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丞说着不免激动起来,黄举人咳嗽一声,把他从往年的义愤里扯出来,赵县令惊觉不该如此直白,忙又改口道:“也是咱们县令大人的福气,自打县令大人来了,咱们县一直风调雨顺的,直到今年才有了点常年里大灾不见小灾不断的意思。县令大人原想的是老例,看紧了官仓里储满八个月的口分,再有朝廷减免税赋,必可安然度过天灾。只是若怀嘉等地的官仓出了问题,致使百姓沦为流民,流落青山,又或是真的减收严重到无法用官仓去填,则除了向朝廷要粮,确实不曾想过别的办法。二位的想法是什么?”
李咎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我想着我的路还没修完,离接通郡治都还有些距离,更何况我还想将郡治到天云港口、郡治到金陵、郡治到钱塘、郡治到姑苏的路也修了,同时我那新开的工坊又要人手,缺口还不小。算起来是我要人手,他们人要吃饭,真到了需要本地富商地主慷慨解囊的时候,要不就以工代赈吧。”
赵县丞又笑了:“你出多少粮食做这个‘赈’呢?十万斤?百万斤?我猜你拿的出这个数,但是却没法对外说,对不对?”
黄致赶忙举手:“不是我告的密!”
李咎愣了愣,继而想到仓储里的部分武器和自己的身手,心下不慌:“我虽然并未十分隐瞒,却也不曾明目张胆。兄长心细如尘,想必是看出了我取货时的破绽。兄长直截了当,可是有主意以教我?”
赵县丞道:“犬子既然称黄先生为师父,就是拿先生当半个父亲待。先生不以小吏鄙陋,愿意以兄弟待我,则我看先生也是一如手足。黄先生既是我的兄弟,李伯休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了。一家人何须两家话呢?先生的来历是假的,先生每每托词回老宅取东西也只是借口。先生有通天彻底的本事不假,可是事却要人去做。只要有人,就难免走漏了风声。万幸之处在于,先生着实高义,且有仙家手段震慑人心,又有兄弟多人相互扶持,即便走漏了消息,只是显得先生来历更加不凡罢了,却无碍者。”
赵县丞做的主职就是打理本县的经济事务,粮食牲口、行商走马,都是赵县丞的主要业务。他做这一行已经二十多年了,青山县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他都了若指掌。
李咎假装自己是避世隐居的世家子弟,糊弄王县令这样的外来人或者尤复这样比较清高的人,可能还行。但是想糊弄打理俗务的赵县丞,又或是心中有账的染织陈,那可难了。那山里有啥没啥,别人不知道,赵县丞还能不知道?李咎时常带贵重货物出山,拜托,那是连马车都过不了的林间小道、烂泥巴路能运得出来的么?既然不是从山里运出来的,也没有外地商船定期和李咎联系,李咎拿出前几份换钱的物资时人还没来过青山县城所以可以排除是从青山县获得的,那么,还有什么可能?
不过染织陈已经被李咎绑住了,赵县丞又要搭上李咎这个通天车,因此虽然发现了李咎的问题,他们却并不打算揭穿或者告发,又或者告知别人。不仅不多嘴多舌,还要设法帮他隐瞒,确保李咎不翻车,顺便还能卖个人情。
李咎说道:“那我……多谢两位兄长帮忙遮掩?所以,我想以工代赈,将咱们县与各个繁华城市的道路打通,再配合我那山上即将组建的工坊收人,一手给粮一手要人,到底行得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