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醒来时已经是淩晨了，飞鸟井明看了眼时间，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回去继续睡觉。

早上八点，飞鸟井明惊醒，匆匆穿上常服，跑出门外，顺着记忆找到五条悟在的地方，在庭院外探头探脑。

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五条悟还没起床。飞鸟井明松了口气，放缓脚步，走到房门边准备敲门。

“早上好，小明同学。”

阳光被挡住一块，阴影包裹住全身，飞鸟井明僵硬地回头，和笑眯眯地站在身后的五条悟对视。

趁着飞鸟井明大脑高速运转的功夫，五条悟上下打量眼前的学生。

头发没梳，也没带刀，衣服也是乱糟糟的，多半是睡过头了，没来得及吃饭就过来了。

“我去找书，你先进去吃饭。”五条悟拉开房门，把飞鸟井明推进房间，转头离开。

和飞鸟井明不同，为了赶学校的出勤，五条悟一般七点就起床了，飞鸟井明则是因为上课时间通常从八点半开始，八点以后才会起床。

不久后，早餐被送到五条悟的房间。早餐看起来只有一人份，飞鸟井明快速吃完后，找到镜子扎好头发，又理了理衣服，回到门外等五条悟回来。

五条悟的房间布置简单，看起来没有可以授课的地方，飞鸟井明猜测他们会去另一个地方上课。

快九点时，五条悟单手举着高高的一摞书出现，空着的手挥了挥，招呼飞鸟井明跟他走。飞鸟井明走在书的旁边，打了个寒颤。

授课的地点是一个有块黑板的空房间，一套桌椅正对着黑板。五条悟把找来的书分成四摞，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一角，然后抽出其中一本，开始翻阅。

每本书的边角都磨损或者卷起来了，随意打开一本还能看到上面或稚嫩或成熟的字迹。五条悟拿出三本印着“古典编”字样的书，翻开目录，放到飞鸟井明眼前。

“国文特训第一课，我们学点简单的——俳句！”

飞鸟井明满怀期待地问：“只学俳句吗？”

“学完还要创作哦。”五条悟冷酷无情地回答。

飞鸟井明低头，不再说话，而是反思自己当初为什麽要答应来五条家学习。

“不要气馁，小明同学。”五条悟鼓励般地拍拍飞鸟井明的肩膀，“虽然这个老师在十岁前就会了，但现在学起来也不晚。”

“……”飞鸟井明死鱼眼。

**

高专的文化课程比普通高中简单一些，但飞鸟井明是古典文学苦手，如果试卷里古典文学占比多，成绩就会低不少，因此五条悟翻出了自己幼时学习用的课本和创作合集，决定给飞鸟井明好好上一课。

“俳句的要求知道吗？”

飞鸟井明点头，这个每节赏析课国文老师都会重复一遍。

“好，那我们直接开始上课。”

阅读、赏析、创作是五条悟过去学习俳句之类的短诗和古文的流程，但对飞鸟井明来说似乎不太适用。

一小时后，五条悟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摆出思考者的姿势，对着教材陷入沉思。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学这些明明很快来着，俳句创作有那麽难吗？

想着飞鸟井明可能在古典这块确实没天赋，自认为非常开明的五条悟开朗一笑，“既然俳句学不会，那我们换成上物理吧！”

话音刚落，精神萎靡地趴在桌上的飞鸟井明光速坐好，主动抱住教材，大声说：“老师，请继续教我俳句！”

**

经过两小时的不懈努力，五条悟上完了两本书，意犹未尽地合上教材，放到一边，剩下的几叠书准备后面再说。飞鸟井明头疼地用脑袋捶了下桌板，把书放到膝盖上，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五条悟看似跳脱，但短诗张口就来，古文也能倒背如流，他用过的书上的所谓笔记，其实就是他写的一些短诗。而飞鸟井明虽然比五条悟安静内敛不少，但对这些一窍不通，上完这节课后，他已经对五条悟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他的老师竟然是个科科完美的人。

上完课，五条悟要出任务，给飞鸟井明布置完作业就要出门。

“这三本书记得看完哦，”五条悟用食指抬起飞鸟井明的头，另一只手抽出书，放到飞鸟井明面前，“明天我们就不上这个了。”

“明天上什麽？”飞鸟井明满心期待。

“和歌和物语。”

“……老师，我想学物理。”

五条悟按住飞鸟井明的脑袋，拍了拍摆在正前方的书，平静地微笑，“两本预习，一本复习，记得看。至于物理，晚上就给你上。”

“好了，我走了，下午记得回这里上课。”

飞鸟井明有气无力地挥手道别。

第45章

另一门课的时间是按照五条夫人的空闲时间来定的，飞鸟井明收到今天准确的上课时间后就拿起五条悟指名要看的那三本书，回了房间。

院子里有一半是枯树，找到能看到另外半片常青树的窗户，飞鸟井明坐在椅子上看书。五条悟给的书对于他来说有点晦涩，但五条悟在一旁写的短诗很有意思。

有些是写初雪时五条家的模样，看到结尾才发现，其实真正写的是五条悟趁着雪下大后偷偷溜出五条家的事情。还有一些是写新年时五条家聚会欢庆的场景，五条悟收到了许多本家和旁支送来的礼物。

大部分短诗辞藻华丽，语句优美，其中掺杂着一小部分幼时五条悟的吐槽。

书里诗不少，但看得很快。翻完书，飞鸟井明忽然想起自己光顾着看五条悟写的诗了，没有看其中要复习的内容。但去上五条夫人的课的时间快到了，他只好收拾好书，准备去上午的授课点。

有不认识的人来告诉飞鸟井明，换上色纹付再去上课，于是飞鸟井明又快速返回房间，穿上色纹付后赶往教室。

身着和服的女性站在早上上课用的桌子前，翻看桌上的书，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抬起头。

“来了？”五条雅子声音温柔。

“下午好，雅子老师。”飞鸟井明拘束地问好。

五条雅子放下书，温和地注视着飞鸟井明，“进来吧，不用紧张，今天只是聊聊天。”

穿色纹付来教室是五条雅子的要求，她端详了会儿飞鸟井明身上的衣服，点点头，“很合身，穿在你身上很好看。悟有给你其他衣服吗？”

“和服吗？只有这一套，其他的听说还在做。”

五条雅子了然，“我明白了，新订的衣服过些日子应该就会给你送去。”

“对了，介意我了解一下学校的事情吗？”五条雅子推来果盘和茶点，茶水开盖，冒着热气，“悟经常提起你，我很好奇他在学校的生活。”

飞鸟井明接过茶，不解地看向五条雅子。

老师提到过自己，但没讲过学校的事情吗？

五条雅子没有解释，而是换了个切入点，“你叫我‘雅子老师’，那悟是‘五条老师’吗？”

飞鸟井明放下滚烫的茶水，摇头，“是‘老师’。”

“这样吗？”五条雅子轻笑，“我还以为是为了区分，所以我是‘雅子老师’。”

在飞鸟井明看来，“老师”是比“五条老师”更亲切的称呼。高专里有不少授课老师，但他的“老师”只有一个，“老师＝五条悟”这个等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而且身在五条家，到处都是五条家的族人，喊五条老师很容易让人分不清是在喊谁。

有人送来新的粗点心，五条雅子随意拿了一块，混着茶水吃了下去，聊起了总监会的现状。

距离飞鸟井明毕业还有三年，五条雅子认为是时候开始考虑毕业后的去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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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课前，五条悟赶了回来，在教室里吃晚饭。看到提前十分钟到达的飞鸟井明，让他来坐到自己对面。

“下午的课上了什麽？”五条悟咽下一口米饭。

“没上什麽，一直在聊天。”飞鸟井明如实回答。

“让我猜猜，”五条悟放下筷子，做思考状，“应该跟你聊了总监会的事吧？可能还有问我和你在学校的事。”

飞鸟井明补充，“还有我毕业后的就业问题。”

“她希望你毕业后在总监会任职吗？”

“雅子老师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安排我以五条家养子的身份进入总监会。”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槽点满满，“那还是算了吧，想要在总监会有一席之地，收养人的身份不能太低，母亲是不是想把你放到我名下？”

“有一个只差七岁的养子兼学生也太怪了。”

“……雅子老师就是这样说的，所以我拒绝了。”飞鸟井明面无表情地叹气，“比起这个，我更想留在学校当老师。”

“诶～这样吗？那很不错。”五条悟竖起大拇指，“不过已经说好了要上课，母亲估计后面还是会教你怎麽和总监会‘打交道’。”

“我会认真学的。”

“继续保持～话说回来，母亲有没有让你立下什麽束缚？”五条悟摘下墨镜，蓝眼中映出飞鸟井明的身影，“不要撒谎哦。”

第46章

五条雅子为人温和，但多疑。

飞鸟井明是有五条悟担保的五条派，但在咒术界，口头承诺并没有什麽效力，只有束缚才能让人安心。

从大局上看，飞鸟井明要立下为五条家效忠的束缚才行，但飞鸟井明没有同意。

“我会为老师效力，直至死亡。”

他们的年龄相差并不大，飞鸟井明的寿命或许等不到为下一任家主效力。没人知道下一任家主是谁，又是什麽样的人，飞鸟井明不愿意对未知立下束缚。

束缚已成，五条雅子沉默，重新添了一杯茶后才笑了起来。

“私心上来说，我更想帮我的孩子找一个好帮手。飞鸟井，我很高兴悟有你这样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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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随便立束缚，这点我要重复三遍！”五条悟皱眉，不满地敲了敲桌板，“就算束缚对象是我也不可以。”

“算了，现在讲这些也没用，晚上我去找找有没有能解开束缚的东西。”

五条悟把新拿来的物理书卷成圆筒，敲着手心，思考对策。

这条束缚是否危险取决于他自己，他有自信不会利用这点伤害飞鸟井明，但必须让飞鸟井明明白束缚的可怕之处。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也大概能猜到飞鸟井明是在下午和五条雅子相处时被迫立下的束缚。

“小明同学，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再立束缚，就揍你哦。”五条悟随手一抛，把捏坏了的物理书扔进垃圾桶，又拿来一本新的翻开，笑容无比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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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排行榜，飞鸟井明会把物理投到反人类榜第一名，而五条悟将会被投到反人类教师榜第一。

连续上了一个半小时的物理后，飞鸟井明趴在桌上，双眼暗淡无光。

五条悟放下粉笔，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板书，满意地拍了张照。

根据提前做好的安排，上完课会有随堂练习。五条悟抽出提前打印好的试卷，摊开盖在飞鸟井明的后脑上，坐回椅子上翘起腿。

“这是第一份作业，十分钟后继续上课。”

“老师，请问一共有几份作业？”飞鸟井明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

“不多，就三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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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五条悟激情上课四小时，黑板被写的密密麻麻，其中还有莫名出现的高数知识和大学物理知识——五条悟美其名曰“拓展”。

“一对一的感觉还不赖嘛。”五条悟意犹未尽地把粉笔放回粉笔盒，找出另外两份作业递给飞鸟井明，“下课了哦，回去写作业吧，明早给我。”

被五条悟灌了一大杯浓茶才勉强提起精神，还因为很多地方学不进去被五条悟弹出满头包的飞鸟井明：“……好的老师。”

“兴奋一点嘛～老师讲的可都是很有用的知识。”

“……”飞鸟井明向命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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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物理课，但总会莫名加入其他学科的知识。飞鸟井明看着作业上不少的地理题陷入沉默——只有一个学生也不是没有坏处，他甚至找不到人一起写作业，交流答案。

相处了大半年，他甚至能猜到如果他去问，五条悟会说什麽。

“这叫全面发展。”

第47章

上了几天每次都要在课堂上被五条悟碾压的国文和物理，飞鸟井明总算迎来了期待已久的体术课。

其实在学校他不太喜欢体术课，由其他老师代课还好，五条悟亲自上课会真的毫不留情地下手揍——因为反转术式很快就能治好。但国文和物理实在是折磨了他太久，体术课或许能让他放松一下。

——说早了。

飞鸟井明看着被五条悟一拳打出深坑的地面陷入沉默。

“加油加油，不努力的话，出任务说不定会被咒灵揍哦。”五条悟笑着收回手，活动筋骨。

按照五条悟的要求，基础体术课是不允许用刀的，课后加练倒是可以。不过不管用不用刀，都没办法伤害到五条悟分毫。

“休息好了就继续，”五条悟站在原地，抬手柄头发往后撩，“等会儿试点别的。”

和五条悟对练进步飞快，虽然过程很痛苦。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打飞后，飞鸟井明挂在不远处的屋顶，疼得满头大汗。

五条悟跃上屋顶，在飞鸟井明身边蹲下，戳了戳飞鸟井明的额头。

“想换衣服的话可以去换一件，”五条悟指了指飞鸟井明已经被汗浸湿的衣服，“换完跟我去一趟仓库。”

**

仓库和他们的住处之间有点距离，五条悟带着飞鸟井明来当仓库时，有衣服上印着五条家家徽的人在守卫。登记好后，守卫打开门，请他们入内。

没有窗户，灯光昏暗，五条悟环视四周，挑了几件咒具递给飞鸟井明，又返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被粗布包裹的物品，拆开后放在一边。

“好——小明同学，请坐。”五条悟指了指不远处的垫子，“拿上你自己的刀鞘，按我说的做。”

“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放进你的身体。”

飞鸟井明过去有试过保持小物品的穿透状态，但不敢放在身体里，如果他的能力失效，可能会导致自己死亡。

“别怕，我会一直看着的，”五条悟摘下墨镜，“记得一直用反转术式。”

飞鸟井明抿了抿因为紧张，有些干裂的嘴唇，依言取下刀鞘，紧紧握住，在刀鞘变得透明后，穿过身体。

“很好，把它竖着放进去。”

飞鸟井明调整刀鞘的位置，把刀鞘竖起来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再往下放一点，避开大脑。”

等剑鞘彻底调整到理想位置，五条悟靠近，观察剑鞘和飞鸟井明的状态，让他松手。剑鞘并没有因为飞鸟井明的松手而改变状态，依然停留在飞鸟井明体内。

“看来这样是可以的，”五条悟摸摸下巴，又递过去刚刚自己拆出来的咒具，“再加一个试试。”

天逆鉾也成功放入。

五条悟重新戴上墨镜，鼓掌，“不愧是理想化的能力，小明同学，这些咒具你都带上。”

“对了，那把短刀拿出来。”

天逆鉾被取出，重新交到五条悟手上。趁着飞鸟井明塞其他咒具的功夫，五条悟开始介绍天逆鉾。

“天逆鉾是特级咒具，能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也是当初差点干掉我的咒具，”五条悟吐舌，抹了下脖子，“本来准备销毁，但你能带着的话就给你了。平时不要拿出来用哦，有危险的时候另算。”

天逆鉾的作用过于强大，很少在市面上流通。自从被伏黑甚尔拍卖走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里。高专门口一战后，所有人默认它已经被五条悟彻底毁坏。

当年伏黑甚尔绑在天逆鉾上的万里锁他也有印象，但伏黑甚尔死后，丑宝逃走，他没有特意查找，现在也不清楚万里锁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