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迟子叙应声，但却想着，怕是没下次了吧。
关上门，宝月正想抓住裴璟的手用灵气探一探他的身体，就听到男人暗戳戳道：“二公主可真受欢迎。”
宝月这才感受到他阴阳怪气的语气，眉眼一弯，凑过去看他略有些不悦的脸，嬉笑道：“裴少主吃醋了？”
这还不醋？自从她醒过来之后，这门前的追求者可真是要踏破门槛了。授冕之礼的惊艳现世，再到现如今的领队抗敌，这追求者怕是会越来越多吧。
裴璟伸手将宝月凑到眼前的小脸掐住，狠狠地揉了两下，将少女的脸揉红了，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低头看到宝月手中的书册，道：“又去寻法子了？”
“嗯。”这几日得闲，宝月就开始翻看古籍能够治愈裴璟身上的伤的法子。
帝祠惩戒犹如深深扎根的尖刺，若是强行脱离必然也会伤到自身根本。
可是去信给父帝，连他都不知如何消除帝祠惩戒，她只能从古籍中寻找记录。
裴璟接过她手中的古籍，放到书房中。
如今他的书房已经彻底被宝月占领了，到处都是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古籍。
宝月拿起一本书开始看，而裴璟则坐在一旁给她沏茶。
清俊公子修长的手指按在茶盖上，沿着茶盏滑动，芝兰玉树，着实是赏心悦目。
这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世尘楼的时候，她在寻找入深渊的法子，而他则也是如此风轻云淡。
她轻飘飘道：“你不会又和之前一样，明明知道办法却不和我说。”
裴璟无奈道：“这次我是真不知道。”
“行。”宝月将身前的书推给他一半，“那这些你看。”
*
古籍生涩难懂，两人这一看就是入夜。
宝月困着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都渗出了泪液。
裴璟见状，凑过来低声道：“抱你去睡觉？”
宝月点点头答应，环住裴璟的脖颈，刚要被他抱起，眼光划过其中一本翻开的书籍上的小字，顿时睡意退去，指着那行字对裴璟道：
“有办法了！”
第86章 幽冥湖
“幽冥悬湖, 尽知天下事。”
宝月想起来她曾听说过的关于幽冥悬湖的传说，据说这悬湖的水是从神界而来，与幽冥忘川交汇, 最终竟在两者之间形成立于天地间的悬湖。而在这悬湖中竟诞生了一个生来就是半神的非仙非幽冥之人，且差一步就能入神界。
称为半神, 实则近为真神。
可这半神竟无入神之意，反而就住在这悬湖当中, 闲暇之余竟干起了帮人解答的活。
尽管这悬湖半神极少出现, 但次次出现据说都能一语道破天机。
既然仙界找不到能够解除裴璟身上惩戒的办法, 那便去这幽冥界看看。
裴璟对此也无异议，大战在即, 这惩戒不能再留。
既然决定了, 那便不再犹豫。
裴璟拿走宝月手中的书册, 将人打横抱起, 道：“睡觉去。”
只不过这方向, 怎么是他的床榻？
宝月挑眉看着男人把自己放在他的床榻上：“不是送我回自己的房间？”
裴璟气不喘心不躁地回道：“累了, 抱不动了。”
宝月瞥了一眼顺势一同躺下来的裴璟，道，“你不怕我哥哥来抓你？”
裴璟凑到她耳边, 喷洒的气息让她耳边一痒, 刚想要躲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灼热的唇瓣落在了耳后, 嗓音沉沉：“那你去告发我。”
“好啊别！”
他的唇直接含住那垂涎欲滴的白露, 轻微的痒意流遍全身，让她浑身一颤。
娇哼声传到男人耳中, 他薄唇微咧, 将人直接扶着肩膀托过脸攫住红唇。
碰到少女柔软的唇的那一刻，裴璟骨子里的占有欲如喷涌的潮水般淹没了他的心头, 撬开齿关，他清冷的气息伴随炙烈的舌尖搅乱了她的唇齿，吞堵下了宝月零碎的呜咽声，直捣喉间。
宝月被压在枕间，扑闪的睫毛上沾上了泪珠，只能紧紧攥着手下的被褥，却被他握住，十指相扣，不容她有丝毫的退却。
许久，裴璟松开了她的红唇，看向躺在床间喘气的凌乱少女，衣裳不知何时被撩至了腰间，腰间细腻的肌肤上被留下了斑斑红痕，勾人心魄。
强撑着理智，裴璟将少女的衣服扯好，一把将人搂进了自己的臂弯里，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睡姿，最后在她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睡吧。”
男子的清冷气息和女子的幽香交织在床榻中间，缠绵眷恋，格外心安，让宝月凌乱的心跳逐渐平复。
她伸手搂着裴璟的紧致有力的腰线，头靠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
翌日。
宝月带着裴璟去找南灵耀，将去幽冥界一事告知他。
“不行。”南灵耀直接拒绝。
宝月皱眉问道：“为何？”
“你看看这个。”南灵耀将从帝都送来的密信递给了宝月。
宝月细细看了一遍，看到密信中提到的名字，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南灵耀收到密信时也不相信，但如今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在帝都蛰伏千年的四国旧部，就是他。
宝月疑惑问道：“既然知道是谁了，父帝为何不直接将他抓起来？”
“还不够，父帝想利用他将整个隐藏在仙界的四国旧部摧毁。”南灵耀道，“但此人心机颇深，若是被他察觉到不对，定是会直接断后路，那隐藏在仙界的四国旧部依旧是仙界的威胁。所以在还没有万全之计之前，父帝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这与我和裴璟有何关系？”
“是和你有关。”南灵耀指了指宝月的身体，“你可别忘了，西沙国圣物还在你体内。如今还有四国旧部没有去和魔族的大部队汇合，而是选择继续隐藏在仙界，就是为了你体内的西沙国圣物。只要有了它，四国旧部才能摆脱需要借助魔族力量的局面，领兵长驱直入仙界。”
这就是为什么南灵耀不愿意让宝月在这时候离开的原因，他道：“如果你现在离开仙界，四国旧部必会对你下手。”
南灵耀的意思也很明确了，宝月不能离开仙界。
如今仙界的四国旧部的目光都盯在宝月身上，就等着一个绝佳的机会对宝月动手。
“可是”宝月望向裴璟，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幽冥界。
百年帝祠对他的折磨让她每次想起来，心就隐隐作痛。
他也答应了她，往后的一切要一起面对。
所以这次，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宝月抬眸与她哥哥四目相对，南灵耀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
“哥哥，我要和他一起去。”
南灵耀眉间紧锁，百年前妹妹奄奄一息躺在他怀中的场景还时不时闪过脑海。那群四国旧部当初在仙界漆山都能如此狠辣，如果知道她去了幽冥界，怕是下手更加狠毒了。
帝都再也无法承受又一次害怕失去她的痛苦中。
兄妹陷入了一个僵局当中，谁都不愿退一步。
裴璟看了一眼宝月手中的密信，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两全。”
南灵耀摆手让他说。
“殿下，仙界去幽冥界的路仅有一条，那便是穿过仙界和幽冥界之间的忘川。之前魔族曾向幽冥王借兵，幽冥王直言不参与仙族和魔族之间的斗争，且不允许任何两族相斗之事在幽冥界发生，影响幽冥界的界生。因此，我斗胆猜测，四国旧部不敢直接进入幽冥界，会直接埋伏在忘川。”
南灵耀思索了一瞬，沉言道：“你这是猜测，你如何保证四国旧部不会直入幽冥界抓人或者另寻一处埋伏？”
提出疑问，便说明南灵耀听进了他的献策。
裴璟继续冷静分析形势：“忘川归属于幽冥界，仙族无从过问，更不可能有仙族兵将巡逻，是绝佳的埋伏之地。而且顺着忘川往下，就能直达魔界。这次机会，对于四国旧部来说是千载难逢。只要能在忘川抓住二公主，就能顺着忘川进入魔界，与魔界四国旧部汇合。那么这次，怕是隐藏在仙族的四国旧部都会倾巢出动，完成他们在仙界最后的任务。”
“至于他们会不会进入幽冥界。”裴璟看了一眼宝月，道，“幽冥王不愿牵扯进入仙魔大战，要求仙魔之人持请帖才能进入幽冥界，而这请帖多是发给了对幽冥界有益之人而二公主当年在幽冥界太过豪气，在寻宝楼一掷千金，自是允许入幽冥界。而别的仙族可无法进入幽冥界。”
宝月连忙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前些日子我还收到了幽冥老头给我的请帖，让我去参加寻宝楼五十年一度的留宝节，就是想让我去幽冥界多花点钱。”
“”
裴璟最后道：“这也许就是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妙机会。”
听罢，南灵耀的指尖轻点长案，垂眸思索。
良久，他抬头看向宝月，问她：“你害怕吗？”
宝月摇头道：“哥哥，我不怕。”
*
宝月和裴璟要入幽冥界的消息，以一种隐秘但又不隐秘的消息，传到了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帝都暗室内，西陵明依旧垂着脑袋被绑在刑具上。
突然门口看守的仙侍倒下，西陵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再看到来者的时候露出了讶色：“你怎么敢来，不怕暴露？”
来者褪去了帝都的长袍，身着一袭带着黑蛇纹理像的暗红锦袍，原本温润平易近人的脸庞如今彻底被撕裂，在暗室昏暗的光线尽显阴霾和狠辣。
来者正是司礼部主部涂子息。
也正是当年西沙国国主的小儿子，西陵涂。
他脸上挂起了轻蔑的笑容，道：“自然是不怕，我早就厌透这个帝都，暴露了又如何？而且我的人如今已经赶往了幽冥界，就等南宝月出来的时候，就可以重新拿回我族圣物！”
西陵明听了倒是毫无波澜，道：“我在这暗室里被关了百年，灵气俱散，不过是个废人，你还来救我干什么？”
“表哥，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能放你一人在这里？”西陵涂挥手让身后的下属将西陵明从刑具上解了下来。
百年的囚禁让西陵明松软无比，刚被放下来就摔倒在地上，正撑着手要站起来时，就听到西陵涂的声音道：“表哥，流风那小子办事倒是利落，只不过每次传信来都念叨着你，等你回去之后，记得要好好安抚一下他。”
西陵明起身的动作一顿，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异样情绪。
难怪
流风是他从小带大的，只听他一人命令。
他这表弟来救他，怕只是想把流风继续握在手间吧。
他垂眸遮去眼中嘲讽之意，站起身来，拍去手心的灰尘，道：“表弟，走吧。”
与此同时，仙帝正听着下属的来报：
“陛下，西陵涂已经劫走了西陵明，正往他在帝都提前埋下的‘遁界’阵法而去。仙界境内各处也有异动，多处出现了‘遁界’阵法。”
“陛下，需要拦截吗？”
仙帝沉吟片刻，道：
“让他们走。帝都的人保持距离追击，让他们使用‘遁界’阵法，将所有留存在仙界的阵法全都摧毁。”
第87章 渡忘川
待哥哥同意后, 宝月就没有丝毫犹豫地与裴璟出发去幽冥界，他们必须在四国旧部的人到达之前进入幽冥界。
幽冥界忘川还是如宝月记忆里那般寂静悠然。
忘川归灵，虽死犹生。
幽冥界的请帖其实就是忘川底下的一颗碧珠, 宝月将其拿在手中时，面前的忘川水倒向两边, 一艘小竹筏出现在眼前。
竹筏上站着一个耄耋老人，头顶竹篦帽, 身着蓑衣, 看上去像极了人间的渔夫。
“小姑娘, 你又来了啊。”那老人一眼就认出了宝月，将竹筏划到她跟前, 示意她上来。
宝月提着裙摆跳上了竹筏, 对着老人亲昵一笑, 道：“是啊, 麻烦您帮我过忘川了。”
老人手中燃起一簇火焰, 将竹筏前头吊着的灯笼点燃。
竹筏无风自动。
宝月看着盘膝坐在竹筏前头的老人, 低声和裴璟道：“这老人自我第一次来忘川的时候就在了，每日就带人过忘川，都不知已经是几岁了。曾经有一次这老人在船头打瞌睡差点掉进忘川里, 还是我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
此刻的裴璟正低头看竹筏两侧, 忘川底下隐隐约约有些流动的黑影, 每当想要靠近竹筏的时候, 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驱散开。
是忘川的怨灵嗅到了生灵的气息想要将其拽入忘川当中，但都被这老人的力量给驱离了。
这老人, 怕是已经有几万岁的修为了, 就仅仅端坐于这竹筏上，都没有任何怨灵敢靠近。
“小姑娘。”老人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今日又要去寻宝楼买什么宝贝了？”
宝月回答道：“今日不去寻宝楼，您把我们送到悬湖可好？”
听到悬湖，老人原本暗沉的眼眸倒是被勾起了兴趣，继续问道：“你去悬湖作何？”
“当然是去找那悬湖的半神问事情。”
老人笑着摇摇头道：“那半神心性极高，可不一定会见你哦。”
宝月坐到老人身边，歪着脑袋问他：“您见过这半神？”
“不曾。”
“连您也没见过吗？”宝月叹了一口气，“那我们也不会见不着吧。”
老人见少女唉声叹气的模样，安慰道：“说不定那半神见你娇俏怜人，就愿意来见你一面。”
被夸了的宝月那黑曜石般的眼眸瞬间弯起：“借您吉言。”
去悬湖的路似乎很远。
宝月干脆拉着裴璟一同躺在了那竹筏上。
幽冥界总是黑夜，仰头看去，便是漫天闪烁的星辰，连成一条条星河，璀璨耀眼。
宝月感叹道：“好美。”
裴璟转头看向她，少女的眼中倒映着闪烁光点，也如这漫天星空一样动人。
他道：“若你喜欢，我以后常来陪你看。”
宝月也转头看向他，少年清润的眼神没有那闪闪星光，只有她。
她突然问道：“阿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是吗？”
他凝视着她，声线清越如远山，却也柔情至深髓：“会，我会陪你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
宝月心中轻念这几个字。
仙族寿命漫长，很少有仙愿意许定终身。
但是今日，在这飘荡的竹筏上，他却坚定地与她许下岁岁年年。
宝月撑着竹筏半直起身，轻轻地吻上少年的薄唇。
蜻蜓点水，却温柔缱绻。
重新躺回竹筏间，宝月突然有些好奇地问他：“我还没问过你，你当年为什么会喜欢我？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当初仙骨残缺，去世尘楼就是拖你后腿，我那时觉得，你不把我从子楼赶出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裴璟摇头，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就在不知不觉中心里便只装得下你。若问为什么，可能你是我漫长仙族生命中见过最耀眼的光。”
裴璟脑中划过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话语间是对她的深深爱恋：“就算你仙骨缺失，难以修炼，却还是愿意拼尽最后一丝灵气救下柳岁如，用魂灯修复人间惨死的冤魂，为帝都的安危四处奔波与你在一起时，就算遇到困难，只要当我看见你明媚自信的笑容时，我就会觉得这一切都不会是阻挡你的事情。”
“你的存在，才让我知道能有这样的活法，肆意潇洒，但坚定向前。”
宝月鼻尖一酸，强忍着自己不掉小金珠，道：“等事情都结束，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不好。”
“？”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的，我的公主。”
*
许久，竹筏划过忘川，竟来到了一处茂密藤蔓遮挡的山谷外。
但竹筏向前的速度并未减缓。
将要触碰到那藤蔓的时候，那枝干上带着白色小花的藤蔓就慢慢散开，刚刚好让这竹筏通过。
而那藤蔓背后就是那天地间悬立的悬湖。
泛着透彻神光的神界之水从天际落下，与暗沉的忘川之水交汇，在天地之间形成了悬湖。
老人将竹筏停到了悬湖边，道：“小姑娘，到了。”
待二人下竹筏后，忘川之水散开，老人的身影正要离开。
“等一下。”裴璟突然叫住了那老人。
他走到竹筏前恭敬地拱手道：“悬湖半神。”
老人眉目挑起，倒还真没否认：“小伙子，你如何判定我就是那悬湖半神？”
“后生不才，却正好从上古书籍中见过那神似藤蔓之物，其实是由神水才能蕴育而生的神树根脉。”
“本来还无法确定您是否就是这悬湖半神，直到看到您能操控神树根脉才确定下来。在这幽冥界中，既能让忘川怨灵无法近身，又能随意进出神树看守的悬湖，怕是只有悬湖半神了。”
一旁的宝月惊讶地开口道：“您是悬湖半神？”
她小嘴一瘪，继续委屈巴巴道：“我与您都相识千年啦！您竟然都从未告诉过您的真实身份。”
“小姑娘，若不是看在你我认识这么久，你都进不来此处。”
老人身形一变，一黑衣长袍的俊美男人出现在竹筏上，如瀑黑发都不用发簪束起，而是直接散落在脑后，慵懒邪魅，但那双眼眸却泛着金色神力，威仪空灵。
神力和冥幽之力共存，这必然就是悬湖半神。
男人赤脚走到二人面前，道：“说说，若是我感兴趣，或许还能指点一二。”
宝月赶紧将裴璟受到帝祠惩戒的事情告诉了他。
悬湖半神哼笑一声：“区区一个帝祠惩戒，你去这悬湖里面游一圈就好了。”
宝月讶然道：“如此简单？”
悬湖半神不屑道：“这悬湖之水是神界那些老头儿不小心砸坏了神泉坛，才让这神水坠落幽冥界。虽然这神水的功效没有在神界时厉害，但去除一个神族的惩戒可绰绰有余。”
“那你赶紧去。”宝月催促着裴璟入悬湖。
裴璟没动，反而问及了另外一件事：“还有一事想问半神，她的体内有一西沙国圣物，半神可知如何才能将其脱离或者毁去。”
“西沙国圣物”悬湖半神的目光落在宝月身上，金色的眼眸一眼就看穿了她体内的东西，道，“此物牵连甚广，不可道破天机。”
“但是”悬湖半神转而一道，“谁让这个小姑娘着实有些有趣，那便送你一道机遇吧。”
悬湖半神黑色长袖一挥，宝月感受到铺面而来的一股强大力量，下一瞬就和裴璟一同被这悬湖半神丢进了悬湖当中。
刺骨的湖水瞬间将宝月淹没，耳边传来悬湖半神幽然的声音：
“只不过呢，这悬湖之水也有忘川之水的一部分，所以有些副作用，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
进入悬湖的那一刻，宝月就感受到了来自幽冥界和神界的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
幽冥向死，神界向生。
生死往复，窥探天机。
不过此天机是向死还是向生，无从得知。
宝月的脑中划过一道场景，便是悬湖半神送给她的机遇。
西沙国圣物牵连魔仙两族，一点天机便是会影响万千生灵。
悬湖半神无法告知她真正的天机，送给她的，说是机遇，但更多的是一道选择。
而这个选择的结局到底如何，谁也不知。
身体再不停地往下坠，宝月突然感受到腰间传来一道有力的支撑。
在湖中睁开眼睛转头看去，便是裴璟俊朗的侧脸。
他拉着她的手，游回了悬湖湖边。
悬湖一瞬，幽冥一日。
悬湖半神正无聊地坐在湖边等着二人。
见裴璟带着宝月探头出悬湖，他笑道：“不错啊，小伙子，入了一趟悬湖，不仅解开了惩戒，这修为直达道君巅峰。”
裴璟边将二人的衣裳烘干，边向悬湖半神道谢。
悬湖半神摆摆手道：“这本就是你们自己的机遇，与我无关。”
二人事情已了，悬湖半神召来竹筏，点燃了灯笼，就让他们离开。
这次悬湖半神并未与他们同行，而是让竹筏送他们离开。
见着悬湖越来越远，宝月隔着即将要关上的神木根脉，大声喊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一道悠扬的声音从神木根脉的缝隙中传来：
“无父无母无人赐名，若要唤，便以生之地化名，名为悬幽。”
第88章 做选择
重新坐回小竹筏的时候, 宝月狂跳的心还没有止住，脑中还在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
“怎么了？”裴璟将人环抱住，安抚地用掌心轻轻拍着少女纤瘦的背脊, 温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
宝月喘了口气, 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转而问起他另外一件事：“阿璟, 父帝的军队是不是现在就埋伏在忘川外？”
裴璟虽不知为何她突然问起此事, 却还是耐心回答：“是, 太子殿下与陛下的筹谋便是一路跟随四国旧部，将仙族境内的‘遁界’阵法全部摧毁的同时, 在这忘川边将这些四国旧部一网打尽。现在, 就是到了这最后一步。”
“可是”宝月这才将自己在忘川中看到的场景和裴璟说了, “悬幽给我的机遇里, 我去了魔界。”
顿了顿, 她又强调了一句：“是一个人被带去了魔界。”
裴璟瞬间指尖一紧, 顿时明白宝月的意思，敛眸凛声道：“不可能。”
“这应该就是悬幽给我的选择，要么在忘川边和父帝一同剿灭西陵涂一行人, 要么入魔界, 生死一搏。”
“不行。”裴璟没有犹豫地直接反对, “不止是我, 你的父帝、母后和兄姐，都不会同意。”
“可是”宝月还想继续争取, 就被裴璟斩钉截铁地打断。
“没有可是,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竹筏还在悠悠地在忘川晃着，比来时的速度还要更慢一些, 也许是悬幽都知道他们现如今会陷入一个选择的困境，给与他们时间做这最后的选择。
“阿璟。”宝月握住他的手，将少年紧握的指尖一点点松开，又将自己的手与他相握，嗓音轻柔但却坚定，“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入世尘楼吗？”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死了死在了四国旧部的阴谋中。不仅如此，整个帝都，我的家，都被四国旧部给毁了。阿姊、父帝和母后，都死在了那场斗争里。”
“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想将所有的四国旧部全部剿灭干净。”
宝月的眼中划过前世的种种，前世祸端的根源就在于帝都和世家的不齐心，以及四国旧部的暗中操纵与陷害。
现如今，帝都和世家已经逐渐开始容纳对方，齐心抗敌。
那么，仙族的内乱祸源只剩下了四国旧部。
她，想要拼一拼。
可裴璟依然皱眉，不愿答应：“这只是个梦而且此次在忘川，我们已经可以将西陵涂他们抓住。”
“这不单单是个梦，等我以后再慢慢和你说。”宝月目光清亮地看着他，道，“而且你应该早已心中清楚我为什么想要进魔界。这次剿灭的只有西陵涂一行人，留在魔界的那群四国旧部依然是隐患，不能再留。仙族一时间也无法入魔族抓人，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而且我说过，我们一起面对。”
“所以，你就不想先听听我看到机遇的细节，以及，我的计划。”
*
西陵涂为首的四国旧部已经蹲守在了忘川边，就等南宝月从忘川出来。
手下也一直在禀告追逐他们的帝都的动向。
“主子，仙帝亲自带的那支军队入了我们提前设下的障眼法，如今被带去忘川的另外一边。”
“这么容易就入圈套了？”在一旁的西陵明蹙眉问道。
倒是西陵涂不以为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抓到南宝月，我们就能顺着忘川而下入魔族，无人能阻。”
西陵明看向这个让他觉得陌生的表弟，想起了仙帝和他说的话，有意无意地试探道：“我记得，当年我父母也曾来忘川寻求过幽冥王的帮助，想要幽冥王助西沙国一臂之力。只不过，在回城的路上，死在了仙帝手中”
西陵涂面露惋惜：“当年是我负责接应王叔，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西陵明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我父母弥留之际说了什么吗？你给我的留影石只记录到当年南梧国国主，如今的仙帝带人杀了我父母后离开的场景。”
“自然是说了，要你担起重振西沙国一责，带着西沙国子弟夺回我们当年拥有的一切。”
不，不会。
他的父母是最不主张以战事平天下，当年寻求幽冥王也只是为了保全西沙国的血脉。他们早已看透了战争生死，不会说出如此之话。
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当初他所知的那样？
“他们出来了！”身后的下属低喊道。
果真，在一望无际的忘川之上，一条竹筏飘荡着出现在眼前，上面站着地正是宝月和裴璟。
“只抓南宝月一人。”
“是。”
此刻的宝月似乎真的对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和裴璟在竹筏上嬉笑。
突然，天空中雷霆大作，就见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雷霆当中。
宝月面露大骇：“涂子息，怎么是你？”
雷霆在西陵涂手中聚集，道道电光在他手心凝聚成蛇形，他哼笑道：“今日就让二公主看看，真正嫡系血脉的西沙国国像。”
雷霆黑云化作蛇形，以排山倒海的力量急速向冲向宝月。
“金龙破晓。”
如今的裴璟已然可以突破裴家第十层，被金色光辉环绕的巨龙与黑蛇相撞，忘川之水被激起十人高的浪波，直接将这小竹筏掀翻。
“道君巅峰又如何。流风！”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裴璟背后出现，短刀擦过裴璟的脸侧，裴璟灵巧转身，轻痕在手，与来者相抵。
正是已经从魔族赶来和西陵涂汇合的流风。
不愧是西沙国大将军之子，与他们一般的年纪，在短短百年里实力也直逼道君中期。
而此刻，被西陵涂带来的四国旧部全都倾巢出动，将宝月团团围在中间。
西陵涂率先闪身向前，伸手就要控住宝月的身体。
宝月轻巧躲避，脚下竹筏勾起，带起的忘川之水沾染到西陵涂的衣袖上，底下的怨灵争先恐后地想要攀上西陵涂的脚，却被西陵涂一脚踢回了忘川。
“雕虫小技。”
西陵涂让人不要靠近，全都去围剿裴璟。
他今日要亲手抓到这南宝月。
西陵涂赤手凝神，水浪翻涌，化作凶猛的蛇头像，张开巨口，就要将南宝月吃吞下腹。
宝月踩着被水浪翻到的竹筏借力，高高跃起，水蛇头一口咬碎了那竹筏，只留下一堆竹片残渣漂浮在忘川上。
体内魂灯感应，金底红面凤尾花提灯刚出现在手中，西陵涂再次近身相搏。
他拿捏了宝月控魂无法近战的弱点，直接先发制人，不让她开启魂灯。
宝月手提魂灯难以凝力，只能收回手中魂灯，一把利剑置于手中，与近在咫尺的西陵涂相搏，硬生生抗下西陵涂这一击，体内气血翻涌，宝月强忍着才将快要喷涌而出的血水咽了回去。
西沙国之人，身形灵敏，防不胜防，自然以剑术相抵为上。
可惜宝月不谙此道。
只能根据从裴璟那边学来的几招依葫芦画瓢与西陵涂过招。
反倒是西陵涂像是逗趣似的，在宝月觉得能刺入他身体时，身形闪烁至她身后，召唤黑云中的雷霆劈在了宝月身上。
血迹斑斑的伤痕瞬间浸透她背后的衣裳。
宝月吃痛，但也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在西陵涂与她拉开距离的时候，再次手心凝聚魂灯。
此刻的西陵涂也已不想再与她纠缠，逗弄人的把戏可以结束了，他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道，西沙国的嫡系血脉对圣物天生有感应。”
他默念法诀。
宝月刚想开启魂灯，就感觉体内感受到一阵剧痛。
是西沙国圣物。
又是这种要撕碎她的痛苦，但是宝月依旧继续将灵力注入到魂灯当中。
凤凰像在魂灯中升起。
“噬魂。”
西陵涂却没有丝毫躲闪之意，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瞬息间闪到她身后，诡秘森气的声音环绕在她耳后：
“可惜，你没我快。”
魂灯要燃起的那一瞬间，西陵涂的手也触到了她的丹田之处，生生地剖入她的丹田，将她体内的西沙国圣物给挖了出来。
太痛了
西沙国圣物被挖出的那一刻，西陵涂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地将带着雷霆之气的黑蛇像打入宝月体内，灵气打散，魂灯熄灭。
巨大的力量将宝月直接打入忘川水中。
水浪翻涌，血水融入到忘川水中，引来了早就在忘川底下观望的冤魂，纷纷围在宝月身边，吸食她鲜美的血水，还想要钻进她的体内。
宝月也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自己沉入到忘川水当中。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透过水面，看到立于半空中的西陵明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西沙国圣物中，同时他将刚刚从她丹田中一同挖出的仙血。
在西沙国圣物被开启的那一刻，那支只在梦里出现过的黑盔军队，黑压压地站在了西陵明身后，黑浪滔天，到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宝月嘴角扬起不可察的一丝笑。
果真，被她猜对了。
第89章 入魔界
仙界主营。
这是仙族兵将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如此火急火燎的样子, 眉头紧锁，面色暗沉，推开房门就大步迈了进去。
“父帝, 为何不按照之前的计划？”
此刻仙帝的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刚刚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小女儿被带走, 却只能躲在暗处不动手。
他也是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才没有出手将人救回来。
见仙帝不回答，南灵耀越加地不解：“您为何要答应她？”
仙帝默叹了一声, 将一直携带在身边的卦签递给了南灵耀, 道：“我本也不愿, 但是这卦象上的裂痕越来越深，这应该就是她的劫。”
南灵耀看懂了卦签上的含义, 更加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两圈, 站在仙帝面前道：“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他们去送死吗？”
“不。”仙帝心中已有决断, “我们要做的, 就是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
宝月再次醒来的时候, 眼前是一片漆黑, 她被关在了不知道是哪里的房间里。
眼前逐渐适应黑暗，她大致看清房内的摆设。
这昏暗诡秘般的色彩，不用多想, 她已经是来到了魔界。
宝月摸了摸自己的丹田处, 应该是有人给她上了药, 伤口已经在自愈了。
而西沙国圣物, 也依旧安静地躺在她的体内，丝毫没有与之前一样要冲出她体外的征兆。
这时, 门被打开, 房中被照进亮堂的光线。
“你醒了？”
来者正是平山叶家小姐叶璇宜。
她带来了衣物和吃食，走到宝月身边想翻起她的衣服。
宝月立马紧紧拽住她的手, 面色警惕地看着她。
叶璇宜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药瓶，道：“你身上的伤都是我医治的，难道我现在还会害你不成？”
宝月这才微微松开了手。
叶璇宜撩开她的衣服，如玉的肌肤上面错落着斑斑伤痕，都是西陵涂在她身上落下的带着惊雷的黑蛇像带来的伤。
叶璇宜指尖沾取了一些药，帮她涂在身上，边涂边有意无意地与她搭话：
“本来西陵涂都不想为你疗伤，只要留着你一条命就行，是哥哥让我来帮你疗伤的。”
提到叶宴澈，宝月的身体明显一顿，叶璇宜顺势继续道：
“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恨哥哥，毕竟他骗了帝都千年。”
“可是当年，他也是真的疼你。”
叶璇宜第一次将平山叶家的往事道与外人：“我只有他一个哥哥，小时候也特别缠他。所以当他受父命，潜入帝都的时候，我也是万分不舍。有一次去帝都赴宴，我悄悄跑开去寻哥哥，就见到了哥哥正在安慰没办法赴宴的你。那时他眼里的光，我敢起誓，是真心的。”
“以至于我回去之后，一直以为哥哥在帝都有了别的妹妹，伤心了许久。”
宝月也想起那时，只要帝都有宴席，叶宴澈总是会在后殿陪她。
明明这是结交各方仙君的大好时候，但是他也都不参加，都在安慰失落的她。
可是
宝月指尖一紧。
她不是圣母圣人，她没办法忘记前世帝都的下场。
她的死，她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死，都是他带来的。
甚至最后裴璟为她放弃化神之力，也是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她。
叶宴澈对她而言，是近千年的亲情。可也正是这近千年的亲情中夹杂着欺骗和筹谋，所以才让她得知真相的时候，才断然截然地放弃这段亲情。
看到宝月逐渐暗沉的目光，叶璇宜心中也有了定论，她叹道：“自从父亲死在他面前以后，他痛苦万分，在魔界的熏染下选择入魔获得力量。自此之后，也是性情大变，时而偏执，时而温和，时而漠视死亡，时而就像如今这样，让我帮忙救治受伤的仙族。”
“我知道你依然有恨，我也无法代表他，无法代表整个东鲤国，和帝都致歉。但是，我想作为叶宴澈的妹妹，和你道个歉。”
“我只求你，如果未来仙族真将四国旧部剿灭，仙族能够留他一命。”
从关押宝月的房间出来后，叶璇宜就在转角处见到了叶宴澈。
今日的叶宴澈格外沉默，如果不看他那双沾染了魔气的眼眸，那低垂清冷的气息似乎又让他变回了当年那个统领督查司的叶司长。
“哥哥，我已经帮她上好药了。”
叶宴澈嗯了一声，就打算转头离开。
“哥哥！”叶璇宜喊住了叶宴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含泪道，“当初父亲让你重振东鲤国，给你套上了层层枷锁，以至于让你入魔。可是哥哥，你做的够多了，我不想看着你在魔气中一点一点丧失深埋在心中的那份自己。”
“哥哥，求你了，不要越陷越深了。”
*
此后，宝月一直被关在屋子里，除了叶璇宜会每日按时来给她上药，便无人再来看她。
而门外也一直有重兵把守，将她看得死死的。
不过，她似乎也不着急，完全没有被囚禁的恐慌感，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仿佛就是来魔族游玩一圈的。
不知过了几日，她这日正趴在窗沿看外面魔界单调的风景，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嘲讽的声音传来：“你倒是有闲心看风景。”
宝月悠悠转头看向西陵涂，道：“难道我在这里哭着喊着求你放我出去，你就会放了我吗？”
那是不可能的。
宝月摸透了西陵涂的想法，无趣地转回头想要继续看外面的风景，就见一连串的侍女捧着华丽的衣裳首饰进来。
西陵涂的指尖划过那些精致的衣裳，终于看见宝月脸上出现了不悦的神情，哼笑道：“今日魔族庆功宴，魔王邀二公主一同前去。”
宝月眉间紧蹙，像是听见了一个非常可笑的事情：“你们魔族庆功宴，关我什么事情？”
“那你可是大功臣，不仅是现在的大功臣，也是未来的大功臣。”
在西陵涂的逼迫下，宝月被迫换上了那身衣服。
也许是魔族都知道她这仙族二公主奢靡娇纵，今日送来的衣裳也是华贵至极。只不过这魔族的衣裳色彩沉重，实在不是宝月喜欢的类型。
但这不妨碍她依然能够惊艳众人。
西陵涂带着她出现在魔族庆功宴上的时候，众魔的目光果不其然都停留在她身上。
仙族二公主授冕之礼时的光彩也传遍了整个魔族，可是魔族从未真正见过这二公主，只能从寥寥画像中知道这二公主的天姿绝色。
今日一见，果真那画像中只能勾勒出一成的美貌。
魔族色彩沉重的衣裳穿在宝月身上，却依然盖不住她娇美的容颜，甚至为她平添了端庄和威仪。此刻的宝月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原本总是带着灵动笑意的杏眼此刻是寒光迸射，反而和这身衣裳更加相称，像极了俯瞰众生的女帝。
一阵鼓掌打破了宴席上的沉默，坐在最上端的魔王大笑道：“好好好，今天这种好日子，就是应该让这传闻中能大战魔族大魔的二公主一同来参加。”
宝月跟着西陵涂入座，坐在对面的正是面露凶色的封黎。
魔王不嫌事大地点名封黎，道：“封黎，当日可就是这个小姑娘将我魔界第一大魔打回了极渊海？”
封黎冷哼一声，道：“当初是她与玄晟一同暗算本魔，如今就可试试到底谁更厉害。”
话落，封黎的手中魔气聚集，就要闪身攻向宝月。
宝月都无需动手，同时阻止封黎的就有三人。
西陵涂离宝月最近，自是挡在了宝月身前。毕竟这宝月关乎四国旧部命运，这封黎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死了可如何。
另外两人就是魔王和叶宴澈，叶宴澈见魔王出手，便收回了魔气，低头坐下。
魔王笑道，但眼里确实不可抵抗的威严：“封黎，这小姑娘是能完成魔族大业的关键，可不能把她给我伤了。”
封黎虽心中有不满，但还是收回了魔气，退回了座位。
魔王这次转而点名刚想坐下的叶宴澈：“叶将军，来说说今日的战况。”
叶宴澈脚下一顿，上前拱手道：“仙族二公主被掳，锦川裴家少主失踪，让仙族大军军心动摇，士气大减，魔族大军趁此机会长驱直入，连拿两营。”
“好好好！”魔王大赞，如今对于宝月被带来魔族更加满意。
封黎倒对此嗤之以鼻，尤其对魔王认为这宝月身上的西沙国圣物能够给魔族带来必不可少的力量。
他并不觉得能有多有用。
他冷冷道：“王上如此看中这南宝月身上的西沙国圣物，不如就趁今日这大好时机让魔族大伙儿看看，这传说中以一人抵万军的军队”
这魔王倒是不反对，毕竟他也并没有看到过着传闻中的军队。
身在魔窟，不得不做。
西陵涂缓身站起，朝着魔王的方向拱手一道：
“自然是会让王上满意。”
话落，就拉起坐在身边的宝月大步往外走，带起了宝月头上步摇的叮咚作响。
宝月的手腕被攥起了一圈红痕，她难受得想要甩开他。
却被他紧紧拽住，耳边传来警告的话：
“我劝你好好配合我，不然便再遭受一次生刨丹田之痛。”
第90章 受赏赐
西陵涂的手再次伸向她的丹田处。
不过这次, 并没有再直入她的丹田。
体内的圣物感受西沙国嫡系血脉的呼应，从她的体内飘出，到了西陵涂的手上。
宝月无言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强刨我丹田？”
西陵涂倒是对此毫无愧疚之意：“不让二公主受点教训, 怎么能够乖乖听话呢？”
黑金兽骨扳指到了西陵涂的手心，他刚想继续将宝月的手拽起, 就被宝月一把甩开。
宝月道：“我自己来。”
仙力凝聚成锋利的利刃，直接划破了宝月娇嫩的手心, 鲜红的血与她白皙的皮肤相映, 更显得触目惊心。
西陵涂可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毫不留情地伸手将宝月的仙血收集在掌心之上，还嘴角微扬地夸赞宝月：
“看来, 二公主已经上道了。”
圣物融入在宝月的体内, 被她的仙骨蕴养修复, 早已与她血脉相连, 她也成为了圣物开启必不可少的部分。
西陵涂没有直接取走她体内的圣物, 而是留着她的命, 就是要用她的力量开启圣物。
仙血融入到圣物当中。
西陵涂默念咒法。
闪烁的黑蛇国像出现在他的掌心，黑金扳指狂烈震动，发出阵阵让人颤抖的低吼声。
封黎惊道：“这是上古凶蛇烛九阴的残骨？！”
上古凶蛇烛九阴, 人面蛇身, 被称为万蛇之祖, 没想到竟有残骨留在世间, 还被制成了一个宝物。
烛九阴的低吼声让人如同踩进了无尽黑暗的深坑，浑身战栗但是找不到任何出去的办法, 只能在近乎窒息的心跳里不断往下坠落, 恐怖至极。
而伴随着这低吼声的，就是这扳指中不断弥散而出的黑尘。
无数极其微小的黑尘从原本微小的一团, 不断散开，落到魔殿外面的空地上。
一落地，就化作了一个身着黑色盔甲、手持长矛的人形。
万千黑尘落地成形，瞬间将整个魔殿包拢其中。
西陵涂一抬手，原本低着头的战士齐刷刷地抬头，脸上带着的诡异面具正是上古凶蛇烛九阴的样子，而露出的一双眼睛则只剩下黑色的瞳孔，眼神里竟比魔族失去灵智的魔兽都凶狠、血腥，单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让人毛骨悚然。
西陵涂转头见到封黎略有些僵硬的身姿，礼貌让开路，道：“封将军，请。”
封黎阴沉着脸，但听到众魔偷偷说笑的声音，却也不得不派出一支军队，站在了西陵涂的那支军队之前。
毫无疑问，单单瞧魔将看到那些凶狠战士时微微发颤的双脚就知道，此次比斗，他必输。
相比魔将的犹豫，那些战士则像极了没有一点情感波动的怪物，却又能清晰地抓住魔将的弱点，一击致命。
封黎彻底没了话，退后一步，再不发一言。
突然，另一道高昂的声音插了进来：“好一个上古凶蛇，让本王来看看！”
来者身着青色寡淡长袍，手中绕着一串深红念珠，眉目间带着和善的笑意，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道士。
可与他气质完全不符是他身边围绕的黑红魔气。
而且只要稍稍与他对视，就感觉心中的愤怒、憎恶都被勾了出来，恨不得将所厌之人狠狠撕碎踩在脚下。
显而易见，这便是魔族深渊的三王之一——嗔王。
“深渊也源自上古，本王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深渊魔气厉害，还是这上古凶蛇的残骨厉害。”
嗔王周身围绕的黑红魔气瞬间迸发，化作一个巨掌，朝着那群黑盔战士压去。
黑盔战士立马抬手相抵，上古凶蛇的低吼声再次响起，黑盔战士的力量顺着长矛聚集在上空，化作赤色人面蛇身像，就要将那巨掌撕碎。
高手对决，不过刹那之间就得到了结果。
巨掌破裂，战士化成了原本的黑尘回到了西陵涂手中的圣物当中。
魔殿之中一时间鸦雀无声，都为这两股强大的力量感到震惊。
最终是由魔王打破了这场寂静：“本王果真没有看错各位，未来定能一举拿下仙界。”
各魔这才附和着开口，提前恭喜魔王不久时日就能拿下仙界。
这时，在一旁未发一言的宝月却悠悠地说了一句：“魔王得两支良将，若真将仙界踏平了，那这两支军将正好一个放仙界，一个放魔界。”
声音不大，却恰恰传到了该听到的人的耳朵里。
顿时，许多魔族的恭维声停滞，就连魔王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两支良将，在魔界心里，确是不一样的存在。
魔族和四国旧部可以成为长久的合作关系。仙族四国旧部若想未来执掌仙界，现在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必然是需要有活人来助其一臂之力。而西沙国圣物中的兵将没有灵魂，无法分散在各个角落驻扎仙界，那么他们必然会求助魔族，魔族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渗透仙族，将仙族变成自己手中最有趣的傀儡。
但深渊魔族就不一样了。
当初寻求他们帮助的条件，就是利用遁界之术让他们脱离魔界深渊。
然而，这深渊魔族比他们想象中多太多了。
就连聚灵石都支撑不住长久地开启遁界之术，需要时不时休息一段时间，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把想要出深渊的魔族给全部放出。
如果将仙界踏平了，魔族和深渊魔族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那么，深渊魔族该何去何从？
难不成为了这深渊魔族，还要将魔族地域腾一半给他们？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宝月轻飘飘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已经是各怀鬼胎，看向嗔王的眼神已经隐隐透露着不安和不满。
嗔王对恨念极其敏感，那还能不知道这些魔族心里再想什么，手中的念珠紧攥，眼眸阴沉。
倒是魔王，笑容僵了一瞬，又立马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道：
“赏，都大大有赏。”
魔王指了指西陵涂、嗔王和叶宴澈三人，依次道：
“西陵涂，本王就将刚刚拿下的仙族两营之地给你。”
“嗔王，魔族的西岭之地一直还空着无魔居住，本王就将其赠与深渊魔族。”
魔族西岭之地？
那是魔族炎山所在之处，地表岩浆翻腾，踩下去怕是这脚就废了，怎么可能拿来住魔。
嗔王倒是连装都不装了，也不向魔王谢过赏赐，青色长袖一拂，直接阴着脸离开。
后面有魔族担忧地问魔王，这深渊魔族是否会起兵反抗。
魔王镇定得很，道：
“不会，深渊魔族还没有全部出来，遁界阵法掌握在我们手上，他现在不会动手。”
他转而又对叶宴澈道：“至于叶大将军，英勇善战，魔族能有你这良将，简直如虎添翼。那我便把她送给你。”
疯子。
宝月心里咒骂魔王，这权衡之术被他用得倒是炉火纯青。
叶宴澈已入魔，在魔王心中便是魔族之人。
将她这个身怀四国旧部圣物的仙族嫁与魔族，不就是想要将两方的关系紧紧绑在一起。
魔王也容不得几人再说辞，脸上也显现出对这些事的不耐，道：
“正好魔族也好久没有办喜事，好歹也是仙族二公主和魔族大将军的婚事，五日后给本王大办。”
*
宴席散了以后，魔王单独留下叶宴澈和西陵涂等几人再商讨战事，西陵涂就让西陵明将宝月送回去重新关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宝月心中惦记着当日在幽冥湖见到的场景，在脑海中再次细细复盘了今日的一切，心中更有了决断。
“二公主。”
西陵明突然喊了她一声。
宝月疑惑地看向他。
“三日后，我送你出魔界。”
闻言，宝月清亮的眼眸中满是诧异之色，但似乎明白了什么，展颜一笑：“不，我要留在这里。”
西陵明不解：“为何？”
“我有我要做完的事情。”
西陵明瞬间明白她入魔界就是筹谋，蹙眉不满道：“你这是以身入局，就不怕死在魔界吗？”
宝月不答，但西陵明从她坚定的眼神当中就知道了，没人能够阻止她，他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有事找我。”
宝月顿了顿，看向西陵明的眼神里少了一份忌惮，道：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我想我应该得叫您一声，明叔。”
*
看着明叔有些寂寥悲切离去的背影，宝月长叹了一口气。
她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从衣服的内衬里掏出两朵桃夭色小花。
西陵涂在把她抓来的时候就收走了她全部的法器，她只来得及在昏迷前将这两朵小花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花神殿的花福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就没被西陵涂发现。
顺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宝月抬起手把玩这两朵小花，指尖划过两朵小花花心处的金月和金龙。
许久，她将两朵花福紧紧抱在胸前，在空荡的床上蜷缩成一团，轻念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马上就结束了”
“会没事的再撑一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