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个吻、被金发青年紧紧揽在怀里向上游去的记忆宛若一段音符在梦中摇曳，昏迷中的兰野星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视野都被大海轻盈的蓝和太阳一般璀璨的金色填满。

他只记得自己抓对方的衣襟抓得很紧。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他鼻尖嗅到了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兰野星很快感觉到，他躺在一张病床上，他微微侧目，就在床边看到了杨清和周言秋的脸。

周言秋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他重重松了口气，软倒在椅子上，红着眼笑着道：“你总算醒来了。”

这个人两次救了他的命，如果因此出事，他以后真的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杨清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虽然检查结果显示你没啥问题，但看着你一直不醒，我这心里还是没谱。”

兰野星点点头，想起什么，问道：“乔游呢？”说着他神色有些冷：“还有那个齐终，抓到了么？”

杨清：“啊乔游抱你上来安置好你后去找警察做笔录了，至于齐终，警方后来调了专业的人下去，把他从那片海藻丛里捞出来了，人已经人事不省了，被送到外面的大医院治了——”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

之后，乔游带着两个警官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光影交接处，深深看了已经醒来却面色苍白的少年一眼，才带了那种完美无瑕的微笑转身对警员道：“警官，这就是另外两个受害者。他们一个应该是被嫌疑人利用能力绑架到那里，另一个是我学弟，来医院这边有点事情，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和我一样，不小心误入了那里。”

兰野星一怔：乔游直接帮他掩饰了他去门后空间的动机……

杨清这时也忙道：“是啊，兰同学前两天在这里做过血样检测，他今天傍晚就来问结果嘛，我就告诉他，他那个信息素过敏太罕见了，得用特别的血样检测机子测，那机子没这么快的。谁成想，他就被这种事情牵连了呢。”

他不是傻子，刚刚兰野星那么着急地来医院找乔游，他大概率就是因为乔游才主动进去那里的。

但这种事情，兰野星还是不要被牵涉太深才好。

警员点了下头，看向兰野星：“是这样么？”

兰野星没有辜负乔游和杨清的好意，安静地点了点头。

警察便把笔录重心放在了周言秋身上，来到了周言秋这里。

乔游跟着警员过来，却站在了病床边上、兰野星身边，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向病床，兰野星整个人便在那影子的笼罩下。

他的鼻尖再次嗅到冷冽的青柠香气，混着浸过海水的浅浅涩味，金发青年包了纱布的那只大手垂在身侧，兰野星微微侧目便能看到。

因为浸过水，那开始好转的伤口大概又严重了，纱布上正缓缓渗出鲜红的血迹。

或许是感受到对方的视线，高大的金发青年微微垂首侧目，淡淡扫向兰野星，低声问道：“怎么？”

兰野星像被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没、没什么。”

周言秋这时已经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之前，我在和齐终的朋友，也就是那个段琛谈恋爱，我是工程学院的学生，齐终又是同一个学院的讲师，我们中间又有了段琛这个链接，所以渐渐开始接触。”

“段琛一直对我的专业呈一种打压的态度，但齐终却对我的一些设计图很感兴趣。你们知道的，齐家主要产业是做空中交通方向，但是目前无论是飞机本身还是航线，都并不完善，航线只能短途，飞机还经常出事故。更别说，那些关于大气层外空间飞行的设想，根本都还没起步。”

听到这里兰野星一怔：怪不得1号图书馆里没有任何关于航空航天工程学的书籍。

不是没有，而是这个世界的相关领域几乎没怎么发展。

但怎么可能呢？

人类对天空天然带着好奇心与征服欲，这个世界的科技算得上发达，这个领域怎么可能发展得如此落后。

这听起来违和得就像有谁特意人为干涉了这个领域一样……

注意到兰野星的异样，乔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周言秋继续讲述着：“我之前一直想改善现在的飞机，所以画了很多设计图，齐终一直想抢走，他还曾经说过很奇怪的话。”

那个alpha第一次帮段琛囚禁他时，用一种非常可怕又诡异的神情对他说——‘反正你从出生起就被盯上了，这辈子无论如何挣扎都别想在这个行业立足，这些东西还不如便宜我。’

听到这里，杨清面上也浮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兰野星注意到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杨清压低声音对兰野星道：“这种奇怪的狗屁话，原平那傻逼也对我说过类似的。”

兰野星一怔：这也太诡异了

他暗自记下了这些信息。

周言秋这时面上浮起痛苦又不甘的神情，接着道：“他今天傍晚又来找我要那些设计图，我拒绝了，他在我的病房里直接用他的精神力把我关进了海底那个笼子里……”

“在海底，他给我吸了口氧，告诉我没有受过训练的人类在水里的极限是3分钟，不久后他就会回来听我的答案。”

齐终的精神力是通过门发生作用，他刚来他的病房时就把那种力量作用在了病房卫生间的门上，捂着他的嘴把他推进了门里。

在海底说完那些话后，齐终就从那扇门里重新回到了病房，又收回精神力从病房离开了。

周言秋：“在海底一分钟后，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眼睛几乎看不到什么了，求生的欲望和本能让我不断用海底的碎石敲打着铁栏杆求救，再有模糊的意识时，就是我被兰同学架了出来，救了上去……”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

警员听完点点头，面上满是同情，他补充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齐终离开你的病房后，就抱着那束玫瑰花去了医院后门（他为什么要带玫瑰花，目前我们还不知道答案，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他把他的精神力作用在医院大厅的后门上，自己从那扇门进去了，可能是去问你要答案。”

警员：“但几乎前后脚，这时要离开医院的乔游同学也拉开后门误入了那里，只是，他和齐终都不小心被笼子后面茂密的海藻丛缠住了。再之后，兰同学也误入了，他救了你自己却坠了下去，幸好乔游很擅长潜水，他在那时从海藻丛里挣脱了出来，又救了兰同学，而齐终却因为被海藻缠得太久窒息了，直到现在都在医院抢救。”

“这就是目前根据你们的笔录整理出的信息，你们看看有遗漏吗？”

乔游和兰野星摇了摇头，周言秋也没什么要补充的，警员起身看向他们，道：“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之后有后续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

乔游像个好好学生一样优雅又得体地微笑着，正要送对方出去，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一扯。

他一怔，缓缓侧身看向兰野星：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少年半坐在床上，微微垂首，眉眼被黑发遮挡，扯在他衣角的手指纤长白皙，惹人怜爱。

警员这时笑着对金发青年道：“看来你的学弟吓坏了，你就不用送我们了，留下来陪陪他吧。”

杨清立刻反应过来兰野星有话要单独对乔游说，他忙拽着周言秋起身，笑着道：“警官，那我送你们，顺便送小周回他病房，他也该休息了。”

警员笑着答应，周言秋也听话地站了起来。

他们很快离开，安静的病房里便只留兰野星和乔游两个人，兰野星松开了手。

乔游干脆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微微笑着，声音平静无澜：“学弟，有什么事么？”

兰野星抬头看他：大概是从海里出来后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青年此时金发微湿，白衬衫上也水迹微干，微微透出里面挺阔的骨架与线条流畅好看的胸肌。

他的微笑也完美得天衣无缝，这样直视着谁时会让对方下意识感到压迫感而促生逃跑的冲动。

兰野星却完全顾不上了，他紧紧盯着他，道：“学长，那时你在海藻丛里，对齐终做了什么，对么？”

乔游依旧微笑着看他，却没有回答。

兰野星继续道：“你对他做的事情，有很血|腥的、绝对不能被外人察觉的部分在，对么？”他当时在海底用眼睛晃到的那些外逸而出的红色血迹绝对不是错觉。

那种出血量的血|腥程度，绝对比表面上原平断了三根肋骨、段琛七窍流血要不可想象得多。

乔游身下缠着纱布的手掌一握，面上的微笑却加深了：在踏入那扇门前，他确实不知道那是一个陷阱。齐终就埋伏在那片海水里等着偷袭他。

只不过，最后被抽离了浑身器官和血液的是齐终自己。

这样想来，兰野星说得不错，他亲手做下的事情，确实无比血|腥啊……

乔游的微笑毫无温度冰凉至极，他散漫的视线微妙地定在少年柔软漂亮的唇上，看似坏心眼地感叹道：“真无情啊，学弟，好歹我也算救了你，怎么，现在害怕我了——”

兰野星身体蓦然前倾，他更近地看他，眉头也皱起来，利落地打断他道：“根本不是这种问题。是海底的潜水设备。那些是齐终的，然后你扒了下来丢在那里，我猜得对么？”

“那些东西，你处理了么？”

如果不处理被人拿到，刚刚乔游说到的自己的那部分证词，根本就不会成立——那是在海底，齐终没有任何动机主动脱掉自己的潜水设备。只要一追查是谁扒了齐终的潜水设备，乔游就绝对脱不开身。

乔游瞳孔猛地一缩，他难得怔在那里，定定看着少年，碧色的眼眸里再次酝酿起在海底时所产生的风暴，掺杂着些许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茫然。

为什么他不怕他，现在反倒在为他……担心？

乔游觉得现在自己的视线像一把刀子，要把此刻的少年一笔一划刻进眼底。

兰野星看他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喂——”

乔游依旧直视着他，看够了才移开视线，淡淡道：“处理了。”

那些潜水设备本来是齐终一直挂在那扇门的背面给自己的。

他把它们从齐终身上扒了下来，用海水与窒息感控制他。

给少年渡气完后，他就把它们都踢下了海藻丛后的海底深渊。

等到警员找的人把齐终捞上来，齐终早就陷入了深度昏迷，精神力失效，那方海域早就找不到了。

兰野星这才松了口气，他正要向对方道谢，却突然想起什么，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道：“谢谢你在海底救我。”

乔游垂下的手指几乎在自虐一般把玩着掌心渗血的伤口，他轻佻又散漫地盯着少年脸颊染上的浅浅红意，微微一笑道：“不客气。”

说着他优雅地起身，道：“休息吧，先走了。”

兰野星叫住他：“你的手。”看起来似乎更严重了。

兰野星：“还有你手机，在杨医生那里。”

乔游挑了眉，淡淡道：“会去重新包扎的。手机也会去拿。”

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等到关上门，金发青年却并未立刻离开，他微微垂眸，就着走廊的灯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渗血的手掌，半晌，他若有所思地抬起手，用冰冷修长的手指摸了下薄唇。

最后，他淡淡看了眼身后紧闭的病房门，转身离去。

……

门后，兰野星看向自己右腕的表盘，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系统：【宿主没事就好。】

兰野星：“在我昏迷这段时间，有新的任务么？”

系统：【……】

它难得有些欲言又止。

有过这次经历，它害怕再给宿主派到危险的任务，让宿主受到伤害。

这次比宿主前两次完成任务后面临的大火还要可怕。

兰野星无奈地笑了下：“乖，已经没事了。”

系统这才道：【宿主之前不是答应教授要把商学院那节选修课听完吗，宿主应该记得，明天周五就是上课时间。】

【上午上课前，omega简斯会去那间教室给乔游送饼干。请宿主……在考虑自身安全前提下阻止该攻略事件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