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1 / 2)

画酒费尽心思考虑的如意郎君,放在魔界来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韩州王还算勉强够看。

但小小的韩州公子,实在拿不上台面。

魔界疆域割裂,常年混战,各家打来打去,没个止歇。

以王城为中心,周围盘踞乌州,韩州,顾州,林州和幽冥州五方豪雄。

不过乌州比较遗憾,一不小心永久退场了。

——它被一场来得莫名其妙的瘟疫弄熄火了。

乌州境内多灵矿,处于乌河下游,是其余各州眼里的香饽饽。

按理说,家底这么丰厚,光是瘟疫,乌州忍忍也能扛过去,不至于弄得灭州。

倒霉的是,瘟疫席卷时,宴北辰正带兵驻扎在乌州边境十里之外。

天灾之后,又是人祸。

宴北辰没给乌州苟延残喘的机会,直接捧着王城谕令,兵不血刃,毫不费力斩下飘扬数千年的乌字王旗。

乌字王旗倒下的一瞬,玄底金字的宴字王旗升腾而起,招展开来。

主城里,燃烧数千年的黄色王火,也一夕之间替换成白色王火。

白色,属于宴北辰的王火。

至此一刻,乌州城彻底易主,连带那些令魔界各州垂涎的灵矿山,也悉数归入宴北辰手中。

数千年的格局被打乱,重新洗牌。

与乌州隔山海遥望的王城之内,早已为三殿下准备好接风宴。

魔尊巫樗坐在上首,旁边是一袭华服,高贵又明艳的赤莲夫人。

再往下数,就是大殿其赛与四殿其亚。

席上,众人神色各异。

静默半晌,终于等来沉重的推门声。

众人高悬半晌的心也落回肚子里。

黑漆金纹的殿门被开路侍从往两侧缓慢推开。

身披大氅的男子大步走入,格外张扬。

稳疾的步伐带进来凛冽的寒风,灌入殿内,刮得人骨头疼。

赤莲夫人拥着火焰般红热的狐裘,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慢,看向来人。

殿门处,男子着玄底金线麒麟服,胸前佩着硕大的金色长命锁。

他右耳打着三枚纯黑丧钉,光看着就让人心底发虚。

更别提那周身气度,如同流转在星河之后的背景天幕,带着致命漩涡,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吸进去。

不敢久观。

舞姬乐师们默契低下头去。

又忍不住悄悄用余光打量:

如出一辙的贵族式傲慢,让他和赤莲夫人看起来更像是亲生母子。

不知是谁惹了他,男子眉宇间带着怒气,毫不掩饰。

他一走进来,直接落座,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巫樗。

巫樗摸摸鼻子,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自知理亏,没有厚着脸皮凑上去找不痛快。

淡淡说了句:“北辰到了,那就上菜吧。”

流水般的菜肴被捧上来。

舞姬乐师们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倾力表演。

丝竹舞乐间,四殿其亚率先沉不住气,狭促笑起来。

“恭喜三哥,这一次打下乌州,收获一定很是丰厚吧。这瘟疫也是来得妙,百年……”

其亚顿了顿,竖起一根指头,“不,是千年难遇。偏让三哥赶巧,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这么多灵矿山啊……”

嫉妒之意已经掩饰不住。

乐师们很有眼色,乐器声渐渐小下去。

突然诡异的安静中,宴北辰朝其亚投去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威胁性,更像是单纯的看不惯,明晃晃的厌恶。

其亚恍若未觉,继续道:“我说三哥也真是有本领,去神界当个质子,回来都还能带个女人。依我看也别打什么仗了,送上门去,给那几个州王当上门女婿,哪里有赢不了的?”

乐声终于止了。

沉默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需要你说?”

宴北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其亚愣住。

宴北辰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淡淡笑起来,难得有风度的样子。

说出的话却噎人。

“其亚,你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论上门女婿,谁能比得过你这个脑子没有灰尘大的废物强?哦,不对。”

他以指抵住脑袋,碰了两下,慢悠悠接着道,“我要是那几个老州王啊,也不要你这样的便宜儿子。”

他骂其亚笨。

其亚只听出来一层意思,急道:“宴北辰,你他妈有毛病是不是?谁是你儿子?!”

不知哪个字眼惹到宴北辰,他眼里的温度彻底冷下来。

他盯着其亚:“以前别人都说你听不懂人话,我这个当哥哥的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要不要父亲再亲自和你确认一遍,我带回来的,是萝灵姑姑的女儿?”

其亚急了,听完前半句就气得弹起:“谁他娘敢在背后编排本殿下?!”

吼完,又抬手摔了杯子,要冲上去和宴北辰干架。

赤莲夫人皱眉使了个眼色,其赛赶紧将老四按下。

宴北辰没有回答的义务。

当然没有谁在背后编排其亚,但他高兴这样胡诌,能气死其亚最好。

听说其亚新从幽冥州得了个异域美人,也不知道气得虚了,会不会在床上一命呜呼。

魔尊巫樗作壁上观。

淡淡扫了宴北辰一眼,见他没有继续的意思,才各打五十板:“好了,今日是北辰的接风宴,都少说两句。”

心偏得没边了。

宴北辰冷嗤一声。

众人离席后,巫樗留下宴北辰,单独问话。

酝酿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慈父该说的话:“乌州一行,没受伤吧?”

宴北辰不咸不淡接住他的试探:“托父亲的福,还剩条命在。”

巫樗叹气:“没事就好。为父也是为你好,你年轻,行事总太招摇,不好。”

宴北辰简直要听笑了。

说得挺好听,让旁人在背后搞偷袭,从他到手的灵矿山里硬生生抠出去三成。

原来叫为他好?

那头还在婆婆妈妈:“有什么恩怨先放放,你韩伯父家里办喜事,这段时间别去找他麻烦。听见没?”

宴北辰不想再听下去,打断他的话:“儿子明白了。”

巫樗以为他真听懂了。

摆摆手放人走。

宴北辰背过身,立马变脸,大步迈出去。

*

森然耸立的魔族宫殿外,男子黑袍猎猎,上面绣着大片血色的花,在风中格外妖冶艳丽起来。

刚才的怒气像一张纸面具,被他随手扔掉。

宴北辰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伐弋。”

语气像在念诵一段死板无聊的古文。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从他脚边逐渐凝固,拔出实形。

名叫伐弋的人身形已经相当挺拔,却依旧矮黑袍男子半头。

伐弋恭敬低头:“殿下。”

“乌措到韩州了吧。”

是个问句,但宴北辰的语气相当肯定。

要是逃命都不知道跑快点的话,那多留他活这些天,简直是在浪费空气。

伐弋顿了片刻,回道:

“刚进韩州城。线人来报,韩州公子亲自接见了乌措。”

伐弋不懂为什么要留下这个隐患。

直接杀了乌措,再不会有人会知道乌州瘟疫的缘由。

但伐弋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多嘴,不会让宴北辰心烦。

“到了就好。”

宴北辰好整以暇,叉腰向韩州的方向眺望,“韩州王为他夫人庆生,我这个当晚辈的,自然要备上厚礼,好好去贺一贺。”

伐弋立即懂了:“是。属下去准备。”

宴北辰淡声打断:“不必。现在就出发。”

礼物嘛,早就备好。

他很期待韩州王看见礼物时的表情,一定相当惊喜。

韩建那个老家伙,敢拿着巫樗的鸡毛令箭在背后玩阴的,那就要做好倒血霉的准备。

宴北辰唤来追云兽。

一匹雪白巨兽从空中撒欢奔来,像团燃烧的毛线球,跑得飞快,日行十万里。

这可比画酒的白马舟车快多了。

宴北辰带着伐弋,风风火火,小半天就杀到韩州城。

*

韩州。

画酒已经入城。

她拢共就带着常嬷嬷和三名侍女,在一众来往的显贵中,格外寒酸。

常嬷嬷倒是不在意,分析得透彻:“韩州王看重三殿下的身份,想与三殿下交好,表姑娘不必紧张。”

总归不是她们上赶着要与韩州结亲,这门婚事,是韩州主动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