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岳老相公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实在是梁瑞的话有点多,让岳老相公不得不惊奇。
岳老相公看着这女子眼熟,应该是在金陵有过往来,只是没有直接说话,故而不认得,料定应是正经人,便有心放梁瑞处理此事,道:“梁相公,既然是公务,就请相公自便,老夫先行一步?”
梁瑞点点头,抱拳送了岳老相公前呼后拥地离开,然后回头对上那女子因为愤怒还有些红涨的脸:“姑娘,请。”
在那个被追砍的男子的挣扎和不甘心的咆哮中,梁瑞把这两人以及一些看热闹的自愿当证人的人都带回了他现在临时寓所的正堂。
前置流程全部走完之后,就是两人的陈堂证供了。按理这里应该有诉状,有主簿,有书记官,然而这并不是一次真正的升堂——梁瑞并未真的履职,男的心虚,女子若要告状还有一堆公文和流程要动,而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只想把这男子的恶心形状公之于众,并不想拖拖拉拉到正经开堂。这时节两任刺史交接,一拖二拖的,说不定就能给这个书生机会脱罪。
事情本身很简单。
女子指认这男子入室欲行不轨,男子一口咬定他是这女子的相好,是女子请他前来私会的,并且之前已经私会多次,所以今天他也是按约好的时间前来的,不想女子突发癔症,横加指责,令他伤心欲绝。
并且自愿作证的人的口供对女子很不利,他们中有人看到了男子偷偷溜进女子家中,有人听到了女子的呼救声,也有人上门帮忙一起赶走这男子。但是他们也确实看到了这男子隔三差五就上门找这女子,也有那么几次,男子在丰郡侯学塾门外接女子放学回家。
更有这男子的女儿抱着女子的腿叫“娘”,还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亲娘没了,让继母不要嫌弃她等等,情真意切至极,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虽然女子一再辩称,她对男子从未有过别的意思,更不曾答应过什么私会、相好,甚至对于男子有个女儿的事,都完全没听说过,可是场面上的情况仍然渐渐地倒向了男子。
这男子便是追随冬娘来到金陵的崔书生,而这女子,便是致仕杨太傅的掌珠、假借北海道杨师父的名义留在金陵制作机械工程图的杨青娥了。
杨青娥这辈子万事胜意,只有一桩婚事不好,后来更被继母和小姑挤兑得无处安身,不得不去外祖母家避难结果又被舅家挤兑得逃出来……其实她的生存经验还是偏少了,否则她在崔书生无事献殷勤的时候就该产生警觉,万不至于到现在这般有口说不清的地步。
眼看着围观的众人都纷纷倒戈向崔书生,反倒有痛斥她是“淫//娃荡///妇”的苗头,杨青娥仿佛三九天掉进了大冰窟里,四面八周都是冰冷刺骨的水,淹着她的身子、没过她的口鼻,使她忍不住地打起了寒颤,又觉得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扼住了喉咙。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我就算是找个相好,什么好人没有,非得找个贼眉鼠眼的!”
“嫂子,你这就更不对了,俗说话‘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儿丑’,可不能因为喜新厌旧的就把恩爱相公丢过墙啊!他同你好,我们都是亲眼见过的啊!”
“就是呀,崔举人也是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怎么就贼眉鼠眼了?也不是咱们盼你不好啊,嫂子也是守着寡的人,这寡妇的日子当然是寂寞难耐了,难为他不嫌你失了贞洁又守不住寂寞,愿意娶你做个举人娘子,他年说不定连诰命都给你挣回来,夫贵妻荣,嫂子怎么还得陇望蜀起来?没了崔举人,您下一个呀说不定连个秀才都攀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