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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91 Who I am?

维吉尔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但是无论是与他相识已久的洛基还是从没见过他情绪波动如此明显的斯特兰奇和戴安娜都很担忧他。

他闭上眼深呼吸,终于压下所有情绪看向他们。

“走吧,我猜他们快散场了。”

他的神色比来之前还要平静, 甚至还向他们露出了一个维吉尔式的微笑。

无懈可击的、沉稳而可靠的笑容。

戴安娜有心说些什么,却又沉默着敛了回去, 洛基没有说什么, 斯特兰奇依旧忧虑地看着他, 却按照他说的画出传送门,跟黛娜告别后离开了这里。

他们回去时, 宴会的确已经快散场了,X战警们已经回去了,托尼正举着酒杯和布鲁斯聊天。

“再强调一次,回去不准查我家维吉尔, 明白了吗?他确实有很多秘密不错, 但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危害地球的事……你们回来了。”

他站起身给了维吉尔一个拥抱。

“怎么看上去这么委屈,是奥利弗为难你了吗?”

他按着维吉尔的肩膀,细细打量着他, 最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

“亲爱的,发生什么了?如果真是奥利弗那个混蛋的错,我明天就去帮你教训他一顿,好吗?”

维吉尔没想到自己一到托尼面前就绷不住, 只是不啃声,抿着唇看他。

托尼第一次见维吉尔这副样子,看自己的安慰也不起效果, 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发愁地抓了抓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 把里面的手表拿出来给他戴上。

“本来说他们都走了再给你的,现在只能提前把你的礼物给你,高兴点,亲爱的,你这么难过我也要跟着你心碎了。”

维吉尔垂眸看向手上极具设计感与科技感的表。

表盘上刻着钢铁侠的标志。

维吉尔知道托尼最近一直在研究更完善更先进的纳米技术,他每次去斯塔克大厦和别墅托尼都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忙活。

只是他不知道这是给他的。

“从四年前我就开始研究这套战甲,”托尼低声说,“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长这么高,都快赶上我了,刚好又赶上技术更新迭代,就给你重新做了一套,内置人工智能可以让菲德尔填充。”

维吉尔抬眼,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要面对的一切都不算什么,缓缓笑了一下。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明亮而坚定,“我们已经看过了,康纳的情况比较复杂,能解决,但是需要很长时间,如果那位奥利弗先生放心的话,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托尼皱眉,询问地看向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隐隐有些担忧地点了头。

洛基无意让他和维吉尔的秘密被所有人知道,也知道维吉尔这么说就是已经做好了选择——而他的选择一向很难改变,索性也点了头。

托尼没放下心,表情依旧有些忧虑。

维吉尔笑了笑,让斯特兰奇送走了其他人,等到大厅里只剩下他和托尼之后在沙发上坐下。

“父亲,”他轻声呼唤,托尼看着他,坐在了他身边,“我不想隐瞒你什么,康纳的情况其实很棘手,但是如果不去处理的话,只会导致更大的灾祸。”

他的表情很凝重。

“但这不该非你不可不是吗?这么多的超级英雄,为什么就一定是你?”

托尼下意识地质问,却在看见维吉尔咬牙的动作后陷入漫长的沉默。

他知道面对很多事情,即使自己是钢铁侠也总无能为力,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这或许就是赛琳娜的真正用意吧。

他有些恍惚地想。

维吉尔的出现本身就像一个奇迹,时常让他觉得不够真实,就像握不住的指间沙。

“……非去不可吗?”

他最后只是这样问。

“非去不可。”

而维吉尔这次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果断、干脆、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他,没给自己和他人留下半分回旋的余地。

“等索尔带着宇宙魔方离开了地球,我就会立刻动身。”

托尼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叹了口气后深深注视着他。

“从你一开始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总是很担忧,亲爱的维吉尔,”他缓声说,“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甚至能够吞噬我们——我也好,克拉克也好,韦恩也好,我们都曾经迷茫过,也曾经想过放弃,但有很多原因让我们坚持了下来。”

他认真地看着维吉尔。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过去的四年里,我总是记得还有你在中东等着我,我记得我这条命是你和伊森救回来的,但是我却一直找不到你。”

他顿了顿,发现自己很难形容那四年来的心情与感受。

“但幸好你出现了,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我希望你过得比我更幸福,我希望你快乐、无忧无虑,不用考虑所谓拯救世界的重担,也不用和那些烦人的反派作斗争,但很显然失败了。”

“你知道的,我总是很失败。”

他自嘲而苦涩地笑了一下。

维吉尔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最优秀的父亲,”他一字一句地说,表情很郑重,“每个人都会失败,这没什么可指责的——至于这次我的选择,这是我必须去做的。父亲,这是我的责任,它不属于你们任何人,也不应该由你们来承担。”

维吉尔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自信又张扬。

“但您放心,我一定带着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回来。”

托尼好不容易决定剖心剖肺地说点一直嫌弃肉麻不肯说的话,又突然被他所感染,伤感的氛围荡然无踪,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干脆也笑了起来。

“那我现在可就已经不满意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佯装生气。

“那可怎么处理呢?”

维吉尔忍着笑问,侧过身去抱了抱他。托尼拿他毫无办法,本来也不是在气他,又默默消了气。

眼看终于哄好了托□□吉尔拒绝了他想让自己今晚留宿别墅的提议,画了个传送门自己回了皇后区。

洛基正在客厅等他。

“弗瑞让我们明天就带着宇宙魔方离开地球。”

洛基先声夺人,维吉尔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看来他也并不是毫无用处。”

“毕竟这对地球来说是个烫手山芋,”洛基缓缓开口,身体前倾,看向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的维吉尔,“已经确定要去了吗?”

维吉尔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又想起自己多方确认得出的结论,心情有些烦闷地闭上眼。

“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没想到真的能这么麻烦,”他又叹了口气,直白地向洛基倾诉自己的烦恼,“我不知道要去多久,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那些朋友们估计得先麻烦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洛基正打算在地球开一段时间的公司玩玩,直接就答应了他。

“……其实我不知道到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维吉尔从奎恩家回来后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他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向后靠在沙发上,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我没想到这一切会发生的这么突然,我甚至仍然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洛基看过这个世界的未来,也明白其实原本的发展里根本没有维吉尔的存在。

他知道这一直是维吉尔的心结。

他不停地询问自己究竟是谁,自己的诞生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近乎偏执地寻求着这样一个回答。

但他并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这一点,他只是会突然陷入死胡同情绪崩溃,然后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和他们交谈。

他几乎用这一招骗过了所有人。

他们都认为他谦和有礼,沉稳可靠。

“你是谁与你出现的目的都毫无意义,维吉尔,”巧舌如簧的银舌头看着他,“你是我们认识的维吉尔,我们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芬里尔安安静静地趴在他们脚边。

客厅里只能听见呼吸声。

过了很久,维吉尔终于站起身,向洛基露出一个微笑。

平静、坚定。

正如他往日的无数个微笑。

他画出一个传送门,看向站在对面的古一和她身侧的阿戈摩托之眼。

“……你还是来了。”

古一叹息着。维吉尔一脚迈了过去,伸出手去触碰缓缓露出的时间宝石。

周围的景色在一瞬间全部扭曲、倒退,最终定格为一片虚空。

寒冷,黑暗,空虚。

时间宝石漂浮在正前方,散发着深绿色的光芒。

它缓缓飘到维吉尔面前。

“我等了你很久。”

空灵而冷漠的声音在这片空间突然响起。

那不是地球上、甚至不是宇宙中的任何一种语言,但维吉尔能够听懂。

因为那是他除了地球法术之外所有法术的施术咒语所用的语言——更加古老的、无限宝石的语言。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时间宝石的光芒闪烁着,“亦或者你只是来向我求证你的想法,你没有带上空间,我猜是后者,对吗?”

维吉尔没有回答它,时间宝石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神秘的光芒在他面前闪烁,呈现给他的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片漆黑之中、暗红色的火焰之下,巨龙的黑紫色的翅翼扇动着,爪中捧着的光球将灭未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巴巴托斯,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者,毁灭和黑暗的人格化身,绝望的代名词,他的目的是摧毁常规多元宇宙。它能够改变现实,用黑暗宇宙的力量影响他人。”

“我们所在的宇宙,就一直在被他影响,也正是因此,”时间宝石沉默了一瞬,含糊地掠过一个单词,“……勉强击退他,将世界分成两侧,正侧依旧祥和安宁,但被创造出来抵挡黑暗宇宙力量的异侧却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维吉尔坐在自己变出来的椅子上,捏着眉心,有些不虞地打断了它。

“既然这是巴巴托斯的问题,为什么不去找珀佩图阿解决而要让我们的宇宙来承担这份风险?”

时间宝石的声音戛然而止。

维吉尔在一片寂静中突然愣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珀佩图阿是谁。

“……珀佩图阿,她还活着,但帮不了我们,”时间宝石的声音有些滞涩,似乎突然人性化了起来,“宇宙诸神的命运都不过是消亡……最后能帮助人类的只有人类。”

“可笑,那你怎么不说巴巴托斯也早晚会消亡,”维吉尔敲了敲扶手,冷冷地笑了一下,“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世界异侧的现状只能我们自己去改变,是这个意思?”

时间宝石又可疑地沉默了,低低地应了一声。

“原本我们以自己为载体将巴巴托斯的力量封印在异侧,但心灵宝石因为一场意外失控,导致原本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它的力量开始反扑,如果不去处理的话,休养生息多年恢复了力量的巴巴托斯就会卷土重来……”

时间宝石汇报般的话语音量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终于没了声音,深绿色的光芒也暗淡了几分。

“……继续。”

维吉尔不知道它在犹豫些什么,语调冷淡地开口。

时间宝石看着他越来越难看但依旧在思索的神色,突然意识到无论外表再怎么变、维吉尔在托尼和自己的朋友面前再如何谦逊可亲,他依旧是它们的同类。

这一点无可指摘。

他调用着他们的力量,作为代行者执行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他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只是依旧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一旦六大无限宝石分身镇守的世界异侧失守,正侧的我们也会瞬间被黑暗宇宙的力量吞噬,成为巴巴托斯的工具,帮助他侵占多元宇宙,”时间宝石闪着光,“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维吉尔,只有你能清晰而真切地意识到这一切,也只有你能改变这一切。”

维吉尔沉默着。

他知道时间宝石的话半真半假。

“第一个问题,”他缓缓开口,双手交叠,“在我们所存在的多元宇宙中,是否还有除我之外的人能意识到世界的变化?”

时间宝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没有。

维吉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它,没说自己相信,也没说自己不相信。

“第二个问题,”他俯身向前,“宇宙混沌之时无限宝石就已经诞生了吗?”

时间宝石沉默着。

它知道一旦自己告诉维吉尔答案,他就能根据已有的信息大致推断出前因后果。

维吉尔耐心地等待着它的回答。

“好吧,我换一个问题,”维吉尔站起身来,在这片空间里走动,“无限宝石起源于宇宙的爆炸,还是起源于其他的存在?”

这是一个很狡猾的问题。

维吉尔背对着时间宝石,没办法看见表情,只能推测出他的心情结对不会好。

它否定了前者。

维吉尔很冷静,还短促地笑了一声。

真正猜到了真相,他反而不像自己曾设想过的那样崩溃,甚至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释然感。

他一直被人强调的、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特殊与挥之不去无法改变的距离感,那些莫名的能力与预言,赛琳娜的那些泪水,古一悲悯的目光——在今天都有了答案。

维吉尔神色很平静地通知它自己明天就会带着宇宙魔方过来,心念一动,打开了传送门。

他半只脚踏进传送门,很平淡地回头看向时间宝石。

“最后一个问题,”他轻声询问,目色平静如掀不起半分波澜的死水,“……我是谁。”

漫长的寂静让人焦虑。

维吉尔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它曾经无数次地证明他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证明他的心脏仍然在跳动、仍然维持着这具躯壳的运转,但如今却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嘲笑。

嘲笑他的格格不入、他的异想天开、他不切实际的愿望与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你本不必忍受如此之多的折磨,”时间宝石在让人难以忍受的阒静中开口,“……Ego(自我).”

第92章 92 Congratulation,……

维吉尔后来曾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夜, 回想那些模糊又遥远的细节,仿佛透过回忆看着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怎样面色平静地回到了那个人类姑且称之为“家”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三言两语地把洛基和芬里尔都糊弄了过去。

他只是把托尼今晚刚送给他的表摘了下来, 放在桌上对着灯光看了很久,直到感觉到眼眶酸涩才下意识地眨眼。

他哭不出来。但他知道眼泪是温热的。

那只不过是一种慰藉, 告诉他自己依旧、至少此时此刻、正以人类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没关系, 他安慰自己, 新身份能让他做成更多的事。

承认或是否定都没有任何意义。

特雷弗的归来、康纳的昏迷、斯塔克大厦错乱的魔法悲鸣……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告诉他,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相如同阴云笼罩在宇宙上方, 迪克思绪中布鲁斯的改变、卢瑟捎来的告诫——都在催促着他前行。

他的直觉从未出错。

那些莫名而来的焦虑感与危机感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来自不为人知的、世界的另一个部分。

他没办法无视这一切。

正如时间宝石的推测,他依旧冷漠,不想关注那些所谓神明之间的争斗与风起云涌, 也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但是他在乎的人却以保护世界为自己的责任。

他无数次见过未来, 无数次在梦中直面他们的死亡与故事戛然的结尾,也知道他们的选择从来不会改变。

但那只是和萨诺斯对抗。

六颗无限宝石集结的力量能打败萨诺斯,却无法打败巴巴托斯——他是多元宇宙共同的敌人, 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者。

不及其数的未来的可能性中,他甚至无法轻易设想一个胜利的结局。

他看向自己的手。

魔法是他的力量,却也是一种告诫,每时每刻都提醒着他自己的责任与身份。

他忽视内心的刺痛感, 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拿着表先去了一趟斯塔克大厦,在赛琳娜留给他的实验室里取出了另一份药剂, 又回了自己地下的实验室。

“维吉尔,”忠心耿耿的人工智能开口,“如果你确定明天就要离开的话, 我建议你现在就把我的主程序迁移到斯塔克先生给你的战甲中。”

维吉尔否定了他的提议。

“菲德尔,你知道这次情况与以前都不同,”他蹲身,取下耳钉放进保险箱,“谁也不知道另一侧会发生什么,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冒险。”

“也就是说您承认自己其实是在冒险了?”

菲德尔在摄像头里看着他锁上保险箱,走开没两步又打开它,把耳钉取了出来,接入操作台开始删除九头蛇植入的程序。

“我可从来没否认过自己是在冒险,”维吉尔绕过九头蛇后台关闭了追踪,“迄今为止,我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风险,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他语调平淡,并不以此为骄傲,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稀松平常地阐述了一个事实。

“那按照您的说法,您每一次冒险都有我的参与,这次也不该例外。”

菲德尔淡定地反驳他,维吉尔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无奈地笑了一下,如他所愿把他的数据拷贝了一份,转移到战甲里。

“好吧,你赢了,菲德尔,”他把手表暂时放在一边,花了点时间编了个小程序塞进菲德尔的主程序,直接启动了休眠程序,把芯片重新固定回去,“我会带上你,但希望你在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之后还能体谅我。”

被强制休眠的菲德尔听不见他的后半句话,自然也不会回答他是否介意。

维吉尔看向那颗明亮的蓝宝石。

它安静地躺在桌面上,闪动着明亮的光,就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也像托尼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他关掉所有的通讯设备,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待了很久,最后把这里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后拎着垃圾袋离开了实验室。

他把钥匙放在夏洛克一时兴起买来的盆栽里,看了一眼这两个多月来短暂的住所,面色平静地离开了这里。

彼得今天原本应该去上课,但他昨晚可能是和托尼说了些什么,又出现在了围观索尔和洛基准备带着宇宙魔方和超巨星离开的地方。

他站在托尼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看上去一直没停过,但在维吉尔出现在视野中央的时候朝他挥手,直接跑了过来。

原本面色还算不得难看的托尼一瞬间变了个表情。

维吉尔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条项链给他带上。

“现在,”他后退了两步,字母图样的银色吊坠折射出明亮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你拥有我的心了。”

彼得下意识低头,看向维吉尔突如其来的礼物。

心脏形状的吊坠在阳光下泛着浅红色的光芒,其中深红色的部分就像在血管中流动的血液,让彼得一阵晕眩,就好像看见它们在这颗小巧的心脏中汩汩流动。

但当他定睛再次去观察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变化。

那只是一颗心脏形状的红宝石,带着维吉尔手心的温度,安静地悬挂在银色的链条上。

但它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刻也未曾间断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与心神。

那是一颗心脏,它正在我的胸口搏动着,彼得有些恍惚地想,就算它只是一颗宝石,那也该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美的宝石。

维吉尔微微皱眉,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彼得一激灵反应过来,抬眼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托尼正在等我们。”

维吉尔一句话也没多说,默默帮他整理好衣领,顺带把吊坠压在衣服下,掀起眼帘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托尼。

彼得这才反应过来,哑然地看着他。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维吉尔边走边说,侧头看向他,“可以多抽点时间去斯塔克大厦陪陪托尼吗?我新接了个任务,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彼得惊讶地瞪大眼睛,情绪有些低落,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维吉尔向来很重视他的情绪变化。

“别担心,彼得,别忘了我给了你什么,”他意有所指地说,“但选择权在你手里。”

等待或是不等待,他不会强求。

彼得下意识攥紧项链,愣了两秒钟,虽然依旧有些失落,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会等你回来的!”他信誓旦旦地说,“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给你办接风宴!”

维吉尔弯眉一笑,眼里泛起柔软的波纹,就像荡漾着的水光。

“我很期待那一天,彼得。”

他转身看向一脸不爽又担忧的托尼,给了他一个拥抱,把托尼送给他的胸针重新别在了他的领口。

“暂时交给你保管,附赠几个神奇的小魔法,”维吉尔眨眼,“回来之后记得还我。”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会悄悄私吞别人东西的人吗?”

托尼故作严肃地询问。

“当然不,”维吉尔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只是害怕您某天把它放在工作台上,第二天起来就被小笨手收拾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托尼被他逗笑了,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让贾维斯帮他记下这个问题。

洛基拿着被装在透明容器里的宇宙魔方,和压着超巨星的索尔从神盾局的飞机上下来,在空地上站定,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史蒂夫靠在自己的老式摩托边;鹰眼和娜塔莎站在一起聊天;班纳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局促,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斯特兰奇从传送门里迈出来,站在维吉尔的身边,给了他一个眼神。

变种人那边只来了查尔斯和汉克,正义联盟那边甚至都没来人,却在彩虹桥的光芒亮起的一瞬来了通讯。

“怎么?”托尼接起通讯,依照斯塔克遵循的国际惯例开了个玩笑,“我们正在送这些你深恶痛绝的外星人离开地球,你有什么感想要发表吗?”

布鲁斯打断了他的插科打挥,透过手机扩音器传出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浓浓的不悦。

“或许我需要维吉尔·莱曼来一趟,”他声音有些沙哑,“芭芭拉陷入了昏迷。”

托尼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Damn.”

他跟在场的人说明情况,维吉尔抿唇,看向被彩虹桥的光芒笼罩的洛基,画出传送门和托尼一起踏进去,直接到了韦恩庄园的房间。

昨晚刚见过的布鲁斯和迪克都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阿尔弗雷德推开门进来,看见房间里突然多了几个人后面色如常地准备退出去。

“不用麻烦了,阿福,”托尼制止了他的动作,“我们只是来看看情况。”

斯特兰奇站在一侧。

“她给我的感觉和康纳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她身上的时间也很混乱,比康纳混乱得多。”

斯特兰奇今天出来带了阿戈摩托之眼,能感受到韦恩庄园周围魔法波动的混乱与无序。

“她的灵魂还在时空交界之处徘徊——冒犯了。”

维吉尔垂眸看着她。

他的手掌虚虚地靠在芭芭拉的头顶,阿戈摩托之眼在掌心浅金色光芒微亮的那一刻被唤醒,在斯特兰奇胸口散发出深绿色的光芒,牵引着魔法的流动。

时间与空间遥相呼应。

回到了阿斯加德的洛基闪身消失在索尔眼前,敲了敲光芒大作的宇宙魔方。

“干完活带我去找维吉尔。”

宇宙魔方心不甘情不愿地闪了闪,带着洛基一起消失在原地。

“芭芭拉现在是什么状态?”

迪克看维吉尔面色平静,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我不确定,但时间与空间的交界点往往在过去的某一时间段,大概率是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类似于做噩梦。”

维吉尔闭上眼,错过布鲁斯有些痛苦的神色,托尼安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人神情的变化。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谁。

他的朋友一直遭受着这种折磨。

深重的、日复一日、从未停息的折磨。

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卡珊德拉出现在门口,无声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没有贸然进来打扰他们。

房间里的光芒终于散去,维吉尔睁开眼时握住了芭芭拉的手,在芭芭拉睫毛颤动时松开手后撤一步,向布鲁斯点头示意。

“我……我梦到了J……”

芭芭拉声音颤抖地开口,在看见房间里的陌生人时骤然闭上嘴,询问地看向站在床侧的迪克。

他们一看就还有话说,托尼也没这么不识时务,在维吉尔交代了几句之后干脆让斯特兰奇画了个传送门直接走人了。

他们回到广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彼得无聊地靠在栏杆边看着海。

他转过身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托尼转头看向维吉尔,和斯特兰奇正好对上目光,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安回来,好吗?”

他发现布鲁斯确实说的没错。

至少他现在不会直接对着维吉尔说“NO”而是回去之后自己再抓心挠肝的后悔。

维吉尔迈进斯特兰奇的传送门前顺次拥抱了他和彼得,在光圈合上时看了一眼托尼。

他有预感,自己再次见到托尼的时候,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他不确定那变化是好是坏,只清楚如果这件事再不处理,只会让更多人被拉入另一个危险的世界。

但现在——阿戈摩托之眼和宇宙魔方都在等着他。

维吉尔看着站在圣殿侧厅里的几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种一去不回的感觉。

“两位先生、古一法师,请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无奈地催动两颗无限宝石,“我可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拯救世界让自己送死的人。”

斯特兰奇挑眉,不发表言论;洛基若有若无地嗤笑了一声;古一的神色总是很悲悯,即使是现在。

“对了,斯特兰奇博士,”维吉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过头看着他,“记得替我照顾好芬里尔,我好不容易哄好了它,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会被它蓄意报复。”

“所以……芬里尔是谁?”

“一头蠢狼。”

洛基接上他的话。

“好吧,他甚至愿意用尽心思去哄一只狼,都不愿意哄哄自己。”

斯特兰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门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愿维山帝保佑你。

他想。

第93章 93 Congratulation,……

维吉尔其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悲观。

从发现端倪到真正揭开真相, 他用了不算太漫长、但或许刚好合适的时间。

至于接受自己的命运,他想,无论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是确实已经能够接受这其后掩藏的、更加艰辛的道路——这都不重要。

好歹他现在的心情很平静。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显然环境不会太好。

堆满垃圾的巨大垃圾桶正向外散发着腐臭味,斑驳脱漆的矮墙上用各种颜色的颜料刷上几句歪歪扭扭的诅咒, 醉汉们肆无忌惮地躺在路上, 被翻出来的钱包孤零零地被人扔在一边。

不远处的巷子里有语调尖锐的嘲讽与挖苦, 维吉尔拐了个弯站在巷口,看着那些衣着破旧的小混混们举起自己的拳头。

“在小巷里以多欺少可不是青少年该干的事情。”

忽明忽灭的路灯拉长他的影子。

“所以呢?”为首的混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小白脸要替两个病秧子出头?这个笑话可是我见过最好笑的,没有之一。”

和他一起的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附和着他的话。

维吉尔看向被他们团团围住的那个同龄人和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充满遗憾地看向那些准备连身为一个过路人的自己一起教训的小混混们。

“我很抱歉, ”他礼貌地说, “初来乍到,我也并不想动手,但如果你们选择先对我动手的话, 我可能并不会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混混甩头,让自己的跟班对付维吉尔,“别被打得满地找牙然后哇哇大哭着找妈妈就不错了。”

维吉尔侧身避过直直冲着自己脸来的拳头,抓住来人的肩膀控制着力道把他撂在地上, 一声闷响让所有人动作都停了停。

他站在面色痛苦着大叫的混混身边,目光落在为首人身上,友好地笑了一下。

后者面色不甘地退了几步, 看维吉尔没有离开的意思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也颇识时务地没放什么大话。

身形瘦弱的少年在他们走了之后带着女孩站起来,给维吉尔鞠了个躬。

“谢谢你出手帮我们……”

维吉尔笑着看他身后的小女孩, 在身上摸了个遍,最后看着手里那一把糖有些出神。

他在动身之前几乎给所有自己认识的人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不要费心思寻找我——即使是托尼要求的,然后收到了他的朋友们慷慨的馈赠。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克拉克回孤独堡垒替他找来的一副氪星黑科技眼睛、戴安娜送给他的一根奇妙的绳子——据戴安娜所说那是蝙蝠侠试图仿制真言套索做出来的失败品,但也勉强能用,只是在她那里派不上用场——还有她的一缕发丝,她告诉他在危险时点燃它,她会及时到场。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礼物,托尼甚至直接从蝙蝠侠那里抢了根多功能腰带,连夜研究了个空间钮出来,在里面塞了一堆东西给他,只是他还没看过。

但他保证,他绝对没有往自己身上塞过什么糖果,除非那是托尼趁着拥抱塞给他的——他不会察觉。

维吉尔抿着唇笑了一下,给他们一人塞了一颗糖在掌心。

“只是恰好路过而已,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不准备回家吗?”

他们都很瘦弱,宽大破旧的衣服掩盖了他们骨瘦如柴的身体,但他们的眼神却依旧明亮。

他微微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很快就站起身来看着他们。

“我送你们回家吧。”

少年抿唇看了他一眼,又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那些人远处的方向,最后点了头。

维吉尔知道他有点害怕自己,但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在送他们的路上摸遍全身,确定自己除了在不经意间带了两张卡过来之后还带了点现金,去路边的报刊亭买了份晚间报纸。

他抖了抖报纸,面色平静地边走边看,没花几分钟就大概了解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能分心关注一下另外两人的情况,伸出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女孩。

“小心。”

他很快就收回手,把报纸折了几折收起来,面色一愣后看向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的女孩,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

“瞧瞧,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他闷闷地笑了一下,作沉思状,“我今天一天也都还没吃饭呢,能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他确实没吃饭,也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的估计平常也过得不太好,所以只是客气地询问了一句,实际上相当我行我素地在临近的快餐店里打包了一份豪华套餐出来。

“嗯……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吃可以吗?”

维吉尔把手里的晚餐分发给他们,接触到少年警惕的眼神后笑了笑,故意拍了拍他的头,在对方惊讶的神情中赶紧转过身。

“莉娜……”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少年身后的女孩突然鼓起勇气,拽了拽维吉尔的衣角,眼神亮亮地看着他,“我的名字是莉娜。”

“莉娜,”维吉尔面色柔和半分,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金发,又擦掉她脸上粘上的灰尘,“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维吉尔。”

莉娜抿起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垂下眼,又偷偷抬眼偷偷看他。

“维吉尔,谢谢你……”她认真地看着他,“你长得真好看,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维吉尔没想到她的重点是这个,怔了一下,捂着嘴笑了起来。

“好吧,”他无奈地说,“谢谢你,莉娜,你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你的金发在灯光下发光呢。”

拿着汉堡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看见莉娜害羞的神色时神色变了又变,低下头看向手里的食物,咬咬牙什么都没说。

维吉尔闷声地笑,带着他们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和他们一起啃起汉堡。

虽然他的评价是几十年前的快餐远不如后来的好吃,但在这个贫穷而混乱的年代或许也算得上美味。

或许是工业污染的原因,周围的环境都不怎么好,夜幕也灰蒙蒙的,看不见星星或是月亮,只有昏暗的路灯勉强照亮着他们。

维吉尔没多说话,吃完汉堡就又把报纸拿出来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莉娜和少年凑在一起,小口小口地吃着炸鸡,却在还剩下一半的时候都停下了动作,捧着可乐喝起来。

这里是20多年前的大都会。

熟悉的年份,并不熟悉的日期与地点。

维吉尔目光落在头条报道的斯塔克企业博览会又一次完美落下帷幕上,微微下移看向那两张不太熟悉的面孔上。

——霍华德和玛利亚,托尼的父母。

这一期报纸上没有任何关于托尼的文章,大肆吹捧着斯塔克工业,只是在博览会结束的报道中提了一句这位天才的继承人,顺便还把另一对隔壁城市颇具影响力的首富夫妇拉出来混了个眼熟。

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段了。

之前把芭芭拉从时间和空间的间隙带回来时,他其实短暂地进入了她的回忆,只是芭芭拉在醒来之后忘记了这一切,也或者她没有忘记,只是没办法说出来。

芭芭拉回到过去的时间段直面着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那他回到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类似于一种考验。

世界异侧的局面或许已经无法收场,才导致无限宝石需要在他一直没采取行动、或者说一直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除了他之外的人进入世界异侧尝试改变。

而只有内心没有恐惧、或者是敢于直面恐惧的人才能通过无限宝石的考核。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巴巴托斯所利用,遑论是在特意创造出来用于抵挡黑暗宇宙力量入侵的异侧。

他能够想象那里的混乱与无序。

“维吉尔。”

莉娜怯生生地叫他,维吉尔瞬间回过神,他收起报纸,目光温和地看向她。

“已经吃完了吗?那我们走吧。”

他没有问他们留下的那部分是给谁的。

莉娜点头,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指,在维吉尔鼓励的笑容中牵住他的手。

“莉娜来带路。”

维吉尔笑着点头,顺从地跟在她身后,跟着她在老城区的小巷里绕来绕去,在各色打量的眼光中推开了一栋矮小平房的门。

房间很小,也并不整洁,角落里堆着很多空荡荡的酒瓶,地上也全是乱七八糟歪倒的东西,房间里一股劣质酒精的气味,最大的床板上躺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莉娜有些难过,轻手轻脚地把剩下的食物放在桌上又走出来。

“我已经到家了,”她的神情很失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我们还会再见吗?”

这种老式平房的门推动时总会有嘎吱的声响,所以莉娜只是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没关上,向外走了几步,大概是不想让他看见房间里的情形。

“会的,莉娜,”维吉尔摸了摸她的头,“等我找到了住处就来拜访你们,好吗?”

现在只是十月,而他多半要在这里待到那个圣诞夜,还得找找走之前时间宝石告诉他的所谓的传送门触发点。

毕竟据时间宝石所说,只有在特点的时间和地点,通往世界异侧的门才会打开。

提前让他来到这个交界点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心绪沉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笑得温和而包容。

“……谢谢,但我得告诉你——你从我们身上拿不到任何东西。”

少年抱臂站在一旁,挤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神色依旧有些冷漠地看着他,大抵是想用自己阴沉沉的外表吓退他。

维吉尔自然不会被他拙劣的演技吓到,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并不强壮,或者说这他和他的妹妹都很瘦弱,在深秋的晚风中有些微的颤抖,但维吉尔现在才发现这一点,有些懊恼地决定一会儿去服装店逛一圈再过来。

他的手臂也并不粗壮,跟小巷里围住他的那群小混混相比可以说是弱不禁风,那件宽大的、脏兮兮的外套下,手臂上的伤痕和淤青正在抬手时不经意露出,悄声诉说着他的遭遇。

“我也没想从你们身上拿走什么。”

维吉尔柔声说,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旋即翻转手掌擦过他脸上的伤痕,轻声念了句什么。

浅金色的光芒悄然落在他们身上,莉娜愣愣地“哇”了一声,伸出手去触碰那些光点。

少年也目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些隐隐作痛的伤口都渐渐恢复着,甚至从身体内部升起一阵暖意。

他看向维吉尔的目光依旧带着讶然,但神色却比之前柔和得多,紧紧抿着唇,看上去还有些别扭。

维吉尔微微屈膝,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强,冲他和眼神更亮的莉娜眨了眨眼。

“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可以替我保密吗?”

少年看了眼被一个小魔法迷得神魂颠倒的莉娜,神色松了松,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无奈和疑惑。

“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陌生人是很愚蠢的事情。”

他语调别扭地说,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像大人一样刻薄又冷漠。

“但是我们刚刚还在公园一起吃汉堡,还送了你回家,这些事我都只和朋友一起干过,”维吉尔神色微变,抿了抿唇,有些受伤地垂下眼,“……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面上那种温和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大半,眼神有些黯然,也不再注视着莉娜和少年,似乎尽力让自己维持着平静,却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失落。

莉娜瞪了似乎被迎面重击了表情都有些空白的哥哥一眼,着急忙慌地跟他小声解释不是这样的。

少年紧抿着唇,手指有些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角,目光左右游移,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看向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声如蚊呐地解释,面色涨得通红,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我、我是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维吉尔看向他,神色还有些不确定。

“你之前一直都很警惕……”

他还没说完,少年面色一红,迫不及待地开始解释。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想对莉娜……”他神色羞愤,“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对莉娜好声好气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我,这不能怪我!”

维吉尔闷声地笑,在他的瞪视中连忙停下,态度诚恳地道歉。

“抱歉,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以放心,莉娜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确实很喜欢她,但那也只是普通的好感。”

他目光真诚地看着他们。

“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种误会——外面太冷了,你们先进去吧,我收拾好了再来拜访你们,好吗?”

少年看了他一眼,带着莉娜向门口走去,突然转过身看向他,语调闷闷地开口。

“阿列克谢,”他神色别扭,补充了一句,“——你可以这么叫我。”

维吉尔笑了起来。

“好的,”他轻声回答,“阿列克谢,很高兴认识你。”

第94章 94 正经人是不会诱拐小孩……的吧?……

维吉尔四处绕了绕, 记下周围的环境,在酒店开了两天的套房,去还在营业的商超逛了两圈给阿列克谢和莉娜买了几套衣服准备明天递给他们。

他一直留心着他们的情况, 在结账的时候隐约听见莉娜的啜泣和阿列克谢和他人的争吵声。

他用身上的现金结完账从超市走出来,拐进小巷后消失在原地。

跟在他身后的人站在巷口面面相觑, 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去了哪里, 交流了半天越想越头皮发麻觉得自己撞鬼了, 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这里。

但维吉尔可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鬼,他只是挑了个不会吓到别人也不会让自己被人举报抓起来的地方传送到莉娜家附近的小巷里, 在不过一个多小时后又踏进了这个破烂的小院。

醉醺醺的男人拽着莉娜的头发,莉娜吃痛地惊呼,泪水止不住地流,阿列克谢用尽全力推着他, 把他推倒后自己也摔倒在地上, 又连忙爬起来护住莉娜。

维吉尔看得眉心紧锁,大步上前擒住他的手腕一掰,面色冷淡地看着他骂骂咧咧地退了两步, 脸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又恼羞成怒地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你算哪门子人物?我教训我家的小贱种!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他们是老子的种!我想对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又恼又怒地大声怒骂着,阿列克谢捂住妹妹的耳朵,担忧地看着维吉尔。

但维吉尔自然不需要他多担心。

对付一个酒鬼而已, 即使是换了四年前的他来也不在话下。

“干得漂亮,阿列克谢,别让我们莉娜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柔声说, 顾忌着阿列克谢和莉娜都在,相当手下留情地把他撂在地上,干脆利落一掌敲晕了他, 扯了扯嘴角走到阿列克谢身边蹲下,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红色卷发。

“别怕,他现在暂时没办法做什么了,莉娜和阿列克谢都是很勇敢的人,”他轻声安慰着他们,“今晚先和我一起住酒店吧,好吗?我实在不放心你们和他住在一起。”

莉娜低声啜泣着,缩在阿列克谢怀里不停地颤抖,维吉尔给了阿列克谢一个眼神,少年迟疑了一瞬,松开手让他接过莉娜。

“别怕,亲爱的莉娜,别害怕,”维吉尔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悄然用自己的能力安抚着她,“哥哥和我都在这儿,别害怕,莉娜是个很勇敢的小姑娘,莉娜做得很棒了。”

莉娜从低声啜泣到嚎啕大哭,泪水浸湿维吉尔单薄的衣服,他垂下眼,柔声唱起摇篮曲。

莉娜哭着哭着没了力气,最后揪着他的衣服睡了过去,维吉尔动作轻柔地擦去她面上没干的泪痕,把莉娜背在自己背上,让阿列克谢把他放在门外的购物袋拿上,就着昏暗的路灯带着他们回了酒店。

在他们去酒店的路上,阿列克谢频频转头看向他和趴在他背上睡着了的莉娜,一直面色严肃地抿着唇。

“怎么了?”维吉尔有心想逗他开心点,“别担心,我每步都走得很稳,莉娜不会醒的,还是你想我牵住你的手?”

他故意开了个玩笑,阿列克谢却没反驳他,也没说自己要牵手,只默默走在他身边。

这还是个小闷葫芦。

维吉尔无奈地笑了笑,也没强求什么,只是聊起了那个屋子里的男人。

“他一直很喜欢喝酒吗?”

阿列克谢闷闷地应了一声。

“所以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打你们了是吗?”

维吉尔目光冷了下来,语调却依旧柔和而包容,看不出什么异样。

阿列克谢抿着嘴不说话。

维吉尔没要强制要求他告诉自己什么,只是让前台在自己房间隔壁另外开了一间双人房,动作轻柔地把莉娜躺在床上,替她掖住被角。

“我就在隔壁,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拍了拍阿列克谢的肩膀,少年沉默地看着他走进自己的房间,犹豫两秒后转过身替莉娜关上门,又站在了他门口。

“我……”他有些犹豫,“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维吉尔握着门把手莞尔一笑,拉开门邀请他进来。

“当然可以,请进吧。”

阿列克谢小心翼翼地踩上酒店房间一尘不染的地板,有些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按在沙发上。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维吉尔压低身体,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你……”阿列克谢抿唇,犹豫着开口,“你会在大都会呆多久?”

“我也并不清楚,”维吉尔有些遗憾地摇头,“我会四处旅行,或许明天、后天、又或许一个星期后就会离开大都会,去其他的城市,我在寻找一样东西,不能长期停留在一个地方。”

阿列克谢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失落起来,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问。

“那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之后就能留下了吗?”

维吉尔微怔,片刻后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不,”他摇头,“等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会彻底离开这里,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列克谢不再说话,有些懊恼地埋着头。

“你想把莉娜托付给我照顾,对吗?”

维吉尔戳破他的小心思,专注地看着他。

“你不该太相信我,阿列克谢,”他感慨道,“如果我真的对莉娜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怎么办?你听到的始终只是我的片面之言,你不了解我,我们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你就这么轻易地把妹妹托付给我,你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阿列克谢骤然抬起头,咬了咬牙。

“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告诉我这些。”

他音调闷闷地说,不愿意抬眼看维吉尔。

“是的,阿列克谢,我也很感激你的信任,”维吉尔笑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下,仰起头看向他,“但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应当对别人抱有警惕,这并不刻薄,这只是自卫,尤其是对你们这样的孩子来说。”

“那么就算我们换一个话题,如果我真的能留在这里,并且答应了你的请求,你怎么办呢?还是和你的父亲住在一起,忍受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的拳头和酒瓶吗?”维吉尔的手指擦过那些结痂的伤口,“如果你真的这样做,莉娜不会原谅你的。”

阿列克谢不再说话。

他知道维吉尔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

“阿列克谢,”维吉尔叫他,“你们想离开他吗?”

他的表情很认真。

“如果你们想离开他,我可以明天就带着你们离开这里,虽然我在每个城市辗转,但我保证就算我离开了这里,你们也能安心地生活,不被他打扰。”

阿列克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安静地注视着维吉尔,片刻后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我和莉娜都很小的时候,他带我去打猎,”他咬唇,“我被鹿追着摔进了井里,但是他没有救我上去,扔给我一条绳子让我自己爬上去,告诉我强者要自己寻找出路。”

“我用了很久,在井底困到了很晚都没能上去,后来还是莉娜找了过来,把绳子绑在树上让我爬了出去……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从那天起我决定要好好保护莉娜——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还是个酒鬼,在喝酒之后总是拿我和莉娜撒气,我不知道什么是父爱,他在我的印象里只代表着暴力、冷酷、残忍。”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早早就辍学照顾他和莉娜,他才会嫌弃我没用,才会喝这么多酒。”

维吉尔安静地听着他说话,握住他冰冷的手。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也知道,向他倾诉的人实际上并不需要安慰——他们需要的只是倾听、以及肯定,因为他们原本就是足够坚强的人。

阿列克谢定睛看着他的手,好像从中汲取到了力量。

“——直到你出现,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他有些忐忑地说。

维吉尔却鼓励地笑了一下。

“这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阿列克谢,虽然我并不全然赞同你的做法,但你很聪明,知道抓住这次机会。”

阿列克谢看着他,毫无征兆地流下泪。

维吉尔握着他的手。

“我不想留在他身边,我不想死,我想看着莉娜长大……”

他有些哽咽地说,维吉尔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其实有些相似。

他想。

多么茫然,多么痛苦——就像当初的他。

“我说的在我离开之前一直有效,阿列克谢,我希望你能做出自己的选择,”他擦去阿列克谢面上的眼泪,“等你找到了答案,再来告诉我吧——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莉娜。”

他让阿列克谢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看着他回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下,站在门口笑了笑,替他们关上灯,自己也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打开门后看见站在门外的阿列克谢和莉娜。

“我问过莉娜的意思了,”阿列克谢率先开口,“她也不想留在父亲身边了。”

维吉尔摸了摸莉娜的头,让他们进来坐下,给换上了新衣服的莉娜编了个漂亮的发型,耐心的听着阿列克谢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扎上皮筋,向莉娜展示了一下自己跟着梅姨从电视上学的公主编发,在小姑娘惊喜的眼神中点了点她通红的鼻尖。

“你们可以安心地跟着我走,至于莱昂内尔,我也不会亏待他,好吗?”

莉娜虽然还是有些难过,但是又实在喜欢自己的新发型,用力的点头,还冒了个鼻涕泡出来,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形象之后又一脸要哭的表情。

维吉尔当时正在和阿列克谢说话,一脸严肃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莉娜悄悄看了他半天,见他和哥哥一直在说话,以为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又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的头发捣鼓了起来。

维吉尔透过镜子看她,闷声笑了一下。

阿列克谢半信半疑地点头,也没问他准备怎么对待莱昂内尔,看着他忙活半天订了一堆车票,又在城里到处跑,最后在精神病院前和维吉尔面面相觑。

“医生们会负责看好他的,”维吉尔一脸无辜地眨眼,“一滴酒都不会让他喝,还有下半生的保障,你们万一想他了还能回来看看他,这不好吗?”

阿列克谢看着他一脸“这样不好吗”的表情,觉得他完全是故意的,但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闷不作声的点头。

第95章 95 卢瑟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 他们从大都会出发,坐了很多趟火车,在每个城市都停留了快一个星期, 白天带着阿列克谢和莉娜在城市里四处转转,顺便也是寻找时间宝石所谓的“特定的地点”, 晚上就在酒店里坐着。

他闲下来还翻了翻托尼给他的空间钮, 差点被托尼写在脸上的财力吓到。

他知道托尼一直有个类似于钢铁军团的计划, 贾维斯曾经也向他透露过一点,但他没想到托尼会咬牙把几乎半数的战甲都塞进空间钮。

还有作为硬通货的黄金他也塞了不少, 角落里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武器,看上去像是从来没对外发行的私人研制产品。

维吉尔坐在酒店里的时候总是拿着空间钮发呆,后来被阿列克谢提醒的次数多了,逐渐开始找其他事情打发时间, 干脆开着电脑盯着股市波动看, 沉浸式炒了几晚上的股,但没太用心,每次投到一半就又拿着空间钮发呆去了, 最后投资和收入只能勉强持平。

阿列克谢在这方面倒是很有天赋,拿着维吉尔给他的启动基金在股市里杀了个几进几出,滚雪球式地赚了一大笔钱,得意地把自己的战果展示给维吉尔。

“阿列克谢以后打算做什么?”

维吉尔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红绿交织的线条和一大堆让人头昏脑胀的数据, 动动鼠标又用所有资金购入斯塔克工业的股份。

“我不知道,”阿列克谢摇头,“离开大都会之后我看了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以前我总是想成为一个白手起家的首富,但我现在觉得这个目标似乎有点太单薄了……”

维吉尔把钱扔进去也不在乎是不是打水漂了,没再看过后续, 看向坐在电脑前一心二用着和他聊天的阿列克谢。

“事实上我觉得这个目标很不错,听上去就很酷,”维吉尔作沉思状,“我从不质疑你的能力,你是个毫无疑问的天才,不过——等你真的成为大都会首富,会把我介绍给大家吗?我也想体验一把朋友是首富走在路上都自带气场的感觉。”

阿列克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当然,我的意思是,如果未来我们还会遇见的话——我一定会把你介绍给大家的……我想让你当我最大的股东。”

维吉尔闻言笑了笑,看了一眼电脑,又把自己刚买进的股票全部抛售,把钱都转给了阿列克谢。

“深感荣幸,这是前期投资,”他笑着解释,“但我建议你还是自己捏着那些股份比较好。”

阿列克谢没说自己准备怎么做,也没说自己对他的意见是怎样一个态度。

“不过你又为什么觉得成为首富这么一个很远大的目标很单薄呢?”

维吉尔问。

阿列克谢沉思了一瞬,看向趴在床上读杂志的莉娜和已经离开电脑面前坐在沙发上进行每天例行读报的维吉尔,面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这很难形容,”他尝试着组织措辞,“我觉得仅仅成为一个商人还不够,我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如果不是遇见你,或许我真的会不择手段地去达成自己的目标……但是你告诉还有另一种选择,我想试着……成为你这样的人,尝试着去帮助别人。”

维吉尔捏着报纸的手微微用力,低下头看不清神色,最后语调柔和地开口。

“……那很好,阿列克谢,”他停顿了一瞬,“我期待着与你重逢的那一天,我相信那时候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比我更好的人。”

他抬起头看着阿列克谢,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到了那一天,请不要吝啬你的善意,亲爱的,”他柔声说,“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那些……特殊的人,他们都会陷入困顿、困于迷途,如果你遇见了他们,并且有能力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帮他们一把。”

维吉尔补充了一句。

“但那建立在你有能力帮助他们的基础上。我可不希望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才勉强健康起来的弟弟因为帮助别人给自己整了一身伤。”

阿列克谢今年其实也不过十三四,只是因为一直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矮出一大截,导致维吉尔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不过十来岁。

也就是这几天伙食改善、作息也规律了起来,他的面色才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蜡黄,还长了不少肉,摸起来没之前那么咯手,只是身高不怎么见长。

维吉尔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年龄差距,只是觉得还是不要让阿列克谢知道他们其实差不多比较好,只告诉他自己比他大一些。

反倒是阿列克谢一直对他的年龄很好奇,在维吉尔婉言拒绝之后总是尝试着套出他的话,虽然维吉尔一直不接他的招,他只能每次都沮丧地暂时放弃。

阿列克谢看着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

“我没办法做得比你更好,”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坦诚地告诉他,“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我害怕自己会变成和莱昂内尔一样的人。”

维吉尔把报纸放在桌上。

“你该更相信自己,阿列克谢,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就想想这一个多月来的旅途吧。”

那些从火车窗外掠过的平原与山川、江河与海洋;那些低矮的、色彩缤纷的平房建筑群;那些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草原、海浪拍过的沙滩。

还有那些一路上遇见的人。

在火车上大着嗓子逗莉娜开心的大叔、笑着给他们塞水果的女士、牵着莉娜和阿列克谢的手絮絮叨叨念了一路的银发女士、伸出手想和阿列克谢玩的小孩……

“看见这个世界好的一面,阿列克谢,”维吉尔笑了一下,把自己曾在回忆中听过无数次的话赠送给他,“不要囿困于那些让人窒息的恶。”

约书亚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托尼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句话是我的长辈、还有我的朋友告诉我的,”维吉尔面色柔和,“它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指引着我前行,我希望这份意志能给你力量。”

阿列克谢一直都记得这个夜晚维吉尔的神情,柔和的、温柔的、宁静的、还带着点淡淡的悲伤。

他也一直记得维吉尔说的这些话。

即使之后人生的二十多年都没有维吉尔的参与,他的话依旧影响着他——那份传承着的意志一直在给予他力量,让他无数次在悬崖边回首返途。

只是他没想到离别如此之快。

他们在堪萨纳停留了一个星期,眼看着还有几天就到了圣诞节——那个悲剧发生的雪夜,维吉尔和他们一起去了火车站,有些不舍地提出告别。

“我在大都会替你联系了学校,我猜你还是更喜欢自己家乡一些,”他看着好不容易健康起来的阿列克谢和变得开朗的莉娜,“高中的学费我都已经替你和莉娜交完了,房产也已经置办好了,你回去就能住下。”

他把公文包递给阿列克谢,拍了拍意识到什么已经开始小声哭的莉娜,从兜里拿出两张车票。

“一会儿检票用。”

莉娜呜呜地抱着他哭,又害怕泪水和鼻涕一起黏到他身上只能边哭边擦眼睛,被阿列克谢拉了回去。

“不要任性,”他低声告诉自己的妹妹,“维吉尔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维吉尔抱着莉娜,哄了哄小姑娘。

“别难过,我们会再见的。”

他看向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只是个昵称吧,”他笑着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阿列克谢愣了愣,认真而郑重地看着他。

“那个名字在两个月前就成为了过去式,”他抿唇,“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的名字是亚历山大·约瑟夫·卢瑟。”

维吉尔对卢瑟的印象只有宴会上交谈的那两句,两个月虽然来和阿列克谢朝夕相处,却也没想起来这一茬,只能又确认了一次阿列克谢的五官确实和卢瑟有相似之处才确定他就是卢瑟。

“好吧,”他笑着说,“卢瑟,不用费心去找我,我们会见面的,到时候请替我捎一句话吧。”

“——让你见到的我尽早动身。”

卢瑟定定看着他。

他并不傻,但依旧需要时间消化维吉尔话中的信息,神情有些愕然,在火车站的提醒声中点头。

“我……”他迟疑着说,“那时候的你还记得我吗?”

维吉尔遗憾地摇头。

“但我会明白的,”他笑着宽慰卢瑟,“无论如何,我都是我,这一点不会改变——等到时间再度交织,我们会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在列车员的催促声中,卢瑟牵着莉娜离开,却在踏上车厢的那一瞬回望。

维吉尔一直在笑。

“阿列克谢、莉娜,一帆风顺。”

无论是旅途还是人生。

他们站在车窗边望着他,维吉尔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在莉娜朦胧的泪眼中挥手,在终于看不见他们后坐上了另一程列车。

第96章 96 时间的再访者

他从美国东海岸一路到了西海岸的加州, 却没发现任何的异常,只能回到纽约再试试运气。

纽约长岛,托尼·斯塔克出生的地方。

他带着阿列克谢的第一站就是纽约, 还带对科技似乎挺感兴趣的阿列克谢去了一次斯塔克大厦,但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他找了个网吧黑进九头蛇内网, 找了找这次任务的详情, 得到具体时间和地点后伪造了一份视频监控拷进 U 盘, 抹除自己的痕迹,在当天晚上去他们必经的公路上蹲点, 顺便给在远处拿着望远镜监视的九头蛇成员做了个记忆修改,在树边的草丛里找了找摄像头,费了点劲覆盖了监控记录后直接关闭了它。

路上很黑,没有什么光亮, 直到车灯破开黑暗, 维吉尔才支起身子看向他们。

于此同时,摩托的疾驰声由远及近,直直冲那辆黑车撞了过去。

维吉尔目光一凛, 双手以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迅速结印,在两辆车中间支起一道屏障,及时护住了他们。

斯塔克夫妇年龄都已经不小了,又在和平的环境中生活了多年, 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缓过来,摩托上那个蒙面的男人就抛下车向他们走过去。

“желание、ржавчина、семнадцать、рассвет、печь、девять、доброта、домой、 один、 грузовик——Доброеутро, солда.”

维吉尔从藏身处走出, 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用确保蒙面男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霍华德警惕地看着他,在心里翻译了一遍他说的这些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