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随似乎有点烦恼:“我是想接着处,但她不乐意,非要再观察观察。”
“哎呀姑娘,听哥一句劝,要是没啥原则性的问题就赶紧复婚吧,我看这小伙子就挺好的,还帅,你俩看着特别配!”
蒋随伸手戳戳乔满:“听见没?”
乔满为了满足他的戏瘾,面无表情地踩在他的鞋上。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游乐园门口停下,乔满下车就往售票处走,蒋随付完钱赶紧跟上。
“怎么不等我?”他追上来。
乔满扫了一眼他被踩得脏兮兮的鞋:“看你们相谈甚欢,不想打扰。”
“别说,大哥就是敞亮,给我抹了零。”蒋随炫耀功绩。
乔满买了票,啪的拍到他手里。
蒋随立刻前方开路,带着女王穿过拥挤的人潮。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烟花时间,游乐园里人很多,到处都排着长队。
蒋随兴致很高,带着乔满在人群里穿梭。
起初是带着,后来人实在太多了,就变成了牵手。
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手工活儿打交道,两人的手心里都磨出一层薄薄的茧,握在一起时,有种奇异的陌生感。
乔满看着两人相扣的手,觉得离了婚的前夫妻,不适合这么亲密,但这个时候放开,又显得太刻意。
好在没等她纠结太久,一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蒋随就主动松开了。
“两位要拍照吗?”一个拿着单反的人上前,“十块钱一张,塑膜十五。”
蒋随神情一淡:“不要。”
“拍一张吧,好不容易跟女朋友出来一趟,留个纪念。”那人还在劝。
蒋随皱眉:“不拍,我最讨厌拍照。”
乔满顿了顿,不解地看向他。
把人打发走后,她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拍照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陌生人语气这么差。
“很久很久之前就讨厌了。”蒋随睨了她一眼。
乔满:“我前天还看到你拿着手机自拍。”
“手机可以,单反不行,”蒋随难得矜傲,“我最讨厌单反。”
乔满:“……”真难伺候。
“那个,要吗?”蒋随突然指着前方。
乔满一顿:“什么?”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前方一个摊位上,摆着各种闪闪发光的卡通发箍。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乔满立刻拒绝:“我不要!”
“兔耳朵不错。”蒋随若有所思。
乔满当即要走,蒋随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拉到了摊位前。
“……你不要这么幼稚好吗?我小学以后就没戴过这种东西了。”乔满咬牙道。
摊位上的客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爸妈带着小孩,只有他们两个大人,在这里格格不入。
蒋随没管乔满说什么,自顾自挑选合适的头箍。
“我不要兔耳朵!”乔满有点暴躁了。
乔满深吸一口气,再次想要逃走。
“那就这个吧。”
蒋随尊重她的意见,没给她拿兔耳朵,但……给她拿了一整套的‘首饰’。
塑料的宝石耳环。
塑料的宝石项链。
塑料的超大颗钻石戒指。
还有一个闪着光的大号皇冠。
“来都来了。”蒋随一脸认真。
乔满冷笑一声,接过塑料首饰盒正要盖他脑袋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突然指着她尖叫。
“妈妈,我要那个!”
乔满一顿,低头看去。
女孩妈妈连忙问摊主,摊主一脸歉意:“这是最后一套了。”
女孩妈妈只好来找乔满:“我家小朋友太喜欢这套了,能让给我们吗?”
乔满抿了抿唇,还没开口说话,蒋随就已经挡在了她前面。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家小朋友也喜欢这套,没办法让给你们了。”
蒋随长得好,说话也好声好气,又买了一个头箍送给小女孩,把母女俩哄得服服帖帖。
乔满看着这样的蒋随,有一种‘就知道会这样’的感觉。
他这张嘴啊,好像天生就会哄人。
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说几句软话就会如愿,仿佛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全世界都在给他开绿灯。
“想什么呢?”
蒋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乔满回神,随口道:“在想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
“哪有这么夸张,还是有人不喜欢我的。”
“谁啊?”乔满接话。
蒋随不语,随意地笑笑。
乔满不以为然,刚一动就有个什么东西从她头上掉了下来。
是塑料皇冠。
……他什么时候给她戴上的?
乔满正无言,蒋随已经把皇冠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重新戴到她头上。
“别低头,皇冠会掉。”他郑重叮嘱。
乔满:“……”
诡异的安静下,她看到他手里的项链,才意识到在自己发呆的时候,某人正拿着这玩意儿朝她脖子比划。
看起来像要行凶。
“蒋随,”乔满露出微笑,“不要逼我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扇你。”
蒋随:“我戴耳环和戒指。”
乔满一秒放弃抵抗。
项链最终还是稳稳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同样的,蒋随也戴了耳环和戒指。
“幸好耳环是挂饰,不然我还得打个耳洞。”
蒋随嘴上抱怨,实则已经开始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耳环。
乔满扶稳皇冠,冷笑:“你活该。”
蒋随看着她冷淡的眉眼,突然感慨:“以前给你买这些,你不是挺高兴吗?”
“……你说的以前,至少是我小学之前了。”乔满无语。
五岁那年,她突然迷上了公主文学,塑料宝石水晶鞋整天不离身,连去幼儿园都要戴着。
虽然才大班,但大王的魅力就已经有所展现,往往她喜欢什么,其他小女孩就跟着喜欢什么。
有很长一段时间,蒋随都怀疑自己不是在上幼儿园,而是在参加中世纪欧洲的某个酒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学一年级开学前,乔满突然觉得当公主很无聊,于是决定成为一个大王。
当大王的第一步,就是把没用的水晶鞋和塑料珠宝,以及夸张的小裙子清理掉。
爸妈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扔掉,二是送给别人。
她都没选,而是全都装进了蒋随的衣柜,偶尔特别馋的时候就去看看。
那些东西占据了蒋随三分之二的衣柜,一占就是很多年。
游乐园的灯光变换,像雨一样落在人身上。
蒋随摸摸她的皇冠,不太理解:“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就突然不喜欢了。”
“你觉得好看?”乔满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蒋随挑眉:“好看啊,多富贵。”
“好看你还给我扔了?”乔满突然开始翻旧账。
她第三次提离婚的时候,提出要把那些东西拿走,结果他讥诮地告诉她早就扔了。
“你都要跟我离婚了,我为什么还留着那些东西?”
这是他的原话。
想起旧事,乔满就忍不住冷笑:“那些都是我的,你凭什么扔?”
蒋随无所谓地摸摸她的头,又在她打他之前及时收手。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小气,再给你买就是了。”
蒋随说着就往刚才的小摊走,大有全都买给她的意思,
乔满赶紧把他拉回来。
“别发疯。”她警告。
蒋随故意问:“那你还生气吗?”
乔满白了他一眼:“我还没那么小气。”
“多谢大王宽恕。”蒋随立刻伸出手指,做了一个跪拜的动作。
乔满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蒋随赶紧跟了过去。
烟花秀快要开始了,一部分游客正在往看台走,还有一部分人还在排游乐设施。
游乐园这种地方,乔满从小到大去了太多次,都已经有些腻了。
蒋随却可以永葆热情,拉着她去排队玩了几个游乐设施,才在时间接近12点时,和她一起往看台跑。
“如果早点来,我们至少可以有个好点的观赏位。”
乔满不满他明知道时间不够,还非要再玩一次过山车,现在又要急匆匆赶场。
烟花秀分空中和地上,空中的在哪都能看,地上那些却要有一个好位置才能看到了。
“放心吧,保证你有个最佳观赏位。”蒋随随口安抚。
乔满远远看了眼人挤人的看台,确定他们进不去了。
“你想干嘛,用钞能力把其他人都赶出去?”
乔满想象一下蒋随揣着钱到处撒的画面,突然有点想笑。
蒋随看了她一眼,扬眉:“那样多土,有别的办法。”
乔满的好奇心还真被他勾起来了,连脚步都快了些。
两人很快到了看台外面,安保人员果然出来阻止了。
蒋随到处观察,最后拉着乔满去了看台后面的小广场。
“……你猜这里为什么人少?”乔满微笑。
蒋随仿佛没听出她的嘲讽:“因为这里比较低,被前面看台上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你知道还……”
乔满没说完,蒋随就已经背对着她蹲下。
乔满顿了一下,蹙眉:“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蒋随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明示。
乔满眉头蹙得更紧,还是没有动作。
蒋随索性拉了她一把:“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
“我才不磨叽。”乔满冷哼一声,直接跨坐到他肩上。
蒋随两只手抱着她的腿,略一用力就站了起来。
视线猛地被抬高,安全感尽失,乔满下意识抱住蒋随的头,以免自己从他肩膀上掉下去。
远处城堡上悬挂的巨大钟表,时针和分针一起指向‘12’这个数字。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火光直冲天空,地面上也迅速拉起了火珠喷溅的表演。
烟花秀开始了。
巨大的欢呼声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机拍摄,乔满盯着烟花看了半天,一低头恰好看到蒋随被烟火映红的额头。
他前几天剪了头发,看起来爽利很多。
“好看吗?”
明明她没有说话,蒋随却知道她在看他,于是抬高了声音问。
乔满嘴角动了动:“真搞不懂你。”
明明是他非要来看烟花,结果烟花秀开始了,他却非要扛着她,不仅连地上的烟火看不见,连天上的也没办法看全。
“你说什么?”蒋随大声问。
烟花声太吵,乔满也跟着变得大声:“我说!我好像忘了点事!”
“什么事?”蒋随艰难抬起头,试图找到她的眼睛。
乔满摇了摇头:“暂时想不起来。”
“那就别想了,看烟花就好。”蒋随笑道。
乔满和他对视三秒,也释然了。
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受到蒋随的影响。
如果她是一根绷紧的弦,那蒋随就是一只会随时把她松一松的手。
在读书的时候,在工作的时候,在她即将崩断的任何时候,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乔满渐渐放松下来,正要欣赏烟花时,突然和前面骑在顾寒天肩上的白星雨对视了。
乔满:“……”
白星雨:“……”
游乐园,烟花秀,必然少不了约会的小情侣,像他们这样叠在一起的不在少数。
但问题是,顾寒天和蒋随都特别高。
乔满和白星雨也将近一米七,女生里也是很高的存在。
哪怕所有男男女女都叠起来。
她们两个。
依然。
像一群小鸭子里、两只突兀的火鸡。
更何况乔满还戴着皇冠和硕大的宝石项链,一副即将登基的女王姿态。
对视良久,天边突然炸起一朵巨大的烟花。
白星雨抖了抖,循着声音看去,等烟花炸完才立刻回头。
刚才还在他们后面的乔满和蒋随,竟然凭空消失了。
“快、快放我下来!”
白星雨说着话就要往下爬,顾寒天还在独自紧张,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让她平安落地。
白星雨一落地就冲向小广场。
小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小孩子都在乱跑,其中一个八九岁女孩的头上,戴着一个乔满同款的皇冠。
“怎么了?”顾寒天追过来。
白星雨指着女孩,语无伦次:“乔、乔满……乔满!”
顾寒天顿了顿,迟疑:“她不是乔满。”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乔满!”白星雨神情激动,“我我我的意思是,我刚才看见乔满了,还有蒋随!”
顾寒天有些意外:“他们也来了?”
“这个不是重点!”白星雨抓住他的胳膊,“重点是,乔满和蒋随就、就像我们刚才那样……就那样!乔满还戴个皇冠,和那个女孩的一模一样!”
顾寒天沉默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白星雨皱眉。
顾寒天无言许久,担忧地摸摸她的额头。
“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比赛的事压力很大?”他问。
白星雨:“……”
在白星雨再三强调自己是真的看到乔满和蒋随后,顾寒天只好打电话给他们。
但没人接。
“看看看,他们肯定是心虚了。”白星雨一脸笃定。
顾寒天:“心虚什么?”
“心虚背着我们出来玩!”白星雨立刻道。
顾寒天:“我们也偷偷出来了,大家不应该扯平才对?”
“是哦……那他们还心虚什么?”
白星雨眼底浮起一丝迷茫,随即想起蒋随扛着乔满时,似乎把手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顾寒天跟她这么熟了,都没有那样做!
白星雨仿佛窥探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嗷嗷嗷嚎叫着正要跟顾寒天分享,顾寒天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乔满打来的视频电话。
顾寒天立刻接起。
手机里,乔满穿着睡衣靠在枕头上,显然是刚被手机吵醒。
“找我干嘛?”她皱眉问。
白星雨傻住了。
顾寒天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没事,就是想问问你酒店的WiFi密码是多少。”
“房卡上有写。”乔满回答。
顾寒天:“好的。”
乔满:“你现在在哪?”
顾寒天:“……”
白星雨:“……”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现在去外面玩?”乔满的声音突然充满危险。
顾寒天:“那个……”
“他睡不着,我带他出来放松一下。”白星雨抢答。
乔满:“哦,你也在。”
白星雨:“……”
“果然是你撺掇的。”乔满面无表情。
白星雨:“……”
“口口声声说怕耽误他休息,连换酒店都不愿意,最后却拉着他出去鬼混?白星雨你到底想干什么?”乔满训人。
顾寒天接过手机:“不怪星雨,是我一直睡不着,她才带我出来的。”
“是我非要出来的。”白星雨又把手机抢回去。
“滚回来睡觉。”乔满不听解释,下了最后通牒。
白星雨:“好……好的。”
嘟嘟嘟……
视频挂断,白星雨和顾寒天面面相觑。
半晌,顾寒天缓缓开口:“都说你看错了。”
“可是……”
“这里距离我们酒店打车也得二十多分钟,加上走路的时间、红绿灯,如果你刚才看到的是他们,他们不可能现在就出现在酒店里。”顾寒天耐心解释。
白星雨嘴唇动了动,也变得没那么确信了:“……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当然,毕竟乔满不可能戴那个皇冠。”
顾寒天看了一眼正在疯跑的小女孩,以及小女孩脑袋上那个硕大的劣质皇冠,更加笃定是白星雨看错了。
酒店里,乔满挂掉电话后,顺便整理了一下头发,手上的塑料大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你刚才骂他们的时候,很有恶婆婆的气势。”蒋随夸奖。
乔满把刚才随便买来的睡衣脱下来,直接砸到他脑袋上。
蒋随拿下来,习惯性地嗅了一下。
“唔,一股化纤味。”他面露嫌弃。
乔满冷笑:“你还嫌弃上了,要不是你非要出去玩,我们也不会遇到他们。”
“但圆过去了不是吗?”蒋随看得很开,“我多聪明,直接在游乐园旁边开个房。”
“要是没房给你开呢?”乔满反问。
蒋随:“那就装死。”
乔满:“……”
别管怎么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两人赶紧从酒店离开,在顾寒天和白星雨之前回到了酒店。
折腾了一晚上,睡下时已经快凌晨两点。
第二天早上,四个人全是闹钟叫醒的。
到达比赛现场的时候,其他小组还没来,乔满指挥蒋随和顾寒天把模型抬到自己的展示台上,又和他们一起布景。
“你们是参赛的学生?”
一道成熟的女声响起,正在布置展台的几人纷纷停下。
乔满第一时间挂上微笑,走上前打招呼:“老师您好,我们来这么早没打扰您吧。”
“没有,不过你们确实来得挺早的,完全可以八点之后再来。”女人笑道。
乔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的展台布置比较复杂,怕八点之后来会来不及,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挺好,继续加油吧。”女人点点头。
乔满:“谢谢老师,老师放心,我们等会儿会把这里收拾干净的,绝不会让您被领导骂的。”
“怎么可能会有……你以为我是谁?”女人才反应过来,她似乎误会了。
乔满疑惑:“不是负责现场的工作人员吗?”
女人眨了眨眼,笑了:“你说得也没错,那你们加油吧,我等会儿再过来。”
“老师等等!”乔满忙叫住她,转头拿了一份早饭。
“那是我……”白星雨突然愤怒,小发雷霆,“我的!”
“我的给你。”顾寒天压低声音道。
白星雨撇了撇嘴,还是不高兴。
乔满还在跟人寒暄:“您来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不嫌弃的话这份给您。”
“行,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女人接过早餐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展台上的模型,“你们模型做得不错。”
“谢谢老师夸奖!”乔满热情洋溢,“老师慢走,小心台阶~~~”
顾寒天嘴唇动了动,竟然对眼前的一幕无言以对。
“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白星雨一针见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谄媚。”
话音刚落,乔满就一脸冷漠地回来了,顺便拿走了唯一的酸奶。
“喂,你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殷勤干嘛?”白星雨直接问。
乔满扫了她一眼,懒得跟她解释。
“嘿你这人……”
“刚才那个是评委之一?”蒋随问。
乔满:“嗯,唯一的女评委,去年刚参加非遗项目的那位。”
顾寒天和白星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她从来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你怎么知道是她?”顾寒天面露不解。
乔满:“大清早来这里的要么是选手要么是评委,要么是脑子有病,你看她像选手吗?”
顾寒天:“……”
“我也不觉得她像脑子有病。”乔满撩起眼皮看他。
白星雨:“……”
虽然是狗血霸总文男女主、但实际上还没出社会的两个人,着实受到了一些来自世故成年人的震撼。
蒋随拍拍顾寒天:“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顾寒天:“……”
时间慢慢流逝,其他组的选手也渐渐到齐,蒋随作为没报名的那个,直接退出了展厅。
评委会的四个人在九点半的时候出现在展厅,当和那位女评委对视时,乔满恰好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讶。
评委果然朝她笑了笑。
模型摆好了,接下来是陈述时间,除了主讲人,其他人都出去了。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白星雨压力过大,频繁往洗手间跑,乔满和蒋随并排坐在展厅外的等待区。
展厅的设计很清冷,不近人情的颜色搭配和过多不锈钢材料的应用,让这里看起来很像医院。
乔满靠在椅背上,突然握住了蒋随的手。
蒋随顿了顿,看向她抓紧自己的手,轻笑:“紧张?”
“有点。”乔满心不在焉。
蒋随:“明知拿不了奖也紧张?”
“没有奖,但有分数,你知道的。”她从来不喜欢比别人低。
“我当然知道的。”
蒋随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微微泛白的指腹上,还有一个没消的小水泡,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
鼓鼓的,有点热。
“蒋随。”
“嗯?”
“我想出去等。”乔满看向他。
蒋随和她对视良久,笑了:“顾寒天要是出来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可能会少爷病玻璃心大爆发。”
乔满不悦:“他可真麻烦。”
展厅里的顾寒天突然打了个喷嚏。
比赛是中午十二点结束的,顾寒天十一点半就从展厅出来了。
外面等着的几人默契地没问他讲得怎么样,一直到在附近的商场坐下,顾寒天才突然扬起唇角。
“保守前三,”他说,“但我觉得夺冠的可能性很大。”
“太好了!”白星雨立刻欢呼,对着顾寒天大夸特夸了好半天,一扭头发现蒋随和顾寒天都在淡定吃饭。
她有点不满:“你们不高兴吗?”
“分还没出来。”蒋随提醒。
乔满说得更直接:“不要半路开香槟。”
“……你们可真无聊。”白星雨嘀咕一句,偷偷看向顾寒天。
顾寒天扬了扬唇,她也跟着笑笑。
成绩是下午四点公布,几人吃完饭就去展厅了,刚要像其他人一样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口,说是暂时有点问题,需要他们稍等一下。
他们只好等着,结果等到其他人都进去了,展厅的门也关上了,仍然没人过来给个说法。
蒋随和乔满早有预料,静静站在一旁。
白星雨先存不住气了,当即去找工作人员询问。
“你们是03号对吗?”工作人员查看了一下记录,“你们的作品被下了。”
白星雨愣了愣:“什么叫被下了?”
“被下就是被下,还能是什么。”工作人员转身就走。
白星雨当即要进展厅问个明白,几个保安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冲过来拦住她。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星雨!”
顾寒天在看到白星雨被人拉扯后,径直冲了过去。
一通撕扯间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直接打了起来,蒋随立刻上前,将白星雨拉了出来。
“寒天!”
五六个保安打顾寒天一个,白星雨都快急疯了,却被蒋随拦着无法上前。
这些保安,都是顾寒天父亲安排的人。
因为料定儿子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找评委会讨个公道,他提前换了专业的保镖,专门等在这里,就为了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代价。
当看到剧情提示时,蒋随还在吐槽这爹不正常,竟然用这种办法挫亲生儿子的锐气,乔满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小说
里有几个正常人。
全都是原文里的内容,全都是正常走的剧情。
乔满觉得自己早有准备,可看到顾寒天单方面挨打时,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许久,脑海终于响起剧情结束的提示。
乔满还没有反应,蒋随已经冲了过去,扯开顾寒天身上的人,抬手就是一拳。
顾寒天愣了愣,随即踹倒他身后准备偷袭的人。
蒋随一加入,形势瞬间逆转,乔满死死抓着包,随时准备在蒋随处于弱势的时候冲上去。
顾寒天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爹顾成海,终于肯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拄着一根细细的拐杖,无视所有人,淡声对顾寒天说:“跟我过来。”
“顾伯伯……”白星雨叫了他一声。
顾成海看了她一眼,气势迫人,她顿时安静了。
顾寒天跟着顾成海走了,打人的那些也自动消失,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和乔满三人。
“顾伯伯不喜欢寒天研究这些,他讨厌陈阿姨,也讨厌陈阿姨喜欢的藻井研究,更讨厌寒天像陈阿姨。”
白星雨哽咽,“明明深海财团没有赞助过这类的比赛,顾伯伯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蒋随给她递了几张纸巾:“深海财团的业务太广,赞助商认识他也不意外,看到顾寒天参赛会告诉他更是人之常情。”
白星雨接过纸巾,还是难过。
蒋随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乔满自己出去一下,让她陪着白星雨。
乔满点了点头,又给白星雨递了一张纸巾。
两个人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顾寒天终于回来了。
不同于离开时的一身桀骜,此刻的顾寒天像是一条败犬,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看来是被亲爹教训得不轻。
白星雨立刻跑过去,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他。
顾寒天的眼角渐渐泛红,僵硬地站了许久,才抬手抱住她。
展厅内部已经响起了掌声,想来是颁奖到了最后的阶段,顾寒天隔着白星雨,默默看向乔满。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他声音哑得厉害。
乔满的手机叮咚一声,是蒋随发来的消息。
他:有点事,你们先回去。
乔满收起手机:“不说这些,先去医院吧。”
顾寒天不想去医院,说他的伤看着严重,其实那些人都避开了要害。
乔满也觉得亲爹再狠,也不至于把儿子打残,于是同意直接回酒店。
白星雨闻言松开顾寒天,扶着他慢慢往外走。
乔满跟在他们后面,一只脚迈出展馆时,她又收了回去。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乔满停在原地。
白星雨和顾寒天同时回头。
“你要做什么?”白星雨问。
乔满随口道:“都说有点事了,先走吧。”
白星雨和顾寒天对视一眼,还是不太放心,乔满直接叫了辆车,把他们塞了进去。
“我很快回去。”
她不走心地安抚一句,等出租车载着他们走远后,脸色一冷折回了展馆。
她得找那条老狗聊聊。
第27章 第27章下药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乔满回来得急,顾成海还没离开组委会办公室。
她无视两边的保镖,直接走向门口沙发上坐着的西装男。
乔满:“你好,你是顾总的秘书?”
“是的。”秘书本来想站起来的,扫了一眼她脚上发黄的帆布鞋,又坐稳了,“有事吗?”
乔满:“你好,我找顾总。”
秘书好像没听清:“这位同学,你说什么?”
乔满双手插兜,略微抬起下巴:“我找你们顾总。”
秘书笑了:“同学抱歉,我们顾总……”
“深海财团的电车品牌,十一月底就要敲钟上市了吧,也不知道三个月前违规测试造成两轻伤三重伤的事如果爆出来,会不会对这次上市造成不好的舆论。”
秘书默默站了起来。
乔满勾唇:“不如你帮我进去问问顾总?”
秘书讪讪一笑,说了句稍等就立刻进办公室了。
一分钟后,他从里面出来。
“同学,顾总请您进去。”
乔满径直往办公室走,一只手握住门把手时,才扭头看向秘书。
秘书连忙挂起微笑。
“我是你同学吗?”乔满问。
秘书不明所以:“不是。”
“那你是我的老师或学校领导?”乔满又问。
秘书的笑渐渐发干:“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同学’?”乔满打断。
秘书:“我这是……”
“我姓乔,下次直接称呼我乔女士,”乔满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作为职场人士,专业性比衣服价格更重要。”
她假笑一秒,不给秘书解释的机会,直接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唯一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参赛者的模型图。
房间里却连一个组委会人员都没有,看得出来是临时征用,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
顾成海在沙发上坐着,手边放着他的拐杖。
从乔满出现在门口起,他就在打量她,用了十秒钟概括她的一生。
一个不怯场的、有点骨气但贫穷的女学生。
前两个特质是优点,但加上贫穷,就注定要挣扎在廉价的自尊里,没什么出息。
他在打量乔满的时候,乔满也在观察他。
最后的结论是,顾寒天他妈一定很漂亮。
乔满主动打招呼:“请问我应该叫您顾总,还是像白星雨一样叫您一声顾伯伯?”
“看你刚才教训我秘书的样子,不像是为了叫我顾伯伯来的。”顾成海平静地看着她。
乔满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微笑:“我也觉得叫顾总更合适。”
“测试的事,你怎么知道?”顾成海没有跟小朋友聊天的兴趣,直接问她。
乔满:“你们的测试在沙滩进行,我那天正好路过,就看到了。”
“这么巧?”顾成海眯起眼眸,周身气势凌厉。
乔满面色不改:“人和人之间的接触,倒推起来都是巧合,如果我今天没主动来找顾总,相信顾总就不觉得巧了,毕竟没有完全封闭的沙滩,偶尔有几个过路人很正常。”
她不卑不亢,条理清晰,顾成海盯着她看了半晌,右手搭在了拐杖上。
“测试的事,别说深海财团已经跟受伤员工达成和解,就算没有和解,也不会是深海上市的威胁,我叫你进来,只是看在星雨和寒天的面子上。”
顾成海把她唯一的筹码打碎,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乔满却只是扬了扬唇。
“顾总说笑了,我可没想威胁您,之所以提测试的事,只是为了得到跟您见面的机会。”
“哦?”顾成海眉头微动。
乔满对上他的视线,一脸无辜:“毕竟深海财团的法务部不是吃素的,我可不想因为敲诈勒索之类的罪名吃牢饭。”
顾成海第三次正眼看她,乔满也看了回去,没有主动打破一室才沉默。
最后还是顾成海先开口了:“你特意来一趟,应该不是为了比赛的事吧?”
短短几分钟的相处,他对乔满的观感已经变了几次。
这女孩比他想的要有野心,也更大胆聪明,再想想自己儿子那个性子,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人,也不会一起参加比赛。
一个出身不好的小姑娘,既然能快速巴上顾家少爷,自然不舍得放过见他的机会。
他突然有点好奇,这个女孩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说吧,你想干什么。”
顾成海靠在沙发上,周身充斥着上位者的悠闲。
两人对视良久,乔满脸上笑意更深:“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为了比赛的事来的。”
顾成海闻言先是不屑,发现她是认真的后,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还以为你多聪明,”顾成海淡淡开口,“为了讨好寒天得罪我,没人告诉你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乔满摊开手,几个瘪掉的小水泡还停留在手心,已经结成了圆圆的痂。
“我又不是学会计的,划算不划算
的也搞不清楚。”
她抬眸:“我只知道我辛辛苦苦创造的作品,好不容易进了终选,也很有拿冠的希望,就因为您老人家一句不喜欢,直接从展厅撤台了。当然,这些我都可以当没看到,但我朋友因为这件事受伤了,我就不能不计较了。”
“顾寒天是我的儿子,我想打就打。”顾成海面无表情。
乔满神色冷淡:“我也没说他。”
顾成海皱了皱眉,勉强想起确实还有一个人。
“那又怎么样,我的人是正常防卫,早在跟他一起参赛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是这种后果。”他依然不为所动。
乔满失笑:“我跟顾寒天只是普通同学,参赛前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早知道你这么反对他搞藻井创作,我就不跟他合作了。”
顾成海:“现在知道也不晚。”
乔满:“如果您愿意把属于我们的名次和奖杯还回来,那肯定是不晚的。”
顾成海冷笑一声,办公室里倏然静了下来。
“顾寒天在藻井艺术上特别有天分,您为什么这么排斥他接触这些?”乔满不解。
顾成海眼神渐冷:“深海财团的继承人,不需要这种没用又廉价的天分。”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三下。
顾成海:“进来。”
秘书推门进来,恭敬道:“顾总,该出发了。”
顾成海拄着拐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满:“比赛已经结束了,就算没结束,你要的东西我也不会给,不过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后续会有人联系你,给你一些赔偿款。”
他停顿几秒,视线落在她的帆布鞋上,“别拒绝,毕竟你看起来,很需要这笔钱。”
乔满静默不语。
顾成海也懒得照顾她的自尊心,说完就往外走。
秘书保持微笑,在他靠近后殷勤地拉开房门。
‘顾寒天在藻井艺术上特别有天分,您为什么这么排斥他接触这些?’
‘深海财团的继承人,不需要这种没用又廉价的天分。’
夹杂着噪音的对话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顾成海猛地停下脚步。
秘书立刻反应过来:“你偷偷录音?!”
见他要来抢,乔满直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早就发给朋友了,你删一百遍也没用。”
秘书停步,犹豫着看向顾成海。
顾成海回头,脸色冷凝。
“这里只是您用来临时歇脚的办公室,没有防窃听装置也正常,”乔满平静地和他对视,微笑,“但您真的很傲慢,见我之前,竟然没让人搜身。”
顾成海静了片刻,突然沉沉地笑了一声:“所以呢?你觉得拿着这个录音,就能控诉比赛不公?”
“我可不敢,毕竟审美是主观的,如果所有评委都咬死了我们的作品没有艺术性,或者直接诬赖我们抄袭,到时候反而一身黑的是我们。”乔满叹气。
顾成海握着拐杖,神情透着上流社会特有的轻蔑。
“对了,”乔满突然看向他,“我记得尊夫人是研究藻井的学者?”
顾成海一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明是夫人的职业,先生却这么厌恶,难道是因为感情不和?”
乔满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天真无邪。
“尊夫人好像也持有一部分深海财团的股份,如果你们出现婚变传闻,那股民会不会信心不稳,从而导致股价波动?”
顾成海眼神愈发冷了。
乔满倾身上前,随意地托着下巴:“品牌上市呢?会不会也跟着受影响?”
同一时间,展馆的顶层办公室里。
蒋随签完合同,慵懒地靠进沙发里。
藻井模型大赛的负责人一脸激动,对着合同看了又看,经人提醒才想起蒋随还在。
“蒋先生,谢谢,真的感谢。”他激动道谢。
蒋随扬唇:“为了延续传统文化,应该的。”
负责人顿时仿佛遇到了知音。
“蒋先生您不知道,这项比赛实在太小众,这些年我们也是到处拉赞助才勉强维持下来,现在您愿意签下五年的赞助合同,意味着比赛至少还能举办五年,我替喜爱藻井文化的学生们,表示对您的万分感谢。”
蒋随摆摆手:“不用客气,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我们每年都是今天决赛。”负责人忙道。
蒋随啧了一声:“还要等一年?”
负责人顿了顿,试探:“您的意思是……想提前一点?”
“可以吗?”蒋随一脸真诚。
负责人激动拍板:“当然可以!您打算提前到什么时候?”
“明天吧。”
负责人:“行!那就……明天?!”
他震惊得差点破音。
蒋随:“不行?”
“不不不……不是,明天?”负责人又问一遍。
蒋随:“对,明天。”
负责人目瞪口呆大半天,发出灵魂质问:“为什么啊?!”
蒋随调整一下坐姿:“因为我朋友想参赛,但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那等明年……”
“不行,她作品都准备好了,等不了一年。”蒋随摊摊手。
负责人大无语:“明年的主题还没出来呢,怎么就准备好了。”
“也是,那就继续用今天的主题怎么样?她刚好做的就是。”蒋随跟他讨论。
负责人看出他在戏弄自己了,立刻严肃拒绝:“不可能,蒋先生,不是你给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哦,那退钱。”蒋随伸手。
负责人:“……”
“还有十倍违约金。”
负责人:“……”
“两千万的十倍,”蒋随托腮思考,“是多少来着?”
负责人都快哭了:“蒋先生,我们是哪里得罪你了吗?值得你花两千万布这样的局。”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得罪我,我是真心想支持传统文化的,”蒋随一脸真诚,“当然,也确实想让我朋友高兴,她为了比赛,手上搞了一堆伤,要是空手而归,就太可怜了。”
负责人:“我更可怜!”
“嗯?”蒋随抬眸。
负责人干笑:“没、没什么……听你的意思,你朋友作品都准备好了,也真心想参赛,那这次为什么没参加呢?”
“参加了啊。”
“啊?”
“03号作品,你应该见过。”
负责人:“……”
静。
全世界都死光光一样的安静。
负责人抹了一把脸,虚弱开口:“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负责人:“这次的赞助商,是今天才找上我们,要求下架03号作品的。”
“嗯。”
负责人:“您是一周前就联系我们说要赞助的。”
“是。”
负责人:“所以您提前知道赞助商会找我们?”
“对。”
“行……您都做到这份上了,”负责人的脸微微扭曲,“我如果不答应,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事等着我?”
“也没有。”蒋随安抚。
负责人松了口气。
蒋随:“但下次比赛,我要在公共厕所办。”
负责人的气又提了起来。
蒋随笑了:“开玩笑的,吓到了?”
负责人:“……”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这次的比赛已经结束,但未来五
年的还没开始,如果是我的话,不会为了已经结束的合作关系,去得罪即将开展的合作关系,你觉得呢?”
蒋随循循善诱。
负责人憋屈,但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可名次和奖项都已经公布了。”
蒋随神色淡了下来:“那就重新颁,因为赞助商的几句话,就不给参赛者公平的比赛,也只配在公共厕所举办。”
负责人愣了愣,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层,组委会的办公室里。
乔满相信在自己亮出录音之后,顾成海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没再多言,无视一室的寂静,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
经过顾成海身边时,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一眼办公室。
“您的能量很大,哪怕不是您的主场,其他人也得给您腾地方,”乔满语气平平,“这种能量用在哪不好,非要用在欺负小朋友身上,真够无聊的。”
秘书闻言,汗都下来了。
顾成海反而没那么生气:“你也是京大的学生?”
“是。”
“什么专业?”
“跟顾寒天一样,经济系。”乔满回答。
顾成海似笑非笑:“你就不怕今天得罪了我,以后连工作都找不到?”
“您会这么做吗?我以为我这样的人才,会直接收到您的橄榄枝。”乔满挑眉,“毕竟蛋糕不止您一家在抢,把我留在深海,总比看着我去对家要好,不是吗?”
顾成海这次是真的笑了。
乔满从展馆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坐上车,本来打算直接回酒店,但脑海突然出现了剧情提示,她只能叫司机掉头。
一个小时后,她揣着一盒药,回到了酒店。
刚进大厅,就看到白星雨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给顾寒天包扎,旁边是老老实实待着的蒋小狗。
“这里!”白星雨招手。
乔满走过去,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白星雨脸上。
“怎么不给蒋随擦药?”
白星雨一顿:“啊……我在给寒天擦。”
“他也受伤了。”乔满不悦。
白星雨茫然地看一眼顾寒天青青紫紫的脸,又茫然地看向蒋随。
蒋随伸手,展示自己破皮的骨节。
“好疼。”他说。
白星雨:“……”
跟蒋随比,顾寒天明显是更需要包扎的人吧?
乔满绕到蒋随旁边,熟练地拿起棉签。
“怎么都在大厅待着?”她头也不抬地问。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们买药回来,干脆就在这里用了。”蒋随回答。
乔满嗯了一声,对着他破皮的手吹了吹。
角落里突然安静下来。
许久,一直没说话的顾寒天再次道歉:“对不起。”
乔满扫了他一眼,继续给蒋随擦手。
“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道歉。”白星雨有点心疼,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顾寒天垂着眼,还是低沉。
白星雨束手无策,只好看向乔满。
乔满:“?”
快呀。
白星雨无声催促。
乔满勉为其难:“嗯,不是你的错,都怪你爸。”
白星雨:“……”
“你爸真不是个东西。”乔满一本正经。
蒋随笑了,越笑越大声,趴在沙发上像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乔满面无表情地把棉签丢掉,拒绝再跟他们说话。
几个人晚饭还没吃,剧情提示这里要有一场悲伤的买醉。
乔满和蒋随对视一眼,强行把白星雨和顾寒天带到隔壁餐厅。
啪!
打开一瓶酒,乔满递到顾寒天手里:“喝吧,不醉不归。”
白星雨忙道:“他受伤了不能……”
话没说完,顾寒天就拿起了酒瓶。
白星雨劝阻不了,更着急了。
乔满:“寒天心里烦躁,星雨你就别劝他了。”
白星雨:“……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寒天,我知道你难受,但没关系的,我们没人怪你。”乔满继续念台词。
白星雨:“……”
不是不会安慰人吗?
白星雨还想说什么,蒋随给她拿了个布丁。
“吃吧,你不是很喜欢吗?”他温声道。
白星雨惊悚了:“布丁是坏的?”
“好的。”
白星雨:“不可能,好的你就留着自己吃了。”
蒋随:“……”
“反思一下自己吧。”乔满嘲讽。
蒋随不语,只是等剧情结束的提示一出现,就立刻把布丁拿了回去。
顾寒天已经喝到第三瓶了,而桌子上还有七八瓶已经打开的酒。
白星雨怕他喝坏了身体,一咬牙也拿起了一瓶。
“你干什么……”顾寒天强打着精神去抢。
“别碰,”白星雨躲开他的手,咕嘟咕嘟,“我陪你!”
“啧,年轻真好。”蒋随感慨,随即脑海出现陪白星雨喝酒的剧情提示。
那边乔满已经慢悠悠拿起了杯子,显然收到了一样的任务。
“干杯?”蒋随问。
乔满扫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跟他碰杯。
桌子上很快多了一堆空瓶,然后就是地上。
早就过了餐厅营业的时间,但由于他们专挑贵的酒点,小费又给的多,餐厅老板索性关了门,让他们自由地喝。
凌晨一点半,这部分剧情总算结束。
顾寒天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醉眼朦胧地点了接通,答应一声后静静地听。
乔满坐在他对面,就看到他的脊背越来越直,神情也越来越清醒。
“真的?好……好的。”
白星雨傻乐着蹭过去,扒着他的胳膊:“谁啊?在说什么啊?”
顾寒天安抚地拍拍白星雨,嗯了几声后突然问:“你们为什么会改主意?”
对面似乎说了什么,顾寒天沉默了。
电话挂断之后,顾寒天看向白星雨:“组委会给我打的电话。”
“嗯?”白星雨歪歪头。
顾寒天的喉结滚动一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们说……恢复我们冠军的荣誉和奖励,还要给我们送一个大奖杯。”
“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白星雨脑子运转迟缓,“会不会是诈骗的?”
“不是,这个号码就是组委会的,之前进终选的通知也是他们发的,”顾寒天摇了摇头,“说这么晚还要通知,是想尽快更正错误。”
醉醺醺的白星雨渐渐定住,和他对视半天后,眼圈渐渐红了。
顾寒天笑了一声,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叫‘委屈’的情绪。
白星雨立刻给他一个大拥抱:“我就知道你可以!”
“嗯!”
“年轻真好,这点小荣誉都能激动成这样。”蒋随感慨。
乔满:“跟年纪无关。”
“嗯?”蒋随扭头。
乔满一脸淡定:“主要还是拿的奖太少,像我,从小到大的奖杯多到需要三个房间来装,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别装了大王,”蒋随拆她的台,“真这么人淡如菊,也不会单独跑回展馆了。”
乔满立刻看他。
“她说的。”蒋随无辜地指了指已经开始发酒疯的小姑娘。
乔满冷哼一声。
“所以你干了什么?”蒋随好奇。
乔满优雅地抿了一口酒:“以理服人。”
蒋随挑眉:“没打人吧?”
“以为是你呢?”乔满又看一眼他红肿的指骨,面露不满,“你是什么小孩子吗?不拉架也就算了,还跟着胡闹,万一收不了场怎么办?”
蒋随叹气:“我也不想啊,但如果我不去的话,某人可能就先冲上去了。”
顾寒天挨打时,她想刀人的眼神可是挡都挡不住的。
乔满顿了顿,没有否认:“虽然知道是剧情,可真当身处其中,还是会被气到。”
蒋随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那边白星雨已经开始小声唱歌了,顾寒天面无表情,拿着两根筷子帮她打拍子。
乔满看得无语,正要制止,旁边人突然笑了一声。
她再次看向他。
蒋随清了清嗓子:“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人说过,成绩不重要,尽力就好。”
乔满立刻接话:“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尽力就好。”
但她又没说是在比赛上尽力,还是在怼老登上尽力。
蒋随立刻手指跪地:“大王说得都对。”
对面的白星雨不唱歌了,和顾寒天一起盯着手机看,直勾勾的样子特别酒鬼。
“看什么呢?”乔满问。
白星雨立刻把手机递给她:“组委会发来的奖杯照片!”
乔满看了一眼,顿住。
大赛的奖杯,她白天的时候是见过的。
小小的,拳头大小,很有艺术性。
那么问题来了,照片里像篮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再想想凌晨一点多来自组委会的电话。
这么殷勤。
这么高效。
绝对不是顾成海的风格和手笔。
乔满静默良久,眯起眼眸看向蒋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蒋随跟她碰杯:“钞能力。”
乔满:“……”
来喝酒的时候还愁云惨淡,回酒店时就群情激昂。
白星雨甚至想冲到大马路上唱歌,乔满如背后灵一样靠近。
顾寒天都站不稳了,依然凭本能把人领走。
乱七八糟地回到酒店,等把两个酒鬼都安顿好,已经快接近三点了。
“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蒋随感慨。
乔满递过来一瓶水:“喝水。”
蒋随接过来刚要喝,顿了顿后问:“你给我的是矿泉水?”
“不然呢?”乔满反问。
蒋随把水瓶举到她眼前:“在冒泡。”
“碳酸矿泉水。”乔满面不改色。
蒋随:“……喝醉的是他俩,我很清醒。”
碳酸矿泉水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真是拿人当傻子。
乔满突然问:“你现在的剧情提示是什么?”
“让我喝水。”
乔满:“那你喝。”
蒋随无言地看着她。
“我还能害你?”见他犹豫不决,乔满不高兴了。
蒋随斟酌:“不好说。”
乔满冷笑一声,抢回矿泉水晃了晃,水里的气泡全被晃没了,又成了普通的矿泉水。
“这样可以了吧?”乔满问。
蒋随不可思议:“这怎么就可以了?我又没有失忆!”
乔满蹙眉。
蒋随还在挑刺:“而且明明晃一晃就能看不出破绽,你刚才却连这点事都不肯做?非得等我抗议了才来敷衍我?”
“少废话,赶紧喝。”乔满耐心耗尽。
蒋随嘴唇动了动,又一次看向她。
“喝——”乔满威胁地拉长了声音。
蒋随叹了声气:“喝就喝吧,你又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他一咬牙,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无事发生。
蒋随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不会有……”事。
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短暂地睡了一觉,意识回拢时,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有什么从身上滑过。
蒋随轻哼一声,勉强睁开眼,入目就是挂着铁链的天花板,和过于昏暗的玫红灯光。
蒋随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总算低下头。
乔满坐在地上:“醒了啊?”
“大……王?”他含糊开口,“你在干嘛?”
乔满快速把手里的绳子系个蝴蝶结,这才抬头。
“还能干嘛,绑你啊。”
蒋随顿了顿,这才发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脚都被绑在扶手和椅子腿上。
乔满还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正在检查每一个绳结。
她的身后,是一台安装在三脚架上的摄像机。
单反后面,是墙壁。
墙壁上……挂的都是啥?刑具吗?
蒋随的视线落在‘狼牙棒’上,瞬间清醒。
第28章 第28章收手吧,大王!
“乔满同学,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蒋随尽可能冷静。
乔满不理他,起身绕到摄像机后面,开机后调试画面。
“喂……”蒋随无语。
乔满扫了他一眼:“你脑子里没出剧情提示?”
出了,就是因为出了,才觉得害怕。
什么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情1趣酒店里’?
什么叫‘他质问乔满想干什么时,乔满拿着鞭子挑起了他的下巴’?
她为什么要拿鞭子?
她为什么要挑他的下巴?
她想干什么!
乔满:“好了。”
蒋随下意识问:“什么好了?”
“调试好了。”乔满拍拍摄像机,上面亮起的红点表示已经开始工作。
蒋随抬头,摄像机亮着诡异的红光。
乔满和镜头里的蒋随对视,突然微笑:“你说你不喜欢单反,我特意换的摄影机。”
蒋随:“……这么贴心,我该说谢谢吗?”
“不客气,应该的。”
乔满接受他的感谢。
“这就是你最近一直瞒着我的事?”
“不是瞒着,是我选择不告诉你。”乔满否认。
蒋随被她的狡辩气笑。
脑海里的剧情提示还在继续,蒋随沉默良久,总算是接受了此刻的处境。
不接受又能怎么办,人都被她绑着了。
蒋随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打个商量?”
“说。”
蒋随:“换换灯光行吗?太暗了。”
而且老让他觉得自己是出来卖的。
“可以。”
乔满很好说话,关掉氛围灯,又开了正常的灯光。
房间里一暗一亮,场景总算变得清晰,蒋随的视线再次落在‘狼牙棒’上。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蒋随好奇,但蒋随不敢问。
乔满可是标准的体验派老师。
一旦他问了,她非让他体验体验不可。
乔满还在摆弄摄像机,蒋随默默把视线从那一墙的刑具上收回来,又看向自己身上的绳子。
绳子是非常艳俗的红色,仔细看竟然是皮质的。
有一点弹性,绑得很紧却不让人觉得勒,且绳子交叉出的每一块格子,大小都基本相同。
很专业。
一看就是专门学的。
就是因为太专业了,蒋随有点不安。
他研究这些的功夫,乔满已经戴上帽子口罩,出现在摄像头里。
“你这是……”蒋随眉头轻挑,“怕人认出来?”
乔满挥了挥手里的皮鞭,找了一下手感。
“废话,拍视频是为了以后威胁你,我出镜了算怎么回事?”
蒋随啧了一声。
鞭子就挑起了他的下巴。
蒋随垂着眼,玩味地看着她的小皮鞭。
“跟那天橱窗里看的不一样。”他说。
乔满也低头看:“嗯,这个看起来更专业。”
他们认知里的鞭子,是或粗或细的一条。
这个却不一样,与其说是鞭子,不如说更像电视剧里大太监喜欢拿的拂尘,只不过是把那些细细的丝线换成了皮条,更短也更宽。
晃一晃呼哗啦啦的,像小时候踢的那种毽子。
“干净吗?就往我脸上杵?”蒋随对杵过来的东西非常嫌弃。
乔满:“当然,是我新买的。”
蒋随颇为意外地和她对视。
“这间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新买的,”乔满平静解释,“给你用的药,也是我按剧情买完之后去了趟医院,确认不会伤害你的身体才决定用的。”
蒋随定定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看来我真的要谢谢你了。”
“应该的。”
乔满说完,发现这句话有歧义,于是又补一句:“你应该的。”
蒋随嗤了一声,彻底放松了:“乔满?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绑了我?你想做什么?”
这就入戏了。
乔满早就习惯了他一言不合就开演的毛病,淡定接话:“我想做什么,蒋大少爷猜不出来?”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蒋随仰着脸看她,灯光落在他的眼中,碎成点点光亮。
像哭过一样。
乔满和他对视三秒,觉得不用氛围灯也挺好。
“喂。”
乔满顿了顿。
“不要走神。”蒋随提醒。
乔满抿了一下唇,继续道:“蒋大少爷好大的口气,都沦落至此了,还不服软。”
【蒋随意识到不妙,激烈挣扎起来。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那些绳子都纹丝不动。】
蒋随象征性地‘激烈’挣扎。
【蒋随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开始跟乔满说好话。】
“乔满……乔大小姐,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找你麻烦,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乔满:“真的?”
蒋随立刻点头:“真的,我可以发誓。”
【乔满盯着蒋随看了几秒,突然俯下身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进,乔满的头发滑落,恰好蹭过蒋随的侧脸。
蒋随眨了一下眼睛,静静看着她。
“可惜,你的誓言一文不值。”
【话音刚落,她的鞭子便抽在了蒋随身上。】
要来了。
蒋随轻呼一口气,试图教她:“有那个意思就行了,你可以……”
红色残影一闪,哗啦啦小皮条结实地打在身体上。
蒋随毫无准备,痛哼一声后震惊抬头。
“你来真的?!”
乔满理所当然地看他一眼:“废话。”
剧情要求的就是这么用力,她能怎么办。
“很疼!”蒋随控诉。
乔满立刻否认:“不可能,我可是学过的。”
蒋随眼神微变,静了片刻才不在意地问:“从哪学的?”
“网上有很多渠道可以了解。”
蒋随哦了一声,静了静又问:“没找别人学吧?”
提起这个,乔满还有点遗憾:“本来是想约个专业的老师,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蒋随气笑了,正要说话,乔满打断:“骗你的。”
蒋随立刻闭嘴。
“这东西又不难,不用找人教,我就能做得很好。”
乔满倨傲地抬起下巴,像个真正的S。
蒋随盯着她看了半天,默默别开脸。
【第一鞭之后,蒋随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满,似乎没想到她敢真的打他。
“今天除非你把我打死,否则……”他阴沉沉地威胁。
话没说完,鞭子就再次抽了下来。】
蒋随今天穿了白衬衣,拂尘一样的鞭子落在他身上时,有种萎靡又禁欲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紧地皱着,嘴唇因为忍耐,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
很可怜。
很想毁掉他。
剧情结束。
乔满适时地停了下来。
蒋随缓了缓,慢慢睁开眼睛。
乔满呼吸急促,默默和他对视。
空气有一秒短暂的安静,蒋随最先打破沉默:“这视频后期曝光吗?”
“没有,也就是用来威胁一下男配。”乔满说。
蒋随:“唔,那你把口罩摘了吧。”
乔满也觉得闷,于是把口罩和帽子全摘了,潮湿的鬓角立刻暴露在蒋随眼前。
他嘲笑:“挨打的是我,怎么是你出汗?”
“你没出汗?”乔满反问。
蒋随不说话了。
他也就是看着从容,其实那几下结束,后背早就出了一层薄汗。
“没想到,当S还是个体力活。”乔满擦了擦汗,又去旁边的箱子里扒东西。
蒋随的视线追过去,觉得她翻东西的样子,像只囤积食物过冬的小松鼠。
被可爱到,蒋随唇角渐渐扬起笑意。
乔满从箱子里掏出剪刀,蒋随笑不出来了。
“又要干什么?”他谨慎地问。
乔满蹙眉:“你没有剧情提示?”
“……有,但没有剪刀的。”
走了这么多次剧情,他们已经习惯因为是不同角色,哪怕是同一场景也会有不同的剧情提示这件事了。
“剪子是用来干嘛的?”蒋随虚心请教。
乔满盯着剪刀看了三秒,视线落回他身上。
她微微一笑。
蒋随喉结动了动,突然紧张。
乔满一步一步靠近。
“总不能是要戳死我吧?这是本言情小说吧?女配戳死男配合理吗?而且后面不是还有我很多剧情,我不是……”
“蒋随。”
蒋随倏然闭嘴。
“你怎么这么多话?”乔满握着剪刀面无表情。
蒋随沉默三秒,说:“突然有点理解顾寒天看到你的心情了。”
乔满冷笑一声,握着剪刀朝他刺去。
蒋随呼吸一停。
剪刀抵在了他的肩头,却没有一点痛意。
“圆头的……剪刀?”他还在发愣。
乔满不悦:“不然呢?我还真来戳死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这儿的剧情提示全是求饶,你说我应该怎么想?”蒋随松了口气,被她吓得有点疲惫。
乔满冷哼一声。
“所以剪刀是用来干嘛的?”蒋随问。
乔满跟他对视三秒,露出一个微笑。
蒋随:“……”
冰凉的剪刀顺着他的衣领往下剪,每次遇到皮绳阻碍,就拐个弯朝另一个方向。
价值不菲的衬衣很快变成一块块破布,剪刀仍是凉的,贴着皮肤缓慢滑行,犹如一条冷血的爬宠。
“我错了,乔满你放过我。”
“我以后绝对不来招惹你了。”
“你要多少钱?说个数,我都给你……乔满!”
蒋随心不在焉地求饶,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把剪刀上。
当剪刀碰触到胸口的阻碍时,他呼吸一紧,抬眸看向乔满。
“故意的?”他故意问。
乔满眉眼沉静地继续剪他的衣服,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真是服了……”
蒋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很想捏捏眉心,却因为被束缚什么也做不了。
只用了两分钟,上衣就完全碎了,身上只剩下紧紧束缚的皮绳,刚才抽打过的痕迹也暴露在空气里。
乔满盯着看了几秒,唇角翘起:“我就说我能做得很好。”
留痕不留伤,是很高级的手法。
她果然做什么都很有天赋。
“……明明在看我,眼睛里却只有对自己的欣赏,你也是没谁了。”蒋随难得郁闷。
乔满顿了顿,被他一提醒,才真正去‘看’他。
明明不爱运动,肌肉线条却很清晰,腹肌被绳子勒着,似乎有点充血。
“能帮我解开吗?”蒋随试图商量。
乔满眼眸微动:“还没到时候。”
“……什么?”
蒋随没听清,没等他再问,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
光明瞬间被剥夺,其他感官无限被放大。
蒋随能清楚地感觉到,乔满在给自己戴完眼罩后,手指在他的耳朵上停留片刻,然后一路往下。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
耳边响起乔满的声音,依然是冷静的,没有什么起伏。
“叫感官剥夺。”
蒋随喉结又是一动,再开口声音有点哑:“……你还真是做了很多功课。”
“当然。”
乔满的声音泄露一丝矜傲,没等蒋随笑出来,她的手指便已经滑到他的唇上,蒋随下意识咬住。
“你的剧情里有这个?”她问。
蒋随咬着她的手指,声音有些含糊:“没有,但想报复一下。”
“无用功。”乔满抽出指尖,给他换了别的。
蒋随唔了一声抗议,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叫口1球,呼吸还顺畅吗?”乔满问。
黑暗中,蒋随呼吸急促,心口剧烈地起伏,却还是点了点头。
“乖。”
蒋随喉间溢出一声嗤笑,想说这句‘乖’总不会是剧情里的吧。
他家大王,显然是玩起来了。
蒋随什么都看不到,乔满却看得清清楚楚。
高大英俊的男人,被交错的皮绳绑在椅子上,眼睛、嘴巴都被控制,只能凭本能仰着头,露出脆弱的喉结。
像献祭给神明的供品。
乔满欣赏片刻,抬手抚上他的下颌。
蒋随的头再次后仰,露出全部下颌线。
乔满翘起唇角:“你还挺配合。”
“玩嘛。”
蒋随嘴里塞着东西,笑的时候,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玩伴。
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联盟,是最无懈可击的战友,做什么都只要对方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
得到了允许,乔满擦去蒋随嘴角的晶莹,提醒:“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受。”
蒋随眉头跳了一下,下一秒就感觉脖子上好像戴了什么东西。
“唔?”
“是项圈。”乔满解释。
项圈有什么难受的?蒋随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感觉到那东西在慢慢收紧。
窒息感渐渐出现,蒋随的脸从白到红,也只是十几秒而已。
他挣扎几下,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有话要说。
乔满:“剧情还没结束,你再忍忍。”
她只是提醒,蒋随却突然安静下来。
看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乔满眉头渐渐皱起。
先不说原文女配的目的是什么,她选的这家酒店,名字叫‘爱升温’,很多情侣来过之后,都说感情比以前好了。
她现在怀疑那些评论都是刷单刷的。
都要把人玩死了,怎么升温?
【蒋随的身体越绷越紧,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乔满心里生出一股报复过后的快意,手上正要继续用力时,突然发现他有了反应。】
这小说没毛病吧?都快被勒死了,还能有……
乔满的视线往下一落,突然无语了。
脖子上的项圈猛地一松,嘴里的东西也被拿走了。
蒋随呼吸倏然顺畅,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等他咳嗽完,乔满就摘掉了他的眼罩。
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喘着气看向乔满。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喜欢这种?”乔满怀疑地看着他。
因为太熟,又太知道对方德行,他们结婚后真的有过一段非常混乱的时光,能尝试的全都尝试了一遍。
除了这个。
蒋随说不喜欢,不想试,她也觉得可有可无,就没玩过。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面对乔满的疑问,蒋随笑了一声,身上的皮绳挪动,暴露了勒出的红痕。
“说话。”乔满又一次拿起了皮鞭,威胁地抵在他的裤链上。
蒋随能说什么?
难道说他就知道以她的性格,一旦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不等玩够了玩透了舍得回来?
难道说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她玩废了,所以只能一开始就声明不喜欢?
当然不能这么说,大王会不高兴。
而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她一不高兴,倒霉的就是他。
蒋随静默三秒,真诚回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乔满:“……”
“大王,还有别的节目吗?”蒋随半眯着眼睛看她,非常嚣张,“没有的话麻烦帮我把绳子解了,我有点事要做。”
裤子还鼓着,他要做什么事显而易见。
这人自觉这段剧情差不多快结束了,又开始支棱了。
乔满和他对视几秒,突然扬起唇角。
蒋随:“……又想干什么?”
“你脑子里还有剧情提示吗?”乔满不答反问。
蒋随喉结动了动,故作镇定:“有。”
“是什么?”乔满好奇。
蒋随:“还是跟刚才一样,一些求饶的话。”
“所以我做了什么,会让你一直求饶呢?”乔满循循善诱。
蒋随牵动一下唇角,没敢轻易搭话。
乔满也不需要他回答,转身从‘刑具墙’上取了一个东西。
从外观来看,像个电动的剃须刀。
蒋随轻咳一声:“我早上刚刮过胡子。”
准确来说,是昨天早上。
“正好,我也没打算剃什么。”乔满拉着一把椅子,一步步靠近。
地上虽然铺了地毯,但椅子腿划过时,还是会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蒋随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所以你拿剃须刀干嘛?”
“这不是剃须刀。”乔满把椅子拉到他面前,优雅地坐下去。
蒋随干笑一声,想跑,又跑不了。
“这是个小型电击棒,有五个档位,脉冲电,很安全。”这是乔满说的。
乔满抬起一只脚,踩在了他不安分的地方。
痛楚和舒服一起出现,蒋随的神情有一点扭曲。
是英俊的扭曲,很好看。
“都这样了还能有反应,你可真是个变态。”这是女配乔满的台词。
蒋随觉得有必要跟她聊聊,但她的脚一用力,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蒋随急促地呼吸,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乔同学,乔女士,满满大王!”
“嗯?”乔满抬眸。
蒋随能屈能伸:“放过我。”
“现在求饶的是我的蒋随还是文里的蒋随?”乔满眉头轻挑。
蒋随:“你的!”
“还敢跟我嚣张吗?”乔满又问。
蒋随:“不敢了。”
乔满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放过他。
“你看,这只是剧情而已,我觉得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敷衍过去,没必要非电我几下……我又不是什么死刑犯,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蒋随口干舌燥地跟她分析。
乔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蒋随猛地松一口气。
“但敷衍剧情的前提,是剧情本身就比较模糊,”乔满一脸无辜,“我这边的剧情提示清楚地写着用急第几档电流,根本敷衍不了。”
蒋随:“那我们就再想想……办法!”
‘办法’二字说出口时,声调都变了。
他青筋暴起,脖颈上的大动脉有力地跳动,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微微张开的唇无意识地急促呼吸,如同一条被甩上岸的鱼,周身汗意淋漓。
蒋随回过神时,乔满近得几乎要贴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皮肤上。
“……干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哑得要说不出话了。
乔满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摩挲他刚才被电过的地方。
“没有受伤,只是有点红,这东西果然很安全。”乔满冷静评价,宛如一个测评博主。
蒋随:“……”
沉默良久,他几乎被气笑了:“要被你弄死了,还安全呢?”
“不会,你现在还是很精神。”乔满低头看了一眼,“不对,是更精神了。”
蒋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彻底无奈了。
“要再来一次吗?免费赠送,说不定你就不用再动手了。”乔满试图邀请。
蒋随立刻拒绝:“不要。”
“真的不……”
“不。”
“我调小档。”
“你关机都不行。”蒋随坚决拒绝。
乔满啧了一声:“你刚才明明就感觉很好。”
“太强烈了,有点难受。”蒋随回应。
两个人在这种场景下理性讨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但谁也没有发觉。
乔满又劝了两次,见他还是拒绝,只能放弃了。
“好吧,还有最后一样东西,用完这段剧情就可以结束了。”她看了一眼时间,都早上六点了。
蒋随被折腾了这么久,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闻言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随便,你快点,我们得在他们起来之前回酒店。”
乔满答应了,扭头去墙上拿了狼牙棒。
“你先等会儿……”
蒋随冷静坐直,觉得需要跟她再聊聊。
第29章 第29章别玩了大王
乔满跟蒋随解释了半天,试图让他理解,
‘狼牙棒’并不是真的狼牙棒,只是有点大又遍布凸点的……那种棒棒。
蒋随表示理解,然后拒绝得更坚定了。
乔满只好放弃,装模作样地戳他两下,把剧情敷衍过去就算了。
蒋随看着沾到自己裤腿上的油,无言地闭了闭眼睛。
剧情结束。
乔满三下五除二解开了椅子上的绳子。
失去了绳子的束缚和牵引,蒋随直接脱力地跪在地上,勉强抓着乔满的手才没倒下去。
他呼吸乱了一拍,仰头看向大王:“……大王,我好像废了。”
“电击的后遗症吧,很快就好了。”乔满不走心地安慰。
蒋随扫了一眼窗外乍亮的天空,只觉得半条命都要被玩没了。
虽然被狼牙棒吓得不轻,但某些地方却还是很精神。
蒋随往后一坐,靠在椅子上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需要一点时间。”
乔满睨了他一眼:“快点。”
“尽量。”
蒋随说完就解开了裤扣,要掏出来时,还不忘征求一下意见:“不介意吧?”
“无聊。”乔满直接背过身去。
蒋随看着她莹白的后颈,前一晚喝的那瓶啤酒,带来的酒意迟缓地出现。
他好像踩在云端,思绪也被拉得好远,远到了初中二年级的那堂生理课。
那时的生理课是男女分开上的,课上的内容也有些许不同。
这么做是考虑到了男女学生的差异,但乔满同学却不太满意。
因为内容不同,就意味着她有一部分知识学不到。
这对学霸来说,简直是如遭雷击。
女生上完课,第二节就是男生的课了。
乔满和其他女生一起去操场之前,特意把他拉到角落。
没等她说话,蒋随打断:“我懂。”
“记得……”
“做好笔记,回来跟你对内容。”蒋随再次打断。
乔满:“必要的话……”
“可以录音,避免我遗漏什么知识点。”蒋随第三次打断。
乔满:“……”
“还有吗?”蒋随问。
乔满无言三秒,突然抱怨:“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上啊!一起上课多好。”
“不是所有人都想一起上课的,乔同学你好歹也尊重一下民意吧。”蒋随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安抚。
乔满面色绷紧,还是有点不高兴。
“快下课的时候,记得帮我买两根烤肠。”蒋随突然叮嘱。
乔满回神,朝他伸手。
蒋随扬眉:“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乔满依然伸着手,“我这个月零花钱只剩两千块钱了,但这个月还有二十天,我自己都要省吃俭用,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买烤肠。”
蒋随眯起眼睛:“我记得你这两千块钱里,好像有一千八是我的。”
乔满一顿,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
“三天前,某人哭丧着脸跑到我房间,说她买了一条很贵的裙子……”
乔满立刻收手:“两根是吧?”
“要爆开的。”蒋随斜了她一眼。
乔满立刻点头:“好的。”
蒋随微微一笑,回教室去了。
他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上课最多十分钟,就会趴在课桌上睡着。
由于答应了乔满好好听课,蒋随只好放弃这节课的睡眠。
不同于他的勉强,其他人倒是很兴奋,老师还没上课,旁边几个男生就开始摩拳擦掌讨论起来。
初中的小男生,正处于对‘性’好奇的年纪,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自己第一次梦1遗的事,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蒋随始终兴致缺缺,在前桌试图拉他加入时,他只是抬一下眼皮。
“这种不入流的话现在说说就算了,等女生们回来,就把嘴结结实实闭上。”
他语气清淡,但意思却明明白白,教室里瞬间有一秒钟冷场。
前桌忙道:“放心吧蒋哥,我们又不是臭变态,肯定不能当着女生面聊的。”
其他人也赶紧表明立场:“对对对,肯定不聊。”
“主要是大王,谁都不准污染大王的耳朵!”
“……开玩笑了不是,我看大王就像看教导主任,不下跪就不错了,哪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老师很快就来了,班里渐渐安静下来。
蒋随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一扭头恰好能看到窗外的操场。
他视力不错,即便隔这么远,也能准确分辨出哪些人是自己班的。
蒋随找了一圈,没看到乔满。
讲台上老师还在尽可能隐晦地讲解性知识,班里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就连那几个跟他一样上课就睡的家伙,这会儿也都在盯着老师看。
明明一个个不知道在网上找过多少片子了,竟然还会被老师讲的那点基础知识吸引。
蒋随觉得很没意思,却还是认真做笔记。
前桌活动颈椎时往后瞄了一眼,意识到什么后又扭回去,一脸震惊道:“不儿蒋哥你……考研呢?”
“少废话。”蒋随头也不抬。
一节课很快结束,老师一走,蒋随也出去了,走到楼下时,恰好遇到匆匆赶回来的乔满。
“烤肠。”乔满递给他。
蒋随:“谢谢。”
“笔记做了吗?”乔满问。
蒋随咬了一口烤肠,含糊道:“做了。”
“录音……”
“没有,手机没电了。”蒋随看她一眼。
乔满不太满意,但也只能这样了:“笔记给我。”
蒋随:“晚上吧。”
乔满点了点头。
蒋随三五口解决掉一根烤肠,这才随口一问:“你刚才没去操场活动?”
“还好意思说?”乔满冷哼。
学校超市永远比食堂有人气,尤其是那台烤肠机,不论是上课还是下课,永远都有人排队。
她也是排到快下课时,买到两根爆开的烤肠。
蒋随想到了原因,笑了:“那真是辛苦你了。”
说完,又咬了一口烤肠。
刚烤出来的烤肠连肠衣都是脆脆焦焦的,咬一口滋滋冒油,香味飞出二里地。
乔满舔了一下唇:“给我吃一口。”
蒋随看她一眼,把剩下的烤肠一口吞。
乔满:“……”
“没了。”他表示遗憾。
乔满咬牙切齿:“蒋、随!这是我买的!”
“但是买给我的,你要是想吃,就应该多买一根。”蒋随试图跟她讲道理。
乔满当即就要给他一拳。
蒋随扭头就跑。
“蒋哥!”前桌在楼上看到了,撕心裂肺地大喊,“快跑啊!跑慢了会被大王杀掉的!”
声音吸引了班里的女生,直接把蒋随前桌挤走:“满满加油!满满加油!”
前桌被挤在角落动弹不得,悲愤地说了句:“怎么还株连九族呢!”
乔满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加油声里抓住了蒋随。
蒋随笑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在她动手之前忙道:“下节课我去给你买!”
“不护食了?”乔满问。
蒋随更正她:“护食跟大方不冲突,我可以给你买吃的,但你不能吃我的。”
胡搅蛮缠,乔满狠狠掐了他一下。
蒋随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抓住她的手:“下个月的零花钱还给你。”
这还差不多,乔满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
这种满意一直持续到晚上,她在他房间里拿到笔记时。
“……这就是你写的笔记?”乔满坐在椅子上,质问趴在床上打游戏的某人。
蒋随头也不抬:“是啊,怎么了?”
“全是废话,一句重点也没有!”乔满气恼。
蒋随:“老师也确实没讲什么重点,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明白。”
“少来,明明是你没用心。”乔满不接受这个解释。
蒋随光顾着打游戏,说话也心不在焉:“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课,你不要这么较真。”
“不重要,但有考试!”
蒋随盯着手机哎呀一声,半天才想起回应:“那也不算考试吧,顶多是跟刚开学那会儿的安全教育卷子一样,就是走个过场,应付教育局检查的。”
游戏渐渐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蒋随全神贯注,终于在三分钟后取得了胜利。
然后就看到小青梅板着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一种死亡视线盯着他。
以蒋随的经验来看,这是真生气了。
他默默放下手机,在哭着哄和跪着哄之间纠结三秒,选择另辟蹊径。
“今天老师讲到了青春期男生的生理反应。”他一脸沉重。
乔满顿了顿,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说了好几种,但我一种都没经历过,”蒋随悲痛和她对视,“你说,我是不是不正常?”
乔满渐渐坐直:“有人发育早有人发育晚,这都很正常,阿姨不是带你去检查过了嘛。”
由于某人像吃了秤砣一样不长个,这几年没少去生长发育科。
“你很健康,只是发育期比较晚。”乔满强调。
蒋随看她一脸认真,就知道笔记的事糊弄过去了。
但该演还是要演。
他叹了声气:“说是这么说,要是我一直不发育怎么办?”
乔满:“不会的。”
蒋随较真:“万一呢?万一我这辈子都不发育,没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我该怎么办?社会会不会歧视我?家人会不会对我失望?朋友们会不会嘲笑我?”
乔满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蒋随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决定收尾:“唉,越想越难受,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
“你很想结婚生子?”
“……嗯?”
“你要真的不发育,估计也生不了孩子,就算强行用科技手段,生下来也有一定概率遗传你的毛病,又或者不聪明,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乔满实事求是。
蒋随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但如果你特别想结婚的话,我可以跟你结婚。”
蒋随微微一怔,下一秒对上了她认真的眼眸。
“所以你没必要焦虑,有我呢,我给你兜底。”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冲动,乔满一脸郑重地握住他的手。
蒋随沉默许久,笑了:“你跟我求婚啊?”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本金在,人生就不存在亏损,这还是你跟我说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眉眼渐渐长开,隐约有了长大后的模样,“蒋随是乔满的本金,乔满也是蒋随的本金。”
蒋随怔怔看了她许久,最后默默从存钱罐里倒出六百块钱。
蒋随:“这是我最后的私房钱,全给你。”
乔满:“谢谢。”
蒋随:“下个月的零花钱,也都给你。”
“你白天就说要给我了。”
蒋随:“那下下个月的,下下下个月的,下下下下个月的……”
记忆像雾一样散开,成年的蒋随视线依然定在乔满的脖颈上,脑海里仍然是她十几岁时求婚的感言。
这个混蛋大王,用几句好听的话,骗了他将近一年多的零花钱。
结果初三一毕业,他去国外度个假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她跟别的男生牵手进电影院。
据说还是全市第一,真了不起哦。
乔满正在研究墙上的‘刑具’,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眼神有点怨念。
她的视线落在一个汝夹上,刚要拿下来看,就听到蒋随闷哼一声。
带着几分沙哑和忍耐,很性感。
乔满听得耳热,不自在地催促:“你能不能快点?”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蒋随声音低哑。
乔满无语:“怎么不能?需要我再去拿点冰块吗?”
蒋随不语,只是一味努力。
五分钟后,他叹息道:“还是不行。”
“怎么就不……”
乔满转过身来,就看到他赤着上身、裤链全开的靡颓样儿,剩下的抱怨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蒋随见她转过来了,索性后仰着靠上椅子,大咧咧地在她面前遛1鸟。
因为是跪坐的姿势,大腿肌肉鼓囊囊地撑满裤子,胯骨也暴露在空气里,和腹肌连接的地方形成性感的凹陷。
天越来越亮,他身上那些鞭挞过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和之前绳子勒出的线条交叉堆叠,变成一种凌虐过后的美感。
红颜祸水,引人犯罪。
偏偏本人毫无察觉,还有些委屈地顶了顶胯:“你看,真的不行。”
乔满的视线落在他那里,发现是真的很精神。
……不应该啊,都过去这么久了,神仙也该消下去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估计是刚才玩得太大,阈值提高了,我自己弄不出来。”蒋随闭了闭眼,有些无奈。
乔满抿唇:“那怎么办?”
蒋随看向她。
乔满:“……我?”
“你不觉得造成这种结果,你多少该负点责任?”蒋随反问。
说完,不等乔满反应,他就已经抬起下颌,一副予求予取的模样。
乔满脑子一热,等回过神时,脚已经踩了上去。
蒋随许久都解决不了的事,乔满只用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蒋随缓了半天,回过神时看到乔满还在拿着狼牙棒玩。
“……就这么喜欢?”他的声音哑得愈发厉害了。
乔满没听清:“嗯?”
两人对视三秒,蒋随叹了声气:“下次吧,让我准备一下。”
他需要一点时间说服自己。
乔满愣了愣,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当即把狼牙棒丢掉了。
“逾期不候。”她倨傲地宣布这个坏消息。
蒋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接话:“不要啊大王,请恩准我献上屁股。”
回学校的路上,乔满和蒋随同时选了后座。
“对了,我们这次多少分?”乔满问。
白星雨随口道:“都是冠军了,还问这个干嘛。”
“多少?”乔满非要她给个答案。
白星雨没好气地回她:“95。”
乔满云淡风轻,露出‘本该如此’的表情。
旁边的蒋随默默松了口气。
还是昨天。
他从展厅顶层的办公室出来时,突然问了负责人一句:“我们那个作品多少分。”
“94分。”因为是最高分,负责人记得很清楚。
蒋随沉默三秒,非常真诚地问:“能拜托您个事儿吗?”
负责人:“……”
总之,官网上的分数是正常的94分,组委会发来的信息里,稍微加了那么一分。
反正大王也不会刨根问底。
发条短信糊弄一下,总好过她黑着脸拉着他们开三天三夜的复盘会。
将来万一事情败露……那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蒋随打了个哈欠,做好了牺牲小我的准备。
车渐渐上了高速,车厢里静了下来。
顾寒天负责开车,白星雨坐在副驾驶上,咔嚓咔嚓很快吃完了一整包薯片。
“还想吃。”她说。
顾寒天扬了扬唇角:“那就吃,不是买了两包?”
“那包是蒋随的。”白星雨摇头。
顾寒天不解地看她一眼:“他的怎么了?又不是多贵的东西,大不了到服务区再给他买一包。”
“不行,新买的不是他的。”白星雨还是拒绝。
顾寒天没听太懂,刚要问她什么意思,白星雨就转头去看后座的俩人了。
乔满占了大半后座,人还靠着蒋随。
蒋随被挤在角落里,半边身子都倚着门,一只手还搭在乔满侧腰上。
两个人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
蒋随脖颈扬起,衣领下红痕若隐若现。
“酒店有虫子吗?”白星雨问。
顾寒天:“我那屋没有,你那边有?”
“也没有,但蒋随好像被咬了。”白星雨蹙眉。
顾寒天不悦:“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我们是朋友,当然要关心,”白星雨又看那俩人一眼,面露疑惑,“……这都下午了,他们为什么还这么困?”
顾寒天:“昨晚熬夜了。”
“我们也熬夜了啊,我凌晨五点才睡,”白星雨立刻反驳,“咱午饭都没吃,下午三点才汇合,他们怎么也该睡饱了
吧?”
顾寒天的重点却在别处:“你五点才睡?”
白星雨一秒心虚:“那个……你看着点路,高速上不能分神。”
顾寒天眯起眼睛:“所以你三点多给我发了晚安,又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啊?”白星雨梗着脖子问。
顾寒天反问:“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我不说,要说你说。”白星雨快速接话。
两人同时想起了昨天的拥抱。
昨晚有酒精仗胆,才会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现在清醒了,又突然觉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前排的气氛逐渐暧昧升温,后排的人毫无察觉。
蒋随半梦半醒间,摸到了乔满的脸,乔满立刻咬住他的手指。
“老婆,挤……”他含糊道。
乔满也睡得脑子昏沉:“别动。”
蒋随不满地轻哼一声,老老实实不动了。
前排,死寂。
顾寒天沉默地开车,速度不知不觉间接近120迈。
白星雨拿着拆到一半的奥利奥,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三分钟后。
白星雨:“你有没有听到……”
“梦话。”顾寒天打断。
白星雨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
又三分钟。
白星雨:“现在想想,也许我游乐园那天不是错觉呢?”
也许她真的看到他们俩叠在一起看烟花了呢?
面对白星雨的疑问,顾寒天突然也有点没那么确定了。
毕竟他刚才亲耳听到……
“老婆……婆,老婆婆不要挤我。”蒋随突然说话。
乔满坐起来,拍了他一下。
蒋随跟着坐直:“怎么了?”
“你吵什么?”乔满面无表情。
蒋随:“啊……我扶老婆婆过马路,老婆婆一个后空翻把我创到一边,还要把我塞进沙丁鱼罐头,说在这个邪恶的国度,做好事的代价就是被挤死。”
顾寒天:“……”
白星雨:“……”
这都什么跟什么?
乔满代替他们俩说出了心声:“有病就去治。”
蒋随:“哦。”
两人各坐一边,中间隔着的距离能塞一个二百斤的壮汉。
乔满一抬头,从后视镜和白星雨对视了。
她:“有事?”
“啊啊,哦,没事。”白星雨赶紧别开脸,又偷偷和顾寒天对视一眼。
果然,那天真的只是错觉。
乔满默默看向车窗外,和蒋随同时松了口气。
只是出门三天,再回到学校,竟然恍若隔世。
白星雨用力吸了一口学校里的新鲜空气,满血复活:“今晚我跟室友吃饭,不和你们一起了啊!”
顾寒天:“我也有事。”
乔满:“说得好像谁没事一样。”
蒋随:“我最忙了。”
一个小时后,乔满和蒋随坐在高级餐厅的包间里,吃今天第一顿饭。
“接下来是什么剧情?”蒋随盛了一碗汤放到乔满手边。
乔满吃了几口东西,才有力气说话:“运动会。”
蒋随:“……是不是所有校园文都有运动会?”
“何止啊,还有圣诞节春节元宵节,说不定还要春游秋游的。”乔满头也不抬。
蒋随无奈道:“所以运动会上会发生什么?”
“都是些小打小闹,咱们俩的戏份都不多,主要还是男女主,”乔满看他一眼,“我们的重头戏,是运动会后面。”
蒋随:“什么意思?”
“运动会之后,顾家办了酒会,白家父母到场后,说了白星雨在运动会上拿了好几个第一的事,顾成海听完说要奖励她,提出要给她和顾寒天订婚。”乔满继续吃饭。
蒋随笑了:“联姻就联姻,说什么奖励,是觉得自家儿子的条件更优秀?可真够自恋的。”
“嗯,他确实很自恋,”乔满尝了一口汤,觉得不好喝,“反正酒会上的剧情还挺多的,你那个人渣表弟张子帅也会去,听到顾寒天要和白星雨订婚的消息后,为了帮你还给白星雨下药,想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
蒋随记得乔满之前好像说过这段剧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所以得逞了?”他皱着眉头,把她面前的汤拿走喝掉。
乔满默默吃饭。
蒋随一顿,看向她:“被发现了?”
乔满继续吃饭。
没被发现,也没得逞,那药去哪了?
蒋随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静默片刻后,他给她夹了块肉:“多吃点,这种剧情挺累人的。”
乔满:“……总之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剧情,你可以充分享受校园生活,但尽量别OOC。”
蒋随提议:“牛肉增肌,提高耐力,给你点一盘?”
乔满扫了一眼他欠收拾的模样,没说运动会上还有他把她堵在器材室,逼她用手的情节。
还没说就已经嘚瑟成这样,说了岂不是更得意?
……说起来,这小说也是够有意思的,男女主纯爱到拉拉手都脸红,男女配却各种限制级轮番上演。
乔满咬了一口锅贴,觉得不太好吃。
蒋随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我也得健身了,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让小说世界的人民看不起。”
乔满忍无可忍,直接把难吃的锅贴塞到了他嘴里。
藻井模型大赛的剧情结束了,运动会还没开始,乔满没事做,除了偶尔去顾寒天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跟萧晨约约饭,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
虽然真实的她已经毕业几年,但重回校园,她还是感觉如鱼得水。
她充分地享受着没有剧情操控的时光,只等着白星雨在运动会上拿几个第一,然后开启酒会剧情。
白星雨参加的是什么项目来着?好像是跳高、短跑还有跳远。
她身材纤瘦轻盈,又兼具力量感,这些项目对她来说相当简单。
乔满觉得这算是穿进这本小说以来,最容易完成的一段剧情。
直到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跟蒋随一起吃鸡蛋灌饼的白星雨。
“鸡蛋灌饼吃吗?我给你买。”蒋随朝她走来。
“你先等等,”乔满冷静地把他拨到一旁,指着白星雨问,“那个肥仔是谁?”
白星雨刚准备吃第二个鸡蛋灌饼,闻言迷茫抬头。
第30章 第30章胖就不能当女主了?!……
白星雨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圆润的下巴就彻底暴露出来。
蒋随本来还想说一点都不胖,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听我解释。”
“嗯,解释吧。”乔满冷着脸道。
蒋随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憋出一句:“这件事有点复杂……”
简单来说,小说里这些有名有姓的角色,都是有钱人。
而且是高中生作者想象中的有钱人。
这样的有钱人,平时吃的都是不会胖的高级料理,每一口都健康又营养,就算偶尔喝个奶茶,也非常克制。
但蒋随不是。
他的生活没那么戏剧,口味也没那么小众。
相比学校食堂特意引进的高大上料理,他更喜欢去后巷吃饭,或者学校门口买个鸡蛋灌饼。
白星雨跟着他出去吃了几次后,也不乐意吃那些高级垃圾了。
吃吃吃,炸鸡火锅鸡蛋饼轮着吃……然后就胖了。
“总之就是……”蒋随试图组织语言,但语言苍白无力,只好尽可能找补,“也没胖太多吧?”
乔满气笑了:“没胖太多?她至少胖了十几斤。”
白星雨总算回过味来:“你们在说我?”
“哪有那么夸张,最多十斤。”蒋随反
驳。
乔满:“我才一个月没见到她,十斤就不夸张了吗?!”
白星雨:“你们真的在说我……”
“十斤还好吧,现在的小姑娘都偏瘦,胖一点更健康。”蒋随越说语气越漂浮。
乔满不买账:“一点?她都胖成猪仔了!”
“你说谁是猪仔?!”白星雨怒了。
乔满继续训蒋随:“明知道运动会要来了,她这么不知节制,你就不会拦着点?”
蒋随摊摊手,还在辩解:“她也就正常饭量,我怎么拦。”
乔满:“正常饭量能一个月胖十斤?”
“喂……”
蒋随:“她就是脸圆了点,真没胖太多。”
乔满:“那脸都吃成盆了。”
“哪像盆了?最多是像大点的碗……唔,海碗?”
“喂!”白星雨忍无可忍地打断,“你们俩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还在这儿呢!”
乔满第一次拿正眼看她:“大盆,你蹦一下。”
虽然快一个月没见了,但藻井模型大赛时留下的肌肉记忆还在,白星雨立刻原地蹦个三十厘米。
蒋随:“……”
乔满平复一下呼吸,咬牙问蒋随:“蹦得还没有个板凳高,你让她怎么参加那些项目?”
“什么板凳什么项目?”白星雨反应过来,立刻质问乔满,“你叫谁大盆!”
乔满已经不想多说了,掏出手机点开前置摄像机,直接怼在白星雨脸上。
白星雨吓一跳:“你这破手机赶紧扔了吧,照得人好肥!”
蒋随:“……”
乔满:“……”
白星雨神情渐渐微妙,意识到什么后突然恼羞成怒:“懒得理你们!”
说罢,恶狠狠咬了一口鸡蛋灌饼,扬长而去。
乔满看着她因为走得太快一扭一扭的屁股,又觉眼前一黑。
“你吃灌饼吗?”蒋随突然问。
乔满冷着脸看向他。
蒋随一脸无辜:“人是铁饭是钢,你还没吃晚饭吧?”
乔满:“……”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太担心,如果顾成海有心联姻,就算她没在运动会上拿第一,也会用别的理由把婚约‘奖励’给她。”蒋随安抚。
乔满面无表情:“你敢保证一旦出现变量,剧情还会照常进行?”
不敢。
蒋随无声和她对视十秒,默默用手指下跪。
乔满冷笑一声:“还有一个月就是运动会,你明天开始带她减肥,在运动会开始前恢复原来的体重。”
蒋随:“谨遵大王吩咐。”
白星雨怒气冲冲地往寝室走,等回到寝室时,第二个鸡蛋灌饼也吃完了。
“星雨回来啦,”室友一号递给她一瓶酸奶,“尝尝,我刚买的。”
白星雨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还在生气。
室友二号好奇:“谁又得罪你了?”
白星雨没有回答,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室友们:“问你们一个问题。”
“说。”
“保证如实回答。”
白星雨问:“我很胖吗?”
两个室友对视一眼,一号:“平心而论,不胖。”
二号:“就是跟你之前比,稍微圆了一点。”
一号:“但还是很漂亮,校花宝座依然稳固。”
白星雨照照镜子,觉得室友们说得对,一口气干完了所有酸奶,又拿了个沙琪玛。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学校要办运动会了吗?”
室友一号:“没听说啊,天都要冷了,学校还没动静,今年估计是不办了吧。”
白星雨皱了皱眉,又看向室友二号。
室友二号在学生会工作,平时学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也没听说。”她说。
白星雨撇了撇嘴,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翌日一早,她收到了蒋随发来的消息。
蒋随:灌汤包吃吗?
白星雨冷笑一声,回复:不吃,我都胖死了,还吃什么吃!
蒋随:好的。
白星雨:“?”
正常人这种时候不应该回复‘你一点都不胖’吗?
什么叫好的?
白星雨大早上的被气得头晕眼花,正要发表一些决裂宣言时,手机又震动了。
蒋随:我出发了。
白星雨:等等!
蒋随发个校门口的定位:最多等你五分钟。
白星雨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跳,洗脸刷牙换衣服,风风火火的样子吓到了一众室友。
“这么急干什么去?”有人忍不住问。
“吃饭!”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寝室。
几个室友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问:“你们有没有发现,星雨最近很爱吃?”
“正常,要是你吃了二十年的鹅肝牛排小沙拉,突然接触到锅贴麻球水煎包,一样会爱上吃饭,”说话的室友一脸虔诚,“没有人可以拒绝碳水和油炸!”
其他人:“……”
又疯一个。
白星雨知道蒋随说到做到,五分钟就是五分钟,绝对不会多等一秒。
她急匆匆往外跑,终于在最后一分钟冲到校门口,看到蒋随后勉强招了招手,就开始撑着膝盖大喘气。
“不、不行了,你等我缓缓。”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
蒋随:“……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寝室离校门口很近。”
“近吗?”白星雨还在喘,“不知道,好累……”
蒋随看着她要死要活的样子无言以对,心想幸亏没被乔满看见。
等她喘够了,蒋随示意她去解锁共享单车。
“干什么?”白星雨这才看到他身后已经有一辆单车了。
吃早饭而已,还要骑车?
蒋随:“早餐店不在学校旁边,骑车去比较方便。”
白星雨恍然,赶紧扫了一辆。
一个小时后。
她:“……还没到?”
“再坚持二十分钟。”蒋随在前面带路。
虽然天气已经转冷,但白星雨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一听还要再骑二十分钟,顿时面色发青。
“这么远,为什么不打车?!”她怒声质问。
蒋随头也不回:“打车太贵。”
很有钱的白星雨:“……”
第二天。
蒋随:“有家素食餐厅还不错,据说做的素菜比肉还好吃,去试试?”
白星雨有点心动,同时警惕:“不用骑车了吧?”
蒋随:“离学校很近,我们走着过去就行。”
然后就走了两个小时。
第三天。
蒋随:“听说有家烧烤……”
白星雨:“闭嘴,我不吃。”
蒋随:“但味道真的很好。”
白星雨:“再好我也不吃,我今晚减肥。”
蒋随:“真的?”
白星雨:“真的!”
蒋随很高兴她有这种觉悟,于是没有勉强。
饭搭子要减肥,蒋随只能一个人去吃饭,顺便打包了烧烤送到乔满寝室楼下。
等乔满把吃的拿走后,蒋随伸了伸懒腰,一个人走在京大的路灯下。
从乔满寝室到他的寝室,步行需要八分钟左右。
这八分钟的路程里,每一棵树、每一株花草,蒋随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每天经过这里的人,他都会觉得面熟……面熟?
蒋随停下脚步。
白星雨正站在路边专心吃钵钵鸡,突然感觉一片阴影落下。
她一抬头,和似笑非笑的蒋随对视了。
白星雨默默把牛肉丸咽下去:“晚、晚上好啊。”
蒋随微笑:“你不是说要减肥?”
“我……有说过吗?”白星雨试图否认。
纠结这个问题没意义,蒋随的视线落在她装满串串的桶杯上。
满满的红油,满满的芝麻。
“你以前不是只喜欢关东煮吗?”蒋随有点头疼。
白星雨眨了眨眼:“不是你说的嘛,关东煮没味道,不如钵钵鸡好吃。”
蒋随:“……”
“你什么表情?”白星雨皱眉。
蒋随:“千万别跟乔满说,这句话是我说的。”
白星雨:“?”
指望她自觉自立减肥的计划泡汤了,蒋随只能另想办法。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下了第三场雨后,京大校园路两边的树全都变成了秃子,即将举办运动会的消息也传开了。
下课铃一响,乔满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
班长一脸讨好地凑过来:“乔满,你想报什么项目?”
“什么都不报。”乔满直接拒绝。
班长:“别呀,报个长跑呗,往年都是你负责这个项目。”
乔满顿了顿,仔细想想原文里好像提过一句,女配总是很好说话,所以一般有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的项目,都会推给她。
这段她报了吗?
好像没有,因为跟篮球赛冲突了,她要去给顾寒天加油,就找借口说那天生理期,没办法跑。
班长为此劝了她半天,连给她买止疼药的蠢话都说出来了,最后还是女配室友们怼了他,这件事才结束。
哦,就是那天,男配也参加比赛,还是顾寒天的对手。
顾寒天赢了之后,女配要跟他的球队一起去庆祝,却转头被男配堵在了器材室里。
现在……
乔满看一眼堵着路不让她走的班长,再看看故意把她当空气的易圆圆和贾欣,说:“不要。”
“OK,我现在就帮你报……不要?”班长顿了顿,瞬间哭丧了脸,“为什么啊?你那天是有什么事吗?”
乔满:“没事,但不要。”
“我知道连续三年都让你去不太公平,但大家都不想去……”
“大家都不想去,所以就让我去?”乔满打断他。
班长被问得愣了愣:“我就是……”
“我不去,让开。”乔满神色淡淡。
班长毫不怀疑自己再纠缠下去,她会一秒变女杀神,于是赶紧弹跳让开。
乔满抱着书回到寝室,收拾好了刚准备睡个午觉,就听到易圆圆说:“该你倒垃圾。”
乔满顿了顿,发现自己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只好又从床上下来,拿着垃圾桶往外走。
易圆圆轻哼一声,面露得意。
贾欣拉了拉她:“其实等她睡醒再倒也一样的,没必要这么催她。”
“我就要催,平时我们忘记倒,她不也一样会催?还总是冷着脸催,好像我们欠她多少钱一样。”易圆圆倨傲道。
贾欣闻言,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易圆圆拿起保温壶要喝水,才发现已经没有水了。
“欣欣,”她可怜兮兮,“等我的新包到了,让你先背一周。”
贾欣无奈,只好帮她去打热水。
乔满倒完垃圾,做完卫生,总算到床上躺下了,一打开手机发现蒋随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蒋随: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蒋随:好消息是在我的督促下,小白同学瘦了四斤,距离目标体重还有八斤。
蒋随:好了,你可以问我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是什么了。
蒋随:?
蒋随:?
蒋随:?
眼看他还要用问号刷屏,乔满捏了捏眉心:刚才在打扫卫生。
蒋随秒回:你是谁?
乔满:?
蒋随:大王怎么可能亲自打扫卫生,不管你是谁,快从她身上下来!
乔满:……说正事。
蒋随:你先问。
乔满盯着他最后一条消息看了三秒,笃定如果他在自己面前,那肯定是要挨揍的。
但他不在,乔满只能配合:坏消息是什么?
蒋随:小白同学只运动,坚决不戒宵夜,成功进入瓶颈期。
乔满皱了皱眉:更坏的消息呢?
蒋随:小白同学坚决不肯报名任何一个项目。
乔满:“……”
蒋随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乔满点开,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顿时响起来:“怎么办啊乔满,我们好像要完蛋了。”
乔满:“……”
女主不肯报名运动会这件事,确实很严重。
乔满瞬间没了睡意,一边穿衣服往外走,一边约蒋随学校小花园见。
砰!
房门关上,易圆圆和贾欣同时探头。
易圆圆:“你刚才听见没有……”
“是个男生,但不是顾寒天。”贾欣接话。
易圆圆啧了一声:“我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贾欣也觉得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乔满到小花园时,蒋随已经在那里了。
乔满上前,直奔主题:“你用激将法没有?”
“用了,没用。”蒋随摊手。
乔满皱起眉头:“怎么会没用?”
明明百试百灵。
“这次是真的没用,”蒋随也很无奈,“她说她现在连走两步都觉得累,不想参加运动会。”
乔满不悦:“所以为什么不督促她减少食量?不知道减肥就是三分练七分吃吗?”
蒋随觉得很冤枉:“我拦得住?”
也是。
乔满沉默三秒,又问:“那你跟她说我也要参加。”
“我连顾寒天都说了,谁参加都没用,她拒绝报名。”蒋随显然是什么话都说尽了。
乔满陷入沉思。
她因为出来得急,头发都没怎么整理,颇为凌乱地披在身上。
蒋随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又从她手腕上取下皮筋,简单地帮她扎了个马尾。
马尾扎好了,乔满也结束了思考。
“估计是前段时间对她用了太多激将法,她有点免疫了。”她沉吟道。
蒋随虚心请教:“所以,你打算用点怀柔政策?”
“不,我打算加大激将的力度。”乔满慢悠悠道。
蒋随:“?”
乔满扫了他一眼:“你今晚七点,约她去学校附近那个西餐厅。”
蒋随问她要做什么,乔满没说,急匆匆就要离开。
“喂。”蒋随叫住她。
乔满停步:“还有事?”
蒋随叹了声气:“去校外住吧,给你租个房,再请个打扫阿姨。”
怕乔满不答应,他又补充一句,“我不过去,你一个人住,不会ooc的。”
算他奴性大爆发,一想到大王也要值日,他就感觉微臣罪该万死。
对此,乔满只回答了两个字:“不要。”
转眼就到了晚上。
易圆圆正翻箱倒柜找东西,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化妆的乔满。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忘了还在冷战的事,直愣愣走到乔满身后:“你、你这是……”
“有事?”乔满头也不抬,继续化妆。
易圆圆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虽然知道乔满巴结上了顾寒天,但因为她的生活没什么改变,还是会吃三块钱一份的贫民餐、穿洗得褪色的衣服,所以易圆圆从来没有她今时不同往日的感觉。
可今天……
她本来就微卷的头发在过完卷发棒之后,愈发的有光泽。
本来就明丽的眉眼,在化完全妆以后更是明艳照人。
还有衣服。
明明只是卫衣牛仔裤换成了裙子搭配大衣,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很多,好像更加凌厉、更加高不可攀了。
乔满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充满王霸之气?
只是因为今天换了风格?衣服有这么大的加成吗?
易圆圆看得发愣,终于忍不住问一句:“你打扮成这样要干嘛?”
“找顾寒天吃饭。”乔满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看向她,“好看吗?”
“好、好看。”易圆圆点头。
乔满看了她一眼,又补了点口红。
易圆圆这才意识到自己夸了她,涨红了一张脸转移话题:“你这件大衣不便宜吧,顾寒天送的?”
乔满没有回答,伸手去拿自己的帆布包,想了想又觉得不搭,于是直接拿着手机往外走。
“攀上顾寒天真是了不起哦……”
易圆圆嘀咕一句,继续翻箱倒柜。
了不起的顾寒天坐在餐厅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乔满还没来。
想到她说的有重要事找他,顾寒天忍不住蹙眉。
自从比赛结束以后,他们虽然也见过几次,但每次乔满都是打个招呼就走,这还是第一次喊他出来吃饭。
所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
顾寒天正思考,对面突然坐了个人。
他:“抱歉,有人。”
“谁?”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寒天顿了顿,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愣。
“认不出来了?”
乔满眉头轻挑。
顾寒天还在愣神,直到她叫了服务员点餐,才猛地回过神来:“你这是……”
“突然想收拾一下,还不错吧?”乔满把外套递给服务员,只穿裙子。
顾寒天眉头轻蹙,实话实说:“还不错,就是有点别扭。”
乔满优雅一笑:“你懂个屁。”
顾寒天:“……”
诡异的沉默之后,顾寒天:“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起好久没聚了,请你吃个饭。”乔满把面前的空杯子推给他。
顾寒天不明所以,乔满继续看他。
三秒之后,他默默给她倒茶。
又三秒,他问:“真的只是吃饭?”
“不然呢?”乔满反问。
顾寒天:“……你发消息说是很重要的事。”
“吃饭还不重要?”乔满又问。
顾寒天:“……”
“你买单啊,我没钱。”乔满补充一句。
顾寒天一言难尽:“你请吃饭,我买单?”
乔满倨傲地抬起下巴:“不行吗?”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顾寒天无话可说。
顾寒天无语的脸,落在刚到餐厅的白星雨眼中,就成了对乔满的惊艳。
她气得饭也不吃了,黑着脸往外走,冲到餐厅外才发泄式地大喊一声:“啊!”
蒋随默默挡住脸,假装跟她不熟。
白星雨却不放过他:“我问你,顾寒天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哪种眼神?
蒋随回忆了一下,觉得顾寒天看乔满的眼神,正直到就连晋江的审核都挑不出毛病。
见蒋随回答不出来,白星雨又问:“那你说,我和乔满谁漂亮?!”
蒋随:“乔满。”
白星雨:“……”
静默三秒,她又问:“如果你是顾寒天,你会选我还是……”
蒋随:“乔满。”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不是顾寒天也选她。”
白星雨:“……”
“小白,减减肥吧。”蒋随一脸无辜。
白星雨:“……你以前都叫我星雨。”
蒋随觉得这样PUA一个不算胖的小姑娘很缺德,但为了剧情顺利进行……
“这就是男人,”蒋随摊摊手,渣得坦坦荡荡,“你再胖几斤,我会叫你老白。”
白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