌,作为启动时间之书的道具。

怀表在海渡的指尖轻轻旋转,在酒店房间的空气里如同魔法节奏的心跳,“滴答,滴答”的作响。

金色表壳上的雕纹是劳伦斯家的纹章,时间与风的交织,如古老家族残存的骄傲被镌刻进金属里。指针缓缓移动,镶嵌在时针与分针上的绿色宝石泛着淡淡光辉,那不是普通的翠玉,而是以上古风龙吐息冻结成形的魔法晶核,内蕴风与时间交错的遗产。

时间之书的守护兽小桃说,时间之书缺少一枚核心,所以劳伦斯家的匠人后来打造了一枚同样拥有时间之力的怀表,代替核心。不比原装,但也差不多够用。

不过强归强……遇到库洛里德还是吃亏。

昨日同库洛里德交手让怀表的表面因此出现了裂缝,绿色宝石光华暗淡。

——不愧是曾经最强大的法师。

倘若没有怀表海渡也威胁不了对方,但他的计划也不会因为有库洛里德当目标的靠山而停止。又想到自己紧急传送来旧金山,告诉秋穗小姐的理由是被家族叫走去东京旁边的横滨出差,还答应秋穗会带当地的网红华夫饼,觉得自己魔力恢复差不多,着急要回去的海渡就一阵头疼。

“只能这样凑合了。”

打开旧金山的网红甜品店官网,看着图片里颜色过于饱和的蓝莓华夫,一边搜索本地能否定制包装盒一模一样的“横滨纪念款”,一边权衡自己用魔法伪装包装算不算欺骗感情。

刚点好“添加至购物车”,之前敲过但没搭理的房门又响了。

“嗯?”他迅速收起怀表,走到门前,手中魔力蓄起却未激发,看到门外只是一个小女孩,嘴上带着温和管家式笑容,轻声开口:“小妹妹,你是找错房间了吗?”

门外的小女孩一手叉腰,她抬头看着海渡,一脸认真的说:“嘿,别这样,我们见过的先生。”

海渡愣了一下,瞳孔轻微一缩。

你谁啊,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等等!

——这居然是旧金山白袍大法师家惹不起的侄孙女!

并不是海渡怕老爹,只是因为老爹不止会魔法,还会武术。像他这种纯血统魔法师,疯了才会和甘道夫正面硬刚,没看刀龙那么邪恶的法师都被对方送进监狱了,闹得国际魔法界几乎人人自危。

海渡眉角一跳,他刚刚在房间里面偏执中二了一波,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手中出现一道法阵,就要施法

“哦,这位先生,”小玉手搭在门框,眼神诚恳的道,“我来这里只是想道个歉——昨晚烧你法师袍是我不对。”

“我来还想说……”小玉举起手中的龙爆破大喝一声:“开门!送外卖的!”

海渡的法阵刚升起一半,整道门就被轰飞。

“魈、十三区特工们,我们上啊!”小玉一声令下,战术小队从酒店走廊一窝蜂冲进来。

她没喊新朋友们参战——毕竟像这种正义群殴行动,两位好孩子小樱和知世还是不要参加了。

而海渡愣神那一秒,眼角一跳,赶紧诅咒上身变成黑龙形态防御,整个身影化作一片漆黑鳞羽,从窗户里被龙爆破震得腾空。

小玉很着急:“天哪,别跑,我们需要谈一谈!”

不是说要好好谈谈的吗——海渡一边翻滚一边悲愤地想,那就别先动手啊!

但回答他的是十三区特制美式居合的全方位打击,各种武器哒哒哒的扫射,附加小玉的龙爆破和魈的风刃助阵,还有一个木之本樱在围观,一个知世在摄影留念。只见人民群众热情洋溢,物理现场打成一片。

海渡终于也怒了,有种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他的阴谋,就要拉所有人下水的偏执——心想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别想全身而退!

怀表表面瞬间迸射出不自然的冷光,如霜裂琉璃,魔力在黑龙周身翻滚如逆潮倒海,时间撕裂术将整个走廊的地板卷成碎片。

以时间之书为阵眼,海渡将魔力扩张。轰然之间,一整个水晶领域骤然展开。

清澈得几乎透明的光华从海渡的法阵绽放,晶体在空气中迅速生长,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冰川藤蔓,沿着地毯、楼梯、墙壁疯长,转瞬便爬满整座酒店的结构,地砖、天花板、灯光、呼吸的空气,甚至连时间流动的轨道都开始缓慢下沉。

世界开始冻结,酒店正在被时间封印。

“……够了,抹除吧。”海渡趁着时间停止,要启动“记忆魔法”。

不过“记忆魔法”不是时间之书的力量,而是他曾从东方秘典中翻出的禁咒,传说最早的源头来自于远古仙人所生活的建木,除此之外还有存护、丰饶、同谐之类的分类,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再回忆。

海渡想抹除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忘记他来过然后继续执行原有的计划。

水晶马上开始渗入下面特工的眼瞳、耳蜗、皮肤,呼吸变慢,动作渐迟,语句像被剪辑过的卡顿动画。

——上古魔法就是顶,海渡觉得自己马上就能赢。

但此刻几乎已凝固在空气中的魈忽然发觉不对劲。

他好像没被影响。

是时间魔法绕过了他?

魈逐渐意识到,对方的“记忆魔法”似乎将他……默认为己方。

无论如何,魈眼神一凝,猛然握紧手中凝聚而成的长枪,青绿色的光芒划破冻结的空气,迎面而出!

他脚下一踏,化作流风穿入水晶领域中心,一枪刺穿黑龙吐出的水晶巨柱——砰!!

水晶炸裂,整个空间震荡,封印结构被撕开一道巨大裂口。

黑龙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痛苦并狂怒起来。

海渡再次张开双翼,他变成的庞然之物仿佛能遮蔽天光,大片阳光在龙翼阴影下消失。

龙吼震裂云层,风暴在低语,诅咒在回响。

“你们阻止不了我。”他低吼,声音震得窗户碎裂。

下一击,他决定将不再保留。

便仰天长啸,胸腔鼓动,如山岳震荡,随之而起的魔压从他体内缓缓扩张,像浪潮,又像一座倒悬的水晶山。一道巨大的水晶光束,如同恒星的箭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扫整座酒店一层。

“轰——!!!”

光束所经之处,墙壁冻结、地板结晶,走廊如同瞬间被送入冰封的永夜,所有还来不及反应的物体——沙发、桌椅、甚至空气中的灰尘——都在一瞬间被那水晶洪流无差别贯穿扫射。

……别妨碍我。

这一切,必须完成。

为了秋穗,也为了丽丽艾的“爱丽丝”。

“哦不,为什么他这么生气,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十三区出警流程都是这样的啊……”小玉忍不住抗议起来,十三区好歹也是暴力执法机关,黑手帮被一顿伺候也没说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打架,不要破防答应做彼此的小天使吗。

却只见绝望的黑龙冷声低语,如判决书般诅咒: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

“我设定好的未来,已经在时间中诞生。”

“你们拦不住我的——我不会放过木之本樱!”

黑龙狂拽酷炫的大吼一声:“面对你们的命运吧!!!”

趁着反派说骚话,小玉默默举起龙爆破——轰!

**

一天后。

旧金山,十三区,地下拘留所。

审讯室灯光晃眼,铁椅发出咯吱响声。海渡先生身穿战损管家服,头发有些凌乱,脸颊带着未消褪的黑色龙鳞纹,舌尖不时吐出一丝蛇形信子,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更带遗憾。

海渡先生被铐在“后悔椅”上,抬头看向面前四个普通的小孩。

他沉思一秒,郑重地发问:

“……可以和解吗?”

小玉&魈&小樱&知世:“(·ω·`;?)”

布莱克警长语气严肃,语调清晰地扫过笔录,问就是按照流程办事:“鉴于你在战斗中造成了严重的公共设施损毁,包括但不限于酒店外墙、管道系统、电力线路和三十二扇窗户,你将被处以50小时的强制社区服务。”

他翻开手中公文文件夹,继续宣读:“关于你的初步听证,将在三个工作日内于本州地方法院举行。同时,我们将为你指派一位公设辩护律师,确保你在法律框架下的辩护权利。”

随后,警长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那位被特殊镣铐铐在审讯椅上的黑发男子:“这位魔法师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呵。”

海渡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头,紫眸寒光闪烁吐出低沉而冷硬的回应:“在我的律师到场之前——”

他一字一顿,语气如冰刀刮铁,英勇就义道:

“我,一句话都不会说!”

布莱克警长:“……”

——这时候又不法盲了是吧?

于是拿这位魔法师先生教导下一代。

看看,不好好上学天天玩魔法就是这个下场,铁窗泪,心里哇凉哇凉的,等着洗心革面重做人吧。

四个小朋友:“(ー△ー;)”

……

最终,小樱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审讯室里灯光依旧冷白,小樱站在那张铁桌前,她的脸上没有怨恨,只有一点点困意和认真。

“没关系的,海渡先生,”她轻声说道,露出小太阳花一样的微笑,语气像一朵云落在受伤的土地上,“妈妈和丽丽艾阿姨是好朋友,所以我也会和秋穗成为朋友的。”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明亮的像是琥珀色,“而且,海渡先生请不要更换我们的人生。因为我舍不得大家,舍不得爸爸、哥哥、知世、小可,还有……李小狼同学。”

“更重要的是,人生不能交换。假的东西不会变成真的,您要相信秋穗小姐的人生,就算再难过,也是属于她的,一定会雨过天晴生长出花来,所以这一切是不可以被夺走,都是有意义的呀。”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柔和了。哪怕是十三区的监控摄像头,也像是被小女孩说服的点了点头。

“你……”

在海渡原本已冷若寒铁的脸上,大片斑驳的黑色龙鳞慢慢褪去,他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女孩。

这个看上去不够凶、也不够强的小女孩,在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对话与原谅。

——他好像明白曾经的大法师库洛里德为何选择这个孩子做继承人,也终于明白那两位妈妈为何要约好拥有自己的“爱丽丝”,而可以预知的丽丽艾说道另一个“爱丽丝”时,也会露出温柔且感激的表情……

窥探时间的人终会被时间所诅咒。

却也将获得被时间怜悯后的慰藉。

原来丽丽艾在很早之前就看见两个“爱丽丝”会成为朋友,明白她的秋穗不会再孤独。

……

紫瞳微垂,海渡低声轻叹:“……原来如此。”

心中有一缕歉意落地,另有一缕对库洛里德继承者的认同与敬意终于升起。

他感谢小樱,幸好小樱带着几个朋友阻止了他犯下大错。

只是——

海渡斜眼扫到站在门边的小玉。

小玉手抱臂,无辜回望。

海渡默然移开视线。

……有限的敬意经不起多余的消耗。

——当时就属这个小女孩飞身踢的最狠!

话说你一个当今白袍大法师的孙侄女居然放弃魔法,直接膝击无辜的柔弱法师,这合理吗?!

小姐,你老爹是怎么教你的,为什么你们那一脉的法师都要近战啊,异端!

专业的魔法师海渡先生脸上顶着俩鞋印,简直槽无多口。

……

**

而在十三区的特别安排下,酒店在“瓦斯泄漏爆炸”之后被紧急封锁,后有热心市民若陀先生捐款,酒店倒是没有出现损失。不过小樱和知世的“国际游学计划”也因此提前结束。

次日傍晚,旧金山机场。

小玉站在候机大厅外,对两个新朋友挥挥手,魈还是站在人最少的机场角落那边——孩子社恐又犯了,好多的人!钟离先生救救!

便只能让小玉代表大家向新朋友们告别了。

小玉道:“小樱,知世!很高兴遇到你们,早点回去哦,下次你们来,我带你们吃唐人街五层酱鸭冰淇淋火锅拼盘!”

桃矢无语:“什么料理,听起来有点黑暗……”

还有他妹妹到底跑出去做了什么,他来晚几分钟,就酒店瓦斯爆炸,警察拉横幅捉拿国际大盗,小樱和知世也被喊走录笔录去了,整一个跌宕起伏的……可恶,哥哥很担心的啊!

雪兔倒是点点头,忍着笑,朝桃矢点了点嘴唇:“我觉得听起来不错,桃矢要不我们回去试一试。”

“阿雪!你等等……”

“怎么了,桃矢?”雪兔挑眉反问。

“……没什么。”

桃矢顿时面色爆红,俨然想到去唐人街参观时,在一栋有漂亮的后花园的小别墅外看见一对华裔夫夫在商量中午吃什么。那对恋人中金眸的先生在秋千上点了点嘴唇,然后另一个就亲了过去……当时雪兔愣住,而桃矢没有控制好大脑,一不小心便学着那对年长者,嘴对嘴亲了自己一直喜欢的人。

只不过当时亲亲爽了,现在很害怕,雪兔老是笑着不说话,弄得桃矢跟走在空中楼阁一样恍然若失。

小玉又道:“小樱,知世,记得和秋穗做好朋友,有空我和特鲁去看你们!”

桃矢皱眉:“秋穗又是谁?”

还有自己妹妹什么时候认识这俩种花家小孩的,为什么他感觉到这俩种花家小孩身上有魔力的样子,还有他们究竟在交流什么哥哥不知道的秘密——垃圾旧金山害我妹妹!

——可恶!以后再也不来了!

“好了好了,哥哥,没关系的,秋穗是我的笔友啦,也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再带她来家拜访。”小樱尴尬笑着,推着哥哥的行李就跑。

目送他们通过安检,小玉伸了个懒腰,芜湖结案!

随后她和魈一同上了旧金山特色电轨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金门大桥、联合广场、格兰特大道在夕阳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橙金色光晕透过电线在窗外跳跃。

魈看着车窗,低头沉思,忽然开口:“钟离先生也曾告诉我,记忆不可以被剥夺修改,就算再难过的记忆也不能忘记,而一个人……也不可以成为另一个人。”

“他说,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哦。”小玉认真听着,乖巧的点了点头。

听起来钟离先生未卜先知,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魈继续道:“钟离先生说我的记忆存在错误,而我现在在思考,倘若我并非是凶兽。那么……我该是谁?”

昨日海渡释放的“记忆魔法”,带给魈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那魔法,和他在钟离先生身边感受到的气息如出一源,恍惚他好像血脉燃烧,看见金色的洞天中有交错的命途指明方向,而无数的夜叉、仙人、龙蜥在不同的洞天畅游。

他不明白幻觉的出处,只是在想:“那名魔法师说他使用的‘记忆魔法’,源自东方上古建木,也许……我也该腾出时间,去查一查自己的渊源了。”

“那挺好的,我也来帮忙。”

小玉一边翻包,一边随口说:“不过,我听特鲁说,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订了去欧洲的机票,说是要去旅游。魈要一起去吗?”

魈沉默了几秒,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像是思考,眼神有些踟躇。

“没关系!”小玉拍了拍他肩膀,笑容比落日更加的耀眼,“魈,要知道你不需要选择的。”

“因为就算你去了南极科考,也能遇到小玉。”

“毕竟嘛——十三区的飞机,我都能混进去!”

——快让我们说谢谢小玉,十三区除外。

“……请不要乱上飞机。”

魈别扭望向窗外斜阳。

……

而等他们回到唐人街。天还没全黑,此时龙叔已经从爱尔兰出差回来了,正和老爹坐在店里的圆桌前,讨论一份厚得可以当防身武器的考古报告,令人惊讶的是若陀先生也在现场,并对龙叔的考察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报告标题写着:【日耳曼传说蒙德遗产:从北欧至大不列颠,论风龙王与风之权柄的迁徙路线考察】

龙叔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布莱克警长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

并问小玉还记得当初他们去英格兰做考古实践,进入的古堡遇到的一众魔法兄弟会成员吗?——那群魔法兄弟会成员觉得成龙窥探到他们神秘的古堡的秘密,所以在追杀成龙的途中,迫使龙叔反向找到了古堡里面隐藏的图书馆,隐藏的军械库,私人卫生间(那是属于枢密院最重要人物的),还通过私密下水道逃跑了。

接着成龙和小玉发现魔法兄弟会想通过启动巨石阵释放黑暗魔法,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中世纪,然后被老爹用手机隔着屏幕做法给打败了——天哪!

“当然记得,”小玉背诵道:“所谓魔法兄弟会成立于黑暗时代,那时他们致力于用魔法制造恐慌,可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他们的魔法在科技面前失灵了,势力也衰退了。”

龙叔抓了抓头发这才道:“我在欧洲的有关当局朋友说,这些人同蒙德遗产有关,是劳伦斯家族的后裔创建了魔法兄弟会,他们将传说中风龙王的宝藏据为己有。”

“听说劳伦斯家族的女性都很出色,十数年前有一位名为丽丽艾·劳伦斯的女士破解了时间魔法的秘密后,她的实验失败了,疯狂的水晶冻结了那位女士和她的丈夫,只留下一个一岁多的女儿,当然因为那一次研究失败,让劳伦斯家族也开始衰落,自从四年前一位叫做优菈·劳伦斯的女性带着其他的女儿离家出走之后,魔法兄弟会就成了整个家族的门面。”

“当然他们有不少魔法道具,虽然人才流失了不少,依旧是欧洲最鼎盛的魔法家族。”

小玉搓了搓下巴:“然后我和龙叔去英格兰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了,我们一不小心就撞破了魔法兄弟会偷走巨石阵的阴谋,连带整个兄弟会被有关当局抓捕归案。”

“原来是这样,因为兄弟会被有关当局抓捕,所以海渡先生趁机拿走了家族里面的时间之书,并带着好友丽丽艾的女儿逃之夭夭,这样所有的时间线就联系起来了。”

小玉想那海渡先生非暴力不合作干什么,难道不应该感谢她和龙叔一下的吗,怎么就来旧金山搞事情了,拜托,这里可是T女郎的地盘啊!

成龙喝了口茶点头道:“就是这样小玉,我听布莱克警长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学习,小玉你要把符咒交出来,明天好好上学。”

“哦……”

小玉不由得垂头丧气。

若陀先生拿走成龙考察报告中的画好的地图,小玉看见地图画X的地方在爱尔兰,好像若陀先生也打算去那个地方学术考察的样子。

魈也要回家了。

这时,小玉眼珠一转,从包里掏出一本封皮包裹的书:“对了,魈,这个给你们!”

魈翻开封皮一看,竟然是法师海渡用的时间之书。

魈:“!”

小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道:“若陀先生好像对风龙王很感兴趣,这个就交给魈带回去吧。”

魈:“……”

……这不是昨天就被十三区收走当作A级魔法罪证封存了吗?

小玉一脸理所当然,拍拍书:“没事,十三区会理解的,反正放在布莱克警长那里也是生灰。”

以及毕竟十三区是她的后花园,必须要给玉姐一个面子。

魈沉默地接过书,为十三区点了根同情的蜡烛。

“那我们记得明天一起上学,我去补作业啦,拜拜!”

“嗯,明天见。”

……糟糕,魈记起来他也要补作业。

……

也就在告别之后,夕阳落下,灯火亮起。

唐人街的霓虹招牌一个个闪亮起来,一个叫Q的亚裔小孩在街口抱着玩偶徘徊,看见老爹古董店还有漂亮的小别墅中分别有同龄小孩在明亮的窗户前看书。

Q或者说梦野久作想过去随便找一个问问路,又想到这里是唐人街,那两个同龄人应该听不懂日语,而他也不会说种花语或者英语,只能在路灯下转了几圈,抱着玩偶直直走到大路那边了。

“Q,首领将你借给Guild,不是让你乱跑的。”

一位身高成年男性平均以下的橙发矮个子打开车门,将梦野久作进行了回收。

中原中也本来不该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大地上——原因无他,中原中也所在的横滨已被叫“岛国文坛三巨匠”的超越者组合所控制了个彻底。

那三个超越者一个叫芥川龙之介,一个叫森鸥外,一个叫夏目漱石。明明名字同港口Mafia的干部相同了两个,还有一个和首领的老师名字相同,但那三个超越者完全不想在横滨搞事情,一心只想写文学作品。

还强迫Mafia的干部和首领一起写,这合理吗!

那强迫的力度就跟爹训儿子一样,芥川那小子带着妹妹认栽,被老豆送补习学校备战考大学去了。但Mafia的首领欧森外依旧在挣扎,为了重新拿回对横滨的掌控权不惜联合海外异能者组织Guild,派遣异能者来旧金山找一种传闻中的“书”一样的东西。

听说“书”可以改变一切。

中原中也外国出差本来就烦,Q还失踪了一阵子,甚至听说横滨的侦探社闲着没事干,追踪着什么被害人线索也过了旧金山的海关。

天杀的太宰治也给来了!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

总而言之,风悄悄地在巷口转弯。

而明天,依旧是新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堂堂少女漫大反派狂拽酷炫,但戛然而止,问就是玉姐不惯着……[点赞]、

那个魔法兄弟会,对应的是成龙历险记45集,超级有乐子的[狗头]

提瓦特隐藏信息已经出现了,目前璃月是久远的东方古国,和山海经里面的东西坐一桌,蒙德是类似阿瓦隆的仙境……目前若陀搞事中,帝君看着若陀搞事中,一切风平浪静,都是为了以后的爆发

准备改个文名,不知道“摩拉克斯别卷了,若陀都追疯了!”、“摩拉克斯今天也是璃月魅魔”哪个更好一点,求宝子们给个建议呀[狗头]

第92章

实际上魈压根没想过他会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想待在一个通风又阴暗的角落,慢慢的自闭。可是小玉真的是一个非常会整活的朋友,且T女郎的恶名从十三区到英伦魔法师,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短短几天时间,又是恶魔小龙又是魔法师海渡的接踵出现,小玉统统将那些人物理拜访了一遍,根本不给魈沉默的机会。为了小玉的安全着想,魈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尽量跟上小玉的快速交友并主持公道的速度。

小绿鸟只来及夜深人静时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回忆白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惊恐的抱住自己。

叽……

好多人啊!

人里面有坏人,打一顿就罢了,居然还有好多的朋友。救命,只要想一想那些人同小玉玩到一起,还叫他加入一起玩……魈当然是愿意加入的,可玩完后孩子就先是开心,然后窘迫的一晚上身上跟有蚂蚁爬一样的睡不着。

“人类社交恐怖如斯!”魈这样在心里说。

说完,天就被他尴尬亮了。

他也被钟离先生送去上学。

而离开家门时,朦胧的阳光淡淡地洒在街道上,唐人街的牌匾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小玉踩着滑板等魈一起走,魈回头看过去时,钟离先生就平静的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

修长的身影裹在一件宽大而柔软的外衣里,金棕色的长发垂落,露出一张温柔清隽的面容。那位长辈静静地笑着,温暖的金色眼眸像是映着晨曦,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安静地看着他。

魈不知道,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大概这个人就是爹,这个人就是妈……

因为钟离先生真的是在用超过魔神和眷属的那一套君臣的方式,在认真的照顾着眼前的孩子。

一如既往,钟离先生的声音如和煦的春风一般,平缓而温润,听起来就让人心情舒畅。

他笑着道:“去吧,莫要让同伴久等。”

魈便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他想学小玉同龙叔告别的方式,用再亲近一些的反应同钟离先生告别,可惜他现在拼尽全力,也只动了动手指,所以只能遗憾承认他做不到。

“怎么还不走,你难道不是一只早成鸟吗?”

而钟离先生的身后,若陀先生懒洋洋地靠在门框边上,黑色的皮肤和雪白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下对比鲜明。高大的巨人面无表情地盯着魈,眼神淡漠,却极为自然地将一只大手搂在钟离先生的腰侧,彰显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占有欲。

什么早成鸟?

难道他是蛋里面孵出来的小鸡吗?

魈:“……”

人生在世不称意,小绿鸟难免有点炸毛。

“若陀,不要胡说……”钟离先生唤了一声,意思是叫龙王闭嘴。

“怎么?”若陀龙王不解:“他都多大了,难道不应该自己圈一片领地,自己哄好自己?”

在若陀眼中,魈就是魈的本体,是一只生长期的金鹏鸟。在龙王的理解中,金鹏鸟是猛禽,拥有锐利的爪子、强而弯曲的喙、极佳的视力和高度敏捷的飞行能力,还继承了魔神和龙的力量,是空中的顶级掠食者。

若陀姑且承认这个小夜叉是龙和摩拉克斯的眷属,如果魈愿意,他也可以当一家三口中的子嗣,但猛禽不能老是待在抚养者的巢里面,应该尽早树立领地意识,否则掠食者的天空生态位就会被其他的生物所占据了。

——可能是会飞的龙蜥,可能是不怀好意的魔兽,也可能是人类世界的武装战斗飞机来着。

若陀都不敢想象在这个生态位竞争的严肃时期,魈这个孩子是怎么天天回来睡着的。

而若陀的理解并非完全出于想将电灯泡送走的小心思。龙王的一半大脑真的就被动物世界所占领,强大的实力让龙王可以自由切换祂对待世界的角度,随心所欲的做一个游荡在人类世界的龙。

祂只用初具人性,就可以强行挤进整个世界,并获得摩拉克斯的青睐作为奖励。

这是龙王的特权,但其他的生物来到人类的世界,却不能这样做。

魈忍不住想,其实自己比龙王更独立吧……

此时钟离先生轻轻侧了下头,却并未推开那只搭在他腰间的大手,似乎对若陀的动作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几分纵容。

若陀注意到伴侣没有拒绝,嘴角立刻得意洋洋地微微翘起,用一种无声的嘚瑟看了魈一眼,就像是在说——“看吧,魔神是我的。”

魈抿紧了唇角,用诚恳又嫌弃的目光注视着若陀,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您幼稚。”

龙王还给魈一句:“你没断奶。”

钟离先生:“……”

——好了,爱后皇儿,你们两个都是朕的翅膀。

魈&若陀:“……”

所以又是离开家的一天,魈冷静的思考,他大概真的比若陀龙王更加的成熟……

意识到这一点后,魈就感觉有些小开心,还有从诡异的角度超越龙王的满足。就像小玉说的,一个家里总要有一个靠谱的大人,一个成熟的孩子,还有一个心智不成熟的父亲,而那些父亲的理由一般都是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总要有谁撑起这个家的,排除若陀龙王,不是钟离先生就是他——叽!

魈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一个魔神的领地看作是自己的家了。

可孩子可以感受到细微的差别,好像他不在孤独一人,是始终有灯塔一样的东西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不过魈还是不明白,他不明白这种安全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于是幼鸟做了原初璃月之主诞生时做的事情——观察。

当时璃月之主观察龙蜥,魈就默不作声地开始观察人类。孩子大概想从人类的家庭生活中获得一些启发,这也意味着他正在融入这个有钟离先生和其他朋友的人类世界了。

**

……

接着,就是如往常一样的放学。

魈站在同龄人群中,观察人类的小孩们都在做什么。

魈看见小筑,也就是小玉的死敌,以最不可原谅的姿态,站在桌子前面,挥舞着胳膊,眉飞色舞地讲述他听到的最新大新闻:

“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有一只巨大的飞艇从纽约飞到旧金山来了!”小筑发挥黑人rap天赋,非常有节奏的叫道:“而且!它是一只海里的大白鲸!简直比科幻电影还要酷!”

周围的同学便纷纷靠拢过去,听小筑开始讲故事。

“别傻了。”小玉翻了个白眼,“飞艇怎么可能真的是鲸鱼?”

小筑立刻眉毛扬得几乎要飞出脸:“小玉,那你就错了,我叔叔可是一个吹萨克斯的著名艺术家,全世界都排队要请他去演出,所以这次那艘超酷的飞艇,也要邀请他去演奏!”

“我看过我叔叔的演奏场地了,那艘飞艇就是和海里游泳的白鲸一模一样!那艘飞艇的船长叫做梅尔维尔,而所有者是菲茨杰拉德先生!菲茨杰拉德先生是全美排行前十的大富豪!”

班级瞬间又一次轰动了起来,“那到时候你也会去吗?”一个女孩问道。

“当然,而且我叔叔允许我带朋友一起去!”小筑得意洋洋地将手插进口袋,他很享受众星捧月的目光:“不仅如此,我们会穿上最棒的礼服去参加宴会,到时候在飞艇的宴会上,你们谁想和我一起拍几张照片?”

同学们举手:“我!我!”

小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仿佛在挑选幸运的中奖者。小玉马上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试图无声地表达自己的鄙视。

小筑立即捕捉到了这个挑衅的信号,开始摇花手、跳跃、指着自己的死敌太空步后退:“我们要办一个超棒的派对!”

“小玉,猜猜谁没被邀请——你!”

小玉无语道:“天哪,这是美式霸.凌,我好害怕。”

“小筑,你那白鲸飞艇我才不稀罕呢!”

小玉叉腰,说她是上过月球的人,对白色的飞艇没兴趣,要知道任谁上月球封印月之恶魔咒蓝,拯救世界,也会和她一样觉得小筑你幼稚的。

小玉还问魈是这样的对吧。因为她觉得魈小小年纪就撑起一半家(毕竟若陀先生至死都是少年),这很不容易,也很成熟。

魈顿了顿,点了点头,实际上心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而就在小玉和小筑撸起袖子,像两头在非洲草原上遇见的犀牛准备靠撞击分出胜负时,魈又想了想,暗中吹出一道清风,拽走了小筑有明星运动员签名的棒球帽。

小玉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兴奋地欢呼了一声:“干得漂亮,魈!”

小筑则愣了一秒,眼睁睁地看着帽子在头顶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惊得瞠目结舌。

实际上这不是第一次小筑惹小玉,小玉骂小筑,魈躲在后面拉偏架了。孩子们的相处就是如此的神奇,可今天却不一样,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决定用拿走帽子的方式和同学开个玩笑。

……我是不是在做“恶作剧”?

魈脑海中随着闪过一行字——他不是好孩子了……

但魈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金色的眼眸微微闪烁起来,没忍住手指又动了动,让清风不断出过。

马上教室里乱作一团,小筑跳起来,用一种猴子似的姿势拼命地追逐着他飞在空中的棒球帽。那帽子却总好像故意在挑逗他的愤怒似的,在他即将抓住时故意上扬一点,飞快地掠过他的指尖。画面就像一个老式喜剧片段,帽子在前面飞,小筑气喘吁吁在后面追,一群围观的小孩捂嘴憋笑。

“帽子!我的帽子!”小筑一边上蹿下跳,一边气急败坏:“不许戏弄未来的上流高质量人士!”

几个跟班也赶紧扑上去,试图帮小筑抓住那顶无礼的帽子。结果,这些孩子没能看清眼前的情况,一个个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倒在一起,小玉和其他孩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

……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钟离先生。

魈又有了些羞耻的感觉,只觉得服务人民群众可太难了。

随着小玉等人露出笑容,魈觉得他像渡劫一样,刚刚用脚在地下抠出了一个赤王金字塔。

但是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魈不明白这样是为什么,他好像也从中获得了一丝舒畅的感觉。

也就在此时,魈注意到教室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手指微微一抖,那顶帽子终于像魔法消失一般垂直落下,“啪”的一声落到了班主任哈德曼小姐的脚尖前。

小筑赶紧去捡帽子,他的跟班也感觉扑了上去,只是哈德曼小姐不惯着这群熊孩子。

给龙叔当过班主任的哈德曼小姐自带血统压制,她随即严肃的批评小筑不应该在学校炫耀,并提醒同学们既然说起“白鲸”,他们必须在下周三上交关于文学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白鲸》读后感。当然不想读《白鲸》的人,还可以读菲茨杰拉德先生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同样上交读后感。

哈德曼小姐这才无情的将他们赶出了学校。

出来后,小玉朝着魈竖起来大拇指,又朝小筑做了个鬼脸。

魈不自在地退后散步,似乎不习惯刚才自己的失控,半晌后突然眉头微微一皱,说:“不过,此事其实很奇怪。”

“嗯?怎么了?”小玉正在享受胜利的滋味,疑惑地抬头。

“今日在课堂上,我等学到文学家梅尔维尔和菲茨杰拉德的传记,”魈缓缓地说着,“而小筑刚刚说,那艘来到旧金山的飞艇,恰巧船长也叫梅尔维尔,它的拥有者又是菲茨杰拉德。”

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觉得两件事并不是巧合,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夜叉的高位生物的第六感起到了作用。

小玉一愣,摸了摸下巴:“的确很奇怪,也说不定那个飞艇上的梅尔维尔船长和富豪菲茨杰拉德,就是两位文学家的后代呢,然后他们按照自己先祖的作品,打造了一艘‘白鲸飞艇’,并像盖茨比一样奢华地生活呢。”

魈认真想了想,觉得小玉说的大概也有道理。

小玉双手插兜又道:“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魈已经怀疑了,那我相信魈的感觉,不如我们也去‘白鲸飞艇’上参观一下,最好在小筑他们之前就上去,这样讨厌的小筑就不能抢风头了。”

“你觉得怎么样?”

魈摇了摇头,好学生说不行,作业没写完。

小玉便道:“那要不要让若陀先生给魈写?若陀先生现在和钟离先生是一对情侣不是吗,而钟离先生是魈的监护人呀!”按照小玉的逻辑那就是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就像特鲁和龙叔会帮她开学前疯狂补作业一样,哦,差点忘了还有十三区的特工。

——毕竟特工都是拿工资的,给未来警长补补作业怎么了?!

“请不要这样说。”

但魈不敢想象若陀龙王给他补作业是什么样子。

小绿鸟连忙摇头,等回来时已经窜到树上,而小玉站在树下无奈的看着魈。

小玉说:“魈,冷静呀!要想你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你、若陀先生、还有钟离先生住在一起,有事情就要互帮互助,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魈顿了顿,继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带着一种大震撼。

小玉见状终于没忍住:“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我们就忘了这件事吧。”

然而,她转念一想,E人决定继续迫害起i鸟,“不过话又说回来,魈,你今天吹走小筑帽子的举动……你不会是终于学会开玩笑了吧?哇,这可是一大进步!”

“我得赶紧告诉钟离先生,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一句话效果拔群,小绿鸟差点变成小红鸟。

不,绝对不能告诉钟离先生!不能让长辈知道自己不稳重!

自闭的幼鸟逐渐面颊爆红,眼中流露出控诉,跳下树阻止小玉发短信。

他伸手一挥,一道看不见的风瞬间将小玉手里的手机吹到自己掌心。

“你不能这样做,”魈顿了顿,控诉道:“不可……不敬仙师。”

对i鸟来说,再生气也就只会说这样一句话了。

“哦,明白了!”小玉是个强者,小玉才不怕仙师,她跳下台阶,就发出了欢呼一声:“太棒了!放学大战!”

随即转头往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手上下抛着东西,并问魈他应该关注一下身边是不是丢了什么。

“什么?”

魈这才发现小玉不知何时顺走了自己的电话手表,钟离先生告诉过魈,电话手表也可以传输讯息来着,万一小玉给钟离先生发送短信,那可就全完了。

“小玉!”

魈急忙追出去,只不过他并没有化作急风去抢手表。

大概是因为小绿鸟潜意识觉得,人类的孩子很脆弱,如果用武力抢夺的话就不能再继续像兄妹一样打闹了吧……

**

回唐人街还有一段路要跑。

一路上的行人都和善看着两个可爱的华裔小孩,觉得“哥哥”很乖巧,“妹妹”也很机灵,俨然就是一家人的样子。

小玉跑步途中,她的视线忽然被天空上那艘巨大的“白鲸飞艇”所吸引,以至于完全没留意到前方草坪上有个小男孩,正一脸古怪地抱着毛茸茸的玩具,坐在那里看着她奔跑过来。

那个男孩的头发一半黑一半白,衣着笔挺的小礼服,露出愉快的微笑。他盯着冲过来的小玉,眼神微微亮了一下,突然故意迈了一步,摆明了就是碰瓷的架势,等待着冲刺而来的小玉撞个满怀。

“等等,路障!”惯性让小玉的身体已经来不及刹车,眼看就要撞到这名莫名其妙的小男孩身上。

这时,魈眼中掠过一丝青色的亮光,瞬间化作一阵疾风,风轮两立过去,下一秒便牢牢抓住小玉肩膀,两人身影急速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小男孩仿佛被无形的手猛然向后拉扯了一下,他发出愤怒的怪叫,整个人仰面摔倒在地。魈停则在距离不远的大树枝干上,松开手后和小玉一起低头,只见他们原来站立的地面,那里红光逐渐散去,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浅洞。

小玉低头看着旧金山的道路又惨遭毒手,不禁有些感叹:“哦,这太糟糕了,可怜的市政府基建团队,还有我差点撞到谁来着?”

小玉问道:“嘿,你没事吧?”

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慢慢抬起头,他遇到刚才的异状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看着小玉和魈露出可爱的笑容:“你们好,我见过你们,我叫Q。”

小男孩说的是日语,好在小玉有特鲁教她岛国语言。魈则有某个次元系统的通讯装置帮助他同21世纪的人类交流。

所以他们的沟通并无大碍。

只是眼前的小男孩看起来颇为奇怪。

小玉道:“Q?好奇怪的名字。”

魈掌心中的疾风已经凝聚成一柄风枪,警觉地盯着那个怪笑的小孩。

小玉快速眨了眨眼睛,低声提醒道:“魈,旁边的黑色SUV里有人盯着我们,话说在我们离开原地的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重力被扭曲了……不过我想这应该不是月之恶魔咒蓝又回来报复。”

魈:“……”

魈平静一扭头,就见那辆停在路边、深黑色的大号SUV慢悠悠地打开了车窗,从车里缓缓走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橘色头发青年。

那青年忍不住鼓掌。

并对小玉轻轻点了点头,语调中透着几分赞赏:“喂,小姑娘,你的感觉还真是敏锐。”

接着他又转过头,看向一旁蓄势待发的魈,眼神莫名有些复杂起来,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至于你,小子,你也是异能者吗?”

异能者?

凶兽才当完又给他干哪里去了?

魈的态度就是一个沉默。

而且,魈注意到地上那个黑白发色的小男孩似乎在微微抽搐,随着抽搐的频率加快,空气里渐渐弥漫出一股隐约的铁锈味道。魈对这种气味再熟悉不过了,以前那种味道陪伴他入眠,直到居住在钟离先生的领地中后,那种气息才再未于他身边出现。

——是血的味道。

“我不是你说的异能者。”

“他受伤了。”魈淡淡的对橙发的青年道。

地上的小男孩立刻发出一声抽泣,颤抖的肩膀伴着轻轻的呜咽,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橙头发的青年却懒得理会那个小男孩,甚至都没低头看一眼。

对魈而言,这种冷漠的行为足以令他迅速回忆起曾在沉玉谷里梦主对待自己的方式。如果放在从前,这会儿魈大概已经因为触发PTSD想攻击对方了,现在的他却出奇地冷静,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冷淡地看着眼前那人。

主要是一个碰瓷,一个突然鼓掌问他是不是异能者,这两个人来干什么的?

小玉拍了拍魈的肩膀,意思是兄弟我罩着你。

魈便对橙色头发的青年道:“他在流血。你应该送他就医。”

而橙头发的青年却毫不掩饰地发出了一声带着不屑的冷笑。

“天真,你们已经被Q给骗了。”

“以及,听好了你们两个小孩,我的名字叫中原中也……”

**

实际上,此时此刻中原中也烦躁无比。他被首领强行派遣出差到旧金山本来就烦,还非要拖上一个麻烦的熊孩子Q。

Q这熊孩子觉得到了美国就能呼吸到自由的香气,一不留神就抱着玩偶想逃跑,中原中也又不得不在同Guild汇合前,将逃跑的小孩重新找回来。但是他也没有料到,旧金山这大街上人杰地灵,随便就能遇到一个强大的异能者。

就中也的观察,眼前的金眸男孩速度快得令人惊异,力量更是非同小可,中也甚至觉得刚刚那短暂的接触中,对方的异能力居然隐隐能与自己持平。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手,将Q及时扯开,说不准Q这个混账的小鬼头早已遭受对方的重创,现在也不会还趴在地上假哭了。

还有那个小女孩,中也皱眉想看出小玉有几斤几两,觉得对方刚刚能和异能者打闹起来必有过人之处,却并没有发现小玉身上带有任何异能的痕迹,只能不甘心的承认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如果在横滨的话,中也一定会将这两人的存在上报给首领,说不准首领就会将这两个孩子吸收进组织里面。但现在已经千里迢迢来到了旧金山,又想到横滨之前发生了什么,中也表情不太好,甚至于一脸菜色。他本该带上Q开车离开的,现在只很冷酷的哼一声,做一个真男人。

又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作祟,他皱起眉头,突然警觉地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小玉扬起下巴,一副光明磊落的架势:“我叫小玉,他是魈。”

中也一阵沉默,眉头深锁,他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内心隐隐升起了些许侥幸的轻松感,但很快又警惕地追加了一句:“你们两个,有文学作品要写吗?”

好奇怪的问题……

“我们只有作业要写。”

小玉已经准备打儿童权益机构电话了,她有点生气的表示这位先生我假设你不是虐待狂,那么你看到一个坐在地上受伤的孩子就应该打急救电话,而不是光在这里站着。

中也则想,太好了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应该不是那群同名同姓的文豪超越者,不是抓Mafia去九年义务教育扫盲的。

于是,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地上的Q身上,微微冷笑:“Q,把你的手臂露出来。”

坐在地上的Q撇了撇嘴地照做了,在小玉惊讶的眼神和魈皱眉中,他们看见那个叫Q的小男孩的手臂上都是刀痕,甚至绷带中绑着刀片。

“这是在做什么,我要告诉龙叔!”小玉有被震惊到,拔下一根树枝指着中也:“或者把这根树枝戳进你的鼻孔里!叫你生不如死!”

“那你尽管来。”中也有点头疼,他才不会承认,他刚刚的好心被当成了坏人。

实际上中也的异能名为“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能够操纵碰触到的物体的重力方向和大小。

而地上抽泣着的小男孩Q,他的异能却极其危险且扭曲。Q能够利用随身携带的人偶触发精神系异能,创造幻觉来侵犯他人的精神,使被攻击者无差别地袭击周围的人。发动异能的条件,便是那个“接收者”对Q造成过伤害,因此Q必须持续不断地让别人伤害他,这样才能施加诅咒。

就在刚才,Q差点就要通过碰瓷的方式标记小玉。

中也原本想用重力将小玉和Q隔开,那个叫魈的年轻异能者却提前了一步,而现在那个异能者正皱着金眸,安静的注视中也。说实在的,中也本来对这种年幼的野生异能者是不屑一顾的,却没由来的觉得自己正在被一种猛禽注视着。

话说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凶残吗?

弄得Mafia干部都有点弱小,可怜,又无助。

至于几天的接触中,中也和Q相看两厌,允许Q出来遛弯已经是中也容忍的极限,再妥协下去他还不如直接找在过海关的太宰治同归于尽。

中也当然知道Q被养的有多扭曲。

着想不如给着两个小孩一个教训,好好上一课叫他们不要相信陌生人。中也就干脆表示不要闹了,他没空和天真的小孩打架,既然你们想送Q去医院,他不拦着,但是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拜托,我们有儿童保护法保护,请尊重我们的权益。”

小玉看起来好像根本不信邪,她认真瞅了几眼中也一眼,径直准备上前扶起地上的Q。而Q却抱着自己的玩偶低头哭泣,哭声中诡异地夹杂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笑意。中也全身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用自己的异能将小玉和Q拉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小玉突然夸张地指着中也先生的背后惊呼:“快看!鸡带着猪在天上飞!”

——什么?鸡带着猪在天上飞?!不愧是阿美莉卡就是时尚!

天真的中也立刻回头,却见天空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飞猪!他刚要怒斥小孩骗人,小玉却已经迅速地握住了Q的手,而魈则闪电般来到小玉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三个孩子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如同电影特效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中原中也:“???”

等等,他好大一个Q呢?

中原中也:“!!!”

可恶,他再也不说小孩天真了!

分明是本地的帮会太没有礼貌了……

**

“成功到站。”

小玉马上松开了手,在小别墅的花园中,Q被魈重新放在了地上。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这里是哪里?”Q显得很害怕。

小玉却道:“这位朋友,别骗人了,我知道你在假哭。”

她重新举起树枝道:“现在老实坦白,不然我就把它插进你的鼻孔里,叫你生不如死……”

“哇,好恐怖!”

像Q这种熊孩子不仅不会害怕,反而擦了擦眼泪,开始嘻嘻哈哈的要和小玉玩你追我的游戏,他说:“邪恶的计划才不会这么简单告诉你们呢,哈哈。”

“哇,好高的叔叔,一定很厉害吧,那也看看Q的厉害!”

熊孩子不懂事,看见路过的若陀先生没忍住,一巴掌糊了上去。

啪叽,碰瓷。

对方无事发生。

“啊呜呜呜!”Q的手差点骨折,这打的根本就不是人体。

“?”

若陀歪头,看了眼小玉和魈,又看了眼新的小孩道:“我的伴侣快回来了,想玩可以,记得把你们的朋友藏好。”

这种惨兮兮的幼崽一个就够了,再多养一个摩拉克斯还怎么收心?

魈&小玉:……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写完,但是来不及了只能先开头,对不起宝子们明天继续

所以小玉没上当的[点赞]以及魈、坨子哥和帝君目前是一家三口了[狗头]

第93章

隔壁的小孩带着你家的小孩又捡回一只小孩,瞪大眼睛装可怜,意思大概是“饭饭饿饿”。

‘地狱绘图。’

若陀转过身时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如熔岩在裂缝下缓缓渗出。难过的想三只人类幼崽难道不清楚自己正疯着吗,这个国度的龙王保护法能不能管管。

“对不起,若陀先生,我们只是放学后在玩游戏,里面涉及第一次见到新朋友的文明礼仪。”

小玉双手合十:“龙叔说对新朋友要好好招待,而不是一言不合就绑架他,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好好说话的秘密基地。”

若陀只是沉默地转过身,随手放下一份这个世界的旅游指南。眼看后花园里面的苗圃,被乱跑的第三只人类幼崽踩晕出凌乱的金绿,若陀从篱笆下提起曲柄锄,开始收拾起领地。

巨人的肩背拉直,侧影如山,地面随之震动了几下,路过魈时还多看了摩拉克斯的眷属几眼。

魈下意识就转移起视线,这些天待在钟离先生身边和龙王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东西就算魈不想知道,他也被迫知道了。

就比如若陀龙王那副靠谱模样下究竟隐藏了怎样偏执的东西。

魈当即很乖的说:“我们……现在就走。”

本来应该把人都带去老爹古董店的,刚才风轮两立的时候魈看见了花园中的秋千和霓裳花,等反应过来,人已经飞回了家里。若陀龙王说的没错,人家还是个宝宝夜叉,没断奶回去找daddy也是情理之中。

有句话是怎么唱的来着“爸爸妈妈去上班,我去幼儿园”,去“幼儿园”的幼崽已经回来了,“妈妈”还没回家,“爸爸”又不是很想管这几个小孩,因为“爸爸”脑子里在想怎么和“妈妈”OOXX。

这想法很糙,但理不糙。

摩拉克斯不在的时候,家里的老黄牛失业下岗,不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喜欢辛勤劳作的牛其实是不满的。

却也不敢太嗷嗷的抗议。

因为昨天晚上已经抗议过了,牛下面的地难耐无比、喘息惊厥,又因为要避开家里小绿鸟敏锐的感知,不得不咬住耕地的牛颈,给了可怜的牛一脚外加两巴掌。

若陀捂着脸——龙王,隐!忍!

房间内结界张开,坏脾气的大地还说这次再搞出来极光,就让勤劳的黄牛滚出去。

这能惯着吗?这必须不能啊!

黄牛嗷嗷叫唤,倔驴一样的数着自己被打了几巴掌,就还给对方几百个蛮牛冲撞,直到将对方顶到落下后悔的眼泪,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若陀更不满意了,伴侣昏昏睡去令若陀明白了何为空虚寂寞冷。

难道农民夜夜耕耘,使劲打桩种草莓,却连一点地主的口头感谢也无法获得吗?难道农民就不配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自豪吗?这不仅是对耕耘龙劳动尊严的侮辱,更是对生活稳定性、剩余价值、土地改良意愿的毁灭性打击。

最近对龙和魔神而言,剥削、劳动异化与分配不公的阴影始终徘徊不去,日子难过死了。

若陀很叛逆的想,迟早代表他的一个兄弟,反了摩拉克斯这个地主!

若陀又很听话,担心再过三十分钟眼前这几个幼崽就可以朝摩拉克斯告黑状,忍辱负重的瞥了他们一眼——

小玉随即蹲下来招手道:“嘿,小Q,快来我们这里。”

“放心吧,小玉这里是安全的。”

这种行为雷同小玉当初拐她的十一个动物生肖朋友。为什么是十一个,因为龙符咒对应圣主,小玉不想和只穿一条裤衩子就跑出来的火之恶魔做朋友。

“怪、怪物……”

Q这孩子坐在地上恰如惊弓之鸟。

紧紧抱着一只古怪的非主流布偶,像是看见某种泰坦级别的恐怖巨兽在移动。外国套路真深,刚才Q一巴掌拍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光是反震伤害就让孩子吃了一壶,他的异能还如同一滴水被沙海吞没。诅咒没有在对方坚硬的皮肤上生效,就以一种比主人还恐慌的姿态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陀拎起人类的幼崽,如同拎起一只黑白猫,把幼崽放到旁边草地上。

再手持农具,锄地、清理杂草、控制地热、把几株断茎的绝云椒拢直。

若陀本身没有吓唬孩子的想法,只是探索纪录片频道里面的顶级掠食者,当着人类的面自顾自磨爪子,总能引起人类的巨物恐惧症的。

不明白的话,请想象一只三米多长的科莫多巨蜥正在没有栅栏的空气墙后面移动,并张开血盆大口。

“救、救我……”

Q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想象到了。

“别怕,若陀先生是个好人,你不要哭啊。”

小玉赶紧跑到Q身后,拔萝卜那样薅起Q,双手穿过腋下,将惊恐僵直的Q脱离原地。

小玉也觉得观赏野生动物要保持安全距离。

魈:“……”

小绿鸟在想自己是不是野生动物。

Q这才重新跌在地上:“!!!”

什么玩意,真就危险野生动物了……以及为什么诅咒突然就不能生效了,他一不小惹了个什么东西,小朋友有很多小问号。

另一边只见随着若陀先生的动作,几缕晶光自土壤深处浮现。

那些本已蔫垂的绝云椒灌木,缓缓挺直枝干的同时枝茎表层泛起一层温润的石晶感,叶片不再摇晃,成片的变成闪闪发光的工艺品。

把植物锁进矿物里面就不会再枯萎了,若陀想他真是个天才,再说矿物也能食用的,赶明天给邻居送几框新鲜蔬菜去。

——邻居依靠“蔬菜”发家致富。

——若陀俨然成为了奇怪的财神,钟离也成了好心的财神。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排开这些奇怪的现象不谈,若陀又撇着眼看了在害怕的陌生人类幼崽一眼。Q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滑稽的布偶的脸正好撞在下巴上。对普通人类来讲,这是个模样很可爱的正太幼崽,对若陀而言就只剩下眼前的人类幼崽四肢健全,往地上撒把米,大概可以自己去觅食。

怎么还不走?

若陀疑惑的看着三个小孩,算了算时间摩拉克斯快回家了,但他绝对不能让崽子占据魔神的时间,不然魔神跑去哄小孩留下龙独守空床,若陀做梦也要哭出来。

阳光下泛着琥珀光芒的龙睛看过来。

小玉有点不好意思道:“实际上,若陀先生您是一位睿智的长者,我想知道小Q,也就是我们的新朋友,为什么要让别人伤害他。”

“如果是诅咒的话,您可以帮忙解除吗?”

正常情况下小玉会去问老爹,这不是已经出现在钟离先生家后花园里面了吗,问一个也是问,问两个也是问,都是放羊。况且刚才那个叫中原中也的日本大哥哥一副“这不是魔法,这是超酷的异能”的样子,说不准把Q带给老爹还要有研究的时间,反而交给若陀先生会更加简单一点,因为古代种花国的智慧说——强大都是一力降十会的。

若陀:“……”

忍耐,不要发疯,摩拉克斯会生气。

再说摩拉克斯都搞不定这个小女孩,人类幼崽的面子真是一种恐怖的东西……

**

Q没听懂小玉在和眼前的怪物一样的男人说什么,但随着若陀的眼神,他吓得直挺挺地往后仰,像一根橡皮筋那样啪地弹跳,回应紧张的心跳声。

若陀没有直接回答,反问摩拉克斯的夜叉:“你怎么看?”

祂必须考一考夜叉的判断能力,毕竟这孩子就算丢失过被阻断了传承记忆,也是摩拉克斯的高级眷属,处理事务的推断能力是应该具备的技能。

小玉马上也摊了摊手:“好吧,魈,你怎么看,是明白了什么吗?”

魈想了想,他的视觉和人类有些不同,可以看见生物体身上的气场,而Q身上漂浮着黑气,当他被伤害后,张牙舞爪的黑气就会报复性标记到那个伤害Q的人身上,之前就是因为看见Q的气场不对劲,魈才会拉住小玉避免两人产生碰撞。

不过当黑气飘到若陀龙王身上就被龙压打散了,所以若陀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给魈做了一次演示而已。

魈的眼神是放空的,表情是冷静的。

“一种补偿的方式。”

“诅咒发动需要宿主外力被伤害,才可通过宿主被伤害的程度以牙还牙,故此伤几何,还几许。”

若陀点头:“那就不要让他受伤。”

若陀对人类崽子没有意见,不过从省事的角度讲,龙王觉得把这个崽子石化甚至金刚石化,以此确保对方不再受伤也伤不到别人,他举手之劳就可以做到。

“正好苗圃里还缺一个地精泥像。”

若陀最近在了解人类的园艺,看了一本爱尔兰的杂志,跃跃欲试想被摩拉克斯夸奖祂是个田园风大设计师。

“若陀先生,你那当然不能这样做,你不可以把活生生的小孩变成石头。”小玉无语,又想了想道:“不过,刚才小Q其实想攻击我。”

“我其实没有生气的。”

小玉没有再威胁把树枝插进对方的鼻孔里,叫对方生不如死,她反而叫魈帮忙拉住Q,撸起对方的袖子将里面藏着方便碰瓷的危险物品都掏了出来。

叮叮咣咣的刀片和玻璃掉落在地上,马上就被大地吞没了下去。

小玉和魈默默转头看参与的若陀先生。

若陀反问他们看什么看,不懂这个小鬼装凄惨会引来摩拉克斯的保护欲,还有你们怎么知道祂和伴侣很恩爱的。

小玉和魈重新整齐的转过头:……

——尊敬的若陀先生,没问你这个问题!

不过有若陀压阵,小玉就不担心会出现意外了。

小玉便用日语对Q说,他们已经弄明白Q的异能发动条件,现在放弃无所谓的挣扎,速度同我们配合治疗。

美丽的小花园,两个凶恶的同龄人,本来看不过他们幸福的样子想暗算,结果反而成了瓮中之鳖,如果有下次再也不躲开中原中也乱跑。

Q就是一波挣扎,他自然想挤压自己的伤势,换取对方精神失控,就像他用异能对方曾经欺负自己的大人们,却不想手臂突然就不疼痛和发热了,脱下一条条医疗绷带,原本的伤口居然全部愈合,手臂光洁如初。

“治愈的马,”小玉随手抛了几下符咒,“不用谢我。”

小玉不知道的是,符咒的力量是圣主以巫师身份从更强大的客体那边提取出的,故此上限远远超过圣主的水平,也使得圣主使用符咒的效果还不如小玉随心所欲。

至于为符咒提供力量的是谁,这并不重要。

反正对若陀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不影响龙“谴责”摩拉克斯和睡觉。

甚至若陀在想要不把符咒的主人直接设定成小女孩,让她做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放龙和摩拉克斯安静。

于是心念一动,十二符咒的归属权悄然变化,向圣斗士的转世小玉小姐效力。

恶魔维度的圣主发出愤怒的吼声。

若陀顺带吃掉了符咒上的火之恶魔的魔气,随着悄无声息的吸收,眼中重新泛起红色的凶光。

只有魈察觉不对劲,小夜叉的金眸闪烁,不由得紧绷了一瞬,复又重新恢复正常。魈在学校学习到了人类历史中自始至终的无奈,那就是长辈会暗中以“对你好”的方式去做安排,而那些安排也许不是晚辈想要的,。

许小玉知道若陀龙王对她寄予厚望会很开心,魈只看到了其中的危险。

以及,再看一眼强势的若陀龙王,惊恐的Q,还有为非作歹的小玉。

魈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打倒E人帝国主义……

“打倒帝国主义”听起来特别的形象,就好像i人们在这一天重新站起来。

Q发现自己的伤口不疼之后,呜呜的就想转身逃跑。一想到中原中也可能也在找自己,他简直要感动坏了,刚想抱着玩偶往门口冲,就被小玉重新抓住了命运的后勃颈。

“等等,别跑啊。”小玉说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实际上我们刚刚来到提问的正轨。”

小玉接着道:“我知道你叫做Q,还有呢,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家人在哪里,那位橙色头发的矮个子大哥哥是你什么人,我假设你碰瓷是提前认识过我,所以你们是龙叔的新敌人吗?”

**

“我……”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将Q打晕,让孩子魂飞魄散。

“你应该回答她的问题。”

若陀直接大马金刀的坐下,用龙压威胁Q这倒霉孩子回答小玉的问题,魈也用猛禽的金眸注视着Q,俩凶兽都在护偏架。

Q明明是孩子,却有一个被折磨已久的灵魂,他习惯性哭着向小玉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要伤害小玉的。

“还有小玉为你治愈了刀伤,你要感谢她。”魈补充道。

Q忍辱负重:“谢谢小玉。”

他看向那位若陀先生,若陀先生跟个黑.道大哥一样的哼了声,手臂上都是肌肉。

完蛋辣,QQ我呀,这次是真的被绑架了。

以前一直认为组织和首领是道貌岸然的垃圾,是披着人外皮欺负小孩的坏蛋,现在坏蛋更有高手,组织和首领只是个垃圾,比不上真正的大坏蛋,杂鱼!杂鱼!——对不起垃圾们原谅我曾骂你们坏蛋吧!

“我没有家人。”Q抱着自己的玩偶道:“横滨的Mafia就是我的家,我待在地下,一直待着,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然后Mafia内部出现了混乱,首领森先生带着养女爱丽丝逃跑了,临走前和海外的异能者组合合作,将我的监控权交给了Mafia的干部,然后我们就来到旧金山了。”

“Mafia的干部?”

Q恶狠狠的说:“就是那个橙头发的矮子。”

“……”

远处找Q的中原中也狠狠打了个喷嚏。

“所以你说的横滨的Mafia为什么会大乱?”

“我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Mafia已经被三个很强大的异能者占领了,当时横滨很多异能者的异能都出现了问题,有些人突然失去了异能,有些人的力量被削弱,还有一个突然变得很强大,带着他的妹妹直接背叛了Mafia。”

Q想倘若没有中原中也依照森先生的命令把他带走的话,自己大概也是异能减弱那一拨的,而中也那个矮子估计也逃不过异能削弱。因为后来收到的资料显示,另外一个和中也同名的异能者在那个代号“文学家”的组织中,排行不是很靠前,看起来贡献不是很多的样子。

Q不明白那个组织是按照什么算贡献的,总归不可能是如其名字一样的创作文学作品,申请各大文学奖项。

以及另一个和中原中也同名的“文学家”也太没用了,Q觉得对方在拖后腿,还有另一个和自己的本名同名,叫做梦野久作的人也是这样。

再要抱怨的话,就是外国一些本来只能和横滨异能者打平手,或者远远输给他们的异能者突然变得好厉害。

甚至一个叫普希金的大胖子还突然给整了个容。

听说Mafia的大厦被另一个森先生占据,那个森先生也有一个女儿,天天在那里写“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原本的干部芥川龙之介离开了Mafia,异能变异成了另外的东西,甚至要比原本的更加强大,他的妹妹银也获得了异能。

知道Q和中也离开后,“文学家”的组织一直在找他们,并公放公益广告——叫什么“常回家看看,不要让你们的家长感到孤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差点忘了,等Q和临时监护人来到旧金山后,发现北美异能者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人也给丢了,菲茨杰拉德丢了之后组合直接四分五裂,从成员到见习成员到学徒,全部异能加强并跑路,处于一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状态。

中原中也说麦尔维尔那老头,就是“白鲸”的原主人取出自己的异能后,干脆把“白鲸飞艇”给卖了。

Q不知道已经被卖掉的“白鲸”是怎么开到旧金山上空的,以及说好要合作的菲茨杰拉德人都没了,那中也究竟在按照森先生的指示和谁合作。

他只需要按照安排,在白鲸掉落的时候用异能尽量多的感染旧金山居民,威胁森先生要的东西出现就好了。

小玉随即查了查维基百科:“你本名叫梦野久作,那个中也显示叫做中原中也,你们的老板叫森鸥外,还有一个同事叫芥川龙之介。”

“这些都是文学家的名字。”

“对啊,所以说一个叫‘文学家’的组织袭击我们,里面的人都和我们是同名的。”Q觉得说不定是什么复制异能的锅。

小玉将手机递给Q,切换成日语翻译:“我是说,袭击你们的有没有可能真是日本曾经的文学家。”

“然后你们的异能会变化,实际上是按照那些文学家的贡献排名的。”

“比如维基百科说,日本有三大近代文学家,分别是芥川龙之介、森鸥外和夏目漱石,有没有和现在控制住横滨的三个‘文学家’组织的新首领对上?”

天天和龙叔冒险的结果就是小玉再离奇的答案都能得出来。

“至于像梦野久作或者中原中也,我承认他们都是很伟大的文学家,但比起上面三位,他们的文学贡献还是有差别的。至于你说横滨外的异能者突然整体水平上升,班主任哈德曼小姐说在近代文学中法国和俄国的贡献最多,接下来是英国,然后是美国和其他国家。”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横滨的异能者不如外面的了。”

——毕竟没办法,日本近代文学本来就没有欧美发达,上金坷垃都没用。

Q:……

Q大为文盲,他不理解,因为孩子打小不上学。这些人写书就写书,欺负我们这些异能者做什么?!

魈愣了下,说看来学校同学说的菲茨杰拉德和麦尔维尔并非是两个美国本土学者的后裔,既有可能是一种魔法创造出的东西。

“尽管我并没有感应到魔法存在的迹象。”

魈问小玉这算什么情况。

小玉将两手一摊。

“大概这就是龙叔说的,我们要爱与和平,笔杆子里出政权了吧……”

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点了点头:“……”

好吧,孩子刚上学半个月。

魈也有点文盲。

……

至于文盲到若陀的程度,那就是next level了。

像若陀龙王这种,祂就是历史的见证者,以至于祂就是历史的本身,所有人类文明的结晶落到龙的眼里,除了好看有趣再多来点,或者看不懂抽象无聊,还有这年头的黄书都写意识流,差点害了龙的吃魔神大计外,若陀并没有任何额外的感想。

自始至终,岩龙王都代表了原初的自然,祂是蛮荒的象征,是从地心升起的山岳,祂有同人类和平共处的一面,也有摧毁人理的无情。

可以说,这个星球上的自然承认文明的辉煌,但它并不因此动容;人类可以拥抱自然,而自然却从不回抱。

群山静默,容纳过宫殿的基石,也容纳过废墟的灰烬。江河不语,却曾为帝国奔腾,也为村落倒流。风吹过神庙,也吹过战场;日升照耀图书馆,也照耀坟墓。

祂们不妒不怨,见证人类文明一砖一瓦的辉煌建构,也冷眼目送万物沉入泥沙、化为尘埃。

人类可以在海边建灯塔,但海并不因此变得温柔。人类可以开垦荒原为良田,洪涝与大旱依旧不问月历。文明点亮万家灯火,可山中飞来的雪花,并不专门为了拜访任何一家的窗棂。

身为岩龙王,若陀只知道摩拉克斯喜欢人类,也喜欢文明。而魔神属于文明,是用契约建造城池的人,是用双手铸造钱币的人,是深夜点灯的人,是花酒间听书赏戏的人。

然后魔神的目光穿过层岩,轻轻触碰了自然的龙裔最深处的孤独。在久远的一个瞬间,沉睡的地心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永恒的虚无,而是被注视的存在。

若陀原本是一头盲龙,诞生于沉默的地心,让祂生来就不用配置眼睛,但摩拉克斯却从很久以前就邀请若陀一同看这世间的光亮。

于是若陀慢慢就明白了,摩拉克斯不是想以魔神的身份,协助人类战胜自然,而是想同若陀一起活下去,让彼此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大地慢慢运动,地心的声波是岩龙王的歌谣,祂不会因为尘世的改变而变化,就算沧海已经化作了桑田,若陀依旧会是一头不知廉耻、破坏力极强的巨龙。

这世上是没有东西可以违背自己的天性的。

但爱可以做到。

爱让莽撞愚昧的巨龙将自己伪装成人类,爱让龙通过魔神观察整个世间。

……至于伪装的怎么样,对人类世界的理解程度怎么样,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也还好若陀没有表现出来,不然在场的几个小辈可能会被恐怖的恋爱脑吓晕。

不过若陀突然就很想变成龙形裸奔,去找魔神玩春天的游戏,魔神当然也要换成龙形,祂们将通过↑↓↑→←→←→的方式,缠成一尊漂亮的玄武塑像,幸福的沉入地心。

“魈,是我看错了什么吗?”小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若陀先生突然冒出来一条尾巴。”

“尾巴上还在开花?”

魈:“……”

他说他正在顽强的和不对劲的地下声波做意志对抗,以此确保自己不会被恐怖的恋爱脑吓哭,在场的人类都信吗?

**

“也对,毕竟若陀先生不是人类。”

小玉自己哄好了自己。

她继续道:“不过钟离先生是不是快回家了,龙叔也是研究员,我记得大学的下班时间就在这个点。”

啪的——若陀从和魔神一起幸福“死亡翻滚”的游戏中缓回神,用真正死亡平等的目光等着三个小辈,就差拿扫把赶人。

“他绝对不能待在这里!”

“这只幼崽不是有监护人吗,你们现在就给人家还回去。”

若陀指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Q道。

刚用绑架代替领养奶牛猫的两个小辈无辜的看着若陀,像是在问真的不能收养吗?

然而杜绝二胎家庭从龙做起!

Q也想回去啊,中原中也那个shorty就是个纸老虎,对待小孩嘴上冷酷,实际上远不远不及森先生那个逼人的百分之一,把Q带走后第一天还关着Q,冷脸警告他不许搞事情。

等旧金山的儿童保护机构上门一发警告,中也就老实了,再生气也没有限制Q的自由。

多好针对的鱼唇的大人啊,求求你们快放他回去!

小玉使劲摇头:“但是我们不能让Q和中也先生住在一起了,事实证明中也先生也许不是个坏人,但他需要休息。”

“为什么?”若陀双手抱胸,需要小玉给祂一个帮忙的理由。

小玉道:“因为Q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在受伤,中也先生明白这是Q发动异能的方式,但他从来不去制止。龙叔说从一个孩子身上可以看出家庭的修养和习惯,我想中也先生不去制止并非他不喜欢Q,而是在他看来这种伤害自己换取强大的方式是正常的。”

“所以说不准中也先生那个圈子里的大人,都觉得这种方式是正常的,并且他们也都在这样做,哈德曼小姐说这叫做……信、信息……”

魈道:“信息茧房。”

“是的,多谢你魈,就是信息茧房!”

小玉现在真希望钟离先生可以在这里,钟离先生一定会理解她,并且说出好多很有道理的话的。

“所以呢……”小玉开始仰头思考。

若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小女孩,突然平铺直叙的说:“你想说在信息茧房的持续作用下,成年人类形成了以‘自我牺牲’与‘创伤性忍耐’作为获取价值感的认知偏差,并将此种行为逻辑内化为应对困境的标准模式。这种扭曲的适应机制在教育互动中代际传递,进而导致创伤经验与认知误区的循环再生产,造成成年人类与未成年人类成为彼此痛苦的镜像投射。”

“在此结构性困境下,依靠原位修复难以实现真正的互助疗愈。唯有通过认知框架的重构,即分别为成年人类提供恢复性支持,为未成年人类保障独立的教育,方有可能有效阻断这一代际伤害链条。”

小玉&魈:“?!”

若陀先生被奇怪的东西夺舍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的靠谱……而且学术?

这不是很明白人类世界的知识吗,为什么以往看不出来,难道若陀先生之前一直在装吗?

区区两个小辈怎么可能明白若陀为了和摩拉克斯有共同语言,认真背过摩拉克斯看的大学资料。

而为什么魔神要看这种儿童心理学的资料。

因为魔神要照顾家里的小夜叉。

若陀想:可恶,我发疯摩拉克斯都不花时间研究人类的学问,反而衣服一脱,头发一散,饵咸钩直直接往龙嘴里塞,问就是钓,这些年我容易吗我……

——吃味的龙在心里骂骂咧咧。

“总而言之,就是Q不能和不会照顾自己的大人待在一起,他们会教坏对方的。”

小玉深思熟虑:“Q当然不会待在这里,实际上我想把Q送去十三区,布莱克警长一定会帮忙照顾他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古董店,当然因为古董店里面没有多余的卧室,而且龙叔看见Q的话,说不准就把Q加入儿童领养系统,用大人的方式想给Q找一个领养家庭。

那说不准一口气就领养到费城去做超级儿童了。

“但是布莱克警长最近好像没有空。”小玉只有这一点不确定:“他说他要去对付一个国际恐怖组织。”

若陀一动不动地盯着小玉:“你还是希望我和钟离照顾这只人类幼崽。”

“嗯嗯!”小玉使劲点头,“我保证只是几天时间,马上布莱克警长就可以腾出时间了。”

“不必如此。”

若陀表示倘若小玉要找人类招呼幼崽,祂这里有其他的人选。

而若陀虽然是龙,但祂还是有人类观察经验的,只要摩拉克斯不在家,若陀成熟的判断力就可以占领高地了。

“救命!你要抓我做什么!”

“放开我!你们快救我!”

只见若陀拎起Q这只人类幼崽,小玉和魈目送挣扎的奶牛猫猫离开。

**

“尊敬的若陀大人,欢迎您来拜访寒舍,这是个什么东西,天哪小孩?!”

阿奋发出了惊恐的声音,颤巍巍的和拉苏以及周抱在一起。

若陀已经封印了人类幼崽的诅咒异能,不过不封印也无所谓,黑手帮三人组那是大宇宙意志选出来和成龙斗智斗勇的人,特别的耐杀。

“难道您让我们照顾这个小孩吗?”

拉苏虚弱的问道。

若陀先生缓缓点头。

周急忙道:“实际上我们不可能照顾好这个小孩,我们没有钱和工作。”

下一刻大把的钞票和宝石淹没了狭小的公寓。

“用你们照顾侄子的方式照顾他。”

若陀毫不客气地命令这三只人类:“他需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嗷,龙才不傻!

小女孩说的像照顾几天再交给人类十三区就是个画大饼,按照摩拉克斯的操心程度,到时候这只小孩留在领地里就别想走了,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发生,都要杜绝这种情况。

若陀龙王撤退!

……

一天后,黑手帮和小孩相处的居然还挺正常,他们去旧金山最棒的披萨店里面吃了披萨,还去游乐场转了圈,最后去看了迪士尼的电影。

Q明白了三个临时监护人中,拉苏有名牌大学的物理博士学位,周是一名专业的亚洲体术专家外加武打指导,阿奋有望成为摇滚明星。

Q:“???”

不是,给他干哪里去了,还是你打我我打你,大家都抽风的黑.帮异能题材世界观吗?

不过,这样的监护人……

好像比那些讨厌的Mafia更能拿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只要帝君不在家,坨子哥就会靠谱起来,坨子哥只是不屑于管,但祂实际上是不傻的。

甚至坨子哥看起来在do上傻,是因为以前没有作案工具,但等出壳后睡了一觉,又过来半个月,龙就上垒了啊!这速度谁看了不要说声自愧不如……

还有本来想帝君养小孩的,但帝君不会在这里久待,那对小孩也不公平,就给拉苏三个了,实际上黑手帮带小孩都是很靠谱的,具体看黑手帮带他们的侄子。

论文内容是学校老师上课时候说的,大概就是家长觉得“我吃过的苦,孩子也该吃”,实际上是不健康的教育方式,俺们屯子的老师比较极端,觉得有些情况需要儿童保护机构上门帮忙找领养家庭,然后给家长找心理医生,彻底打破依赖路径[狗头][点赞]

第94章

所以,旧金山刚刚送走一个魔法少女,旧金山又迎来一大批的外国旅游团,旅游团中很多人同世界上的近代文豪重名,十三区调查到其中部分游客属于国际恐怖分子,来到旧金山的目的是去寻找一本可以实现愿望的“书”一样的东西。

书?

什么书?

布莱克警长揪心的想,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书莫不是“岁月史书”。岁月史书隐藏澳大利亚的埃尔斯巨岩的特殊空间里面,保证每一个擅自把它带回家的人都会很快因为各种不幸而死掉。那这些貌似有异能的恐怖分子来旧金山做什么,旧金山也没有书给他们“不幸死掉”。

所以布莱克警长拜托成龙帮忙。

为了调查那些异能者口中的书,龙叔不得不像一个超人一样潜伏到诸多国际旅客的酒店房顶,给十三区安装窃听装置。龙叔和十三区并没有弄明白异能者们口中的“书”到底是不是“岁月史书”,反正老爹说不是的,并且龙叔在调查的途中,于房顶上多次遇到站在旁边的小玉,还有大晚上低空飞过的小绿鸟。

成龙:“天哪小玉,你不是应该在做作业吗?”

成龙抓狂:“你怎么上来的?”

小玉理所当然:“走楼梯啊。”

成龙:“……”

“啊,那天哪,魈,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小绿鸟慢慢目移:“我……飞上来的。”

成龙:“……”

小玉:“哦,是的,龙叔我作证,魈他飞的可好了!”

成龙:“……”

——小玉会闪现罢辽,为什么邻居家的小孩还会飞啊!

——就这么平静的接受邻居家小孩是鸟真的好吗!

——Why?!

总之,龙叔平静的研究员生活再次戛然而止。

**

今天还是一周马上要过完的日子。

旧金山,唐人街,老爹古董店旁边的小别墅。

星期天的清晨,阳光像一条执着的猫尾巴,从窗帘缝里探头探脑地钻进屋子,在床单上刷出一片金色的光晕。

忙碌了一夜的钟师傅有些睁开眼,第一反应不是打哈欠,而是皱了皱眉,他好像又感觉到了酸软和疼痛。

准确来说,是某种不那么舒畅但格外真实的身体反馈。大腿内侧轻微抽疼,小腿一阵绷紧。即便冷静如钟离,在轻轻地翻身时,也不禁低哼了一声。

是熟悉的感觉,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自从放“一头丈夫”进屋,和若陀共享同一张床以后,这种“清晨肌肉酸痛”就像日历上的节气——固定而不可避免。

他正想坐起来活动一下,若陀已经第一时间凑了过来。高大的龙王两米出头,压根没办法安安静静地靠近谁,钟离似乎听到了床板有一刻居然发生了骨裂。

“摩拉克斯,我觉得你现在不舒服。”若陀直白的说,一边伸手抓住钟离的小腿熟练按揉起来,也算奖励自己一夜的辛劳,满意的轻哼起来。

钟离:“……”

钟离的确不舒服,不过龙王的直白也很惊人。

魔神修长的腿骨线条柔和,外面包着紧致柔滑的肌肉,表皮白皙得像刚打磨过的玉石。而在那白瓷般的肌肤上,还有几道不小心留下的印记,像是野兽扑咬过后不小心沾上的。

——好喜欢摩拉克斯啊!

若陀默默地看了眼,即便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伴侣,龙的耳尖还是会莫名发热,好在玄黑的肤色让这种情绪不那么显眼。此时若陀假装专注揉腿,实则正在用余光偷偷描摹那种“我不是故意留下印记的”显眼痕迹。

钟离动了动,伸手捂住后勃颈的位置,随即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大概是因为进步都进步了,钟离也被若陀的直白影响到,对教培一事不再躲避,以平常心对待变动,转而很是诚恳的告诉若陀:“下一次记住,高兴的时候不要咬脖子,我们不是猫科生物。”

若陀:“嗷!”

哦,还有下一次呢!

若陀龙王好幸福的,摩拉克斯对龙真好,怎么玩都没有生气。

不过若陀也知道,留下的痕迹很快就会被魔神的体质恢复回去,只能无奈哀叹。

好在最近这两位的配合水平蹭蹭蹭上升。若陀知道魔神不会拒绝一些“有趣”的疼痛,为了获得魔神的快乐,若陀努力吸收人类文明结晶,整出了不少的花活。

钟离嘴上不说,但也没有拒绝若陀。

都说做游戏可以提升伴侣的亲密关系,若陀想尝试,钟离也就惯着……然后就试过了把手腕交错捆起来,两条龙玩天星,网红不可移动的姿势。钟离先生真的好慷慨大方的,越闹越能体现顶级魅魔的特点,若陀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在想什么呢?”钟离靠着床头,声调懒散,却透着一丝笑意。

若陀只是手下动作更重了些,侧头眼中红光和金色的光芒交换,然后认真剖析起自己来。

“实际上,我在想比起幻觉中的自己,我很幸福,摩拉克斯,这是你给我的。”

钟离这才关注起来:“是又恍惚了吗?”

“看见了……一些记忆中本该没有的东西……”

若陀如此谨慎的说道。

实际上,祂们都知道若陀有时看见自己“被魔神封印”,可能并不是幻觉,极有可能是轮回后留下的失控隐患。毕竟在成为伴侣后,魔神和龙王对过账,酌情将对方可以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对方,这般若陀知晓提瓦特的轮回机制,钟离也知晓了自从层岩过后,若陀实际上受到了深渊的影响,一直在被过去轮回的记忆困扰。

过去轮回中的魔神封印龙王时真的好无情的。

若陀想一想就觉得委屈,必须要从现在的魔神身上讨回来才好。

钟离关照的看着若陀。

于是若陀就说自己时而会想起来埋在伏龙树下暗无天日的日子。但龙也知道,有些事不能怪摩拉克斯,反而是当初晋升至高龙王失败,天理将龙和魔神拆散更为可恨。

若陀还说,自己看到了一次摩拉克斯被其他的魔神暗算,祂在璃月港附近的山脉间造有一座小楼,摩拉克斯就在里面休息了一个春天。那时祂就陪伴在摩拉克斯身边,以一种伪装成宽厚温雅、学富五车的人类匠人的方式照顾自己的魔神,只是可惜那个自己的胆子太小了,把喝醉酒的魔神抱起来也不敢啃,反倒白白错过了无数次同魔神表白的机会。

说着若陀长吁短叹,觉得说不定和魔神更进步变成了龙的执念,所以才在这一次的原初,见到摩拉克斯就想去啃。

钟离不置可否,又有些好奇的问若陀,幻觉中的自己是怎样的,说着拉了拉若陀的龙角。

成年龙的龙角摸不得。

若陀羞涩:“摩拉克斯看起来很年轻。”

若陀说记忆中的魔神模样同如今没有变化,所谓年轻是情态上的年轻,那个摩拉克斯很喜欢人类,但照顾人类的方式并不熟练,生闷气的时候会抱住自己的尾巴沉入地下藏起来,打架时下手的力度也更疼。

当然,套路也没有现在这么多。

不过和龙切磋武艺的时候,用的传统技能和现在如出一辙,都是左顾右盼装作不在意然后发动突袭,压着龙欺负可坏了。

钟离好脾气的笑了笑。

没有想到过去的摩拉克斯是这样的,毕竟钟离出厂就是往生堂客卿保底,从没有不成熟的时刻。

“然后……”若陀有些腼腆的说:“在幻觉中,我有引导过摩拉克斯,就和摩拉克斯引导我一样。”

“嗯,还有这种事?”

钟离有点肃然起敬的看着若陀。

“我当然是说真的……”

若陀委屈的回忆看到的幻觉。那时候的龙伪装的样子可像人类了,在摩拉克斯眼中就没有露馅过的。不过有好多次都很悬,比如自告奋勇照顾植物人,理解成去给植物人浇水,或者人形切磋的时候咬住摩拉克斯,来一个鳄鱼的死亡翻滚什么的,震惊魔神一整年,差点糊弄不过阴沟里翻船就是了。

若陀还觉得幻境中的自己远远没有现在自由,伪装成摩拉克斯会认可的“靠谱人类”模样也太废龙了,而且要恪尽职守,不能逾越雷池半步,被剥夺了春季发情的权利,问就是憋的很惨。

而幻觉中的摩拉克斯特别的年轻,龙就反过来承担起了引导者的责任,成为一个负责任的璃月副君。摩拉克斯很满意,说龙真是好搭档,要和龙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龙的眼睛总是不听话。

和魔神在一起时,总要花额外的力气提醒自己不要“看太久”。偏偏魔神那张脸天生带着某种欺骗感官的清澈,总是信赖的看着龙,像一只聪明但是没有经验的幼兽,在红尘的摸索探寻,露出的脖颈线条,恰如专门为身边不怀好意的同伴准备的陷阱。

幻觉中龙每一次自诩的引导或者辅佐,都像一场小心翼翼的等待魔神的临幸。

龙借助各种借口去靠近魔神,直到准确地记下出魔神的每一寸皮肤下会传递出的热度,想象将那张年轻的面孔压进阴影时,对方是否还会这么不设防。

甚至在被封入伏龙树之前,地脉被深渊的力量污染,龙也陷入时不时的混沌失控状态。那时不是没想过越线,只是一直在用对摩拉克斯的承诺拖延疯病,甚至不确定自己是“想占有”,还是“想看着对方被自己毁掉”那样赤裸地颤抖着。

直到最后彻底失控,被打入伏龙树下的空间长眠,那时摩拉克斯已经变成了执掌璃月多年的岩王帝君,龙的魔神已经长大了,而龙装不下去了。

那一刻的龙是真的后悔无比,明白自己所谓的隐忍,不过是从被魔神带出地心后,因为想留在摩拉克斯身边,并被饿得太久后学会的望梅止渴。

不断成长的只有魔神,龙只是更擅长演出“我不会吃你”的错觉罢了。

但龙早就开始流口水了。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是吗,那真是辛苦若陀了。”钟离笑着道。

若陀露出腼腆的表情,表示不辛苦,这都是为璃月之主服务,嗷!

而说这些话的时候,若陀整头丈夫趴在床上,从体型上看就像是饿虎扑食。钟离就被压在下面,堪堪只露出零散的长发,还有摩擦的脚踝——若是让不知情的邻居跳上阳台瞥上一眼,估计已经以为若陀先生大尾巴狼要吃人,惊恐之余报警了。

当然钟离不可能变成若陀幻觉中年轻的魔神。

只是望着若陀看了几秒,安抚起若陀的心事,又像是想到一头龙每天绝望的伪装成很靠谱的人类,忍不住被逗笑了。

若陀气到要去咬钟离。

钟离就让龙啃过来,眼角依旧带着懒意,金色眼瞳在晨光下像琥珀,眉眼温润却不乏锋芒,有一种的异样魅力。好似一颗在巨龙怀抱中燃烧的天星,有一种光被点燃的灿烂,甚至被碰触后愈加的璀璨。

若陀有点看呆,愣愣的。

钟离轻轻偏头,一只手懒洋洋地搭上若陀的额角,像是挠猫一样挠了一把,依旧笑的很开心,似是忍俊不禁的模样。

“摩拉克斯,你究竟在笑什么?”若陀歪着头,好奇地再凑近了些。

若陀问钟离在笑什么,钟离其实是听到了脑海中的系统攀爬漫长的小黑屋过审通道的声音。

系统攀爬的很努力,还在给自己打号子。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宿主等我啊,我马上就出来陪你做任务呜呜呜!!!】

钟离虽然很怜爱一直陪伴自己的系统,并明白系统的辛苦。

可是陛下看着爱后一副可怜小狗歪头的乖巧样子——钟离轻轻挪了下发梢,将长发梳理在耳后,便优先亲了亲若陀。

“没有什么。”

指节轻轻搭在若陀的额角,继续撸了把龙王的龙角。

“我在想……有个小朋友最近晨练很辛苦。”钟离轻笑着道,“或许等时间到了,若陀就会认识它。”

若陀乖巧地点头,眨了眨眼睛,一副“我都听你的”的神情。但接着,又像不经意地问了句:“那时间什么时候到?”

说着,若陀顺手就把钟离压制住,动作不疾不徐,像是某种默契已然成型的伴侣模式。

“我就随便问问。”若陀也笑着道,一边将手掌在钟离腰际绕了一圈,又释放出神识开始探测屋内空气动静,尤其是钟离身周,悄咪咪的寻找点什么东西。那疑神疑鬼的态度,恰如一头老实的丈夫觉得老婆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不敢直接询问,害怕问了天仙一样的伴侣就会披上羽衣飞走那样,动作细致得又堪比居委会上门查气表。

钟离没动,只是静静看着,面色平静。他明白若陀已经觉察到了系统的存在,毕竟枕边龙对自己是如此的熟悉,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异状。只可惜系统位于另一维度,聪明的若陀即使翻遍地球,也摸不到赛博信号塔的边。

不过钟离也承认,看若陀一脸认真地检查,就像一只大橘猫在踩奶一样,还挺可爱的。

若陀不死心地探手摸了摸钟离的腹部、脊背和手腕,除了欲求不满外,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生物存在的迹象。

钟离轻轻将手搭上了龙王的脖颈,逗着龙王玩:“怎么办呢……若陀,这屋里除了你我的气息,别无他物。”

官方的否认就是承认的意思,若陀被钩的受不了,却也不能上大刑逼供,让摩拉克斯交出自己藏的东西。这让若陀很担忧,害怕一不注意,自己的魔神就会被那东西带走,再也找不到了。

若陀知道那东西可以携带摩拉克斯穿越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而龙和魔神是怎么前往提瓦特外的时空这件事,只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不过钟离实际上也知道关于若陀隐藏的事情。

他知道若陀明面上准备着旅行,暗中有瞒着他的计划。

随着若陀摸来摸去寻找系统,钟离也眯起眼睛,像是沉醉一样悠然的开始检查若陀身上的气场,检查若陀有没有沾染上不该沾染的东西。

若陀翻箱倒柜的检查时,大块肌肉在运动着,结构完美,力感十足。脊椎延伸出一截沉重如树根般的龙尾,头顶则生出两支巨大螺旋状龙角,龙鳞边缘锋利,闪烁着危险的光泽,这是一尊力大无比的残忍的身躯,原初洪荒的压迫感潜藏其内,却将下巴轻轻抵在钟离肩上。

钟离从下往上撑着龙的腹肌,抚过那一块块玄色的肌理,检查某种古老的凶器是否稳固,眼神带出了几分欣赏。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地靠近,原本只是例行的晨间巡查,结果一个没控制好力道,擦枪走火了——亲上了。

“唔。”

如水如云,涓涓细流。春雨绵绵,雨意蒙蒙……

【不儿!怎么又来了?!】

同时钟离脑海中的系统尖叫一声,刚刚赛博攀岩逃出小黑屋,又不明真相的被审核打回去爆哭。

好惨的系统……好秀的宿主……

直到钟离的手机震动,划破清晨的宁静——热搜跳出一条新消息:

【#白鲸飞艇交接成功# 为庆祝飞艇成功移交,一场隆重的空中宴会将于今晚举办。届时,届时从菲茨杰拉德先生手中购买下白鲸号的神秘新主将公开亮相!】

【原飞艇船长麦尔维尔先生已发来贺电:感谢大家多年陪伴,愿白鲸号驶向更光明的未来!本人正式退休,准备搬去海边出演老人与海。】

不过睡在一起就这点不好。

若陀和钟离摸着摸着,若陀手向下摸到了一口熟悉的软玉做的碗。

若陀就突然激动的就想一炮打穿地心,而感觉到有东西钻自己的碗里的钟离马上给了若陀一巴掌。

——若陀可记仇,一般情况下,都是钟离白天打几巴掌,若陀晚上就报复回去几百“巴掌”。

所以若陀老老实实地捂脸坐起来,小声嘀咕:“我觉得这种生活也挺好的,摩拉克斯我们可以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钟离笑着挑眉反问若陀,“不去爱尔兰旅游了?”

若陀哼哼唧唧的谨慎看了眼钟离:“……这个,必须去。”

嘴上说着旅游,其实是为了找上古留下的提瓦特相关的东西吧。

钟离知道若陀不是很听话的龙,他希望若陀不要去调查此世远古的过去(也就是提瓦特的未来),但若陀虽然没有调查璃月的历史,却通过邻居成龙先生和成老先生,调查到了璃月邻国蒙德留下的风龙遗产,也算是在想办法从其他的地方找补了。

只不过钟离并没有阻止若陀,就像曾经的世界意志没有阻止钟离的选择一样,因为有些选择是无法干涉的。

若陀还说发现人类都很喜欢过节日,那等人类过节日,他们就去旅游。

钟离点了点头,并睁着鎏金色的眼眸,冷静的表示若陀应该把手抽出来了。

若陀:“……”

有时龙王也很无奈,心想不是吧摩拉克斯这都能忍下去的。

但若陀还是老实抽出手,只不过手指间还带着点金色的水色,还有一点温度。

钟离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裂缝,腹部动了动。

这番两位古老存在谁都没有说破,像史密斯夫妇一样,明明亲密无间,却各自藏着另一套剧本。于是祂们若无其事地起床、洗漱、下楼。

……

**

别墅外,阳光明媚,风吹动庭院里的地精陶艺时,连风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玉踩着院子边沿的栏杆,熟练地探头到窗户边,用手指在玻璃上戳了戳:“魈,准备好了吗?今天我们约好要去看Q的!”

实际上那位中原中也先生还徘徊在唐人街附近,走在寻找Q的康庄大道上,但这种事就先不要考虑了。

窗内是厨房。

魈神情冷静的制作杏仁豆腐,小绿鸟喜欢这种食物,糯口、清香,还能在脑壳里掀起一点甜度的涟漪。

他刚将倒出来的杏仁豆腐塞进冰箱等凝固,小玉就贴着窗玻璃将一张刚印出来的报纸啪地摊开,兴奋的宣布:“看!你火啦!”

“?”

魈转过头,只见报纸的头条赫然印着一只翠绿色的小鸟,羽毛蓬松的像玩具,金色的鸟眼中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峻之气,鸟喙有弯钩,爪子虽然细但是特别的锋利,是只小型猛禽。

——正是魈的本体。

报纸标题:【惊现新云雀物种!旧金山观鸟圈陷入疯狂】

下方还有几条评论:

【观鸟人A:它盯着我,我感觉我不配活在这个生态位。】

【观鸟人B:这不是云雀,这是空降的爹。】

【观鸟人C:活爹别动了!活爹别动了!活爹别动了!活爹别动了!】

【观鸟人D:嘻嘻,根本拍不到,垃圾尼康镜头,不拍了!我退圈!】

魈:“……”

拍不到风系金鹏的人类为什么不去考虑去拍夜鹭夜师傅呢?好歹有水鸟固有的沉思状。

他沉默地从旁边拿起玻璃水杯,一口一口地抿着清水。

小玉愉快的说好多的观鸟人都在悬赏新的云雀物种,魈你现在可受欢迎了。

“不过怎么不说话?”小玉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魈,是有心事吗?”

“没什么……”

钟离先生和龙王还是没有下楼,不过魈可以可以感应到的大地的振波一动一动的,尤其是刚才震的非常明显,好在现在平缓了,只有时不时的一跳一跳。

魈拿着玻璃杯,没发现自己手腕在颤抖。

在大地的不正常波动间,魈瑟瑟发抖想他现在已经是只大孩子了,他可以坚强的自己照顾好自己哈……

**

至于小玉和魈一大早就去了黑手帮的秘密基地探望Q。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栋披着洗衣店招牌的灰楼,黑手帮在不被刀龙或者恶魔小龙召唤去搞事的时候就待在家里给新侄子补习英语,争取尽早让Q去当小学生。

小玉和魈去看“奶牛猫”时,给猫带了最新的种花国小学生习题。

Q:“……”

Q这孩子可感动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出了声,想等他恢复异能就把除了阿奋、拉苏和周之外的人类都杀了!

然后小玉从Q口中套出马上就要实行的,异能者们为了找到“书”,不惜摧毁旧金山的计划。

那个计划里面甚至考虑到了十三区,不过具体如何,在小玉混入“白鲸飞艇”前就先不说了。

……

又几个小时后,太阳懒洋洋地照在旧金山湾区的水面上,金光闪闪,像在给整个城市打高光滤镜。

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正悠然地散步,手牵着手,亲密无间,是习惯了千年的默契。

而牵手是若陀要求的。

至于为什么这样要求,那是若陀从人类网络学习的。

若陀收敛龙的利爪,像在护送国宝文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牵着钟离,然后见人说——你怎么看见我有伴侣的?

路人说:“啊这,转人工?”

钟离:“……”

这两位走在金门公园通往水边的石板路上,一派平和。钟离先生穿着低调的长风衣,气质温雅,仿佛这世间尘嚣都与他无关;若陀穿着“我很正常”的人类衬衫,但一不小心转头,不像人类的侧脸弧度仍旧会把小孩子吓到吃气球。

他们路过码头旧区,一位金发卷发、穿着露背吊带的年轻女性抱着滑板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朝他们飞吻一枚,嗓音清亮:“祝你们幸福,couple!”

若陀马上得意洋洋,龙鳞都在往外放,露出“人类也有可取之处”的欣慰笑容。

钟离无奈一笑。

令人感动的是,随着若陀越来越在人类的世界混,龙王收敛龙压,不再那么的吓人了。

令人更感动的是,那飞吻的小姐已经在情绪过载的幻想空间里脑补出了一整部高赞耽美小说:她看到那位气质儒雅的美人一定是某所大学的考古教授,在一次前往荒原考察的旅途中遭遇“失控的部族首领”,被强取豪夺、从此落入对方魔掌,日久生情、软化了野性,也改变了文明人的一生。

首领爱他,但不会表达,只会每天在帐篷外坐着,吼:“你饿吗?”……至于考古研究还做没做,谁还在意呢。

总之,就是这种体型差、性格差、身份差才最香嘛!

路人小姐可开心了,这下谁还分得出她和磕糖小天才的区别。

直到幻想被一声“扑通!”打断。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钟离和若陀同时循声侧过头——接着大家就都看见了,一双人类的腿悠悠然然地顺着旧金山湾的大河漂了过去,在水面上打着无辜的水花,鞋子还穿得很整齐。

“是人类的行为艺术吗?”若陀不是很懂。

“不,是溺水。”钟离平静地说,“刚掉下去不久。”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惊叫。

“天啊!那人是不是疯了,他把另一个人丢进河里了!”有路人站在岸边喊,惊声尖叫的方向不远,同时还能看见一个矮个子红发青年,正做出狂怒的投掷动作,脸上满是气疯后的疯狂与狞笑。

“……去死吧,青花鱼!!!”

这声音属于一位叫做中原中也的人类。

他站在岸边,衣领敞开,帽子丢了,眼神里全是暴走后的余震。甩完最后一把重力,就像把人生某个阶段也一并甩掉了。

橙头发的矮子,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里满是破碎的信仰:“我是不可能加入什么侦探社的!你才老板跑路失业了!!”

青花鱼先生:“咕嘟咕嘟咕嘟!”

鱼快淹死了。

这可真道德的扭曲,附带人性的沦丧。

……

如果你的人生其实是别人被扭曲过的影子,那真是一件悲伤的事实。

太宰治落水的瞬间,其实是带着一丝释然的。

他想:“唉,终于狗带了。”

冷水灌入耳鼻,意识沉入昏暗。可还没来得及闭眼享受生命最后一丝泡沫感动,他就感觉自己的后领子被什么东西像拎猫一样猛地薅了起来。

他咳嗽着被看不见的力道拎上岸,浑身是水,头发像死海带一样贴在脸侧,还没睁眼呢,就听见熟悉又充满情绪的喊声响起:

“青花鱼,你他妈又上来了?!?”

下一秒,一只重力强化的矮子腿已精准命中他的肋骨。砰!

太宰治像打着气的皮球一样“呜啊”地一声横飞出去,落地时骨架里传来某种不体面的咯吱响。

中原中也站在岸边,衣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浑身怒气像电磁炉过载一样爆出火花。他眼神灼灼,新仇旧恨连本带利地打了回去。

“什么破侦探社没倒闭你就滚回去,我中原中也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做同事!”

太宰连招架都懒得招架,只在泥地里翻了个滚,嘴里含着水还想吐槽:“总比老板换人全员强迫学习文学的港黑强吧?”

不过港黑的新老板和一位叫做芥川大老师的人是朋友,那个芥川大老师又是一个以前太宰治几乎以PUA的方式对待过的后辈的老豆,啊这……尴尬,太宰治其实是觉得横滨不能待了,尤其是另一个太宰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害怕再待下去就要被某个大老师的死忠粉带去切腹谢罪。

所以听说旧金山异能者们年度共襄盛举,太宰治闻着味就来了,却没有想到某个矮子也在,还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差点给他送走。

另一边,中原中也正准备第三脚连环踹时,突然注意到旁边两道不动如山、气场异常的存在。

好心救人的魔神和龙:“……”

中也这倒霉孩子警觉地转头。

正想骂谁不长眼睛为什么要把太宰治救上来,就认出对方是带走Q的那两个小孩其一的家长,并撞入两双鎏金的好奇眼眸之中。

先是很恐怖的眼睛,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巨龙。

接着是一双很平静的眼眸,流露出笑意。

而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笑容,其中带着恒久而平静的善意。所见到的,还有对方的面容俊美至极,有一瞬甚至美到超出凡人的理解范畴。金色的光亮深不可测,仿佛涌动着自地心深处滚烫而奔腾的鎏金,下一秒便将要铺天盖地般地将你淹没——你感到自己的全部认知被彻底击碎。

人类往往能轻松地赞扬他们理解范围内的美,但面对这种超越了自身理解的美,他们的心智便如临深渊,有一种见山不是山的惶惑,恰如面对着某个庞然大物而无以言说,只剩下一种难以抵挡的震撼与敬畏。

中原中也脸色顿时白了三分。

——卧槽!

他明白了什么,内心天旋地转,绝望在脑门上打了个旋儿。

“这他妈一定又是个超越者!!!”

“怎么这么多的超越者?!!”

作者有话要说:

中也:这他妈我给谁说去!

以及魈宝已经可以自己哄好自己了[点赞]

如果可以的话,来点评论吧,评论摩多摩多[爆哭]

第95章

然后,我们大概要先谈一谈此世的文学家。

有些文学家已经去世了,但爱恨情仇经久流传,同一个时期或者不同时期的文学家相互诋毁,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在钟离先生那并不重要的,上流社会的百科全书知识中,最近几百年的文化人圈子颇有些吵闹,完美诠释了何为文人相轻。

比如说,曾经的列夫托尔斯泰读完《哈姆雷特》,宣布莎士比亚是个粗俗的剧作家,不值得浪费时间,又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得太痛苦,反正自己看不下去。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怒之下了一怒之下,在公开信中称托尔斯泰为道德的巨人,转头嫌弃对方的小说里没有罪与忏悔,只有行为与后果。并夸托尔斯泰的文笔极其自然,补充但是缺少真正的救赎意识。

至于托尔斯泰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玩泥巴的时候,俄国文学史上的红太阳普希金先生已经在决斗场上挨了一颗子弹,变成了文学烈士。所以普希金先生没有机会评价两位后辈的作品,却收到了两个后辈不同的评价。

要问普希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心中是什么,大概就是红太阳,俄罗斯的灵魂,上帝借诗人的口说的话。在一次著名的纪念演讲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热泪盈眶地夸奖,普希金不像其他浪漫主义诗人只写风花雪月或个人伤痕,是那种能写出整个民族宿命的天选之子。

普希金先生的《奥涅金》被称为“俄罗斯的百科全书”,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其爱得发疯,另一位文学家纳博科夫更是膜拜得写了厚厚一大本解析。

直到托尔斯泰读完《奥涅金》,说普希金先生有能力写出人,但不愿意深入人。还觉得普希金只有写得好看,但就是作品不够诚实,道德不够沉重。

托尔斯泰先生不喜欢“装腔作势”的文学,他自己写《忏悔录》《安娜·卡列尼娜》的时候就差不多精神出家了。很不吃普希金先生那套洒脱风流的讽刺文学,夸奖普希金的语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转头就说普希金是表演自由。

所以当钟离得知某个旅游团中,和文豪名字对应的三名异能者关系很亲密,但不健康,且还不是如文人相轻的那种不健康,是精神压迫的不健康时,钟离其实是有点惊讶的。

大概就是异能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用超出常人的智商洗脑其他人,而代表托尔斯泰的“西格玛”先生和“普希金”先生信了对方的邪。

以及那位异能者“普希金”先生该考虑体型管理了,好歹文学家本人是位漂亮的人类……

再说涉及旧金山上飞行的白鲸的组合。

钟离先生对异能者们并不熟悉,但脑海中存有的知识告诉钟离,如果按照文学家的关系讲,这些人散是满天星,相聚在一起还选举出首领反而很奇怪。

文学家本人作品中持有不同的观点,立意鲜明、南辕北辙,钟离不觉得这些异能者们可以好好的相处。

就拿组合的首领讲,同那位有关的文学家菲茨杰拉德先生是这个国家“爵士时代”的文学代表人物,作品特色为虚无主义,以及香槟、咆哮年代、堕落的富人。

写《愤怒的葡萄》的斯坦贝克先生从没有公开谴责过菲茨杰拉德,心里却多半是不慎满意的。因为斯坦贝克先生主打的是愤怒的人民,作品充满了左翼情怀,农民阶级,社会正义,就一个认为“人类要革命”,一个认为“人类太空虚”,思想路径八竿子打不着。

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活着的时候是个写怪物的小杂志作者。菲茨杰拉德写上流派对,洛夫克拉夫特写章鱼降临。双方大概没有交集,连互相看不上的机会都没有。

菲茨杰拉德纳对撒尼尔·霍桑先生比较尊敬,但觉得霍桑的宗教象征太繁复,人物不够现代,说霍桑是上一世纪的鬼魂,在今天已无法诱惑年轻人。

至于赫尔曼·麦尔维尔先生写《白鲸》的时候,写着写着就去神启了,一章论述出整个宗教论文。菲茨杰拉德认为对方不够节制。

而菲茨杰拉德先生也被其他的文学家公开谴责过。譬如海明威先生认为对方性格过于柔软,才华薄弱。福克纳先生于密西西比想象劳苦大众死在路边时,对菲茨杰拉德的写作极其的态度不屑一顾,理由是菲茨杰拉德是个贵族写手,没沾过真正的痛苦。

还有岛国的几个异能者,好像有一个对应的文学家因为落榜五次没得到芥川奖,终于忍无可忍,写了一篇文章,标题就叫《我与芥川奖》,后发誓自己要成为没有芥川奖也能活下去的人……

嗯……这个人类抑郁了……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钟离先生来到这个崭新的时代,一向不靠魔神的力量谋生,全靠魔神优越的大脑和记忆力。

认真的了解过整个时代,消化了脑海中的记忆后,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有文学家会在自己眼前打起来,但不是很能理解代表文学家的异能者们倒反天罡的关系,搞不懂出现“前辈不健康崇拜后辈”的逻辑在哪里。

好在钟离秉持寡言胜千语的习惯,即便已经知道很多了,依旧和善的对所有人保留判断,让其听上去就像是一种美德。

一种宽容的美德……

**

水面吹来惬意的清风,眼前这两个人类神态各异,同文学家几乎看不出任何关系,好在钟离差不多了解过一些。

简而言之,系统打小报告:【一个叫中原中也,一个叫太宰治。】

【宿主,这两个都没拿到芥川奖,中原中也英年早逝,太宰治就是那个写《我与芥川奖》哒。】

钟离:“……”

嗯,大概对文学家而言,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今日真热闹。”

钟离笑道,看了看戒备的橙头发青年,又看了眼地上摊着的朋友,偏头问道: “两位也是来河边锻炼的吗?”

若陀皱眉,看不出这两个人类有任何能让摩拉克斯瞩目的资本。

“……”中也则不适应的愣了愣。

就突然感觉有一种怪异升上心头。

更重要的是:“这位先生……”

中也斟酌着不同强大的异能者起冲突,但是:“您是不是有一名叫做‘魈’的被监护人?”

钟离缓缓点头,似是不解,嘴唇微微地扬起:“阁下见过那孩子吗?”

若陀突然咳嗽了声,俨然是有事情瞒着钟离。

中也就很想抓狂,想说这位先生,你们家的孩子把Mafia袭击旧金山的武器给薅走了您知道吗?

太宰治笑了声,嬉皮笑脸的在岸边蠕动。不过中也自己不说明白,钟离先生又怎么可能全知全能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呢。

所以钟离注视着眼前的二人,神色温和,眉眼间波澜不惊。

他初见这两个日本青年时,第一感知只是“人类”——是的,没有特殊的气息,只有异能者特有的力量流动回路,若不是名字相同,和此世过去的文学家基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但下一刻,钟离的眼眸微动,他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感应到了一抹熟悉的“命途”的力量。

那是……来自星穹铁道的命途,也是提瓦特的命途,其名字叫作“神秘”。

钟离心中便了然了。

此间世界是提瓦特的未来,而钟离在离开提瓦特前,将建木内的命途复制了一份放在世界树里面,经过万年的演化,恐怕在提瓦特和另一个世界融合并变成此世后,里面命途的力量也已经从树上结果掉落,于星球各处生根发芽。

神秘的命途也被塞进了世界树,现在出现在人间并不奇怪。

至于神秘命途,钟离记得其是记忆命途的相伴投影。记忆相信“思维即是存在”,被记住即是存在的证据,而神秘则在记忆基础上创造迷思,主张物自体不可洞察,万物皆可体认是一派妄言,所以万物皆成谜,众生皆谜面,唯有空萦玫瑰色的迷霁。

神秘会搅乱世界对记忆的认知,以虚构的方式创造思维的幻觉,当神秘灌输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从幻觉中诞生出真正的生命。

钟离微微偏头,金眸闪烁,好像看见了有趣的现象,看着面前这两位青年。

中也&太宰:“……?!”

“怎么了?”若陀问。

钟离摇头:“没什么……”

不过确定了眼前的两位是真实的人类,骨骼、血肉、心脏跳动与凡人无异,但他们也毫无疑问地,也是被某种世界意志所说的“书”创造出来的产物。且那本书,必然是由“神秘命途”创造的,或至少在神秘的影响下出现的。

孩子既然已经出生,就不能再硬塞回胚胎里。

想到此处,钟离的神色更加温和了些许。

不过有种“我当年把命途种下,今天蝌蚪游回来找爸爸”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复杂。

所以钟离想很好的两位人类,看起来四肢健全、智力正常,也不是幼崽的样子,大概是不用抚养了吧……

而系统为了热度考虑道:【其实宿主把这两个变成猫带回去养也不是不行,然后我们就可以拍摄大猫带小猫了。】

“猫?”

系统有点不打自招:【我绝对没有说宿主是猫!】

钟离:“……”

话说那个论坛的“猫龙”吉祥物不是若陀吗?怎么现在有点像猫是他自己了,这绝对不可能!

也就在继续思考的时候,若陀的手掌从旁边伸过来,毫无预兆地盖住了钟离的眼睛。

“别看了,”若陀在他耳边轻声说,“摩拉克斯,你该收一收心了,这两个真的不是你的幼崽。”

钟离道:“若陀,这种问题不必深究。”

钟离耐心将若陀的手掌拉下来。

好心的daddy纯情无辜的看着龙王,反而慢条斯理的质问道:“再说,我(朕)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往领地里带幼崽的魔神吗?”

若陀:“……”

难道不是吗?

龙王因为家里孩子太多,显然无法承受,看起来很是悲伤。

与此同时,钟离又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他金眸微抬,对上了中也那双写满了“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人不攻击”的惊恐眼睛,好似眼前的年轻人承受了整个地球都不想承受的绝望。

当然不是说钟离刚才的观察有什么恐吓的成分,而是那双眼本就是生而为神的目光。温和间有本不该是凡人承受的善意,平静的比十万年沉默的山海更深。

导致中也在对上那道注视的第一秒,脑海里直接出现了忧伤的污浊一样的麻木。

中也想:卧槽,这被看透的感觉,这不对劲啊!

什么叫天塌了。

什么叫这位先生用看“可能有关系,但是不认亲,只能祝孩子成功”的眼神在看他和青花鱼。

他真有亲爹都不可能这样看自己的啊!

**

再想来抱着对方大腿哭是不可能的,中也整个人从气势、脊梁骨到帽子都不对劲了。他不是不想反驳,但他感觉只要张嘴说一句话,对方可能就会问他和太宰治是不是没吃饱,万一要约饭就麻烦了。

也可能是中也想多了吧。

可直击灵魂深处的“被误会是小辈”的错觉实在是太沉重了,对方还真诡异的有种慈祥!

——中也还不敢反驳。

因为这位“教父”的气场太强了!

好在钟离也不是那种见孩子就往家里捡的魔神,同若陀结成伴侣后,他当然会考虑若陀的感受。

钟离以温文尔雅的态度颔首道:“我知道两位的名字和身份。”

中也惊恐的想:糟了,盒!

钟离好脾气的继续:“不过今日与两位得此一面,实乃巧合之极,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已相见,不若两位稍作停驻,陪同我和若陀观赏片刻这水边的景色吧。”

“而我听若陀说,这位中也先生……”

他就很自然的叫出名字。

并道:“近日有意寻觅一名孩童,恰巧我也许知晓些许的线索。此刻天光正好,河岸春意微动,若两位愿意同我们散散步,说不定,那孩子便会在该在的地方等待两位。”

中也当即退后三步。

太宰治也说不是他的小孩,不要误会啊,他只是个刚自杀未果的路人。

若陀则辩解:“摩拉克斯,我只是不想你养小孩,我没和你说我把小孩藏哪里了!”

钟离无奈:……

没事,只要不藏地里,那个小孩还活着就好。

再说若陀现在抓壮丁的手下就那几个黑手帮,也不难猜龙王为了省事会把那个叫Q的孩子藏什么地方。

不过这种家里大猫吃醋,趁着主人不在家,把流浪猫崽子叼出去放生是什么奇怪的既视感。

“等等,原来真的是你把Q带走了!”旋即中也惊呼一声,指着若陀说不出话来:“你……你……!”

“人类,唤我何事?”

若陀释放龙压,和善威胁对方,是一点歉意都没有的样子。

“没事……”中也忍耐。

“喂,中也君,要叫若陀先生。”而太宰治没忍住补充,说尊敬的矮子蛞蝓,你要有礼貌。

“闭嘴,青花鱼!”

中也想刚才怎么就没有打死太宰治。

还有,随着眼前这对陌生的夫夫转身悠然散步,明显是在等自己的样子,中也便不得不拎起太宰治跟了上去,搞不明白只是今天暴打青花鱼怎么变成如今的情况了。

——问就是为什么啊!

更倒霉的是,通过若陀先生暗中威胁的视线,中也感觉如果他不听话的话,很可能要被这个若陀先生埋进地里。

“而且,中也君你有没有发现~”

太宰治愉快的道:“两个你叠起来才能看到那位若陀先生的脸呢~”

中也想自己是个矮子那是自己的错吗?

“闭嘴!”

——啊啊啊啊可恶啊,等他找到了Q,马上就代表矮子协会杀了你!!!

**

不过人类散步就是为了说话的,不说话怎么了解彼此。

“超越者阁下……”

中也本想这样叫。

钟离表示自己只是普通人,如今在旧金山大学任职,也做一些顾问的工作,所以倘若中也想找到家里丢了的小孩,找他算是找对人了。

“钟离先生……”中也只能改口,眯起眼,深吸气,耐着性子询问对方:“您是要带我们去见Q吗?”

钟离颔首:“自然可以,但以我的拙见,中也先生如今还没有做好准备。”

“……为什么,我不明白!”

旧金山的风吹得中也的外套猎猎作响,整个人却像被钢丝箍住了一样绷得死紧。他怀疑森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全军覆没。

Q被带走了。

重点是,被两个熊孩子带走了。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就谁能想到,当时中也不过是想搞个简单的“反面教材”,用Q当吓唬野生异能者小孩的道具,一回头吓的人成了中原中也自己。想到Q可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制造灾难,或者被绑在这对夫夫的地下室里面等待援救,中也顿感焦急,表面还得维持港黑干部的稳重,至少要装出三分来。

太宰治忍着没嘲笑,觉得这真是小矮子吃瘪的一天。

“你问为何吗?”

发现中也如今还是没想明白,钟离思忖了一番。

“小玉那个孩子曾说,她认为中也先生,和那个叫做Q的孩子都需要休息。”钟离沉吟片刻,掀起眼睫,温声回应:“故而将两位分开。”

“看来因为忧心同伴的下落,中也先生还是没有休息好。”

让一名好心的魔神做心理辅导可遇不可求,钟离也同意小玉的看法,自己无法照顾的好自己的成年人不应该再分出心力,再去照顾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所以他相信若陀的判断,同意将Q那个孩子暂且交给其他负责的朋友照顾。

“但是……”中也咬牙,却不敢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实际上,重点是中也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养Q的。

Q就是一个Mafia的工具,工具没有人权,别说是Q了,连中也自己都这样觉得自己,所以他看叛逃港黑的太宰治特别的不爽。

“……”

叛逃的太宰治目移,想这矮子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真可惜,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本应该打起来的。

而太宰治明白,就在刚才他被一股虚空的巨力从水中抓出来时,他的让异能无效的异能“人间失格”不起作用了,说明对方要么不是异能者,要么就是异能者最顶尖的存在,真动手可能一起上都打不过对方。

再说对方可有两个人,夫夫混合双打他才不吃,要吃中也自己吃去。

——中也不吃!

中也正想方设法的从两个“超越者”手上把Q要回来。

太宰治默默叹息。

看起来中也君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

而散步都散步了,太宰治渐渐倾向那两位不是异能者,是横滨那群文豪组织一样的存在。

中也这小矮子没反应到,还在按照森鸥外的命令行事,但太宰治在横滨多逗留了一段时间,面对过去的文豪量子化重新出现,还针对横滨做大改造,颇有点哭笑不得。姑且就叫另一个“太宰老师”为本家吧,最让人哭笑不得的就是当太宰治发现自己的异能受本家影响,并因为本体觉得自己的文学成就不够,限制了太宰治的异能发挥,这点尤为坑爹。

又基于太宰治和本家的关系,好像那个“太宰老师”才是爹,所以这事情好像真不能说坑爹,反而是坑儿子。

不过当太宰治听说俄国那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混黑的“不良少年小团体”被老豆们围剿,全部被封锁了异能,不得不待在采风旅游团里面老实改造,好好做人时,太宰治就不觉得自己被本家坑了。

不幸都是对比出来的。

至于中也这个小矮子纯属运气好,才在港黑大厦被袭击的时候带着Q跑了出去,没有来及遇到本家,所以异能没有被封锁。

但万一跑出去的中也君作恶多端,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太宰治跟在后面想,自己的本家和小矮子的本家反正是互看不顺眼的好友。那只要他一通电话打出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叫本家来旧金山捉他,这矮子就要死定了。

然后,河道上春日的树影从余光中消失,太宰治睁大眼睛,猝不及防,而前方的景色,逐渐变得不可思议。

他们好像跟着那对先生们走入了一处通道,金色的光芒像潮水一样自四面八方缓缓涌来,两个年轻的人类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前方的光源,却发现这片金光并没有真正的来源,它似乎是从空气中自然溢出的,从地心升起的。

同时脚下原本该是坚硬的地面,此刻却像是覆盖了一层细腻的琥珀液体,清澈透明,波光粼粼,每迈出一步,脚下都泛起一圈轻柔的光晕。

“这是……海吗?”中也忍不住问道。

“不。”前面的钟离先生温和的说,“是地脉中记忆的命途。”

于下一刻,中也便从大海的深处看见了水晶一样的东西。

水晶一样的东西中,出现的影子正是他自己。

并且是年少时身为“羊之王”的自己。

该死的童年,一点都没有幸福过,害的他要用一生去治愈。

中也忍不住触碰到了一枚漂浮的水晶……

……

【所以宿主还是帮忙了……】

【不愧是宿主,您真善良!】

系统有时候像白雪公主里面的魔镜,数据一闪就是夸。

“不,我只是为那两位提供一次正视自己,同自己和解的机会。”钟离平静的道。

将中也和太宰治两人送走,并把这两位传送通道的地点最终定在“白鲸飞艇”上后,钟离便同若陀离开了记忆命途构建的通道,继续散步去了。

不过之前,在遇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时,系统自动刷新,告诉钟离这边接到了额外的任务。

——同“异能者”有关的水螅希望宿主可以帮帮忙,赶快结束异能者为了找“书”跑到旧金山的整活行动,让这些异能者都被自己的文豪领回去干老本行,搞文学创作去。

……

实际上那只负责观察命运线的水螅说的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不儿,我只是睡了一觉,这几十年文学家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而遥远量子海的世界意志水母,此刻正用银色触须卷着番茄酱薯条,一边懒洋洋地思考:那以前的法学家、史学家、政治家能不能打起来——以及倘若在文学家为了一本“书”大打出手的情况下,我方量子化曾经的法学家、史学家、政治家去发动文字狱、言论犯罪、煽动法、以及麦卡锡主义会发生什么。

钟离想了想,说他不知道。

系统点头,乖巧地补充:世界意志也不知道,所以没敢瞎量子化。

但是世界意志用触须吸薯条,好像水母一生的意义就是薯条了,极其虚无主义的和一堆水螅躺在量子海里面,一口气要躺到下个世纪,还说那类似FGO的玩意确实劲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完的,但是太累了,呜呜呜明天继续[爆哭]

处理文豪的关系好累,不过越看三次元越觉得文野倒反天罡啊[笑哭]

第96章

大地轻轻地抖了抖,没有风,没有鸟叫,只有金色的光芒,在白茫茫的虚空雨点般漂浮。

魔神将手指一弹,雨珠汇聚成琥珀水晶。水晶好似夜深人静时掉落人间的星星,里面闪着碎光,是有人把很多很多日记撕碎揉成团,又小心翼翼地塞进去了。

随后魔神挥袖转身,身影在光中消失。

凝聚出的水晶也离开了神灵,向后面的人类飘去。离开时魔神没有说话,但眉眼之间像蕴含了一首很长很温柔的诗,只是没有朗读。

便见带着帽子的年轻Mafia终于忍不住抬手探向虚空,朝一枚接着一枚的水晶雨探去,用重力异能想将所有的雨水都搜集起来。

钟离先生使用了此世融合后隐藏于地脉的记忆命途。

而就太宰治的理解——太宰治想,哦魔法!糟了我们在里面加入了魔法……

反正他还没见过世界上有那么强大的异能,可以不受人间失格的影响,并可以让接触到水晶的人看见自己过往的人生的。太宰治怀疑那位强大的超越者把他和小矮砸困在自己过去的记忆内,要么是想困上一辈子,要么是想洗脑他们为自己所用。

这种事情太宰治见的多了,以前他在横滨做港黑的时候自己也干,洗白加入侦探社更是遇到反派更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来。差不多全世界的异能者都有借口跑横滨搞事情,问就是被各路强敌伺候的福气。

不过太宰治觉得贸然把猜疑说出口的话,他定然是要挨中原中也的暴打的,因为中也看着虚空悬浮的大水晶,一看就发狂了,动情了,站在水晶面前机会就移不动路了。

不就是过去的不幸人生,这有什么好看的——说真的太宰治觉得前同事的早年经历也就那样。

无非就是一个青少年孤儿团体,其中的老大有很强的异能,还是一个被团体捡来并推举为首领的倒霉蛋,性格孤僻但对同伴的要求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然后那些青少年将他们的团体叫做“羊”,老大是“羊之王”,直到有一天更强大的Mafia因为看上老大的异能,而找到这个小团体,用小团体的命威胁老大,害的老大不得不暂且和黑社会合作。再调拔离间一波,让那个愚蠢的小团体越来越不服气老大,认为危险是老大带来的,于是最后和官方合作,用带毒的刀子捅了老大,并对老大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背叛的故事。

最后老大被黑社会收留。

回收“中也大小姐”的工作还是太宰治去干的。

别说是中原中也了,这事太宰治一想都觉得坑爹。莫说依照那位超越者的要求和自己“和解”,不产生PTSD进而异能失控报复社会,都算心中充满爱,双肩扛道义。

“喂,别看了。”太宰治说,“我们该出去了。”

伸手拍了拍同伴。

“这个……”

却听到中也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似乎因为一种莫大的触动而无法回神,伸手指着水晶道:“但这个不是我的人生啊……”

太宰治愣住了:“……?”

如果不是前同事的过去的话,一种想法在太宰治脑海里成型,难不成水晶中的过去属于另外一个叫“中原中也”的人类。

“那你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太宰治斩钉截铁。

中也道:“不要乱扯,你很烦的青花鱼!”

明明知道偷看别人的记忆这件事不好,但这个“别人”的记忆,好像对中也有一种控制不住的诱惑,就像那个离开的超越者往里面下蛊一样。中也终究没忍住,深吸一口气后,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水晶映照的镜子之前。

在那一瞬间,中也好像听到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然后书问道:【你对最初的过去还有印象吗?】

它闪着柔和的光,像谁不小心掉进梦里的颜色。水晶在虚空中旋转,光一圈圈地撒下来,把隧道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

中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记忆开始于一次实验意外,而在那之前他没有家人没有过去,幻影一样的在培养皿中漂浮。而中也知道不只有他是这样的经历,很对异能者也是这样扭曲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一个人怎么会记得自己出生时发生的事情,别闹了。”

“你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中也忍不住询问,他的态度不是很好。

【我想你需要回忆,然后正视你的过往。】

“那又能怎么样,难道想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就可以变成一个好人了吗?”中也有点嫌弃:“别闹了。”

【不,你要知道我是记忆,所谓记忆就是不该被遗忘的东西。】

【古老的国度也好,人类也好,对于诸位我都是永恒的起点,是诸位第一次尝试理解世界后的解答。而对于人类来讲,记忆至关重要,因为诸位日后的习惯、情感、困惑,甚至理想,很多都不是“创造”,而是我的“延续”。】

“但你甚至都没有展示出我的东西……”中也控诉出声。

从Mafia的角度看,那些记忆只是一个诗人的一生,没有热血的打斗,也没有背叛、失败、亡命逃亡、或者上门干掉对手。看起来都太平庸了,平庸的像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甚至那些东西比蒲公英种子还轻,却装着很多很多情绪。有的时候是高兴的,在雨中奔跑的;有的时候是孤单的,在冬天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的;有的时候是很安静的,在看着某个人离开时什么都没说。

书平静的翻动纸页,不再言语。

中原中也:“……”

——谜语人!可恶啊!

“喂,怎么不动了?”太宰治没忍住戳了戳前同事的肩膀,觉得中也低着头一副不对劲的样子。

眼睛里大概是没有雨的,却好像正在被雨淋着。他的帽子是歪着的,但不是因为风。看着那些金色的水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有点疼,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大概是因为“书”老阴险了吧。

是“书”也觉得“羊之王”这些过去非常的扯淡,所以打蛇打了七寸,它展示的居然是属于“父辈们”的过去!

**

……

你还记得最初的过往吗?

你还记得我们是从哪里诞生的吗?

……

**

中也蹲下来,一拳砸向水晶:“可恶!”

那一刻就像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小,很轻,但他听懂了,那是孩子呱呱坠地的声音。

金色的水晶泛出涟漪,映照着某个岛国山口县的清晨雾气,院墙上长着薄薄的青苔。

在过去的过去,一个家庭迎来了一个新的孩子。没有谁注意到那个孩子落地时的神情,据说眉头皱得像是对现实不太满意,但没有证据。

他啼哭的声音不大,母亲说他像山羊的幼崽,柔软,却有股奇怪的倔强。父亲是位医生,看了看他皱起的眉头,摇头道:“怕是长大要多想事的人。”

那孩子长大果然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他不打弹珠,不翻墙,也不拆玩具。他喜欢坐在榻榻米上看光照在木地板上的形状,像在研究忧伤的结构。他的父亲觉得他太安静,母亲则温柔地笑,说中也在想着未来的诗。

八岁那年,弟弟去世了。没有人教他如何面对死亡,但他做了一件很本能的事——写诗。他把那首悼念诗写在旧作业纸背后,字歪歪斜斜,像刚学会走路的感情。那时没有人告诉他,他这一辈子的大部分时间都会用来送别:弟弟、爱人、朋友、儿子,还有他自己。

水晶外的中也眨了眨眼。随后,深吸一口气,踹开凑热闹的太宰治,同时轻轻把帽子扶正了一点点。

太无聊了。

同样的年纪,自己已经去为了保护手下和镭射街的帮派们打生打死了。

和另一个中原中也一比,自己属于“悲惨世界”,但对方的格调像忧伤版本的吉普力工作室。

而尽管表情很嫌弃,内心还是很好奇,中也没忍住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于是他看到,青年时期同名字的中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

进了大学后学诗,读法语,背波特莱尔,满脑子是象征主义和形而上学。在笔记本封面写:“浪漫是死亡的糖衣。”然后上课迟到,用那顶歪帽子遮着眼睛打瞌睡。

青年爱上了一个女人,名字叫长谷川泰子。她比他年长,是个女演员,眉目风流,热情似火。他曾在雨夜坐在窗前,一边看她画口红一边低声写下:假若月儿浮出蓝天,我们就去湖上划桨,哗哗的轻波拍打船舷,微微的晚风吹拂湖面。你准保还会说个不停,不管是无聊还是任性……我准保句句洗耳恭听,但不能停了手中的桨柄……

那首诗没能拴住泰子。后来她爱上了他的朋友,小林秀雄,三个人表演完燃冬后,两个喜结连理,另一个人主动散场。

不喝酒是假的,写的诗却没有酒的味道,只有淡淡的哀伤。失恋的人信奉兰波,但比兰波还爱感慨,然后把诗撕碎再重写。他写下:“被污浊了的悲伤中,今日细雪纷飞初降,被污浊了的悲伤中,今日微风吹拂到访。”就好像有风已经吹散了忧郁。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站在水晶外的中也瞪大眼睛,那就是自己异能的名字。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一种藏的很浅的答案,就在同名之人的一生里。

那一刻,中也若有所感,明白这个同名的人的一生,不是他的人生。

但是同名人的作品,逐渐在同自己的力量产生共鸣。

就好像自己是从对方作品里诞生的一样!

中也不知道的是,情况还真就是那样,这个世界中的异能者们是神秘从文学家的作品中塑造出的生命,故此产生了奇异的量子血系关系。

文学家是父与母。

异能者是子女与智慧的结晶。

此间没有血脉相通,却拥有更加紧密的命运相连的关系。

……

然后中也投过水晶看到——同名的诗人那年出版了《山羊之歌》,那部诗集写满了他对生命的深刻思考和独特的感受力,娶走泰子的小林秀雄在为宣传那部作品而奔走,因为三人依旧是很好的朋友。

第一次封面印得太素,书页也有股墨味没干的潮气。诗人抱着样书回家,把书递给自己的家人,说:“如果你不讨厌不幸,可以看看这本。”

接着生活照常继续。诗人娶了妻子,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子,对他没有太多热情,也没有太多责怪。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文也”。那孩子是他为数不多能安心注视的存在,他每天晚上都给孩子念诗。

可诗人注定与安稳八字不合。文也因结核病去世。他没有抱着尸体哀嚎,只是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抽了一支很长的烟,然后回家,把孩子的毛巾叠了八次,叠得严丝合缝。再写道:“污浊了的悲伤,譬如狐狸的革裘。污浊了的悲伤,因小雪覆盖而瑟缩。”

污浊了的悲伤,无甚期望亦无所祈愿。

污浊了的悲伤,在倦怠中梦见死亡……

——够了!不要写了!

中也忍不住一拳一拳的砸向水晶,就好像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而自己的不幸又是从何而来的一样。

但是诗人依旧写了下去。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痛楚且怀了恐惧。

污浊了的悲伤之上,无所事事也迎来日暮

然后诗人说,日暮很孤独,但是春日不一样,而在春日里,我们也哭过的。

在那一年他便出版了《往日之歌》。说过去是风,而自己就住在风里。

同时诗人就病了,起初是发烧,后来头痛,最后连字也写不清。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霉的天色,像是在思考该给这场人生画个怎样的句点。

直到诗人死于结核性脑膜炎,年仅三十岁。他走的时候,床头还放着那顶旧帽子,没人敢动。医生说要给他摘掉帽子,他妻子摇头:“他总说,看世界太清楚会难过。”

……

所以,从Mafia的中也的履历看,那就是平平淡淡的诗人,平平淡淡的死亡,平平淡淡的告别。

“喂,蛞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在难过什么,真成大小姐了?”

“该死的青花鱼!”

你懂个什么!

情绪如海潮一样的袭来,中也觉得自己开始悲伤,然后难过到喘不上气。

是被创造者,在为创造者难过。

也是因为被创造者明白自己的人生来源于另一个人的作品,却无法对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谴责,说都是你创造了我的不幸。

站在水晶前面,中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啊……一切又转瞬化作了虚无的幻影,同名的诗人甚至无法告诉中也过去是什么,如何同自己和解,又如何好好享受生活,因为对方的人生是戛然而止的。

而对方的人生也是悲伤的。是一种自己不想哭,只是睁着眼睛,让眼泪流出来的样子。

甚至不知道百年之后是否还有人记得他。

想来也许不会。因为诗集印数太少,纸张也太薄,在潮湿的雨季里容易发霉,在干燥的书架上容易被遗忘。所以诗人早就明白写这些诗,从来不是为了它们被人传颂的。

是每个词语里都藏着一个怕失去又太敏感的普通人。

而这就是父辈。

有些父辈一切只道是寻常,很抱歉没有成为子辈期望的那个样子。

书页翻过的声音显得无比轻柔,大地间闪烁着旧日幻影化作的暖光。

【如果让一个孩子去观看父亲一生,那个孩子也会为父亲难过,许愿希望父亲可以重新活过来,毕竟人的一生太短暂了,留下的记忆也寥寥无几。】

【但是我想,真正希望留下的,不是被称为“诗人”的那个壳子,而是在诗里挣扎出的影子。】

他不敢说自己能教会你什么,也不会试图告诉你“人生应该如何”——因为他连自己也没有活得很好。可是他希望,等你站在自己的悲伤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做的时候,能记得这世界上曾有一个叫中原中也的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心碎,告别,继续写诗。

不是伟大的,不是成功的,只是诚实的答案。

愿那个孩子读到他的作品时,同他对视。

而倘若阅读他的诗的也是孤独的人,那么阅读者应当明白,你不再孤独,而是时光中有人懂得你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