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世界,希望集团监控室。
“诶,怎么看不见了?”
监控画面呈现雪花状,什么都看不见。
“被黑了!”
刚和老板通完电话的监控中心负责人说,他一脸忧心忡忡,“有人入侵了我们的系统。”
除了这个坏消息,牧子遇还从百里随口中得知了另一个坏消息:
“我刚刚得知,闻队也在希望集团里面。但他不是应聘者,而是以合作方的名义来到你所在的公司,但就在你入职时,闻队失去了联系。”
牧子遇:“啊?闻队也在这里?我怎么没看见?”
“啧,希望集团果然不对。”耳麦里的百里随冷冷笑道,“据我调查,希望集团刚成立时,因为风水问题气运很差,业绩长时间低迷甚至公司一度面临破产危机,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希望集团一夜之间转了大运,股票暴涨,从此以后收益率几乎没掉到过市场平均线。”
“这么能赚?”牧子遇惊道。
“有人给他们逆了风水。”
“逆风水的条件是?”牧子遇问。
“活人献祭。”
与此同时,莫家。
“这么晚了,小板栗怎么还没回家?”三姐莫观水站在窗边,外边已经起雾了。
“不知道啊,问问大哥呢?”莫为山正要去地下室,却见莫良喻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莫为山还没来得及说话,莫良喻先开口:“父亲的公司出问题了。”
“啊?可是小板栗也不见了。”
“他早上和我说去蛋糕店打工。”莫良喻说。
“哪家蛋糕店晚上十点钟了还不放人走?”
莫良喻一怔,“现在十点钟了?”
“……”莫为山被哽了一下,随后幽幽道,“你天天就搁地下室待着吧,哪天弟弟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别说了,我们去找他吧。”莫观水有点不安,“先是母亲突然暴走,现在父亲那边又开始出事,真是奇怪啊,像有人在针对咱们家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你觉得这一切是我在搞鬼?”莫为山瞪大眼睛,回瞪莫观水。
莫观水很想翻个白眼:“……傻瓜。”
“那我们兵分两路,大哥去父亲的公司,我和莫为山去找小板栗。”
第26章 第 26 章 我是闻风。
“起床啦, 起床啦。”
欢快的儿童音从大喇叭里传出来时,莫溧脑袋嗡嗡作响,他一边想家里的闹钟铃怎么变成这样了,一边扯过被子捂住脑袋, 像只睡回笼觉的猫儿, 继续赖在温暖的被窝里。
“九点钟集合上班!上班!上班!”大喇叭仿佛卡壳了一般, 围绕着“上班”一次重复了数次。
在无数次的循环后, 莫溧终于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在家里, 而是在一个逃生游戏里。
莫溧眼睛瞬间睁大,一只染了蓝墨水的核桃似眼珠与一双漆黑的眼睛相撞。
大眼瞪小眼,两只眼的盯一只眼的。
只有一只小眼睛的莫溧犹如惊恐的小袋鼠, 双脚一蹬跳得老远, 把床都蹦得吱吱嘎嘎响。
“你是谁?”
莫溧直勾勾地盯着床边那只绿色恐龙,问出这句话后,他才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龙哥你干嘛,站我床边差点吓死我。”
龙哥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但似乎对方并无恶意,单纯只是想叫他起床,但又害怕吵到小猫打盹, 一番犹犹豫豫以后, 小猫先自己醒了过来。
“上班了。”龙哥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紧接着移开目光。
莫溧点点头,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紧接着小尾巴似地跟着恐龙哥走出房间。
几分钟后,绿恐龙领着白色小猫来到五楼办公区,两人刚走到门口, 里边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叫:
“卧槽!史兄怎么死了!!”
莫溧走进去时,嗅到了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其余四人纷纷露出一张惊恐的脸。有人见恐龙哥来了,立即道:“龙哥,我们怎么办啊?!真的有人死了。”
恐龙哥不语。莫溧顺着几人的视线看向地板,史兄还披着屎壳郎的壳子,但胸口被插了一把匕首,鲜血将屎壳郎的外壳染了个通红,地板上血流成河。也不知道这人死了多久,还吸引了好几只苍蝇。
莫溧瞳孔放大,杀死屎壳郎的那把匕首正是他丢掉的利器,可是他昨晚就放弃了执行任务,屎壳郎怎么会死了呢?
“完了完了,我们是不是也会死啊!”有人绝望道。
“到底是谁杀了他!”有人突然把矛头转移给莫溧,“屎壳郎和你有争议,所以你把他杀了对不对?你就是卧底!快抓住他!”
莫溧心脏漏跳一拍,这人确实猜对了他的身份,但屎壳郎真不是他杀的。
到底是谁替他杀了人?
“他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沉默的恐龙哥终于说话了,一如既往地站在莫溧身边。
有人抓住了这点,同时言语攻击两人,“你们是一伙的!”
“他们肯定是一伙的!我看他们一直形影不离,有的时候还窃窃私语!”说话的人试图拉拢另外三人,“我们四个人把他们两个抓住,一定可以逃生的!”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就他们五个人交代了自己的大老板身份,并且他们都上了年纪,七个人里很明显恐龙和猫咪都是年轻人,他们五人都是闯社会闯了很久,才有了那么多财富,这两个小屁孩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一时间,阵营被划分成两派,五个中年人(大老板),两个年轻人(穷鬼)。中年人的组合已经死掉了一个人,剩余四个人自然把怀疑对象放在了两个年轻人身上。
“叔叔,就算我真的是卧底,你觉得你抓住我就能出去了吗?”反正莫溧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耸耸肩,认命似地把双手递出去,“行吧,你们抓住我了。”
空气猝然沉寂了。
有人率先开口:“别听他胡扯,这一切肯定是他干的,他想要谋财害命!”
莫溧忍住翻白眼的心情,“你们到底抓不抓?”
四个大老板愣在原地,反而是恐龙哥抓住了他的猫爪子,却是把他拉到身后,护犊子似地对另外几人道:“不管谁是卧底,我认为这都不重要,我们应该找到他们真正的目的,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
“他们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我们的钱吗?”有人冷笑一声,他位居高位,早就见惯了各种人和事,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想要巴结他,阿谀他,他抬头不屑地看着大喇叭,说道,“一个亿,把我放走。”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我给你,快放了我!不然等着官司吧!”
回应他们的是一道低笑,有人一直在监视他们,并通过大喇叭和他们对话:“钱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可以让真诚者开始说谎,让朋友亲人自相残杀,甚至能买一条人命。”
“谁!你到底是谁!”几个大老板门开始慌了。
莫溧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昨天晚上让他用匕首鲨人的那个声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快点工作吧,不上班就意味着没钱,没钱就没有办法买到吃的,吃不饱就会饿死。”大喇叭的声音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饿死是世界上最惨的死法啊。”
等几个大老板再次冲着大老板发怒地吼叫,那道年轻男性的声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欢快的童音:“上班啦,上班啦,请各位回到工位,开始新一天的打工吧。”
生气归生气,但他们手上没有武器,只能憋着怒火扭头坐在工位上,翻开员工手册,照着任务流程,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地上的尸体就像是不存在般,上一秒还对自己伙伴的死义愤填膺,下一秒就冷漠得近乎绝情。
莫溧都看傻了。
尸臭味仍不断刺激着他的嗅觉,莫溧微微皱眉,在恐龙哥的帮助下,他把办公室里的碎花窗帘扯下,然后盖在死去屎壳郎的身上。
同时心道:安息,陌生人。
完成这一切之后,莫溧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回到工位,恐龙哥紧随其后。
莫溧的员工手册依旧是白的,他中途又去了一趟厕所,这次镜子上的任务更新了,是:
[干掉他们所有人,然后你就能活下去了。]
莫溧看见这句话时是震惊的,他想过最坏的结果是又要鲨一个人,没想到这背后的BOSS像是赶时间一样,直接让他干掉全员。
莫溧:“……”是你高估了我还是你过于变/态了。
算了,我还是自己死吧。
电车难题,死他一个人卧底,剩下的好人应该就能活下去了。
他真伟大。
莫溧失望地返回工位,恐龙哥见他一脸沮丧,好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在想,为什么被抓到这里的人会是我们?”莫溧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他们五个人还有相同特征,功成名就的老板,但把我们两个塞进来不会太突兀了吗?”
蓦地,莫溧突然怀疑起面前这位恐龙哥了,说起来他怀疑过自己,都没去怀疑恐龙哥。
如果说他和恐龙哥都很突兀,他是上面派来的卧底,那恐龙哥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这一刻,莫溧都怀疑恐龙哥是最后的大BOSS了,不然这就无法说明他们两个根本不熟的人,为什么恐龙哥一见面就很偏袒他?
很明显,真相只有一个——
恐龙哥就是他的上级!
啊,我真聪明。
莫溧凑过去,贴着恐龙哥耳朵的位置,悄声道:“别演了,我都知道了。”
“收手吧哥。”莫溧又说。
恐龙哥:“?”
在恐龙哥疑惑的目光里,莫溧开始看起来很有道理的推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没想到恐龙哥竟然很配合地点了下头。
“……”
莫溧咬了咬牙,气鼓鼓地凑近恐龙哥,把距离拉得极近,像是把额头靠在了一起,实际上他只是想透过对方的眼睛,去看对方是否在撒谎。
“我们什么关系?”莫溧本来想问“我们认识吗”,但他想走不同寻常的路来攻其不备。
莫溧注意到恐龙哥的眼神躲闪了,但话还是极冷的,“没有关系。”
“那你躲什么?”
莫溧伸手扣住了恐龙哥的脑袋,有些较真地道:“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你在害怕吗?”
恐龙哥不再躲闪,注视着那只湛蓝色的眼睛,是星辰大海的颜色,很漂亮,给人一种心驰神凝的感受。
“你的另一只眼睛呢?”恐龙哥问。
莫溧哼了声:“你的关注点错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恐龙哥却也固执了起来,依旧对着少年的眼睛,问:“你的眼睛是蓝色的。”
莫溧歪了歪脑袋:“怎么?你还搞眼睛颜色歧视?”
这可是妈妈给他的眼睛,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坏话!
哼,大BOSS死到临头还嘴硬!
莫溧正想着怎么教训这个大Boss,是当众揭露还是私下解决呢?毕竟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这个游戏规则。
“莫溧,你的眼睛很漂亮。”
“哼,死到临头你说什么都没用!”莫溧恶狠狠地说,然而落在恐龙哥眼里,他不过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等等——”莫溧愣了一下,露出个有些怪异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闻风。”
恐龙哥说。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并不太爱说话,哪怕是队长,他下达的命令言简意赅惜字如金般。
这已经是他想过的最好的问候了。
他看着白色小猫咪,说: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有一点想你。
想念那个很爱笑的小孩,想念那个给他贴创可贴的小孩,想念那个牵着他的手走在拥挤街道上的小孩。
如今已经长成了大男孩。
第27章 第 27 章 最佳搭档!
莫溧微微睁大眼睛, 犹如一个初睁开眼看世界的孩童,目光里是探究、新奇、以及潜藏的喜悦。
闻风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忘了自己,他略感到难过, 却还是自我安慰道:“没关系。”
“我以为你真的看不见。”闻风打量那只眼睛, 似乎想透过这只眼睛去描摹猫咪玩偶服里少年的全貌——
闻风还没有见过露出眼睛的少年, 记忆里白发少年始终眼缠白缎, 像是藏在城堡里被守护得很好的公主, 只允许他这只恶龙绕着城堡来回飞,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着里边的公主半边容貌。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真巧。”闻风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冷淡, 如果此刻牧子遇和百里随在这里, 一定会觉得他们的队长被人夺舍了。
相处了那么久的队友都舍不得说句好话听,转头却对一个漂亮少年殷勤得很,论谁见了都会觉得他们的闻队要么是情窦初开了,要么是被体内的邪祟占据了。
情窦初开……这怎么听都不可能,所以答案只剩邪祟夺舍!
幸好此刻闻风的队友不在现场, 否则一定会把他拷起来带回禁闭室。
莫溧愣了愣,又眨眨眼,似乎在纠结要说点什么。
他经常见其他人重逢时就爱说些客套话, 诸如“你考上什么学校了啊”“成绩在班里排第几啊”“我你都不认识了?我小的时候还抱过你呢”等等。
于是, 莫溧从记忆里粘贴复制几句,利索地抛给了许久未见的闻风, “是啊,我们都好久不见了,你小的时候还抱过我呢。诶不是,我还抱过小时候的你。诶也不是……”
闻风:“……”
“等等——”莫溧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如果这个人是闻风,闻风是个好人,那这里的反派BOSS又是谁呢?
眼见不一定为实,何况这个人就露了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除了一番话,也没别的证据证明他就是闻风。
这个地方这么诡异,谁知道身边的人是人是鬼。
莫溧一改刚才的奔放劲儿,鹌鹑似地往后缩着脑袋,“不对,你不一定是闻风。”
闻风:“?”
“为什么我不是闻风。”
“你可能是别的生物伪装的,这里的任何人我都不能相信。”
如果莫良喻在这里,听到弟弟的话一定会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养了那么久的弟弟终于有自我保护能力了。
闻风却一怔,像是为了自证身份,说:“你还记得宿舍规则吗?室友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你可以信任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为什么杀我妈?”莫溧抛出了一个致命问题,那样漂亮的眼睛却带着深深的伤感。
“她已经不是你的妈妈了。”闻风轻轻说,他的声音很平静,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变成怪物就没有别的办法……来拯救了吗?”
“很少有人类能和诡异和平相处,要么是人类杀死诡异,要么是诡异吞噬人类、占据他的身体。何况你的母亲已经是完全体了。”闻风默默地说,“完全体诡异,我们给它的等级是S级,这类诡异通常已经失控,宿主已经被寄生体吞得连渣都不剩。”
“S级诡异只有唯一的指令,便是彻底消灭。”
如果是S级之下,异管局还能勉强收容、关押,宿主会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恢复。
唯独S级不行,这是高危级别的。
莫溧垂下眼,纤长的眼睫扑颤着,像一只找不到栖息地的蝴蝶,他呢喃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怪物啊。”
为什么被盯上的会是他的妈妈。
明明是那么一个不爱出门的女人,明明是那么一个居家温柔的女人……还是说,其实他的妈妈很久以前就被诡异附体了,所以才拒绝出门?
莫溧突然想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原来这一切并非是突发情况,而是早就被埋下了伏笔,可是他竟然没发现?
不对,他发现了,发现了妈妈房间里总是传来奇怪的动静,却屡次被家人用借口搪塞过去,那个时候的他年幼天真、信以为真。
“你还在恨我吗?”闻风杀掉的诡异数不胜数,他身上染过的黑色血污就像上级派发的任务一样,任务一结束血也被清洗干净,他不会刻意记住杀诡异的情景,正如他并不会在意衣服上的血有多少。
“没有啦。”莫溧笑着说,眼泪却哐哐往下掉,砸在他的猫爪上,洇湿他的手心。
四年过去了,他的恨意其实早就消逝了,他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仇恨的对象应该是吞掉妈妈的诡异,而不是闻风。这个绝情的男性只是在听命行事、履行职责。
一双手忽然伸到眼前,抹干了莫溧眼角的泪,他一怔,抬头看见闻风正在张嘴:“别哭,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莫溧问。
闻风愣住,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想安慰面前这个人。
最后,他没有回答问题,转移话题道:“我带你出去。”
天花板角落里的微型监控正在运转,屏幕后的人见此一幕,扯了扯嘴角,勾出个讥讽的笑容,嘴里淡淡带着点刻意的冷漠:“真是温馨的一幕。”
“小莫溧,这就是你找的新朋友吗?”他用手掌覆盖在屏幕里白色小猫的脸颊上,像在怀念什么,嘴角抿出一个笑。
……
午餐时间。
除了第一顿吃不饱饭,后面几顿饭他都吃得撑撑的,都快变成一只走不动路的小胖猫了。
他的胃口通常很小,但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想大吃特吃,仿佛通过暴食就能解压似的,世界上每一次忧虑暴食,只会让他的胃口跟着心情一起变坏。
“不公平!为什么他的员工点数这么多!明明我的任务进度是最多的!”狐狸郁闷得想哭了,他噼里啪啦敲了那么久的键盘,结果就得到买两个馒头的钱。
“卧底!你就是卧底!他们给你放水!”
狐狸吼出这句话时,莫溧都差点以为自己后台有人了,但他一想到那个干掉全员的任务,很快就想明白大Boss给他那么多钱,大概率就是让他吃饱了才能有力气鲨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溧一想到艰巨的鲨人任务,就悲伤地埋头干饭,我吃吃吃吃,直接做个饱死鬼算了。
下午的任务居然不在办公区进行,而是让他们六个人到宿舍区的体育场,进行三小个小时的强身健体。
当其他人都在为不用敲键盘狂欢时,只有莫溧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先给他大笔钱让他吃饭,再让他到体育场运动,这不明摆着炼蛊呢,要把他炼成一个杀人魔。
啧,大Boss有这功夫给他开培训小班,还不如自己下场呢。趁我们睡着的时候,直接一刀一命,悄无息声的。哪里还需要我这个一看就没点满武力值的卧底?
莫溧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跑步机调到最低速度。他目光不经意一瞥,看见恐龙哥轻而易举地举起两个50㎏的哑铃,就像出门丢垃圾一样轻松。
恐龙哥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两人视线相撞,“怎么了?”
莫溧头摇得都旋转了,连忙道:“没什么,龙哥您继续,小弟不打扰了。”
恐龙哥:“……”
“你看,他们两个又在交换眼神,肯定在计谋晚上怎么杀掉我们!”
另一边,狐狸和狼在单杠边窃窃私语,狐狸观察力敏锐,语气愤愤,“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狼觉得有道理,其实他早就看这两个小辈不爽了,于是他拉来另外两个人,一起商谋着下一步计划。
恐龙哥一颗心都放在锻炼身上,偶尔也瞥一眼躲在角落里快长蘑菇的小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四个中年人投来的敌意。
这一天依旧没什么进展,莫溧回到101宿舍,这次他没有急着上床,而是到处嗅自己,无奈道:“能不能洗澡啊,感觉身上都要臭了。”
闻风开电视机的动作一顿,“你很香。”
莫溧:“?”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算了,纸片人是不需要在意这些的。”莫溧嘀咕了句,像是认定了自己一定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人物,不然他怎么这么倒霉被拉到这个诡异的地方。
呜呜,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路人甲躺赢的身份啊,我不要当反派也不要当炮灰!
“今天的电视有什么?”莫溧见闻风一直捣鼓电视,以为他发现了重要信息,也凑过去一起看。
今天的栏目依旧是新闻采访,只是这次的主角换了,虽然也打了马赛克,但莫溧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不就是隔壁那几位老板吗?
“嗨,真是大老板啊,还上电视了。”莫溧端了个小板凳,安安分分坐在恐龙哥身边,“这是什么时候的新闻啊,画质有点差啊。”
恐龙哥有些心梗,“你的关注点……”
莫溧“昂”了声。
恐龙哥改口:“善于观察是好事。”
莫溧愉悦地翘起小猫尾巴,弯着眼睛笑,“那快说说你的新发现吧。”
“嗯,我们先看这个新闻。”
“嗷嗷!”
电视屏幕里,被打了马赛克的人顶着隔壁狐狸老板的声音,他一脸不耐烦地挥开记者的麦克风,“滚滚滚,我不想说话。”
一个记者被拦了下来,另一个记者立即涌上来,“胡总,有人举报你骚扰女职工,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胡总黑了脸,“别他妈胡扯。”
画面一转,又变成另一个人接受采访,是狼老板。他西装革履,却在记者凑上来采访时,毫不留情地打掉了对方的麦克风。
“朗总,据说你污蔑职工偷盗,这件事是真的吗?”
“——我不接受采访!”
“牛总牛总,听说你出轨女职工,您妻子在社交软件上传了聊天记录……”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是在造谣造谣!”
“朱老板,听说你拖欠职工工资……”
“——最近公司经营不善,缓一缓会发工资。”
最后一个被采访的是死去的屎壳郎,“史老板,您发小举报您黄赌毒,还说您给员工007制度,导致好几个人猝死。请问这属实吗?”
“……”
莫溧像看了一场连环剧,隐藏在玩偶服里的表情写满震惊,“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这样一副肮脏的皮囊。”
“所以是有人为了惩罚他们,把他们抓到这里的?”
莫溧开始推理,却还有一个疑惑点,“可是我们有罪吗?为什么还把我们抓过来了?”
因为犯了过错,在外边没有得到公正的审判,所以有人充当了审判者,把恶人关进牢笼,褪去了他们光鲜亮丽的皮囊,犹如牲畜一般装扮他们。
猪、牛、屎壳郎……
操控者给他们设立规则,让他们夙夜匪懈地工作,体验他们带给别人的恶果。
“所以,他们是自作自受吗?”莫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猫爪,粉粉软软的。
可是猫猫这么可爱,为什么也会被抓到这里受罚啊。
这一点莫溧想不通,难道猫猫也有罪吗。
罪名是,太可爱了?
“怎么了?”恐龙哥问。
莫溧撑着小脑袋,摇摇晃晃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抓我,我一个平平无奇高中生,难道因为我用马桶刷捅了几个欺负我人的嗓子眼,就成罪过了吗?”
恐龙哥:“……”
“也许,你是审判者。”
“啊?”
“你是卧底。”闻风用陈述语气。
莫溧瞪大眼珠,“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啊。”闻风轻笑了一声,用一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语调说,“你的员工手册是白的,还时不时跑厕所,其他人都在努力工作,就你积极摸鱼,想让人不怀疑都很难啊。”
“QAQ。”
原来我这么早就暴露了。
莫溧疑惑:“那你为什么不戳破我?”还次次都站在我身边。
闻风轻声道:“因为这里我就认识你啊。”所以下意识对你偏袒。
“但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莫溧终于问出这个关键性问题了,“你没见过我的眼睛啊。”
闻风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两个字:“直觉。”
莫溧干巴巴地“哦”了声,“就我没认出你,真不公平。”
听着莫溧语气里的小遗憾,闻风的心脏突然比平常跳快了两拍。
原来他也很想和我见面吗。
“不过我们真厉害。”莫溧一下子雀跃起来,“没想到这才第二天,我们就破案了,不愧是最佳室友搭档。”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词。
闻风愣了一下。
“明天就能交差了吧。”莫溧昂首挺胸道,“那么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然而,这一晚莫溧仍然被宿舍里的大喇叭叫醒了。
“亲爱的小茉莉,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哦。需要我给你帮助吗?”
“我在你的枕头边放了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请问你要对谁使用这两瓶药呢?”
第28章 第 28 章 最后活下来的人。
“我能毒死你吗?”莫溧微笑不失礼貌地问。
大喇叭:“……”
“你给我我就非要用吗?”莫溧翘起一点小叛逆的尾调, 看了一眼两瓶药以后,换了个姿势躺下继续睡觉。
“这是命令。”大喇叭一改欢快语音,严肃道,“不然死的就是你。要么杀人, 要么自己死, 这不是我们的规矩吗?”
“你又不发我工钱, 我不干了。”莫溧嘟囔一声, 用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说, “别吵我了,我要睡觉了。晚安玛卡巴卡。”
大喇叭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从喉咙里溢出一点生冷的笑, “你想破坏游戏规则吗?”
回应大喇叭的是一连串稳定的呼呼声。
莫溧装睡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进了101宿舍,脚步声落在他的床边。
莫溧心头一紧:糟糕,大Boss来了吗?
莫溧全身一震,立即把自己的小猫尾巴抱在怀里, 手掌心都快要掐出红痕了,他心感不妙:
呜呜你失去的只是一个员工,我失去的却是一条完整的命, 有必要这样追过来杀我吗?!
脚步声在他床边停下后, 就没有其他动静了,四周静得只剩下三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一道他的, 一道闻风的,还有一道则是大Boss的。
莫溧的第一想法是:竟然是个有呼吸的大Boss。
原来是人类啊。
莫溧怕鬼,但不怕人。
此时,莫溧暗自计算着有多少打败大Boss的可能性。
一道风刮过脸颊, 莫溧猛地睁开眼睛,一只手离他的脸颊只差一厘米,他瞳孔猛地放大,视线里一只戴着红白相间小丑面具的人,正盯着他看,目光阴沉又深邃。
“醒了?”戴小丑面具的人笑道。
那是一种笑脸面具,却给人极其可怖的感受,可是冷静下来,那份恐惧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明明莫溧没有见过他,却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熟悉感,和一种想念、愧疚,如同一个久违的朋友。
咦,这个小丑是谁?
“老……老板。”
大Boss都追到眼前了,莫溧收敛起隔着一个监控屏幕的炸毛性格,换了一副老实巴交的皮囊,呆呆萌萌地道,“老板,你的妆容有点独特啊。”
“怎么说?”他的“老板”不紧不慢道,跟聊家常一样。
“老板,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不适合打工,我还是继续回去上学吧。”莫溧眨巴着眼睛,“这里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我走吧。”
其实莫溧只是试探,没想到小丑竟然真的说了句:“我可以放你走。”
下一秒,莫溧听到对方的后半句,心情又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你把毒药用出去。给谁都行。”
莫溧:“……”
“好,这是你说的。”
莫溧伸手拿过小丑递过来的药,毒药和解药都是一个颜色一个大小的瓶子,他扣开瓶盖,直接一个仰头的姿势,准备往喉咙里灌。
这时,下铺传来动静,恐龙哥醒了。
恐龙哥利索地翻身下床,一个脚踢准备擒住大Boss,小丑显然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后退,顷刻间,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闻风被身上厚重的玩偶服限制,他很快败了下风,小丑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是我小瞧你了,闻大队长。”
“你认识我?”打了一架后的闻风也不好受,他气息不稳,被踢到的心脏隐隐抽痛。只是玩偶服遮掩住了他的伤处,他表面上重新恢复镇定,护在莫溧面前。
“传说中的诡异杀手嘛,你的名字在我们这里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小丑轻笑了一声,“只是我很好奇,明明你自己也是个融合了诡异的不稳定生物,异管局的那些人却还敢用你。”
莫溧听到那句“融合了诡异的不稳定生物”时,微微疑惑。
这什么意思。
闻风也是诡异吗?
“哦,差点忘了,你当初奄奄一息,是Y救了你然后收养你,就算你失控了,他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吧。”小丑说这句话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恨意与一些难以察觉的艳羡,“闻大队长,其实我对你本来没有敌意的,因为我原本想的是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应该立场一致。”
闻风缄默不言。
大丑那张脸被面具彻底挡住,只能从其他地方判断出这是一个年轻人,一袭休闲纯白服,身高约莫一米八五,头发乌黑得有些不正常,似乎那是一顶假发。
“我们的立场不一样。”闻风缓缓道。
小丑笑道:“是,在对你一番观察以后,我发现我们很多方面都不一样,不过对喜欢的事物上,还是有很多相似点的。”
小丑说这句话时,视线一直落在莫溧身上,盯得他毛骨悚然的。
喜欢的事物?
怎么,难道都喜欢鲨人啊?
莫溧胡乱地猜想。
“你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闻风直视那张微笑小丑面具,“希望集团前任老板的失踪,也是你在搞鬼?”
“你可以猜一猜。”小丑说,然后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挥了挥,“行了,和你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小茉莉,到我这边来。”
莫溧脑袋上顶着一串问号。
请问他是什么很傻很天真的生物吗?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呢?
莫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闻风却有些担忧地压低声音,“别过去。”
“我又不是傻子。”莫溧嘀咕了一句,又开玩笑地说,“放心啦,我暂时还没有要当反派的想法。”
闻风“嗯”了声。
小丑见两人说悄悄话,把他直接无视掉了,心情升起一股暗火,咬紧牙根说:“怎么?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当着我的眼皮底下调情说爱呢?”
啊?
调什么情?说什么爱?
高中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你不要污蔑我!
莫溧鼓着嘴,仗着闻风在这里,他不甘示弱地说:“你到底是谁啊?虽然那些大老板我也看不惯,但他们犯的错应该交给法律解决,而不是你滥用私刑。”
“哦?没想到莫良喻对你的教育还挺伟大啊?”小丑用一种意料之外的声音说,“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你哥,以及你所谓的家人都干了些什么吧?”
“不愧是反派,话多还爱污蔑人。”莫溧心里想,殊不知自己下意识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被吐槽的小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起来:“我是反派?不,你错了,曾经我才是你唯一的家人。”
什么?我也是反派?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又在污蔑,我明明拿的是炮灰剧本!
小的时候掉水池子里把自己淹失忆了,连眼珠子都能被水淹掉,一看就是“作者”懒得给他一个路人或者炮灰刻画人物形象,节省笔墨来着。
人机,我只是个人机。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没有理想抱负,只想快快长大,顺利毕业。
莫溧用手胳膊碰了碰闻风,低声道:“主角,该你上场了。”
闻风一怔,“嗯?”
“像你这种又帅又强的,肯定是主角啊。我小绿江资深读者了,这种剧情我熟得很。”莫溧眨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加油,一招撂倒他!”
三分钟后——
莫溧和闻风被五花大绑,摆物件似地并排靠墙放。
……这剧本是不是有问题?
谁把反派强化了?
莫溧委屈猫猫,窝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旁边的闻风自责地说了声:“没打过,对不起。”
“没事。”莫溧反过来安慰,“一定是你太强了。一个好的剧本都是有反转和高潮的,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反转!”
闻风没听懂莫溧的话,只觉得他的小脑瓜里能装这么多东西,有点怪,也有点可爱。
其实,如果真的拼尽全部实力,闻风不一定打不过小丑,只是他不愿意在莫溧用体内那份属于诡异的力量,这会将他的丑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失败的感觉怎么样啊?”
小丑抽了个板凳,在两人面前坐下,双手合拢抵在膝盖上,脸部轮廓的松弛展现出他此刻无比愉悦的心情。
“现在愿意跟我走了吗?”
这话是小丑对莫溧说的。
莫溧:不是?我一个炮灰,怎么话题又抛给我了?
“走哪儿去啊?回家吗?”莫溧随口一说。
小丑笑着说:“是啊,回家。”
“我只有光明街一个家,你想带我回哪儿?”莫溧闷闷地问。
“回到我们小时候的家。”小丑缓慢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有十四岁以后的记忆吧?”
“关于那段被你遗忘的记忆,你就不好奇吗?”
十四岁以前的任何事,莫溧确实一点都不知道,他曾经问过哥哥,哥哥却说那些事不重要。
哥哥拒绝坦露他的过去时,脸上的表情很忧伤、愧疚,那应该是一段沉重的往事,会勾起所有人的不愉,这是莫溧不愿意看见的场景,所以他后来就不再追问了。
莫溧从小就是个很会察言观色、听话礼貌的好孩子,这是他由于无法看见这个世界,自我学会的一种生存技巧。
“人不应该长时间停留在过去的记忆里,我们要学会向前看。”莫溧觉得自己说这话时真的很酷,颇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成熟感。
“说得挺轻松的啊。”小丑笑了笑,随后打了个响指。
“——啊!!”
隔壁房间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你把他们都怎么了?”莫溧有点吓蒙圈了。
“如你所见,他们都死了。”小丑轻描淡写,仿佛死亡在他面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现在轮到你们了。”
“我们回归正题。”小丑把两个瓶子摆在莫溧和闻风伸手可得的地方,“这两个瓶子里分别是解药和毒药,至于具体是哪个瓶子,我也忘了,你们自己选吧,最后活下来的人,我可以放你走。”
“抱歉,我是个残忍的人,在我的游戏规则里,最后只能活一个人。”小丑边说,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墙前的莫溧,目光颤抖地看向地上的两瓶药,他咽了咽口水,说不害怕是假的。
要选吗?!
第29章 第 29 章 其他人都死了。
闻风:“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小丑双手合十, 拱手微笑:“这个地方已经被我安装了炸弹。”
莫溧瞳孔地震,只听小丑慢条斯理地看了眼腕表,如同一个恶魔继续道:“我们还剩半小时了,我只能带走你们中的一个人, 决定好是谁了吗?”
……
表世界。
监控室几乎快乱作一团, 有人在给老板通电话:“莫总, 我们已经尽力了, 但是魇兽有点不对劲, 好像被人控制了。”
牧子遇抓到一个重点词:“魇兽?这是什么东西?”
耳麦里传来百里随的声音:“我查了一下,是A级诡异,能力是制造环境。如果我的推测没错, 我想最近失踪的大老板们应该是被他们关在某个房间, 并被魇兽拉进梦境。”
“我顺便追踪了闻队的定位,发现他就在这个公司,并且离你的位置很近。但他的位置已经长时间没有移动过了,我猜他应该被催眠了。”
牧子遇:“你把闻队的位置给我,我去找他们。”
百里随报了个具体位置, 牧子遇偷偷溜出监控室。
地址是四楼某个房间,牧子遇按照百里随发来的地址,一刻不停地沿着楼梯狂奔。
四楼转角的地方牧子遇撞到一个人, 他下意识道了歉, 一缕茉莉花清香漂浮在鼻尖,但他来不及多想, 径直跑向一个被锁住的房间。
牧子遇拧不开,便重重锤门:“闻队,闻队,你在里面吗?”
“百里随, 魇兽的梦境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吗?”
“魇兽的梦境会在入梦者清醒时一比一还原伤害,如果死在了梦里,现实中也无法醒来。”
“可恶,我打不开门。”牧子遇后退一步,动用异能,将自身的力量在一瞬间扩大数十倍,紧接着他一拳砸向门,门砰得一声五花八裂。
牧子遇把手背的血随意在衣服上抹了抹,他进入房间,灯光亮起时,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六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闻风。
“闻队。”牧子遇在闻风身边蹲下,用手去探他的呼吸,随即放下一颗心,“闻队还活着。”
转头又去探另外五个人的脉搏,“糟糕,这几个大老板没了。”
“凶手呢?”
“凶手?”牧子遇一怔,环视房间一拳,最后在一个抽屉里看见奄奄一息的魇兽,他走过去,低头盯着这一团黑乎乎的软团子,伸出手指戳了戳,指尖沾上魇兽的血,“奇怪,魇兽受伤了。”
“操控魇兽的人应该还没有走远,你再找一找。”
牧子遇听着百里随的话有点蒙圈,“操控魇兽的人,不是希望集团的老板吗?我刚刚问过其他人了,希望集团现任老板姓莫,应该就在办公室。”
“你赶紧来吧,闻队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多叫点人过来,我总觉得这个公司阴森森的。”
牧子遇打了个冷颤,对地上的闻队自言自语道:“闻队,我先去找BOSS了,你在这里委屈地躺一下。”
砰——
砰——砰——
牧子遇刚走出房间,整栋大楼地震般剧烈摇晃起来,随后一股浓烟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猛地咳嗽几声,呛得喉咙发烫。
“怎么了?怎么会有爆炸声?”耳麦里传来百里随急促的声音。
“操,你没听错,是真的炸弹。咳咳咳。”牧子遇寻找BOSS的计划被打断,转身回房间把闻队拉出来,“不行,这里烟太大了,留下闻队肯定会死。”
“你先把闻队带出来,我马上到了。”
“行。”
另一边,监控室里的人跑了一大半,只有几个HR和老员工没有产生逃跑念头。
“莫总,有人想炸毁公司。”说话的人是接待莫溧和牧子遇的HR。
“我儿子呢?”电话另一端传来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应该还在研究室,我们已经开启氧气罩了,那个地方应该不会出事。”不断有浓雾进入监控室,但HR却像没闻到一样,说话流畅,“需要我把他带出去吗?”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我已经通知莫良喻了。”
十几分钟后。
办公室,莫良喻身上的茉莉花香已经被烟味覆盖了,“他在这里,你怎么不通知我?!”
办公桌前的男人沉默着。
莫良喻此刻毫无在弟弟面前的温和形象,他愠怒道:“我说过,不能把他牵扯到我们的事情里!”
男人终于开口:“他是自己来的,想来这里做学校里的志愿。我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莫良喻冷静下来:“乖崽现在在哪儿?”
男人给了个地址:“他很安全,那个异管局的人和他也在一起。”
“那个姓闻的?”莫良喻很想说怎么哪儿都有这个人。
“魇兽呢?”莫良喻问。
男人看出莫良喻的担忧,“放心,魇兽的世界里他是不会受伤的。毕竟你给魇兽下达的最好命令,不就是保护他吗。”
莫良喻总算脸色缓和了些,他这些年培养的诡异,很好驯服且温良的都会派去保护弟弟。
“这里发生了什么?”莫良喻回归正题,“爆炸是谁做的?”
男人脸色凝重:“有人入侵了这里,对方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我怀疑就是你这些年一直追踪的那个人。”
“他果然回来了。”莫良喻冷笑。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男人疑惑,“我的人向我汇报,那个人也进入了魇兽的梦境,并杀害了那几个老板。”
“按原计划,那几个老板是不用死的,我的本意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男人感到头疼,“那个人比你还疯啊。”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男人接通,是HR打过来的,对方声色慌张:“不好了莫总,您儿子不在房间里!而且魇兽也被人打伤了!”
“什么?”男人心感不妙,“你们见到可疑的人没有?”
“可疑的人?哦,那个新来的员工牧子遇,他在爆炸前就溜出来监控室,但那个时候我们没人注意到他。”
“行,我知道了。”男人挂断电话,抬头发现莫良喻已经不见了。
落地窗前,男人长叹一口气,他蹲下来打开地板暗格,从里面拿出一把菜刀,嘴里喃喃道:“扮演父亲的游戏,终于要结束了吗。”
他抚过桌上的相框,上面是他和他的妻子女儿,他真正的家人。
偏过头,视线又落在另一个相框,是一家六口的照片,他现在的“家庭”。
——这张照片十分割裂,大部分人站在背光处,只有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小男孩,一脸灿烂地站在阳光里。
似乎冥冥之中已经昭示着什么。
砰——
砰——
砰——
爆炸还在持续,希望集团的数米开外围观了大量群众,他们有的和同伴窃窃私语,有的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浓烟喷薄而出,犹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绽放在头顶,罩住整个城市。
陆陆续续有员工窜门逃生,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混杂其中,游鱼一般顺利地走出来,并坐进停靠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
他取下满是烟气的面具,随意地丢出窗外,一张金发碧眼的面容出现在后视镜里。
司机见自家少爷一个人回来,略感疑惑:“少爷,不是说两个人吗?”
金发少年撩开衣袖,露出一截印着红牙印的小臂,偏头轻笑了一下,“小猫太凶了,还是要调教一下才能带回来啊。”
“那我们现在走吗?”司机谨慎地问。
“走吧,给他的礼物已经送到了。”金发少年揉了揉穴位,“这次的任务也完成了,回去吧。”
与此同时,希望集团公司内部,活人几乎全走了,只剩下亡灵还在苦苦挣扎。
“保护四楼的主控室,别让大火烧了。”
希望集团现任老板发令,剩余的人瞬间幽灵化,透明的身躯穿过厚重的墙壁,飘进了主控室。
主控室里有一棵幽蓝色珊瑚状的树,这棵树的枝干向四处延展,如果有人能透视整个公司,会发现这棵树的经络几乎贯穿了整个希望集团。
这里的很多员工都死了,是这棵树维持了他们的生命,让他们以幽魂的形态活着。但他们的活动地点仅限于这个公司,无法长时间在外停留。
“那个人是想炸毁这棵树吗?!”亡魂恐惧道,“我们哪里得罪了他吗?!”
“快灭火,不能让这棵树被毁了!”
……
“乖崽,乖崽,你在哪儿?”
走廊里,莫良喻忍着难闻的硝烟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探寻着,他不断呼唤着弟弟的名字,“我是哥哥,你在哪儿?”
寻找的时间越久,他的心脏越发不安,最后他停靠在楼梯转角,他深呼吸一口气,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像感染了某种可怕的病毒一般,紧接着,奇怪的幽绿色纹路蔓延在那层黑色之上。
一些藤蔓似的触手从他的躯壳里延展出来,沿着走廊、通风管道、各种能够挤进的缝隙……不断生长,越来越长,最后达到一个惊人的长度。
片刻,一根触手弹动了一下,像是猎物入网。
找到了。
莫良喻睁开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鬼魅似地从走廊里快速走过。
另一边,闻风睁开眼睛,恰好听到牧子遇惊呼:“我擦,这什么玩意?天花板上的是蛇吗?”
“啊,闻队,你醒了?”
闻风点头,视线落在吸附在天花板上的触手上,他眯了眯眼,随后道:“是诡异。”
“什么?又是诡异?”牧子遇觉得今天真是个倒霉日,“这公司怎么那么多诡异,搁这儿养蛊呢。”
“对了,闻队你现在怎么样了?”牧子遇问,“你在魇兽的梦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其他人都死了?”
第30章 第 30 章 游戏结束了。
时间回到大楼爆炸前的一个小时。
面前的两个瓶子装着毒药和解药, 对面坐着心思不明的小丑。他端坐着,微笑着,犹如一个不容私情的处刑者。
前提是,他们真的是恶徒。
“哈哈哈。”
“你笑什么?”小丑看向笑个不止的莫溧, 面露疑惑。
“我在笑, 你输了。”莫溧缓慢道。
“为什么怎么说?”
下一秒, 莫溧伸手, 将两瓶药一起拿走, 他突然的举动让身边的闻风惊道:“别喝!”
然而一切都晚了,莫溧像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将两瓶药一起喝进喉咙, 他喝得太急, 有些溢出嘴角,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眼尾杂糅着昳丽与梦幻。
“——你!!”小丑表情惊诧,身体向前。
但闻风率先接住了后坠的莫溧。
“你的任务是让我杀了所有人,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人活着, 所以……你输了。”
莫溧很慢地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最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 原来如此, 想用这种方式破坏梦境吗。”小丑捂着脸,低头狂笑着, 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和我为伍吗。”
莫溧是小丑的卧底,卧底任务是干掉所有人。
但莫溧失败了,意味着小丑也失败了。
好人阵营获胜。
规则结束以后, 魇兽的梦境解除。
世界突然如同游戏界面一般支离破碎,闻风抱着莫溧,眼睛微眨了一下,转眼间他来到了一个房间,身边躺着其余穿玩偶服的人。
这时,闻风注意到身上的玩偶服终于可以脱掉了,他视线一瞥,很快发现抽屉里冒出了一个碳似的小黑团,它的脑袋上有一个小绿点,绿点里延伸出了几根萤光色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插入了他们的玩偶服。
闻风很快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小黑团是“魇兽”,异能是控制梦境,但这只小魇兽还很小,必须通过媒介拉人入梦,因此,他们身上被施了某种术法的玩偶服,成了小魇兽的媒介。
闻风突然短暂地松了口气,这只小魇兽不太强,在梦里死掉的人不会真正死掉。
然而,他刚缓过一口气,微笑面具小丑手执匕首,已经将其他人全部杀害。
“你干什么!”刚从梦境苏醒过来的闻风还很虚弱,他用尽所有气力把昏睡的莫溧护在身后。
小丑一刀割喉,动作快又麻利,连续杀掉五个人之后,他愉悦地发出叹息,仿佛鲨人是什么美妙的事情,“你知道这把刀叫什么吗?”
闻风盯着那红得滴血的匕首,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这把刀的名字叫茉莉,是花的名字,很好听是不是?”小丑温柔地看着这把刀,语气怀念地说,“这是很久以前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原本是一把钝刀,直到后来我发现,喂得血越多,这把刀越锋利。”
“你到底是谁?”闻风能感受到这把刀吸附着诡异,也能感受到小黑团,却无法感受到这个小丑。
这个小丑不是诡异,是个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为什么会残忍到这种地步。
“把他给我吧,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小丑没有回答闻风的问题,他抬步,与他嗜血外表不同的是他优雅的步伐,“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闻风不为所动,只道:“他并不想跟你走。”
“不,他只是忘记了我,等他记起来了,会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小丑微笑道,“莫良喻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抹去了他的记忆。”
“连莫良喻都留不住他,何况你呢?”小丑不紧不慢地说,“正义的闻队。”
闻风一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莫良喻,但是无论如何,你杀了人,所以我绝不会让莫溧和你走。”
“可是你不是也杀了人吗?”小丑说,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差点忘了,你杀的是诡异,对于异管局的人而言,诡异算不上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其实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例如都杀了很多的……”小丑顿了顿,“我们都沾了很多血。”
“但是呢,我能够控制自己,你却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总的来说,还是让他跟我走。”小丑认真思索了一大堆,最后给了个看起来中肯的建议。
“他应该回家。你没有替他做选择的权力。”闻风平静道。
“家?”小丑认为自己听了个很大的笑话,“你觉得那算得上是家?哈哈哈,真有意思。”
闻风只去过莫溧的家一次,对莫家并不是了解,他不知道这个小丑在说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小丑是个疯子。
“行了,游戏结束了。”小丑看了眼腕表,随后打了个响指。
耳边“砰”的一声,大楼炸了。
竟然真的有炸弹。
闻风为了护住莫溧,被一块掉下来的碎石砸上了肩膀,小丑步调轻松地走过来,小黑团突然冲了过来,一口咬住小丑的裤脚,不让他靠近莫溧。
小丑俯身,抓起小黑球狠狠地砸向墙面,直到它奄奄一息,才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抽屉里,“啧,莫良喻养的小东西,也不怎么样啊。”
“别碰他!”
小丑给了闻风肚子一刀,随即很轻松地把莫溧从他怀里抱了出来,“啧,暂时不杀你,因为你还有点用。”
闻风看着小丑离开的背影,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失血过多,很快陷入了昏迷。
离开房间,抱着莫溧的小丑在走廊和迎面跑来的牧子遇擦肩而过。
“醒了?”
楼梯转角,小丑低头时恰好莫溧睁开了眼睛,他笑了下,“这家安眠药时效真短。”
莫溧脑袋有点晕乎乎,他有点发懵,天花板在他眼睛里转圈,“这是哪儿?”
小丑伸手盖在莫溧的眼睛上,“乖,你先睡一觉,下次醒来的时候就到家了。”
莫溧:“?”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丑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小臂一痛,低头时上面多了个牙印。
“咬我?”小丑又气又笑。
莫溧不仅咬他,还踢他,见他桎梏的手松开,莫溧翻身脱离他的怀抱。
“哥哥说不能和陌生人回家。”
莫溧又乖又凶,凶哒哒地瞪了眼小丑,紧接着一溜烟地逃了。
小丑见状,也没去追,只低低道:“我有的是时间。”
莫溧跑进满是烟的走廊,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疑惑,怎么一觉醒来天塌了?到此都是灰尘和浓雾。
我不是喝毒药死了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进地狱了?
莫溧疑惑着,从走廊里跑进厕所,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镜面映出他的脸,漂亮的脸庞,滴水的下颌,一只湛蓝的眼睛,一只深凹空洞的眼眶,给人一种美丽又诡异的奇特感。
片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偏头一看,是莫良喻,他的哥哥来找他了。
莫溧正想扬起兴奋的笑容,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什么,垮了脸:“哥,你怎么也死了?”
莫良喻:“???”
“我还以为像哥哥这么完美的人会去天堂呢,怎么也跑这乌烟瘴气的地狱来了。”莫溧为哥哥不值,“这老天爷有眼不识珠。”
莫良喻敲了下弟弟的小脑瓜,“想什么呢,我们都还活着。”
莫溧眨巴着眼睛,有点懵懵的,“嗯?可是我明明喝了毒药的。难道毒药和解药互相融化了?”
莫良喻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此刻周遭混乱,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他只想带着弟弟赶紧离开。
“这里很危险,跟我走。”
“嗯嗯。”
走到一半,莫溧问:“这里是哪儿啊?”
“一个公司。”莫良喻说。
莫溧记起来了,“希望集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是有人袭击吗?其他人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
莫溧点点头,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哥哥,我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你听错了。”莫良喻想都不想地说,硬拉着弟弟的手往外走。
——疼,好疼!!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我们!!
——出不去了!我们出不去了!!
“可是——”
“你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想管别人吗?”莫良喻突然失控地吼,片刻后又十分懊悔,手指插进头发里,低声道歉,“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莫良喻在弟弟面前蹲下来,轻声哄:“会有人来救他们的,我们先出去好好?”
说完,莫良喻拉弟弟继续走,却发现拉不动。
“怎么了?”
莫良喻回头,发现弟弟流满了泪,眼泪从那只湛蓝色的眼睛里哐哐地掉,他心头一颤,“为什么哭?”
莫溧只觉得心脏抽痛,疯狂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一幕好熟悉,好熟悉。
有一段被埋葬的记忆正试图解除封印,生锈的齿轮开始慢慢运转,转得他脑子发痛。
莫良喻大概知道弟弟怎么了,伸手抱住他,不断安慰:“哥哥在,别怕,别怕。”
——疼!好疼!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
——莫溧!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索命一般的声音纠缠着莫溧,他捂着脑袋,背脊颤抖,嘴里模糊不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莫良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脏揪作一团。
下一秒,莫溧突然推开他,从他身边逃走。
莫良喻抬头时,弟弟的身影已经淹没在浓烟里,再也找不到。
……
“莫溧。”
刚清醒过来的闻风看见莫溧从眼前跑过,他喊了声,对方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某个方向跑。
“咦,这小孩怎么也在这里?”牧子遇问。
“你去接应百里随,我找他。”
闻风说完,跟了上去。
牧子遇愣在原地,“闻队,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