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 / 2)

第61章 第61章节日和庆典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

恰好是周五过节,加上周六和周日,一共是三天假期。

虽然有顾寒天这个小助手在,乔满在放假前一天还是加班到深夜,好不容易放假了,本来想睡个懒觉,结果

一大早就被叮叮当当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蒋随不在身边。

乔满发了会儿呆,正准备下床去找人,蒋随就推门进来了,看到她已经醒了,立刻笑了起来。

“满满大王,生日快乐!”蒋随热情洋溢。

乔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三秒之后,蒋随收敛:“吵醒你了?”

“你说呢?”乔满反问,“大早上不睡觉,你在干嘛?”

“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啊。”蒋随走过去,把她按回床上。

乔满蹙眉:“什么惊喜?”

“提前知道了还算什么惊喜,你再睡会儿,我尽量小点声。”蒋随给她盖上被子,就急匆匆走了。

乔满看到他这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突然不安。

众所周知,蒋随是一个很有仪式感、很会搞惊喜的人。

可一旦他表现出手忙脚乱的样子,十有八九就会翻车。

门外的叮叮当当声小了许多,乔满却再也睡不着了,恰好顾成海发了消息来,她想了想还是起床了。

洗漱完毕,化个淡妆,又换了衣服,乔满从房间里出去,看到客厅里的东西后倒抽一口冷气。

蒋随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下意识将东西挡在身后。

“……别挡了,我都看见了,那是什么玩意儿?”乔满一副见鬼的神情。

蒋随还坚持挡住:“你快回屋,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做完了。”

“都跟你说我已经看见了,让开。”乔满蹙眉。

蒋随无言几秒,还是不情愿地让开了。

挡住视线的人一挪开,奇形怪状的雕塑就彻底暴露在乔满的视野里。

是木雕,乍一看像个黄瓜,仔细看能勉强看出个人形。

乔满虽然难以接受,却还是问了:“这个是我?”

“……不像吗?”蒋随一脸无辜。

乔满眯起眼睛,沉默地看着他。

蒋随咳了一声:“还差一点,等我弄完就像了。”

“你雕几天了?”乔满问。

蒋随:“好几天了。”

本来昨天下午可以完成的,但他忙着给加班的乔满送饭,就耽误了一点进度。

乔满听到他说好几天了,视线立刻落在他拿着凿子的手上。

果然,灰扑扑的,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算了,他做这一切也是为了让她高兴,不要扫兴。

乔满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点微笑:“所以,为什么要送我木雕?”

“因为其他的都送过了,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了。”蒋随老实回答。

由于已经给乔满送了十几年的生日礼物,加上他又很喜欢过节,大小节日只要有灵感,就会送她东西,这些年玩偶首饰奢侈品……正常人能想到的,他全都送过了。

这就导致,他最近能想到的礼物,全和以前重复了。

木雕还是他突然想到的,原材料价值不菲,他本人足够用心,价格和心意完美搭配……就是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

但一般来说,就算雕出来不好看,心意到了,应该也会被欣然接受吧。

蒋随期待地看向乔满。

虽然乔满努力告诫自己不要扫兴,但蒋随还是在她脸上看到了晦气。

蒋随:“……不喜欢啊?”

乔满尝试违背自己的良心,但对视片刻后失败了:“我现在可以许愿吗?”

蒋随:“当然,但现在许的愿不算生日愿望,吃蛋糕的时候你还可以再许三个。”

乔满立刻双手合十,闭眼:“希望我回来之后,这个鬼东西已经被扔到楼下垃圾桶了。”

蒋随:“……”

大王不愧是大王,不管礼物承载的心意有多重,只要不喜欢,就绝对不会要。

乔满睁开眼睛,问:“听到了吗?”

蒋随:“……听到了。”

乔满点了点头,拎着包往外走。

蒋随后知后觉:“你要出门?”

“嗯。”

蒋随跟上:“干什么去?”

“走剧情。”乔满走到玄关换鞋。

蒋随:“什么时候回来啊?”

乔满:“不确定,晚饭应该来得及,午饭……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和顾寒天一起吃的。”

“好吧,那我中午就随便吃点泡面凑合一下吧。”蒋随靠在鞋柜旁边,语气可怜。

乔满不为所动:“吃完泡面记得把那个鬼东西扔出去。”

“……知道了。”蒋随无奈。

乔满拧开门准备离开,想了想又折回来:“什么惊喜都不用。”

“嗯?”蒋随看向她。

乔满重复一遍:“什么惊喜都不用,我只想和你一起吃饭切蛋糕。”

离婚之后,还能一起过生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蒋随静静和她对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嗯,知道了。”

乔满手指动了动,想和他抱一下,又觉得太奇怪。

正要放弃这个想法离开时,蒋随突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乔满的脸撞进他的怀中,在他纯棉的睡衣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她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能嗅到他身上薄荷剃须水和木屑的味道。

蒋随喉间溢出的轻笑,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磁性,胸腔震动时,乔满贴在那里的耳朵都酥麻了。

蒋随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用带着三分不羁五分魅惑八分勾引的气泡音低沉地问:“满满大王,那个雕塑可以不要扔吗?”

“不可以。”

“……哦。”

冷漠地拒绝了色诱失败的蒋雕塑师,乔满背着包下楼,打了辆车往外走。

这次的剧情,是在顾成海的安排下,和顾寒天一起去疗养院探望他母亲。

顾寒天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乔满看到他招了招手:“什么时候到的?”

“早就到了,你怎么这么慢。”顾寒天表示不满。

最近使唤小顾太多次,导致他变得有点刻薄。

乔满看一眼时间,她也就迟到了两分钟而已。

她淡定无视新奴隶的情绪,绕到副驾驶坐下。

顾寒天打着方向盘往外走,等开出小区后才问:“你要去疗养院,也是他安排的?”

“嗯。”

顾寒天:“他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今天元宵节,你肯定会去疗养院,让我去那边故意和你偶遇,然后和你一起去看妈妈。”乔满把顾成海的原计划复述一遍。

顾寒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想让我们变得更亲近吧,你懂的,一起见家长什么的,小白如果知道了,一定很有危机感。”乔满随口解释。

顾寒天神色渐渐发冷:“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乔满扫了他一眼:“生气了?”

顾寒天抿唇不语。

“你都知道他会搞这些小动作了,为什么还要生气?”乔满失笑。

顾寒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半晌,他突然开口:“所以他让你去偶遇,你却让我来接你。”

乔满:“……”

红灯停。

顾寒天又一次踩下油门,乔满才缓缓开口:“小顾,你学坏了。”

合着刚才故意问她这么多,是在套她的话。

顾寒天面无表情:“跟你做朋友,多少得长点心眼儿。”

乔满无语:“你刚才突然生气,

不会也是因为我吧。”

“那不是。”顾寒天快速反驳。

乔满这才满意。

绿灯行,车辆再次出发。

街景在窗外飞快掠过,车厢里寂静无声。

顾寒天看似在专心开车,其实余光时刻瞄着乔满的动静。

瞄了一会儿后,他不经意地问:“元宵节准备怎么过啊?”

“跟你去疗养院。”乔满回答。

顾寒天:“……谁问你工作安排了,我问的是你的个人计划,蒋随知道你跟我出去了吗?”

“知道。”

顾寒天:“他什么反应?”

“他能什么反应?”乔满奇怪地看他一眼。

顾寒天渐渐坐直:“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反应,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这个反应?”

乔满:“……”

什么什么反应,这人是不是有病。

双押。

顾寒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清了清嗓子道:“还得一段时间才到疗养院,你先睡会儿吧。”

“我不困。”

五分钟后,乔满在副驾驶昏睡。

顾寒天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总算远远看到了疗养院的大门,乔满也适时睁开了眼睛。

“醒了?”顾寒天问。

乔满一脸淡定:“我没睡。”

顾寒天:“……”

乔满打开车窗,凉风瞬间吹了进来,她也彻底清醒了。

漫春疗养院是京市最大的高级疗养院,建在人工填造的半岛上,有三面都环水。

岛上植被繁多,生态极佳,连空气都比其他地方清新。

因为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安保很好,没到大门口就有三道防线,小说里如果不是顾成海帮忙,女配连人工岛都上不去。

顾寒天把车开到大门口就停下了,叫上乔满一起下车,车钥匙则直接给了门童。

【乔满在大门口徘徊许久,终于看到了顾寒天,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寒天!”

“你怎么在这儿?”顾寒天皱眉问。

乔满眼神闪躲:“我、我来看一个朋友。”】

“走吧。”顾寒天示意。

乔满:“寒天!”

顾寒天:“……”

每当她这样叫他,说明又要开始了。

果然。

乔满:“我来看一个朋友。”

“哦。”顾寒天一脸麻木,看着这个演员。

【“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你怎么会有朋友在这里?”顾寒天看她的眼神里充满审视。】

乔满用力地叹了声气:“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明知道不该配合,顾寒天还是忍不住问。

乔满:“我本来不想来的,又怕引起顾总怀疑,所以思考再三还是来了,寒天你配合一下吧,之后我们一起跟白小姐解释,她一定可以理解的。”

顾寒天:“说完了?”

乔满:“说完了。”

顾寒天:“你希望我给你一个什么反应?”

乔满:“别提‘反应’这两个字了,好吗?”

“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和蒋随在搞什么,”顾寒天眉头渐渐蹙起,一双星眸透出些许锐利,“看起来像发神经,却又像是演戏给谁看。”

面对他若有似无的试探,乔满一脸淡定:“实不相瞒,我和蒋随准备进军演艺圈了。”

“看,一涉及这方面的话题,你就开始胡说八道。”顾寒天拆穿。

乔满难得无言。

顾寒天叹了声气,态度先一步软化:“不想说就算了,但如果有需要我和星雨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自己逞强。”

顾寒天说完,先一步朝着疗养院去了。

乔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小跑着追上去。

“谢谢。”她说。

顾寒天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哦。”

乔满笑了笑。

疗养院内有接送客人的专用观光车,两人随便坐上一辆,任由职员载着他们在被花红柳绿包围的柏油路上穿行。

疗养院内都是独栋别墅,每个客户都是单独居住,观光车走了七八分钟,最后停在了最大的那栋前。

“到了。”顾寒天说。

乔满下了车,和他一起出现在别墅门口。

等佣人来开门的功夫,顾寒天随口道:“我妈很热爱她的事业,你如果跟她聊藻井艺术的话,她会很高兴。”

原文里没有这段,所以这是顾寒天跟乔满说的。

乔满:“好的,我会多跟她聊这方面话题的。”

顾寒天想了想,又道:“不聊也行,她喜欢跟小辈交流,你说什么她都愿意听。”

“好。”

说话间,佣人已经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少爷您可算来了,夫人从早上就一直在等呢。”佣人笑道。

顾寒天平时在外面拽天拽地,在妈妈的佣人面前却是乖乖的:“临时去接了个朋友,就来得晚了些。”

佣人闻言,立刻看向乔满。

乔满也乖乖:“您好,我叫乔满,是小顾的同学。”

“你好你好,真是好漂亮的女孩子。”

佣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笑得慈祥热情,打过招呼就赶紧把他们迎进去了。

别墅的采光很好,一楼客厅很明亮,装修也很有设计感。

佣人把他们带到沙发前后,就赶紧去给他们泡了茶。

顾寒天转了一圈,又回到沙发前:“周姨别忙了,我妈呢?”

“一直没等到你,就去楼上画画了,我去叫她。”佣人忙道。

顾寒天:“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你留下招呼客人。”佣人摆手。

顾寒天看向乔满。

乔满:“没事,你和周姨一起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顾寒天点点头,佣人只好带他上楼了。

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乔满一个人,她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突然注意到壁炉旁边的一副画。

乔满眼眸微动,起身来到画前仔细地看。

画上是火红的玫瑰花,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鲜艳得仿佛永不凋谢。

乔满看了一会儿,视线无意间扫过右下方时,看到了创作者的署名。

陈颖。

“这是我学绘画以后,第一幅独立完成的作品。”

身后传来笑盈盈的声音,乔满下意识回头。

“妈,这是我同学乔满,”顾寒天站在一个优雅的女人旁边,跟她介绍完,又抬头看向乔满,“这是我妈。”

乔满下意识打招呼:“妈。”

顾寒天:“……”

陈颖:“……”

乔满回神:“阿姨。”

陈颖温柔地笑笑:“乔满同学,你好。”

“您叫我乔满就好,”乔满微笑,仿佛刚才的失误不存在,“您说这是您的第一幅独立作品?”

“对,笔触很幼稚,完成度也不高,寒天非要摆在这里,让你见笑了。”陈颖笑道。

顾寒天立刻接话:“一点也不幼稚,我早就跟您说了,您非常有绘画天赋,第一幅画就这么有灵气,当然要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展览。”

“就你会哄人。”陈颖嗔怪地看他一眼。

顾寒天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说话,乔满就突然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没哄您。”

母子两个同时看向她。

“您画的很好,颜色很干净,光影处理也到位,因为没那么多技巧,反而不墨守成规,充满生命力,是真的很好。”乔满认真道。

顾寒天表情有点微妙。

陈颖被夸得笑眼弯弯:“乔满同学点评得好专业,你学过画画吗?”

“您叫我满满就行,”乔满也笑,“我没学过绘画,但我有一个朋友学过。”

“有机会的话,叫上你那个朋友来做客,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陈颖温柔道。

乔满静了一秒,点头:“好。”

陈颖又跟她聊了几句,看午饭时间快到了,就赶紧跟佣人一起进了厨房。

“我帮您。”乔满连忙道。

“不用不用,你跟寒天先看电视,饭很快就好了。”陈颖赶紧拒绝。

乔满还想跟着,顾寒天拦住她:“我妈喜欢忙活这些,你就别跟她抢了。”

乔满只好

回到沙发上坐下。

佣人泡的茶已经有些凉了,乔满轻抿一口,尝出一点涩意。

她一抬头,对上了顾寒天探究的眼神。

“……看什么?”乔满板起脸。

顾寒天:“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哄长辈开心。”

“我不会,”乔满又喝一口茶,实事求是,“我只是天生讨长辈喜欢。”

顾寒天:“……”

陈颖和佣人在厨房忙碌了半天,饭菜总算做好了。

乔满看着一大桌子菜,失笑:“就我们四个人,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寒天饭量很大的。”陈颖笑道。

顾寒天饭量大?她怎么不知道?

乔满看向顾寒天,只见他努力添饭,碗里很快堆起一个尖尖。

顾寒天端着碗在餐桌前坐下,下一秒就跟乔满对视了。

乔满:要不要这么夸张?

顾寒天:我愿意。

无声的交流过后,乔满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比顾寒天的尖尖还高。

“满满,你吃得完吗?”陈颖惊呼。

乔满:“我胃口很好。”

“真棒!”陈颖立刻夸奖。

乔满睨了顾寒天一眼。

顾寒天:“……妈,你怎么不夸我?”

“满满没你高没你壮,吃的却比你多,当然要夸夸她。”陈颖笑道。

顾寒天立刻添饭。

乔满优雅端庄,等他添完,自己也加了点。

两个人暗自较劲的后果就是,吃完午饭后整齐地躺在沙发上消食。

陈颖找来健胃消食片,一人给了一片。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把自己撑成这样。”她叹气道。

乔满默默把健胃消食片含进嘴里,顾寒天却拿着不吃。

“快吃呀。”陈颖催促。

顾寒天:“吃不下了。”

陈颖:“……”

乔满躺了二十分钟,就感觉好多了,瞄了一眼还瘫在沙发上装死的顾寒天,扭头去后花园找陈颖了。

陈颖正蹲在地上松土,看到她后笑着招招手:“好点了吗?”

“好多了,”第一次上门就吃撑,淡定如乔满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快速转移了话题,“您干嘛呢?”

“松土,春天来了,想种点东西。”陈颖回答。

乔满:“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拿一下铲子吧,就在门后边。”

乔满答应一声,转头去门后找铲子。

陈颖的工具很多,光是铲子就七八种,她看一圈,拿了两个最常见的:“是这种……”

转身的瞬间,看到陈颖跌坐在地上。

“阿姨!”

乔满脸色一变,急忙冲过去扶住她。

陈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眨眼的功夫鼻尖上就沁满了汗水。

乔满连忙掏出手机要打120,却被陈颖抓住了手腕。

“不用……”陈颖缓了缓,渐渐感觉好了点,“就是低血糖了。”

乔满静静看着她。

陈颖莫名有点压力,干笑:“我吃颗糖就好,别告诉寒天,他总喜欢小题大做。”

乔满不认同地皱眉,但架不住她撒娇的眼神,到底还是答应了。

顾寒天在沙发上躺了好久,突然发现亲妈和乔满都不见了,只好到处去找。

找到后花园时,就看到陈颖和乔满正在翻土,两人说说笑笑,场面十分友好。

顾寒天轻呼一口气,没有去打扰。

乔满陪着陈颖把后花园的土全都翻了一遍,本来还想跟她一起去花卉市场买点种子,却被顾寒天强行拦住了。

“乔满,你该回家了。”顾寒天张口就要送客。

陈颖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几点,回去这么早干嘛。”

顾寒天:“已经下午五点了,她到家得六点多,正好是晚饭时间。”

陈颖:“那干脆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不行。”顾寒天立刻反对。

陈颖不高兴:“为什么不行?”

顾寒天的视线在陈颖和乔满之间来回扫,反复几遍后把陈颖拉过去,压低声音快速说一句:“今晚她男朋友要跟她告白。”

陈颖惊讶:“真的?”

“什么真的?”乔满问。

“啊……”陈颖脑子都快不转了。

顾寒天:“我说,晚上要和亲戚聚餐,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不适合去。”

一看就是借口,乔满睨了他一眼,主动对陈颖道:“阿姨,那我们改天再去花卉市场吧。”

“好呀好呀,今晚有特殊安排,不能留你了,等过几天一定要来啊。”陈颖再三叮嘱。

乔满答应。

陈颖把两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上了观光车。

观光车缓慢地掉头,乔满一回头,就看到陈颖还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陈颖笑着挥手,乔满也扬起唇角笑了笑。

“我妈真的很喜欢你。”顾寒天突然说。

乔满扫了他一眼:“早跟你说了,我很讨长辈喜欢。”

顾寒天:“……”

讨不讨长辈喜欢他不知道,反正是不讨他喜欢。

观光车到疗养院大门口停下,门童也将顾寒天的车开过来了。

走出大门时,乔满下意识环视一圈。

“看什么?”顾寒天问。

乔满:“没什……”

“乔满?!”白星雨一脸震惊地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冲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乔满:“……”

原文里,女主被男主爹引到疗养院,看到女配和男主一起出来的画面,以为他们在一起了,于是伤心欲绝地离开,思考几天后提出了分手。

小白是被引过来了,但看起来不像伤心欲绝的样子。

顾寒天看到白星雨的瞬间就明白了:“我爸叫你来的?”

“啊?”白星雨还是一脸迷茫。

顾寒天叹了声气:“算了,上车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顾寒天开车,白星雨坐副驾驶,乔满退居后座。

顾寒天简单讲完了前因后果,白星雨突然愤怒:“顾伯伯也太混蛋了!”

乔满轻咳一声,提醒她顾寒天还在车上,不要骂得太过分。

白星雨却不听不听:“他想逼我们承认恋情,有那么多办法可以用,为什么非要把乔满牵扯进来,还让她来疗养院看陈阿姨,他明知道乔满是孤……”

顾寒天看了她一眼,白星雨瞬间闭嘴。

诡异的沉默中,乔满突然明白来的时候,上午顾寒天为什么会生气了。

虽然时常用现在的人设谋取便利,但她也不想消耗朋友的同情心,斟酌几秒后说:“我其实有家人的。”

顾寒天和白星雨对视一眼,更同情了。

孩子都失心疯了,顾成海真是不做人。

回小区的路上,车厢里过分沉默。

乔满到小区楼下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她一下车,白星雨也要跟着下,顾寒天一把将她抓住。

“你干什么去?”他问。

白星雨天真无邪:“都这个时间了,蒋随肯定做了好吃的,我想去混顿饭。”

“……混什么混,今天是元宵节,你给我回家陪白叔叔去。”顾寒天不顾她的抗议锁住车门,一脚油门把人拉走了。

乔满无言看着车辆走远,百分之一万的确定顾寒天知道蒋随要给自己过生日的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独属于元宵节的烟花已经开始绽放,乔满独自一人走进电梯,在反光的电梯板上,看到了心不在焉的自己。

一整天的伪装,终于在此刻、在无人的电梯里彻底褪去,她静静和自己对视,放任心跳声压过呼吸。

电梯门再次打开,对面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倒福。

是蒋随大年三十那天贴的。

乔满看着这张福字,莫名的动容。

缓了缓神,冷静之后走出电梯,又慢吞吞走到家门口。

乔满独自站了许久,正要开门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小顾说你早就上楼了我还不信,”蒋随一看到她,就笑了起来,“傻站在门口干什么?”

乔满和他对视几秒,突然伸手抱住他。

第62章 第62章谁说我不喜

欢你?

蒋随下意识抬了抬手,让她的双手顺利地穿过他的腋下,又在他的后背上紧扣。

察觉到她的情绪有点不太对,蒋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怎么了?”

乔满不语,只是抱得更紧一点。

蒋随无奈,只好也抱住她,比她抱得还紧,直到她郁闷地开口:“你想勒死我吗?”

“过生日呢,什么死不死的。”蒋随笑着反驳。

乔满放开他,他也顺势松手,两个人无言地对视。

半晌,蒋随问:“饿了吗?”

乔满点头。

“那我们吃饭?”

“好。”

蒋随拉过她的手腕,和她十指相扣,慢悠悠地牵着她回家。

乔满一走进玄关,就闻到了奶香奶香的味道。

她好奇地问:“哪家的蛋糕,香味怎么这么重?”

“蒋随牌蛋糕。”蒋随一边回答,一边给她拿拖鞋。

乔满扶着他的肩膀换鞋:“你亲自烤的?”

“对啊,从蛋糕胚到奶油,全是我一个人做的。”蒋随得意。

乔满唇角翘起一点弧度:“看来你今年是执意要送我手工礼物了。”

“烤个蛋糕而已,算什么礼物,”蒋随哭笑不得,“要说礼物,还得说我那个木雕……”

“啊,你还做了避风塘炒蟹?”乔满立刻往餐桌走,身体力行地拒绝了蒋随的礼物推销。

蒋随眼底笑意更深,不紧不慢地关了灯。

客厅里突然暗了下来,先前隐藏在明亮灯光里的电子蜡烛,仿佛夏夜森林里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突然暴露在乔满的视线里。

乔满微微一怔,抬头看向蒋随。

蒋随神情无奈:“事实证明这种仪式感就得用科技点缀,你不让我用星星灯,可真是愁死我了。”

乔满失笑,朝他伸出手。

蒋随立刻奔赴,牵着她的手在餐桌前坐下。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氛围,其实和西餐更搭,但乔满喜欢中餐,所以桌子上全是热气腾腾的炒菜。

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生日,蛋糕和饭的先后顺序已经不需要再跟彼此确定。

蒋随绅士地拉开椅子,乔满优雅地坐下,然后就被递了一双筷子。

乔满的视线先落在他拿着筷子的手上,又缓缓移动到他的脸上。

今天的蒋随没有穿休闲装,白衬衣有一种很干净的味道。

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蒋随,和现实世界里四年前的他是同一个年纪。

“怎么了?”蒋随轻笑。

乔满眼眸微动:“没事。”

蒋随啧了一声,凑近了看她:“乔满满同学,你不对劲。”

“你想多了。”乔满推开他的脸。

他又凑了回来,近在咫尺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穿:“你确定?”

乔满无言片刻,道:“好吧,我承认,刚才被你帅到了。”

“听起来不像正确答案,但……”蒋随直起身,“我勉强接受。”

总算不用被他近距离盯着了,乔满松了口气。

“乔满?”

“嗯?”

乔满下意识抬头,又一次对上蒋随的视线。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蒋随认真地看着她,“我在呢。”

乔满的呼吸慢了一拍,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还做了毛血旺。”正经不过三秒,某人就开始邀功。

乔满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吃完后才点头:“好吃。”

蒋随开心了,又给她夹其他的菜。

电子蜡烛将客厅变成银河,宇宙的微光和星云将他们层层包围,他们吃着炒菜,聊涨价的茼蒿和蒜薹。

浪漫主义和实用主义在这一刻,合作得天。衣无缝。

吃完晚饭,蒋随没有开灯,借着蜡烛闪烁的光芒把餐桌清理出来,又神秘兮兮地躲进厨房里。

不用说,是去拿蛋糕了。

乔满无声笑笑,笑意又很快消失。

蒋随一离开她的视线,被强行驱赶的情绪就涌了上来,她独自一个人,静静坐在宇宙的角落发呆。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乔满回神,点开查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蒋随唱着歌从厨房出来,乔满下意识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认识那么多年,她短瞬的手忙脚乱没有躲过蒋随的眼睛。

蒋随笑容不变,端着蛋糕唱完了一整首生日快乐歌。

唱完了,他还抱怨:“每次唱生日歌你都不张嘴,就让我一个人唱。”

“早就跟你说我不喜欢这个环节了。”乔满斜了他一眼。

蒋随:“你是不喜欢这个环节吗?你是不喜欢自己唱,我唱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

乔满点头:“这倒是,我就喜欢你玩尬的玩到自己下不来台的样子。”

“恶毒。”

乔满:“大胆!”

“小的罪该万死。”

一唱一和中,蒋随把蛋糕放到桌上。

是一个心型的蛋糕,上面还插了卡片。

以乔满的细心程度,应该第一时间就发现那张卡片。

但她的视线却在卡片上掠过,没有片刻停留。

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蒋随抿了抿唇,突然变得没有那么确定。

蜡烛已经烧短了一截,烛泪摇摇欲坠。

蒋随整理好心情催促:“快许愿。”

乔满答应一声,刚要双手合十,手机就又一次传来震动。

她动作一慢,刻意不去看。

蒋随唇角仍挂着笑,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手机仍在震动,乔满闭着眼睛许愿,几秒之后匆匆吹灭了蜡烛。

“这么短的时间,能许什么愿?”蒋随无奈于她的敷衍。

微弱的光亮下,他的眉眼格外动人。

乔满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她急匆匆转过身,不敢再看蒋随的眼睛。

“……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就一个人冲进了卧室。

砰。

门被关上了,将宇宙隔绝在外。

餐桌附近的电子蜡烛灭了几个,蒋随斜斜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被人无视的蛋糕和卡片,还有已经不再震动的手机。

乔满迟迟没有出来,蒋随独自一人坐了片刻,到底还是拿起了她的手机。

微信点开第一行,是靳向远发来的几条未读。

乔满洗了脸,换了睡衣,总算冷静下来。

重新回到餐桌时,蒋随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乔满坐下,隔着桌上的蛋糕笑问:“是不是该切蛋糕了?”

蒋随温柔地和她对视,道:“我刚才看你手机了。”

乔满愣了愣。

“抱歉,我没忍住。”蒋随大方承认。

“嗯……没事。”

乔满下意识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

手机屏幕散发的光照亮了她的脸,蒋随从她瞳孔的倒影里看到微信页面。

未读的消息蒋随刚才没有点开,上面仍有红色的标识,下面一条是陈颖的,她刚才已经看过了。

乔满的手指在上面无意义地滑了几下,却也没有点开,而是重新把手机放下。

“蒋随。”她神色认真。

大概是性格的缘故,她总是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学习认真,工作认真,就连吃饭睡觉也认真。

但蒋随却知道,她只是恰好长成一个认真的样子而已,实际上只是习惯了一板一眼。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她真的很认真,认真到让蒋随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

她也像现在这样坐在他面前,认真地叫了他一声,然后说:“我们离婚吧。”

巨大的恐慌已经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蒋随甚至预见了自己溺水的画面,却仍然笑着回应:“干嘛?”

“你有没有偶尔觉得,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个童话故事?”乔满问。

潮水已经没过膝盖,蒋随的手指无意识摩挲桌布。

他没有回应,乔满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地说:“刚穿越的时候,我挺烦躁的,天气也热,有时候站在阳台上,都想直接跳下去。”

蒋随抬眸看向她。

“可是后来我和你重逢,认识了很多朋友,经历了很

多事,直到今天,我突然意识到,这次穿越就像是一份礼物,不是谁都能得到这份礼物的,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可以在一个独立的环境里修复关系、见到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面孔,我们真的很幸运,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潮水终于没过头顶,窒息感如约而至。

蒋随静了半晌,发现她依然在看他,依然在等他的答案。

他突然有点无奈:“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到一个向来理智的人,会用童话和礼物去形容故人重逢。

乔满一顿:“什么?”

“我说,你对向远,就这么喜欢吗?”蒋随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但紧绷的肢体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乔满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急转直下跑到向远身上的。

而且他说什么?

什么叫她对向远就这么喜欢吗?

乔满缓缓皱起眉头,意识到他们关于某些事的认知,似乎存在巨大的偏差。

见乔满不说话,蒋随也没有追问,只是将蛋糕上的卡片拿了下来。

乔满瞳孔轻动,这才发现那张卡片是除夕那晚,她送给他的心愿卡。

“我今天本来是想用这张心愿卡,跟你提复合的。”蒋随笑得轻松,“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告白变成了摊牌。”

“蒋随……”

“嘘,乔满,你先不要说话好不好?我怕有些话我今天不说,以后就再也没勇气提了。”蒋随目光坚定,语气却仍在与她商量。

乔满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如他所愿。

蒋随默默松了口气,又笑:“其实向远学长去世前,我们曾见过一面。”

乔满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我这辈子只后悔过两件事,一件是大三那年,拉着你去了向远的座谈会,另一件是那个时候明明看出你喜欢他了,却因为怕失去你才没有挑明,任由你懵懵懂懂地错过他。”

蒋随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如果我知道后来的他只剩四年时间,如果我知道他的死会让你这么痛苦,我当初就应该……”

应该什么?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即便经历了结婚离婚,即便今天口口声声说着后悔,但只要想到乔满会跟别人在一起,他仍是痛不堪言。

所以说跟乔满和向远相比,他真的不够坦荡。

所以说在整个故事里,他才是唯一卑劣又自私的人。

客厅里的电子蜡烛还亮着,闪烁间仿佛星河流淌。

乔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蒋随,明明眼睛是干的,整个人却好像都在下雨。

蒋随轻呼一口气,脸上又挂起笑意:“让我们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明知道靳向远不是他,还是会被扰乱心神?”

乔满仍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在她的沉默里,蒋随的眼睛隐约泛起水光,在电子蜡烛的映衬下显得亮晶晶的。

“去跟靳向远谈恋爱吧,趁剧情还没结束,趁我们还有时间,哪怕他不是真正的向远,但如果他的存在,可以弥补你的遗憾的话,你去找他吧。”他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乔满总算开口:“说得好像我要谈,人家就愿意跟我谈一样。”

“他凭什么不愿意?你可是乔满。”蒋随想也不想地反驳。

乔满被他的偏向逗笑。

气氛好像轻松了点,又短瞬之后又恢复沉默。

一片安静中,乔满问:“我跟别人谈恋爱,你怎么办?”

蒋随笑了笑:“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我在尝试着重新靠近你,重新和你建立一种恋爱关系,尽管你对我没有爱情,但我仍然希望下半生以丈夫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乔满当然发现了。

他的变化潜移默化,但躲不过她的眼睛。

“那你没有发现我也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吗?”乔满反问。

蒋随叹了声气:“发现了啊,所以才以为自己十拿九稳,没想到最后却败给了白月光的替身。”

不太好笑的笑话,乔满还是配合地扬了扬唇。

“满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尽情和靳向远恋爱,但等回到现实世界,你跟我复婚好不好?”蒋随认真地问。

乔满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小顾和小白官宣那天,小顾在厨房里跟我说了很多话,其中一句我觉得特别有道理,就是人这一辈子,遇到真爱的概率其实特别小,甚至无限接近于零,你已经喜欢过一个向远,按照概率来说,你这辈子很难再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了,”

蒋随看着她的眼睛,“既然遇不到了,那回去以后,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如果说婚姻让你痛苦,那不复婚也可以,如果你不喜欢用恋人的方式相处,我们只作伴也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成了共生的关系,也许……”

“如果我运气好,又遇到一个呢?”乔满打断他。

蒋随突然哑口无言。

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再开口声音有点轻:“那我就继续跟你做朋友。”

小顾那天跟他说的很多话,都成了他尝试做出改变的基础。

但有一句是他不认同的。

就是那句‘只做朋友,不行的’。

他说跟喜欢的人做朋友是伪命题,在爱上的瞬间就只有恋人和陌生人两条路可选。

他说一旦爱上就没有退路,没有人可以做到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仍然保持无怨无悔的心态。

蒋随觉得不对。

就算乔满和别人在一起,恋爱、结婚、甚至生孩子,只要她开心,他就可以接受。

他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一点点嫉妒,但等习惯了,他就会退居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他会做她的好邻居,好朋友,会和她的爱人正常来往,如果她有宝宝,他也会做一个好舅舅。

他喜欢乔满给他的一切,糖和刀可以给予他同样的养分,疼痛也让他着迷。

他不可能因为乔满选择别人,就去跟乔满疏远。

“你知道的,我很擅长做你的朋友,不会让你为难的。”蒋随笑道。

乔满定定看了他许久,道:“这句话太M了,蒋随。”

“没办法嘛,谁让你不喜欢我。”蒋随无奈。

乔满:“谁说我不喜欢你?”

“当然是……”

蒋随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乔满面色平静:“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我们身边那么多人,包括你在内,都觉得你是单方面的喜欢,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你喜欢的篮球鞋,我可以排队五个小时去买,你说你要考美术,我为了帮你找合适的老师,逃课跑遍全市所有教培机构,你临近考试不好好复习,跑去拜什么奥特曼我都没打死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你你对我当然很好……你刚才那句是什么意思,你你你喜欢我?”蒋随原本冷白的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像只愚蠢的土拨鼠。

乔满冷笑一声:“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结婚?但凡你有点脑子,也不会在结婚又离婚这么久后来问我这个蠢问题。”

“你你跟我结婚不是因为我爸道德绑架吗?”蒋随脸色微变。

乔满嘲讽全开,连公公也不放过:“你爸谁啊,凭什么能道德绑架我?”

“按理来说他是不行的,但道德绑架的目的是为了我,也许你就……”蒋随声音越来越小。

乔满:“哦,所以你还是知道你在我这里跟别人不一样?”

蒋随:“……”

乔满的表情冷森森,蒋随不敢吱声。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死囚中彩票。

一边狂喜,一边恐惧。

漫长的沉默后,蒋随弱弱开口:“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我搬出去之前那个元宵节,你在书房跟爸说你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很痛苦,我除了离婚还能怎么办?”乔满面无表情,“你可真行,挑我二十六岁生日那天,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蔡阿姨那件事,痛苦两个字对于他们的分量,似乎不用解释。

蒋随气势更弱了:“那会儿向远学长刚去世,你整天发呆,动不动眼睛就红红的,我本来就有点难受,我爸又突然跟我说,咱俩大四订婚是他提议的。”

至于那些愤怒、痛苦、不喜欢,全是他站在乔满的角度说的。

婚姻里没有爱的人总会被判为过错方,他怎么可能让乔满当那个过错方。

“那你在喜欢我之前,喜欢过向远学长吗?”蒋随小声问。

乔满:“从来没有喜欢过。”

“可他去世的时候,你眼睛红红……”

乔满烦躁:“别再说眼红红的事了,你也知道他那时候刚去世啊?”

蒋随闭嘴。

半晌,他又问:“没喜欢过,那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考虑出国留学?”

“我什么时候要出国留学了?”乔满皱眉。

蒋随立刻道:“就大三那会儿,学校的交换生项目,你当时还把资料拿回家了来着。”

乔满隐约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

不过她当时确实没打算去,说考虑也只是因为学长太热情,不好当面拒绝。

摄影只是爱好,就像小时候喜欢塑料皇冠和水晶鞋,过了最狂热的时间,也就那样了。

看她的表情,蒋随意识到可能又是误会。

“让我捋捋啊……”蒋随现在满脑子都是乔满喜欢他这件事,除此之外只有浆糊,理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

乔满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蒋随立刻找到了突破点。

“你不喜欢向远,你为什么要对着替身发的消息失魂落魄?”

“谁跟你说我是因为这个失魂落魄了?”乔满无语,“还有,人家靳向远有名字,你不要一口一个替身的叫。”

蒋随:“那是因为什么?”

乔满不说话了。

“你果然还是喜欢向远的,”不同寻常的沉默中,蒋随别开脸,“刚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从来没把我当成男人看过,更不可能喜欢我,你连我叫靳向远替身都要管,明明给小顾他爸取外号的时候你就没说什么……”

乔满懒得跟他废话:“换衣服。”

“干嘛,被我发现真相恼羞成怒,要把我赶出去了?”蒋随眯起眼眸,一副欠嗖嗖的样子。

明明就是已经相信乔满了,但还要作。

乔满忍住把蛋糕拍他脸上的冲动:“一,二……”

‘三’还没说出口,蒋随就跑回卧室了。

乔满捏了捏眉心。

蒋随换衣服的时候,她开了灯,把电子蜡烛一个个关掉,经过厨房时,看到角落的垃圾桶里丢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是蒋随要送她的木雕。

真扔了?

乔满有点意外。

蒋随很喜欢送她东西,从小到大她不知收了他多少礼物,贴合心意的有,奇葩古怪的也有。

有一些她实在不喜欢,就会叫他丢掉,他每次都说丢,最后还是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乔满以为这次也一样,可木雕却出现在垃圾桶里。

……可见他自己也觉得这玩意儿太丑了。

蒋随换完衣服出来,乔满已经在玄关等着了,他赶紧跑过去换鞋。

两个人在一分钟后出门,房门开了又关,家里终于变得空旷。

装木雕的垃圾桶也空了,丑丑的木雕不翼而飞。

下了楼,坐上车,乔满开始导航。

“去这里干什么?”蒋随看到她导航的终点,面露不解。

乔满没有解释,只是让他开车。

蒋随目前不敢招惹她,闻言老老实实踩下油门。

虽然才七点多,但元宵节的烟花已经全面盛放,蒋随载着乔满行驶在公路上,车里的音响声开得很大,鼓点和烟花融为一体。

他们继续往前走,仿佛在逃离爆炸的城市。

行驶四十分钟,蒋随故态复萌。

“所以我们到底要干什么去啊?”

乔满头也不抬:“别吵。”

“你跟谁聊天呢?”蒋随又问。

乔满:“闭嘴。”

蒋随不满:“你就这么对你喜欢的人?”

乔满总算抬头看他一眼:“你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吗?”

“我本来是有点不信的,但又觉得你没必要骗我。”蒋随看似淡定,实则眼角眉梢都挂着得意。

要是车窗打开,估计他都飘到天上去了。

乔满懒得理他,继续跟人打字聊天。

蒋随老实片刻,没过多久又开始问七问八,乔满静静看着车窗外,始终不发一言。

看出她的情绪不对,蒋随也不说话了,两人开着车经过三道关卡,终于来到了漫春疗养院大门口。

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女人,穿着优雅的旗袍,还裹着一条围巾,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乔满连忙下车朝她跑去:“不是说我们进去拿嘛,您怎么出来了?”

蒋随也跟着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

“我闲着没事,过来接接你嘛,”陈颖笑道,“东西在家里呢,我想你先到家里陪我说说话,就没直接拿过来。”

乔满看着她温柔的眉眼笑了笑:“我本来就是要陪您说说话的。”

陈颖握住她的手,视线转向她身后的男生。

乔满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蒋随静静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清浅。

第63章 第63章玫瑰

“蒋随。”乔满叫了他一声。

蒋随的瞳孔动了一下,怔怔看向她。

乔满呼吸一慢,很快又扬起一个微笑:“你过来。”

蒋随接收到指令,立刻朝她走去。

乔满将他拉到身边,跟陈颖介绍:“阿姨,这是我的男朋友蒋随。”

“好英俊的小伙子,”陈颖笑盈盈道,“比寒天还帅。”

“这话可不能让小顾听到,他会生气的。”乔满接话。

陈颖点头:“确实,他小心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蒋随像个坏掉的程序,在卡了半天之后终于勉强运转。

“阿……”他的喉结剧烈抖动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阿姨好。”

“你好你好,你们这是……”陈颖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能不能问。

乔满解答她的疑惑:“嗯,在一起了。”

陈颖长舒一口气:“那就好,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还怕影响到你们今晚的烛光晚餐呢,满满你不知道,我今天多想留你吃饭,结果寒天说你男朋友今晚要告白,我就只好把你哄走了……我当时应该不明显吧?”

面对她担忧的目光,乔满摇摇头:“不明显,我完全被骗过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陈颖眉开眼笑,“哎呀你们看我,光顾着聊天了,快跟我回家吧。”

“好的阿姨。”

“好……”

三个人一起坐上观光车,慢悠悠地回到家里。

一进家门,陈颖就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牛腩已经装好了,但我知道你们要来,又煮了点别的,你们随便坐啊,我先去厨房看看。”

说着话,她已经进了厨房。

乔满抿了抿唇,扭头看向蒋随,蒋随却被客厅里的一幅画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幅红玫瑰,颜色鲜艳,生命力旺盛,仿佛永不凋谢。

“是玫瑰。”蒋随说。

“嗯,是玫瑰。”乔满握住他的手,又和他十指相扣。

蒋随顿了顿,低头看向她:“你今天情绪不对劲,就是因为来过这里?”

乔满点了点头:“对。”

她在进家门前,就已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虽然见到蒋随后,还是泄露了一点情绪,但最后也都收住了。

只是蒋随去拿蛋糕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陈颖加自己微信,说炖了一些牛腩,想叫跑腿给她送来。

就那一瞬间,她在家门外做的心理建设,全都溃成碎片。

蒋随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开始颤抖:“你要怎么办,先是向远,又是……你该怎么办。”

“笨蛋,”乔满好气又好笑,眼底泛起明显的水光,“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多在意在意

你自己?”

蒋随别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乔满抠了抠他的掌心:“抱歉,我当时有点心不在焉,辜负了你今晚的安排。”

蒋随短促地笑了一声:“别闹,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乔满摇了摇头,蒋随扬起唇角,又一次看向玫瑰画。

“其实我进家门前,有想过不要告诉你的,可见到你之后我还是改变了主意。”

乔满看着画上的落款,轻轻地同蒋随说话,“虽然知道靳向远不是向远,虽然看到他后,我的高兴很悲伤,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做选择,我还是会选见到他,听不是向远的靳向远说说话,和他聊聊天,所以我想,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嗯,我也是一样的。”蒋随重复她的话。

四目相对,乔满问:“蒋随,你高兴吗?”

蒋随还在笑,眼睛却瞬间红了:“我高兴啊。”

毕竟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妈妈。

田影第一次查出食道癌,是他们高三下学期的春天。

乔满和蒋随是走读生,晚上一放学回家,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可是那些大人都不肯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不要耽误明天上学。

蒋随躲在房间里,偷偷给乔满发消息:我怀疑他们破产了,但不敢告诉我们。

作为刚看过两家公司上一年财务报表的人,乔满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

蒋随:但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这是必然的,而且是不好的事。

乔满想起袁真红肿的眼睛,想了想后给蒋随回复:明天不去上课了,查查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蒋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发了个OK。

第二天一早,蒋随像往常一样起床,一下楼就看到爸妈都在,客厅里还有两个行李箱。

“……你们干嘛去?”蒋随立刻警惕,“不会是破产了准备偷偷跑路吧,让你们唯一的儿子留下面对债主的狂风暴雨?”

“瞎说什么!”平时好脾气的蒋存呵斥。

暴躁的田影却笑弯了眼睛,朝蒋随伸出双手:“儿子过来,抱抱。”

蒋随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立刻察觉到田影藏在笑容背后的难过。

他没有说话,乖乖给妈妈抱。

田影将他抱得很紧,再开口声音有点哽咽:“姥姥想妈妈了,妈妈得过去一趟,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蒋随眉头皱了皱,声音却还是吊儿郎当:“不是吧妈妈,你确定要在我冲刺高考这么重要的阶段离开?”

“又不是不回来了。”田影嗔怪。

蒋存也接话:“就你那个成绩,冲不冲都一样。”

蒋随:“妈!你看我爸,说话可真难听。”

田影立刻放开蒋随,叉腰训老公:“就是,儿子现在是重要阶段,你怎么能这么打击他!”

蒋存撇撇嘴,拎着行李箱就出去了。

田影摸摸蒋随的脸:“妈妈不在这段时间,不要胡闹。”

“嗯,保证乖乖的,”蒋随认真叮嘱,“不过你要是回来的太晚,我可能要去隔壁当上门女婿了啊。”

“你就做梦吧。”刚才还不准老公打击儿子的田影,立刻翻了个大白眼。

蒋随笑笑,将她送到车上,目送他们离开后,乔满也从家里出来了。

“满满,大事不妙。”他严肃道。

乔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怎么了?”

蒋随:“我爸跟我妈的感情好像出问题了,我爸刚把我妈送走。”

乔满沉默三秒,道:“放心吧,就算宇宙爆炸,你爸妈的感情也不会变的。”

两个人一起往小区外走。

“那你怎么解释我妈突然要离开这么久?”蒋随懒洋洋地跟在她后面。

乔满:“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定位APP你装了没有?”

“装了,在我爸手机上,真搞不懂这种侵犯隐私的软件为什么可以在应用商店上架。”

“因为这种侵犯隐私的软件,换种说法就是情侣绑定软件。”

“恶,所以我跟我爸绑了情侣软件?”

“少废话。”

两个人坐上出租时,还在闲聊胡扯,等出租车距离医院越来越近时,他们的话越来越少,等到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两人就彻底沉默了。

最后还是乔满先开口:“走吧,不管发生了什么,总要先知道才行。”

蒋随试图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乔满牵着他的手,按照APP上的箭头指引,一步一步走进肿瘤科。

这里是本市最大的医院,乔满和蒋随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都会被家长带到这里来,只是平时他们只去门诊大楼,没有来过肿瘤科。

第一次踏足肿瘤科的住院部,乔满只觉得这里的走廊好长,白炽灯也冰冷,人一旦来到这里,就好像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了。

APP上红蓝两个箭头越来越近,当他们在一间单人病房门口停下时,箭头已经百分之九十的重叠。

病房门没有关,里面隐约传出田影的啜泣,她似乎在跟谁打电话。

“小影别怕,我跟岁华这就过去。”

手机里的声音失了真,但乔满还是瞬间听出是妈妈。

田影擤了一下鼻涕,哽咽:“我不怕,我就是想不通,我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会得癌症,小随还没过十八岁生日……”

蒋随也想不通,为什么妈妈还那么年轻,却得了癌症。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乔满拉走的,只知道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一楼大厅旁边的走廊里,乔满不见踪迹,他独自一人,被冰冷的灯光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包围。

乔满回来时,就看到他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

这个场景就像一把刀,凌迟了她很多年。

调整好情绪,她才回到蒋随身边:“是食道癌,要先化疗,再做手术。”

蒋随没有问她是怎么查到的这些,只是低声问:“满满,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他帮乔满消化情绪,乔满帮他指引方向,这一次,他也是下意识寻求她的帮助。

而乔满每一次都不会让他失望。

她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看着我,蒋随,你看着我。”

乔满放慢了语速,争取让他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我刚才已经咨询过了,原位癌初期在经过手术切除后,五年的生存率是很高的,如果预后良好,概率就更高,现在这场仗才刚刚开始,阿姨需要你,所以你不能先倒下知道吗?”

蒋随定定看了她很久,涣散的眼眸终于重新聚起一团光。

他们是中午时冲进病房的。

袁真正小声劝田影吃饭,蒋存和乔岁华站在窗边看着她们,一整个愁云惨淡。

乔满抱着玫瑰,蒋随抱着花瓶,直接跳了进来。

“你们这些无知的大人啊!”蒋随颇具戏剧性地转身,流畅地把花瓶摆在桌子上,乔满咻的把花插上。

他继续说词儿,“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我们大王,大王你说该怎么罚?”

平时总嫌他幼稚的乔满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配合:“按理来说,欺骗本王轻则流放重则处死,但念在都是初犯的份上,那就罚他们长命百岁吧。”

“听见没有,长命百岁!”蒋随指着田影,做出一个自认很帅的姿势。

田影嗷呜一声哭倒在袁真怀里,傻愣在窗边的乔岁华和蒋存总算回过神来。

“你、你们怎么来了?”乔岁华问。

蒋随得意一笑:“我妈生病,我们当然要来。”

蒋存一听顿时急了:“胡闹!你不好好读书,满满还要好好学呢,马上就该高考了,你拉着她来干什么,我现在就送你们去学校。”

“我不去!”蒋随立刻反驳。

蒋存不想跟他废话,伸手就要拉他,他赶紧躲到乔满身后。

“满满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收拾这个皮猴……”

“叔叔,我已经跟学校请长假了。”乔满突然开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片安静中,蒋随怔怔开口:“请……请长假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阿姨化疗和手术的这段时间,我和蒋随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乔满一脸平静地宣布这个消息。

田影是第一个急的:“那怎么行,马上就要高考……”

“阿姨,人的一生很长,高考只是其中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但妈妈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乔满打断,和她对视的瞬间静了几秒,再开口已经冷静,“我不能让蒋随因为一件非常小的事,就错过非常重要的人最关键的一段时间,不能让他在二十岁三十岁甚至八十岁的时候,还在后悔这个时候没有照顾好妈妈。”

病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乔满身上。

乔满笑了一声:“更何况只是请假而已,又不是放弃高考,我已经复习过三轮,现在只需要查漏补缺,蒋随的文化课我会抽空帮他补,艺术课直接请老师在家一对一就好,不会影响什么的。”

蒋随还在出神:“满满……”

“他们劝我,我会耐心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但如果你敢劝我,我会立刻生气。”乔满板起脸。

蒋随小狗一样哼唧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乔满。

见他没有多废话,乔满面色缓和了些,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

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样子惹红了家里大人的眼睛,袁真和田影抱在一起流泪,蒋存揉了一下眼睛,一扭头发现乔岁华也眼角含泪。

两个大男人对视后有些尴尬,蒋存干笑:“要、要不咱俩也抱一个?”

乔岁华真的过来抱他了,蒋存愣了愣,突然嚎啕大哭,把进门的护士吓了一跳。

晚上蒋存父子俩都留下陪田影,乔满跟着爸妈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家时,乔满突然开口:“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跟你们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袁真从上车的时候就和她一起坐在后排,此刻听到她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乔岁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女儿,温柔道:“满满你知道吗,我和你的妈妈时常会讨论,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会得到你这样一个善良优秀的女儿,爸爸妈妈真的很为你骄傲,从前是,今天也是,相信以后的每一天,都是。”

“爸妈支持你所有决定。”袁真的声音有点哑,“也替你田影阿姨谢谢你,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有勇气,也更纯粹,如果不是你今天做的这个决定,田影阿姨未来这段时间,恐怕会很难熬。”

乔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每一天,乔满都会和蒋随一起抱着田影最喜欢的玫瑰花去医院报到,白天陪妈妈化疗输液,晚上就回到家里复习。

蒋随除了要复习,还要继续学画,每天只有五个小时左右的睡眠。

乔满却从来没听他抱怨过,她的小竹马在妈妈生病以后,好像长出了一种名叫坚强的硬壳。

那段时间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医院的走廊可真长啊,椅子也冷冰冰的,空等时的每一秒钟,都叫人打心底绝望。

好在田影的状态还不错,很快就达到手术的指标了。

手术、化疗,照顾癌症病人是很累的事,但好在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田影出院那天,蒋随站在肿瘤科的走廊里,红着眼睛跟乔满说他很感谢这里,但他真的不想再来了。

“好,那我们就再也不来了。”

可是大三的那个冬天,他们还是回来了。

田影的癌症复发了。

比上次严重,时日无多,手术也没有意义了。

田影反而不像上次那样动不动抹眼泪,而是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说说笑笑。

乔满和蒋随又开始坐在医院科室门外的走廊里等待,像高三时那样,等待妈妈在治疗之后能变得好一点。

但好像情况越来越糟。

田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再次掉光,脸颊像枯萎的玫瑰花一样快速干瘪,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清醒也没有力气说话,连笑容都很难维持。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却谁也无法抓住她。

偶尔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的,在乔满不知道第多少次抱着玫瑰来到病房门口时,她听到了田影的轻笑。

“可能这就是命吧,我明明已经在按时复查按时吃药了,忌口也忌得比一般人好,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命。”

“你胡说什么,咱们好好治,肯定能治好的。”袁真哽咽道。

田影:“治不好了,王医生今天跟我说,我可能也就这个月了。”

“他胡说八道!我们换个医院……”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没别的心愿了,就希望自己走的那天,不要是什么节日,小随他喜欢过节,我要是死在哪个节日,那个节日就成了妈妈的忌日,他以后的每一年,就会少过一个节。”

“也不能死在元宵节,前后两三天都不能……至少要隔个四五天吧,有个时间的缓冲,省得影响满满过生日的心情。”

袁真似乎再也受不了这种临终遗愿,捂着嘴冲出了房间,迎面跟乔满遇上了。

“妈。”乔满叫她。

袁真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田影阿姨醒了,你去陪陪她吧。”

乔满乖乖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才抱着玫瑰进门。

“满满来了啊,”田影看到她很高兴,看到玫瑰花就更高兴了,“我就喜欢红玫瑰,热闹,红火,吉利。”

“这次的玫瑰很新鲜,所以我多买了一点。”乔满把花瓶里那些发蔫的花拔了,把刚买的换上去。

田影朝她伸出手,乔满立刻过去握住。

握住的瞬间,乔满愣了一下,不懂一个成年人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瘦,即便是握紧了,仍然感觉空荡荡的。

可明明在几年前,田影还是一个胖胖的人,整天嚷嚷着减肥,却总在深夜坚持不住,连乔满都偷偷陪她晚上十点吃过宵夜。

那个时候的她总喜欢用胖乎乎的手拉着乔满,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满满。

田影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怔愣,笑呵呵道:“我最喜欢满满了。”

乔满回神,看着她枯瘦干瘪的手认真地说:“我也最喜欢田影阿姨。”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两个人的肩膀上,田影已经瘦得脱相的脸上透着几分慈悲,疲惫地和乔满说话。

她说,她其实不太想走,因为她一旦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满满的人就少了一个。

她说,其实走了也好,走了就不疼了,也不用拖着所有人受累了。

她说,等她下葬以后,不要太常去墓地看她,就算到了忌日,学习或工作要忙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去扫墓,实在想她,就在忌日那天多吃点好吃的,但不必为她准备碗筷,只要在餐桌上摆一束玫瑰花就好。

24朵怎么样?听说24朵的花语是思念,你们摆了,我就知道你们想我了。

乔满倚着她硌人的肩膀,等她不说话了才低语:“阿姨你跟我说了这么

多,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再后来,田影在正月初十那天去世。

如她所愿,她死的那天不是什么节日,不必担心蒋随从此以后的每一年都会少一天的快乐,跟乔满的生日相差五天,就算先过她的忌日,也仍有五天的时间缓冲,不会影响乔满过生日的心情。

她走得那么精挑细选,袁真时常会红着眼眶说,那是疼他们呢。

陈颖还在厨房忙碌,时不时还要探出头来问他们喜欢的口味。

她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好。

“满满,我真的很高兴。”蒋随反复地说着这句话。

乔满扬了扬唇角,想起田影去世之前的某一天。

那天的阳光很好,田影的精神也很好,还跟她说了很多话。

说到最后,她有些沉默的时候,乔满在她耳边低语:“阿姨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田影好奇地问。

乔满:“昨天蒋叔跟我聊天,问我要不要跟蒋随把关系确定一下。”

田影顿时急了:“什……什么?他跟你说这个干嘛,他不会想道德绑架你吧?!”

乔满失笑:“阿姨别急,你听我说。”

“你先听我说,”田影连忙打断,“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但我希望你和小随能顺其自然,能在一起当然好,不能在一起也没办法,你不准为了让我放心的走,就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不然我真是做鬼都不好意思去梦里见你妈……”

乔满坐起身,郑重地看着她:“我打算跟蒋随求婚了。”

田影愣住。

“在蒋叔跟我聊这件事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我不是因为蒋叔,也不是因为您,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乔满笑道。

她也想过先确定恋爱关系,等毕业以后再说订婚的事,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们已经认识太久,对彼此的了解比对自己还清楚,完全可以省略过程走向下一个阶段。

田影怔怔地看着她:“满满……”

“但不是现在,而是暑假,”乔满轻笑,“我最近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太过无常,生命漫长也短暂,我迫切地希望和他确定一些事,用一个新的开始,作为校园生活的结束。”

“……你真的想好了?”田影红着眼眶问。

乔满点头:“其实我也想现在就跟他说的,但您知道的,他那个人太敏感,心思也多,我怕现在跟他说这些,他会像您刚才那样想,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暑假比较合适。”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重新靠进田影怀里。

“阿姨,你一定要努力地活着,活到我求婚那天,活到我们订婚、结婚、生宝宝,只有要努力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见证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最后的最后,田影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但她还是在暑假和蒋随求婚了。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谢绝了陈颖的相送,乔满和蒋随拎着两个大饭盒,沉默地坐上了观光车。

他们自己的车就在疗养院大门外停着,从观光车下来后,便一起朝着自己的车走。

蒋随在静默许久后突然问:“小说里,陈阿姨的出场多吗?”

“只有几次,而且都在中后期。”乔满回答。

蒋随:“她每次出场的时候,开心吗?”

无人回答。

蒋随顿了顿,才发现乔满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地隔了三五米的距离。

“蒋随。”乔满郑重地叫了他一声。

看出她有事要说,蒋随正色:“嗯。”

“我打算把这个世界的本质,还有我们是穿越者的事,都告诉小顾和小白。”

第64章 第64章神经和神棍只有一线之隔……

乔满平静地说出自己石破天惊的决定。

蒋随静默良久,问:“陈阿姨在小说里的结局不好?”

他太了解她了,仅凭她一句话就判断出了她要这么做的原因,乔满也没有否认。

蒋随轻呼一口气:“她怎么了?”

“乳腺癌,在手术的过程中去世了。”乔满回答。

果然。

蒋随今天一天情绪大起大伏,到了此刻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只是觉得这一切十分荒谬。

癌症。

又是癌症。

田影做错了什么,陈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小说世界,都对她们这么不公平?

乔满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迈着大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按着他的后颈稍稍用力。

蒋随顺从地俯身,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毛绒绒的头发蹭着乔满的脸颊,自以为平静的假象,被这一刻的亲昵彻底冲破。

“不要难过。”乔满安抚。

蒋随声音很低:“不是难过,我只是想不通……”

“还记得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完成的那些剧情吗?”乔满轻声问。

蒋随:“嗯。”

“故事的开始,是男配在便利商店对女主一见钟情,你在收到剧情提示以后,并没有在剧情要求的时间里赶到,但依然完成了剧情,而我的第一次任务,是在图书馆前和男主偶遇,我也同样错过了时间,后来是发短信把小顾叫来才完成的。”

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蒋随直起身,茫然地和她对视。

“后巷被抢,原剧情里女配是受了伤的,但因为你提前换了那个黄毛的水果刀,我手上只是硌出一个红印,但剧情依然判定我成功了,还有之后的每一个剧情,其实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偏差,最终结果也和原小说有出入,但因为当下完成了该有的动作和台词,全都判定成功。”

“满满……”

乔满语气沉静:“既然我们可以糊弄剧情,那陈阿姨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的意思是?”起风了,蒋随的嗓子发干,“我们可以改变她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乔满实事求是,没有为了安慰他就许下什么承诺。

蒋随定定看着她,眼圈越来越红。

“……你不会要在这里哭吧?”乔满神色无奈,手抬了抬又放下,“我没带纸巾,不能帮你擦眼泪。”

蒋随鼻尖红红的,却还在嘴硬:“我不哭,我有这么好的满满大王,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哭?”

乔满白了他一眼:“先回家吧,冷死了。”

一听她说冷,蒋随立刻就要把外套脱给她。

乔满深吸一口气,拦住他:“去、开、车!”

“啊……哦哦。”

蒋随赶紧把车开过来,停稳后又急匆匆下车,绕到副驾驶给她开车门。

“大王请上车。”他欠嗖嗖道。

乔满看着他还有些泛红的眼睛,蹙眉:“你能开吗?不行的话就叫代驾吧。”

她其实更想开车,只可惜女配家境贫寒,连吃饭都困难,根本没钱考驾照。

她要是开了,那就是无证驾驶。

“我能开。”蒋随说。

乔满还是不太信任他。

蒋随又道:“你在车上呢。”

乔满听出他未竟的话意,顿了顿还是上车了。

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免蒋随分心,两人没有再讨论陈颖的事。

等一回到家里,蒋随立刻问:“你打算怎么帮陈颖阿姨?”

乔满:“光靠我们两个肯定不行,我们需要帮手。”

蒋随瞬间明白过来:“小顾?”

乔满:“也只有他了。”

她也好,蒋随也好,在法律层面跟陈颖就是两个陌生人。

而有些事,只有陈颖的直系亲属才能做到。

陈颖的父母年纪大了,人又在外地,远水解不了近渴,顾成海又不一定配合……好吧,就算没有这些阻碍因素,他们也只会找小顾。

乔满和蒋随只会信任顾寒天。

听到乔满的回答,蒋随皱了皱眉:“所以你才打算把我们是穿越者的事告诉小顾?”

“你觉得不行?”乔满听出他的不认同。

蒋随:“太冒险了,我们就不能稍微退一步,想个别的办法让他配合吗?毕竟这是救他的妈妈,他没道理会拒绝我们。”

“正是因为涉及他妈妈,如果我们不百分百坦诚的话,就算他把我们当成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拿自己的亲生母亲冒险。”乔满解释。

蒋随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小顾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发现他们的不对劲,只是尊重朋友才没有追问调查,甚至偶尔还会配合。

可事情一旦涉及自己的母亲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是时日无多的母亲。

当然,他们也可以再编一个故事骗小顾,但只要是编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有破绽,小顾一旦察觉,那不管他们之后再如何找补,也很难再取信于他。

所以要想得到他百分百的信任和配合,就只有坦诚这一条路可走。

蒋随静默良久,问:“小顾现在知道陈颖阿姨生病的事吗?”

“不知道,但也快了。”乔满回答。

蒋随又一次陷入沉默。

陈颖阿姨和妈妈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当然想救她,可暴露穿越者身份这件事,还是太冒险了。

不是谁都能在知道世界的本质以后坦然接受的,万一小顾因此崩溃,又或者觉得他们彻底疯了,从此和他们断交,那他们之后的剧情还怎么走?

他当然想救陈颖,发了疯一样想救。

可剧情一旦崩溃,现实世界里的父母怎么办?爸爸已经失去了妈妈,难道还要让他在这个年纪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就算不考虑父母,单说满满……满满。

上次的剧情只是晚了两天,他们就发生了车祸,如果后续的剧情彻底崩溃,又会有多少人身意外在等着他们?

他可以不顾自己,但满满呢?

蒋随思绪乱糟糟的,整个人仿佛都被切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叫嚣‘救救她’,‘救救妈妈’,一半在拼命地拉着他,让他做决定之前先想想满满和另一个世界的爸妈。

就在他快要被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撕成两半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乔满平静的声音,一秒钟安抚了他所有情绪,“我觉得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朋友,相信他有接受这一切的能力。”

蒋随有些无奈:“他连模型比赛没拿到名次都会崩溃,我怎么相信他?”

“他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乔满帮顾寒天说话。

蒋随反问:“哪里不一样?”

乔满静默片刻,道:“我把所有工作都丢给他,他也没有生气。”

蒋随:“……”

乔满:“我迟到早退,把自己的错误说成是他的,他被心机老头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也没有伤心。”

蒋随:“……”

乔满:“今天去疗养院之前,我让他绕路一个小时来接我,他也来了。”

蒋随:“……”

“可见他的抗压能力,的确比以前强了不少。”乔满冷静总结。

沉默。

漫长的沉默。

漫长的沉默之后,蒋随艰难开口:“你这段时间一直奴役他,就是为了判断他的抗压能力?”

“不好说,毕竟我是真的不想上班。”乔满过分坦诚。

蒋随:“……”

乔满为自己辩解:“去了深海我才发现,上班和创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想到心机老头用很少的钱买断我很多的时间,我就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带薪上厕所了。”

蒋随:“……你以前给爸当秘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我家的产业,赚的钱都花在我身上了,心机老头的钱又不会给我。”立场不同,乔满拒绝对比。

蒋随:“……”

这倒也是。

“反正不管怎么说,小顾现在很耐造,我们一步一步来,先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小顾,等他彻底接受了,再告诉他陈颖阿姨生病的事,不要所有事一股脑地说,否则就是神仙也受不了。”

蒋随看着乔满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突然问:“你今天第一次见到陈颖阿姨。”

“对。”乔满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蒋随:“但救她的事,你提前很久就开始考虑了。”

乔满摇了摇头:“也没有提前很久,毕竟她在文里的出场不多,我就算记性好,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角色,真正想起有关她的剧情也就是这几天。”

当时顾成海找她问小顾的近况,她出去时听到他接疗养院的电话,这才想起小顾的妈妈好像生了病。

蒋随定定看了她很久,道:“所以你在不知道陈颖阿姨和妈妈长得一样时,就决定要救她了。”

“是啊。”

蒋随:“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乔满奇怪地看他一眼,“那是小顾的妈妈。”

那是他们朋友的妈妈。

蒋随不说话了。

“我没打算瞒着你,也不是自作主张,只是在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没必要说太多,”乔满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也知道你不管怎么纠结,最后肯定还是选择救陈颖阿姨,哪怕她和妈妈长得不一样……”

乔满的话没说完,蒋随就已经将她按进怀里。

乔满的鼻尖撞在他柔软的衣料上,轻轻挣扎两下就反手抱住了他。

“你说的对,就算我有很多顾虑,最后还是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因为那是我们朋友的妈妈。”蒋随温声道。

因为对彼此太了解,所以经常会省略掉沟通这个步骤,外人看来的一方独断专行,实际上却是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

乔满唇角扬起一点弧度,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我还没有切蛋糕。”

蒋随笑了一声,突然把她打横抱起。

乔满双脚腾空,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

“你干什么?”她震惊地问。

蒋随一脸无辜:“还能干什么,切蛋糕喽!”

客厅里的电子蜡烛已经被乔满关了小一半,剩下的那些已经构建不出什么氛围感了,蒋随还是一股脑地抱到餐桌旁,又把灯给关了。

电子烛光闪动,小小的蛋糕上还留着卡片插过的痕迹。

蒋随跑去厨房拿刀,回来时一脸严肃:“大王,不好了。”

乔满眼皮一跳:“怎么了?”

“我们家进贼了。”蒋随说。

乔满一惊,刚想说报警,下一秒对上了他的视线。

乔满:“……”

很好,他又要开始犯贱了。

果然,乔满没接话,也拦不住蒋随的发挥:“我扔在垃圾袋里的木雕不见了,你说这个贼是什么意思,那么多好东西不偷,怎么偏偏要偷木雕呢?”

乔满不接招,从桌子上捡起之前送给蒋随的心愿卡,直接撕成两半。

蒋随连忙从她手里抢回去:“你干什么?”

“心愿已兑现,卡片当然要作废,”乔满抬眸,“还是说心愿作废,卡片你留着许别的愿望?”

蒋随想了想:“许别的愿也行……”

乔满当即要去拿胶带。

“不许不许,”蒋随笑着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什么愿望都比不上满满大王。”

“放开。”乔满还要去拿胶带。

蒋随好声好气:“我都说不要别的愿望了。”

乔满这次却不是为了粘愿望卡:“我要把你的嘴封上,你太烦人了。”

蒋随笑意更深,又哄了几句,总算是把她哄回餐桌了。

切了蛋糕,两人凑在一起,头抵着头吃了几口,生日就算是过完了。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震天响的烟花秀总算结束了,空气灰蒙蒙的,整个城市都好像陷入了迷雾之中。

卧室里,蒋随关了灯,从背后抱住乔满,挺直的鼻梁贴在她的后颈上,呼吸轻盈喷洒。

“满满。”

“嗯?”

“除夕那天我给你的礼物卡,你好像还没用。”

“嗯。”

“今天的生日愿望也没告诉我。”

“嗯。”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蒋随铺垫了一堆,还是问了出来。

他自认也送过许多丑礼物,但今天那个木雕,确实是丑出了他的底线,就算乔满人好,偷偷给捡走了,他还是觉得亏欠。

卧室里很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乔满在沉默了很久后,说:“我的心愿和想要的礼物是同一个,现在愿望已经实现了,礼物卡可以作废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半晌,乔满感觉到来自自己后衣领的潮湿。

“……哭了?”

蒋随不说话。

乔满翻个身面朝他:“真哭了?”

“当然没有。”蒋随声音懒懒的,透着一点不明显的鼻音。

乔满无言许久,将他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

“哭吧。”

她一声令下,蒋随彻底变成哭包,一边哽咽一边说:“满满,谢谢你爱我。”

“应该的。”乔满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五分钟后,蒋随在哽咽。

十分钟后,蒋随还在哽咽。

乔满今天往返疗养院两次,坐车坐了将近五个小时,早就困得不行了。

眼看着蒋随感性大爆发,越哭越投入,她静默片刻,手直接伸进他的裤子。

哭腔顿时变了个调,又爽又疼。

乔满抽回手:“行了,自己去浴室解决吧,解决完赶紧睡觉。”

“……你能不能别总用这招,我正感动呢。”蒋随那点感动被她破坏个干净。

乔满冷笑一声:“不能,赶紧去。”

“我不,”蒋随把她的手拉回来,“我要在床上,我要你帮我。”

乔满:“……”

行,也是恃宠生上娇了。

为了能早点睡觉,乔满勉为其难帮了他一把。

元宵节过完,还有周六周日两天可以休息,乔满和蒋随在家反复讨论,终于确定了跟顾寒天和白星雨沟通的方案。

周一的上午,万里晴空。

乔满出现在顾寒天的办公桌前。

顾寒天头也不抬:“给我吧。”

“什么?”乔满不解。

顾寒天:“你的工作,不是要摸鱼?”

“……顾寒天,我很失望。”

顾寒天顿了顿,抬头和她对视。

“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形象。”乔满皱着眉头,表示痛心。

顾寒天:“……不然呢?”

乔满无视他的反问:“我现在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不是为了把我的工作交给你做。”

顾寒天:“什么事?”

二十分钟后,他和乔满出现在深海园区外的一间咖啡厅里。

“……你说的别的事,就是拉着我一起摸鱼?”顾寒天一言难尽。

乔满看向他。

顾寒天略微正色,等她的解释。

乔满:“你喝什么?”

顾寒天:“……拿铁。”

乔满点了单,等服务员离开后重新和顾寒天对视:“我今天找你出来,确实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在你听来可能很疯狂,但我保证百分之一百是真的。”

顾寒天见她说得严肃,渐渐皱起了眉头:“什么事?”

“等小白来了再说。”

顾寒天:“小……星雨也要来?”

话音刚落,咖啡厅门口的风铃突然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顾寒天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白星雨从外面进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蒋随。

“乔满!寒天!”白星雨快乐地打招呼,她身后的蒋随也点头示意。

顾寒天笑了,起身去接自己的女朋友。

白星雨在顾寒天身边坐下,蒋随则坐到了他们的对面,和乔满在一起。

白星雨要来菜单,一边点东西一边问:“蒋随说你们找我有重要的事,所以是什么重要的事啊,不会就是叫我来喝咖啡吃蛋糕吧?”

“不是。”乔满否认,并把刚才对顾寒天说过的话,重新对她说了一遍。

白星雨一脸懵懂:“听不懂,到底什么事啊?”

乔满看向蒋随,蒋随唇角噙着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接收到蒋随的鼓励,乔满重新看向对面的两个人:“二十分钟后,这里会有一场瓢泼大雨。”

顾寒天抬头看向她。

白星雨也有点傻了。

“不止是下大雨,还会刮大风,看到咖啡厅外面那些遮阳伞了吗?”乔满问。

白星雨立刻往外看。

最近天气好,咖啡厅在外面也摆了桌椅,每张桌子上方都会有一把大的遮阳伞,像个小亭子一样牢牢把桌子护着。

“大风会把其中一把伞掀翻,伞会滚过前面的石墩子,直接飞到马路上去,一个短发店员会跑过去捡。”乔满继续道。

服务员把蛋糕送了过来,白星雨默默拉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乔满,你又犯病了?”

“你不信?”乔满反问。

白星雨无语:“我当然不信了!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吗?晴天,大晴天!怎么可能突然刮风又下雨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乔满平静道。

白星雨扯了一下唇角:“行,拭目以待,要是没发生你说的那些,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跟你去医院。”乔满接话。

白星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傻还是聪明了。”

说她聪明吧,她神神叨叨的,非说大晴天会刮风下雨,说她不聪明吧,都学会抢答了。

不管怎么说,她愿意去医院就行。

白星雨决定陪她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咖啡厅里的客人来来走走,唯有他们靠窗的这一桌一动不动。

白星雨连蛋糕都顾不上吃,死死盯着窗外,顾寒天的视线从乔满和蒋随脸上扫过,眉头越皱越深。

手机上的倒计时彻底归零,白星雨蹭地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胡说八道!”她激动地对着空气挥了一下拳头,颇为得意地看着乔满,“愿赌服输,你现在就跟我……”

一句话没说完,窗外突然暗了下来。

轰隆隆的雷声隔着厚重的隔音玻璃传来,白星雨懵懵地扭头,恰好看到一滴水落在地上。

接着就是成千上万的水,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外面小广场上刚才还悠哉悠哉的人群,这一会儿作鸟兽散,急匆匆地各自找地方避雨。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越来越阴沉,明明是上午,却给人一种傍晚的错觉。

井盖口在拼命吞咽来自天上的河流,地面仍然积起一个指节厚的水,更多的雨落下时,在水面叮咚叮咚地敲起音符。

然后就起风了。

咖啡厅外的遮阳伞被刮得左摇右摆,咖啡厅的员工们连忙跑出去,转眼就被雨水打湿了全身。

在大雨之中,他们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还在努力收伞,可即便动作已经很快了,还是有一把伞被风掀翻了,滚过圆乎乎的石墩子,朝着大马路飞去。

乔满说的一切,全部实现。

顾寒天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攥紧,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白星雨还在愣神,直到咖啡厅的短发员工冲到马路上捡伞,她才呆滞地看向乔满。

“你……”白星雨只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失去了声音。

乔满平静地看着她:“是的,我都知道。”

白星雨还在发愣,顾寒天死死盯着乔满,手背上青筋暴起。

蒋随的唇角依然上扬,只是毫无笑意的眼睛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窗外狂风暴雨,窗内气氛凝固。

在一片莫名的严肃里,白星雨僵硬地站起来,绕到乔满面前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你平时都在哪个APP看天气预报?”她真诚发问。

乔满:“……”

第65章 第65章如果道歉有用的话

过于安静的咖啡厅里,白星雨崭新的大脑独自发光:“我一直觉得我手机自带的APP不准,早就想卸载了,正好这次卸载了用你那款。”

蒋随有点看不下去了:“手机APP能预报天气,但不能预报遮阳伞被吹走吧?”

白星雨信誓旦旦:“你不懂,他们这种学霸是可以的,什么风力阻力乱七八糟的放在一起,一算就知道能不能把伞掀翻了,这就是数学的魅力。”

蒋随深吸一口气:“数学能算出是哪个员工去捡伞?”

“是哦!就算可以算出遮阳伞会被刮飞,也算不出哪个员工去捡伞吧!”白星雨醍醐灌顶,再次看向乔满时,突然崇拜地睁大了眼睛。

以乔满对她的了解,这是又想拐了。

果然。

白星雨再次抓住她的手:“你什么时候学的算卦?竟然连这个都能算出来,真是太神了。”

“星雨,”顾寒天叫她,“回来。”

“不要,我还在问……”

“星雨。”顾寒天加重了语气。

自从在一起,他还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白星雨愣了愣,总算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回到他旁边坐下了。

“不是算卦,也不是特异功能,是因为这件事和你们有关,我才印象深刻。”乔满看着顾寒天的眼睛,“确切来说,凡是和你们有关的事,我基本都知道。”

顾寒天不语,只是静静和她对视。

白星雨忍不住问:“什么叫和我们有关的事?”

乔满错开顾寒天的视线,抬眸看向她:“你六岁认识小顾,八岁的时候掉进枯井,是他想办法把你救上去,又把你背回了家,你那天郑重决定长大后要跟他结婚,但第二天因为他把苹果分给别的女生,又生气地撤回了这个决定。”

白星雨听她说前面的事时,还在嘿嘿嘿傻乐,越往后听表情越僵硬,等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吓到了。

白星雨:“你、你怎么知道……”

想跟顾寒天结婚,是她在日记里都没敢写出来的秘密,乔满为什么知道?

看到她怔愣的表情,乔满有些心软,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我不仅知道你们的过去,还知道你们的未来,知道你们一个月后私奔,又因为家族危机回来,知道你们会一起打败女配,夺回顾家的产业,也知道你们今年暑假……”

最后一句话涉及惊喜和礼物,乔满急刹车,又继续说起别的。

“今天也是,如果不是剧情出现偏差,你们十分钟前应该在咖啡厅外,小白提了分手,小顾纠缠,然后倾盆大雨,遮阳伞被刮翻后撞向小白,小顾将小白拉过去护住,遮阳伞就飞向了……”

“你说的剧情是什么东西?女配又是什么东西?”顾寒天突然打断。

乔满静了一秒,道:“就是字面意思,你看过穿书类型的小说吗?”

这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世界高度一致,文娱方面也是。

穿书小说也好,穿书影视剧也好,都是很常见的东西,就算顾寒天和白星雨不怎么看,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她在这个时候提到穿书小说,顾寒天瞳孔倏然收紧。

他知道乔满和蒋随不对劲,也知道他们身上肯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当看到乔满准确预测出天灾和意外,他想过乔满是不是觉醒了什么预知能力,又或者是在平行时空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

他甚至想过,乔满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所以才能准确说出没发生过的一切。

可他自认已经想了很多种离奇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答案远比他想的还要离奇。

乔满看顾寒天的神情,知道他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但还是进一步挑明:“这个世界是一本名叫《竹马绕青梅》的小说,你和小白是小说里的男女主,我之所以知道你们身上发生的一切,是因为我读过这本书。”

轰隆隆。

明明大雨已经渐渐停下,天边却仍然传来雷声。

咖啡厅里没有开空调,空气闷得厉害。

一直没有说话的蒋随突然拿起水壶,给乔满倒了杯水。

轻微的响动拉回了所有人出走的神经,顾寒天审视对面的两个人。

趁乔满在喝水,蒋随主动承担起解释的责任:“去年七月初,我们穿进了这本小说里,成了小说里的男配和女配,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奇怪表演,其实就是我们在走剧情。”

“走什么剧情?”顾寒天声音有些哑。

蒋随:“男女配在书里的剧情,就像在拍戏,镜头外我们做自己,但镜头一开机,我们就要背台词演戏。”

顾寒天的喉结滚动一下:“为什么要走剧情?是有什么奖励吗?”

乔满放下水杯,坦诚回答:“只有把所有剧情都走完,我们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回到我们的家人朋友身边。”

“谁告诉你走完剧情就能回去的?”顾寒天又问。

乔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每次有我们相关的剧情出现,我们的脑海里就会提前十分钟出现剧情提示,包括动作、台词、场景,而第一次剧情提示出现前,有一段开场白。”

开场白的内容是什么,相信不用她说,他也猜到了。

顾寒天眉头紧皱,放在桌上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攥拳,显然还在处理过于庞杂的信息。

乔满很聪明,没有一上来就亮出穿越者的身份,而是先给他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再将一切娓娓道来,根本不给他不信的机会。

所以他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

所以他和星雨是小说里的男女主?

太荒唐了,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可他又直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乔满和蒋随也没必要骗他,不是吗?

雨彻底停了,阳光刺破乌云,整个世界重新明亮起来。

咖啡厅的店员们狼狈地从外面走进来,有说有笑地向更衣室,原本宁静的氛围被打破个彻底。

落地窗前的餐桌上依然沉默,乔满见顾寒天迟迟不语,正要再说点什么时,白星雨突然笑了一声。

桌上另外三个人同时看向她。

她只是笑了一下,就冷了脸:“这太可笑了乔满,你真是病得不轻。”

乔满眉头轻蹙:“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

“我当然不信!”

白星雨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她带得往后退了一截,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其他客人已经趁天晴赶紧走了,店员们也都去了更衣室,偌大的一间咖啡厅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我当然不信,”白星雨呼吸急促,“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现在告诉我,我只是一本小说里的角色,我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剧情设定……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乔满。”

说着话,她突然和乔满对视了。

白星雨的心脏本来被愤怒填满,可只一瞬间,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不见。

心脏空落落的,像被吹饱又放气的气球,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好,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

白星雨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看了眼蒋随,又重新与乔满对视,“你们,就是为了走剧情、为了回到所谓的现实世界,才故意接近我和寒天?”

蒋随皱了皱眉:“其实我们……”

“我不要你回答,”白星雨打断他的话,执拗地看着乔满,“我要你说。”

乔满沉默几秒,斟酌道:“一开始,我们的确是为了走剧情才刻意接近你和小顾。”

白星雨的眼圈瞬间红了,失望地看了乔满一眼后,直接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小白!”蒋随下意识要追,却被乔满拉住了。

顾寒天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我相信你们没有撒谎,但你们说的这些,确实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和星雨都需要时间消化。”

说罢,就直接去追白星雨了。

刚才还有四个人的咖啡厅,顿时只剩下乔满和蒋随两个人。

蒋随有点无奈:“刚才小白问你的时候,你应该委婉一点的。”

“都决定要坦白了,当然要全部实话实说。”乔满认真道。

蒋随:“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

乔满平静地看向他。

“……觉得你真的很棒,以后你就不是满满大王了,是棒棒大王。”蒋随的话急转直下。

乔满这才放过他。

蒋随松了口气,又问:“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单方面绝交了?”

如果是的话,那情况可能会有点糟糕。

乔满倒没有那么悲观:“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等他们冷静下来,应该就会联系我们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蒋随问。

乔满想了一下:“你回家,我上班。”

“……还上班?”蒋随惊讶。

乔满:“嗯,小顾这两天应该不乐意帮我打卡了,我迟到早退的话会被扣工资,还会被骂。”

蒋随:“……”

很好,绝交的弊端已经开始出现。

乔满也意识到了,突然叹了声气。

蒋随最见不得大王叹气,赶紧安慰:“没事的,我们对朋友有点儿信心,说不定他们今晚就想通了呢?”

乔满依然情绪不高。

蒋随换个角度夸夸:“而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连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刮风这种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简直是太厉害了,也是多亏了你优秀的记忆力,他们虽然不接受,但也没产生质疑。”

“不是我记忆力好,而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在研究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的办法,所以但凡是涉及闹矛盾跟和好的剧情,就多看了几遍。”乔满神色恹恹。

原文里,男主在保护完女主后,两个人就进行了一场深度对话,最后不仅没分手,还解开了所有的误会。

不过这段剧情对她来说没什么参考性,反而让她因为看了太多遍,记住了一些无聊的内容。

但也幸亏她记住了一些无聊的内容,今天才能这么顺利地坦白自己和蒋随的身份。

乔满看一眼时间,自己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

“走吧,送我去深海园区。”乔满说着就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蒋随没有跟来。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四目相对,蒋随突然翘起了唇角。

已经知

道他要说什么的乔满:“……滚。”

虽然知道现在的气氛不对,但蒋随凑过去:“你说的那段时间,是我们分居的那段时间啊?”

乔满推开他的脸:“你想多了。”

蒋随又凑过来:“所以你看小说,是为了找跟我破镜重圆的办法?”

乔满再次推开他:“都说你想多了。”

蒋随锲而不舍地凑近:“现在想想,这本书的名字就叫《竹马绕青梅》,太有针对性了,你看的其他小说也是这种吗?《竹马爱青梅》?《青梅爱竹马》?《竹竹和梅梅》?”

乔满懒得跟他废话,扭头就往外走。

蒋随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情好了一秒,一秒之后又开始为眼下的困境犯愁。

乔满回了秘书处,顾寒天果然不在。

两个人的工作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平静地处理、沟通、汇报,一直忙到将近一点才有空吃午饭。

下午的时候,顾寒天回来了。

秘书处其他人都去开会,只有他们两个还在工位上。

乔满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来到顾寒天面前。

“什么事?”顾寒天神色淡淡。

乔满看不出他的情绪,顿了顿问:“小白怎么样了?”

“她回白家了,不肯见我。”顾寒天垂着眼眸道。

乔满:“……”

虽然看不出他的情绪,但猜到了。

嗯,不适合交流。

她果断回了自己的工位。

一整个下午,顾寒天都没有主动找她,就算有工作要合作,也是淡淡的,和对其他人没有不同。

秘书处总共就这么大,所有人都看出了他们俩的不对劲,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用说,肯定是在没有他们两个的群里疯狂八卦。

乔满去茶水间的时候,李秘也跟了过去:“攀高枝失败了?”

“嗯。”乔满点头。

李秘:“……”

这么干脆吗?

乔满接了水,要离开时发现他还堵在路上。

“借过。”她平静道。

李秘盯着她看了半天,嘲讽:“没有了顾少爷撑腰,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实习报告上我随便写几句话,就让你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哦,所以呢?”乔满看向他,“我应该害怕吗?”

李秘眯起眼睛,刚朝她走了一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借过。”

李秘后背一僵,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少爷,您怎么来了?”

“接水,”顾寒天大步走到饮水机前,把杯子放下的时候,抬眸看一眼乔满,“怎么还不回工位,深海给你发工资,就是让你在这里摸鱼的?”

李秘:“……”

这句话针对性太强了,不像在说乔满。

乔满拿着杯子走了,李秘也要跟着走,却被顾寒天叫住。

“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同事,我会亲自填写你的辞退书。”

顾寒天一如既往的直白,谁的面子也不给,李秘只能灰头土脸地点头。

顾寒天接完水,端着杯子往外走,刚出茶水间,就在门外遇到了乔满。

看来他刚才跟李秘说的话,全被她听到了。

乔满也没打算装傻,朝他点了点头道:“谢谢。”

顾寒天沉默地和她对视三秒,目露嘲讽:“不用谢,臭骗子。”

乔满:“……”

看来介意被骗的人不止小白一个。

乔满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气氛,但顾寒天完全不给她机会,直接收拾东西早退了。

实习以来,顾大少爷第一次早退。

早退多次的乔满默默目送他离开,又老老实实在公司待到下班时间才离开。

今天也是蒋随接她下班。

乔满一坐上副驾驶,蒋随就说:“我给小白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

“把你拉黑了吧。”乔满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

蒋随叹了声气:“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我们该怎么办,真的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他们自己想通?但有些事我们不主动解释,靠他们自己真的能想通吗?”

乔满还在盯着车窗外看。

蒋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什么呢?”

“好像又要下雨了。”乔满说。

“嗯,天气预报说两个小时后有大雨。”

蒋随帮她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出发了。

路上,蒋随又说起白星雨,说白星雨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肯定特别伤心,他们要是什么都不做,恐怕真的会失去这个朋友。

乔满敷衍地应声。

蒋随又说起顾寒天,说他那个人看着大度,其实挺小心眼的,估计非常介意他们利用他的事,但就是装酷不说,他们最好找机会再跟他聊聊。

乔满又哦了一声。

蒋随还想再说什么,一扭头发现她还在盯着天空看。

他有点无奈:“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小顾很聪明,这个时候反而更想一个人静静。”乔满答非所问。

蒋随:“那小白呢?”

“你别管。”乔满只给他三个字。

回到家里,已经六点多了,蒋随惦记着小白和小顾,实在没心情做饭,于是提出去附近餐厅随便吃点。

乔满看看时间,说:“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吃吧。”

蒋随愣了愣:“现在?”

乔满:“对。”

蒋随看向窗外,刚才就有些昏暗的天空,此刻更是黑得仿佛夜晚已经来临。

一场大雨藏在乌云里,随时准备落下。

蒋随收回视线,问:“去哪?我陪你。”

“不要,我自己去。”乔满拒绝。

如果她说不用,那可能是因为怕麻烦他,但如果是说不要……那就是真的不要。

蒋随忧心忡忡:“你做什么去,是要去走剧情吗?一定要现在出去吗?能不能等雨停了,或者明天……”

“我半小时报一次平安。”乔满说。

蒋随无言半晌,知道她主意已定,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点头答应。

乔满拿了把伞,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叫车软件,等人走到楼下时,网约车也到了。

天空越来越阴沉,大朵大朵的乌云里,隐约有细细的闪电划过。

有了上午那次经验,现在街上的人基本都带着伞,但神色依然匆匆,似乎都想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到家。

乔满却离家越来越远。

大雨将至,蒋随大概真的很担心她,还没到约定好的报平安时间,他就发来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蒋随:在哪?

乔满:车上。

蒋随:不信,拍照。

乔满拍了一张车窗的照片发给他。

蒋随:没看到你人,是不是之前存的图?

乔满:……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蒋随:不管,你发自拍,要剪刀手。

乔满觉得他很无聊,但为了安他的心,还是敷衍地拍了张剪刀手照片发过去。

蒋随安分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蒋随:在哪?

乔满:……车上。

蒋随:不信,拍照。

很好,鬼打墙了。

乔满又拍一张发给他。

蒋随:怎么还是剪刀手,你用之前的敷衍我?

乔满:之前的早就发你了,这是新的。

蒋随:不信,这次拍wink。

乔满:……你有病啊。

蒋随:不拍的话,我就默认你被绑架了。

蒋随:我要出去找你了,冒着雨大声呼喊你的名字。

乔满嘴角抽了抽。

一分钟后,她发了张wink照片给他。

蒋随再次消停。

但这次只消停了几分钟。

蒋随:在哪?

乔满:闭嘴。

蒋随:……

知道已经快把人惹毛了,蒋随没再纠缠,默默把新鲜出炉的两张自拍存到手机里。

存图的时候,又看了一遍聊天记录,看到‘冒着雨大声呼喊你的名字’这句,唇角忍不住挂起一点笑意。

初中那会儿,他经常逃课去网吧,又一次被学校通报后,乔满朝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两边的爸爸妈妈都觉得乔满不会再理他了,但他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人哄好了。

没别的,就是那天恰好下了一场大雨,他站在乔满窗下的花园里,一边淋雨一边道歉,乔满看到他的可怜样子,自然而然就心软了。

当然,他后来再也没逃课去网吧就是了。

那时候的他觉得苦肉计很好用,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丢脸跟好笑,估计满满也是怕他再干这种事,才赶紧发张照片来息事宁人。

她应该也觉得这种行为很蠢吧。

晚上七点半,大雨如约而至。

网约车停在了一栋漂亮的别墅前,乔满撑着伞下车,给蒋随又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后,深吸一口气把伞放到路边。

大雨瞬间把她淋成落汤鸡。

乔满抖了一下,学着记忆里蒋随的样子,一脸严肃地抬起两只手做个喇叭,气沉丹田——

“小白!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66章 第66章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

“小白你开门啊,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都可以解释的!”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的确存了利用的心思,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早把你当朋友了啊小白!你开门放我进去好不好,你让我跟你当面说啊小白!”

“小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快出来啊,我知道你在家,小白!小白!小白!”

雨好大,风好冷。

乔满都喊累了,别墅的大门依然紧闭。

她沉默几秒,呸了一口雨水,正要去伞下给顾寒天发消息问问小白是不是真的在家时,别墅的铁栅栏大门的缝隙里,一道粉色身影朝这边冲来。

乔满精神一震,又呸了一口雨水。

白星雨气急败坏地拉开栅栏门时,乔满恰好又又呸了一下。

……时机太巧,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白星雨猛地停步,撑着伞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呸我?”

“……误会,都是误会。”乔满说着,又呸了一下。

雨太大了,一张嘴就容易灌嘴里,刚才光顾着喊话也没注意到,现在注意到了,很难不呸。

见白星雨还在愣神,乔满上前一步。

白星雨立刻警惕后退:“你想干什么?”

乔满呸了一下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白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