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做这一切之前，他突然听见了几声咳嗽，似乎是在自己的不远处。
“伯尼？”他喊自己的同事，没有听见一丁点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先拍了拍应急警报按钮。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的黑暗导致系统也受到了影响，这一下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反倒是他的动作似乎惊动了什么，原本只有零星几声的咳嗽突然开始变的频繁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某种淡淡的不妙感让鲍勃下意识的摸出了自己的枪。
“伯尼？”
鲍勃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只很小的手电，他试探性的：“是你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
或者说，他其实也不再需要得到回应。
——灯光的正前方，原本说好了只是睡一会儿的同事现在已经了无生息的躺在了椅子上。
他的胸腔大开着，而对着开口的正前方，喷溅而出的猩.红如同无数起起伏伏的脓包密密麻麻的挤在雪白的金属墙壁之上，呼吸一般的起伏。
一下，两下，三下……蠕动的如此规律。
然后就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在鲍勃惊恐到几乎无法发声的表情里，它们缓缓的发出了让鲍勃无比熟悉的，几乎和同事相差无几的声音。
“咳咳。”
……
……
晚间七点四十五分，猫头鹰法庭的最新建造的基地。
森白的灯光照射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之上，折射出让人胆寒的光，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卡尔头顶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购物纸袋，轻飘飘的推开眼前原本应该闭合的金属大门。
脚边挨挨挤挤的猩.红像史莱姆一样慢吞吞的蠕动准备跟着一起挤进屋里，却又在灯光的照射下暂避锋芒的躲回黑暗之中。
卡尔平静的推开门。
“哎，”他似乎像是感叹：“你们还真的挺能藏的。”
这么大个基地，这么多个房间，混进来确实不是很难，但是要不动摇世界本身的稳定，不能让人发现异常，这就很考验操作水平了。
毕竟那么多监控呢，就算是传染寄生不费什么力气，渗透也是需要花时间的。
尤其是这一群人还特别能躲，特别分散，想要聚集在一起实在是要花不小的心思，但好在他最后成功了。
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此时此刻。
卡尔着看着自己眼前的战果。
不得不说就算是一群杀人不眨眼蔑视他人的家伙，在面对自己无法抵抗的未知和危险的时候也不过和众人一样惊慌错乱。
毕竟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不少人能坦然面对死亡和恐惧，但显而易见那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一堆。
他们可能还不太明白卡尔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他们甚至有一部分人还在试图对着卡尔开枪。
卡尔可以理解，毕竟目睹了异常虽然的确有一部分人可以保持理智，但是陷入疯狂和慌乱也不是什么很值得奇怪的事情。
卡尔真的理解。
所以在躲过第不知道多少个子弹的攻击之后，卡尔让这些精神遭受了一些刺激很显然无法得到平静的人得到了永远的平静。
很快的速度，很轻的响动。
没人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几乎是在枪响声同时被强行停滞的瞬间，所有人的嗅觉都捕捉到了空气里突然炸开的血雾。
“啪”。
像是骤然被戳破裂开的肥皂泡一样，几个开枪最猛烈的家伙的皮肤在瞬间就被血肉填充膨胀成巨大的一团，又在顷刻难以承受的崩坏。
血液和肉块以破口为中心点爆破，距离接近的几个家伙猝不及防的就被喷了满头满脸。
猩.红飞溅在皮肤上，温热和腥臭几乎是同时蔓延进鼻腔。
那些明明应该是液体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粘稠的像是兑了水的稀胶，强劲的黏在脸上，顺着皮肤缓慢的向下流淌。
心跳几乎在此刻被凝滞住了，肺部断断续续的挤压出不流畅的吐息，几乎所有被鲜血溅到的人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被猩.红覆盖的地方，那种堪称毛骨悚然的麻痒的感觉。
就好像……有无数的尖刺在顺着毛孔向内钻动。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所有人的眼底都充满了惊恐，但在这一刻，近乎不约而同的，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尖叫。
卡尔满意的感受着全场的寂静。
“终于。”他叹了口气：“虽然聆听他人说话的时候不要制造噪音是基本的礼仪，但我本来以为以你们的情况，恐怕还要再来个一轮才能知道什么叫做安静。”
“就这样挺好的。”他如此说道：“就这样我们就总算是能沟通了，毕竟我实在不是很想浪费很多时间在这里，按照计划，我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
“那现在就让我们谈谈吧。”卡尔道：“不过考虑到这是我单方面发起的谈论，所以我允许你们先开口提出一个问题或者别的什么话。”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片寂静无声。
卡尔不耐烦的敲了敲手指：“说话。”
持续的安静。
但大概是意识到不说话可能会导致什么糟糕的结果，在数秒的沉默之后，到底有个胆子更大一点的开口了。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只要你开口，不管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
金钱，权利，任何其他可以被给出的有形的、无形的存在。
猫头鹰法庭的成员大多数都是阶级的顶层。
权利和金钱，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情势就在眼前，或许这个矮个子是一个变种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基因改造产物，但无论如何，这种碾压式覆灭一个大型基地的能力之下，他们的选择其实很少。
贸然动手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通讯传输消息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试过了，但是毫无回应。
他们不想死。
不管后面打算做什么，又是否决定报复，很显然只有活下来，他们才能谈论以后。
他们不相信卡尔是毫无目的的，对方的进攻目标一直很明确，可无论如何猫头鹰们也想不到是什么促使了卡尔的行动，毕竟他们甚至没有听过这号人，就算是在合作伙伴九头蛇那里也似乎没有相关的记录。
没有头绪，没有其他的猜测，他们也只能把这一切归结在最表层的事物上。
要交换性命，无论是什么，他们现在都能给。
但。
“你们就想说这些？”
“你们觉得我会需要这些？”
卡尔百无聊赖的扶正自己脑袋上破破烂烂的纸袋子：“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无聊了。”
“你们在这片土地上拥有什么，未来可能还会拥有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甚至你们在这片土地上想要做什么，也完全和我无关。”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恶心的做法，我今天晚上本来都不打算出夜勤的。制作一顿口感和营养价值都很高而且不重样的早饭需要精细的研究，如何合理且大量的购买食材也需要更精确的计划……我也是很忙的好吗？”
“而你们，你们却在我这么忙的时候浪费了我大量的时间，还损坏了属于我的人类。”
卡尔长叹一口气：“我是真的挺生气的。”
而生气，就一定要发泄。
他难道是什么看起来脾气好到离谱的圣人吗？
“当然了，我说这么多倒也不是为了和你们解释什么，主要是我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你们的存在呢，对我来说也稍微有点意义，我也不是很想要直接一网打尽，那还是很浪费的。”
“所以我只要你们当中一部分人的命。很小的一部分。”
“自由竞技，自由选择。你们肯定能理解。毕竟哥谭是一个如此适合物竞天择的城市。”
“你们不是想要知道我怎么样才能放过你们吗？其实还挺简单的，发挥你们最擅长的支配权，就像你们对布鲁斯韦恩做的那样。”
“就在这个房间，就是这么多的人。由你们自己决定哪些人可以活下来。”
卡尔慢吞吞的擦了一下自己手上飞溅的鲜血，自进来这里之后头一次的，他朝着眼前惊恐的人群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来。
“当然，我还是不希望这个人数超出我的预期太多。”他说：“不然那样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不是吗？”
想要简简单单的活着，或者随随便便的死掉，欺负了他养的人之后，哪有那么容易啊。
卡尔安静且理所当然的想着。
第17章 第 17 章
17
【我以为你会选择把他们一口气全部杀光。】
走出封闭的议厅, 系统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忍不住开口。
卡尔脚下毫不停顿的朝着更深处走去，他用脚拨开地面上一个蠕动稍显迟钝的低级眷属，视线穿透黑暗看向半开大门内部整齐排列的冷冻柜。
听见了系统的问话, 略有些诧异：【怎么会，我又不是疯了, 我看起来像是会因为愤怒毫无理智开屠杀的类型吗？】
系统：【…………】
系统：【……但是之前世界意识那边。】
【那是因为他做了推手。】卡尔淡淡道：【我讨厌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试图支配我的东西, 但解决了罪魁祸首之后, 不迁怒也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就好像他离开之前给守在门口的眷属下达的命令只有‘确保对布鲁斯韦恩持有恶意的存在死亡’一样，没有参与此次针对韦恩一家谋杀行动的家伙, 他并不介意对方活着。
【况且你不是也有提醒我吗？】卡尔撇撇嘴：【任务栏里面闪烁那么大一个‘猫头鹰法庭’的标志呢。】
作为蝙蝠侠的经典反派, 这东西简直就好像蝙蝠侠的附属品一样, 卡尔就算想要这些家伙一.夜暴毙, 那也还得顾忌这个世界的稳定度呢。
如此深入哥谭的组织，如此历史悠久的存在，哪能说没就没了？
【况且你不觉得比起直接杀完了, 废物利用更好吗？】卡尔走进室内，停在一个冷冻柜前面。
他伸手擦干净柜子上的血迹和雾气。
那里面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 可能在往前数个几十年，他还只是一个在哥谭或者是其他什么城市巷口里求生的普通小孩，但现在, 作为猫头鹰法庭和九头蛇科技联合产出的武器，他被冠以‘利爪’的群体称号，安静的沉睡在这里。
他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里所有的冷冻柜里, 卡尔都能感知到那冰冷躯壳之下半死不活的被禁锢其中的灵魂。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这很可怜可悲吧, 不过之于卡尔而言，他所关心的也只有那看起来被寒冷封冻的躯体之下潜藏的武力值。
卡尔审视性的观察了一下，飞快的估算了这样一个躯壳的使用年限，扭过头再看看这个房间里的冷冻柜的数量。
【虽然之前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猫头鹰法庭的武器产出质量还真是挺不错的。】卡尔感叹道，像是仓鼠清点完了自己的瓜子库存，他满意的挥了挥手。
一群蠕动的猩.红从门外咕叽咕叽的挤了进来，在黑暗的遮掩下慢慢的爬上冷冻柜。
系统几乎是毛骨悚然的看着那些猩.红在全面覆盖了冷冻柜之后，挥舞着细小如同水母一般的触.须沿着冷冻柜的缝隙钻进关闭着利爪的狭小空间，随后如同蚕丝缠绕上了沉睡中的利爪。
细细微微的撕裂皮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此起彼伏，冷冻柜内的人形逐渐被猩红的血茧所代替。
有着上一次宿主发火的前车之鉴，系统甚至不敢对卡尔的行动多说什么，他只能假装没看见宿主的所作所为，若无其事的和卡尔汇报之前在世界意识那边的反馈所得。
大概是因为卡尔的威胁的确足够有力，就如同卡尔所想的那样，世界意识服软的速度很快，仅仅数秒的斟酌，天平就已经毫不犹豫的倒向了卡尔一方，给出了之后不会再干涉布鲁斯相关情况的保证。
他甚至还很识时务的发过来了一堆原本系统这边缺少的有关于蝙蝠侠的情报，俨然有要把蝙蝠侠打包当成筹码交换给卡尔的意思。
这一次有关于‘猫头鹰法庭’的信息条刷新，就是蝙蝠侠信息补充之后的结果。
卡尔没有意外的认可了世界意识的滑跪。
系统对这个结果其实也不太意外，当他听见宿主那一句‘再干涉不用缺失支柱崩溃，我直接给你提前干崩’的宣言之后，他就基本算是已经看到了结果。
没人能逼迫一个能力足以毁灭宇宙的存在去做任何他不想要做的事情，只是对于系统来说，很显然他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去关注一些事情。
毕竟如果能安稳完成任务，他还是不太想要挂在自家宿主身上当一个没啥用只能吸能量的挂件——虽然其实他感觉自家宿主估计根本不介意这个。
于是在尽职尽责的给卡尔汇报完世界意识那边的反馈之后，顿了两秒，系统还是没忍住开口了：【宿主，那这些利爪……】
【别担心，他们不会死的。】
卡尔当然知道系统在担心什么。
完成任务大概是铭刻在这个小东西身体内的本能，但只要认清楚自己跟的到底是谁，底线又在哪里，卡尔并不介意系统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提示。
他还算耐心的和系统解释：【和那些已经崩裂成为低级眷属的人类不一样，这些茧孕育出来的不会是新的子体苗床，他们只会和这些眷属进行同化，并进行躯体上的升级。】
而这一切当然不是毫无缘由的。
【虽然很不高兴世界意识的插手，不过他的做法的确让我意识到了过去的一点不足。】
【蜜袋鼯只是耳目，超人的速度虽然可以往返农场和哥谭但是我不可能永远及时赶到。而这个城市里，属于蝙蝠侠的剧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危险也太多太多了。】
卡尔倒是没那个打算去干涉本该属于布鲁斯的成长，但是成长是一码事，痛苦又是另一码事。
希望猫长腱子肉不代表希望猫出去被人暴打，超人不能随意干涉哥谭，那就让哥谭本地的存在代替他进行干涉。
不会有什么比猫头鹰法庭更加合适的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把人全部杀完。】
卡尔说道：【存留一部分顶层保留猫头鹰法庭的完整度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当然是因为我需要有人帮我看着我的人不要被其他人欺负啊。】
就算不考虑这个，利爪哎，多好用的工具人啊。
被改造成几乎形同僵尸一般的身体，被定格在生和死之间的躯壳和灵魂，卡尔根本不用担心寄生导致的腐化和污染，只要不注入自己的精神体，仅凭借低级眷属的污染度，同化完了就是最趁手的工具。
那些萌芽的猩.红肉丝会填补这具躯壳无法活化的部分，提供承担身体运行的能量，在此之后，身体里被禁锢的灵魂将得到释放，而卡尔的眷属则会在同化人类的大脑之后拥有在这个世界独属的人类躯壳，并获得一部分自主的意识。
共赢，甚至对卡尔来说还很赚。
他所要付出的甚至只是一点点怒火之外的宽恕而已，这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毕竟。
【我很早就说过我是一个靠谱的家伙了，当然知道什么是分寸。只要这个游戏能进行下去一天，我根本没有理由去破坏自己的乐趣不是吗？】
卡尔理所当然的开口道。
他看着精神海内沉默着呼吸一般明灭的系统，又看看精神海外，此时此刻几乎要已经同化的进入尾声的利爪们。
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自己出来的时间和回去需要的时间，卡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剩下的猫头鹰法庭的基地地址了吗？】
【现在已经很晚了，布鲁斯还在发着烧，我也还要陪床，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时间。】
【况且比起一个注定要更换操控者的猫头鹰法庭，很显然还是世界支柱更加重要一点，对吧。】
系统：【…………】
系统没有回答，他知道他的宿主想要的也不是所谓的回答。
他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在卡尔满意的视线里，把世界意识那边传输资料中整理出来的猫头鹰法庭的基地以路标配备距离的方式，标记在了卡尔的人类躯壳视野之中。
……
但不得不说的是就算有系统的帮助，想要快速搞定所有猫头鹰法庭的基地，也属实是一个大工程。
寄生一个倒霉的家伙，熄灭所有可能会暴.露异常的灯光，放任自己用乔齐尔的身体培养出来的眷属散播传染，然后在到处都是尖叫的大基地里面找到利爪的储存区进行寄生同化……
就算卡尔没有弄死这里所有的人，而是经过筛选只是干掉了一部分罪大恶极的家伙，还余留下了一些被吓破胆的、相对没那么坏的小喽啰进行非污染性寄生用于未来充门面，处理完这么多的基地也花了他不少的时间。
等七七八八弄完回去，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系统界面蝙蝠侠的面板，有关于【发烧】的BUFF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此时此刻更是漆黑一片，只剩下走廊的灯还开着，而原本应该在床上安睡的甜心小蛋糕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等玛莎意识到屋里有人转过来看看情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一脸茫然傻呆呆站在原地的儿子。
卡尔也发现了自己的母亲，他扭过头来：“妈妈。”
小小的氪星人站在原地，明明脸上仍旧是挂着茫然，可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可怜。
“妈妈。”他委屈巴巴的说：“有人把我的布鲁斯偷走了。”
……
偷走是不可能偷走的，不提现在这附近基本没人知道布鲁斯韦恩就在这里，光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走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就属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布鲁斯只是被阿尔弗雷德通知过来的医疗队连带着韦恩夫妇和他一起，被接走了而已。
只是那时候卡尔恰好已经跑去哥谭人不在，所以才没得到通知，只有玛莎留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儿子。
玛莎安抚的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没关系，他们才刚走不久。潘尼沃斯先生还给我们留下了地址，克拉克如果想去的话医院也不远，现在过去也行。”
卡尔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是很想去的。
但是，但是现在是晚上哎，之前是特殊情况偷跑，后来又是很生气去给布鲁斯报仇偷溜，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通知家长就跑出去两次……
卡尔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玛莎，“真的可以吗？”
“我晚上偷偷跑出去了，还没有通知你和爸爸。”卡尔的脚趾抠了抠地板。
就算不是人类，上这么多年学，他也是知道小孩子大半夜不可以偷偷跑出门的，尤其是因为卡尔的特殊性，他们家其实还有默认宵禁来着——虽然这东西卡尔基本也没有遵守过，但是像今天这样打破的彻头彻尾还暴露到家长面前却是第一次。
卡尔有点担心玛莎会生气。
但玛莎没有。
她只是很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克拉克是因为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出门的对吗？”
卡尔毫不犹豫：“对的。”
他非常肯定的点头：“布鲁斯很重要。”
玛莎：“那克拉克想不想去见布鲁斯？”
卡尔：“想的。”
玛莎摸了摸卡尔的小脑袋：“那就去吧，会关心朋友是很好的事情，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不会阻止你。”
“即使我晚上偷偷跑去哥谭吗？”卡尔小小声的说。
玛莎很平静的肯定：“即使你偷偷跑去哥谭。”
顿了顿，又道：“而且潘尼沃斯先生已经在离开之前和我们谈过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妈妈和爸爸也已经知道了。克拉克很勇敢的保护了自己的朋友，还很认真的保护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妈妈的确会因为克拉克可能会暴.露身份而担心，但那只是因为妈妈在担心暴.露身份之后，会有坏人想要伤害克拉克。”
玛莎很认真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做的就是错误的事情。”
“勇敢和善良永远都不会是坏事。”玛莎说：“担心朋友所以去探望朋友也不会是坏事。”
“所以你当然可以去看望布鲁斯。而且如果你扭头看一下，你甚至会发现爸爸已经在外面的车里等你了。”
卡尔猛的一个向日葵转头，惊喜的发现门外果然有车灯在闪烁。
“那我现在就可以出发吗？”
“当然。”玛莎整理了一下克拉克因为夜跑而弄乱的衣领，很温柔的说：“别忘记回来吃早饭就好。”
卡尔飞快的蹦起来亲了一口玛莎的脸蛋：“我会记得的！”
他更快的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爸爸爸爸，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他大声的宣布。
第18章 第 18 章
18
克拉克赶到医院的时候, 布鲁斯已经退了高热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昨天一晚上的战斗和激烈情绪极大的消耗了布鲁斯的身体精力，在阿尔弗雷德的严格把控里，卡尔进屋的时候布鲁斯正在床上休息。
小小的身体被包裹在雪白的被子里, 看起来简直像是落在一堆棉花糖里的洋娃娃。
卡尔美滋滋的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才脚步轻轻的朝里走去。
他没打算吵醒布鲁斯。
毕竟就算是卡尔这种精力旺盛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疲倦的家伙也知道人类小朋友的娇弱。
而布鲁斯的身体不好，比起其他小朋友娇弱的程度更甚, 今天晚上又努力了大半宿, 正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时候。
所以卡尔只是准备进去吸个人, 缓解一下今天晚上哥谭斯莫维尔两边跑的心累，然后就近打个地铺这样。
但是他没想到布鲁斯压根就没睡着。
卡尔几乎是刚走到床边, 轻车熟路的正准备低头吸人, 就直接对上了一双安静的钢蓝色眼睛。
小小的布鲁斯窝在被子里看他。
软软的脸蛋红扑扑的, 大概是因为眼睛里之前被溅了血, 眼眶还有些微红，水汪汪看过来的时候像是哭过没多久。
卡尔的动作顿在了半空。
系统在他的精神海里纳闷的看着这一幕：【不是说要吸人吗？不吸了？】
卡尔顿了顿，声音小小的：【可是布鲁斯在看我哎。】
系统：【？】
系统大惊失色, 忍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啊？你居然是这种脸皮很薄的家伙吗？】
系统明明记得印象里他的宿主是那种脸皮很厚的类型来着, 类比人类大概就是小猫咪不愿意也会强行‘哎嘿嘿嘿’的凑过去强吸的类型。
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布鲁斯越看卡尔越兴奋吗（不是）。
系统感觉自己的CPU有点子混乱。
殊不知卡尔其实只是有点心虚而已。
就好像人养猫一样，猫咪被人养，人给猫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健康优良的饮食以及安定安全的居住地点, 所以人吸猫理所当然。
卡尔自觉自己养了布鲁斯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人类，他本该给布鲁斯像养猫一样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优秀健康的饮食以及安定的住所。
他理应让布鲁斯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最快乐的人类，然后在幸福中老去, 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做到这些。
布鲁斯生活在哥谭, 那个破地方环境多恶劣是个人都知道, 犯罪率高的可以说完全和安定不沾边。
布鲁斯的生活条件虽然好，但那根本也和卡尔没什么关系, 甜心小蛋糕生来就是被高高放在王座上的，是温室里的蓝玫瑰，以卡尔的情况，别说是现在了，以后想要提供给布鲁斯如此的生活条件都基本可以说是做梦。
他唯一能做的，应该就是保护布鲁斯的身体健康，提供给布鲁斯健康的饮食。
后者说实话，条件摆在那里，也就只能说尽力。而前者……
卡尔羞愧的想到了今天晚上的波折，他想到了世界意识那个猪一样的队友，想到了今天晚上差点没来得及抢救布鲁斯的父母，甚至差点失去布鲁斯……
虽然说他的确也报过仇了，但这么一堆破事下来，说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吸人，也确实是差那么点意思。
但是不吸人——
卡尔可怜巴巴的蹲在床边，可怜巴巴的把脸蛋埋在被窝里，又很可怜巴巴的把自己的小爪子塞进被窝，然后继续可怜巴巴的把脑袋也跟着塞了进去。
布鲁斯：“…………”
布鲁斯掀开了被子，看着一边心虚，一边偷感很重但是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半个身子都挤进来的氪星人。
布鲁斯：“克拉克。”
声音很平静，尾音很柔软。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强硬的态度，但是卡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定在了原地。
卡尔慢慢的，慢慢的把自己朝上面爬的一只腿放回了地上。
想了想，又把另外一只本来都已经爬上来了的腿也放了回去。
只是唯独上半身还扒拉在被子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挪走。
此时此刻他简直就像是一只被拖长的软年糕，粘在布鲁斯的单人病床上，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看向布鲁斯，满脸都是‘再不吸人我就要死了’的哀求。
布鲁斯：“…………”
从来都不想被吸，今天尤其不想的布鲁斯避开了克拉克的蓝眼睛。
这一瞬间，卡尔感觉到自己心碎了。
在一边旁观良久的系统毫不怀疑如果可以，卡尔会毫不犹豫的立刻重回哥谭去，给那几个大晚上不睡觉搞事，恶意破坏了他和布鲁斯之间感情的猫头鹰们一人一张地狱单程票。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养了人但是一口都吸不到啊！
卡尔抓狂，卡尔自闭，卡尔黏在了布鲁斯的单人床上变成了一张可怜的扁扁薄饼。
布鲁斯：“…………克拉克。”
卡尔翘起了小脑瓜：“昂？”
突然喊名字，是同意让我吸一口了吗？
布鲁斯还是没看他，那双平日里透彻的钢蓝色瞳孔像是蒙了一层雾，带着一种难言的朦胧感。
他就那么安静的，安静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像是在问克拉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自言自语。
他说：“我刚才去看过爸爸妈妈了。”
原本还在躁动的卡尔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沉默了那么一小会儿，把自己从布鲁斯的病床上揪起来，小心翼翼的抬眼。
这一刻，精神海里尽是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从没有任何一刻，卡尔对创伤心理学如此感兴趣，从没有任何一刻，他对言语艺术的相关知识如此的渴望。
他简直恨不得抓一个脱口秀大师过来直接读取记忆，好让自己能够柔软的输出语言，不至于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让他的人类难过。
但他抓不到，他只能自己想。
卡尔的声音在喉咙里面酝酿了良久，久到布鲁斯甚至都已经默默地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才终于勉强的组织好那么一丁点的语言。
“哦，那挺好的。”
卡尔干巴巴的说：“我之前来的时候，他们的心跳声可大了。”
系统：【…………】
感觉自家宿主这个言语艺术属实是看了个寂寞。
但是系统也不敢吭声，毕竟猫头鹰法庭的事情把他家宿主的霸道展现的一清二楚，他在布鲁斯的事情上偏向世界意识这点虽然已经说开过去了，但到底是个黑历史，系统对于布鲁斯相关的事情多少还是不太敢多嘴。
于是只能看着自家宿主说着奇形怪状的话，然后又在布鲁斯的注视里慢慢的安静下去。
一阵长久的沉默。
卡尔抠了抠病床的围栏，小小声的：“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布鲁斯：“…………”
布鲁斯扭头看着床边小小的氪星人。
此时此刻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眼底干净的好像一点尘埃也没有。
布鲁斯不明白克拉克为什么道歉，毕竟从头至尾看来他完全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他救了托马斯和玛莎，也救了布鲁斯自己。
在这里，在这个韦恩名下的医院，凭借这种救命的恩情，他理所当然的可以做他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就算是他现在非要吸一口布鲁斯韦恩，挤到他的床上来贴贴，布鲁斯都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他，毕竟就算是没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布鲁斯其实也没有明确的拒绝过。
克拉克是个有点霸道的性格。
这一点是布鲁斯在转学过来和年幼的氪星人相处之后，得到的结论。
他看起来孤单，看起来渴望友谊，看起来似乎对于群体生活仍旧抱有兴趣，但那种感情在布鲁斯的眼睛里，虚假而且浮夸。
克拉克从来都不是被排挤的，他是自己和人群隔开的。
他不在乎朋友，不在乎同学，不在乎老师，不在乎这个世界上至少在小孩子看来应该在乎的很多东西。
他理应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一个相处不久的朋友忍耐。
可克拉克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如此莫名其妙的感情，如此突如其来的关注，如此……容易被牵动的情绪。
布鲁斯试探过克拉克的身体情况。
他来这里上学又不是为了好玩的，排除危险因素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所以布鲁斯很清楚克拉克的身体状态现在还远不到日后超人的程度。
没有觉醒的钢铁之躯，没有觉醒的超级速度，这家伙甚至连飞行都不会，只能蹦跶着跑步，像一只蹦来蹦去的皮球，就连举一辆坐了三个大人一个小孩的汽车都非常费劲。
看起来好像很强，但弱点多的像是筛子，但凡韦恩家有一个人心怀恶意或者口风不严就足矣把肯特一家送进极端危险的境地。
只有足够强大到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伤害到的人才会肆意的挥洒感情，克拉克远不到这种地步，他理应更加谨慎，更加小心，也更加内敛。
趋利避害的本能会教会他应该做什么。
他不应该表现的如此信任布鲁斯韦恩。
他本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情感的弱点交托到一个没认识多久的所谓“朋友”身上。
这很危险。
这很……致命。
或许克拉克是故意的，又或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在把布鲁斯和他自己捆.绑成为一种诡异的整体。
而这个整体的调控器在布鲁斯韦恩的身上。
就好像现在，他本不该道歉的。
他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都干的很好，可是就只是因为布鲁斯韦恩没有说话，他居然开始检讨自己的错误。
布鲁斯毫不怀疑自己在这只年幼的氪星人身上看见了不是一点半点的心虚和愧疚。
……还有那种自始至终看他如同看什么易碎瓷器一样的眼神。
保护欲。
这是布鲁斯在克拉克身上发现的东西。
或许曾经不甚明显，但是在那一场几乎致命的战斗中，在危急关头，在毫不犹豫的杀死在场那么多怪物的情况下，克拉克居然还能记得安慰他，只是因为觉得他会害怕。
这太奇怪了。
那种保护欲也好，奇怪的好感也好，莫名的责任感也好……太多太多了。
布鲁斯不明白这些莫名奇妙的感情到底都是怎么诞生的。
曾经的他感知到，但是不去触碰。
他在虚假中沉溺太久了，他不能相信自己能保持足够的自制和理智，所以他只是以布鲁西宝贝的假面在应对。
不主动，不拒绝，明明看起来身在局中，但永远都是旁观者。
直到他站在韦恩夫妇的病房前，直到他推开那一扇门，看见阿尔弗雷德健康的站在病床前，而他的父母虚弱但是健康的对着他微笑。
我或许的确做错了些什么。
布鲁斯忍不住的想。
我或许的确在一开始就弄错了本不该弄错的东西。
回避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曾经的他为了在疯狂和永不宁息的怒火中勉强维持住偶尔上升的理智，几乎永远都在回避一切可能回避的感情，克制一切可以被克制的情绪。
他永远安静，永远冷静，以至于太久的岁月过去，他险些忘记了很多事情从来都不是可以简单避开的。
所以他在堪萨斯看见了克拉克肯特，在八岁生日的当天面临了血色的困境。
如果不是克拉克，如果不是克拉克，如果不是……
布鲁斯闭了闭眼睛，他安静的把思绪藏回心底。
他仍旧不相信眼前的氪星人所展现出来的情绪的烈度，仍旧不相信这无比单纯阳光可爱的表皮下那虚无空洞的内里。
但这一切其实都无关紧要。
克拉克的能力已经在逐渐觉醒，他终有一日会成长成为曾经的超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在黄太阳下，他将战无不胜。
在黄太阳下，这个世界在他的手里脆弱的将会是纸糊的玩具。
除非他死，除非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动，被随便什么东西烧成灰扬散在空气里，否则对于地球，他永远是最大的威胁。
又或者……
又或者他可以采用另外的方式，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或许更加可行、也更加适合现在的情况的方式。
规避风险的方式毕竟从来不只有一种。
一劳永逸的消除，或者……或者尝试掌控。
布鲁斯安静的看向克拉克，看着他柔软的发丝，看着他柔软的脸蛋和看向自己柔软的眼神。
而那其实不会很难，不是吗？
布鲁斯想。
虽然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但其实他清楚，自己实在是很擅长这些。
把一个怪物变成一种武器，在一个氪星人的灵魂里永远留下他的烙印，让他永远无法摆脱名为韦恩的枷锁。
不会很难的。
又或者其实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本能已经在帮助他做出最好的选择。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超人、克拉克肯特、卡尔艾尔……自重生开始，这一切就是一团躲不开的漩涡，切不开的茧房。
没人会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也没人知道茧房里会飞出来的是蝴蝶还是看着像蝴蝶的虫蛾。
但或许尝试本来就是一种更好的方式。
毕竟他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感受着因为氪星人的接近而在血管里穿梭的灼热血液，骨头上隐隐约约痒的发痛，布鲁斯看向床上的愧疚年糕，在卡尔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眼神里，他很轻的摸了一下对方脑袋上柔软的小卷毛。
“没关系，克拉克。”
布鲁斯说：“我任何时候都不会生你的气。”
第19章 第 19 章
19
卡尔和布鲁斯的关系变得更好了。
这是他在请假陪了两天床之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情。
刚发现的时候卡尔还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其实他一直觉得布鲁斯是那种虽然很娇气，但是撒娇的人选非常固定的类型。
就比如说父母，再比如说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在他面前很少撒娇, 就算是偶尔所有依赖，但也是非常矜持的。
卡尔感觉到了, 并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卡尔其实压根不介意布鲁斯对他的态度。
很多时候他觉得布鲁斯有点像是那种蹲在高处俯视人的名贵小猫咪, 即高傲又可爱, 让人很难产生除却抱住猛吸一口以外的其他情绪。
他很喜欢矜持有距离感的布鲁西，但也对突然开始变得黏人的甜心小蛋糕接受良好。
去卫生间必须要卡尔跟着, 做饭的时候也要求卡尔一定要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像是吃东西和晚上休息这种更是不用说, 用形影不离来描述完全不过分。
卡尔甚至注意到布鲁斯不知道哪天让阿尔弗雷德找了一个很小的本.子给他, 偶尔有空的时候会记一记，但大多数时候就光明正大的摆在病房的桌子上摊开。
似乎非常坦诚。
卡尔刚开始随意看过几眼，发现那里面都是布鲁斯写下来的有关于他自己的信息和每个小时大概在干什么的记录。
而除此以外, 布鲁斯也开始慢慢的限制卡尔的活动范围。
虽然很不明显，但对于卡尔来说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布鲁斯就对他盯的很紧——他似乎开始慢慢的不太能接受卡尔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了。
那双漂亮的钢蓝色眼睛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在盯着卡尔的后背, 甚至有些时候卡尔只是短暂的给布鲁斯接个水，扭过头的时候都能看到布鲁斯在安静的看着自己，
卡尔很快的就因此体验到了一种之前他完全没有体验过的乐趣。
毕竟谁会不喜欢自己养的小可爱无时无刻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呢？尤其是卡尔这种看起来好像很不在意, 但对于自己所属物格外具备占有欲的家伙。
那种暗爽的感觉是无法明确表达的。
只是时间久了卡尔心里也多少有点不安，这感觉大概就像是叛逆期的儿童一秒变成靠谱大人，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突然靠近称兄道弟。
不是说不行, 只是转变突然的过分, 快乐高兴的同时难免会觉得有点踩不到底, 不够踏实。
毕竟布鲁斯的这种感情变化是建立在他的家庭差点发生巨变之上的。
卡尔虽然不太能理解和共情，可他也不是傻子, 早在布鲁斯入住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总体的观察过一遍医院、排除过一些隐患，其中被他仔细审视过的人群里面，就有布鲁斯曾经的心理医生珍妮。
那是一位非常负责的女性，从人际关系来看大概是阿尔弗雷德曾经的同事，在阿尔弗雷德就任韦恩家族管家的时候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麦考夫福尔摩斯的下属。
知识渊博，口风严密，专业素养到位，似乎以人类的外表判断是属于非常有亲和力的那一挂，最重点是真的很爱看书，就算是临时办公室里面都堆满了一整面墙。
卡尔偷偷溜进去过，也因此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
他知道人类是可能会因为精神问题或者心理问题生病的，而且一旦产生了问题，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卡尔为此紧张过，也偷偷地观察过布鲁斯一小阵子，但横看竖看他都觉得布鲁斯的情绪很稳定，状态也很稳定。
可布鲁斯也确实是在遭遇巨变之后突然变得特别粘人——
卡尔严肃的思考了两天。
【我怀疑布鲁斯可能是吊桥效应。】
他认真的翻开一页书本，借着布鲁斯离开病房去找阿尔弗雷德的间隙蹲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侧面，小心翼翼的观察门外布鲁斯的动响，一边指着一行字对系统说。
【这是一种人类特有的心理学概念。就是如果他们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被吓到了，心脏就会跳的很快，如果这个时候环境里还有其他人，那么被吓到的人就会不自觉的对另一个人产生依赖情绪。】
卡尔对自己这么几天瞎琢磨出来的理由非常自信，他很严肃的做下判断：【我觉得布鲁斯最近突然这么粘人，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系统：【…………】
虽然也不懂人类心理学，但是听着好像还很有道理。
系统：【那怎么办？】
系统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家宿主往日里对布鲁斯韦恩的关注程度，他小心建议：【那是需要我去找更多的心理学方面的书吗？】
卡尔：【可以啊。】
卡尔想了一下，很愉快：【既然这样那就越多越好吧，我头一次发现人类心理学还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呢。】
系统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卡尔发现自己的系统面板里面多出来了一个新的模块。
板块的最上面写着‘人类心理学’，下面则是跟着一堆当代著名的心理学大师的名字，都是可以被详细点进去的东西。
界面很简洁，布置很规整，带着系统一贯以来的高水准，值得一个优秀的评价。
卡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翻了翻资料，熟练的忽略掉了下面被置顶的，用黄色荧光条标注着‘布鲁斯韦恩当前的心理医生’的珍妮的名字。
系统本来还在介绍这个界面的正确用途，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家宿主对这些人名完全不感兴趣，似乎也没有要出门的想法，忍了一阵子到底还是没忍住。
系统：【你不去看看吗？】
【？】
【布鲁斯的心理医生。】系统说：【我以为你想要研究吊桥心理是因为想要解决布鲁斯的心理问题？但是看书还是需要时间，很明显还是直接去看医生更快一点吧。】
卡尔：【？】
卡尔一脸茫然：【我没说我要带布鲁斯去看医生啊。】
【你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啊。】卡尔从床上翻起身来，非常纳闷。
系统：【……那你看书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寻找办法加深吊桥效应的方法啦。】卡尔理所当然的说：【虽然矜持一点也很好没错，但是如果有办法能让布鲁斯更加粘人，在不损坏身体状态的情况下，我没道理不这么做对吧。】
【毕竟布鲁斯是我养的人类呢。】
卡尔说：【我之前那么紧张只是因为担心布鲁斯伤害自己。但现在既然确定是吊桥效应，合理范围内希望自己养的甜心小蛋糕更关注更黏自己一点也没什么错吧。】
至于说吊桥效应一般发生在男女之间，多数会造成的结果是误以为自己和对方产生了爱情这种事情，卡尔都没有放在心上的。
人不会爱上树，爱上花草，爱上沃尔玛购物袋，爱上自己喜欢的玩具小熊。
人当然也不会爱上自己养的宠物和路边的蚂蚁。
对于智慧生物来说，只有生物层面的平等和相同才可能会诞生爱情这种东西。
那么去除掉爱情的成分，他和布鲁斯之间的吊桥效应当然只会加强他们之间因为支柱身份而造就的，仅在这个世界生效的灵魂伴侣的深刻程度。
这么分析下来，所谓的精神方面的毛茸茸的小问题岂不是对他只有好处吗？
布鲁斯当然是越粘他越好啊。
卡尔理所当然的想。
【所以不要建议我带布鲁斯去看心理医生啦，我不会带他去的。】卡尔说道：【虽然说这应该是属于治疗的一种，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离间我和布鲁斯之间的感情浓度。】
卡尔：【所以你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系统：【…………没有。】
系统自觉闭麦了。
……
自觉说服了系统，卡尔在对加强布鲁斯对他的吊桥效应上面越发努力用功。
几天的奋斗下来，卡尔甚至觉得他一度看书看到了可能以后至少大半辈子都不会再想要拿起书的程度。
至少从对知识的研究，他现在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人类在这方面实在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物种。
卡尔看书看的好累。
每天只能狂吸布鲁斯回血。
唯独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这么狂塞知识对卡尔而言确有成效，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布鲁斯从一开始的还需要一点时间缓冲，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发展到了现在对卡尔每天不吸个几小时人就满脸自闭的行为完全接受良好。
与之相同的，卡尔也越来越适应布鲁斯的那些粘人习惯。
他开始不自觉的主动跟随布鲁斯去卫生间，在准备去做饭之前把床上的布鲁斯捞起来顶在脑袋上带着一起去厨房，非常自然的背着阿尔弗雷德帮布鲁斯喝掉他不喜欢的牛奶，又在等一会儿用自己研究出来的配方哄骗布鲁斯摄入足够的奶制品。
布鲁斯很需要他。
布鲁斯完全不能没有他。
卡尔如此笃定。
就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大概是因为这家由阿尔弗雷德控制确保绝对安全的医院里只有卡尔和布鲁斯是唯一的同龄人，卡尔觉得布鲁斯在几乎迫切的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
从一开始的记录行踪，再到后来几乎时时刻刻的注视。
卡尔几乎欣喜的发现在他的努力下，布鲁斯飞快的褪去了试探，开始以一种极为霸道的态度尝试侵占他的空间。
——布鲁斯决不允许卡尔身上有任何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任何、所有。
哪怕只是离开几分钟的时间，布鲁斯也必须要知道卡尔在哪里，这一段时间里和谁说话，做了什么。
而一旦卡尔在回答的时候有半点迟疑布鲁斯就会立刻看起来有点点不太高兴。
但他的不高兴也是可爱的，大多只是拒绝卡尔的哄骗喂食，甚至宁愿自己可怜巴巴的喝掉阿尔弗雷德的牛奶也不让卡尔帮他偷偷解决。
布鲁斯知道卡尔大概率是会妥协的，就好像他飞快地在试探卡尔的底线的时候察觉到了那种堪称离谱的纵容一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概率，只要布鲁斯能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他所有行为被卡尔认可的几率都是百分之百。
因为那种行为其实非常可爱。
也……非常粘人。
卡尔想。
但他从来都不觉得讨厌。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类的感情也是这样。
一旦倾斜，就算是对方没有回应，也会因为越加越重的筹码而不自觉的贴近距离。
沉没成本，这是卡尔在布鲁斯身上学到的东西。
他理所当然的享受布鲁斯的控制，因为卡尔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很粘人，真的很关注他，布鲁斯根本不会想要去控制他。
布鲁斯其实根本不是一个自来熟的性格，他甚至骨子里就带着特有的距离感和分寸感。
自己在布鲁斯这里也是特殊的。
卡尔快乐的想。
他甚至还没忍住和系统感慨。
【不愧是蝙蝠侠。】卡尔感动的说：【这么小就学会掌控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系统：【…………】
所以有时候不止是人类和卡尔，就连他这种数据生物和卡尔之间都是存在隔阂的。
怎么会有智慧生物会因为这种东西感动啊！
所属物、所属关系……
系统的语气一言难尽：【你有意识到你说的所谓‘自己的东西’，在布鲁斯那里指向的完全是你自己吗？】
卡尔：【我知道啊。】
卡尔理所当然：【布鲁斯是我养的人，和我是属于布鲁斯的饲主，这是完全不冲突的两件事情吧。】
所谓相互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他想。
但是系统很显然不懂。
不过卡尔也没打算责怪他的木头脑袋，毕竟没有人养的可怜数据生物就是这样的，完全体会不到拥有一只布鲁西宝贝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卡尔怜悯的瞥了一眼自己精神海里的系统团子。
卡尔自觉非常善解人意的体谅了系统匮乏的生物关系。
他为自己感动了一秒，转头美滋滋的躺在床上突然又想起来因为之前的心理医生事件系统已经有一阵子没来找他了，今天还是自那之后的头一回。
卡尔有点好奇是什么让系统这个家伙主动戳他说话。
他猜应该可能还是和布鲁斯有点关系。
毕竟布鲁斯是除却他以外这个世界唯一的世界支柱，而系统又是个利益至上主义，比起卡尔好歹还会因为布鲁斯的心情去顺带关注一下阿尔弗雷德和韦恩夫妇，系统几次主动都是因为布鲁斯韦恩和世界稳定方面的问题。
系统没事的时候一般都会在精神海内兢兢业业的建设系统面板，增加和世界意识的沟通，顺便测算之后的世界线，完全就是一个自动自发007的牛马款劳模。
所以是布鲁斯发生什么变化吗？
卡尔不确定的想。
可最近一段时间他和布鲁斯粘的特别近，按理来说如果布鲁斯有什么问题，他应该是能感觉到的才对。
卡尔有些疑惑，他安静的等着系统开口。
过了几秒，卡尔看到系统弹出了那个平时给他做任务用的面板，面板上属于布鲁斯的位置新多出来了一个特别的板块。
系统把那个板块朝他放的更近了一点。
卡尔仔细的看了下上面的文字。
卡尔：【存氪量？】
他有点茫然：【这什么意思。】
系统：【意思就是你的小布鲁斯手里的氪石储备量，也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东西。】
系统顿了一下：【就，你知道超人的婴儿飞船降落在地球上的时候也有一部分氪星的碎片跟着掉下来了对吧。】
【知道啊，氪石嘛，还挺多颜色的。】卡尔说。
什么绿色、红色、粉色、金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氪星长在颜料盘上才能如此的色彩斑斓。
卡尔当初拿到氪石相关信息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给塞回去了，到现在也就大概记得其中极个别出场率高的氪石信息，但就那其实也不怎么耐烦看，就等着到时候遇到了看系统提示操作。
不过那都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提起来这是——
卡尔好奇的等着系统接下来的话。
系统：【那你应该知道一般的氪石在超人相关剧情点里面大多默认是绿氪，而这个东西一般和红太阳并称超人强力克制武器，在未来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对吧？】
卡尔：【？】
卡尔越发摸不着头脑：【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的人类，布鲁斯韦恩，未来的蝙蝠侠，不知道怎么回事提前十几年知道了氪石这个东西，并且突然的在对这些散落在外面的氪石进行收集。】
系统严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卡尔：【？】
这还能意味着什么。
卡尔茫然：【意味着布鲁斯的家里会多一堆超人家乡的小石头块？】
系统：【…………】
系统：【不！这意味着很可能剧情的进度条可能莫名其妙的加速了——这东西明明应该是超人成年之后才会首次登上历史舞台的，现在你作为超人的躯体甚至都还没成年！】
这也太早过火了啊！
【而且你知不知道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氪石特别感兴趣，都花了不少钱去收集了。】系统大声道：【他都没告诉过你这件事情！而且现在他手里的氪石储备量已经很多了！】
【那就多呗。】卡尔纳闷：【而且没告诉我这也没什么吧。】
卡尔是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布鲁斯在要求卡尔对他完全坦诚的时候，他自己可是明面上暗地里的藏着很多很多的小秘密，对此卡尔都已经习惯了。
要是真能完全坦诚那还能是蝙蝠侠吗？卡尔就算自己这个超人当的敷衍，那也是在对超人性格的衍生发展方面有所注意的。
蝙蝠侠有小秘密，这简直就跟地球上太阳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这都不叫正常，这叫世界的真理，叫世界的基础设定。
卡尔还能不知道这个？他就是完全不在乎而已。
就好像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除了桌面上那个小本.子，其实布鲁斯的枕头底下还放着一个从来不给他的牛皮本一样。
卡尔有数，但他从来都没有试图去翻看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样。
在布鲁斯和他走的越来越近的现状下，他当然可以以等价交换的理由迫使布鲁斯也朝他展开全部的秘密空间。
可那有什么必要吗？
就算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布鲁斯在那个牛皮本上面写了不少东西，里面绝对有一大部分都是和他有关。
也知道在对人类的心态完全捉摸不透的现在，他只要能看到那个牛皮本里面的东西，绝对能在和布鲁斯的关系上更进一步。
可没必要就是没必要的。
玩游戏的目的是为了通关，开挂开修改器可以让这一切都变得简单，可也是因为这种简单，却让游戏失去了最本质的快乐。
同理，卡尔养人是为了取悦自己，是为了享受那种饲养人类过程中每一分意外给他带来的完全未知的奇妙感觉，如果像给游戏开挂一样在此过程中拿到了提示，拿到了捷径，那很多事情就很没有意思了。
卡尔是那种打游戏哪怕过程惊心动魄，甚至把自己气得半死，也不会选择去看攻略跟流程只是为了更快通关的人。
他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他也完全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只要布鲁斯仍旧粘着他，需要他，无法摆脱他，在不会危害到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布鲁斯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他有底气，也有耐心。
他全盘接受。
而且只是氪石而已。
就算是从蝙蝠侠的角度去收集氪石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现在小小只的布鲁西宝贝呢？
那么可爱，那么纯粹，甚至可能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哥谭的黑暗和未来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不会明白自己拥有一个氪星的朋友、依赖着现在作为超人的卡尔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猜布鲁斯多半只是觉得绿色的外星石头很好看所以想要收集而已。】卡尔无所谓的说道：【反正这东西未来超人的敌人手上基本人手一堆，未来的蝙蝠侠手里也会有很多，布鲁斯只是提前十来年搞一点放家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确实有道理。
系统欲言又止：【那你的意思是……放任？】
【为什么不呢？】卡尔不以为然：【而且这东西又对我没什么影响，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超人，对吧。】
【他想要就给他好了，反正只是一些绿色的小石头。】卡尔想了想：【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也确实是要注意一点……我记得氪石好像是有辐射的来着。呃，头发会掉光？】
印象中那个大都会的富豪，未来会没事追着他狂怼的人类，好像是叫莱克斯卢瑟？似乎入狱剃头之后因为研究氪石防护不够被辐射的从此以后脑袋都锃光瓦亮了来着。
虽然就颜值来说卡尔觉得布鲁斯光头也会很好看，但是比起没有头发的光脑壳他显然还是更喜欢布鲁斯毛茸茸的黑色软发。
所以还是得想个办法稍微转移一下布鲁斯对绿色小石头的注意力。
卡尔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当天晚上，趁着布鲁斯去看望父母的时间，他偷偷的溜出去了几分钟。
几分钟之后，发现氪星小年糕没跟着自己一起走所以急匆匆跑回来找人的布鲁斯在乌漆嘛黑没开灯的病房里看见了蹲在床边的小只氪星人。
“克拉克？你在干什么？”
“布鲁斯快来快来。”卡尔应声转头，快乐的对着自己的人类招手：“我找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
小小的人类很配合的走过来探头看了看：“是什么？”
卡尔唰的一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盒子又啪的一声打开。
盒子里，金属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白的光泽。
卡尔抬起头对着布鲁斯露出一个笑容：“是实验器材！”
他美滋滋的用一种‘我真是一个贴心的人啊’的骄傲表情看向布鲁斯。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你对我的眼睛会发射激光很感兴趣吗？但是干看着又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超棒的办法！”
“这是我偷偷从手术室那边搬过来的。我已经提前看过啦，有好多不那么专业但是也可以用的器材，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研究眼睛方面的书！”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棒！”
所以别玩氪石啦，多不安全呀，还是来玩我吧！
毕竟比起未来一抓一大把的小石头块，很显然还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氪星人更珍惜更具备研究珍藏的价值叭。
卡尔非常骄傲的想。
第20章 第 20 章
20
卡尔的提议被否决了。
很显然布鲁斯虽然对幼年氪星人的眼睛很感兴趣, 但是并不想要拿着一把刀玩人体切割。
尤其他以现在的四肢掌控度根本不能支撑他进行精细操作，从任何角度思考，他现在做什么都是毫无疑问的纯粹的浪费, 所以布鲁斯非常直接的拒绝了卡尔解剖眼睛的邀请。
卡尔对此多少有点沮丧。
他并不觉得布鲁斯是那种害怕见血的类型，毕竟就在他去韦恩庄园的那天晚上, 在他还没到时候, 小小的布鲁斯就已经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了不老少利爪。
因为情况紧急, 卡尔没有当场仔细确认过，但是系统那边有记录, 经过弹道分析, 他很确定现场有很多子.弹都是来自于布鲁斯的枪口。
他养的人类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类。
长大了也很厉害, 小时候也很厉害。
布鲁斯不应该会是害怕见血的类型,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能当机立断的下杀.手，事后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因此留下心理阴影，就足矣证明布鲁斯的承受上限之高。
他也不应当惧怕切割开肉.体的感觉, 毕竟虽然没有实体接触过，但就蜜袋鼯观察的那一阵子, 卡尔其实在布鲁斯的教育课程中看到过不少人体构造相关方面的书，他不觉得自己的眼睛会比书上的吓人。
卡尔觉得布鲁斯是在嫌弃他。
“是因为我的蓝眼睛不好看吗？”小小只的氪星人有点沮丧的问。
“没有呀。”布鲁斯很诚实：“你的眼睛很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研究？”
卡尔抓住布鲁斯的手摁在自己的一只眼睛上面。
卡尔认真的感受着人类幼崽掌心摁压在偏冷的皮肤上带来软软热热的触感。
他在布鲁斯的掌心眨了一下眼睛，固执且不解的开口：“你明明就是很感兴趣的。”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我确实是很感兴趣。”
毕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必然存在一个人对克拉克的身体数据异常执着, 那这个人除却布鲁斯以外也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布鲁斯承认，他和克拉克提起眼睛的事情确实是故意的。
也承认最近一段时间他在摸清楚克拉克对他的纵容之后，的确有刻意的拉进他们的关系, 以各种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去模糊克拉克对布鲁斯韦恩这个人的界限感。
他想要掌控克拉克的全部。
身体状态, 思维想法, 行动轨迹……他只有将这一切全部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能久违的感觉到一点安全。
他在要求一个氪星人对他展露所有。
他在侵蚀克拉克的私人空间、引导克拉克的个人意志, 他在尝试朝着一个氪星人灌输‘布鲁斯韦恩做什么都是合理的’的观点。
以布鲁斯的观察，他知道当他展现出对克拉克眼睛的好奇的时候，这只目前还什么都不懂的氪星幼崽肯定会和他分享一些目前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信息。
即使是布鲁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实验器材。
从手术刀到开睑器，从镊子到分类鲜明的小剪刀……克拉克在分享这些东西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用了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即使他曾经无数次的对着镜子好奇的观察自己的蓝眼睛，看起来十分喜爱。
但现在，他把这种残忍对准了自己，却只不过是因为布鲁斯转瞬即逝的好奇心。
布鲁斯眨眨眼睛，感受着睫毛在掌心上下翻飞的带来的异物感，他看向克拉克被捂住之后仅剩的露出来的那一只蓝眼睛。
很漂亮，就算是在不那么明亮的室内光线下都如此的耀眼，清澈的仿佛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布鲁斯顿了顿，手掌缓缓上移，非常顺畅的摁在了克拉克的头顶上。
他揉了揉克拉克的小卷毛。
“总之我不要。”布鲁斯的声音柔软且不容质疑，带着克拉克所最喜欢的那种特别的尾音：“用刀戳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就会变成红色了，我不喜欢红色。“
他如此肯定的说道：“我讨厌你的眼睛变成红色。”
……
知道了布鲁斯并不是因为讨厌自己的蓝眼睛所以才不愿意动手，卡尔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总归不喜欢变红就不喜欢变红嘛，人类都有喜好偏好，布鲁斯只是不喜欢红眼睛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于是就在布鲁斯不高兴的推推里非常利落的翻窗户把实验器材还回了手术室。
甚至因为动作足够利索而且从搬回来到搬回去的时间间隔太短，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发现丢了东西。
但这件事情到这里却没有完全结束。
毕竟虽然布鲁斯并不打算对卡尔的眼睛下真刀子，但他想要检查获取数据的态度却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布鲁斯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接管控制权。
虽然这听起来是真的很奇怪——克拉克的眼睛，但是布鲁斯来决定克拉克能不能动，能怎么动，要不要使用以及日常怎么维护。
听起来简直像是布鲁斯寄放了一颗眼球玩具在克拉克的眼眶里，而不是克拉克的眼眶里有一颗属于他自己的器官。
但问题是不这么做，说实话就算是布鲁斯也不能肯定以克拉克的神奇脑回路日后还能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氪星小怪物很危险，很信任布鲁斯的氪星小怪物也不安全。
总之不管怎么样，不能放任克拉克瞎搞肯定是没错。
“你不要对你的眼睛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布鲁斯看着卡尔声音软软的腔调：“我好奇你的眼睛我会自己去观察，不需要你做一些糟糕的事情。”
布鲁斯的表情很理所当然：“反正我想要知道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卡尔安静的看了布鲁斯一小会儿。
卡尔满意的笑了。
“当然啦。”他快乐的给出他的承诺：“因为布鲁斯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布鲁斯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
“我永远都不会拒绝布鲁斯的要求。”卡尔如此说道。
……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就算作为眼球主人的卡尔非常配合，想要采集一双发展中的氪星人的眼睛的数据也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即使卡尔在意识到布鲁斯要研究眼睛之后有意识的在控制这双眼睛的数据不要发展的太离谱，但他们仍旧没有能在布鲁斯出院之前完成数据的基础采集。
布鲁斯要回家了。
他毕竟还是一个学生。
虽然说以韦恩的社会阶层和有钱程度布鲁斯完全可以接受一整套的家庭教育而不必去什么小学和普通人一起上课，但是作为普通小镇男孩的克拉克不能不去。
布鲁斯不能离开克拉克，克拉克也不能离开布鲁斯。
两个小朋友的主观意识在这一刻达到了高度的统一，也因此在确认身体健康，整个人状态良好之后，布鲁斯和克拉克被打包一起离开了医院。
他们终于又可以一起上学了
而且还是在之前克拉克上课的那所小学。
很显然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韦恩夫妇也没有要把布鲁斯转学带走的意思。
事实上，他们很乐意布鲁斯在这里继续上课。
毕竟不提拥有一个朋友对于布鲁斯的状态只有好处灭有坏处，就看克拉克的武力值和对布鲁斯的照顾以及关注，都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对于布鲁斯和克拉克一起去上学，不管是阿尔弗雷德还是韦恩夫妇都很放心。
毕竟现在他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且安静的住所让布鲁斯暂时远离哥谭，然后空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让自己有更多的空余来处理哥谭内的内部问题。
是的，他们没有那么傻。
如此突然的袭击，如此恐怖且前所未闻的怪物，还有那些在布鲁斯出现之后骤然转向的针对性攻击，所有的所有都在表明有什么极度危险的存在盯上了他们的儿子。
这是对韦恩家的挑衅，这也是对玛莎和托马斯的挑衅。
韦恩夫妇不可能容忍如此大的危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威胁他们的儿子，他们必须也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选择把布鲁斯留在了堪萨斯，和阿尔弗雷德一起。
临行前卡尔注意到韦恩夫妇和自己的父母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单独交流。
大概是成年的人类之间特有的小秘密，两对夫妇一起在肯特农场找了个很隐秘的位置，避开了两个小朋友。
但这没有瞒过克拉克，他好奇的探头观察了一小会儿。
大概几秒的样子，甚至没能完整的听完一句话，只是确认了玛莎韦恩和托马斯韦恩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日常生活不会受到影响之后，他就跑开去找布鲁斯韦恩去了。
——布鲁斯可不允许克拉克离开他的视线太久。
十几秒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说韦恩夫妇自己父母想要说什么，卡尔压根一点也不关心。
他对自己的养父母很放心，知道玛莎和乔纳森都是很真诚、很安全、值得信任的人类。
而韦恩夫妇，说实话虽然因为布鲁斯的原因卡尔没有简单粗暴的如同对待利爪一样直接以低级眷属达成修补，但是为了复苏躯壳里死寂的心脏和活力，卡尔到底还是注入了一点精神微粒在里面。
对于韦恩夫妇，他们不是卡尔的眷属，但那一点点精神微粒仍旧建立起了卡尔和他们之间的控制和连接，就算卡尔根本不会去操控，甚至觉得麻烦还开了屏蔽，但是他还是能察觉到韦恩夫妇模糊的情感波动。
卡尔没有从他们那里感受到对自己的恶意，自然也不会有多干涉。
成年人类之间的事情就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而对于卡尔来说，他其实也根本不会去刻意关注除却布鲁斯以外的人。
毕竟玛莎和乔纳森只是他的养父母，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不会无时无刻的关注自己的儿子想要做什么。
掌控和被掌控，关注和被关注。
卡尔或许不明白这对于布鲁斯意味着什么，但对于他而言，天性里的残忍和最原始的野性仍旧让他为这种近似于捕猎者和猎物之间的关系而感觉到熟悉和舒适。
只有布鲁斯会这么对待他，只有布鲁斯在面对他毫不掩饰的注视的同时回馈了同样强烈的注视感。
卡尔是很喜欢玛莎和乔纳森的，他们对卡尔倾注了爱和包容，帮助他适应和调整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而布鲁斯……布鲁斯从来不会这样，他只是安静的注视，安静的接受，从不矫正，从不要求他融洽。
他认可卡尔非人的一面，并从态度上表明了这其实没什么问题。
布鲁斯会疑惑卡尔对他毫无底线的纵容，但卡尔只会惊喜布鲁斯看起来简直像是黑洞一样的接纳能力。
不管他怎么做布鲁斯都不会惊讶，不管他怎么做布鲁斯都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最多有些时候稍微有点无奈——就好比他前两天帮助布鲁斯解决掉他吃不完的早饭的时候因为不高兴连着盘子和刀叉一起吃掉了，但是布鲁斯不仅帮他打了掩护，事后还只是揪了一下他的小卷毛。
“不可以乱学垃圾桶！”小小的人类超不高兴的：“你不能不经过同意吃掉我的餐具！”
总之，非常可爱。
布鲁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真正全盘接纳卡尔藏在超人皮囊下异常的人，也因此除却布鲁斯，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是真切的属于他的。
卡尔从来都很清楚这一点。
复学的第一天早晨，卡尔开心的从带着甜香味的卧室里溜走，飞快的跑回家假装自己从来都没有夜不归宿一般摁掉了自己定的闹钟。
他整理了自己的书包，梳洗穿戴整齐，如同推土机一样啃掉了玛莎准备的早点，又飞快的从看过无数次也路过无数次的玉米地里路过，顶着阳光沿着小路奔跑。
风拂过他脸上因为昨天晚上的眼睛检查而留下的浅红色晕痕，卡尔一口气跑回不久前他才偷偷溜出来的漂亮小庄园里。
他轻车熟路的顺着墙壁一路上爬，直到停在一个外凸的干净窗台上。
小小的氪星人趴在窗户上把脸挤的扁扁的朝里看，他对着床上睡梦中的小布鲁斯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脸。
好耶，今早也是完美没有吵醒布鲁斯回家的一天！
卡尔顶开了窗户，从缝隙里挤了进去，又小心的花了十来分钟磨磨蹭蹭的把地上昨天晚上偷偷搭建的地铺卷好塞进床底。
他扭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布鲁斯布鲁斯起床啦！”
卡尔一个飞扑压住了布鲁斯的小被窝，把朦朦胧胧似乎还没睡醒的人类幼崽从床上捞起来穿好衣服。
等着布鲁斯刷完牙，又飞快的用热毛巾擦擦干净人类幼崽的脸蛋，最终活力四射的顶着布鲁斯从二楼蹦达到一楼。
“潘尼沃斯先生早上好！”
卡尔大声的和阿尔弗雷德打招呼。
“早上好，肯特少爷。”阿尔弗雷德朝着卡尔很温和的微笑。
他一点都没有疑问为什么卡尔一大早上会从布鲁斯的房间里跑出来。
真正贴心的管家从来都不会干扰小朋友们的贴贴时间，他只会在发现了异常之后飞快的联系另一对家长，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偷偷更换克拉克藏在床底的地铺，然后假装没发现的每天换洗，并且把地板上铺上厚厚的更适合小朋友不会着凉的柔软毛毯和垫子。
这是一场两个家庭都有数，但是都同时选择纵容的小活动。
卡尔眼尖的看到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的餐桌上两份拜访的很精美的早点热腾腾的散发着香味。
他知道其中一份属于他自己。
但卡尔没有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小小的年糕幼崽很乐意接受阿尔弗雷德的善意，毕竟这是布鲁斯的管家嘛，而且他做饭真的很好吃！
卡尔风卷残云的消灭了食物。
卡尔同样飞快且熟练的在阿尔弗雷德不那么赞同的眼神里解决掉了挑食严重的布鲁斯只吃了两口的早餐。
他快速的给提早一步吃完正在捧着脸等他的小布鲁斯擦了擦脸，背上布鲁斯和自己的小书包，抓住布鲁斯软软的小爪子朝着门口走，一边和阿尔弗雷德告别。
“潘尼沃斯先生晚上见！”
卡尔兴冲冲的带着布鲁斯上学去了。
他非常快乐。
因为他知道，在别的宇宙蝙蝠侠和超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不好说，反正在自己这个宇宙，很显然他有望和布鲁斯真正的成为竹马之交。
而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从小养大喜爱的人类幼崽更快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