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气得受不了, 将方平直接从浴桶抱出来，稀里糊涂擦拭一番后直接欺身压住。不给方平点颜色看看他就要上天了，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处勾搭奸夫！
“快说！”
片刻后才清明一分，望着赤裸努力遮掩惑人身体的、发抖的方平, 楚怜脸上爬满绯红。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一旁的衣衫拽过来丢给方平，等待半晌后，睁开眼睛，重新将人按住。
“不肯说么……”
楚怜眯起双眸，手下移。
方平：“！”
他顿时羞恼万分, 这个鬼怎么可以……这样！
楚怜满意勾唇，附在方平耳畔哑声道：
“不想要, 就不说。”
方平痛哭流涕，虽然他一直被压，但是不代表他不想要他的那个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
[噗, 对不起]
方平哭得更狠了, 这群幸灾乐祸的网友们居然笑得出来。
楚怜快要气到极点。
方平居然要用这个来保奸夫么？！他苦笑，他不可能真的废了方平，只是迫不得已用这种方式逼出奸夫的姓名。但方平依旧不肯说，楚怜心里酸涩。
他对方平这么好。
他从未对旁人这般好过, 甚至对自己也没那么好。不想方平独自待太久, 急匆匆赶来，谁料换来的是方平对奸夫矢志不渝。
虽然逼方平签了契，但他没让方平干过一点点的活。先前等待方平去寻他时, 也是处心积虑给他单独准备屋子，只象征性地让他打扫打扫庭院。
“你已经死了……”方平伤心流泪道，“去投个好胎吧。”
“人鬼殊途，我们之间没有好结果的。”
楚怜：“……”
是他忽然出现了幻听，还是方平被吓傻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大仙。”方平道，“或者……你有什么未了的夙愿么，我可以帮你。”
“鬼”默默扫视了方平的身体。
方平：“……”
“你毕竟已经死了。”方平叹气，“不要在意这种欲求。”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死了。”楚怜幽幽道。
方平：“……”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万一这鬼接受不了他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发疯怎么办。方平咬唇沉吟片刻，看着艳鬼的脸，转移话题：“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楚怜：“……”
“你觉得自己好看么？”
楚怜：“……”
方平仔细打量着男鬼，这鬼真的和楚怜外貌无二。
就连这双眼眸也一摸一样，清冷绝尘，仿佛落入凡间的仙子，不沾染一点点的浑浊与淤泥，且有着看透人心的魄力。
方平吞咽了下。
鬼此时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眼睑微微上挑，配上这张白皙清冷的面庞，显得意外的……清纯。但那一抹朱唇又增添了艳色，加上面颊逐渐泛起的粉红，勾得方平心痒无比。
他脸忍不住发烫，呼吸有点凌乱。方平微微抬起头，没忍住诱惑，在男鬼冰凉的唇上碰了一下。
男鬼怔住，睫毛微颤，浑身的冷气一下子散去。
方平轻松了一些，小心翼翼撑起身子坐起来，试探地搂住艳鬼的腰，温柔地吻了上去。
男鬼起初似乎有些退缩，但很快就不在动，任由方平亲吻，时不时在两人短暂分开时垂眸瞄方平。
若隐若现的吻，既舒服又令人燥热不安。
男鬼很快夺回主动权，伸手从后头抵住方平的脖颈，逼着方平不再分离，而是加深了吻。他微微张唇回吻，含住方平的唇，学着感受人的温度与柔软。
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被挑起情.欲，一人一“鬼”都不再含蓄，直接深深地纠缠在在一起，互相掠夺空气。
缠绵许久，吻得方平心跳加速，舌尖相触微麻触感与唇齿摩挲湿漉漉的混沌，令他面红耳赤。
抛开男鬼压迫性气势太强，其实也……挺不错的。
方平心虚地想。
吻毕，两人依依不舍分开。楚怜轻轻低头舔舐方平的唇，有一搭没一搭的亲吻，吻着吻着，又垂眸重新抱在一起缠绵交织，感受接吻的乐趣。
再次分开时，楚怜猛然意识到，现在他并非以自己的身份在和方平接吻，而是……一只鬼。
仔细回想方平与他哭诉被一只凶残男鬼欺负的事情，原来是在说他。
楚怜心情复杂。
他不觉得自己强势，加上药效缘故，记忆断断续续，因而没有发觉方平口中的那个“色鬼”竟然是他本人。
垂眸看柔软躺在他怀中的方平，楚怜轻轻抿唇。明明方平才是色鬼，色到抵抗住了对鬼的恐惧，拉着鬼亲吻。
他脸色又变差。
他知道方平好色，但没有想到好色到这个地步！
楚怜蹙眉钳住方平的下巴，方平恼火地醒了过来，不悦地小声道：“干什么……都给你亲了，还想怎么样。”
“夫，君，是，谁。”男鬼仿佛被一键清空了接吻记忆，重新触发程序，开始追问。
方平：“……”
“我不会伤他。”楚怜轻声保证。
会直接杀了他。
除非。
楚怜心都在抖。除非方平真的很爱那个人。
他不想伤害方平。如果他杀了那人会让方平痛苦，也许会手下留情。比如……留个全尸。
忽地门被踹开！
“方公子……”老将军慌张地带着人手闯了进来！公子对方公子很特殊，只要不傻都能猜出他们的关系。若是方公子在他将军府里遇险……
他不敢往下想，瞅见一歹徒正低头欲轻薄方公子！立刻厉声喝止：“住手！你可知——”
楚怜一把将方平拉入怀中遮挡，气恼不已，他冷声下令：“退下！”
将军&侍从们：“……”
不能怪他们啊，谁让公子神出鬼没的，他们都没发现公子溜进了方公子屋内，还以为方公子被旁人……
最尴尬的是方平。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
他把楚怜……当成鬼了。
[哈哈哈]
[嘻嘻]
方平：“……”
他决定先发制人，其他人离开后，方平火速恼怒问：“你为什么装鬼吓唬我！”
楚怜挑眉，他装鬼？他只是和平常一般与方平缠绵，怎么能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厉鬼。沉吟片刻，楚怜也想通。
“你被骗了。”楚怜低声道，“那半仙是王爷部下，他们只是为了骗取镯子。”
那晚他一潜入王府就见陆原要非礼方平，没忍住直接现身打人，岂料事后被说成是“鬼”。
方平还在半信半疑，他本就怀疑那天以及“分手”那天在马车外亲他的是楚怜本尊，可旁人都说是鬼，他也就有些相信了。
又加上半仙做法后“鬼”确实没再出没……
楚怜平静道：“你睡得太熟了。”
方平：“……”
方平挫败道：“我感觉自己像你的玩具。”
他越想越不舒服，抛开他主动的时候，其他时候只要楚怜想，无论如何都能得逞，他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与能力。
楚怜倒是依旧平静。他轻轻撩起方平的发梢，淡然道：“嗯。”
方平：“……”
[@楚怜，支持你]
[就该这么对渣男（大拇指）]
[他没一剑捅你就不错了]
[得及冠之后再捅（狗头）]
[笑死，没毛病]
[@主播，他真的还不错，说了及冠之后再那个，就一直忍着]
[主播你是不是买通了太医（怀疑）]
方平：“……”
他没有买通太医，并且感觉这段时间确实身体不太好了。也不能说是不太好，就是……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
他怀疑是王爷之前给他下的毒，可又感觉有点奇怪，王府和皇宫都抵挡不出楚怜，那他怎么还会让他被下毒？
而且……
老余大概率不是叛徒，他是楚怜的手下，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喂毒药吧。
方平没有留神被撬开了牙关，欲哭无泪地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子……”方平试探问，“王爷给我下得那种毒，会有什么影响啊……”
楚怜亲了亲方平，微微摇头。
“不必担忧。”楚怜怜爱地搂住方平，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平：“……”
他心里总咯噔，因为在他提到“下毒”时，楚怜眼眸有一瞬间闪烁。楚怜对他的感情应该不作假，应该不会害他。虽然很好奇，但他只能暂时放弃。
次日与将军等人别过，两人再次启程。
一路上偶尔会停下歇息，方平心情微妙，楚怜人脉还挺多。不过他是太子伴读，人脉多也正常。说不定有太子的叮嘱，让他顺便打点些部下，方平猜测。
楚怜心情也很好，路途上一直能和方平黏在一起，没有旁人打扰。借宿在侍从部下那边，有了将军府的前车之鉴，他也不任性地不走寻常路去寻方平，每次都光明正大地进屋。
方平：“……”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现在是好事，沾了楚怜的光没人敢欺负他，可……万一楚怜不在了，他不也就死翘翘了。
到时候说不定不用主动爬床，都会被成为暴君的太子殿下给抓起来。方平知道楚怜对太子应当是没那种感情的，但是他没见过太子，不知道太子那边什么态度。
“楚怜……”方平忍不住道，“收敛一点，万一太子殿下不喜……”
楚怜若有所思。
然后在旁人错开视线时，悄悄侧脸吻方平。
方平：“……”
旁人：“……”我若是立刻转回视线打扰公子好事会被报复吗？可是一直扭着脖子好奇怪啊！
方平认命了。
也许楚怜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他的性格。毕竟含着金汤勺长大，即便没受到皇太后这个祖母的喜爱，但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行我素，想怎样就怎样。
加上方平签了契，楚怜自动认为方平就是他的人，理所应当接受他的一切。
方平终于躲了一下，看着楚怜震惊的模样与逐渐发红的眼眶，方平：“……”
楚怜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掉落，方平已经投降主动去亲吻和用甜言蜜语哄了。
[哭了]
[补充：是喜悦的眼泪]
[hhhhh]
[楚怜好样的，就得这样拿捏主播]
[笑死]
[但是主播贼心不死，今天还试图去勾搭别人]
方平：“……”
任务！
但是失败了。
依旧是……
【3/10】
他怀疑这个任务完不成了。
终于来到相邻的镇子，天色渐晚，雪飘飘摇摇落下。
马车停下了。
前面密林狭窄，马车不好通过。方平其实对邪神破庙位置印象不深，因为都是半梦半醒状态下的，只能下了马车与楚怜小心地在林子里寻找。
“邪神……”
方平试图通过玉镯与之对话，可惜一无所获。
“公子，也许……”方平面露难色，“你得回避下。”
他赶紧亲亲楚怜的脸缓解对方的脸色，哄道：“如果有风吹草动，你不放心的话来寻我就可。在此之前，给我两个时辰。”
方平有点心虚，他也有私心，太久和楚怜黏在一起，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能人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主播是真的虚了]
[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方平：“……”
虽然他满头黑线，不知道网友在胡说八道什么，但是……方平尴尬地承认，确实有那种感觉。就是提不起来兴致了。虽然和楚怜亲亲抱抱很愉快，楚怜这么俊俏，他经常心动，但着实有些累累的。
方平不知道，他说不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好奇怪……
之前刚成为书童被拉着从早到晚欢好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呀……
方平心情复杂，难道真的是素太久了，反而失去了兴趣么。
两人最后接吻，即将分别时，方平拉住楚怜，欲言又止。楚怜不明所以，以为方平是害怕了，低声道：“我陪着。”
方平摇头，他抱了抱楚怜，小声道：“不想和你分开……”
楚怜被哄得心花怒放，原本不想放方平私会情敌，打算悄悄在附近看着，现在稍稍安了心，决定遵守约定离远一些。
分别后，方平很心虚。
他找到原因了。
他似乎……是不满足只亲吻。身体似乎在叫嚣着……饿。
和楚怜有及冠之约，方平不想主动打破。而且两人欢好都是肉. 体凡身，他怕自己受不住。但是……
方平摸了摸鼻子，邪神不同。
和邪神那个之后，除了他有鲜明的感觉，但身体没有损伤。
方平吞咽了下。
[@楚怜，你家书童想偷吃]
[（怒）（怒）]
[主播你，唉！]
方平非常惭愧！
他掐断自己不健康的思想，保证道：“只问玉镯的事情，不那个，真的。”
他不能再让楚怜伤心。
即便有些……饥渴。
方平：“……”
他怀疑自己的脑子被人种植了病毒。
第107章
“我好像中病毒了。”方平对系统说。
真的, 他感觉自己好不对劲。
他是喜欢楚怜的，不去谈情啊爱啊，他肯定喜欢楚怜的脸与身体。再说了, 楚怜是绝世美人，喜欢楚怜的皮囊与身段再寻常不过，可是。
方平欲哭无泪。
他发现自己失去了那种感觉。
他愿意和楚怜亲亲抱抱，然而只限于这样的贴贴, 再深一步，他办不到。
但是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叫嚣，希望能够和男人欢好……方平面红耳赤，怎么会这样。楚怜很俊俏，身材超好，而且……资本也很雄厚, 为什么他……
提不起兴趣！
方平很茫然，难道他真的不举了吗。
[（睁大眼睛）]
[摸摸, 人到中年会这样的]
[没想到主播是真的不行了]
[我还以为是想出轨的借口……]
方平心里哀嚎，他不大啊，他应该是和楚怜一样正值最忍不住和喜欢的人那个的时候。
[年纪轻轻就不行了（怜悯）]
[没关系, 反正你是下面的]
[下面的也不行（笑哭）主播的意思是, 他不想那个了]
[该不会是王爷的药吧，居然是这种作用吗]
不太像。方平心情复杂，陆原对他心存不轨，要下毒也是下催情的, 而且那药大概率经过楚怜的手。
想不出所以然, 方平只能暂时放弃，安安静静等邪神。
然而快冻成冰雕，都没能等到。
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方平怔住, 有些紧张。然而感受到越来越升高的体温与熟悉的冷香，他既心软又遗憾。
不是邪神，是楚怜。
“楚怜……”
楚怜没有遵守约定，提前来找他了。
楚怜眼帘低垂，望着方平冻红的脸，很心疼。独自留方平一个人在雪夜里两个时辰，这让他怎么遵守约定。
他做不到。
方平悄悄问系统：“等了多久。”
【10分钟】
方平：“……”
算了。
如若邪神真的想见他，排除万难也会相见。也许邪神对他不感兴趣了。方平打算回镇上看看。
街上积雪过多，小摊贩与铺子都未开业，只有零星灯笼晃悠，伴着皎洁月色。
月下飘雪，万籁俱寂。
只有呼吸声与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怜紧紧牵着方平的手，他抬眸望了眼明月，即便冷风拂面、凉雪落脸，心里也温热。
与喜欢的人一同穿梭在大雪纷飞空无一人的街巷里，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楚怜慢慢停下站定，瞄了眼方平不解的眼眸，微微低头俯身落下一个吻。
吻毕，牵着方平继续走。
方平脸微红。他看着故作镇定但耳廓染红的楚怜，心情复杂。他对楚怜肯定是有感觉的，楚怜温柔亲他的时候，他心都化了。
可是……
唉！
[突然同情主播了]
[再也看不成涩涩了吗（哭）]
[完了，我不嘻嘻了]
[主播你干脆吃点壮阳药？]
方平：“……”
[等等，我总结了下主播之前的话——主播是想那个的，但是不想和楚怜]
[（警觉）@主播，你想和谁？！]
[居然背着我们找奸夫！]
[该不会是邪神的威力吧（笑哭）防止被偷家]
[明明是他偷了别人的家（怒）]
方平：“……”
他不知道。
他似乎谁也不想。
也许只有找到邪神后，才能得到真相。
快到了。
方镇和邻镇间间隔了一空旷场地，以往是不好走的碎石混着泥土的路，现在被皑皑大雪覆盖，笼罩在夜色之中。
月光洒在雪上，映照出白茫茫的一片，天上幽幽然飘雪，方平心情舒畅，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很解压，尤其是与楚怜一起同行，让他很安心。
方平悄悄瞄了楚怜一眼，心漏一拍，脸有点红。
真好看。
雪夜月光下的楚怜，好看得他好想……方平心情复杂，他心理是想，可生理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遏制，让他不能想。
夜很深，晚风愈发猛烈。
再走一会会儿，就到了。方平打了个喷嚏，楚怜抿唇，将斗篷摘下裹在方平身上。
方平心情复杂，明明楚怜是病弱公子，现在自己比对方更显得弱。
闷声一响，方平怔住。
他抬起手腕，诡异地看了楚怜一眼。镯子掉了。
一时之间有点懵，怎么会掉。明明是完全合他手腕的镯子，为什么会掉。没有时间多想，方平赶紧折回去去捡。
刚刚俯身楚怜就冲过来将他扑倒，方平大脑一片空白，过大冲击力让他完全怔住，刚披上的斗篷也松松垮垮，裹挟着冰雪的冷风呼啸着拍打在脸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泪已经涌出来，从脸上疼痛地划过，被大风刮得生疼。
什么都意识到不到了……他看着楚怜胸口深深从后背贯穿至前胸的箭，看着那慢慢晕开的鲜红，灼疼他的双眼，看着楚怜蕴藏道不明情愫与万分不舍的眼眸，心如刀割。
“楚怜！”
方平抱着楚怜止不住地哭，什么都做不了，也喊不来任何人，这只箭孤零零地倒着扎在楚怜心口，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方平的声音在广阔的雪地里显得无比渺茫，被远处的密林与黑夜中的铺天大雪吞噬。
楚怜张了张唇，可说不出话。
他忍住剧痛拂去方平不停涌落的眼泪，嘴角渗出血，狼狈地拭去。楚怜掀起眼帘往远处的黑影望去，伸手遮住方平的眼睛，之后紧紧抿唇用力将箭拔出，带出喷涌的血。
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也染红了雪地。月光冷漠地照在楚怜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他终于失力松开了手，无力地垂下。他快失血而死。
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楚怜泪流满面。
他快死了，却还未来得及亲手将方平托付给可靠的人。楚怜吃力地向方镇望去，紧紧抿唇，心有不甘。
【……不要看。】
方平闭上了眼睛，泪流不止。他知道楚怜现在一定很惨，惨到他无法接受。即便知道这是楚怜的宿命，可他依旧无法释怀。
为什么要这般死去，为他挡箭而死！
唇上冰凉触感，楚怜在方平唇上落下一个吻。
方平睁开了眼睛，在楚怜清冷的眼眸中看到了许多情绪。雪越来越大，被风裹着砸在两人身上、脸上。
楚怜滑下眼泪，用最后的力气紧紧依在方平的怀中，无力地将方平的手拉到胸口。生命的尽头，只想最后再感受一次方平的温度，努力寻找对方爱自己的证据。
鲜血染脏了方平的衣衫，楚怜仿佛做错事情的孩子，暗着眼眸往后缩。
方平心猛然一痛。他扑过去抱紧楚怜。
“我不要你死……”方平头一回崩溃大哭，他还没有完完全全解释清楚那份“分手”信，还没搞清楚镯子的秘密，还不知道楚怜究竟在邪神破庙里许了什么愿，还没有真正怀着真心和楚怜接吻造爱。
他真的好坏！因为怂和见色起意在初遇时说了那种暧昧的话，因为任务三番五次地接近勾引楚怜，因为享受楚怜的目光与温柔骗楚怜他爱他，因为自己在王府惹了祸被知道有玉镯而来到镇子，却在即将到镇子的前一瞬弄掉了玉镯，招致杀身之祸。
方平紧紧抱着楚怜，感受到楚怜的生命在随着他的泪水流逝。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他们走到这个悲惨的下场。
方平泪流不止。
【你爱他么】
系统的机械音和此时雪夜的温度，以及方平的心一样冷。
方平哭得已经没有了声音，眼泪都要干涸。
他紧紧握着楚怜的手，感受着楚怜体温的流逝。方平抬眸看高空的月亮，皎洁无暇的月光白得令人心寒，照在楚怜失去生机的脸上，衬得他冷艳异常。
方平流下一行泪。
他爱楚怜。
【没有骗他】
方平流着眼泪，知道系统在笨拙地安慰自己，可他依旧无比自责。他爱楚怜，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他也有私心，他想见邪神，也不拒绝和邪神欢好，因为他一直都想救楚怜。
他早早的就知道楚怜会死，原以为不会很难过，不会心痛……他错了。方平都快哭麻木了。
太残酷了，他真想打位面世界，居然让楚怜死在他怀里，死在他面前。
居然让楚怜救他而死！
方平攥紧手心，他这个世界彻底完蛋。但凡有楚怜可能复生的任何方式，他会抛却一切去尝试。
【不要哭了】
“闭嘴！”方平怒吼。
方平紧紧抱着楚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稍心安。还有机会……
邪神能复活方父，也可以复活楚怜。
【……】
【命中注定，不必伤心】
方平没有理会系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做任务攒积分，看看能不能给楚怜买到复活甲。还有试试向邪神求情，能否复活楚怜。
正思索着，方平心里咯噔。
他只顾得悲伤，没有感受到楚怜手中有东西。方平轻轻拉出楚怜的手，掰开，里面是……符纸。
【撕了它】
方平不敢撕。
他知道邪神的力量不能滥用，会反噬。方父虽然复活了，可他这个儿子被献祭；且在邻镇听闻到，方父现已非常苍老，并似乎脑子不好使。
在没有搞清楚楚怜许的愿是什么之前，他不会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符纸自焚了。火焰灼着符纸，也仿佛把他的心一起给烧了。
燃烧的符是这寒冷雪夜的唯一暖源，却让方平如坠寒潭。他不知道楚怜许了什么愿，未知的恐惧连同愈来愈大的雪吞噬着他，方平感觉自己快流尽眼泪。
他望着纷飞的大雪，呼啸冷风拍在雪地上，周遭广阔苍凉。远处的密林与镇子湮没在黑夜之中，四处无人，寂寥地令人心寒。
方平仰头看高高悬挂的那轮皎洁白月，温热的眼泪涌出，流淌在脸上时却变得刺骨冰冷，可远远没有他的心疼。
楚怜的睫毛上的雪花已不再融化，他身上渐渐落下了一层雪。因为……他已经死了。方平流下一行泪，轻轻依偎着楚怜，试图给予他一些温度，即便知道此时的楚怜已不会感到寒冷。
月光照在身上，刺得方平千疮百孔，疼痛难忍。
他轻轻抬眸，逼自己再看一眼楚怜，看到他脸上宛若圣光的月光，看得方平心脏酸楚，泪流不止。
他颤抖着轻轻吻了结了血痂落上了晶莹雪花的楚怜的唇，附在他的耳边沙哑：“楚怜……”
方平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发出声音。
“我……”
他说不下去。
方平的喉咙哽住，他抽泣着，还不如原本的病逝，至少他不会这样痛苦。楚怜偏离剧情内容的死亡让他清醒意识到，楚怜是为他而死，替他而死。如果没有他，楚怜就不会死了。
他感觉不值得。楚怜死的不值得。他一点都不好，他很自私，至少在对楚怜的事情上，他总是显得心肠狠毒。
他轻飘飘地告白，轻飘飘地要求分手，没有意识到会给楚怜带去什么样的情绪。即使意识到，他也不太在乎。
因为他知道楚怜爱他。
方平哭了很久。他很想问问楚怜，知不知道如果他不在了，其他人会怎样欺负他的书童。
他还被楚怜变成了奴籍，即便跟在楚怜身旁所有人都对他很好，可也能感受到那些人露骨的目光。
他们都似乎知道楚怜快死了，像盯着尸首的秃鹫一般，等着楚怜离去，等着瓜分楚怜遗留下的一切。包括他。
他很想问问楚怜，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让他面对他的死，让他这般心疼。他好疼。
【他爱你。】
方平哭着摇头。
【别哭了。】
方平气笑，为什么不让他哭？！方平忍不住要崩溃，他后悔做这个破工作了，他太笨了，被骗了，骗身骗心。
数一数从第一个世界到现在，他被艹了多少次了？！
每次都有神经病要和他谈恋爱，耽误他工作！
这次更好，直接死人了。
死就死，白月光本来就是要死的，为什么不好好待京城病逝，为什么要跑出来找死？！
这种地步了，方平也不傻，已经猜到楚怜连夜带他出京城到处在达官显贵借宿的原因，因为那个玉镯，他被盯上了。
方平看着身旁的玉镯，很想把它摔碎！为什么早不掉晚不掉，偏偏那个时候掉！如果镯子没有掉，他就不会一个人折返去捡，楚怜也不会因为急着护住他而中箭。
方平抹掉眼泪，依旧忍不住哭。
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像他与楚怜的相识，即便邪神试图抹去，但最终依旧失败了，楚怜兜兜转转还是记起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不是你的错】
[你还不如不安慰，真的]
[呜呜呜呜]
[要不多给点积分吧@系统（哭哭）]
方平平静了一些，希冀地等着系统回答。先前系统让他去挑选爬龙床所需要的功能时，他有看到系统商城里有复活甲。
【……】
【好好做任务】
方平哭着说：“系统……”
【……】
[@主播，叫什么系统，叫相公]
[（探头）（探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好好做任务】
方平：“……”
寒风凛冽，方平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
他艰难地背着楚怜拖着他走向小镇，一边拖一边哭。根本走不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他紧张地去看楚怜，即便对方感知不到疼痛与寒冷。
方平忍着恐惧与悲痛重新将楚怜背好，一步一步卖力地往前走。终于快要摸到镇子边缘，一阵眩晕后，再次跌倒。
方平哭了。
以前那么想离开小镇，可怎么都离不开，现在想回去，却怎么都回不去。
太冷了。方平努力哈气让自己温暖一些，然而这比杯水车薪还要没用，反而让他已经裂开流血的手更疼痛。
巨大的悲伤与寒冷带走了方平近乎全部的力气，他已经走不动了。
方平抱着楚怜，止不住眼泪。
以前总怪楚怜身上冷冰冰的，可他现在才真正感受到冰冷。
方平瑟缩着，闭上眼睛失力地忍风雪拍打着面颊，他似乎要被冻碎。耳畔呼啸风声与树枝折断声太过剧烈，仿佛要失去听力。多么希望这些只是一场恐怖的绵长的梦。
好累……
方平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寒冷似乎把他的感官完全冻坏，他都渐渐感受不到冷，莫名有股温暖的感觉。
用力咬破舌尖，清醒了几分，他苦笑。
不是梦。
太冷了，冷到他冻得麻木，失去对温度的真实体会。方平头昏昏沉沉，再也支撑不下去，眼睛也难以睁开。
完全阖上眼睛的最后一刹那，他努力握住楚怜冰冷的手，再瞥了眼被月光照得冷艳渗人的楚怜的面庞，流出温热的眼泪，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第108章
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冻死, 但醒来他还活着。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方平赶紧去看楚怜，怀揣着一丝丝幻想, 可他怎么都找不到楚怜。不仅找不到楚怜，镯子也不见了。
方平焦急万分，顺着来的路来回地找，忽地发现某处有人在走动, 他小心过去，看到了一群侍卫。
通过服饰勉强认出是宫里的人，方平紧张地躲在一旁，仔细听了一会儿，冷笑。
东宫。
那个从不露脸的太子殿下。
方平攥紧手心，很想笑。说太子不重视楚怜, 可如此隆重地派人来寻楚怜，用冰棺装了遗体。说太子重视楚怜, 可这么长时间，太子从未出现过。包括那次宴席，宴席上楚怜被祖母那般为难, 可没人解围。
他也不好。方平落泪, 为了自己不难过，宴席上他完完全全避开楚怜的视线，深深伤了楚怜的心。
方平很想出去阻拦，却被看不见的力量遏制住, 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怜被带走。
【主线任务：爬龙床】
方平攥紧拳头。
原本对太子无感，现在充满了仇恨。为什么在楚怜遇险的时候太子从未出现，现在却大刺刺带走了楚怜的尸体。
他不再抗拒爬龙床, 他打算爬龙床，但是和暴君决一死战，抢回楚怜的尸体。
方平不再犹豫，努力凭借微弱的记忆寻找破庙。这下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邪神的庙宇。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无力感，他似乎是提线木偶，在被人带着动。冥冥之中，仿佛被安排了，难道是……邪神么。
方平深吸一口气，踏入邪神庙。
刚刚踏入，就天旋地转，他又回到了那次结束数不清欢好的时候，躺在邪神的塑像里时。
好在衣物都在，方平更加笃定这些是幻境。他小心跳下来，绕道最前面。
没一会儿，方父来了。
说着与之前一样的话，只不过这一次，方平能够近距离观察。方父大言不惭地把他卖了，烧了一块木片，方平凑近看，上面灼烧出灰黑色的字迹——
允。
方平：“……”
怪不得方父欣喜若狂，他要是许愿之后出现这种字样，也开心死。
过了一会儿，方世美来了。
方平瞳孔猛缩。之前他隔着帷帘看不清，这次看清了，方世美居然……穿着现代的衣服。所以来到庙宇的是魂体状态么。
怪不得剧情奇怪，方世美跟神经病一样总想占他便宜，原来是手握剧情的现代人啊……
“计划很成功，方平那个欠艹的变魅魔了。”方世美小声吐槽，“碰都不让碰，难道在外面偷吃了……”
“多谢邪神大人。”方世美感谢道。
方平确实有了魅魔体质，他能嗅到那抹诱人香气。可……方世美很恼怒，根本不让碰。
方平攥紧拳头凑近看方世美烧的纸，上面是现代字，歪歪扭扭龙飞凤舞写着：
让兄长方平，做方世美的专属魅魔。只对方世美……
方平读不下去，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发骚]
[@主播，你太弱了，怎么连老乡都打不过]
[@系统，你咋不早告诉我们有邪神！]
系统：“……”
【违背规则】
他忍不住放水了一次，告诉方平方父和方世美拜了邪神，那次引得世界线模糊。原以为是邪神，但后面申请检测，发觉是自己放水导致的。
方平冷静了些，道：“没关系，以后尽量不要放水。”
得到了邪神允诺，方世美美滋滋地走了。
方平冷笑，怪不得方世美说他们之间别人分不开，原来是这种分不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又来了人。方平心提到嗓子眼，眼泪有些控制不住。
他直直地看着外面，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楚怜……
楚怜活生生地平静地走进邪神庙，和以往一般冷淡与矜娇地掀起眼帘观察四周。
眉目如画，气质若兰，穿着那身他最常穿的白衫，腰间系着青玉坠。
可是方平脑海里全是昨晚雪夜里楚怜浑身是血，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场景。
本就血流不止，楚怜居然还神经病一般把箭拔了去抱他。方平都有点恨楚怜了，如果没有拔出，说不定还有些许生路。亲亲抱抱上瘾了，都要死了还惦记着！
方平哭了。
【不哭】
方平：“……”
[噗]
[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笑出来了]
[系统是AI吧，难为他了，努力安慰主播ing]
[不哭不哭]
[呜呜呜呜]
楚怜很懂事，一上来就燃起了香柱。
香火与楚怜身上的冷香安抚了方平的心神，他抹掉眼泪，平静了许多，小心走过去，试探地伸出手，穿过了楚怜。他碰不到楚怜。
方平忍不住又哭了。
【不要哭】
方平：“……”
[@系统，你还不如给点好用的功能作为安慰（笑哭）]
[+1]
[说不定主播一高兴，让你做奸夫]
[完了我是不是要被禁言了（痛苦）]
方平：“……”
差点忘记正事。
他仔细观察了许久，直到楚怜悠悠然离开，方平才蹙眉，楚怜没有许愿么。
思忖片刻，他小心去看香柱，在最中心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绢。
方平心情复杂，方父最落魄用木片，世美用纸，楚怜算阔绰的，用上绢了。
小心抽出来看，他目瞪口呆，咬牙切齿。
恼怒地追出去，可是楚怜已经不见踪影。方平气急败坏跑回来，但没有将绢放回去，他不想让楚怜这个愿望实现。
居然要撮合他和太子？！
方平气笑，他不知道楚怜有什么毛病，喜欢看情敌变情人。
[我和楚怜喜好相同]
[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
然而那绢也像之前的符一般，悠悠然自燃了。
正边哭边生气，忽地落入了一个怀抱。方平怔住，转过身。即便知道是邪神，他还是忍不住扑进对方怀里哭起来。
顶着楚怜脸的邪神脾气很好，静静地等方平宣泄情绪。等到方平哭不动，他轻轻吻掉方平的泪珠，最后和方平温柔接吻。
[唉，主播不改渣男本色]
[@邪神，你是替身]
[笑死]
[hhhhhh]
方平欲哭无泪，不是他渣，他根本无法拒绝。每次和邪神接触，他都仿佛被控制住，根本左右不了自己。
邪神版楚怜回味般舔唇，又轻轻吻了方平。
然后用空灵冷淡的声音平静下令道：“去京城。”
方平：“……”
他终于掌握了自己的控制权，立刻远离邪神，拒绝：“我不去。”
邪神依旧平静，只淡淡地看着方平，没有说什么，也没再做什么。方平有些奇怪，方世美许了愿，邪神允了，之后楚怜也来许愿，邪神也允了。
可是他们的愿望相悖。
他不可能同时做方世美的专属……什么什么，以及和未来暴君在一起。
邪神能读心，他平静道：“很简单。”
方平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然后听到邪神淡然道：“现在你是暴君的专属魅魔。”
方平：“……”
真厉害，每个人的愿望都实现了一半。
@系统。怎么办……
【很好。】
[笑死，站在系统视角当然好了，你任务就是去爬龙床的]
[主线任务（笑哭）]
[怪不得提不起兴致了（狗头）]
方平很不情愿，他宁愿和邪神在一起。
爬床可以接受，可是做专属的那什么，魅魔，方平心情复杂，打死他都不会做那个恶毒太子的魅魔的！
邪神有些不自在，沉吟片刻后，低声道：“第一次欢好后，你便是独属于暴君的魅魔。”
方平咬唇。
根据他的理解，和那个什么暴君的第一次那个，应该算作结契。方平又有点想哭，他和楚怜的契失效了么。
可能怕方平不懂魅魔的含义，邪神淡淡解释：“渴求……”
住口！
方平脸都气红了！
方平走上前去抱邪神，把头埋在对方怀里哭诉：“我不想去……你不喜欢我吗……”
邪神温柔地回抱住方平，在方平希冀的目光中，耳廓微红，道：
“……喜欢。”
方平吞咽了下，想问问邪神能不能复活楚怜。还没问，邪神就摇头：“命中注定。”
见方平流泪，邪神怜爱地吻他的泪珠。方平也不想哭了，没有用。
他难过地推开邪神，邪神眼中闪过怒色，强行把方平拉回来，狠狠抱住，强硬地吻上方平的唇。
方平痛哭流涕，他真是疯了，居然敢把邪神推开。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方平已经被亲得快麻木，邪神才依旧不太满足地放开了他。末了，又轻轻吻了下，之后红着脸轻声道：
“相公……后会有期。”
一阵天旋地转，方平猛然惊醒。
他在马车里。
马车夫……
没有马车夫。是自动驾驶。
[好先进（狗头）]
[还以为会直接传送到京城]
[快到了]
[哈哈哈哈，到了，想看暴君]
[下马车了，吃点东西垫垫再进京！]
方平确实饿了，随便找了个食肆吃了点，吃着吃着又想哭，这段时间他体弱，都是楚怜喂他吃饭的。
[我有六个点想说……]
[啊？刚来，白月光死了吗]
[死了]
[想看吗，我录屏了]
[@主播，要发你一份吗（狗头）]
方平：“……”
【主线任务：爬上龙床】
【主播可挑选辅助功能】
方平抿唇查看，和之前看到的一样，他都不感兴趣。方平盯着“复活甲”，咬唇。
[恶毒值，咱们是恶毒炮灰，努力欺负欺负暴君]
[哈哈哈哈哈]
[愤怒值感觉更合适，可以看暴君有没有生气]
[心动值（狗头）]
[这个可以哈哈哈哈，我给主播刷个小礼物助力一下]
[@主播，这个不错]
【主播……】
方平没有选，他不想选。
【自动绑定心动值】
方平脸色难看。
难以想象暴君会喜欢他，他反正不会喜欢暴君的。现在的他面对暴君是纯恨战士，一想到暴君的人将楚怜带走，方平就心如刀割。
还剩一点点，方平有点吃不下了。
他也没什么食欲。
京城周围人也很多，根据行人交谈内容，勉强得到了信息：太子已登基，为新帝。
方平更加厌恶这个太子，楚怜才刚死，就迫不及待登基了。还有不见了的镯子，方平怀疑是被暴君拿走的。
楚怜告诉他，那镯子和帝位挂钩。
方平泪流满面，有些怀疑楚怜的死是向邪神许愿的代价。
愿望兜兜转转变成了他做暴君的魅魔，首先邪神让他成了魅魔，并且对任何人失去欲望。再者……太子要登基，才能成为真正的暴君。
方平攥紧手心，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什么太子、暴君，充满了仇恨。
甚至怀疑追杀他的便是这个暴君，因而在误杀了楚怜后没有再动他，只取走了镯子。
无论如何，楚怜用命保了他。方平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痛与恨。
“陛下在清算王爷的人……”有个大胡子低声道。
“王爷糊涂啊……”
“嘿嘿！别感慨了，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有个方脸眉飞色舞嚼着花生米，不屑道，“陛下以前做太子的时候都没什么动静，现在估计只是吓唬吓唬大家……”
旁边有人交头接耳，方平心惊胆战。
差点忘记他还是双重身份，也算王爷的党羽。不过那个吃花生米的说得有点道理，太子一直闷声不响，现在登基了恐怕也没什么动静。
根据剧情，这个暴君当不了多长，没多久就被陆原造反推翻。
方平边想边走，很快来到了京城。
城门上似乎悬挂着什么。
方平看清楚后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被人撞到才悻悻地错开视线，因为太好奇，忍不住多看很多眼。
京城城门壮观，守卫众多。城内繁华似锦，冬日暖洋洋的，厚重积雪些许消融，一片欣欣向荣。走过路过的马车与人群，无不仰头瞻仰城楼上高高悬挂的——
头颅。
没想到回到京城最先看到的是陆原，以及几个眼熟王府党羽……的头。
他们无不露出惊恐神色，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错愕恐怖的东西。
方平咬唇。
这个暴君果真杀伐果决，比系统提供给他的人设与剧情还要狠。暴君直接把陆原杀了……那陆原……造不了反了吧。
[废话]
[这种能复活吗]
[@系统]
【……】
【方父复活，毕竟算是……岳父。】
如若不给方父点好处，邪神与其的契便成不了，邪神也就无法得到方平。
方平：“……”
看来陆原还有这几个党羽的头复活不了了，但方平不关心。他唯一在乎的，是楚怜。
方平心里泛起苦涩。
明明知道楚怜会死，为什么他以前不能对楚怜好一点。明明有其他方式做任务，做完背叛任务后也能再好好哄哄和解释，他却不以为然地轻轻揭过。
他也是恶人，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应么。
[还在路上呢]
[等你爬上龙床就知道什么是报应了（狗头）]
[主播以后是不是不能经常开直播了]
[主播你转行做网黄吧，好不容易做魅魔（祈求）]
[啧啧，感觉会非常激烈，主播既恨暴君，又非常渴求他的口口口口]
方平攥紧拳头，恨不能打进屏幕！
第109章
偌大京城, 他却无所适从。
最初来京城也是为了找楚怜，现在楚怜不在了，他已经不想留在京城。方平垂帘, 等完成任务，他要离京城远远的。
[等你完成任务说不定也死翘翘了]
[hhhhhh]
[看情况吧，看暴君喜不喜欢魅魔（狗头）]
[积极一点！好好做任务，给白月光买复活甲！]
方平非常感动, 网友们有时候还是很好的。
他不再悲观也不再沮丧，暗中打听进宫渠道，幸好最初他在楚府附近做过工，打听到在招募暗卫。
即便不太自信，方平还是去试试。
也许是他的脸起了作用，选人的还挺喜欢他, 暗搓搓跟他说暗卫选拔只是幌子，陛下清心寡欲, 这些人有意让这个贴身侍从做陛下床伴。
方平两眼放光，太好了。很适合他这种既不得不爬床、又恨不得刀了暴君的人。
[没毛病]
[hhhhh]
[@暴君，注意安全]
[你不怕贴身保护的时候, 突然渴求（狗头）]
方平：“……”
当初选这个世界也是对什么魅魔好奇, 谁能想到最后落到自己的头上。
还是……专属的。他咬牙切齿。
方平很想问楚怜，究竟有没有想过会变成这种样子。
他不理解，也有些难过。楚怜似乎早早就知道会出事，因而早早想好了要将书童托付与人。
楚怜那样看好暴君, 方平都有点动摇了, 也许暴君没他想象中那样坏呢。
很快方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楚怜将他托付给暴君不难理解，暴君是帝王，凡尘中最至高无上权势的人, 只有做他的人，才可能被庇护住。
也许楚怜与昔日的太子有几分同窗情，因而觉得暴君会照顾他的书童吧。
反正，一切得等遇见暴君才知晓。
几日后。
“那个……”管事面露难色，“贴身暗卫暂时不需要了。”
陛下听说他们自作主张选贴身侍从，大发雷霆，他们哪里敢再悄悄找人。妄想培养一个能给陛下吹枕头风的自己人的心思熄灭。
见方平很遗憾，管事问：“太监，感兴趣吗。”
方平：“……”
[感兴趣]
方平：“那你去当。”
[呜呜呜呜口嗨，我不想当太监]
[太监怎么了，我们太监怎么你了？（我不是太监，只是为他们发声）]
[我有六个点要说]
[反正你现在不举，还不如当太监，这样别人也就不知道你不举了]
[是啊，都没有了，举不举无所谓的]
方平：“……”
[楚怜都死了！你就不能为他当太监么？（哭）]
[他都为你死了]
方平很纠结，没答应，也没拒绝。管事依旧很看好方平，拍了拍他的肩。
冒险入宫前，方平决定再进一次楚府，说不定能寻到什么线索，或者……方平呜呜流泪，能找到什么慰藉的东西。
即便重兵把手，方平依旧成功潜入。他有点遗憾，感觉自己其实挺适合做暗卫。
原本担心楚怜的东西会被毁坏，可暴君的确很喜欢楚怜，一草一木都没动，也派层层守卫把守，不让人入侵楚府。
他对楚府很熟悉，熟悉得他眼泪掉落。不再追忆往事，方平进入了楚怜的房间。
他轻轻躺在熟悉的床上，攥紧手心，心里在燃烧。
太监就太监！
楚怜都为他死了，他做太监也没什么。能完成任务买复活甲就好。
方平小心看着楚怜的东西，木匣依旧藏在床头。他翻到楚怜自己留给自己的信笺，泪如雨下。楚怜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即便忘记了，也一点一滴全部记了下来，还说他看起来乖，其实脾气很大，让没记忆的楚怜别惹他，无论做什么一定要温柔地对他。
翻着翻着，翻到一封未拆开的信笺。
方平忍住痛楚，有些猜到是什么，他狠心拆开，心如刀割。
是留给他的……离别信。
楚怜很早就知道他难逃一死，要么病死，要么被杀。他已经做好了替方平死的准备，只有这样才觉得死得值得。
方平很愤怒，很想质问楚怜是不是故意伤害他，让他难过，好让他对这段爱刻骨铭心。
往下看，方平心中酸涩。
楚怜觉得……方平并非真心爱他。方平苦笑。楚怜很聪明，他肯定很早就能感受到，自己一开始的接近与撩拨是有目的的。
所以认为他不会为他的死感到伤心么。
方平很难过。
他比自己想的更爱楚怜，也比楚怜意识到的更爱楚怜。即便之前的爱很浅，现在也很深了。
楚怜在拿真心试图换他的真心，可他一直避而不谈，轻轻揭过。
方平看到最后。
——公子爱你……
方平：“……”
没有用了，人都死了。
把自己爱的人送给别人做专属魅魔，楚怜也挺有创意。
[是邪神的创意（狗头）]
[真的有创意，专属魅魔+托付给暴君=暴君的专属魅魔（笑哭）]
[原来赢家是暴君hhh]
他小心翼翼将信笺恢复原状，藏入床底。很想带走，可他目前无权无势，还不如留在楚府让暴君守护着。
方平对暴君更厌恶了。
[暴君：你不行怪我喽]
[暴君：你不举也怪我喽]
[笑死，这个是真的怪，主播只能对暴君发，咳咳]
[（递热水）]
[谢谢（笑哭）]
方平没心情和网友调侃，他也知道大家是想逗他开心，可是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他小心出了楚府。
[赶紧去做太监吧]
[素，去晚了说不定太监也做不成了]
[有道理，@主播]
方平陷入沉思，除了这俩岗位，难道没有别的岗位么。
他攥了攥手心，自己曾经开过药铺，勉强能做太医的手下。想起给他看病的张太医，方平费尽心思找到张太医府邸，惴惴不安地请人去通报。
一见是他，太医先是有些惊讶，之后流了眼泪。
方平已经平静了，等太医平静下来，他试探询问。当然不可能说他想爬龙床，或者是为了去偷楚怜的尸体。
他只说公子不在了，无依无靠，怕在外遭人欺辱，想请太医收他做仆从。方平有些忐忑，没了楚怜的庇护，太医不愿帮忙也正常。
出乎意料，太医立刻应下来，但欲言又止。
“陛下性情阴晴不定，不可像服侍公子那般自在。”太医嘱咐着，压低声音道，“万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及公子。”
方平乖巧地点头，即便太医不叮嘱，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毕竟人设那边，这个人是个暴君，而且生性多疑，不喜亲近。方平很快脑补出一个阴暗扭曲、面容奇丑的玄衣恶霸模样，手上满是鲜血。
“你一定跟紧我，莫乱跑。宫中比想象中险恶，不乏人心猜忌，小心别被人下了套。”
不知为何，太医似乎依旧不放心，再次叮嘱：
“莫要独自面圣。如若有旁人差使你，定要先来通报我。”
方平点头。太医比起那天相见，似乎苍老了一些。方平心里有些酸涩，害怕自己连累对方。可能看出来方平的疑虑，太医宽慰道：
“只要你老实干活，谨言慎行，不会有事的。微臣在陛下那边也有一些薄面，若是你冲撞了他，便说是微臣的药童，他会网开一面。”
方平心情复杂。
居然变成药童了。也不是不行，可以利用起他在这个世界开药铺、以及照顾楚怜服药的经验。
“记住，千万不可直面圣上……”
张太医再次叮嘱。
“如若不得不接近圣上，记住，万万不得抬头看他。千万要避开视线。”
[如果不小心看了怎么办]
[（笑哭）（笑哭）]
[以为陛下是个美男子呢]
[难道陛下很丑么，好奇]
太医似乎还是不放心，又从头叮嘱了一遍。方平吞咽了下，有些害怕。
想象不出那个帝王究竟是什么脾性，居然使太医如此不放心他，生怕他惹怒对方。
方平也有点奇怪，他并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如果不是任务缘故，他非常低调，即便要做任务，他也会努力低调做任务。
太医了解这一点，却依旧百般叮嘱，可见这位暴君真的很易怒。
或者……
方平心里咯噔。
该不会暴君知道他是楚怜的书童，把他当做头号情敌吧。
方平试探问太医，太医看着他，神色复杂，但摇了摇头。方平松了口气，不知道就好。
“莫提及。”太医又叮嘱，“万万不可冲动。”
方平再次点头，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跟着太医简单研习了一些规矩，太医道：“过几日微臣入宫当直，你跟着一起。需为陛下煎药。”
方平点头。
太医对方平这个乖巧的药童很满意，可能也比较无聊，就与他传授了些医药知识，还让他尽快读完些案牍，之后考察。
方平：“……”
他是不是老实过头了，让太医一不小心上了做老师的瘾。
认真学习了几天，方平也乖巧地遵从太医的吩咐，太医很满意，也放心了些。
取得太医信任后，方平倒有点内疚，他有点怕自己爬床失败，连累太医被杀。
[伴君如伴虎，主播小心]
[我感觉暴君可能是个变态……]
[看起来他极度缺乏亲情（皇太后只牵挂她小儿子）以及生性多疑（只有楚怜这个伴读，且从来不召见其他人，好像没什么人见过太子）]
[他也挺惨的hh那次宴席，真感觉这个太子有名无实，跟傀儡没什么区别]
[@主播，你小心（笑哭）别也被挂城墙上了]
方平：“……”
说实话，他晚上都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试图爬龙床，听到有动静赶紧藏床底下，然后看到陆原等人被双手沾满鲜血的暴君残酷杀害，血到处喷涌。
暴君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些，忽地走向方平躲藏的地方，吓得方平快要魂飞魄散。
在以为自己要被从床底拽出来时，一把锋利的剑猛然贯穿了床板，直直刺了过来，差一点点，就会刺入他的心脏。
方平硬生生被吓醒，很久都缓不过来，仿佛身临其境。
[不用太紧张啦，我们有功能可以辅助你]
[后悔了，选了心动值]
[@系统，能再加一个吗，愤怒值什么的（哭哭）]
【抱歉，余额不足】
方平：“……”
本来应该有余额的，但上一个小任务没完成，没有赚到积分。
方平苦笑，以后也许都完成不了了，楚怜都死了，尸体都没了，他怎么当着楚怜的面去勾搭别人。
难过一会会儿后，方平调整了心情。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接触暴君，完成任务，给楚怜买复活甲。
方平看了好心收留并愿意帮他的张太医一眼，心情复杂。他不得不束手束脚，楚怜都死了，如若他再连累太医，自己恐怕永远睡不好觉。
跟着太医坐上了马车，方平抿唇，上一次进宫还是赴宴。
他已经不再那么伤心，伤心也没有用。往事历历在目，沉浸其中也没意思。
跟着张太医一起下了马车，随他一同至太医院，之后按照吩咐择出药材，向前几日训练的那般煎药。
“新来的？”一太监视线黏在方平身上，勾唇问。
方平没有吭声，平静地煎着药。
“哑巴？”太监上下打量了方平，拉着嗓子评价道，“模样还不错。”
方平置若罔闻，太监可能见他太闷没了兴趣，就不再搭话。
过了许久，又来了几个侍从，方平起初有些紧张，怕遇到以往见到的熟人认出他来，好在这些人全部是生面孔。
政权更迭，登基后的暴君也不太可能用那些曾经一起与皇太后打压他的手下们。
此时有个人凑近看方平，还想摸摸他的脸，方平蹙眉躲开。
“何时来了个俊俏小太医。”
方平没有看他，也没吭声，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太医。
他谨记太医马车上的嘱咐，在宫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张太医的侍从么？”
另一个人好奇发问，也想动手动脚，方平很恼怒，但竭力冷静，既不看他们也不说话，只侧身躲开。
几个人开始对方平品头论足，甚至说些露骨的话，方平全部置若罔闻。
如若他搭理这些人，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招惹逗弄他。
没多久张太医来了，那些人行礼后散开，但没有退去。是给陛下的药，煎制时各司派人监督。
张太医满意拍了拍方平的肩：“做得好。”
他方才并未离开，悄悄在一隅看着。方平心性稳定，即便一旁干扰不断，也能遵守职责耐心煎药，很好。
张太医放心了许多。
忽地发现方平往某处望去，太医耐心询问。方平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才怪！
他咬唇，好奇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勾着他，总嗅到若隐若现的香，勾得他肚子空荡荡，叫嚣着饿。
[煎药前不是刚吃过吗]
[没想到主播胃口挺大的哈哈哈哈]
[太医院离御膳房不近吧，咋会有饭香]
方平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启齿。
不是……饭香。
他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就像是某种蛊虫一般引着他寻着香扑过去。
方平抿唇，努力抛开脑海里浮现的奇怪想法。
好想……好想……要……
想……被人狠狠……
方平面红耳赤！
他用力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悟了（狗头）]
[发什么狗头，发（黄心）（黄心）]
[我懂了，魅魔饿了，想吃暴君的大宝剑了（狗头）]
[蹲]
方平恼羞成怒！
第110章
药已煎制完成, 需替暴君试药。
轻轻抿了一口，方平一下子平静，短暂摆脱了“魅魔”体质控制。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在镇子开药铺时，也会帮没时间或者不会熬药的乡里父老熬药。那时比较清闲，还没开启剧情，和网友们一起研究过怎么煎药、熬药会好些。
即便不可能去除苦味, 但细腻很多，喝起来不会太难过……吧。方平也不太确定，讪讪地扶额，反正不是他喝。
看着其他人轮流试药，方平心情复杂。
暴君很难对付。下药这一条就对付不了，第一个试药的是他这个药童, 除非突然想自寻死路，突兀地给暴君下药, 然后自己第一个试药身亡。
这种死法太无厘头，方平放弃。
不过他发现了漏洞。
即便很多人试了药，但陛下的药碗与勺是没人动过的, 如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也许有机会。
然后眼睁睁看着药碗与勺被打碎，又令他再煎一次药。
方平：“……”
原来一切都是测试。
也对，暴君生性多疑。
繁复测试结束后，方平终于过关了。他隐隐激动, 从今往后便真正成为了为陛下煎药的药童。
[也成为了给陛下煎的魅魔（狗头）]
[确实]
[白天主播煎药, 晚上暴君煎主播，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怜，这盛世如你所愿]
方平：“……”
调侃他就算了, 居然还艾特楚怜！
方平满头黑线，网友们轻松的气氛令他升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似乎……
方平抿唇，不可能，他亲眼看到楚怜死在他怀里。
太医与方平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身旁围着一群太监和侍卫。这些人都出自不同部与司，互相之间也不搭话，恐怕平日亦很难见到。
侍从互相监视着，努力寻找其他人的小辫子，万一捉住反贼，便立了大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一路上，气氛压抑到极点。方平很怕自己一不小心跌倒，辛辛苦苦熬的药白费，然后与太医一起喜提株连九族。
他悄悄打开系统界面，查询强制退出世界得赔多少钱，顺便查查看现在解约辞职要赔多少钱。
[你不打算做任务啦]
[不打算救楚怜了吗（哭哭）]
[不要灰心啊主播]
[这个局面，除非陛下放海，要不然主播真的无法得逞hhh]
[看成了下海（狗头）]
[支持主播和陛下一起下海，情敌变情人，掐着脖子狠狠做（狗头）]
方平：好气，可还是得保持礼貌！
“哑巴？”有人试探地问方平。
方平依旧没吭声，太医瞥了那人一眼，那人悻悻地闭嘴。方平心有余悸，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的试探都不是白试探，说不定藏着深坑。
终于到了乾心殿。
根据方平浅薄的了解，暴君目前住在这里，也在这里处理些政事。
好几人停下脚步，因为只有太医和药童、以及级别最高的太监与侍从才能进去。以往没有药童，是一侍从与一太监带着太医一同进殿，其余人外面等候。
现在方平来了，于是三人变四人。
方平思索，如果他们四人合作与暴君打架，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可能城门口会多四只头]
[……]
[11111]
[口嗨，别扣我功德（祈祷）]
方平：“……”
周遭寂寥，方平脊背发凉。一直端着放着药的小桌案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太医嘱咐来回得小心，不可将碗打碎，以免惹怒圣上。方平警惕地走这么远的路，难免有些疲惫，可却不敢松懈。
他发觉见暴君比以往见皇太后更唬人，乾心殿外有诸多侍从，可所有人全部低眉顺眼不敢有表情。
是的，不敢。
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惧怕”二字，他瑟缩了下，萦绕在心头的恐惧战胜了对那怪异香的渴求。
方平又羞又恼。
他能够感觉到，越接近暴君所在的地方，他越……奇怪。
慢慢地，诸人脚步放缓。
在某一道门时，侍从止步。
又过了一道门槛，太监止步。
方平犹疑地跟着，太医没有发话，他也只好一直跟随，跟到一处，太医停下来。原本以为是让方平止步，结果太医也不往前走了。
张太医从方平手中接过木案，方平很有眼见力地帮他轻轻拉起帷帘，顺便往里悄悄瞄了一眼，可惜不远处又有锦缎质地的帷帘，看不到那什么暴君。
太医将药缓缓放置在一檀木架子上，之后跪拜行礼。身后的侍从与太监们全部纷纷跪地，方平攥了攥手心，不想跪拜。
让他跪他在这个世界上目前最恨的人……
为了不过早暴露想刀了暴君的企图，只能硬着头皮咬牙扑通一声跪下！响声回荡在大殿里，震耳欲聋。
太医&旁人：“……”
[听出来你恨他了]
[吓我一跳，以为有人人头落地（笑哭）]
[sos]
[主播你膝盖还好吗hhh]
方平狼狈地擦拭泪水。
疼的。
“陛下……”张太医沉声道，“良药虽苦口，然裨益于人……”
方平心情复杂，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个暴君似乎嫌药苦，太医在这儿苦口婆心劝喝药呢？
忽地想起以往不愿喝药同他讨亲吻的楚怜，方平心里一涩，对暴君更恨了。
不就是一碗药，大男人这么矫情，还得让人劝着喝么？人家楚怜是大美人、白月光、我见犹怜，嗜血暴君居然怕苦不想喝药，呵呵，搞笑。
不喝还辛辛苦苦让他熬了两次药，还一群人帮忙试药？！
方平对暴君的印象更差了！
劝了一通后，张太医想起来得介绍方平，先前已经差人通报过陛下今日药童煎药，但还是得再介绍一回。他再次笼笼袖子，继续跪着行礼道：
“微臣新觅一哑巴，今日是他煎的药。”
方平心情微妙，张太医前几天一直在他面前自称微臣，现在在暴君面前也自称微臣，总有点奇怪。
不过也许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太医才如此客气。这几日熟悉后，太医也直接称“我”了。
忽地，他反应过来，张太医说他是，哑巴。
方平：“……”
张太医：“……”
口误。
太监和侍卫掀起眼帘瞥方平，没想到方平还真是哑巴。
张太医尴尬地瞥了方平一眼，刚想解释，忽闻前方脚步声。
众人立刻低下头，跪好。
方平心下一沉，该不会就此失去澄清他不是哑巴的机会了。
小心瞄了张太医，对方似乎也有点畏惧，谨慎地低头行礼。
方平只能将解释的话吞咽入腹，他脸扭曲一瞬，做哑巴也好，避免他忍不住怒骂暴君！
原以为今日送药有机会看到暴君真面目，可惜只能看地板。
方平大气不敢喘，他觉得自己的恐惧来源自旁边的人，如果这些人没有那样畏惧暴君，他也不会畏惧。
可他们无一不神色严肃甚至发抖，方平也忍不住哆嗦。
过了许久，暴君离开了。
张太医慢吞吞起身，最后才抬头。其余人跟着起身，太医将放在檀木架的木案端起，方平接住。
他心情微妙。
喝得挺干净的。方平有一点点莫名的满足，哪怕是暴君，也把他熬的药给喝完了。
一行人仿佛被人催命般地赶紧想退出大殿，方平欲哭无泪，他膝盖和腿太疼，又端着放着碗的木案，不敢也不能疾行。
很想嚎一嗓子让大伙儿等等他，可他若出声便破了“哑巴”的身份，太医就犯下了“欺君之罪”。
方平欲哭无泪，虽然只是误会，但保险起见，还是别在生性多疑的暴君雷点上蹦迪。
并且宫殿空荡荡，他如果喊叫的话恐怕会有回声，想想就十分社死。到时候别说太医，也许他会直接被恼怒的暴君直接宰杀。
想想京城城楼陆原等人的头，方平一阵恶寒。
张太医，等等我啊……
方平悲痛地在心里呼唤，祈求太医发现他腿脚不便走不快。
[没事的主播，你后头好像还有一个掉队的，在慢慢跟着你]
[对，我听到脚步声了]
[他人怪好的，回头可以请他吃顿饭哈哈哈哈]
[说不定能成为主播在宫里的眼线和朋友，嘿嘿]
[该不会是那什么贴身影卫]
方平否认了，那什么影卫依旧空缺，因为暴君认为他不需要。管事是曾经楚府的管事，可能也看在公子旧情上对他照顾一些，悄悄告诉了他这些事情。
他忽地头皮发麻。
如若不是与暴君极其亲近的侍从，那这个人……他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也许是网友故意逗他。
方平不自在地眼帘低垂，看到地上多出的影子时冷汗直冒。网友没有骗他，真的有人在一声不吭跟着他。他吞咽了下，太吓人了，比鬼还吓人。
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恶趣味，不仅不说话，连脚步声都有意隐藏，如果不是方平腿疼走路声音较轻，大伙儿也听不太出来。
[可能是陛下的某个暗卫吧]
[这个暗卫挺高的]
[感觉是个帅哥（狗头）]
[呦，确实，光看影子，都感觉他身段不错]
[默默跟随保护，温柔年上暗卫攻嘿嘿嘿@主播]
方平：“……”
这个人绝对不是暗卫，也不是什么侍从。
[好笃定，为啥啊]
[（耳朵）]
[头一次见主播如此坚定，信你了]
[是楚怜吗（哭哭）]
[为什么呀，我感觉可能是暗卫]
方平脸倏地发烫，他羞恼咬牙，因为……
因为他嗅到了那股让他忍不住想扑上去……发骚的香！
夹杂着幽幽冷香与恬静药香，还有奇异的摄人心魂的揉碎了欲望的勾人的异香。
方平羞愤用力咬舌尖让自己清明，额前渗出汗珠。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正一步一步淡定跟着他的人，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嗜血冷酷、没有心的暴君。
感谢楚怜与邪神赋予他与暴君的“独特”羁绊，他凭借自身的异样认出了暴君。
方平心情复杂，大气不敢出，脑子里全是陆原等人挂在城门上的头，神情恐怖。
他们临死前究竟见到了什么，会这般害怕……
没等方平再细想，已经被潮水般的迷蒙情欲淹没，腿不自觉地软了一下，即便非常非常抗拒，但是依旧情不自禁地倒向暴君的位置。
方平痛苦闭眼，心颤抖不已，今日不会是他的死期吧。
想象中跌倒在地的痛楚没有出现，被抹脖子或一剑穿心的恐怖凶杀现场也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社死与尴尬的场面。
腰上被稳稳扶住，方平面红耳赤。
暴君居然还算良善，第一时间去扶住他的腰，避免他跌倒在地。同时稳住了他手里的木案，精巧药碗轻巧转了个圈，最终稳稳停下。
方平松了口气，没闯祸。
在他尴尬又有些些许感激、且夹杂了与仇人接触的恼怒痛恨的情绪中，眼睁睁看着暴君轻轻在木案上放了一精致瓷瓶，骨节分明、白若凝脂，十分美丽的手，却让方平胆战心惊。
这只手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握剑处茧子明显，方平眼眸颤抖，隐约还从指甲里看到丝丝血迹，也许是他太过恐怖的错觉。
方平脊背发凉，他紧紧盯着瓷瓶，同时也被暴君慢慢扶着站稳，额前沁出冷汗。
不仅因为畏惧残暴的暴君，他也痛苦地发觉邪神力量强大，在与暴君接触的时候，他的大脑近乎空白，全部被某些让他恨不得咬舌自尽的话语占领。
方平恼羞成怒，愤恨不已。
内心叫嚣着想让讨厌的人玩弄自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方平看着瓷瓶，心里冷静了几分。他今日表现太差，不仅哐当一声给乾心殿带来了噪音，也因为脚步过慢惹火了暴君，甚至还碰瓷一般跌向对方，赐给他一瓶毒药太正常不过。
不知道里面是鹤顶红还是砒霜。
可能方平神色太扭曲，他察觉暴君仿佛好奇的孩子，轻轻从他颈侧探头去看他，在他的侧后方细细打量他，方平心提到嗓子眼，先前也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大概率是这个暴君。
不能以平常人的心态去揣度暴君，在手握绝对权力的暴君面前，他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新鲜玩具。
方平睫毛颤抖。既然对他好奇，说明还有机会。
他不打算喝下毒药，干脆装傻充愣，除非暴君直接派人杀他，他不可能自尽。
方平眼眶一酸。
他不能死。他死了的话，楚怜怎么办。
方平又有点自暴自弃，他只是一个下人，还是一个炮灰，白月光的事情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人家白月光，爱慕者一大堆。
包括现在在一本正经、好奇又带着十足侵略感、与他快要脸贴脸、呼吸交融、试探地——
用冰冷手背轻轻剐蹭他臀部的暴君。
方平面孔扭曲一瞬。
他差点要忍不住转身扇暴君一巴掌。
奇耻大辱，方平宛若吞了十只苍蝇。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恼羞成怒的表情，心里愤恨到极致。
居然被情敌兼仇人给非礼了！
一想到明天还要来给暴君送药，方平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