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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们去看看。”

两人上了马,穿过桥梁,河岸一边草木葳蕤,有羌人百姓见到二人,连忙将家中小儿唤进了家中,这里羌汉羌聚居,林书阁注意到从前的毡房旁边立了好些木制的房屋。

有羌族妇人小心观察了一会,拿了一个罐子出来,朝这边喊了几声。

“仲宣,她这是说的什么?”林书阁问道。

“要请咱们吃东西。”谢谌率先下马,看了看周围毡房上的图腾,然后朝林书阁伸手要扶他下来。

林书阁表示拒绝,自己从马上下来,走向那名羌族妇人,谢谌急忙跟上,与羌族妇人交谈了几句,妇人朝他行了一礼,谢谌接过她手中的碗,走到林书阁旁边。

“哥哥,是花屠部人,这是牛乳浆,你尝尝。”

林书阁接过来尝了一口,奶味很足,不过是咸口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几名羌人孩童本来躲着毡房后面偷看,这会子悄无声息走了过来,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林书阁。

林书阁朝他们招了招手,小孩朝刚刚的妇人看去,得到首肯之后才靠近,林书阁从袖中掏出了几块糖果,一人分了一颗。

几名孩童用舌头舔了舔糖衣,顿时惊喜不已,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小姑娘拿着糖跑去跟妇人说了一大通。

林书阁看到这一幕,又摸了摸袖中,出门太急,带的糖不多。

“哥哥,我们再往西走一段路就到了。”谢谌看着林书阁的动作,轻笑一声。

忽然,周围的羌人都站了起来,林书阁朝一处看过去,原来是花圩。

“卫大人,林大人。”花圩朝二人见礼。

林书阁颔首回礼,“酋豪,好些不日不见了。”

花圩让刚才的妇人将几名孩童带了下去,又道:“小儿顽劣,惊扰大人了。”

竟然是花圩的孩子?

第146章 选择 哥哥,卫仲宣和谢谌你要哪一个?……

临近傍晚, 漠水对岸传来阵阵饭香,花屠部的羌人也开始垒灶做饭,林书阁二人被邀在部落作客。

凉风习习, 岸边柳绿,篝火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 林书阁和谢谌并肩而坐, 听着花圩讲着部落里的传说。

“花屠部的祖先是从一名女子繁衍到现在的, 她的名字就叫花屠,据说她的母亲在风雪中生下她, 因而她长得十分强壮。”花圩喝了一口酒,朗声道。

羌人世代生活在严寒之地,无论男女皆能忍受寒冷和艰苦,妇人生孩子不躲避风雪也是常事, 因而这些部族向来凶狠, 崇尚武力,若不是这次谢谌以雷霆之威连灭两部,引得其他部族忌惮, 恐怕难以收服。

林书阁微微一笑,引得谢谌看着他,他拿起一根木柴放进火里,没有理谢谌。

谢谌心中不快, 又朝他那边挪动了一下,林书阁瞪他一眼,在人家地盘, 就不能老实点。

这时,几名羌族妇人端着东西出来,花圩道:“两位大人请用。”

林书阁跟他道谢, 一看是各种烤肉和奶制品,谢谌用刀将大块的肉切成小块,又起身从马鞍处的布兜里掏出几包调料,蘸好料之后递给了林书阁。

什么时候带了这些?林书阁心中纳闷。

“以前见哥哥出行会带这些,我也随身带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谢谌一见能搭上话,立马邀功道。

“哦。”

“哥哥吃一口试试,这边的肉你可能吃不惯。”谢谌小声和他咬耳朵。

二人的动静被一直偷看他们的那几名羌人小孩注意到,他们闻见了浓郁的香料味,纷纷跑到林书阁面前,脸上出一副想吃的表情。

林书阁忍俊不禁,将一盘肉推给他们,几人激动地分食了,还不忘朝父母叽里咕噜说一通。

谢谌立马帮林书阁翻译,“他们说这个很好吃。”

花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大人,木鲁问你加了什么东西,很好吃。”

“一些大料而已,去腥增味的。”

“上次吃的火锅和烤肉也是加了这些东西?燕人一向擅长烹饪,吃得精细,今日的饭食大人见笑了。”花圩示意几名妇人将还在觊觎林书阁桌前饭食的孩童带了下去。

“酋豪也可以让部族百姓试试燕人生活,我看这次通商贸易你们也改变了许多。”林书阁声音温柔,带着些循循善诱。

花圩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但部族中仍有老人不愿意改变从前的生活习性,觉得像燕人一般种地为生,有违羌人先祖的教导,甚至对在各部落流传的汉羌本是同源的传闻嗤之以鼻,认为是燕人的阴谋。

花屠自然知道这些传闻来的蹊跷,若是燕朝国弱,还可以与之相争,但面前这二人天纵英才,谁还敢有什么想法。少凉部倒想与燕朝争一争,到现在落得个什么下场,当初威名赫赫的大部族,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已经归了他们几部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二人干吧,毕竟从去年到现在,部落的族人眼看比以往过得更好了。

“大人说得有理,部落今年跟着大燕百姓种地,也得了一些粮食,还用牛马换了好多东西,家中妻儿都很高兴。”花圩顺着林书阁道。

林书阁和谢谌对视一眼,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意思,林书阁又道:“我在学堂遇见了封古和先罕,二人聪明好学,已经学了好些字,果然虎父无犬子。”

提起最喜欢的儿子,花圩眼睛亮了亮,还未说话,身边的一名妇人突然道:“封古他过得好不好?”

花圩瞪了她一眼,“大人勿怪,这是封古的母亲,几月未见封古了,心中着实有些想念。”

“若是阏氏想见封古,以后有机会可以亲去看看。”林书阁笑道。

妇人听不懂燕话,从前封古曾经教过她自己的名字汉话应该怎么说,刚刚也是听到了封古的名字才如此激动的。

花圩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妇人眼中带着泪意,她见识过谢谌带的大燕将士的勇猛,怕儿子去了大燕会受欺负,一直不满意丈夫的决定,这次听到能见到儿子,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一时之间,林书阁面前又多了好些吃食,这是将好东西都拿出来了?他拿起一块奶酪有些无奈地想道。

看来这名妇人在族中地位不低,林书阁清楚羌人的习俗,刚刚出来的几名妇人应该都是花屠的妻妾,封古的母亲应该是花圩的正妻。

林书阁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花屠却起了心思,眼前二人就算以他们羌人的眼光来看都是一表人材,而且年少有为,他又与二人接触颇多,也不见身边有什么人。

若是部中有女子能嫁于他们,不论为妻为妾,于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他朝身边的士卒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士卒应声去办了。

林书阁吃了一口烤肉,谢谌见他盘中肉已经渐空,在他耳边道:“哥哥若是爱吃,我以后让人多买些牛羊回去烤。”

林书阁看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块烤肉塞进他嘴里,谢谌一点都不嫌弃,一晚上了终于等到林书阁给了他好脸色,得寸进尺地往林书阁身边凑。

突然,营地里响起一阵欢笑声,几名年轻的羌人女子走了出来。

花圩道:“光吃饭喝酒没什么意思,两位大人欣赏一下我们羌人的歌舞。”

林书阁捧场般鼓掌,谢谌对歌舞不感兴趣,喝了一口酒,对林书阁道:“哥哥尝尝这酒,味道还行但有些烈。”

林书阁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谢谌却眉眼都舒展开了,冲着林书阁笑道:“哥哥今年酿的酒我还没喝到呢。”

忽然,一阵激烈的拍子响起,有羌人女子高昂热情的歌声传来,接着几名女子围着篝火翩翩起舞,步子虽然轻盈,但很有激情和活力。

林书阁看着有趣,随口敷衍谢谌,“没你的份。”

谢谌见他一直看着歌舞,朝那边跳舞的女子看了过去,羌人少女随着歌声跳舞,谢谌心中警铃大作。

可恶,这会哥哥还在生自己的气,他心中醋意翻涌但不敢发作,只能闷声喝了几大口酒。

歌声渐息,几名羌族少女朝林书阁和谢谌俯身行了一礼,林书阁赶紧鼓掌道:“果然好歌舞。”

他的眼中只是欣赏和赞叹,全无淫邪之态,几名少女见惯了男人欣赏完歌舞后的各色眼神,一见林书阁眼神清正,又偷偷看了几眼他的长相,心中窃喜,若是能做这位大人的妻妾,倒真是有福气。

“大人觉得这几名女子如何?”花圩问道。

“几位娘子的歌舞十分出色。”林书阁眉头一皱,觉得花圩话中有话。

谢谌脸色发青,将手下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

花圩以为自己慢待了谢谌,连忙补救,“卫大人觉得这几名女子如何?若是喜欢,我愿将她们献给大人。”

林书阁似笑非笑般看向谢谌,谢谌慌得不行,“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会喜欢……”平日里能说会道,这会倒是完全不会说话了,只能转身狠狠地瞪了花圩一眼。

花圩被他的眼神吓到,立刻起身向他赔罪道:“不知何处怠慢了大人?”

林书阁叹了口气,“几位娘子的歌舞应该留给能够欣赏她们的人看,我们二人都是粗人,哪里懂这些,今日叨扰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便起来准备离开了,谢谌迅速跟上,只留花屠部众人有些尴尬地坐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走了?

阏氏倒是看了出来,走过来对花圩说了一通,花圩被耳边传来的信息震得头皮发麻,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有人不喜欢姑娘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看了看二人离席的位置,他将一头乱发抓得更乱了。

月影倒映在漠水河间,将周围照得一片明亮,周围飞着几只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林书阁牵着马从桥上走过,谢谌也牵马跟在他身后。

“哥哥,花圩真是自作主张。”

林书阁转身看他,月色朦胧,谢谌平日里有些硬朗的面容这会倒是有些温柔,长睫轻颤,唇角微动,模糊了几个字眼。

“想说什么?”

“哥哥刚刚看得真起劲。”谢谌语气别扭,想生气又不敢。

“那是当然,从前还没见过羌族舞蹈,今日一见,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林书阁故意道。

果然,谢谌脸色一变,双手紧紧握拳,“哥哥喜欢她们?”他这副模样,仿佛林书阁要是点头,他不知要做出什么事。

林书阁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谢谌,“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谢谌心中一松,“哥哥不要吓我了,我承受不住。”说话间上前拉住了林书阁的手。

“放手,我喜欢的人叫卫仲宣,你是吗?”河边传来几声虫鸣,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这对情人间却静了几瞬,“哥哥,卫仲宣和谢谌你要哪一个?”

“这话怎么说?”

“哥哥若是只要卫仲宣,那我便做卫仲宣,若是能要谢谌,那便做一做谢谌。”谢谌声音有些发抖,仍紧紧拉着林书阁的手。

“傻不傻,都是你,回家吧。”林书阁握住他的手,单手抚着谢谌的脸,柔声说道。

谢谌低头看着他,眼睛深邃,里面印着林书阁的身影,突然间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林书阁张嘴欲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嘴,唇齿交缠间说不尽的旖旎情思。

第147章 当日 不过阿母早有预料,便让护卫带我……

夜晚十分寂静, 只有流水潺潺的声音,两匹骏马无所事事,低头啃着鲜嫩的水草。远处传来几声鸟鸣, 林书阁如梦初醒,拍了还亲个不停的谢谌一把。

谢谌反手抓住他, 亲得更凶了, 林书阁气息不稳, 谢谌舌尖抵开他的唇缝,神情柔软, 亲得温柔和缱绻,林书阁脑子一片空白,只能随着他的节奏,任他所为。

“哥哥。”谢谌终于放开了他。

林书阁趴在他肩头, 缓缓平复着呼吸, 夜风从河岸吹过来,林书阁只穿着单薄的夏衫,登时打了个冷战, 谢谌将他搂进怀里,“冷吗?”

林书阁没说话,默默往他怀里缩了缩。

谢谌吹了一声口哨,旁边的骏马嘶鸣一声, 朝远处奔去了。

见林书阁眼中带着疑惑,谢谌笑道:“它自己会回去。”说着将林书阁扶上另一匹马,自己也翻身上马。

“我们回家。”谢谌拉动缰绳, 骏马飞驰而过,速度极快地出了平乡,二人一马趁着月色, 风驰电掣般回到了县衙。

天已经黑透,县衙门口的守卫打着盹,林书阁本想叫醒他,不想谢谌将马牵到马厩之后,拉着他要翻墙。

林书阁宁死不从,若是让人看到了,他的脸往哪里放。

“哥哥别怕,我抱你过去。”谢谌跃跃欲试,朝他伸出了手。

“我走正门,哪有不走正门偏要翻墙的道理。”林书阁作势要去叫门口的差役。

“哥哥,都这么晚了,一会要将县衙所有人吵醒了。”谢谌叫住他,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纵身一跃,便跳了进去。

“谁?什么人?”差役抽出手中的刀大喝一声。

林书阁被吓了一大跳,屏住呼吸不敢再动,见谢谌要说什么,连忙捂住他的嘴,用眼神提醒他别说话。

墙外的差役嘟囔道:“奇怪了,明明听到有声音的,难道听错了?”说完又回到门口值守去了。

林书阁这才长舒一口气,手心传来一阵湿意,他连忙放开了谢谌,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内宅走去。

“哥哥等等我。”谢谌在身后大声喊道,林书阁简直怕了他了,退回去警告了他几句,怕他又搞事情,直接拉着一起走。

谢谌黏黏糊糊的贴着他走,一双手还不老实地乱动,林书阁停下看着他,谢谌眼神肆意而又露骨,他撇了撇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谢谌又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哥哥,罚我点别的吧。”

林书阁抬眸,月色溶溶间谢谌眉目低垂,一瞬不瞬地看他,他微微踮起脚,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谢谌猛地将他扛起来,林书阁腹部顶在他肩膀上有些难受,“卫……谢谌,你先放开。”

谢谌将他扔到床上,沉声道:“哥哥叫我什么?”

林书阁被他丢到床上,顿时有些气,哪有这样摔人的,幸好被子厚实垫了一下,“你管我叫什么。”

谢谌轻声哄道:“哥哥再叫一声。”他这几年隐姓埋名,真正的名字被掩盖在过往中,前几日被林书阁连名带姓地叫过,但当时林书阁怒气冲冲,他急着要解释,完全没有这会的氛围。

谢谌自觉忽略刚刚林书阁的小脾气,带着点矜持和局促,“哥哥再叫一声,好不好。”

“不好。”林书阁态度坚决。

谢谌眼睛深邃,定定地看着他,“好久没听到有人唤我谢谌了,哥哥你说,若是我有什么不测,除了你,是不是没人知道我是谢谌?”

“怎么会,等谢家平复,你收服羌人的功绩会和谢谌这个名字一起青史留名。”林书阁双手捧着他的脸。

“况且阮大人,谢二娘还有我都知道你是谢谌,是谢家玉郎。”

听到这个名号,谢谌有些赧然,“当时燕都的人乱叫的,哥哥莫要听这些。”

“我可听闻你当时出行,无数燕都少女为了一睹你的风采,将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林书阁一副调戏良家子的纨绔样,轻轻抬起谢谌的下巴,“嗯,这副皮相倒真能掷果盈车。”

谢谌顺着他的力道倒进他怀里,“这又是什么故事?”

“是说有位美男子出去打猎,许多娘子听说过他的俊美,带着篮子在路边等候,一见果真俊美非凡,不由自主地将篮子里的果子投向他的车里,果子竟然将车都填满了。”

“那果子不会砸到他吗?”谢谌听完倒是问了这个问题。

林书阁哈哈一笑,他以前看这个典故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老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以你现在的风姿,若是出现在燕都街头,说不定也会满载果子而归,仲宣,如此一来,你天天出去一趟,我日日都有新的果子吃了。”

谢谌无奈地看着他,“哥哥就不怕我被人抢了去。”

“抢你去有什么好处,吃得又多还惯会吃醋闹脾气,谁家娘子忍得了你,不过要是光看脸,说不定会有娘子愿意将就一下。”林书阁端详着他的脸,一脸沉思的样子。

“那哥哥愿意忍我吗?”谢谌皱眉道。

“这还由得了我吗?”林书阁低头看着已经伸进他腰间的手,他腰上十分敏感,谢谌一动他便觉得有些痒,只能往床内退了退。

谢谌跟着他上了床,“哥哥,我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会让你……”他在林书阁耳边说着,声音低沉而又诱惑,“很舒服。”

林书阁顶着通红的脸,骂他不知羞,却被谢谌几句话堵得又羞又气,简直没法跟他说话。

谢谌又是扮可怜又是装乖,将美男计使得炉火纯青,林书阁只能就范。

月上中天,床帐内传来几声低沉的男音,谢谌一步步诱哄他叫着好听的,陷入情热的林书阁只能在他耳边又是“哥哥”,又是“谢郎”地唤着。

谢谌听完眸色愈深,动作越发凶狠,直至天亮,帐内才没了动静。

清晨空气十分清新,谢谌披着外袍在屋檐下喂小黑,凶猛的鸟儿此时十分乖觉,用嘴叼起一块肉快速吃掉,又看向谢谌。

谢谌将一盘肉放下让它自己吃,旁边笼子里的鸽子惊恐地咕咕叫着,谢谌上前给它加了清水和谷粒,脚下还有一只小白在他腿间蹭来蹭去。

他脸上有些倦意,将一众祖宗伺候好之后才进屋。门咯吱一声,林书阁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只见谢谌中衣衣襟半开,露出里面健壮的身躯,腹肌若隐若现,林书阁昨晚亲手摸过,自然知道是什么感觉。男色当前,他此刻却没什么兴趣,又翻身继续睡。

“哥哥,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谢谌钻进被子,摸着手下滑腻的触感,又起了心思,“哥哥理我一理。”

林书阁直接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明显是拒绝回答的样子。

谢谌只好一边帮他揉着腰,一边说道:“刚刚小黑差点和小白打起来。”

林书阁唰一下坐了起来,滑落的被子下是不着寸缕的身体,上面青青紫紫好不凄惨。

他披上中衣,便感觉到腰间一阵酸痛,某个不可说的部位更是难受,凉凉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道:“小白没事吧?”

“没事,小黑和它玩呢。”谢谌帮他揉完腰,枕在他膝上。

“还有那只鸽子,小黑每次回来,它都吓得要死,长此以往,不得吓出病来,这可真是凄惨。”林书阁意有所指。

“那我让小黑乖一些,不过哥哥也要让鸽子练练胆量,毕竟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总得适应。”谢谌转身抱着他的腰道。

林书阁见说不成,只能道:“你以后能不能悠着点,好歹让我能睡个觉,我这副身板可经不住你几次折腾,总得让我修养修养。”

“我教哥哥练武如何?可以强身健体。”谢谌好笑地听着他的抱怨,随口提议道。

林书阁气哼哼,“不练,我每日事情够多了,哪来的功夫练武,不练不练。”他说完将谢谌推了下去,自己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谢谌被推开也不气恼,从身后抱着他,“那哥哥好好休息,我陪哥哥再睡一会儿,反正今日休沐。”

林书阁转身狐疑地看着他,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你会这么好心?那你保证不会动手动脚,让我好好睡。”

谢谌那点隐秘的心思被戳穿,依旧厚脸皮道:“哥哥你要知道,我在你这,可没什么定力可言。”

林书阁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张嘴想骂他又见他一脸无辜,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修理了他一顿,然后又躺下重新入睡。

谢谌被打依旧笑得甜蜜,双手将林书阁搂进怀里,这是一个带着十足占有欲的动作,林书阁昨夜几乎没怎么睡,闻着熟悉的气息,又往他怀里蹭了过来,“仲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谢谌半晌没说话,和他贴得更近了些才道:“大父突然被急召入宫,但是一直未归家也没传出消息,接着谢家便被围了,阿母趁乱将我送了出来,有人带我出来去找外父,可外父一家已经得到谢家谋反被诛灭的消息,决定置身事外。这种关头,我本也不怪他们,但是我亲耳听到舅舅背着外父说若是阿母要将我送来,便要抓我去邀功,以免卫家受到牵连。”

谢谌还记得自己和护卫躲在外面听着舅舅说母亲极爱护自己,必然不舍得让最小的儿子丧命,定会将自己送到卫家,届时只要将自己擒住交给丁家,便能免了不少祸端。

他当时仿佛晴天霹雳,全身如烈日间被泼了一身凉水,往日舅舅和外父对自己的疼爱历历在目,不想到了危难之际,会这样对待自己。

谢谌低垂着眸子,眼里一抹伤心闪过,林书阁半撑着身体,抬头摸了摸他的眉眼,谢谌转眸看着他轻笑一声,“不过阿母早有预料,便让护卫带我去找了阮大人。”

第148章 再起 都尉府已经在边境陈兵了……

林书阁心想:患难见真情, 谁能想到从前的亲人会成为刺向你的利刃尖刀。

谢谌又道:“阮大人假借急事出城才护送我出城,他与当时护卫燕都的中尉交情不错,且家中那段时间应该是有所察觉, 阿母也早就为我安排好了路线,所以我才从燕都逃了出来。刚逃出燕都之际, 我便听说丁家传了先帝旨意, 谢家意图谋反, 家主在宫中伏诛,谢家其余人拒不受捕, 已全数诛杀。”

他语气沉重,眼中是浓郁的悲痛和恨意,“我回头望去,谢家的方向已经升起来浓浓的黑烟, 阿父阿母, 阿兄阿嫂,所有人都……我连为他们收尸都做不到。”谢谌一拳狠狠砸了下来。

“仲宣,”林书阁握着他的手, “逝者已矣,我们也终归会回去的。”

谢谌很喜欢他说我们,因为这代表着这条路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有一个人会陪着他, 和他一起面对。

谢谌缓了缓心神,“那名护卫十分机敏,带着我一路往西逃, 陇西郡从前是大父经营之地,大父的旧部也多在那边,我便想去那里。可谁知大父出事, 部下忠心的大多被处置,留下来的也都被排挤在外,至于其他人我不敢再赌。”

“直到有一次,因家中惊变我本也没带什么银钱,护卫带的银钱一路而来早已花光,我只能和他去街上做苦力,不想当地官员路过,见我眼熟,问我是不是姓谢,我自然矢口否认,用假话搪塞了过去。见有人起了怀疑,我和护卫便立即出了城,只能前往西北,却阴差阳错被羌人所掳。”谢谌似是陷入回忆中,说完良久都不出声了。

那名官吏应该是认出了谢谌,但却并没有捅出来,谢谌这才能安然出城。

“仲宣,你受苦了。”林书阁叹了一声,初遇时见他受了重伤躺在雪地里,只说是从羌人那里逃出来的,年纪又那般小,他便感念他一路艰难,谁知他这一路竟然经历了如此风波。

“不苦,后来不是遇到了哥哥吗?肯定是我大父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不然,我怎么会几次死里逃生,他们还将我送到了哥哥身边。”谢谌低头亲了亲他。

“那名护卫呢?他没事吧?”林书阁问道。

“没事,他当时为了救我受了重伤,伤好后一路循着我留的记号找到了我,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能从羌人部落逃出来,不过当时我们分开行事,他再次与我联系时,我已经在终古隧了。”谢谌一边说一边看林书阁的脸色,唯恐他有什么误会。

怪道谢谌当时明明有生命危险却不见护卫,若不是当时他与双胞胎经过那里,他自己求生意志强烈及时呼叫,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仲宣,你准备以后怎么做?”林书阁倚靠在他怀里,抬头看向他。

谢谌也低头看向他,“燕都争权夺利越发激烈,帝党和丁党你来我往皆有折损,若要彻底铲除丁氏一族,必得扶持帝党,让新帝夺取大权,重整朝纲,为谢家平反。”他看向外面的天空,眼神晦涩。

“那必得朝新帝投诚,仲宣,新帝可知道你还活着?”

谢谌摇了摇头,“事情没有明了之前,我不能随意暴露自己,不过阮大人现在已经是新帝心腹,有他在,必要时刻我会与他取得联系,届时全力帮助新帝铲除丁岩何。”

林书阁听他这样说,便知道朝中必然有他的人。

他默默片刻,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我会帮你积攒军功重回朝堂。”

谢谌唇角扬起,垂首蹭了蹭他的额角,“哥哥,等我报完谢家的仇,便随你回来,哥哥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他轻吻着林书阁的眼睛,一路往下,将林书阁的回答也吞入腹中。

……

秋风送爽,整个清泉县上下都在忙着秋收,黄澄澄的粟结得饱满,清泉百姓忙着将粟米收回去晾晒,旁边则是一大片棉花地,许多百姓拿着布袋摘棉花,百姓避着花苞上的小刺,用手将棉花摘了下来。

洁白的棉花仿佛天上的云朵,清泉百姓都是第一次见到,拿在手里都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捏了捏,柔软又暖和。

“怪道林大人当时让大家一起种呢,竟然是这种好东西,比芦花紧实柔软多了,要是拿棉花做棉衣棉被,不知道得多暖和,可惜我胆子小不敢种。”有百姓拿起一团棉花让旁边人看。

“谁说不是呢,我家开荒得的地全用来种粮食了,等明年一定要种上几亩,给家里人做衣裳。”旁边的人附和道。

周围听到二人说话的百姓也起了心思,以前没见过不敢种,现在都捏在手里了,这般好物,定要多种几亩。

有百姓在给装棉花的布袋打结,穆远舟指挥他们将装好的布袋运到几间屋子里。

这几间屋是临时搭建的厂房,屋内放着几架棉花脱籽机,几名女子从旁边开着口的布袋中拿出一把棉花,放在两个转动的滚轴之间。细看之下,一根滚轴上方安放着另一根木轴,只见女子们右手转动曲柄,与曲柄相连的滚轴便随之转动了,女子左手将籽棉填入滚轴间,籽棉便会一分为二,棉花被带了出来,而又硬又大的棉籽则被留了下来。如此一来,棉花和棉籽便轻而易举地分开了。

这些女子都是穆远舟从附近挑出来的,一见他进来,几名女子手下依旧没停下来,只朝他颔首示意,穆远舟也没打扰她们,让人将刚摘好的籽棉放下来,又将去完籽的棉花运往另一处。

等他出去之后,几名女子这才开始说话,“穆大人看着和气,但我还是有些怕他。”

“怕什么?你又不是张娘子那种人,竟然敢行偷盗之事,私下将棉花昧下带回家中去,还敢做成棉鞋让家中小儿传出来炫耀,这不明摆着让人抓她吗?”

说话的娘子性格泼辣,颇有些嫉恶如仇,其他人也知道只因那张娘子是她带来一起干活的,谁知道竟然是这种人,让她也脸上无光。

“那张娘子被穆大人察觉后自然被赶了出去,还受了不轻的惩罚,要不是她苦苦哀求,说不定要治她一个偷盗之罪呢。”有娘子插话道。

“听说棉地里摘棉花的也有被抓的,竟然偷了整整一布袋,被陈大人当场擒住送到县衙了。林大人早就说过了,今年收下的棉籽会低价出售给整个清泉县,到时咱们家家种上一些,也不怕这西北的冬日了,谁知那人见了好东西就想收归己有。”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手下的动作也快了不少,她们在这里做活,一日便能挣得十钱,于农家子来说是笔不小的收入,隔壁的织工听说挣得更多,不过谁让人家有手艺在身呢。

秋天的风有些大,林书阁起身关上窗户,听着陆樾川在耳边叨叨了半天自己新得的棉被有多好。

陆樾川见他不为所动,又道:“我送了一些到魏郡,家中老父收到后这次给我的回信语气都好了不少,大人,大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了,阿川,你也待在清泉够久了,没想过要回去吗?我听说魏郡新任郡守为官清廉,文武双全,治下极严,魏郡早就不同当日了。”林书阁随口问道。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大人有新得眼的人才了?想让我挪位置不成?”陆樾川在脑中将几名嫌疑人过了一遍。

哼,不就是穆远舟吗?或者是吕复、褚续还是苏程?

林书阁失笑,“阿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见你说起家中父亲便问上一问,况且以你之才……”

“以我之才,屈居在此不合适是吧?大人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在我看来以大人之才岂不更叫屈居此地。”陆樾川将一件东西递给他。

林书阁接过,无奈笑笑,“这是什么?”

“郡守府的公文附带一封魏使君的亲笔信,刚刚差役要交给大人的,说是郡守府的邮人一路送来的,但大人不在,便交到我手上了,让我立即转交给大人。”

“刚才怎么不给我?”林书阁问道。

“无非又是跟大人讨要棉花和土豆的,还喜欢狮子大开口,大人听着不烦我都要烦了。”陆樾川撇撇嘴,十分没有风度地翻了个白眼。

棉花长成后,林书阁自然给郡守府送了一份,还在信中细细说明棉花的妙用,果不其然,魏使君看到自然想要更多,林书阁只能在信中推脱今年种子太少收的也不多,魏使君可不管这些,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封封信件往这边飞。

“阿川,出事了。”林书阁将信交给陆樾川。

“什么?”陆樾川连忙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匈奴内部有变,木邪单于一统匈奴一众部落,似有窥探我大燕边境之意,魏使君已经向燕都发了加急公文,都尉府已经在边境陈兵了。”林书阁面色有些发白,沉声说道。

“魏使君此信是想向各县筹备粮草了,都尉府虽说一直有屯田,但要真的是一场大战,粮草肯定不够,不过若是燕都发了诏令,此等关系到国家危亡的大事,有大司农统筹,粮草自然管够,就是朝中一些大将应该也要动了。”陆樾川分析道。

“若是真的要打,我们自己也得多做准备,这些时日,叶行那边一直在制造武器盔甲,相里谷那边火药一直在改进,虽说大头去了都尉府,但仲宣手下一应装备早已齐全,阿川,我立刻派人去请仲宣过来。”

谢谌驻守此处,多是怕归义的羌人再起兵祸,要是与匈奴再战,谢谌说不定要被调往前线了。

第149章 匈奴 谢公子不一定,但谢郎会……

“哥哥, 怎么这么急着找我过来?”谢谌一路风风火火奔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仲宣,郡守府传来消息, 匈奴有异动,塔兰走时提醒过我们,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林书阁急急地说道。

“哥哥别担心, 赵都尉与匈奴作战多年, 经验丰富,况且木邪单于弑父上位地位不稳, 不会立即有所行动。”谢谌倒是一点都不急,还有心情从桌子上拿起书信又看了一遍。

“魏使君派魏焕过来做什么?”谢谌眼中带着不满,将信件重重搁在桌上。

“火药兹事体大,必得魏公子亲临才是。”陆樾川探头回了一句。

“火药之事郡守府不是已经知晓了吗?怎么又派人过来?”谢谌看向林书阁。

“自然是眼见为实啊, 我在信中向魏使君说明火药的威力, 但若是没见过谁敢当真呢,这个紧要关头,必得派能信任的人过来。而且这几日可是你可是送了不少火药去都尉府, 若是被魏使君知道我得了新东西没送给他却送到都尉去了,岂不是我的过错。”林书阁笑道,“而且真要与匈奴作战,自然是火药越多越好, 郡守府人才济济,自然不比我这小小清泉县,说不定还能让火枪更进一步呢。”

谢谌听他说完, 自是知道他说得有理,闭嘴不说话了。

等下值后回到房间,林书阁才问出了今日一直想问的话, “仲宣,你可有收到调令?”

谢谌摇了摇头,“此事牵涉过多,匈奴从前朝以来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对于燕都各方势力而言,我初出茅庐自然不足以亲率大军与匈奴作战。况且在我看来,打与不打,主动出击还是被动防御都是问题。”

“仲宣,你的意思是燕都那边不一定会派大军出征?”林书阁眉间划过一丝忧愁。

“哥哥,这几年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各方势力一一登场,早就没了当日吞狼驱虎之势,且对匈奴作战,前朝以举国之力主动出击匈奴,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差点让整个王朝分崩离析,这其中厉害,当权者自然得好好考虑。小皇帝倒是雄心勃勃,可他连丁家都没解决,在手握重权之前,他也难以整合全部力量,看着吧哥哥,要战还是要和都得吵上好几通。”

丁家权倾朝野,新帝定然不想让丁党再有战功,若真有战胜匈奴之功,以此功之利,说不得得学那些权臣,直接让大燕改名换姓。

“所以就算要战,用谁都是大问题。”林书阁闷闷不乐地坐下来。

“明君良将相得,这才是大战取胜的关键,二者缺一不可,还有,这位明君需得有绝对的话语权,不然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谢谌看着林书阁面上有气,“不过哥哥也不必太过担心,大燕以武立国,贤臣良将皆以军功晋升,与匈奴作战是名垂青史之事,不论是新帝还是丁家,起码都会想要这不世之功。”

“打铁必须自身硬,仲宣,你那边训练如何?”林书阁沉默良久又问道。

谢谌点了点头,“日日训练,不敢有丝毫懈怠,将士们都装备了新的盔甲,又有火枪营,自是不同往日。”

他走过来将手搁在林书阁肩上,含笑道:“木邪单于是聪明人,时机未稳不会轻易动手的,赵都尉在边境也时时关注着匈奴的动向,若是有风吹草动,以赵都尉的能力,不用燕都那边发话也能解决,除非是匈奴大兵压境才会有你我担心的情况发生。哥哥,我们现在只需要做好自己想做的就行。”

林书阁偏头握住他的手,“仲宣,我担心你……”

“哥哥忘了我要做什么吗?”谢谌结实的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侧头亲了亲他的脖颈,笑声清朗而又蛊惑。

林书阁被苏了一耳朵,看着他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

“能做的事情哥哥不是正在做吗?增加粮种,修缮城池,研制新武器,一步步提高士卒作战能力。”谢谌干脆将他抱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

林书阁被迫坐在他腿上,这是个面对面的姿势,腿下的温度一点点传了上来,他的脸上仿佛也被染上了热意,“说正事呢,不许胡来。”

“谁胡来了?哥哥莫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还要诬陷我。”谢谌脸上神色无辜,单手搂着林书阁的腰。

林书阁坐立难安,有人却不知羞耻,嘴上说着自己清白无辜,手下却行“龌龊”之事,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线探了进去细细摩挲,掌心温热,林书阁被摸得有些难耐,仰起了修长的脖颈。

谢谌在他耳侧吐息温热,双手揽着他两条修长的腿将他抱了起来,还将他整个人往上颠了颠,两瓣软润的臀部紧紧贴着他的手,林书阁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你……我明天还有事呢。”林书阁愤愤然道。

“不耽误哥哥忙正事,让我尝尝滋味就行。”谢谌大言不惭,笑得温良。

林书阁被他的笑吓得一激灵,软语哄他,“好仲宣,被你折腾一遍我明日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做事,魏公子就要来清泉了,一应事宜我都得去安排。”

谢谌本来听着他前面的话心中喜滋滋的,谁知道还有后面一句,心中冷哼一声,他爱来不来,最好不要来。

林书阁见他神色一变,猛地想起来谢谌好似和魏焕有些不对付,忙道:“接待魏公子之事,阿川也可以做,但火药之事我得亲去。”

见谢谌脸色如旧,林书阁又在他耳边哄道:“你明天有没有事,得空的话要不要与我同去?”

谢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他放到床上,林书阁前几日被他在床上折腾个半死,这会一接触到床就有些应激,忙道:“仲宣,军中地里的棉花收好了吗?你摸摸这床棉被,是不是很舒服?”

谢谌好笑地看着他找话题,“收完了,很舒服,我明天跟你一起去。”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盯着林书阁看。

林书阁说起棉花却有些激动,“穆远舟送来了一匹棉布正好用来制秋衣,我让人帮你我还有阿萱每人做了几件,穿着轻便又暖和,等到了冬天,你再试试棉衣和棉靴,不比狐裘差。”

谢谌十分喜欢看他因得到好物而高兴的样子,“哥哥若是缺棉籽,我那边收了好多,尽管让人来取。”

“这可是你说的啊。”林书阁喜道。

现在百姓好多想买棉籽明年试种,手上收下的这批并不够用,谢谌此举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自然,军中将士为了屯田所开垦的土地本就不多,今年种了棉花和土豆,又种了各色粮种,再多也没地方种了,不过明年军中采购棉花,哥哥可要让我优先。”谢谌伸手戳了戳林书阁的脸颊。

“那当然了,不过我答应周度有了新东西都要给他留一份,许郁那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要写信来吵,还是种得太少了。”他坐在床边托腮感叹道。

“让哥哥忧心的人可真多呀。”谢谌假模假样地也感叹了一声。

林书阁一听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拈酸吃醋,干脆叫你小醋坛子算了。”

“还不是因为哥哥,又是什么书生,什么王子,还有那什么公子的,一个个不消停,总有人觊觎哥哥。”谢谌上床,将他拉进怀里,双手抱着他道。

林书阁听他一一细数,“公子?什么公子?我好像只招惹了谢公子一人吧?就这一个我都吃不消,还敢招惹别人吗?”

“哼,这不是某位公子就要来了,到时哥哥的心思可别让某位公子占了去。”谢谌想着当时在甘州吃过的干醋,那时没名没分,只占了个弟弟的名头,只能凭着感觉让他失掉先机,但他总觉得魏焕此人居心不良。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为何与魏公子不睦,谢小公子,心机深沉啊。”林书阁戳着他的胸口道。

谢谌:“他先挑衅我的,而且他举止轻浮,一看就不是好人。”

林书阁转身和他面对面,“整日乱想,魏公子前年就定了亲,本来已经看好了日子要成婚的,谁知那位定亲的娘子突然生了重病不治而亡了,魏公子对外说因思念亡妻,这几年都不行婚配了。我出身寒微又是男子,人家放着高门贵女不娶,还看得上我,你吃的哪门子醋?”

谢谌明显不信,但又不想点破此事,“哥哥比得上任何人,出身门第又算什么?”

林书阁闻言轻笑一声,“谢公子,若我们在燕都相遇,你说会如何?”

“定然是我看上哥哥,然后不顾哥哥意愿直接抢了去。”谢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书阁捧腹大笑,“那我肯定宁死不屈,大骂你这个登徒子,然后让你放了我。”

谢谌委屈:“为什么不是哥哥见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时忘了情就,从了我?”

林书阁笑得后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谢公子,你这般纨绔行径不挨打都算好的了,谁会从你?”

“哥哥总是会的,对不对?无论我是什么身份。”

“谢公子不一定,但谢郎会。”林书阁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在他耳边又柔声唤道:“是不是,谢郎?”

谢谌喉间一紧,双眸骤然一深,反客为主亲向他,“这可是哥哥先招惹我的,不能怪我。”他动作强势,将林书阁欲说出口的反抗堵了回去。

月色朦胧,烛光摇曳,窗前一枝玉兰开得正好,室内一派旖旎春色。

第150章 魏焕 里面是火药,外面是一层生铁,我……

天朗气清, 湛蓝的天空一片澄澈,马的嘶鸣声从远处传来,踏起路边飘落的树叶, 林中飞鸟被惊起,发出一声声鸣叫。

魏焕勒住缰绳, “吁”的一声, 骏马停下了疾驰的步伐, 他看向了眼前的城门。

“公子,清泉县到了。”护卫也停下马, 朝魏焕说了一声,便下马向城门的士卒走去。

魏焕依旧坐在马上,等待护卫与士卒交涉。

片刻后,护卫与士卒一同过来, “公子, 这边请,林县令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他怎么不来见我?”魏焕好整以暇地摆弄着手上的马鞭,侧目问道。

“这……林县令……”士卒没想到他有此问, 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一行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而来,为首的陆樾川行礼道:“见过公子,公子一路辛苦了, 下官已经为公子安排好了食宿,公子先歇息片刻再……”

“陆家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不过林县令看来果真事忙, 都这会了也不见人影,我与他的交情,也不来见吗?”

陆樾川不知道他与林书阁从前关系如何, 但见这架势,只能道:“公子,大人去了试炼场,正待公子过去呢。”

“是吗?那就去试炼场吧,他信中说的东西我可要见见了。”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陆樾川前方带路。

陆樾川摸不准二人是什么情况,心中腹诽了几句顶头上司不地道,竟然不早跟自己说。他只能应声称是,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朝试炼场去了。

试炼场这边则严阵以待,林书阁正看着众人准备一应火药。

“哥哥,我那边准备好了。”谢谌悠闲的声调响起。

林书阁回头,“正好,相里谷那边也好了,魏公子应该快到了,我让阿川带人去迎接,也不知到了没有。”

“说不定在刁难陆县丞。”谢谌悄声道。

“你啊,魏公子性子随和,不是这样的人。”林书阁捏了捏他的脸,无奈道。

谢谌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大人,陆县丞派人传话,魏公子往试炼场来了。”有士卒跑来禀告道。

“知道了。”林书阁虽有疑惑,但没说什么,以为是魏焕一行急着要见火药。

试炼场地,相里谷和方垣二人仿佛在争执着什么,林书阁听到便召二人过来,“有什么事吗二位?”

相里谷没说话,方垣有些扭扭捏捏,“大人以前答应过我,要将我举荐给魏使君,正好这次魏公子来,大人正好可以……”

相里谷张嘴就要打断他,林书阁摆手示意,“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火药之事我向魏使君禀报之时,便已经说明了你和相里谷的功劳,不过你要是想亲自与魏公子畅谈一二,我也可以给你机会。”

“多谢大人。”方垣喜不自胜,朝林书阁行了一礼后乐颠颠地去看埋的火药了。

林书阁看着好笑,方垣是个方士,这个时代的方士大多追求长生不老,得道成仙,这段时间让他天天炸炉子估计心里不舒服,还是得让他干干老本行。

不过魏公子本人可对成仙之事不感兴趣,方垣估计得铩羽而归了。

正想着,耳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书阁回身望去,就看到魏焕策马而来,后面跟着陆樾川等人。

他朝谢谌看了一眼,谢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忙上前去迎接。

“见过公子。”林书阁行礼道。

魏焕下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县令可真让人好找,原以为以你我的关系,林县令必得亲自来迎我,谁知……唉,是我自以为是了。”

秋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林书阁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向演得正好的魏焕,“公子说笑了。”

魏焕绷着脸,看到了林书阁旁边的谢谌,“卫校尉也在啊,几年不见,卫校尉越发风姿俊逸了。”

“公子谬赞。”谢谌回道。

林书阁不知他唱的哪一出,带着疑惑的眼神朝陆樾川看去,陆樾川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只好道:“公子,我等已经准备好火药了,公子现在要看吗?”

“自然,那就有劳林县令了。”魏焕大步走在前面,林书阁与相里谷等人吩咐了几句,也跟了上去。

魏焕负手而立,看着远处几名士卒将一件东西放到了投石机上,那东西看着圆滚滚的,像是用铁制成的。

“那便是火药?”魏焕问道。

“里面是火药,外面是一层生铁,我们叫它震天雷。”林书阁解释道。

“震天雷?”魏焕挑起唇角,“那我倒要见识见识,怎么个震天法?”

相里谷朝那边的士卒打了个手势,士卒便点燃引线,将震天雷用投石机投了出去,只听声如雷动,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穿透耳朵,脚下的大地也随之一震,而远处震天雷落地之处,更是扬起厚厚的尘土,几可蔽目。

空气中霎时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魏焕被震得耳朵发麻,手却激动得有些颤抖,他出身名门,从前也随父亲上过战场,知道这东西要是用到战场上会有什么效果,他可真想看看敌人闻风丧胆的样子。

“好,好,果然是震天雷。”他走到震天雷炸的大坑前面,鼓掌笑道,“林县令,眼见为实,我虽然信你信中所言,但总归没有亲眼见到来得震撼,你瞒得好深啊。”

“公子误会了,我当时让人制的火药性能并不稳定,不敢将此危险之物献给魏使君,当时用来退敌也是侥幸之举,待一步步试炼之后,这才将此物告知魏使君和公子。”林书阁心中一凛,连忙朝他躬身行礼。

“你怕什么?我又没有怪罪你。”魏焕将他扶了起来,轻声道。

“公子,可要看看火枪?我手下士卒已经等不及要让公子看看了。”谢谌站在林书阁一边,出声道。

魏焕冷淡道:“卫都尉这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莫非比震天雷还要强?”

“谈不上强不强,是火药的另一种使用方法,哥哥当初便是用它将我强敌手中救下的。”谢谌随口道。

“原来如此,那我必得一观了,”魏焕嘴角的笑容越深,“不过听闻卫校尉英勇善战,怎么还需要兄长在战场相救?”

“公子,刚刚的震天雷其实是将火药包裹其内,点燃引线让其爆炸的,这次的火枪则是用火药爆炸后的冲力将弹丸送出去,因而和弩箭一样,很适合远程作战。”林书阁按住蠢蠢欲动的谢谌,将不知所云的话题引向正道。

魏焕一听他的话,笑道:“哦?此等神器,卫校尉便让人使来看看吧。”

谢谌冷声道:“公子待会定要好好看看。”

“拭目以待。”

林书阁满头黑线,陆樾川幸灾乐祸地看戏,顾忌着魏焕还在,不然早向林书阁打听这位魏公子与他们的渊源了。

何歆带着几名士卒等了半天不见消息,终于,谢谌派人过来告知他们可以开始了,何歆这才带人上马,手持火枪而出。

“这是?”魏焕见出来一队人马,问林书阁道。

“公子等会儿就知道了。”谢谌抢先道。

魏焕张了张嘴,气得说不出来话,林书阁瞪了谢谌一眼,谢谌倒是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了,给何歆比了个手势,何歆便带人朝着一众靶子而去。

这些靶子不同于平时用的箭靶,是用石头制成的石板,只见几名士卒手持着火枪,何歆一声令下,几声剧烈的冲击声应声而起,火药爆炸后产生的烟气弥漫,弹丸如流星一般射向远处的石板,速度快得魏焕目瞪口呆。

“砰砰”几声,石板被弹丸穿透,几个明显的洞出现在众人面前,石板也被震碎。

“这便是火枪?”魏焕震惊万分,“林县令,此物确实要比弓箭强得多。”

“不过公子也能看到,火枪安装弹丸需要时间,若是敌人有弓弩手,便可趁士卒安装弹丸时射箭扰乱,这也是火枪的缺点之一,除了这点之外,因火药用量和浓度还在一步步试验中,虽说已经改变了火枪的材质,将竹筒换作了铜制和铁制,士卒使用时还是会炸膛。”林书阁将火枪的缺点一一说了出来。

“因此,我想着郡守府能人辈出,说不定能在此基础上再做改进,不过现在匈奴之事危急,只能多做这样的火枪和震天雷,战场上也能获得先机。匈奴与羌人一样,可没见过这样的武器,先吓他们一吓,让他们不敢贸然犯边。”林书阁娓娓道来,火药的发展并非一蹴而就,不过他已经让这个时代出现了后世的火枪和震天雷,再过精细的改变就交给后人了。

“林县令说的是,有这些东西在,想必匈奴人会先头疼。”魏焕上前,从何歆手上拿过一支火枪,“这是便是装火药的地方?”

林书阁回道:“是的,公子,火药在此燃烧便可将枪中的弹丸打出去,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

魏焕拿着枪跃跃欲试,林书阁见状只能道:“公子舟车劳顿先去休整一下吧,我为公子准备了更好的礼物,明日再呈给公子。”

魏焕笑容越发深了,在心中深明大义地将林书阁未曾亲自迎接他的事抛之脑后,朝谢谌挑衅一笑,然后转身带着人回驿站去了。

谢谌不屑地回了一个微笑,完全是一脸大度的模样,林书阁看着二人的表情,嘴角抽了抽,“仲宣,你这是……”

“有些人得了哥哥一件好东西便要翘尾巴,没见识。”谢谌昂起头颅,不以为然。

林书阁无语望天,交代了相里谷几人几句,又将谢谌拉了回去,防止他再口出惊人,没看到后面还有一个明目张胆吃瓜的陆樾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