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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面清楚的描述了一场,几十年前,西班牙战舰和英国战舰在大魏附近的海域激战的场面,里面数十条西洋战舰栩栩如生,不管是建造方式还是火炮位置都值得参考。

大魏的造船技术确实还站立在世界之巅,但是和西洋人的的区别却并没有那么大了。

西洋人国小民寡,竞争激烈,为了应对全球通航运货,以及面对加勒比海和南洋日益严重海盗问题,不得不对海船进行全面的升级,不管是载货量,运行速度,还是防御攻击方面都精益求精。

其中不乏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

而大魏目前的海战,主流水平大抵还停留在接舷战为主,或者是以小船载动火器油料放火烧船等手段。

宋时手上的海船队是相对比较先进的,运用了大量的火炮和火器,但是在运用和船体转向速度配合上总体来说还是不太完美。

即使宋时在永明城的时候已经提出来不少的修改意见,可惜船舶行业是一个大基数的行业,需要的不仅仅是宋时这个门外汉的建议,他们更需要来自反复实践的数据,因此来自民间的力量更不可小觑。

之前的时候,永乐独占海利收入内库后又将朝贡的责任一股脑的丢给了前朝,薄来厚往展显大国气度的安排导致南洋小国蜂拥而至,更是给朝臣折腾的怨气冲天。

朝廷与沿海地区的海商联合在一起,为了杜绝出现下一个目光投向海洋的国君,郑和下西洋的福船建造和海运航线的资料,早已消失在故纸堆里。

留下的只有一些似真似假的传说,甚至连郑和的福船究竟有多大,都没人能说的清楚了。

这才两百年。

技术断代的后果,自然还得后人来承担,大魏官方已经多年不修船了,那些匠人即使还留着祖辈的秘籍,但是想要复原郑和的福船却已经很难了。

因此宋时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民间,说到底这些造船的技艺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只有大量的人才都涌入造船业,打破原先的父子相传,师徒传承的僵局,在彼此的思维中碰撞出新的火花,这个行业才能算是活过来了。

而且在大魏已经被开发过度的土地上,已经很难找到靠近河边适合运输的巨木了,而在钢铁质量和锻炼技艺还没有足够强度代替巨木龙骨的时候,巨木就是无可替代的珍稀资源。

大魏稀有,但是南洋很多。

永明城的造船厂只是一个开始,用来累积初代的造船技术,而大琉球上面的被禁止砍伐的巨木,就是宋时留给大魏船厂真正的启动资金。

趁着现在大量海商都还在泉州,宋时也趁机在这些海商身上薅了不少的羊毛。

别的不说,这些暗地里跑了几十上百年的海商手里,还会没有个别手艺精湛的修船造船的匠人?

哪怕大魏没有,南洋却不见得没有!

自古以来,出海的海商就面临着两大难题:没有组织的武装,就无法挑战西洋的海权势力,成为被掠夺的。有组织的武装,就无法被大魏的政府所接纳。

因此,为了解决帝国民众远航的安全问题,这次开海,出行的除了大量商船以外,还有一支大魏官方的队伍。

由终于空出功夫的陈渔和手下的精锐带队,红旗帮的向导,加上海军学院刚毕业的一群新生。没时间读万卷书,就先去行万里路吧,既然是海军,总是要熟悉一下他们未来的战场的。

还有那些投机到宋时这边的所谓幕僚,展现他们投靠诚意的时候到了,只要能在南洋有一番作为,回来的话,宋时倒是也不会吝啬赏赐。

毕竟,南洋可是投机者的天堂。

此去,不仅是要护航,还要前往南洋各地的港口和码头建立飞地,保证运航安全,也有打探南洋和西洋人局势的意思。

安南那支潜伏在高平的队伍,对付的是安南北方的郑氏,而胡泉此去,要对付的自然就是安南南部的阮氏。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人家都已经摸到你家门口了,杀人越货,破坏贸易了,宋时又怎么能不回敬一二。

况且,虽然云贵川等山地还未收回,但是眼看着大魏大局已定,也需要昭告南洋之地,北方的帝国已经苏醒,并且如同两百年前一样,准备再次将触手伸向南洋。

最适合的开刀对象,就是安南这根反骨。

安南与大魏的粮食贸易必须受到保护,哪怕是安南也不能破坏。

而这次,满堂朝臣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或许欧洲人殖民全世界,要的是市场、金银、香料、大魏的奢侈品和奴隶。

大魏,因为农耕文明的思维惯性,更看重的永远是土地和粮食。

如今大魏局势紧张,急缺粮草,外贸支出中最大的一笔就是购买粮食,但是安南与暹罗的粮价却是一日高过一日。

偏偏大魏还不能不买。

想要缓和土地兼并导致的人地矛盾,就只能不断的将国土面积扩大,不断有新的土地提供给农民。

暹罗暂且不提,安南原本就出自华夏,一旦收回,南洋的采购成本就能直线下降。

以安南之粮,养西南之战,无疑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宋时其实也想去南洋,但是大魏这边千头万绪都要处理,贺章还在前线,江南的事情还没收尾,他的后方不能乱。

她只能看着陈渔先行一步下南洋!自己则从泉州押送了一批物资给前线的镇远军以后,在三峡的军营里和贺章一起过了个年。

虽然天气一年比一年冷,但是镇远军也是从辽东那种能冻掉手脚的地方杀出来的,对于重庆的温度还能适应。

况且镇远军的军备都是宋时亲自过目,绝对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地方。

与之相对应的,自从镇远军守住了重庆天险,打出了只诛首恶的名号以后,整个四川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闯王一路被打的从北到南早已经是一支哀兵了,进入蜀地又和昔日友军大顺军对上,刚开始还气势如虹将大顺军逼出了成都,但是毕竟大顺军在蜀地经营也有数年,随后而来分散在蜀地大顺军纷纷“勤王”。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而镇远军则以逸待劳,隔岸观火,过了个好年。

一开春,宋时又带着一群手下顺着长江往下,埋头继续扎进了江南。

随着沿海地区的开海,不管是出于赚钱还是出于极端天气的逼迫,下南洋的人会越来越多。

同时,海上贸易也会消耗大量的物资,大魏的供给也必须提升上去,想要在海外赚取更多的利益,自然要提供更多商品,以及给商品提供更多的附加值。

光是凭江南过去的那种家庭作坊,和简陋的手工业是完全不能支撑起宋时想要的规模。

宋时亲自去走访与徐光启并称为“南徐北王”之称的大魏科学家徐光启,虽然对方已经年近70,但是毕竟人还在,一干著作也还在,还有一群徒子徒孙。

原本病重的身体,在宋时一剂青霉素下去,也迅速好转,宋时于是请对方出山去搭建新筹备中的理科学院。

在宋时祭出了汤若望这个大杀器后,徐光启如愿加入了理科学院筹备计划。

在大魏末年这个神奇的时间节点,东西方的文化看似毫无联系,其实早已交织融汇。

比如徐光启就是一位天主教徒,被利玛窦亲自发展的,而且与汤若望交往密切。除了在数学上与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以外,在农事上也颇有见地。

徐光启曾官至礼部尚书,还算名声在外,比较好找,但是宋时勉强记得的写《物理小识》的方以智是一个进士,写《天工开物》的宋应星则连进士都没考上,想要找到大抵只能看运气了。

不过等理科学院筹备好了,大概这些人才也会自动出现吧。

解决了理科学院的问题,宋时开始在江南各地“游山玩水”。江南地区却是和被打烂了的北方不同,被战乱波及的影响并不严重。反而是宋时设定的官吏考核基建指标,导致江南地区的变化更大一些。

对于大魏来说,在小冰河时期,保住耕地红线和粮食供给是非常迫切的,但是从贸易层面来说,让江南种田,显然是不如养蚕收丝来的重要。

在有了六谷子、番薯、以及土豆这些海外异种后,粮食这根悬在大魏脖子上的缰绳稍微松了松。

当年改田为桑虽然疯狂,但是也是利之所驱。

一亩桑园的叶子,在养蚕时节就能卖出四五两的银钱,况且,桑树十分好养活,对于土地的要求并不高,相比种植水稻,天时的风险更低。

华夏地区养蚕、缫丝早已维持了四五千余年,尤其是江南地区,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丝户。

她们硬生生的通过改变蚕虫的生活环境

和饮食,一代代的将养蚕忙碌的时间与农忙时节相错开。

而养蚕的收益,不管是从生丝到成品的丝绸,都要远远大于种植水稻。

但总体来说养蚕行业基本上还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正是这千千万万户的养蚕人,才支撑起了华夏垄断全球的丝绸行业。

宋时小时候养过蚕,但是她也不敢提自己对养蚕有什么心得。

虽然她不会技术,但是她有权,有钱,有人,有地!

对于这种支柱产业,宋时能做的自然就是从家庭承包制改为工厂流水线,从根源上扩大生产能力。

从桑树的种植到丝绸成品,整条产业链都要搭建成完善的工厂产业链,才能提高丝绸行业整体的工业化速度,也才能满足数以万计奔赴南洋的商船载货量。

刚好,万物工坊那边新出的水利生丝纺织机和纺线机修改好了,经过实验以后,已经具备了大面积铺开的资格。

而杭州,就是宋时这次“游山玩水”选定的最后一站。

第147章 桑基苏杭地区,最近出现了官……

苏杭地区,最近出现了官府出面的招工贴士,以每月1两银子的价格招募养熟练的蚕户前往郊区的农庄养蚕,农忙时节会将人放回来。

其实不用官府说,苏杭地区谁家不养蚕,但是曾经都是自家小规模养殖,盈亏自负,一个蚕期下来,光是买桑叶就得花费不少,搭上其他劳力,一个月还不一定能赚到一两银子呢。

官方的通告一出,自然就有不少人家上门,这样的好事,自然是众人抢破头都要去的,因此这一牛车的妇人,家里多少是和府衙的小吏衙役有些关系,消息灵通的。

这批妇人,被分批安排到了郊区的新盖的农庄之中。

新修的水泥官道宽敞又平整,被安排在官道附近的充当公交车的四轮牛车,一次性能搭载8个妇人,挤一挤,十个人也是可以的。

这是官府正在逐步推行的新政策:半公共运输系。

由官家出面在蒙古和辽东购买牛马,配上万物工坊的四轮大车和新修的水泥官道,每天定时定点运行起来,将各县府都连接在了一起,几个铜钱就能捎上一程。

在北方还只在重要城市和节点运行,毕竟北方人口少些,但是到了南方这种人口稠密又商业发达的地方。

光是这衍生而出的产业就又能养活不少人。

牛车的车顶上还能放置不少的货物,没人的时候,光是在这条线上拉货也能收回成本,而帮官家拉人月月还有补贴,官家为了鼓励大家多养牛马,出了不少的补贴,甚至还有安排专门的牲畜医院,因此江南地区养牛和马的人也越来越多,如今除了卖柴禾以外,卖草也都成了一笔不错的生意。

一众牛车和马车,穿过一片片的桑林和河塘,不少人在那些低洼地泥地里挖掘着,将那些湿滑的淤泥统统往上堆在一旁的。

牛车和马车到了这处,纷纷停了下来,将原本安置在车顶上的大包货物卸了下来。

有人看着之前在夜校先生教过的字脱口而出:“是水泥!”

“这么精贵的东西,怎么运到这荒郊野外修啥呢?”她的声音引的一众妇人纷纷抬头去看。

牛车上的柳三娘惊鸿一瞥就看到了丈夫那熟悉的身影,看到他一身的污泥还在那里忙碌,原来前两天丈夫说的新找到的活计就是这个啊!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心疼,要不是婆婆病重,每个月都要吃上不少银钱的药,夫妻两个也不会换着法子找活计。

许是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张岐下意识的转头,刚好看到了马车上的柳三娘。

两个人隔着官道,周围又都是人,实在不好说话,于是远远的相视一笑。

旁边眼尖的妇人看到了,跟着调笑了几句,柳三娘羞的脸都快埋下去了。

随后,搬运的工人很快就将东西卸完,没耽误时间,牛车又继续平稳的将一行妇人带到了养蚕工坊。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白墙黑瓦新修出来的大农庄,远远看去就感觉,占地面积极大,众人战战兢兢的进去了以后,才发现里面更是陈设精致,水泥铺地,透明的玻璃做窗,门窗之间还有纱罩。

“那是蚕院,里面的房间都是蚕室,一共有40间,每人会负责一间,你们的住处在这边……”接待她们的是一个神色温和的妇人。

齐栩原本是宫中的嬷嬷,新帝大赦天下的时候,也放出了一大批的宫女和嬷嬷,这些人有的被宋时吸纳进了女吏部门,有的愿意回家的也被遣送了物资回家,还有一些不擅长处理文务,则根据特长来安排。

而齐栩,恰好之前在皇庄之中负责养蚕,被宋时请过去交流了一阵,最后拍板将第一个养蚕工坊交给了她。

这个养蚕工坊试验的因素比较高,工坊外的桑林也在进行另一种实验,如果后续效果好的话,宋时将在这个基础上设立桑蚕提举司,在江南其他地方也会逐步推广开来。

因此每个步骤操作,齐栩都会留档记录,这也是宋时推行的实验存档控制量变的方式之一。

“你们可以叫我齐娘子,为了避免你们身上的带的病菌影响到蚕虫,需要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寄放到门口的院子里,贵重物品都要登记!然后去洗澡,洗浴用品我们这边会安排,一定要用香胰子洗干净,养蚕期间,没有做过清洁的不许接近蚕室!也不许随意出入。”

大型养蚕,最怕的就是大规模的蚕虫一起生病,尤其是白僵病致死率超过五成,一旦遇上真是药石无医。

这次的蚕种是从湖州引进的“莲心种”,相比普通的蚕种,产丝量要高上两成,但是也更娇贵。

除此之外还有蜀地引入的“金茧种”,与“本地种”蚕室除了大规模养蚕,也有让蚕种优生优育,选出强壮而吐丝多的品种,防止品类退化的作用。

因此所有的蚕室都用石灰水消过毒,对于这些养蚕人的要求也更高,尽量创造一个无菌的环境,以免影响蚕种成长。

洗漱完以后,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棉巾和香胰子,换上了统一服装。什么活都还没有干呢,就又是发棉巾又是发香胰子的,光是那两身换洗衣服就值不少钱了,更不用说

还包吃包住,能给家里省下多少钱啊!

见到工坊这么大方,大家一路忐忑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柳三娘跟着众人一起到了名叫宿舍的地方,八人一间房,房间不大,里面是四个木质的上下床,门口位置还放着一排桌子,每个床上还放着一卷草席,一床薄被。

虽然有些简陋,但是众人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恨不得现在就去蚕室帮忙,让齐娘子知道她们也不是白领物资的。

但是齐栩没有让她们立刻开工,而是给她们召集起来上了夜课。

先是教认万物工坊安排过来的新设施:座钟、温度计(粗糙不准版)、湿度计(更粗糙版)。

早先的时候,蚕种的孵化都得靠养蚕人的体温,有了温度计后,整个蚕室的温度就可以模拟,虽然还不是特别准确,但是起码误差不会达到3度以上。

也是有了温度计和湿度计,才让大规模的养蚕业能做起来。

民间因为夏天温度过高,蚕虫容易得病,所以才只养春蚕和秋蚕,但是一旦齐栩将整个养蚕技术标准化,规范化,那么除了冬季实在没有桑叶的情况下,其他三季都能源源不断的养殖蚕虫。

而如果是岭南地区,哪怕是冬日也不见得不能养。

三个育种室,地下铺有火龙,每面墙上都开有四面玻璃小窗。

每个育种室的温度控制不一样,以此来找出最适合蚕种发育的温度和湿度。

而每天相关的数据和蚕种的变化都要记录在案,因此,还要教她们填表识字。

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过齐栩会一点点的教她们-

园外,宋时也在忙着平衡桑树种植与粮食种植的问题,以及打击桑叶期货。

是的,在还没有多少经济资本运转的时候,江南地区已经率先孕育出了桑叶期货贸易。

因为桑蚕业早已是江南地区的经济支柱产业,蚕虫每天要吃的桑叶都必须是当天采摘新鲜干净的,一旦养的蚕虫多了,消耗的桑叶就是天量,只能从市面上买。

而天气和市场波动都能影响桑叶的价格,而蚕虫一旦断粮很快就会饿死,从而桑叶的供给对于蚕农来说就是重中之重。

说是生丝赚钱,其实养蚕过程中,桑叶才是最赚钱的那个。

一旦短缺,蚕农要不高价购买,要不就血本无归。

嘉兴王江泾曾出现“一船桑叶换三亩水田”的极端交易,因此桑叶期货应运而生。

松江府的裕丰典当首推“桑叶当票”,苏州丝业行会的青叶堂发行叶筹,凭一张:“霜降前交割桑叶百担”的契约,便可提前锁定桑叶的价格。

因此囤积居奇,散布假消息哄抬叶价,甚至以次充好的人,数不胜数,对于单家单户的蚕农来说压力极大,甚至不少人只能走向借贷还贷的路子……

因此有人作诗:桑叶绿时银霜落,茧成日近白骨多。

宋时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们,这样敲骨吸髓的破坏桑蚕产业的未来。

经济的问题,就应该用经济来解决,宋时在江南试点了低息贷款,反正都要借钱,不如管官方借。

由官方中转,不管是桑农还是蚕农,都可以用桑叶或者是蚕茧来抵押,去官方换取粮票,再凭粮票去官方的仓库之中取粮食。

期间甚至不需要金钱流转,粮食就是最大的硬通货。

宋时的插手引得江南地区的那些以桑叶期货为生的人纷纷不满,整个期货市场被宋时这一弄,根本无法维持下去了。

各种谣言四起,市面上的桑叶期货不降反涨,大有和宋时同台唱戏的意思。

原本以为经过了江南疫情,那些人会安分一点,没想到,对方还想当面打宋时的脸。

经济问题不想用经济解决,那就用封建势力解决吧。

好好的教人没用,那就上鞭子吧。

宋时直接让锦衣卫去搜罗消息,给出名单,然后带着人马挨个的查抄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吃个够!

宋时一边收拢那些人手里的桑田,一边给辽东和大琉球、琼州的人口填充事业做贡献。

正经的良心钱不想赚,反而天天盯着那些地里寻食的百姓那仨瓜俩枣,不如去边域挖矿,那也比在江南待着有贡献。

反正桑蚕业起头花销大,也算他们最后能为江南做出的贡献吧!

养蚕工坊外的桑田里,经过月余的努力,另一个能影响江南百姓生活的尝试正在成型。

第148章 鱼塘想要发展桑蚕业,最大的……

想要发展桑蚕业,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用地的竞争。

没有比经历过乱世的人更明白,粮食的可贵之处。

人没有丝还可以有麻,有棉,甚至是皮毛。

所谓遍着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不管是古今中外,丝绸从来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因此尽管从种桑、养蚕、缫丝,纺织等等环节都是由百姓去制作,但是作为成品的丝绸却从来不是他们的生活用品。

乱世之前,大家会算一亩桑田的盈利能超出水稻数倍,至于粮食,从粮店买就行了。但是当乱世来临,粮价涨到二两白银一石,五两银子一石,甚至有价无市的时候,再多的桑木也换不回一颗救命的粮食。

很多人绝望之下甚至将家中的桑树砍伐掉,改种粮食,又或者将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建好的桑园贱卖,只为换得一**命粮食。

种了桑木就无法种粮食,种了粮食就无法种桑木,这就是摆在江南最大的问题。

而且就算种粮食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哪怕是新出的番薯、土豆、六谷子也不能单一的种植,否则地的肥力会被消耗殆尽。

只能按:春种土豆,夏收后种绿豆肥田,秋种冬小麦这样来循环,由于小冰河时期的温度,中间种的那一轮绿豆往往等不到收获时节就要全部埋入地里肥田,才能让冬小麦获得足够的营养。

而六谷子在贫瘠的坡地也不能单种,只能在每两行玉米间种一行大豆这样套种,玉米秆为豆蔓支架,豆根固氮肥田,才能让产量不至于太过稀少。

为了一口粮食,每个地方都在拼命增产保收,对抗天时。

宋时又怎么能将强行将良田改种桑树呢?

为此宋时找了徐光启一起走访了江南很多的村子,去实地考察,最后,当看到一个靠湖边的村子,大大小小鱼塘旁边,被垒高的地基上种着一连串的果树的时候,宋时终于想起了以前在岭南地区看到的桑基鱼塘。

所谓的桑基鱼塘,是因为某一地区水网交错,许多地方地势低洼,种植作物很容易遭受水淹。因此百姓们就把低洼的地方挖深为鱼塘,将挖出的土覆盖在四周的土地上筑成塘基,这样一来土层增厚,从根本上解除了水涝之害。

原本不能利用的洼地重新被利用了起来,在垒高的塘基上种树既可以守土固基,还能增加收入,而鱼塘里往往是以最好养活的鲫鱼为主。

走访的时候宋时看到已经有不少的人家在塘基零零星星的种了桑树和其他的果树,只是还不算成规模,不过想必是没有技术问题的。

宋时记得她去岭南那个农庄玩的时候,主人家有介绍过,桑基鱼塘的一大好处是种桑、养鱼、养蚕,三者相互促进,桑叶养蚕,蚕粪喂鱼,而鱼塘里挖出的塘泥又可以作为桑树的有机肥料给桑叶增产,从而构建出理想的生态环境。

而鱼塘,里面养鱼也不必要单单只养鲫鱼,宋时小时候看农业频道有提过,鱼是可以混养的,最有名的就是四大家鱼(青鱼、草鱼、鲢鱼、鳙鱼)混养模式。

鲢鳙控藻防腐,草鱼清塘助通氧,青鱼除螺保堤。

现在的大魏百姓能摄入的蛋白质含量还是偏低的,没有速成的白羽鸡,光凭兔子还是不足以维持肉类的供给。

而且大量养蚕,虽然蚕蛹很少作为主流的蛋白质补充,但是如果做成虫粉,以其高蛋白质的成分,不管是喂鸡鸭还是喂鱼都能提高它们的成长速度和肉量。

江南地区水网密布,很多的洼地,滩涂,如果能推

行四大家鱼的养殖模式,将不能种植的洼地整合成桑基鱼塘的新模式,或许能从某方面补足百姓的生活所需。

再加上桑叶换粮票的制度,多少能平衡粮桑之争的问题。

不过不管什么样的政策都需要实践以后才有说服力。

鱼塘要多深?

地基如何防蚀固土?

鱼卵鱼苗如何获取?

鱼的种类比例如何安排?

如何防止群鱼生病?

以及推行上的各种问题,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探索和解决。

宋时只是依赖于信息大爆炸的前世,所以什么都懂一点点,深究下来会的却并不多,但是没关系,她也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还有很多的亲人,朋友,以及权利。

而且前人的知识并不匮乏,有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灵光一闪,一两句话的提点,他们就能摸到精髓。

比如和她一起下乡的徐光启,虽然垂垂老矣,但是一针青霉素下去也尚能食饭。

徐光启本人早年的时候担任六部尚书,也曾推行过农政新法,更是写出了《农政全书》这本巨著,书中基本上囊括了大魏一朝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

其中也不乏有:大蒜去病,淋水孵鱼、家鱼混养,鲢鳙去浊,草青食秽之类的章节,只是都没有被系统性的总结在了一起。

他还曾翻译过《泰西水法》介绍西方先进水利技术,在江南这种水乡,水泥的作用会极大限度的提升,以他所知道的知识会得到更多的应用。

如今听宋时条条框框的梳理结合,一下将整个养殖业都搭建起来,徐光启不由的心中大动。

立即请缨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还广发请帖将之前一些兴趣相投的好友请过来。

物理学院虽然定在了京师,但是江南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实践分院。

研究的再深的技术都需要应用到实际的生产上面。

于是在养蚕工坊的外面,轰轰烈烈的洼地改造开始了。

各种不同类型和比例的桑基鱼塘开始轰轰烈烈的动工起来,试图找到一种收益最大化的解决方法。

同时还派人一个个的村子走访,这样大规模又精细化的产业,如果不能得到乡村宗族的助力,是很难做起来的。

毕竟想要搞好一件事情并不容易,但是想要搞坏一件事那可就太简单了。

而鱼塘用地,一定会牵扯到宗族资源分配问题,怎么分地,怎么挖塘都不是一个简单就能弄好的事情……

还有就是,以前的鱼获大多是按船征收,一旦将鱼获产业化,那么相应的税赋也要完善好,以免百姓被重复盘剥。

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宋时相信,徐光启这个在官海沉浮多年的人精一定能处理好这些细节-

因为宋时的介入,江南地区整个桑叶期货市场被打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许多囤货居奇的桑园老板都被宋时顺着线索抄了家,流放千里。

今年蚕农的春季算是平稳度过了,没有高利贷,不管是桑叶还是虫茧生丝,都可以去找官府换粮票,不必经受富商买卖经营流转的层层盘剥。

不过因为大量的桑园被官方抄家收走,因此市面上的买卖的桑叶相应的减少了一些,但是整体来说,还算颇有盈余。

另一边的工坊里,柳三娘在蚕室整整学了一旬,才开始正式养蚕,不过齐娘子的方法虽然琐碎但是却是卓有成效,只是需要不断的记录各种数据比较麻烦。

以往柳三娘在家孵蚕,能有六成孵化率就不错了,但是齐娘子这边的蚕室最少的也有八成。

而蚕室之中的病蚕弱蚕也是极少,不少人都偷偷讨论是不是有神仙保佑……

她们这些养蚕人,每人一个蚕室,里面有着上几十张的蚕床,每天就是不断的处理桑叶,喂蚕,听着沙沙的吃蚕声。

到后来,光凭声音,柳三娘都能猜到蚕床里面是不是应该要喂食了。

而等到蚕虫度过了最后的发育时期,终于开始吐丝结茧的时候,所有的养蚕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和众人调笑。

在这庄子里,一天三顿干粮,中午还有一顿荤腥,哪怕是农忙时节也就这样的待遇了。就是怕大家在外面沾上不知名的病菌,一个蚕期完成才准出庄子让人有些不满意。

“果然还是官家大气,这地龙,这玻璃窗,要不是我买不起,我也想在家这么养呢!”有人叹气。

“确实,还有那些什么仪器,每天都还要计数据,这些市面上都没有卖的呢。”另一个人也接上了话茬。

“哎,在家的时候我们一家养个四五个蚕床,已经是没钱买桑叶了,但是到了官家这里,一个人都能养上几十张蚕床,这一次不知道能结出多少丝呢!”食堂之中,一个娘子一边吃饭,一边羡艳的说着。

众人说话归说话,但是手上,嘴上倒是不停的。

虽然只在蚕院住了一个月,但是众人因为饮食条件比在家好上太多,不少人都从面黄肌瘦,变的丰润饱满起来,整个人的气色和精神面貌都好了起来。

要知道之前可是因为瘟疫,粮价大涨,江南地区可饿死了不少人。

好在镇远军及时稳定住了形势,日子才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其他人心中一动,下意识算了一下,光这一个庄子,就能抵的过几百户的养蚕人家,只要桑叶够,人手根本不愁找不到。

“要是这样的工坊有百家千家,那生丝的价格得跌下来多少啊?”有人疑惑发问。

众人却是心头莫名一寒,仿佛触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心中都纷纷不安起来。

如果这样的工坊,有千家百家,那么还需要那么多的养蚕人吗?

世面上的桑叶是有限的,如果官家出手,那些散户养蚕人还能买得到桑叶,养的起蚕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蚕虫吐丝做茧的声音。

白胖的蚕虫还在奋力吐丝,一层层的将自己的身躯遮住。

全然不知,死期将至。

第149章 缫丝在蚕房不远处另一个院落……

在蚕房不远处另一个院落,是丝坊,数十架脚踏式三绪缫丝车安静的坐落在宽敞的房间之中,旁边就是架在火龙之上的循环热水,而顶上还有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嗡嗡作响间便将热水的蒸汽全部吸走,反而没有往日的缫丝房水汽蒸腾的场面。

养蚕结茧只是第一步,而要将蚕茧分成生丝,需要经过煮茧、索绪、集绪、绕丝几个步骤,每一个步骤的操作不当都可能导致生丝品质下降或者工人受伤。

这也是纺织业劳动非常密集的原因之一,这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维持,哪怕是现代也是如此。

想要将蚕丝分离,首先就是要煮,将蚕丝上附着的胶用热水化开,然而温度却很难控制,蚕丝只有在将开未开80度左右的时候,才能达到最佳的分离效果,太高则会将蚕丝煮烂,太低则导致蚕丝难以分离。

但是普通人家缫丝,为了方便大多都是一锅煮沸,凭着经验在水中加入草木灰的碱水,然后就开始处置,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蚕丝发黄、发脆、或是去胶不足。

宋时让人在锅炉里配上了温度计,以此恒定水温,锅炉水因为挨着火龙,可以流动替换,也不至于导致蚕丝染色发黄。

索绪寻头则是在沸水中瞬时搅动,靠黏性带出丝头,非常需要目力,往往由目力最佳的童工担任,导致童工之中还未长成就已经近视了,更由于年纪尚小又呆在沸水锅旁立凳观茧,稍不注意烫伤还是小事,便是跌入沸汤者也年逾百例。

童工是不可能童工的,小朋友都要送去上学。因此万物工坊设计了自动索绪装置:用水轮带动铜制“八爪盘”旋转,往盘上嵌猪鬃刷,在沸茧池中规律搅动寻丝头,效率较人工提高八倍。

最重要的是缫丝车,从原本的手摇单眼被万物工坊改进成了脚踏三眼,不仅提升了三倍的速度,也让工人可以轻松的坐着干活,而且加装了一块含弹簧铜片后,丝缕只要过紧,就

会触动铜铃示警,也让蚕丝的断头率降至一成。

改良后的缫丝车比起传统的版本要大了三圈不止,普通人家的家中当然是不太好放置的,但是放在专门修建的丝坊之中却又显得相得映彰,数十架缫丝车摆在一起,有种整然有序的美感。

经过齐栩的实验调整将整个流程都数据规范化后,整个丝坊虽然目前才数十架缫丝机,但是日产丝量达到了二十多斤,而且产出的丝粗细均匀,洁净光泽,几乎是上品。

而通过温度控制蚕种的发育时间后,只要舍得炭火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蚕茧,供给到旁边的丝坊加工。

仅丝坊一日的产量就已胜过民间数百人的辛劳。

再加上万物工坊的水利纺纱机,利用水力驱动加上瓷轴减少摩擦损耗,已经能实现同时驱动32锭纺车,将纺纱的速度提高了10倍不止。以及据说还在研究中的水利纺织机……

徐光启看到资料后,先是兴奋,随后看向宋时就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宋大人一心想要解决纺织业的产业化,将所有的工序集中控制。但是可曾想过,桑蚕一脉是江南的命脉,如果将您涉及的工厂全部铺开,虽然进入工厂的人生活无忧,但是这样的改动下,需要的人力起码削减了近百倍,将会导致多少人失去生计!”

“不仅得罪的是那些丝商世家的利益,最重要的是会使得江南地区那些以桑蚕为生的百姓衣食无着,流离失所……”

徐光启作为一个经历过战乱的老人,虽然醉心学术研究,但是对于民生是极为看重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写出了《农政全书》。

桑基鱼塘尚且是为百姓寻一条生路,但是像宋时这样大搞产业集中化,光是这些缫丝机,现在只有数十台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一旦大面积铺开,简直就会化为吞噬蚕茧的无底洞,整个江南地区的蚕茧恐怕都不够她用的……

与民争利,何至于此?

旁边的程嘉柔听了徐光启的话,面色一僵,恨不得上去捂住对方的嘴巴。

这说的都是什么?感情我们奔波了几个月折腾出来的工坊反而成了害人的东西!

宋时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想着:代英的羊吃人运动的骂名现在到我头上了?

她拦住要说话的程嘉柔,轻声道:“徐先生也是见识过西洋技法的,其中颇有先进之处,触类旁通,万物工坊的所学所用,也多来自于先生翻译的《泰西水法》,要是说徐先生不支持技术探索更新,我是不相信的。徐先生还未正式出仕,却敢于为了那些百姓苦楚发声,在下实在敬佩。”

“如今朝中有为富商乡绅发声,为闯王大顺军发声,也有为东林党和江南世家鸣不平的,更有弹劾我与父亲摄政临朝的,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愿意从百姓的角度出发的言论了。”

徐光启满脸羞愧,却是不发一语。

宋时继续道:“没错,我知道,一旦工坊搭建起来,整个江南之地,起码有三分之二以上依赖桑蚕业的百姓失去生计。但是我还是必须这么做!技术的进步不会因为百姓的声音而停滞,新的产业自然会导致旧的覆灭,但是一味的想要保住旧有的,则新生永远不可能出现,桑蚕业如此,大魏也是如此!”

“徐先生见识深远,早年还从利玛窦入了耶稣教,想必当年的《万国坤舆图》也是经过您的手上的。你也知道从南洋到欧巴罗那些地方,几百年前还从未听过的小国,身处万里之外,如今却能大摇大摆的开着坚船利炮从大魏的沿海而过,打劫大魏的商人。他们四处掳掠人口,将昆仑奴从利未亚带去欧巴罗和亚墨利加充当奴隶。”

“其中你以为就不会有流落南洋的大魏子民吗?”

徐光启气的倒抽一口气:“蛮夷安敢作贱我大魏子民?!!”

宋时别过头,这才哪到哪,要是再说说华工惨案,等会儿徐光启不得气的撅过去。

“以耶稣传教之名,那群疯狂的传教士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泰西水法》已经是近一百年前的东西了,他们的船越开越快,他们的火器越来越厉害,这些都不是我们捂着眼睛,就能当做没看到的。”

“这个世界已经被海洋连接在了一起,大魏的富庶与丰饶是需要足够的武力才能维持的。我们能创造的东西,别人也可以,而如果我们技术更新的速度比不上别人,那么总有一天,他们的船就会从沿海开进我们的内河……”

徐光启彻底不吱声了。

“技术的升级从来不是错的,我们不研究,自然有别人要研究,如何运用这些技术,最大程度节约人力,让百姓获益才是我们最应该的考虑的,一个一辈子都在磨面锤米的人,虽然忙忙碌碌,难道又能说真的对大魏有多大的贡献吗?以水利驱动,一日夜就能干完数十人才能干完的活,将这些时间与体力节约出来去念书学习难道不好吗?转型的阵痛是一时,我们要做的是给百姓提供更多的选择,不单是科举,也不单单是务农侍桑。”

“大魏需要的是更多愿意在各行各业去发展创新的人才,大量的人口堆叠在一起,不管多少的粮食都会不够的,现在江南对于湖广和南洋粮食的依赖难道还少吗?哪怕战乱导致人口损失缓解了这一过程,但是过上几年,依旧还是会重演……哪怕有了那些域外异种,也只是拖延这一过程的到来而不是解决。”

“想要解决只有:开疆扩土!大琉球和安南就是理想的耕种地区”

徐光启愕然,没想到宋时这么看起来的一个女子却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使他以为自己多次调整他对宋时的印象,如今却还是感觉自己低估了她。

他沉吟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道:“但是按大人所说,那那些没了生计的百姓又要怎么办,直接发配边疆倒也罪不至此吧?且不说那一路的颠沛流离,光是疫病和……”

宋时笑了:“我又不是疯子,哪有随意发配边疆的。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出路,那些缫丝所得是从百姓身上所得,自然应该用到百姓身上。我早已经取消了劳役,江南地区多水网密布,新修水利,修桥搭路,修缮官道,自然免不了聘用劳力,所得所出皆为百姓。官道修缮好了以后,水陆运输,公共交通,养马养牛,往来贸易,百姓都可以从中获利,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的人越多,才越能有更多的人才不必困在生计之中。”

“现在整个工厂还没搭建完毕,后面我会让这边出一份《缫丝时报》,工厂一应收入支出,皆定时通报,待遇和奖励也都公示出来,以免有人上下欺瞒,嗯,基建那方也都应该定时通报出来,昭告天下。”

徐光启只感觉一股气冲上眼眶,长久堵在胸口的那份纠结就这样徐徐吐出。

他终于放松下眉头,对着宋时拱了拱手:“只愿大人所思所想皆能如愿!在下也愿一起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宋时知道,徐光启之前出山只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一路上都在观察自己,如今总算认可了自己。

她扶起徐光启,俯身一拜:“也请大人与诸位,一同帮我,帮百姓,把这路趟的更宽一些!”

第150章 动荡宋时嘴上说的好听,实际……

宋时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她这一系列操作主要还是因为她,或者说大魏:太缺钱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光是基建,也就是变相的用劳役的方式给大家发钱。从京师到江南,大魏的每一个地方起码在宋时的眼里都是巨大的乡村,需要修修改改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上到黄河淮河绵延百年的水利修建工程,这可关系到小冰河时期的农业生产活动,下到府州之间的沟通联络的官道,要想富先修路,粮食总不能坏在地里,红薯和土豆在没有处理的情况并不好运输。

虽然现在修的还只是重要的主官道,但是大魏的国土面积实在有些广阔,看起来很爽,修起来很要

命,钱花起来更是要命。

这还不包括日后待收复的西南山区的复建工程,沿海地区和大魏的船厂,以及后续花销更大的下南洋计划……

而大魏的赋税,拉跨的一比。

市舶司收了一笔钱,但是三年的赋税全部被抵押出去了,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

而且现在全面开海,作为一个农业国,大魏的生丝、茶叶、以及瓷器需求量会达到一个很恐怖的效果,即使宋时尽力权衡,但是大势所趋,瓷土暂且不提,桑树和茶树作为高经济附加值的植物,对于粮食作物的挤压是有目共睹的。

而田税,因为粮票的制度,也都是收的实物堆积在仓库之中,只能支持小规模的转移,不然费人又费粮。

大魏太祖曾经因为挖矿过于消耗人力物力,为了休养生息,将那些金银矿产都封存了。

宋时现在都已经开始把各地曾经封存的金银矿脉都重启了,结果到了当地一看,几乎都被当地的藩王和豪强开采过了。

至于所谓的矿税,是一毛钱都没收过!

然后这些人,不是被闯王收拾完,就是被她抄家了。

准确的来说,加上张家口和江南各地的抄家活动,以及市舶司的借款,宋时的手上目前还有大量的金银。

但是抄家归抄家,终究是无源之水,用一份少一份,光凭日本的银矿是无法支撑起大魏的经济运行的,更不用说连接偏远地区的治理和管制问题。没有足够的文教和交通、治理,光是索取,那么华夏的同化能力是很难体现出来的。

而基建,是一个肉眼可见,需要维持几十年的吞金兽,更不用说还有万物工坊和学院,高薪养廉的那一大笔官吏工资支出。

宋时所谓的没钱,没的是持续收入,纵然现在手上的金银还能撑过四年五年,但是一个国家没有稳定且长期的收入来源,是危险的。

乱世还没结束,大魏破产的信誉也让她不敢轻易拖欠,一旦失去民众信心,别说发行纸币了,只怕粮票制度都会顷刻崩塌,想要在大魏这座百年屎山上重建金融制度的难度会更大。

社会的进步是一环扣一环的,一旦某个环节没有打通,代价就会出现在后续的环节,引动崩塌。

商税改制,大概这个活实在太得罪人了。

哪怕宋时让龚敬出面,将皇庄和皇家商行以及宗室产业统一纳入赋税征收体系,直到现在一年了,户部那边几番折腾,还没给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通过全国大基建,将会有大量的白银涌入百姓手中,让原本已经接近停滞的市场交易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定好商税改制,那么一旦百姓已经习惯了这个宽松的环境,再收紧遇到的阻碍也就越大。

哪怕是皇家带头也没办法顺利推进,户部官员不肯推行新法商税也很简单。

十年寒窗苦读,绝不是一贫如洗的农户能拼出来的,但凡能考上科举入仕的,谁家没有几分家底,当上官员的谁家没有几个从商的亲戚,族中没有几个仗着官声吞并他人财田的族人,同学院中没有几个拿着帖子包揽诉讼的。

大魏以孝治国,但凡长辈过世都还有三年丁忧,哪怕是律法之中也有亲亲相隐的条例,宗族血亲谁能背叛简直就能被戳着脊梁骨骂!

而改动商税,牵动的就是他们身后的家族利益,因此,这一条往往只有势单力薄的女官推行的最为积极,但是也已经被户部的官员压着,难以推进。

不过到了现在,就是推不动也要推了。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新的商税还没有确定,但是商行的人员登记,和新式记账法的培训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基本上除了少数的吏员,其他大部分在宋时说要送去挖矿的威胁之下,都通过了算术考核问题。

女官那部已经完善了一份商税制度,如果文官还是装死不肯推动,那户部这一块,就全部交于女官执行。

愿意在宋时手上有所作为的人,自然值得应有的奖励。

一旦宋时的桑蚕产业化完成,出口贸易就能大幅度提升,从南洋和日本流入的金银也会更多,而活跃的商贸行为自然就能推动金融的进化。

而下一步的纸币和银行机制才能顺利铺陈开去。

现在堆在国库之中,抄家抄来的五千万两白银,如果就这样通过基建和薪资发放轻易的全部撒到出去,那么不出一年就能搞的整个大魏通货膨胀。

难道张家口的八大晋商不知道银钱流转才能钱生钱吗?问题是他们的钱能流转到哪里去?整个大魏经济没有盘活的时候,去钱庄存钱不仅没有利息,反而需要缴纳存金,富商们自然而然就选择将大批的金银埋入地下,管你市面上如何流转,反正金银永远是硬通货。

现在当然不能任由他们这样继续这样下去。

通过这段时间的粮票制度测试,百姓对于粮票的接受度还算良好,现在是时候开始推行银行和纸币了。

而国库里面的五千万两白银就是她为纸币发行所准备的锚定物。

不过“宝钞”这两个字是完全不能用了,名声已经坏光了,几乎每一个纸币不能踩的坑,大魏都踩了一次。

纸币最开始就是为了方便贸易和节约运输成本,以及金属流通量不足才诞生的。

这种以国家权威和信用背书的产物,却被太祖错误的以为是私人金银矿。

然后一、不让宝钞兑换金银,二、不让百姓用宝钞纳税,三、旧宝钞换新宝钞还要加钱。

再禁止市面上白银流通,只许用宝钞,自己没钱就滥发宝钞。

太祖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宝钞所有的金融属性都被消磨的干干净净,真是除了回归纸张的原始用途当厕纸以外,一无是处。

不过纸币如果单纯的用金银挂钩,一两白银换一张纸币,只会引来一堆人将国库里面的金银全部套走。

想要让纸币推行全国,更多的还是需要让它恢复货币的购买属性,而刚好,宋时抄了一堆的家,除了金银以外,还有很多无法直接换成金银的文玩,古董和珠宝首饰。

南方现在是产粮区,而北方现在却处于消耗区,但是不管是从沿海地区运输,还是走陆路从南方运至北方,都需要大量的运输成本,而他们总不能空车而回。

因此北方的官吏考核制度之中,产业探索是除了基建以外,最为看中的考核项目,只为了刺激官吏们大力提升北方开发特产,提升商业贸易量。

除了羊、牛、马之外,宋时一般都是沿用盐引法吸引运粮商贩,虽然还不太习惯这个盐价高昂的年代,但是并不妨碍宋时利用它,将运输过来的粮食物资,交付于对方盐引。

到现在,借由那些宋时各地抄家所得的财物,将盐引换成纸币的时机已经成熟。

除此之外,也需要限制,结合现在的粮票,以及生丝,食盐,棉纱这些关键的民生用品,一同推销纸币,只有让百姓认可了纸币才能让它真正的流通起来成为代替金银铜的真正货币。

也只有这样,宋时才能从造价更低的纸币里面,赚取经济流转间的利息和差价,让她有更多的资金去投入到更大的活动中去。

说到底,抢钱哪有印钱快啊!光是搬运那群金银都消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

不过,不管是银行制度,还是纸币发行,都是一头金融猛兽,稍不留神就会受到反噬,锚定等价物,少量发行和限定区域流通等需要面对和考虑的问题,都不是宋时远在江南地区就能搞定的事情了。

以她在A股被割了又割,割出心理阴影才痛下决心去了解的金融水平,小心一万倍都是应该的。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新一轮的秋收快到了,她也到了该回到京师找帮手的时候-

与此同时,边关之外的蒙古,也陷入了越来越深的动荡之中。

来自北方的野望,在动荡中越发的凝固成型。

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寒冷,开春的日子也比以往推迟了许多,而入秋的时间却比以往早上了半个月,牛羊甚至都还来不及趁着夏日养剽。

草原上的物资原本就不够那么多人消耗,而远逃而来的女真人在大兴安岭被镇远军的三军都堵了回去,一开始他们用金银开道,还能在蒙古换得一席之地,但是随着草原的天气越来越恶劣,女真人与蒙古人的关系也就越发的紧张起来。

而在双方为了物资发起了对张家口的又一次偷袭,却全军覆没以后,蒙古的形势就越发的不好起来。数千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骑**英,就这么损失在张家口,甚至到现在连生死都没人知道。

喀喇沁右翼旗与女真几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旗。

而靠近张家口的西面的察罕儿、土默特(呼和浩特)和袄儿都司(河套附近)却和大魏的关系处的越来越好,不仅互市还允许他们在张家口附近安置,甚至还委托了对方豢养新式的长毛羊,说会大量收购。有了大魏输入的粮食和帮助,对方反而过了个好冬。

此消彼长之下,与女真亲近的朵颜、罕哈、福余等部落不仅损失了马匹和人手,就连牛马也跟着被疫病死的七七八八,眼看着即将要到来的冬天越发的难过了。

而对面的蒙古叛徒对着大魏摇尾乞怜,再这样下去,蒙古如何才能重振成吉思汗的荣光。

各个部落之间的摩擦和争执还在不断的增大,相互之间的不满也已经摆上了明面,许多的小部落也被迫在双方之间选边站,稍有不慎就会迎来大部落的讨伐。

中立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能的选项。

因为蒙古那辽阔的草原大地上,物资一天比一天少,根本就不够那么多的部落生存,是死亡还是战争,这是每个蒙古部落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大魏或许看起来比之前四分五裂的时候要强上一些,但是实际上,谁又不能说,相比全盛时期的大魏,现在的大魏可不算什么,毕竟不管是西面还是南面,

大魏都不算安稳。

一旦错过这个时机,让大魏将整个地盘都再次整合,那才是即将迎来更绝望的时代!

女真部落在大兴安岭的关隘久攻不下,大批的人马根本无法回到祖地,而即使小规模的逃回去的那些人,最后逃出来却发现自己的部落和祖地已经开始被他们曾经看不起的汉奴占据。

他们一旦出现就会被镇守在当地的民兵乡勇追杀,再通报镇远军。

黑山白水间的家乡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回不去的地方。

女真早已也被逼到了墙角,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联合蒙古部落,继续对大魏来一场倾尽所有的:叩边行动!

这一次,他们要再度挽回他们祖上的荣光!让那群软弱的大魏人看一看谁才是真正主宰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