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笑笑,从容沉稳:“我先生给我转了七千六百万,一套房子的钱。”
应决惊讶地挑起眉峰。
“冒昧地问一下。”
应决诚恳而绅士的神情:“你是因为钱,所以被打动了吗?”
怕程郁不高兴,多解释了句:“我没有恶意,只是问问。”
“你知道的,我当初没有做到,也没有追到你。”
程郁没不高兴,从容反问:“你是觉得当初你没有转钱,所以我才拒绝了你。”
应决点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也确实没有做到。”
“我对你的喜欢,不足以在当时的情况下让我为你转两千万。”
“所以在我做不到的时候,我明白了自己对你的喜欢是有限的,我没有纠缠你,果断选择了放弃。”
程郁没就此多言,聊回来:“你刚刚问我什么?”
应决:“你是因为钱被打动了吗?”
程郁:“不完全是。”
“冒昧地再问一句。”
应决始终绅士:“你爱他吗?”
你爱他吗?
在这一刻之前,程郁也问了自己无数遍。
他爱谈兆天吗?
他原本一直不确定。
他原本应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但面对一个曾经的追求者的好奇,这一刻,程郁几乎没有思考,从容淡定又果断地回答道:“当然,我爱他。”
五个字,应决愣了愣,明显意外,点点头:“谢谢你回答我。”
又说:“祝贺你找到真爱。”
程郁的心里则涟漪晃动,恍然,终于知道,他确实是喜欢谈兆天的。
对谈兆天,他确实是有爱意的。
程郁的心底久久震颤,又很高兴。
他终于有了答案。
和应决道别分开,程郁给谈兆天发:【你在哪儿?】
谈兆天回过来一张拍摄的马路上的照片:【坐车去咖什。】
程郁打字,本来想随便聊两句,但删了又打,打了又删,他最终发过去:【等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程郁的心口满满的,如今他明白了,那里满着快要溢出来的,是爱。
原来爱是这样的,他的爱发生得悄无声息、无知无觉,但当有天有人问他爱与不爱的时候,他心里的答案是那么明确,都不用想,就能说出那句“当然”。
程郁心里非常高兴。
等谈兆天从咖什回来,他要亲口对他说出那句“我爱你”。
他甚至有点等不及了,希望谈兆天快点回来。
因此最近这几天,程郁都在数着日子,等谈兆天回来。
白天他们会互发消息,晚上也会打视频。
谈兆天在视频里问程郁有什么话对他说。
程郁摇头:“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回来了当面跟你说。”
谈兆天不着调地说:“难道怀了?”
“滚蛋。”
程郁哼:“谁要给你生孩子。”
谈兆天逗他:“这边这个小老婆就给生。”
“我打死你!”
程郁凶,瞪眼。
谈兆天隔着网络笑得不行。
程郁每一天都在满心期待谈兆天回国回家。
他还订了鲜花,准备像告白一样,到时候递上鲜花,再和谈兆天说出那句“我爱你”。
他希望他能像谈兆天给他很多一样,也给谈兆天很多惊喜。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第五天,也就是谈兆天准备回国的前一天,程郁正在办公室对着电脑看东西,手机响了下提示音,屏幕也跟着亮了下。
程郁伸手过去,拿起手机,又看了片刻电脑,才看向手机。
然后,程郁看到了他手机上的新闻推送,写着:
【缅国突发7.9级特大地震。】
作者有话要说:
咖什是我虚构的地方哈
第66章
程郁看着推送的新闻标题,先是整个人顿了下,接着,他一下站起身,两只手端着手机,马上点开新闻。
新闻上说缅国在今天下午两点发生7.9级地震,震源位于缅国曼德勒市附近,深度约30千米,我国境内的云城多地也同样震感强烈。
程郁扫完新闻,马上切去手机联系人,给谈兆天拨电话,电话却一再忙音,提示无法打通。
程郁挂了,再打,一个两个三个,还是打不通,程郁又马上切去微信,给谈兆天拨语音电话,拨了很久,都没有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程郁准备打第三个的时候,江悦明的电话切进来。
“嫂子。”
程郁马上接通。
江悦明语气冷静:“缅国地震,兆天的电话你打通了吗?”
“没有,我还在打。”
程郁这时候也很冷静。
他看了新闻,地震的地方是曼德勒,不是咖什,程郁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江悦明同样冷静:“和他一起去的两个人,你群里问问,看看是谁,打过去,看能不能打通。”
“我等会儿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想办法联系那里的大使馆。”
“地震,通讯不好,当地什么情况,至少大使馆比我们清楚。”
“如果你也没联系上那两个人,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好,我知道了。”
程郁挂了电话,马上在群里问是哪两个人陪谈兆天去了咖什。
不久,那两人的电话和微信被人推送给程郁,程郁马上把电话拨过去,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打通。
再给谈兆天打,也依旧联系不上。
程郁外套都没拿,叫上老虎,便带着大黑狗一起,飞快地走出办公室,同时低头在手机上订去往缅甸的飞机。
原本好好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然而付款的时候,页面却变成了灰色,退出去,原本的订单页面也变灰了,显示订购失败。
程郁走出公司,去按电梯,同时给航空公司打电话。
结果航空公司的客服告诉他因为缅国地震,接到上级部门通知,他们所有去往缅国的飞机全部临时取消了。
程郁这时候还是很冷静,他从电梯出来,快步走向宾利的同时打给了贺晓远,想要借贺晓远家的私人飞机去缅国。
贺晓远在电话那头很惊讶:“兆天在缅国?”
冷静的:“你稍等,我问问能不能申请到航道,等会儿回给你。”
程郁:“好,麻烦你。”
不久,程郁开车在路上,接到贺晓远的回电,说:“因为地震,去缅国的航道都临时关闭了,私人飞机也飞不了。”
“兆天在哪儿?不在曼德勒吧?”
“我找人打听下当地的情况。”
程郁:“在咖什。”
贺晓远:“他电话打不通?”
程郁开着车,冷静的:“打不通,和他一起去的也打不通,当地通讯应该是出问题了。”
“你先别急。”
贺晓远同样冷静:“我找人来问问。刚地震,通讯确实是会出问题的。”
“震中在曼德勒,咖什就算有震感,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但显然寻常人低估了7.9级地震的威力,也高估了缅国的占地面积。
缅国本就不大,震中在曼德勒,连国内的云城都有震感,何况咖什。
程郁刚到江悦明谈征家,他手机里其中一个弟兄群里,便有人发了一条视频,是有人用手机录的咖什当地的情况,视频里,不但全是倒塌的楼房,录制的人还边拍边说这些倒掉的楼里,住的全部都是国内来咖什做翡翠玉石生意的人。
程郁和江悦明谈征他们起先都没看到这条视频,他们都在想各种方法联系谈兆天,或者去打听咖什当地的情况,再通过江悦明父母联系大使馆。
等看见那条视频,那个视频已经在所有的小弟群里传开了,群里全在说:
【联系上天哥他们了吗?】
【天哥他们也住的这种楼吗?】
【有人联系上了吗?】
程郁一看视频,脑内白光闪过,懵了下。
他又马上在群里问谁第一个发的视频,视频哪里来的。
有人回复他,给了他一个抖音账号,程郁马上登抖音,找到那个人,看了那个人刚发的几条珈什当地的视频,又马上私信对方,试图联系对方,想让对方帮他找谈兆天,也非常直接地许诺愿意花高价,多少钱都行。
那个人应该是没看见私信,暂时没有回复。
到这里,这个时候,程郁江悦明谈征都还很冷静,也都不觉得谈兆天会出什么事,觉得只是因为通讯不好,暂时联系不上,也相信只要通讯恢复,他们会联系上谈兆天,谈兆天也会想办法联系他们。
但接下去的几个小时,三人不但始终没有联系上谈兆天,还接连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大使馆回复过来消息,说缅国当地的情况非常不好,以曼德勒为中心,几乎整个缅国都因为地震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光他们知道的,已经死了不少人。
贺晓远打来电话,也说他联系上的缅国那边的人说缅国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倒了很多楼,死了很多人。
那个抖音博主也回复程郁,拍了当地视频,楼几乎全倒了,说国内去珈什那边的人,只要活着的,都会想办法用手机联系国内的家人,如果没有联系,可能是因为没从楼里来得及跑出来。
还说他没办法帮忙找人,现在当地全乱了套,还有很多余震,他已经从咖什离开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还是没有联系上谈兆天,没有一点消息,程郁没有神情地坐着,江悦明一直在不停打各种电话,谈征的脸色也黑得不能再黑。
十点,还是没有联系上、没有一点谈兆天的消息,江悦明放下打得滚烫的快要没电的手机,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不会有事的。”
谈征反复说了好几遍:“不会有事的。”
程郁在看手机,不停刷新闻,看见新闻上显示缅国当地的官方死亡数据和一些新闻消息。
他也翻便了自己的手机联络人,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去联系咖什当地,或者看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让他去缅国。
凌晨一点,小弟群里,有人发了个视频的截图,说:【这不就是天哥他们住的地方吗。】
【塌了,都塌了。】
程郁看见,整颗心都紧紧死死地揪了起来。
他继续去问截图和视频的来源,去网上看这段视频的出处,想办法联系发布视频的人,再在小弟群里问,是谁确认谈兆天他们一行人就住在那里。
有小弟回:“六麻子说的,他表弟就是这次跟天哥去咖什的其中一个。”
“到现在也联系不上。”
“他家里也急死了。”
程郁凌晨三点多回的家,带着老虎。
一回家,程郁便木然瘫坐在玄关,浑身都在发抖。
老虎围着他,他就抱紧了老虎,眼眶红得滴血。
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程郁反复告诉自己。
程郁根本睡不着,抱着老虎在沙发枯坐到了天亮,脑子里反复是咖什当地的情况、谈兆天此刻可能的去处、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谈兆天,一团乱,心也死死地揪着。
天亮了,七点多,程郁去洗澡,换衣服,再喂了老虎,带老虎去江悦明谈征那儿。
江悦明谈征也同样一夜未睡,眼底都是血丝。
阿姨做了早饭,三人坐在桌边,谁都没有胃口吃,程郁最后就喝了几口水。
当日整个白天,程郁江悦明他们又在想各种办法联系谈兆天、联络咖什当地。
但要么没有消息,要么就全是不好的消息——据大使馆那儿回复,他们让人去了咖什当地,情况非常糟糕,国内生意人过去会住的楼,几乎全部塌了,很多人失联,不少人被压在楼里,当地根本没有能力去救援。
程郁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没有一条航路能去缅国,不仅如此,因地震特情,缅国把周围所有的交通都暂停了。
下午,程郁托到人,问到了可以从泰国边境去往缅国,谈征马上收拾东西,订了飞泰国的机票。
程郁也要去,谈征不让,江悦明也不让,他们既怕在谈兆天出事的情况下又让程郁有个万一好歹,也不想如果谈兆天回来看不见程郁。
于是谈征带上行李,吻别江悦明,独自去了机场。
等谈征一走,程郁已然落到底的心绪又一下冷静了。
他想这个时候不能乱,一定不能乱。
兆天失联,谈征飞走,他们兄弟俩那么多的生意,那么多的弟兄,太容易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了。
一定不能乱。
他给自己公司的人发消息,简单交代了下,又在几个小弟群里发: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在群里聊缅国那边的情况。】
他说谈兆天一定会安全回来。
又说:【所有人,该干嘛干嘛,不要乱。】
【各自的生意公司管好,每天早上私聊我,或者群里发,告诉我生意是不是都正常。】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以上消息内容,收到的人,看清楚的,明白了的,群里回复收到。@所有人】
不久,群里一一有人回:
【收到。】
【收到。】
【收到。】
有人没回。
江悦明在群里现身:【你们程哥说的这些,是不是还有人不清楚?@所有人】
程郁:【我再说一遍,清楚明白的人,回复我,回复收到。】
这次回复的变多了:
【收到。】
【收到。】
……
程郁又在群里说:【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大家是否团结一心的时刻。】
【不希望在兆天和征哥回来前,生意上出什么纰漏。】
【我再说一遍,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任何问题,找我。】
很快有人微信上戳程郁,聊了点生意上的事情,程郁回复对方,并起身,对江悦明道:“嫂子,你睡得着就睡会儿,我去看一下生意。”
江悦明也担心程郁:“你要不要也去睡会儿?”
程郁摇头:“我反正也睡不着。你休息吧,睡一会儿,我走了。”
程郁也带走了老虎,像平时谈兆天管生意一样,带着老虎,去管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意。
晚上,程郁十点到家,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但依旧毫无睡意,在沙发抱着老虎干坐到天亮。
这期间,他一直在打谈兆天的电话,反复拨,一直打,打不通,就继续再打。
他没有崩溃,也没有倒下,甚至没有过多情绪的流露。
他明白这个时候的任何情绪都没有用。
他需要理智、需要想办法,需要在谈兆天他们兄弟都不在的这个时候,把家里这边的局面稳住,稳到谈征找到谈兆天,稳到他们兄弟回家。
天又亮了,程郁去洗漱、换衣服,像平时正常时候一样,正常地开启全新的一天。
程郁出门前,正给老虎喂狗粮,门铃突然响了。
程郁正倒狗粮,闻声下意识转头,心里突突一跳,有些期待,心想会不会是谈兆天回来了,老虎却在这时向着门口的方向落下点尾巴,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呜咽。
程郁放下狗粮的袋子,摸了把老虎,准备去开门。
门外却响起咚咚咚的拍门声,催促的样子,像是十分不耐烦。
程郁这下心知不是谈兆天,神色冷静地打开门。
门一开,他对上来人的目光,心里明白过来,谈征一走,谈兆天在缅国生死未卜,这么多生意,这么多人,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来的是连锋,带着几个程郁可以叫上名字的弟兄。
他们进了客厅,沙发坐下,连锋就掏出一支笔、几张纸,摆到茶几上,对程郁说:“建筑公司,还有几个生意,都是这么多年,你老公和我的心血。”
“现在兆天不在了,我还要麻烦你,签个不和我争不和我抢的承诺。”
“不然兆天在上面不安生,我在地上,也不安生。”
最后好声好气地客气了下,说:“麻烦你了,弟妹。”
程郁隔着茶几坐着,垂眸瞥瞥茶几上的纸笔,抬眼,淡定又冷静的:“谁跟你说谈兆天死了?”
连锋默了默,像是也有些伤心:“我也希望他活着,至少比你想。”
程郁冷笑。
连锋眯眼:“笑什么?不是吗?他活着,兄弟们有钱一起赚。他死了,”
男人抬手指程郁:“最得益的,不就是你这个刚和他结婚没多久的捞男吗?!”
跟着边打量程郁边道:“出事的是你老公,我特么都愁得两天没刮胡子,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平常怎么漂漂亮亮的,现在还怎么漂漂亮亮的,你是连装都懒得装啊。”
程郁懒得多言,起身:“滚出去,字我不会签。”
程郁直视连锋:“你让我签这种东西,我默认你要在这个时候‘造反’。”
又说:“我警告你,你手里负责的那些生意,尤其是建筑公司,你敢动账上一分钱,我都要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活着哈活着哈【顶锅盖爬走】
第67章
“你别给脸不要脸!”
连锋也起身,身边几个原本站着的男人都向程郁面露凶相。
程郁脚边的老虎向几人发出低吼。
程郁垂手摸了摸老虎,扫过几人,没带怕的:“怎么?他们谈家两兄弟一不在,你们就敢这样?”
“是不是忘了你们这些生意都姓谈?”
连锋弯腰拿起纸笔就往程郁身上丢,喝道:“签!你不签也得签!”
“我们兄弟几个打下的江山,难不成被你个捞男人当遗产分走?!”
说着抬手,示意身边几人,准备抓着程郁在纸上按手印。
几人刚要动,老虎就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扑了过去,一下咬住了那人的手臂,那人发出叫喊,旁边几人见状,马上就要去赶狗,老虎松了口,又要去扑咬另外几人,同时犬吠,汪汪汪地叫得特别大声。
“老虎!”
程郁喊黑狗,老虎又咬了一人的胳膊,跑回来,跑回程郁身边。
程郁马上挡在老虎身前,同时一把抓了插在花瓶里的花,丢掉,抓了花瓶的细窄瓶口,倒握着抓在手里,指着几人:“来,你们试试,看我今天会不会签字按手印。”
花瓶里的水倒流,顺着程郁的手和胳膊,流得满地都是。
几个男人没有上前,连锋气恼地绕过茶几,来到程郁面前,大喝道:“你不就是想分钱!?”
程郁冷静的:“兆天没有死。”
连锋:“你没看见吗,咖什当地的楼都塌成什么样了!”
程郁:“兆天没有死。”
连锋:“你不是希望他没死,你是等着他死透了可以拿遗产分钱!”
程郁:“我再说一遍,兆天没有死。”
连锋大声,脖子上都爆出了血管筋脉:“他死了,当然死了,楼都塌了,这么大的地震……”
“没有!他没有死!”
程郁抬手就要用花瓶砸过去,被连锋眼疾手快的抢走,“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砸得粉碎。
不想程郁直接抬手挥过来一拳,狠狠打在连锋脸上,怒喝道:“谈兆天不在,你要造反吗!?”
“锋哥!”
连锋被打得连连后退,被几个男人扶住。
程郁红着眼眶抬手指他们:“你!还有你们!我再说一遍,这种东西,我,不签!”
“你们负责的那些生意!还有公司上的账!尤其是建筑公司!滨江区那个乐园的钱!你们敢动一下,我要你们好看!”
连锋和几个男人走了,留下一地的水和碎玻璃。
程郁忍耐着,弯腰蹲下,看老虎身上,看它有没有事,确认没事,程郁抱了抱老虎,摸它的头:“好狗,爸爸的好儿子,好狗。”
程郁眼眶红着,两夜三天没睡,全靠一口气吊着。
他没有耽误,立刻打电话,找人去建筑公司看着。
他直觉连锋没有在他这里讨到便宜,生意和账上的钱,他肯定会动。
果然,当晚九点多,小赖给程郁电话,说会计到现在都没下班,怀疑会计被连锋打招呼、动了账上的钱。
程郁立刻带着老虎开车赶到建筑公司,快步进公司,来到财务室。
财务室这会儿不止会计,还有小赖他们几个被安排过来看着的弟兄,以及苏玉。
程郁冷着脸一进门,会计马上心虚的自己交代了,说他也不想,可连锋催他,他没办法,就把滨江区乐园的钱,用几笔应付款给转走了。
程郁冷眼看他,太阳穴都爆了起来。
偏偏苏玉要在这个时候插嘴,说:“公司本来就是天哥和我姐夫的,他……”
程郁转身,抬手就给了苏玉一巴掌,又一把抓住苏玉的衣服领口,扯向自己:“谈兆天没死!就算他真死了,还有谈征!轮得到你在这里告诉我生意和公司是谁的?!”
“给你那个脑子缺筋的傻逼姐夫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苏玉红着眼睛捂着脸:“你打我……”
程郁吼:“打电话!现在就打!”
苏玉不得不颤颤巍巍打电话,打给连锋:“喂,喂,姐、姐夫,你现在在哪儿?”
连锋在自己酒吧的吧台边喝酒,边喝边转着脑子,琢磨谈兆天不在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到时候……
正想着,程郁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又一把推开了试图拦他们的酒吧领班。
连锋放下手里的酒杯,转头看见这一幕,默默愕然。
他正要蹙眉呵斥,就看见程郁边走向他边冷眼指着他,对身边人说:“把他给我绑了。”
程郁身边的几个人马上跑向连锋。
连锋认识他们,蹙眉喝道:“你们干什么!?”
连锋没准备,也完全没想到,就这么被几人按住了,按在了吧台边。
程郁快步过来,抬手就啪啪扬了连锋两巴掌,再一把扯住连锋的领子,磨牙:“我没警告过你吗?滨江区乐园的钱你都敢动?”
“你真想造反啊你!?”
就这样,程郁扣了连锋,绑了人。
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法律不法律、合规不合规了。
程郁只想在谈征和谈兆天回来之前,把眼前的局面和浮动的人心都一一按住。
绑连锋,顺便就当杀鸡儆猴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时候,还有谁敢在他眼皮子下面乱来。
这天是谈兆天失联的第三天。
而这一晚,程郁还是没有睡着。
他在沙发上抱着老虎,一直看着大门的方向。
大门一动不动,程郁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溺毙了。
夜深人静,他满脑子都是谈兆天,谈兆天的好、谈兆天的笑、谈兆天的样子、谈兆天的拥抱,以及谈兆天在地震发生时可能经历的一切……
程郁抱着老虎,想哭,却根本哭不出来。
他没有眼泪,只有满心的煎熬焦灼以及对谈兆天的思念和希望谈兆天没事的祈祷。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事的,会没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程郁又生生硬熬了一晚。
天一亮,他去洗澡、换衣服。
从房间出来,他的着装容貌依旧体面,看不出一丝纰漏。
第四天这日,谈兆天依旧没有消息。
谈征已经到咖什了,找了一天,始终没有找到谈兆天,现在付了钱,让咖什当地的人一起帮忙找。
江悦明接到谈征电话就哭了,对程郁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程郁木然听着,什么流露都没有。
回家,程郁崩溃地抱着老虎,他这时候还是没有眼泪,一口气堵在他心口,一直将他的神思和精神紧紧地吊着。
程郁这时候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除非谈兆天的尸体摆在他面前,不然他绝对不相信谈兆天死了。
绝对不信!!
程郁坐在沙发上搂着老虎,翻着手机里的联系人,还在想办法。
凌晨三点多,靠着沙发闭着眼睛的程郁突然睁开眼睛,想到什么,他赶忙拿起手机,登录自己的邮箱app。
他在联络人里翻找到苏牧清教授的邮箱,开始写邮件,清楚地告知了自己目前遇到的情况,询问教授是否有办法帮忙找人,最后附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邮件发送,程郁仰头靠着沙发。
他对此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但只要有途径,他就会试一试,万一呢,程郁想,万一呢。
他会平安回来的。
程郁再次告诉自己,一遍遍告诉自己。
我还没有和他说我爱你,他怎么能死呢。
他不会死的。
天亮了,程郁又去洗澡、换衣服。
八点多,程郁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一接通,对方就道:“程郁,是吗?”
程郁一顿,想到可能是谁,马上道:“对,是我,苏教授吗?”
“我是苏牧清的爱人。”
对方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跟着就道:“长话短说。”
程郁屏息听着。
对方:“我可以在缅国当地找到一支由退伍军人组成的安保团队,请他们前往咖什帮忙找你爱人。”
“现在是想问你,费用有些贵,你能不能负担。”
“苏教授说,如果你负担不了,他可以……”
程郁没听完,马上道:“可以,没有问题,多少钱都行。”
对方:“他们总共九个人,一人五十万人民币,总共是四百五十万。无论找不找得到,这四百五十万都必须一次性付清。”
“如果找到人,需要另外再付五十万。”
“这样就是五百万。”
“有问题吗?”
程郁:“给我账号,我现在就打。”
对方也很爽快:“好,收到钱,他们马上就会出发去咖什,他们有卫星电话,会和我联络,无论能不能找到,我会再用这个号码联系你。”
挂了电话,收到对方发来的卡号,程郁马上就开始转钱。
他这时候完全没有质疑对方是否是骗子。
只要有方法,他就试,他没有时间和力气去质疑真假。
转完钱之后,程郁去了卧室,打开了衣柜,拿了件谈兆天的衣服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我爱你,我爱你,你快回来,快点回来,平安回来……
今天是第五天,谈兆天失联、地震发生的第五天。
程郁因为几天没睡,下午终于在车里困得眯了片刻,还梦到谈兆天回来了,惊喜中一下醒了,醒来发现是梦,心里憋得难受,死死堵着,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候,除了程郁,连远在咖什的谈征都默认谈兆天大概率已经不在了,江悦明甚至不敢告诉程郁谈征在咖什一无所获。
家里,程郁又抱着老虎在沙发上干坐了一夜。
早上十点,程郁接到苏牧清爱人的电话,说:“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找到一个叫‘tan zhao tian’的人,听发音是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他们已经把人送去了大使馆。”
程郁:!!!
程郁马上联系江悦明,江悦明知道后立刻给家里父母打电话,去联系大使馆。
不久,江悦明回过来电话,激动地说:“大使馆证实了,是有叫谈兆天的国人被送过来,说已经帮他补办了临时护照,会送他先到泰国,再从泰国让他坐飞机回来。”
程郁听见,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次日一早,程郁和江悦明就到了机场的出站口等。
他们查了所有泰国直飞本地的航班,一班飞机一班飞机地等,等得江悦明心里非常的焦虑,生怕一切只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程郁这时候的心也是高高吊着,不见到谈兆天,不见到他人,他怎么都不可能心定。
出站口出来一批又一批的人,程郁和江悦明几乎望眼欲穿。
终于,程郁在人群中看见了那张脸,是他熟悉的五官和眉眼,只是人有些憔悴,还胡子拉碴的。
看见,对上那双眼睛,程郁立刻跑过去,和同样快步从出站口出来的男人一下紧紧地拥抱住。
程郁的眼泪瞬间落下,紧紧地搂着人,大声哭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谈兆天也紧紧抱着程郁:“我没事,我没事,我没死,我回来了。”
程郁崩溃大哭,话都说不利索了,紧紧地搂着,身上也发着颤,终于所有的情绪都有了落点。
谈兆天也红了眼眶,在出站口前的人流中抱着程郁,用力地紧紧地抱着。
第68章
突然想到什么,程郁松开拥抱,看谈兆天的脸,低头看谈兆天身上,一脸慌张和关切:“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被砸到?出血了吗?有没有伤口?”
程郁格外慌张,流露着从未有过的心惊胆颤。
“我没事,我没有受伤。”
谈兆天的手抚着程郁的脸,看着程郁,也一脸关切:“是不是吓坏了。”
程郁满脸泪水,重新一把紧紧抱住谈兆天,哭喊道:“我真的吓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没事,我好好的,我回来了。”
谈兆天也紧紧地抱着程郁。
短短几天的经历,惊心动魄,他也一度以为他回不来了。
不远处,江悦明看着他们,一颗高高吊着的心终于落下,人都站不稳了,瘫坐到地上,手摸在心口,默默吐息:太好了,太好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程郁不哭了,和谈兆天离开出站口,谈兆天见到江悦明,也隐忍着情绪拥抱了江悦明。
江悦明红着眼睛,抱了抱谈兆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刚刚已经发消息给你哥了,你哥马上回来。”
两人分开,谈兆天问:“他去咖什找我了?”
江悦明点点头,解释:“程郁托到人,他从泰国去的缅国,一直在找你。”
“你回来了,他也安心了。”
机场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很快往地下停车场走,准备回家,程郁的手一直紧紧地牵着谈兆天。
然而到了地库出口处,江明悦正要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程郁的身形晃了晃,干熬了几天的身体终于在卸掉一口气之后彻底撑不住了,他眼睛一翻,晕倒的同时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被谈兆天眼疾手快地搂住。
“程郁!”
程郁彻底晕死了过去。
程郁被紧急送到医院急诊,万幸,人没有大碍,就是身体很虚,劳累过度,心电图和体内电解质水平都是紊乱的。
单人病房,程郁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睛,平放在身侧的手扎了软针,正在吊水。
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下也有乌青,足见这几日熬得有多辛苦。
谈兆天胡子拉碴地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程郁。
江悦明觉得谈兆天这几天明显瘦了,出去给谈兆天买了点吃的,带回来,进病房,边递给谈兆天边低声叹道:“联系不上你,程郁担心坏了。”
“他每晚回家,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休息。”
“我看他每天都换衣服都洗澡,以为他有正常休息,现在想想,他肯定都没有睡,应该也睡不着。”
江悦明跟着又和谈兆天说了些他最近不在、家里的一些情况,包括程郁绑了连锋。
江悦明:“我也是今天和程郁一起在机场等你的时候,听程郁说的。”
“程郁说连锋‘造反’,不但去家里,要他签什么不和他争公司的承诺书,还转走了公司账上的钱。”
“程郁很生气,就找人一起,绑了连锋。”
江悦明:“你哥去找你,你也不在,这几天家里这边人心浮动,全亏程郁撑着、里外打理。”
又说:“连锋一绑,那些蠢蠢欲动的估计也不敢乱动了。”
“但你们兄弟再不回来,程郁一个人,估计也撑不了几天。”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的,那么多人,没几个是老实的。”
“他们以为你死了,谈征又不在、这么多年也不管生意,有些人,肯定是有想法,准备做点什么的。”
“程郁说他们‘造反’,真的一点儿没冤枉他们。”
谈兆天看着床上的程郁,沉默地听着,脸都黑了。
—
程郁突然醒了,睁开眼睛,没见到谈兆天,以为刚刚在机场等到谈兆天也是场梦,一下崩溃了,难受得差点呼吸不过来。
就在他正要哭出来的时候,病房门开了,谈兆天走了进来,程郁转头看见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下起身,扑过去,谈兆天急忙快步上前,捞住差点摔下床的程郁,程郁手上的软针也松开了,血水滴在床边,程郁根本顾不上这些,瘫软在谈兆天怀里,抬手摸他的脸,崩溃哭道:“不是梦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谈兆天从未见过这样的程郁,心疼得一颗心都像被什么紧紧攥着。
他抱着程郁,搂着程郁的肩膀,看着程郁的眼睛:“是我,真的是我,不是梦,我回来了。”
程郁仔细地认真地用力地看着他,这才去抱他,所有的情绪一下汹涌而出,崩溃哭喊道:“我吓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等了你六天,我以为没有希望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谈兆天也瞬间红了眼眶,紧紧抱着程郁。
程郁哭,哭得不行,谈兆天心里特别难受,像是又经历了一次7.9级的地震。
两人抱在一起,穿越而过的不止这失联的六天六夜和2000公里的距离,还有生死绝望的煎熬。
好一会儿,程郁的哭声小下去,谈兆天这才发现程郁手上的针掉了、血滴得满地,赶忙一手按住程郁手上的针孔,一手去按床头的护士铃。
护士过来,给程郁重新扎针,程郁终于才不哭了,谈兆天拿纸巾,帮他把满脸的泪水擦干净。
程郁一直盯着谈兆天看,看他的脸,看他身上,就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事。
等护士走了,谈兆天坐到床边,搂着程郁,用力地吻了吻程郁的发顶:“我没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程郁看着他,神情里满是关切和担忧,也满是迷恋和不舍。
他再次暗自确认,这不是梦吧?是真的吧?
觉得应该是真的,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想哭。
他这六天的思念堆积得太多太深了,即便此刻谈兆天人在眼前,他的内心还是一样的煎熬难受。
程郁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问他:“地震的时候你在哪儿?住的地方全塌了,你跑出来了吗?”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的手机丢了吗?”
谈兆天解释:“我当时没在住的地方,你给我的观音吊坠丢了,不知道是被人偷了还是掉在哪里了,我出来找,去吃饭的地方找。”
吃饭的地方在顶层,地震,楼塌的时候,谈兆天最后没跑得出来,被塌的楼板盖在了下面,运气好,楼板下有足够的空间,他自己当时身上也带了包,包里有水和吃的。
但他没有手机,手机留在睡觉的地方。
那几天,他出不来,一直在想办法向外求救、喊人,也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人声,但一直没人救他。
突然这日,他听见外面有人用当地口音不停地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他便马上应答、大声呼救,就这样,他被救了,救他的几人均穿着迷彩服,不知是不是军人,总之救了他,最后还送他去了大使馆。
程郁一听,心知是苏教授的爱人找的人帮忙救了谈兆天,他心里万幸,万幸那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苏牧清、向苏牧清求助,不然谈兆天被压在楼板下,还不知道最后什么时候能被救上来。
程郁挨在谈兆天怀里,闭了闭眼睛,庆幸:“还好你得救了,还好那时候你不在住的地方。”
谈兆天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吻程郁的额头、:“是你给的观音像救了我,不是发现那个丢了,我不会出来。”
“不出来,楼塌了,就真的得死了。”
程郁根本听不得这个“死”字,用不挂水的手锤男人,禁不住又流了眼泪:“不许说那个字!”
“好,好,我不说了。”
谈兆天又吻程郁,关心道:“这几天都没有睡?”
程郁吸吸鼻子:“我睡不着。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
“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回来了。”
谈兆天紧紧地抱程郁。
程郁流着眼泪,又说:“以后不许你随便出国了,不要再做玉石的生意了。”
“好,好,不做了,不去了。”
谈兆天顺着。
程郁的脑袋挨在谈兆天颈间,抱着男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终于彻彻底底地安心了。
他回抱谈兆天,搂着男人,说:“我以后一天都不要和你分开,一天都不行!”
“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谈兆天:“好,不分开。”
又抱了会儿,程郁的情绪被抚慰下来,终于没再哭了。
他松开怀抱,看看男人,伸手过来摸他的脸,问:“楼倒的时候害怕吗?”
“还好。”
谈兆天如实道:“没有被楼板砸死,心里万幸。当时也顾不上害怕,就想着得想办法出去。”
“后来被救出去了,看见周围楼全都塌了,也没有任何救援,心里才有点后怕。”
谈兆天跟着道:“救我的几个人像是军人,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像是专门救我的,是你找的人吗?”
程郁点点头:“是我大学一个教授的爱人,他认识缅国那边的退伍军人,我付了钱,请他们去咖什找你。”
谈兆天再次庆幸:“还好有你。”
程郁又去搂谈兆天,委屈着嗓音,难过地说:“我当然要找你,你死了,我怎么办。”
分开,程郁看着谈兆天,谈兆天也看着程郁,两人动情又克制地吻到了一起,用亲吻倾诉着对彼此的思念和爱意。
唇分,程郁迷恋又专注地看着谈兆天,再伸手摸摸他身上,心疼道:“都瘦了。”
说着又摸摸男人的胡渣,抚摸男人的脸颊:“你胡子别自己刮,等我回去帮你刮。”
“你好不容易回来,得给你去去身上的晦气。”
“好。”
谈兆天也看着程郁,很心疼,程郁才是真的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
他问:“联系不上我,是不是很担心?”
“嗯。”
程郁点头,吸吸鼻子,如实地倾诉道:“我都快疯了。咖什当地的视频里,你们住的楼,全都塌了。”
“我怕你也死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没事了,都没事了。”
谈兆天搂程郁,安抚他:“我回来了,以后都不去咖什了。”
“别怕,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我安全回来了。”
当晚,程郁没出院,住在医院单人间,谈兆天陪他住,两人一起挤在狭小的床上,紧紧地抱贴在一起。
程郁彻底安心了,这才睡了个好觉。
谈兆天也暂时什么都没管,陪着程郁,安心地睡了一晚。
次日,程郁出院,江悦明也一起,三人回了程郁谈兆天那儿。
谈兆天在家门口跨过火盆,进门后又用柚子叶洗过手,就算去了晦气。
洗完澡,一起站在浴室镜子前,程郁拿着刮胡刀,亲自给谈兆天刮胡子,一点点,刮得特别仔细。
就是刮着刮着,程郁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觉得这次真的是万幸中的万幸,7.9级的地震,楼都成片的塌了,谈兆天也被压在楼板下面,如果不是找了苏牧清求助,教授的爱人帮上了忙,最后会是什么结果,真的难以想象。
程郁也想象不出谈兆天被压在楼板下、孤立无援的时候有多绝望无助。
他只是稍微想想,心里都难受得不行。
刮完胡子洗好脸,换上衣服出来,谈兆天恢复了他的日常装束,就是神情沉着,眸光黑亮,看起来比从前还要凶的样子。
他在沙发边摸尾巴恨不得摇断的老虎,给老虎喂肉干,摸老虎的狗头:“好儿子。”
他已经从程郁嘴里知道,当时连锋几人找过来,老虎咬了他们。
这会儿程郁不在,在里面卫生间洗澡,江悦明坐在沙发边,也摸了摸老虎,对谈兆天道:“连锋那儿你打算怎么办?”
谈兆天没有神情:“该怎么办怎么办。”
江悦明:“前两天蠢蠢欲动的可不止连锋。”
谈兆天拍了拍手里的肉干碎屑,淡定的:“一起收拾。”
跟着道:“大哥晚上的飞机?”
江悦明点头:“坐的红眼航班,凌晨到,你不用担心他,他好好儿的。”
江悦明走了,还带走了老虎。
谈兆天抱了穿着居家服、头发吹得半干的程郁去卧室。
程郁摸摸谈兆天身上,心疼:“真的瘦了好多。”
谈兆天把程郁送去床上,自己脱了裤子上衣,一起躺下,又拿遥控器,关上了窗帘。
窗帘合上,室内一下就黑了,程郁挨去谈兆天怀里,闭上眼睛,谈兆天搂了程郁,也闭上了眼睛,一起补觉。
这一刻,两人都是心安的。
不用多言,不用说什么。
只是抱着一起在家睡一觉,幸福感便能溢满胸腔。
凌晨,谈征一落地,就来了程郁家,见谈兆天。
兄弟俩一见面,便无声地握着抓住手,肩膀一碰,简单地拥抱了下。
谈征沉稳的:“安全回来就行。”
又说:“把老婆照顾好,你不在这几天,都是你老婆在扛事儿。”
谈兆天:“我知道。”
谈征没急着走,和谈兆天一起站在阳台,兄弟俩单独聊了片刻。
谈征说:“连锋的事我听说了,你准备怎么办?”
谈兆天没有流露神情,还是那句:“该怎么办怎么办。”
谈征:“你嫂子有句话说得对,摊子确实太大,出点事,就容易被人背后捅刀子。”
谈兆天幽幽:“捅我可以,捅程郁不行。”
谈征走后,谈兆天回卧室,惊讶地发现程郁竟然躺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弄工作。
谈兆天觉得不可思议,拿走程郁腿上的笔记本:“不累吗?”
“诶!”
程郁没抢,算了,也弄完了。
他解释:“不累啊,自己的工作,当然不能落下,有空了就得捡回来啊。”
谈兆天服气,回床上,吻了吻程郁,劝:“休息几天吧。”
“我休息了啊,我不就在休息吗。”
程郁:“自己的公司,总不能丢掉吧。”
“好多天没管了。”
谈兆天知道程郁这几天都在管生意、镇场子,仕鸿那边没顾上。
他又吻了吻程郁的嘴唇,终于说道:“我不在,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啊。”
程郁神色如常:“无非是有点不太老实。”
程郁一点儿不带隐瞒的,直接就道:“尤其是你那个‘好’兄弟连锋。”
“带人来家里,指着我的鼻子让我签东西,还骂我是捞男,说我最巴不得你死,好分财产。”
“他那个小舅子也嚣张得很,挨了我两巴掌。”
程郁看着谈兆天轻瞪眼:“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这种人也能做好兄弟吗。”
“亏得我不是吃瘪的性格,老虎也凶,会咬人,这要换了其他人,再有个两三岁的孩子,简直就是孤儿寡母的待遇。”
谈兆天又吻了吻程郁:“你放心,这次冒头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郁也去吻谈兆天:“你要补偿我。”
“想要什么?”
这熟悉的话和风格,谈兆天忍不住就笑了。
就喜欢程郁这种有什么说什么、主动问他要的直接。
程郁拉男人领子,表情幽幽,声音也幽幽,低声又清缓地说:“要你操我。”
又说:“还要你边操边说你爱我。”
谈兆天就笑:“现在吗?”
程郁摇头:“等你那身腱子肉养回来。”
又摸摸男人肩膀和胸口,不满道:“胸都瘪了,真讨厌。”
哼哼:“再也不要去什么咖什了,以后我不同意,你隔壁省都不许去。”
谈兆天顺着:“嗯,好,不去,哪儿都不去。”
第69章
次日,谈兆天自己的酒店的会议厅,所有管着重要生意、在谈兆天谈征这儿有分量的弟兄,全部来了,包括不久前刚被放了的连锋。
谈兆天在会议厅露面,走上会议厅的略高一些的台子,身边跟着几人,抬着几个箱子,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钱。
谈兆天没耽搁,钱全部打开之后,直接扫过台下道:“这次,我不在,你们这么多人里,有谁,生意上偷偷动了手脚的,自己上来,拿钱滚蛋!”
台下一众人安安静静,屁都不敢放,全都看着台上的谈兆天。
谈兆天扫台下,不怒自威:“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动了手脚的,不老实的,自己上来,拿了钱滚!”
“现在不站出来,等会儿我点名,屁都不会给你们一毛!”
谈兆天:“我数到三!”
“一!”
“二!”
连锋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台子,大喝道:“你不就想说我吗?!”
边走近边道:“是!我是动了公司的钱!”
“我如果不动!难道等着你老婆把公司的钱兄弟们的钱当遗产分走吗!?”
连锋说着来到台下,理直气壮。
谈兆天一步跨下台,没二话,抬手就给了连锋一拳,力气之大,直接把连锋掀在了地上。
全场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大气不敢出。
连锋爬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谈兆天,大声道:“我跟你多少年兄弟!你那个老婆才跟你几年!?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
谈兆天一步跨回台上,抓了把钱就甩向连锋,没有吼,沉稳的,不怒自威:“拿了钱滚!”
又抬手指连锋:“你,当初犯事儿,进局子两个月,我怎么对你老婆孩子的?”
“这次,我不过失联几天,你又是怎么对我老婆儿子的?”
“你有脸问我!?”
连锋一顿,一时没接上话。
谈兆天放下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冷静果断地说道:“我拿你当兄弟,这么多年,无论钱上面,还是兄弟感情上,还是对你家里人,我没有亏待过你一毛一分!”
“你是怎么对我的!?怎么对程郁的?!”
连锋试图解释,大声:“我转走钱,又不是我想把钱独吞,我只是不想那些钱当成你的遗产被人分走!”
谈兆天目眦欲裂:“程郁是我老婆!他分我遗产有什么问题!?你的遗产我去跟你老婆孩子争吗?”
“去找他们让他们签东西吗?!”
连锋:“是!这次是我做的不厚道!但你老婆也绑了我,我没说什么吧?”
“一码归一码,你现在让我拿钱滚蛋,这是做兄弟的应该……”
谈兆天:“你不是我兄弟!”
连锋喝:“谈兆天!”
“这么多年!和你做生意的是我!生意场上蹚过来的也是我!”
“不是别人!”
“更不是你老婆!”
谈兆天转身抓着钱往台下丢:“不用废话!以前是兄弟,我问心无愧!”
“今天拆伙,一拍两散!”
“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着扫视全场,扬声道:“我再说一遍!动了手脚的,自己滚上来拿钱走人!”
“我点名的,一分钱没有!”
“谈兆天!”
连锋跨上台,伸手抓住谈兆天的衣领:“你疯了吗?为了个男人?!”
“这些都他妈是兄弟!和你老子、和你哥,几十年的交情!!!”
谈兆天抬手,将连锋一拳挥倒在地,冷眸冷眼:“不用提我爸妈提我哥!”
“我们家,我们兄弟两个,不欠你们任何人!”
“这么多年,我哥,我,做生意,赚钱,哪里亏待过你们一毛?!”
“亏待过你们吗!?”
谈兆天抓住连锋的领子把人提起来,甩去台下:“滚!”
“滨江区乐园的钱都给我吐出来!”
“你不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多的是办法弄你!”
连锋这才慌了:“兆天,兆天……”
谈兆天不再理连锋,冷冷扫视台下:“还要我再说第四遍吗?”
“自己上来!”
这才有人陆续动了。
有人上来,马上就给谈兆天跪了。
有人开始哭,冲谈兆天双手合十,求情。
有人站在台上,深深埋着头,不敢看台上。
谈兆天扫过几人,去拿钱,把钱一沓一沓地丢他们身上:“拿了钱滚!”
其他人站着,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出声,生怕谈兆天的刀子挨向自己。
程郁今天白天又补了会儿觉,醒来的时候,谈兆天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床边脱衣服。
嗯?
程郁知道谈兆天出去了一趟,迷迷糊糊的,还奇怪:“你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
谈兆天脱掉裤子衣服,挪回床上,掀开被子,跟着躺回去。
程郁马上挨去男人怀里,闭着眼睛,嘀咕着说:“不能再睡了,再睡作息都得颠倒了。”
跟着道:“你去教训连锋他们了吗。”
谈兆天“嗯”了声,说:“我让他们都滚了。”
程郁不意外,连锋这种人,确实也不该留在身边,尤其是做朋友。
不聊这个了。
程郁搂贴在谈兆天怀里,感慨:“和你睡习惯了,还是喜欢你在,你不在,我一个人睡都觉得没气氛。”
谈兆天吻了吻他:“以后我每天都在。”
“嗯。”
程郁的手搭在男人胸口,缓缓摸了摸,又闭上了眼睛,安心的。
谈兆天也闭上了眼睛,准备陪程郁再补会儿觉。
片刻,程郁睁开眼睛,摸上谈兆天的脸,抬起下巴,亲了亲男人的嘴唇。
谈兆天转过头,也吻程郁,睁开眼睛,问:“睡不着了吗?”
“不睡了,想亲你。”
程郁吻他,流露出的神情是迷恋的。
谈兆天便和他拥吻到了一起,轻柔清缓又绵长地吻着,吻了很久。
唇分,程郁又目光幽深地看着谈兆天,说:“你去咖什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谈兆天与他额头相抵,闭了闭眼睛,感受此刻的这份柔情:“我也是。”
程郁:“我特别想你。”
谈兆天:“我知道。”
程郁又说:“以后你去哪儿都带着我,我也是,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天都不想。”
谈兆天:“好。”
程郁亲了亲他:“我要听你说那三个字。”
谈兆天便说了:“我爱你,我爱你,我很爱你,非常爱你。”
程郁心满意足地再次搂进男人怀里,紧紧地抱着。
晚些时候,两人都睡醒了,谈兆天缓缓进去,程郁忍耐又难耐地搂着男人的宽肩。
谈兆天说“我爱你”,一声声,程郁喉间的喘音都被撞得支离破碎。
结束,谈兆天抱程郁去泡澡。
两人像从前一样,一起泡在热水里,前胸贴后背地坐在一起。
也像从前一样,说说笑笑。
谈兆天觉得他回来了,一切就和往常一样,直到泡完澡,又冲洗过后,穿上衣服,他给程郁吹头发。
他站在程郁身后,像平时一样,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捋程郁的额发,先吹了头发略长的前面。
吹得差不多了,他的手来到程郁后脑,正吹着,手从下往上的把短发往上捋,却愕然看见了一层层的白发,一大片,被覆在正常的黑发下。
谈兆天顿时便红了眼眶,喉结翻滚,喉头哽咽。
他放下吹风机,去抱程郁。
程郁“嗯?”了声,不解。
谈兆天紧紧地抱着程郁,眼底赤红,眼眶湿润。
程郁从来没说过喜欢他、爱他。
程郁过去也总说,我可能还没有爱上你。
可程郁怎么可能不爱他?
程郁的爱,过去在日常与他的点滴里。
程郁的爱,如今在这半头银白的发丝间。
程郁爱他,当然爱他,非常的爱他。
“怎么了?”
程郁不明所以。
谈兆天没说什么,松开程郁,重新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吹过,后脑勺的短发如草浪一样掀开晃动,一片银色。
程郁全然不知。
谈兆天给他吹好头发,抱了程郁坐去水池的大理石台面上,亲吻程郁。
程郁的腿就夹着男人的腰,边笑边亲吻,像从前一样。
程郁回公司了,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也依旧是一身名牌,特别的得体英俊。
他边往自己办公室走,边和同事们打招呼:“我前几天不在,大家辛苦了。”
“老规矩,不来虚的,加奖金。”
“喔~~哦~~”
同事们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
程郁笑着,年轻的面孔展露着风发的英姿,一点儿没变。
—
谈兆天去见了谈征,他对谈征说,他要脱手一些生意,也不准备再像过去一样“养”那么多弟兄。
谈征随他,只是问:“你想好了?”
“嗯。”
谈兆天点头。
程郁那半头白发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一个人,无所谓被不被捅,捅了他,大不了流点血,长个教训。
但他有程郁,程郁是他的软肋,他不能给程郁留下那么多隐患和麻烦。
谈兆天想好了,生意他会散掉大部分,那么多弟兄也是。
他以后不顾东管西了。
他有程郁,还有老虎,以后就老婆孩子热炕头。
谈兆天见完谈征后,开车去了菜市场和超市。
他买了芝麻,还有核桃,让人帮他磨成了粉。
程郁的白发因他而来,他要给程郁把头发全部养回来。
这边,程郁加上了苏牧清的微信。
他和苏牧清聊了会儿,也感谢了他们夫夫帮忙从咖什救出了谈兆天。
苏牧清说:【当时急坏了吧。】
程郁:【不瞒你们说,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捂额头笑哭.jpg】
程郁从和苏牧清的闲聊里知道了苏牧清和爱人正在国外旅行度假。
程郁:【等你们回国,我请你们吃饭。】
苏牧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