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爱，珍宝，以及……杀猪惨叫
室内一片寂静。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怔怔的望向宇智波胧月, 原本浸染着愧色的面上此时流露出茫然的情绪来。
他们两个似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原本一件简单的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复杂的现状。
在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认知中，斑与千手柱间的交友之事只是场意外，哪怕是后来双方父亲亲临河边斩断了这段友情也不过是基于两族敌对的关系而做出的选择。
可是现在, 妹妹指出了这件事背后的更多东西，而父亲对此却不发一言。
但父亲的沉默又是一种证明。
他无声的对妹妹的话语做出了肯定。
这超出预料的发展令斑和泉奈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失语，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又涌出更多的困惑, 无数的问话到了唇边却说不出口。
抓握着族服的手松开又收紧，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甚至都不知晓自己此刻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他们的认知中，宇智波田岛是父亲, 但他的身上除去“父亲”这一标签外更具代表性的词汇应当是“宇智波的族长”。
宇智波田岛会在归家后对他们流露出宽厚与温情，可占据斑和泉奈过往回忆与认知更多的又是对方以“族长”的立场与身份生活。
家族的责任压在宇智波田岛的身上, 这些东西几乎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 以至于宇智波田岛留给别的身份的空间与时间都狭窄短暂的可怜。
尤其是在几个孩子和妻子相继离开后，宇智波田岛越发沉默和内敛, 几乎全部心神都扑在了家族事务上, 只是极其偶尔的他才会伸出手指点点三个孩子的额头。
而这大概就是他表露出来的最明显的属于“父亲”这一标签的痕迹。
除此之外，宇智波田岛眼中看到的更多的景色是“宇智波一族繁荣的未来”, 是家族的荣耀和责任。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对此并未有任何怨言, 也从未对这些认知抱有什么怀疑，他们两个同样希望自己未来能够成长为如同自己父亲那般支撑得起家族重量的人。
偏偏在今天, 妹妹点出父亲的计划并不全然是为了家族利益而考量。
“……父亲……我……”
此刻的他们想说什么？
是想要询问对方为什么不将这些事告知自己, 探寻父亲的想法？还是想要亲耳听到他的肯定，确认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父亲？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头一次不确定心里的真实想法，于是他们只低声喊了个称谓, 后面的内容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握着兄长们手的宇智波胧月也没敢抬首去看宇智波田岛。
她不知晓为什么父亲会放任她将这一切都捅出来, 也不知道此刻的父亲心中又是什么想法，只是恐惧来自于对方随后可能会发出的失望却又包容的叹息。
失望意味着她今日做出的跟踪的选择确实是搞砸了一切, 被包容又标志着她在对方眼中仍然只是一个可以被容忍做出错事的孩子。
可是她想要的、一直努力想要成为的是能够提供帮助和能够成为契合家人所需要的一块拼图。
或许是幼年时的经历导致的，宇智波胧月很擅长和习惯去观察。
细微的动作、不易被发现的生活琐事，这些东西落在她的眼中后会被一一拆解分析，直至她看到家人的缺陷。
她看出父亲不善于直白表露心中对家人的感情，以至于在过去某短时间内父兄关系莫名僵硬；看出斑哥会因为过于恐怖的天赋与实力而偶尔无视旁人的想法，令她担忧斑哥会在某一日陷入不被接纳与理解的困境；看出泉奈在某些时刻总是容易让自己的思维走入一个极端，从不在意他自己本身的得失，偶有流露出的奉献自我的倾向更是让她恐惧泉奈未来会在面临某个困境时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掉他自己。
只是宇智波胧月从来都没有将这些表露出来，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沉默的分析与判断这些缺陷是否会发展成带来痛苦的根源，无声的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去审视自己该如何去避免悲剧的未来。
然后，宇智波胧月像是打磨一块齿轮般把自我细细切割，抹掉不适合的棱角，让自己能够成长为弥补父亲与兄长们缺陷的融合剂。
这些事情她应当很擅长，在过去，她轻易地就把自己塑造成了最合适的模样，一点点的将这个家拼凑的更加完整，把未来道路上可能出现的坑洞填平。
这是宇智波胧月想做的事情，也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她的这份“完美”卷面上要出现负分。
握着兄长们的手不规律的轻颤，宇智波胧月僵硬在原地。
而在听到父亲起身朝着他们靠近后，她更是不可避免的有了点迎接审判的揪心。
“我一直以为泉奈才是那个心思最重的孩子。”
宇智波胧月感到头顶传来重量，紧跟着的是带着安抚意味的揉弄和叹息。
这声话语中没有什么责怪与失望，也没有什么恼意和不满，反而透露出点失意和惆怅。
就像是声音的主人感伤于自己对孩子认知上的疏漏，又像是一个父亲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
“胧月，清晰而又敏锐的对人的感知再加上思虑过重的性格，这并不是件好事，你会活得很辛苦。”
宇智波田岛眸中情绪复杂难明，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会被风揉碎，却又透露着如岩石般的质朴沉重：“……我对你的期望，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的活着，活的轻松些。”
有别于斑未来要承担的家族的重量和他寄托的某种隐秘的对打破宿命诅咒的希冀，也不同于泉奈未来要辅佐兄长的责任，宇智波田岛对自幼一度呈现出夭折迹象的胧月没有什么严苛的期望。
他只是希望胧月不要无声的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不要像因为他无能而护不住的妻子和另外三个儿子那样于某日离开这个家。
宇智波田岛蹲下了身去，此刻注视着幺女的眸中不复以往的平静，其中掺杂着复杂和担忧。
他在此刻想起了很多过往的画面，无数张死去的脸在眼前闪回，有兄长们的、妻子的和孩子们的。
原先计划好的劝慰草稿被他全然撕毁，深藏于心最深的话数次要从唇齿间流淌而出，却又最终被他更换为了另一种包容与爱。
‘有时候，我是应该坦诚一点。’
回忆着挚爱妻子死亡时担忧的叮嘱声，宇智波田岛抬起手将三个孩子全部拢入怀中，却又察觉到如今他的三个孩子已经无法被他严严实实的抱紧。
由此，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孩子确实在长大。
“早在最初知晓这件事情时我确实是有了这些谋算。”
“斑、泉奈、胧月，这件事你们三个都不必自责，你们都没有什么错，只是这个世界没有给予我们拥有一切美好愿景的空间而已。”
“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
千手、宇智波，两族彼此间互相仇视，彼此杀戮至死方休，这也不过是各方因素共同作用下而被塑造成的结果。
只是很可惜，他做不到终结这一切，也做不到独自抵抗整个时代，他只能顺应着忍者的命运，去教导他的孩子们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活的久一些。
家族的命运与未来裹挟着他，时代推动着他走，他宇智波田岛不是那个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思及至此，宇智波田岛将自己三个孩子抱的更紧了些。
“对于宇智波一族的族长而言，家族高于一切，为了宇智波，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
“可你们三个，是名为宇智波田岛这一单独个体仅存的私心。”
这三个孩子是他唯一残存的独属于人的软肋，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仅有的不忍心与剩余柔软爱意的牵绊。
哪怕在顺应着感情去做些利于家族未来的算计之事，他们三个仍然是他无法彻底摆上棋盘与代价天秤的珍贵宝物。
所以……
“好好活下去。”
他不会为了自己的行为后悔，他也不会去思考自己的孩子会对他抱有怎样的评价，他只需要自己的孩子们能够活下去。
活到比他的年龄更久、活到去看一看他无法见到的未来的景色。
——
这边的宇智波家氛围一片祥和，而另一边千手家则呈现出了巨大的反差。
或者说是热闹。
早在返回族地的路上，被自家老爹箍着的千手梁间即便暂时被禁音但也仍然顽强的表现出了自己依依不舍的心意。
具体表现就是他眼巴巴的望着那几个宇智波所在的方向，一副整颗心都落在宇智波身上的模样，看得千手扉间一阵牙疼胃疼脑壳疼，浑身上下哪都疼。
作为仅剩的没有给自家父亲来一点反水震撼的独苗，千手扉间在看到自己弟弟那活像是要倒贴对家的表现时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子天塌下来的心梗。
‘梁间你是中了宇智波什么幻术吗？你还记得你自己姓什么吗？’
根据刚才的过程推断，对面那个被自家弟弟惦记着的宇智波似乎还是第一次跟梁间见面吧？而头次见面，梁间你就变成这样了？
哪怕是跟对面那个宇智波斑玩到一块去的大哥这会儿都在你的衬托下显得反应平淡且正常了不少。
至少他们大哥没有表现的这么……
饶是千手扉间再怎么反复思索谨慎用词，但在自家弟弟明晃晃的表现震撼下，他想要找一个自己知晓的、不至于显得梁间中邪程度过深的形容词实在是有些过分困难，费劲巴拉也只能勉强憋出来个“魂不守舍”。
没办法，千手梁间这会儿简直就像是顶着块写有“我想跟对面那个宇智波在一起”的牌子在招摇过市，眼底的渴望只要人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表现强烈的甚至是让同样被拖着跑的千手柱间都频频投去注视。
千手扉间实在是想不通原因，大脑过载甚至给他带去了一阵昏沉沉的眩晕感，以至于令他没有注意到另一旁的千手河太看着梁间露出了“行了行了人都走了你赶紧收收味”的无语眼神。
‘这下族长家里要热闹咯。’
瞅瞅梁间那个德行，回头族长如果再对他进行什么“宇智波宿敌教育”肯定会得到个让族长血压爆表的回答。
甚至搞不好会落到动手的地步呢，啊，这么想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先给梁间准备好伤药？
千手河太动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大脑进行了一番思考，随后决定回去就找春华和悠真领些药膏备着。
直觉告诉他，千手梁间肯定用的上。
事实证明千手河太的直觉很准。
在回到族地后，或许是不想让这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被宣扬的满族地人尽皆知，千手佛间只是把人拎到跟前进行了一番谈话，言辞严肃的强调了一番两族敌对关系。
在谈话中，千手佛间倒是没怎么揪住千手河太手里的木签不放。
他在简单确认千手河太没有被宇智波迷昏了头，脑子里还知晓两族要在战场上见且在未来对战中不会手软后便放过了千手河太，得到千手河太保密的承诺后就让人离开了。
随后，千手佛间犀利并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了千手柱间与千手梁间身上。
于是千手柱间一个激灵顿时立正，但他发现自己摆出端正态度后对面的父亲表情并未好转，甚至是变得更差了点。
千手柱间：？
顺着自家老父亲目光看去的千手柱间：！
瞄了眼身侧的弟弟，发现梁间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敢走神的千手柱间感觉自己脑门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心里没忍住发出一声声哀嚎：弟弟，走神也要分清场合啊！
这会儿父亲他明显是打算跟我们算总账，现在你再火上浇油，我们两个的下场真的会很凄惨。
现在还不到掀桌子跟父亲摊牌决心要走“和解”道路的时候，在力量不足以对抗父亲、想要跟宇智波缓和关系的各种条件都不充沛的情况下我们两个必须要谨慎小心行事啊。
在经历了今日亲爹带弟上门摁头逼自己跟挚友断交的事情后，千手柱间算是有了十足的成长。
不仅仅是愈加清楚了自己在面对父亲时的弱势地位，也意识到了在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拥有跟自己身为族长的父亲平等交流的高度之前，他的那些理念与想法是绝对无法真正被父亲听到的。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要拥有足够的耐心。
想要走到理想的彼岸，想要推动和平的到来，需要更多的谋划与更全面的考量。
千手柱间先前确实是有着满腔的热血与诚挚的渴望，他可以做到直白的顶撞千手佛间，不畏惧任何形势的压迫而将自己的想法与理念说出口，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傻，更不代表着他不会吸取教训和动用脑子。
今日发生的事情足够教会他一些道理。
只是再好的盘算在面对疑似掉链子拖后腿的弟弟时都得破灭。
偏偏千手柱间还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帮自家弟弟分担父亲的火气——他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眼睁睁看着弟弟挨打吧？
那可是他亲弟弟，仅剩的唯二的两个弟弟。
再说了，哪有当哥哥的不护着弟弟的？
‘当然，偶尔的一些无关痛痒的兄弟间的玩笑和恶作剧例外。’
回想起自己手里那些由弟弟们私房钱组成的“个人娱乐消遣资金”，千手柱间眼神飘忽了一瞬：就几次而已，但我还是一个好哥哥。
兄弟间也是需要一些事情来调剂关系并打破彼此之间距离感的，所以扉间和梁间应当是不会真的生气……吧。
压下上述乱七八糟的想法，千手柱间朝着旁边跨出一步，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千手梁间挡在身后。
注意到长子动作的千手佛间倒是并未说什么，甚至是还颇为“贴心”的双手抱臂等大儿子动作。
而等到千手柱间动作结束后，他才开口：“今天在和宇智波对战时，你们两个的行为……”
“这件事我能解释。”
千手柱间零帧起手就是一个打断技：“因为宇智波那边同样有人设下了埋伏并且斑他们也开启了写轮眼，局势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占据优势，所以我认为撤退才是一个最优选。”
怎么说，这个回答乍一听很中肯，甚至是客观理性且有理有据。
前提是不知晓千手柱间在掐头去尾下绝口不提的利用石子通风报信、完全不打算听从计划安排、一度帮梁间带着宇智波跑路等堪称二五仔的行为，并且也忽略掉他跟千手梁间最开始出工不出力的划水表现。
总之，千手柱间这番话听得千手扉间一度想开口吐槽。
只是千手扉间清楚知晓他大哥和弟弟今日恐怕是逃不过一顿毒打，所以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插嘴说话，以免惹得本就在气头上的父亲怒意更重致使他的哥哥和弟弟被打的更惨。
就算千手体质好，他大哥和弟弟的身体素质也足够出众，但他仍然做不到心安理得看着两人挨打。
虽说无法帮自己大哥和弟弟逃过这一劫，但千手扉间已经在思考待会儿自己要去拿几瓶伤药了。
而就在千手扉间思维发散到后续一系列伤势处理问题上时，他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千手佛间的厉声呵斥。
“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两个起初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跟那几个宇智波动手！”
随着斥责声响起，千手佛间本就严肃板着的脸变得越发阴沉。
他死死看着面前的两人，随后一字一顿地沉声喊了他们的全名：“千手柱间、千手梁间。”
“那是宇智波，你们是千手。”
“迟早有一天你们要在战场上跟那几个宇智波见面，作为千手的忍者，你们两个……”
后半句话千手佛间没能说出口。
因为原先神游的千手梁间在捕捉到了关键词后霎时回过了神，兴奋地打断了他。
“见面？还有这种好事！”
千手梁间一巴掌拍在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哥肩膀上，满眼期待的望向面前的老爹和哥哥们：“什么时候？现在吗？”
虽然天色是晚了点，但如果能跟妹妹见面的话他完全没有意见，刚好还能约个饭。
“呃，你们脸色怎么那么奇怪？”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回答的千手梁间困惑挠头，在看到自家老爹和哥哥们那或是面无表情、或是同情怜悯、又或者是绝望的神情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自家亲爹的脸，千手梁间在短暂沉默后试探道：“那什么，要不父亲你再说一遍？我保证这次我会认真听。”
千手佛间：呵呵。
千手柱间：弟弟要不你还是继续发呆吧。
“刚刚父亲说的是未来你们会和宇智波在战场上见面。”
保持沉默很久的千手扉间终于还是开了口，小声提示自家弟弟机灵点赶快改口别作死。
这真的是他作为二哥能够做的最后的捞人努力了。
但随后千手扉间就再次被千手梁间给刷新了认知。
千手梁间震惊：“战场见？难道要我跟阿月打吗？”
千手佛间见此终于感到胸口的郁气被吐出，心梗感散去。
就在他刚打算接着话茬把这一话题继续进行下去时，他就看见他那个小儿子在短暂的纠结后向他提出了个问题。
“爹，要不到时候你们打你们的，我跟阿月和平相处我们的？”
千手梁间语气爽朗且欢快，但在场其他人却被他这炸裂的话给硬控在了原地。
千手佛间：大脑.exe未响应
千手柱间：大脑.exe未响应
千手扉间：大脑.exe未响应
千手一族的族长深呼吸。
千手一族的族长脑中闪回了自家小儿子搞事的全过程。
怨种老爹缓缓抓住了手边最粗的木棍。
千手佛间的怒意条瞬间爆炸，整个人一跃而，起冲着逆子劈头盖脸一顿抽：“我今天非要把你个兔崽子的腿打折！”
我打我的？我现在先打死你这个逆子！
亏我还想着心平气和的跟你们好好交流一番，想要理智跟你们分析这件事的严重性，现在看来分析个屁。
你个拎不清家族站位的，今天你这狗脑子不给你掰回来不算完！
于是在这一天，千手族长家里杀猪般的惨叫响了很久。
第19章 她就是我的全部
在被自己老爹暴揍了一顿之后, 整个人似乎都胖了三圈的千手梁间这会儿正趴在祠堂内。
其实原本千手梁间不至于被打的这么凄惨，也不至于被关禁闭，但奈何他头铁。
在他说出那过于逆天的建议后, 被千手佛间拎着棍子追着揍时千手梁间转头撒开腿就跑，并且在跑的时候还没忘了一边躲一边死倔梗着脖子反驳他爹，掷地有声发表诸如“我是绝对不可能对阿月动手的老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跟我妹妹之间情比金坚我们两个绝不互相为敌”等言论, 把追在他身后的千手佛间气的一度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别说是千手佛间了，就连跟在最后面拼命劝阻父亲的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都被自家弟弟的话给惊呆了，看着梁间那悍不畏死的表现一度忘记到了嘴边的帮人开脱的词。
两个当兄长的几次面露绝望之色, 被自家弟弟作死的行为搞到头疼的恨不得撞墙，但又不能放弃拯救弟弟那岌岌可危的生命, 只得强撑着帮梁间想借口找理由给他兜底。
在这期间千手扉间是最痛苦的一个, 因为他那没用的大哥总是帮忙劝着劝着就卡壳，紧接着就朝他看过来, 一副“扉间, 救救，捞捞”的模样, 根本就不能指望他真的起什么作用。
当然, 如果仅仅只有这样的话千手扉间也不会想跳南贺川，还有另外一重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千手柱间他真的是会无意识中拖他后腿。
因为千手柱间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理念, 他打心底里就根本没把千手佛间的那一套理论听进去, 甚至他在听见梁间的一些言论时会很丝滑的倒戈，就在那连连赞同点头并小声嘀咕着火上浇油的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千手柱间心里弟弟的生命还是很有分量的，并且他那尚未彻底离家出走的脑子让千手柱间明白自己嘀咕的话不能让千手佛间听见。
然而千手扉间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大哥只会避着父亲而不会避着他, 那些个言论全都一五一十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鬼知道他一边忍着大哥反水的精神伤害一边承担所有救助压力时的感受有多难以用语言形容。
只是任凭千手家两兄弟（主要是扉间在努力）怎么帮忙阻拦和帮千手梁间开脱都无法阻止千手佛间分毫，最终只能收获一只被拍成饼的弟弟。
总之, 这一天千手族长家里鸡飞狗跳闹腾的不得了，并且千手梁间在挨了一顿毒打后又喜提了罚跪关禁闭的附加刑。
还是那种挨完毒打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水都不给喝立马就被提溜着扔进祠堂罚跪的待遇。
是的，千手佛间本来的要求是让千手梁间跪在这里反思，只是千手梁间比较会爱自己，他在等千手佛间离开后就立马趴下了，突出的就是一个速度。
于是等到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偷偷摸摸藏好食物并溜到祠堂后，他们看见的正是趴在那里无聊到戳地面玩的千手梁间。
千手柱间见此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起来梁间没被打坏。
千手扉间则想过去狠狠敲他弟弟脑门：这才多久你就直接躺平违反父亲命令？万一父亲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或者突然回来，你这行为不一抓一个准？
梁间你能不能记住一点教训，起码在观察完周围环境并确保安全后再放松？你才刚刚挨完一顿毒打啊！
“弟弟先来吃饭。”
溜进去蹲在自家弟弟身前，千手柱间从怀里掏出尚未凉透且格外巨大和结实的饭团塞给千手梁间，在得到自家弟弟一个感动的眼神后乐呵呵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放心吧，管饱。”
竖起大拇指表示饭管够不用担心，千手柱间扭头就招呼另一个弟弟过来：“扉间快来，我见你也没怎么吃东西就也给你带了点，我们三个就当在这聚餐好了。”
“二哥也没怎么吃饭吗？”
千手梁间啃饭团的动作一顿，随即向自家二哥投去不赞同的眼神：“怎么能这么不顾自己身体呢？快来一起吃。”
说罢他就慷慨的把手里东西往自家二哥方向一递，动作大气又果断。
原本感觉糟心的千手扉间突然沉默：……
‘算了，大哥和弟弟这性格其实挺好的，大不了日后他多注意点。’
‘家里有他一个人能看住他们不闯祸也行。’
突觉人生未来并不黑暗的千手扉间笑了下。
两三步走过去，千手扉间把千手梁间的手推回去，顺道摸了把他的脑袋：“这是你的，安心吃。”
说罢，他盘腿坐在大哥和弟弟两人的中间，也不和自己兄弟客气，径直从摆了一地的食物中挑了个合胃口的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其实千手扉间也带了吃的东西过来，但他这会儿迎着兄弟们期待的眼神并不想拒绝他们的好意，只是在吃的同时千手扉间也没忘了把自己带的食物也一起放到了地上。
“扉间你带的也不少哦。”
千手柱间双手合十，表情诚挚：“赞美最靠谱的扉间！那我也不客气了。”
千手梁间有样学样，就是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导致说话不清楚，看得千手扉间没忍住打断了他：“先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小心噎到。”
水虽然带了，但并不多，万一真的需要大量喝水的话可能还不够。
三兄弟姿势各异的就这么在自家祠堂里开起了不伦不类的聚餐，虽说环境并不合适、食物种类也不怎么丰盛，但三个人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吃的差不多后，千手柱间抱膝蹲坐在一旁看着扉间给梁间上药时，他的目光追寻着扉间的手指落在梁间身上那大片青青紫紫的伤痕上。
其实千手柱间对于那种被打出来的伤势并不陌生。
在家里几个兄弟中，他可以说是挨了老爹最多揍的那个。
作为家中长子，尤其是家里几个兄弟中战斗天赋最高的长子，千手柱间明白自己父亲对他的期望和要求，也清楚知晓自己未来需要背负的家族重担。
只是在目睹一个又一个兄弟离开、看到族中棺木一口又一口的被黄土埋葬，他怎么都无法做到去习惯和适应。
手中握紧的武器刀尖上流淌的血液从未干涸，被自己夺走性命的人数不胜数，身为忍者的命运就是走上战场，在短短几十年的光阴中进行永无止境的杀戮。
而若想停止这样的命运，只有死亡。
‘但这样不是太可悲了吗？’
从出生就被安排好未来，似乎降生于世就是为了死亡。
就像是他那两个死去的弟弟，为了任务而幼年离世，生命的重量最终却只换来轻飘飘的一句“合格的忍者”的评价。
千手柱间曾经不是没有努力去适应过，却发现他自己始终都无法跟这样的世界与规则和解，所以他固执而又坚定决绝的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哪怕因此要顶撞父亲，哪怕不被人理解，哪怕因为这个原因会导致他挨打。
他没有看到过和平的景色，贫瘠的想象力也无法在脑海中涂抹出颜色丰富的盛世图画，能想到的最具体与完美的和平与幸福的模样也只是跟挚友一起憧憬描绘出的一座能够容纳大家居住的小小村落。
但即便是如此，千手柱间也想要努力伸出手去将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虚幻的美好未来抓住，试图把一个并不存在于“忍者”群体的、名为“和平”的珍贵宝物具现化。
作为一个生于战乱、长于战乱，目睹了太多死亡的忍者，千手柱间却想要把“和平”带给所有人。
但这些事情千手柱间并不打算现在就讲出来，他知晓此刻并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机，也不是他叙述自己理想的场合。
梁间重伤关禁闭，身为一个兄长，他现在只想关心自己的弟弟。
“大哥在想什么？”
向来活泼的大哥一反常态的沉默自然引起了千手扉间和千手梁间的注意，只是一个人得专心涂药不能分心，所以开口询问的事情就落在了躺平的伤患身上。
于是千手梁间侧过了脑袋，认真观察了一番自家大哥的表情后开了口。
说实话，经历了南贺川这么一遭变故后，千手梁间很难不去担心千手柱间。
梦想几乎破灭，还被父亲逼着跟好不容易遇到的拥有相同理想且约定好一起前行的挚友绝交，这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算得上是重大打击。
更别提回头两个人还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
千手梁间再次看向面前坐着的自家大哥的眼睛。
那里面并没有什么沮丧和气馁，千手柱间澄澈的眼底仿佛亮着一簇灼灼燃烧永不熄灭的火光。
火光并不旺盛，却透露着蓬勃生机。
‘那样的眼神……’
放置于身侧的手指轻动，千手梁间思维有片刻的游离。
他透过自己大哥的神情想起了其他人，想起了一些前几世所见过的人。
千手柱间的模样于此时和千手梁间记忆里的那些理想主义践行者们重合。
那些人为了某一个目标可以把自己当做引线点燃，在黑夜里为其他人亮起一盏明灯般坚决。
但现在，千手梁间在自己的大哥身上看到了和那些人相同的东西。
千手柱间没有说什么漂亮的誓词，也没有什么夸张的肢体语言，他只是坐在那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