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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洞穴已经被他们翻了一个遍,也无其他线索,剩下的就等督查司的人来了。

两人就先准备离开了。

刚走出洞穴几步,宝月突然一摸脑袋:“我的金钗掉洞穴里面了。”

裴璟看着她满头金钗玉环,确实有几支由于这两日奔波有些松散地垂落,要掉不掉的样子。

见她转身就要回去找金钗,裴璟先她一步迈步:“我去取。”

“不用不用。”宝月连忙摆着手拉住他,“我大致知道掉哪里了,我自己去就行。”

她说什么都不要裴璟跟着,自己拿着一个夜明珠重新跑回洞穴里。

一路跑回高台中央。

然而宝月并未寻找那金钗。

而是盘膝坐下,两指并拢,指尖有金色灵气溢出,将宝月层层包围。虚渺之间,一盏金底红面凤尾花提灯从她的体内缓缓升起,红光照起,魂魄自来。

“魂灯!”绛夜从储物镯中惊起,难以置信地围着那提灯转了几圈。每当靠近那提灯时,它的魂魄就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舒适安宁,这必然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之一——魂灯。

“知道了就别乱说,不然一百年后我割了你舌头。”宝月眼皮都不抬,但话里带着警告。

这魂灯是她的父帝踏遍仙界山河才为刚刚出生的自己寻来的。

她刚出生时,仙骨缺失,气息微弱,魂魄濒临消散,唯有这传说中的魂灯,才有可能稳住她的魂魄。

父帝寻遍仙界,终是不负有心人,在一处仙山悬崖的湖泊底部找到了这上古神器,为此还受了重伤,恢复了三百年才痊愈。

魂灯稳住了她的魂魄,也与她的身体相结合。

辉明这些都是这几年家中陆续为她找来防身的,而唯有这魂灯,是护住她魂魄的唯一神器。

魂灯作为上古神器之一,书籍中都少有记载,她翻遍古书,也难寻魂灯的具体记录。

不过作为上古神器,这魂灯能够修复她的魂魄,必然也能够修复他人的魂魄。之前是她的灵气难以积攒,无法运转这魂灯,而今日,她仙骨完整,灵气经过多日的修行也有所积淀,或许能够一试这魂灯。

宝月与魂灯心系相连,升起的魂灯不断吸收她释放的灵气,燃着的灯芯中,一道金凤从火焰中而出,穿透灯面,向洞穴底部展翅而起。

金凤身上的光辉落入到白骨之上,金光之间,一道道透明的魂魄从白骨中飘出,落在了宝月眼前。

金凤的光辉修补了这些魂魄的伤口。

宝月看到百余魂魄站在她的面前。

魂灯只能修复在此处的魂魄,那些已经去了忘川河转世的残缺魂魄,她也无能为力。

魂魄们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残缺逐渐愈合,就知道是眼前的这个仙子修复了他们,连忙跪下想道谢,却被宝月的灵气扶起。

“不用谢我,我也没来得及能够救下你们,只是让你们能够成功转世。”

众魂魄也知道自己已死,被修复完的魂魄正在被忘川河呼唤,即将被带走,安静的悲伤弥漫了整个洞穴。

其中一个人先开了口。

“仙子仙子,能否帮我带一句话给家里人。告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要再喝酒了,好好读书。”

“能否也告诉我妻子一声,不要等我了,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再找个好人家吧!”

“我想和我丈夫说一声,让他好好照顾两个孩儿。”

“”

最后是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走到宝月身侧:“仙子姐姐,能不能帮我和阿爹阿娘说一声,福宝不是他们不小心弄丢的,是有坏人把福宝带走了。”

名唤福宝的男孩黑葡萄般的眼睛带着哀求。

这一刻,宝月眼眶微红,胸口像被掐住了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千言万语化为一字:“好。”

“太好了太好了!”

许多魂魄们激动地落泪,似乎自己的死已经不重要了,能够最后为他们的家人留下一句话,已是极大的安慰。

一位最长老的老人走到最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仙子,谢谢您,这样我们也就安心了。”

宝月颔首受了他们这一礼,道:“走好。”

百余道魂魄瞬间化为白光,离开了洞穴。

洞穴外的裴璟也感受到了什么,朝洞穴上方看去,眼中的深色晦暗不明。

宝月目送着魂魄一一离开,才收回体外的魂灯。

整理好衣裳,她才慢吞吞地走出洞穴。

裴璟在外面等了她许久,也未进来问她情况,只在她出来时,问了一句:“找到了?”

宝月点点头,从储物镯的虚空里随意抓出一只金钗给他看。

只不过拿出的金钗上坠着的是一颗绿宝石,和她今日的琼花金钗完全不是一套。

宝月手一僵,暗自吐槽这谁送的金钗,绿配红,花里胡哨的。

刚想为自己稍微辩解一下,裴璟却直接岔开了话题:“回姻缘寺还是回酒楼。”

“回客栈吧。”这次使用魂灯,虽然仙脉不再出现灼烧的感觉,但是灵气的消耗让她身体极为困倦。

以至于她一回到客栈的厢房中,就也顾不上一同跟进来的裴璟,一步一个将鞋子甩掉后,就和衣趴进床铺当中,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前,还不忘把手腕垂到床沿:“手放这里了,若是你蛊毒犯了就自己来吧”

困得话都说不清了,转眼就睡了过去。

裴璟将她散落的鞋子捡起,在床边放好。

少女将脸深深埋进枕头当中,小手臂整个垂落在了床边,衣袖被卡在了她的身下,细腻如玉的皮肤展露在外。

裴璟将里侧的被子给她盖上,一只手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灵气探入,见她只是灵气消耗过多,才将她的手一同放进了被子当中。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迷糊呓语了一句,头一转,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

裴璟凑近听她在说什么。

“玉满,头钗,好硌。”

裴璟将她的头钗一样一样取下,手指穿过她乌黑的秀发,不甚熟练,乌发时不时缠住他的手指,就像缠绕在他的心上,将他牢牢锁住。

他能感受到识海中的情树正在不断生长,他越来越贪恋在宝月身边的感觉,少女娇俏的眼神,鬼马精灵的想法,但同时细腻的心思,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原本他不在意的一切,都如同海浪般涌向他。

比如初遇时她硬要塞给他酒,再遇时每日被他逼着读书,试炼时展现出的天赋,遇险时的毫不退缩他之前忽略的一切,如今都变成了养育情树生长的土壤,让情愫不断蔓延。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是却无法抑制。

这与他的灵气压制不一样,他是在清醒中看着自己沉沦,明知不能靠近,却还是抵不过情愫的渐深,他或许可以阻拦,但他难以割舍,甚至想要更多。

这就是那个魔女的真实意图吧。

让一个清冷无爱之人,有一个需要命去护的软肋,且心甘情愿。

裴璟将宝月的金钗全取下,手指却没离开她,绕过她的额头,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轻轻移到耳后。

岁月在这一刻如若暂停。

也很好。

第29章 人间事

宝月再醒来的时候, 外面已经天黑到辨不清时辰了。

她起身看到床案上放着她的金钗,才发现自己的散落满肩的发丝。

她想不起这金钗是什么时候取下的,怕不是自己困的迷糊了, 随手摘下放这里的。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宝月问了一声谁。

是裴璟的声音:“医馆里来人了, 说是那男子醒了。”

宝月立马从床上跳起,开始穿鞋:“那我们现在去看看。”

裴璟嗯了一声, 听到里面的动静, 顿一顿, 再补了一句:“你慢慢收拾,不用急。”

宝月嘴上答应,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自己, 打开门就风风火火地和裴璟说:“走吧!”

“等一下。”

裴璟突然喊住宝月, 将她匆匆簪住的、一只有些歪的金钗扶正。

宝月都来不及反应, 少年就将手收了回去:“好了。”

宝月看着少年依旧平静的神色, 却总觉得,他有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倒是裴璟大方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宝月摇摇头, 转身下楼的一瞬间, 没有看到裴璟眼中划过的柔情。

两人到达医馆时, 就瞧见有一个医师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了,见到他们后赶紧将他们带进医馆, 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这病人再折腾下去,这刚救回来的命又要没了。”

果真刚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就瞧着那重伤刚愈的男子正挣扎着要起身,几个医师都按不住他。

宝月眉头紧皱,走进医治男人的房间。

厚重的医药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躺在床上的男人脸上都是淤青,但依稀能看出原来容貌的俊朗,他挣扎着起身,嘴里念念道:“放开我,我要去找文娘。”

旁边的医师好言相劝:“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伤好了再去吗?你这浑身上下被人打得都没一块是好的了,不要命了吗?”

男人却一点听不进去,依旧想要起身,身上的绷带由于大幅度的动作,已经开始渗出血。

宝月见状,上前一步道:“你若死了,待文小姐脱离苦海,她该如何活下去?”

男人瞬间呆住,看向宝月的眼睛满是血红,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想要抓住宝月的裙边,嘶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璟用剑抵开男人的手,轻轻一推,男人就虚弱地倒回了床上。

“冷静下来。”

裴璟提醒男人。

男人不甘地躺在床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宝月。

宝月让房间的医师都退下。

“不如先说说你的故事吧。”宝月拖了一把椅子在男人旁边坐下。

男人倒也是配合,将他的事情娓娓道来。

男人名唤刘子桉,是潭州的一名学子,三年前和文淑宁在一诗会上相遇,一见钟情,定下终身。一年前他进城赶考,幸得榜上有名,快马加鞭想回来迎娶文淑宁时,哪曾想竟得到了她嫁与旁人的消息。

“我与文娘情深似海,她不可能弃我另嫁他人。我寻了她多次,她都不愿理睬我。后来被那谢勇知道了,就让小厮见我一次,打一次。”

“但我依旧不信文娘会移情别恋。”刘子桉目光炯炯地看着宝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宝月沉默了片刻,此事有关魔族,她不能轻易告知人族有妖魔仙的存在,影响人族对这世间的认知。

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先稳住刘子桉:“我曾见过文小姐,她这模样像是中了毒。”

“中毒?”

宝月颔首,继续道:“我素来对药物颇有些研究,文小姐应是中了一种稀有毒药,才会神志不清。”

“对对对。”刘子桉连忙点头,“必是毒药,文娘才会如此。小姐可有办法救她?”

“我还需再研究一下。但在此之前,刘公子切勿打草惊蛇,好好休养。若那谢勇将文小姐藏起来,你我就算找到了解药,也寻不着她。”

“好好好,我听你的。”刘子桉立马躺回了床上,一动不动,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跟宝月说,“所有人都说文娘嫁给那家财万贯的谢勇是心甘情愿,只有你和我说文娘是身在苦海。所以,我信你。”

说完,他又转回头,闭上眼睛休息。

宝月心中一涩,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又在医馆留下足够的银两,吩咐医师好好照顾刘子桉。

走出医馆时,宝月才开口问裴璟:“他如此,怕不止伤了身,伤了心,还伤了神吧?”

裴璟点头:“情绪不宁,执念过深,大起大伏,必伤神智。”

宝月叹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裴璟突然发问。

宝月怔了一下,将自己的刚刚想的说出:“我在想,无论是丹药,还是那些惨死的人,归根结底都是那魔女所做的。魔女逃走,一切罪证消失,最终人族也不会因为那姻缘寺的事情给这些人族定罪,难道就这样让这些真正心怀不轨的人族逃脱罪名吗?”

人族不知道有其余五界的存在,那么就难以用魔族的罪责去审判人族。

况且那丹药,确实不是人族的东西,人族的审判者也不一定相信这世间真有丹药能致人于此。

这不仅是为了文小姐,还有那些她不知道的、也被控制的人族,以及被噬魂阵法吞噬血肉的无辜者。她难以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心的坏人逃脱于法规之外。

但应该如何做?

宝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那姻缘寺中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人族?”裴璟对她道,“人族惩戒人族,也能让他们受到责罚。”

姻缘寺的活人?

那个住持!

助纣为虐,肆意敛财!

宝月恍然:“那人也该死!”

“而且人族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术,不一定要透露魔族的事情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裴璟温声继续道。

宝月重重点头赞同,突然感觉茅塞顿开,刚刚还郁闷得不行的小脸上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

走回酒楼的路上,宝月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宝月!”

宝月转头看去,是叶宴澈。

“叶哥哥。”宝月扬唇一笑,想要走过去,却被裴璟一把拉住。

裴璟凑到她耳边,专属于少年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痒痒的,好陌生的感觉。

宝月刚想躲开,就听到裴璟低言道:“我中蛊毒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

宝月明白他的意思,作为世家之首的锦川裴家的少主灵力被压制且有了软肋,杀了她,就能杀了裴家的天才,这对于锦川裴家可是重大的打击。

宝月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我不会说。”

“嗯。”裴璟收回抓着她小臂的手,听到叶宴澈走过来的声音,手一顿,手心一转,轻抚上了她的后脑勺,柔声道:“真乖。”

叶宴澈看向裴璟的手,脚下一顿,对上裴璟的眼神满是凌厉,后者却不畏不惧,眼光一直落在宝月身上,一点都没分给他。

宝月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只见裴璟像哄小狗一样摸她的脑袋,气鼓鼓地拍掉他的手,继续保持淑女的风范和叶宴澈打招呼。

叶宴澈也在宝月看过来的时候,收敛了眼中利剑般的神色,问道:“我收到你的信就过来了,怎么样?受伤了吗?”

宝月摇摇头说自己无恙,又赶紧将这边发生的细枝末节都告知了叶宴澈。

宝月在信中只提及他们碰到了之前在临华城遇到的人以及找到了一个有奇怪阵法的山洞,今日听到她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叶宴澈才知道这件事还牵扯到人界,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沉。

他道:“我们是顺着之前雪奴留下的痕迹,一路朝潭州北边找去。这样看来,这潭洲应该是早有接应之人,提前抹去南边的痕迹,把我们朝北边引。”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看来这督察司,不过如此。”

“说什么呢你!”这次都不用叶宴澈出口,他身后跟着的司卫就站了出来,手里拿着武器就要给裴璟一点颜色瞧瞧。

叶宴澈面色阴沉,却也摆手让那司卫退下,低斥道:“这是人界,给我消停点。”

转而,朝向裴璟冷冽讽刺道:“锦川裴家少主也不过如此,连个女子都保护不好,自己倒是安然无恙,她却灵气耗尽。”

宝月面露惊讶,原来叶宴澈早就看出她的灵气受损。

裴璟倒也不反驳,只是冷沉着一张脸,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寒霜般的冰冷。

宝月这才感受到两人之间流转的不友好气息,可是之前也没听说平山叶家和锦川裴家有什么矛盾。

虽不知为何,但出于两人都算是她的熟人,她也不能眼瞧着人族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仙族的人就自己吵起来了。

她站两人中间,赶紧和叶宴澈解释道:“灵气耗尽不关裴璟的事,那魔女和黑色斗篷都是他打跑的。”

可没曾想,此话一出,叶宴澈的脸色更加的阴沉。

反倒是站在宝月身后的裴璟,阴沉的脸瞬间平静,甚至眉梢间还带着一些喜悦,似乎再和叶宴澈说:“瞧,她为我说话。”

见叶宴澈眼神依旧冰冷地看着裴璟,宝月只能继续说道:“叶哥哥查案要紧,你快去那个姻缘寺看看吧!”

确实时间紧迫,这次回去将临华城一事上报给帝都,仙帝命令督察司一定要查出那个幕后之人是谁。如今那幕后之人出现在人界,扰乱人界秩序,他作为督察司司长必须要查清。

虽对裴璟极为不满,但叶宴澈要事在身,只能对宝月说:“我先去忙,等那边查清楚,就来找你。”

宝月赶紧点头答应。

第30章 罪有该

目送叶宴澈一行人离开后, 宝月和裴璟继续往回走。

“你和叶宴澈很熟?”裴璟问她。

这是裴璟第一次主动问她关于叶宴澈的事情。

宝月点头,道:“是从小认识的哥哥。”

原本帝家和世家是不会有太多的联系,但是叶宴澈在他五百岁那年与他父亲大吵一架, 缘由是他不想继承世家。

最终他离开了平山叶家,进入帝都, 入了督察司,再未踏入过平山叶家一步。

也就是那时, 他认识了只有两百岁的宝月。

那时的宝月由于身体虚弱, 天天被关在帝都。当时仙族和魔族刚刚签订停战和约, 帝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她就只能每天眼巴巴地看着阿姊兄长忙前忙后, 时不时还要离开帝都处理事务。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叶宴澈, 叶宴澈每次进仙宫都会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坐在玉阶上, 托着下巴往宫城外遥望。

许是同样孤独的心境, 叶宴澈此后每次进宫都会给宝月带点小玩意, 久而久之, 两人就十分熟悉了。彼时刚进帝都的叶宴澈手头上的事情并不多,有时间能和宝月玩耍,仙帝和帝后也是心疼小女儿每日一个人呆着, 便也不阻拦作为世家子弟的叶宴澈与她的交好。

这以至于宝月出发前去江南前, 反倒只拉着叶宴澈哭哭啼啼。

这几百年虽她少回帝都, 但叶宴澈一拿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都会寄给宝月,每次途经江南, 也会来看看宝月。

叶宴澈在她心里, 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地位。

往事涌上心头,宝月眼中也出现少有的怀念。

突然, 一根糖葫芦串突然递到她眼前,宝月顺着那手看去,裴璟不知何时从旁边的小商贩那边买了一根糖葫芦串。

这糖葫芦串个个饱满红润,外表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看起来就极为诱人。

“这是给我的吗?”

裴璟点头,将糖葫芦串递给她。

宝月一口咬下去,甜与酸的交织恰到好处,宝月餍足地眯起眼睛,也打断了她刚刚的思绪。

这也达到了裴璟的目的。

刚刚看到她思绪渐远地在想着那个青梅竹马,他识海情树中的那根名唤“妒”的枝条就在疯狂萌生,他无法看到她想着别人。

宝月嚼着大颗的糖葫芦,倒着走在裴璟前面,看着他,嘴里含糊不清道:“能不能陪我去一些地方。”

裴璟顺着她,没让她转过身正走,反而是一直关注着她身后的人群,提前替她挡去一些人群。

“好。”

也不问为什么,这让宝月嚼着糖葫芦的嘴一顿。

有求必应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

姻缘寺内。

住持今日又被拉去了某个小黑屋审问,但许是人仙有别,那些仙人并未对他如何,他如实说完后就被放回了姻缘寺。

秉持“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道理,住持将藏在床底的金银财宝取出,能带走的全塞包袱里,不能带走的就找地方埋起来,日后再来取。

收拾了一下午,大功告成之际,住持背起行囊正准备出门,就被一道疾风连带着门劈到了地上,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谁啊!”住持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待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把跪下:“姑奶奶啊,你放我吧,我把这些金银财宝都给你,我还每年都给您上祭如何?”

宝月一脚踢开落在脚边的金子,道:“这种用别人性命换来的钱财,我嫌脏。”

见宝月一步一步逼近,住持继续说:“你不能杀我!你们仙族杀人族,就不怕罪孽缠身吗?”

“嗯确实,我不会杀你。”

住持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少女接下来的话:“让你这么死了,多可惜。”

住持满脸惊恐:“你想怎么样?”

少女灵动的声线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冰冷:“让你生不如死啦。”

住持颤颤巍巍地张开嘴还想为自己辩解,下一瞬就感觉自己嘴里多了一颗圆状物体。

喉咙不自觉地吞咽。

他被迫吞下了一颗丹药。

住持掐住自己的喉咙,手伸进嘴里,想要引吐将丹药吐出来,可这丹药入口即化,根本不给他机会吐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住持紫青着脸,嘶吼着问她。

“就是你见到过的东西呀。”宝月道,“魔女给我的丹药我复刻了一份,虽然药力有下降,但对你应该是绰绰有余。我如果没猜测的话,这丹药有迷惑人心之效,就正好让你试试这药效。”

住持服下丹药后就朝着宝月毕恭毕敬地俯身,眼底却透露着凶狠和不情愿:“我我我”

他仿佛失去了自主的能力,盯着宝月,在等她下命令。

果真,这丹药会使服药者无法违背施药者的心愿。

宝月满意地点头:“你可以下山了,去官府自首,道明你的罪责:大肆敛财,勾结恶人,修炼邪术,残害人命,罪有应得!”

住持痛苦地摇摇头,脸部肌肉疯狂抽动,想要张开嘴巴说不,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好”。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腿脚不听使唤地朝山下跑去,心里在无能狂怒,但身体的每一处都不听自己的命令。

宝月见他痛苦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开心了?”裴璟看向她。

“嗯。”宝月几日都未曾真正欢喜过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笑意,“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入夜。

今日潭州居民不知为何,总是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也许是哪家酒楼的酒不小心打翻了吧。

“这是最后一家了。”宝月和裴璟使用着隐匿符,踏进一个小院落当中。

小小的院子里散落着一些孩童的玩具,有木马、风车、秋千看起来像是自己家做的,虽然简单,但是却处处温馨。

屋内传来一对夫妻的对话。

“夫人,怎么又醒来了?”

“我又梦到福宝了如果那一日我让他不要出门”

“夫人别想了,我明天再去别的镇里找找,一定能找到福宝的。”

“好,我与你一起去。”

“睡吧睡吧。”

夫妻的声音逐渐淡下去。

宝月轻声道:“开始吧。”

酒妖晃了晃尾巴上垂着的铃铛,

铃铛一响,幻境成形。

清脆的铃铛声穿破墙面,直达屋内夫妻的灵魂深处,勾起他们心底的回忆,化作丝丝细缕,凝聚在屋子中央,逐渐出现一道人形。

又一阵铃铛声出现。

铃铛二响,心醉神迷。

这一次,这对夫妻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像喝了甜酒似的,不烈,反而让人沉溺其中。

睡在外侧的妻子先坐了起来,拉开床帘想要下床喝一口水,眼神却落在了屋中央,顿时身体一僵,泪水夺眶而出,跌下床铺,手脚并用地扑向屋中央的那道小小身影。

“福宝!福宝!”

丈夫被妻子的动静惊醒,起身看去,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妻子抱在怀里。

“我的儿!”

夫妻俩抱着儿子痛哭,福宝就静静地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时不时用衣袖擦去母亲的泪水,小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就像母亲从小安抚他时的一样,他也在安抚着母亲。

待两人稍微平复一些,福宝才开口道:“母亲,父亲,福宝要走了。”

福宝母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天了,福宝从未来过母亲的梦里,这次来,就是和我们道别的”

福宝轻轻拭去母亲的眼泪,道:“母亲父亲不要再自责了,福宝不是你们弄丢的,是有坏人抢走了福宝,明日父亲母亲就可以带回福宝了。”

福宝父母听的云里雾里,但也能依稀听出自己的儿子是被奸人所害。

还来不及细细思考,就见到福宝的身形越来越稀薄,在逐渐消散,两人痛苦地抱着儿子,不想让他离开。

可是福宝却坚决地离开了他们的怀抱,在二人面前跪下,小小的身形,就和他们记忆当中一样的懂事、孝顺。

福宝给父亲母亲磕了三个头,眼里也都是恋恋不舍,但却依然道:“福宝要走了,父亲母亲不要为福宝再伤心了,如果有下辈子,福宝还要来给父亲母亲尽孝。”

夫妻俩知道再也留不住福宝了。

耳边又传来一阵遥远的铃铛声。

福宝的身影消散,似乎他从未来过一般。

铃铛三响,复旧如初。

夫妻俩在铃声的指引下,躺回了床铺,重新进入睡眠,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顺着已经闭合的眼角落下,就像是他们心头的伤,虽然在愈合,但还是不断有痛苦的血液在流出。

但至少,埋怨的对象,会从自己,变为有具体名字的坏人。

心头的愧疚感会少一些。

其余的,就只能看时间了。

“结束了。”宝月低声道。

“嗯。”裴璟拿出一个青玉瓷瓶,递给宝月,“给你。”

宝月打开闻了闻,是之前的蜜酿,裴璟竟然给了她一瓶:“不是说会醉吗?怎么直接给了我一瓶。”

“事情办完了,醉一夜也无碍。”

宝月拿瓶子的手一怔,看向裴璟,但后者已经转头将目光放在了正在收拾屋内凌乱的绛夜上。

他看出来她心情低落,就拿了一瓶她喜欢的蜜酿。

这就很像。

在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