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亦不疑有他,道:“过两天让她自己选一个也就是了,她的口分自然也归她的养母或养姐收着。不过我倒是更想看看傅贵儿他娘和小草儿有没有缘分。”
三九不知其意,但见李咎已经有了主意,也便不多事。因当着幺娘的面,虽然知道幺娘不可能会出卖李咎,但毕竟李咎这一趟是去找人晦气的,三九不想拿这些事让年纪尚小的幺娘知晓。幺娘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三九于是换了别的事问道:“老爷一去几天,家里的事倒没什么可叙的,都有现成的旧例在,想来吴叔他们都说过了。我也不多话。只想知道老爷参悟得怎样了?”
李咎想起哑巴提到三九也猜到了他的目的,回道:“放心吧,该想的都想明白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不该做的也都没做。倒是回头该找何工和陶工来一趟,商量建大棚和整地膜。”
三九点点头:“老爷给小草儿找养母时,叫上我吧。小草儿挺乖的,有些话,不和她将来的养母说,我有些不放心。”
李咎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听出来,高高兴兴答应了。一顿饭吃过,稍事休息后,这几天积攒的各种需要李咎决断的事就自觉地从各个地方送了过来。
有拜帖、有人情、有产业、有农本、有务工、有学塾……外头送帖子送书信的小子,里头各个产业的班头组长,前脚跟着后脚就来了。虽李咎出去只得六天功夫,倒像是攒了一世的活计。
三九路过好几次,李咎这边都有好些人排队等示下,三九也无法,一拖再拖的,就拖到了李咎请来傅爹傅娘谈事的时候。
自打知道傅娘的过往,李咎大约就能猜到傅家的心结是什么。
古代对女子的贞洁看得极重,即便当年的强X犯都死了,傅娘心上的伤痛和重担,分毫都不会减少。
李咎并没有提到当年如何,只是就小草儿的情形说开去:“请傅大哥大嫂前来,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我这里有一件难为的事,需大哥大嫂帮忙。”
傅爹只看傅娘,傅娘赔笑说:“老爷哪里话,您有吩咐,我们自然去办。只怕我们笨手笨脚,办得不好,倒让老爷费心。”
“这件事除了你们,再没有别人更合适了。”李咎示意三九将梳洗干净的小草儿抱过来,一手揽了放在膝上,“这是我闭关出来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小孤女,她是垛南平人,我依稀记得仿佛是傅大哥的老家?”
李咎特意不提傅娘,只提傅爹,傅爹老老实实说是,李咎继续道:“听闻垛南平如今只剩下十三户人家,二十来个人丁,中只有小草儿一个女孩儿,俨然是个死村了,满村里找去,也没有大过四十岁的。上了年纪的人几乎都死绝了,也有几个勉强存活的,因为家无余财,又无妻房,恐怕也是年寿不久,后嗣无人。”
傅娘起初一愣,继而回过味来,李咎这话里的意思是十几年前欺负过她的、见死不救的……那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纵有活着的,也不知能活几天。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快意,顷刻间又被复杂的神情盖了下去。
李咎见她听懂了,又道:“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故而惩罚那村子也未可知。我只同情这么小小的一个小丫头,长到如今,听闻是六岁了,可是你们看看,她哪里像是六岁的样子,说是四岁,也有人信。且她既听不懂官话,也不会说话,大约自小不曾被父母教养过。这便十分为难。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半大丫头,多有不合适。而且语言难通也是个大问题。因此我想着傅大哥是垛南平人,不如先请二位照顾小丫头,等她能说话能听话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