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是寡妇,年纪比大皇子要大五岁,是个乡野之人,还带着一个半大的闺女……这些反而都成了她的魅力。
……大概喜欢寡妇这种事也能“遗传”吧。年纪和丧夫不仅没有削弱三九的魅力,反而让她更加超脱出凡俗人,乡野给了她野性和活泼乃至嚣张的气质,她的肆意张扬像盛开的山杜鹃一样,在最好的时节开在满山满野里红得接天衔日,非要用通感的表达来形容,那就是“壮丽”。
反正初见时只是惊艳,到三个月后就是真的喜欢了。
因为这份喜欢,大皇子在李咎跟前有点直不起腰那意思——将来果真成了,李咎可是他大舅子了,看三九有点唯李咎之命是从的意思,万一把李咎得罪透了,李咎不答应,三九不肯点头,那怎么办?
李咎不知道大皇子的心事,他只觉得大皇子装努力的样子很艰难,不知他是为了什么这样勉强自己。说不失望是假的,然而想到好歹他还肯装一装,又确实把“人”放在了心上,李咎又觉得其实还好。
大皇子刚来青山时站在地上都怕弄脏了鞋,现在能和地里的老农相对吃茶扯淡,进步明显,将来治理天下也好,享一方富贵也好,多少会顾惜民力,珍爱百姓。
他不能总拿现代世界的标准这个时代的人,现代世界“不食肉糜”的人尚且不计其数,何况人命不值钱的古代。
八月里,李咎赶在收割前将抄录的水利工程相关的实操内容拆分成页,交给作坊印制好呈送给吴县令。
吴县令正在和赵县丞交接政务,因赵县丞本就熟悉本地一应大小事务,交接格外顺利,两人都比较清闲。
吴县令得了这份《水利工程》,见里面从水文、气候、地质、力学等多个方面阐释了水利的方方面面,好些东西他压根儿就看不到,只得找来王教谕一起看。
王教谕以前是工部的主簿,虽不是专职治水的那一位,对水利工程知道的总比别人多,大小算个行家。接到《水利工程》一看,他就眼前一亮,遂和吴县令商定将书呈送工部勘校、确认无差再送交陛下作为献礼。
吴县令通知李咎后,就将《水利工程》的誊抄本交捷足送走了。送走了捷足,吴县令不无感慨地说道:“我这一生,前半截十足可怜,及遇到了先生,倒是幸运极了。这就要卸任了,还能送上你的这部书作为我的任期结语。若非今年,若是明年后年,没有这样的一场洪水,倒未能见此书之可贵。恰好本书就出在今年,圣上才刚因为江南大水而忧愁,就得了解忧之书,于你我岂非天时?”
李咎回说:“若是我早一日抄了它来,今年想必也不会是这般疮痍满目的情形。”
吴县令道:“话虽如此,理却不是。天下承平多年,休养生息之时,人人攒着力气掏粮食,即便你早一些拿出书来,谁肯听你的去修水利呢?我昨日和老王、老赵一起调阅卷宗,近十年来,青山城所有新修的水利,都是你一力主持修造的,钱粮人物,都是你所供给。你看,十年也只有一个你,再往前数二十年,境况更坏十倍,难道还能有例外?总之,有它做结语,对愚兄而言,是最好不过。愚兄虽汲汲于名利,私心总是希望你所愿的那个大同世界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