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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词穷一般(2)

第41章

南祈此举, 就如青鸟掠过湖面,带起一阵微弱的涟漪, 未等湖面复于平静,即刻落下一颗巨大的石头,砸得波纹碎裂,泛出巨大水花,惊得鱼蟹乱窜。

手上陡然一松,眼前是南祈美丽到毫无瑕疵的脸庞,看得清她耳廓上一圈粉红色的绒毛, 唐恋心旌摇曳,脸也跟着红了。

凝视着南祈端着面,稳稳放置在餐桌上的动作, 唐恋又滞了几秒, 才彻底醒神。

她居然看南祈太入迷,忘记了自己手里还端着面, 南祈特意走过来拿走面碗是为了提醒她注意点影响吧……

霎时间, 浓浓的尴尬之意席卷了唐恋的心头。

她顿住, 做好表情管理才重新走回去,坐在南祈对面。

方便她能一抬眼, 就看见南祈。

虽然刚才的场景让她有刹那的无法面对,但是唐恋是什么人, 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非常迅速地就调节好了心情, 劝慰自己面对第一眼就心动的人, 化身盯盯怪, 欣赏入迷忘记正事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人之常情,不用苛责的。

尴尬尚存, 可她也还是想多看看南祈。

唐恋顺手把南祈的手机搁在了桌面。

此时此刻,南祈的心里还是保持着微妙和窘迫,她并不想和唐恋说话,也没有关注她的行为。

她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面前那碗热腾腾的面上。

瓷白碗里盛着淡黄色的面条,根根分明,淡酱色的面汤清澈见底,汤上浮着金色油花和翠绿色蒜花,上海青和煎得白白的荷包蛋点缀其中,熬过的葱油,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光是看着就口舌生津,南祈的食欲全然调动起来。

她先夹起一筷面条,手擀面筋道爽弹,入口细腻,清淡爽口。

再舀上一勺汤,色清鲜美的汤汁淌入口中,胃部暖洋洋的,直叫人通体舒泰,南祈都眯起了眼睛,折服于这碗简简单单的青菜面。

最叫她惊喜的,还是那枚溏心蛋,她咬上一口蛋清与蛋黄交接的部位,蛋黄居然立刻流淌了出来,落入唇齿间,不用咀嚼就融化掉。

南祈一直都喜欢七八分熟的煎蛋,她没有提前说明,唐恋居然误打误撞对上她的喜好。

不知不觉地,南祈卸下了一丝丝对唐恋的拘谨和防备。

她认认真真吃面,动作迅速却并不显得粗蛮,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流畅感,又像是一部高帧移动的动画。

唐恋则是安安静静吃着面,一边分出心神来打量南祈,欣赏她吃面的模样,只觉得越看越可爱,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怎么有人吃面都那么漂亮呢?吃得又快又香,像是在品尝着美味珍馐。

可实际上,她就是随随便便用家里的食材做了顿似是而非的宵夜。

居然收获到南祈如此诚恳的反馈。

唐恋又是惊喜,又是开心。

她没有说话,空气里只余吮吸面汤和咀嚼面条的声音,并不显得静谧空寂,十分和谐。

两人相对而坐,共同饮食的画面,像极了都市里千千万万家平凡的人间烟火。平平淡淡,却弥足珍贵。

只是现在,她们却无人可以体会到。

唐恋暗自记下了南祈吃到溏心蛋时展露出的刹那欢喜。

打开手机备忘录进行编辑。

【南祈喜欢的食物:溏心蛋。】

这是唯二的两条记录。

第一条记录则是:

【南祈喜欢的人:薄冉樱。】她在薄冉樱的名字后面还加了个括号,用红色的字体标注,划掉。

她迟早,势在必得地,要在某一天更改掉这条记录。

用崭新的名字填补空缺。

南祈最终吃光了一整碗面,连汤汁也喝得干净,她扯下餐巾纸抹净嘴巴,由衷称赞了唐恋的厨艺。

唐恋见她吃好了,也连忙放下饭碗。

这个时候,气氛很好,唐恋之前被南祈提醒的尴尬也散去了。

她把桌面上的手机推过去,决定坦白。

声音里带了些忐忑,“南祈啊,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有人打电话,一直响,我就帮你接了。”

此话一出,南祈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向唐恋投来冷冰冰的一眼,迅速拿起了手机查看。

唐恋被那抹淬着寒冰的眸光一扫,心口猛得发颤,那不是害羞而起伏的颤动,而是被南祈暴起的冷意给刺激的。

她直觉南祈非常介意。

着实被南祈生气的模样给吓到了,她的手指从桌面挪到了大腿,指尖倒扣,弯成一团,在睡裙裙摆抠出焦灼的褶皱。

南祈的确非常不悦,她想立刻摔下碗走人,她讨厌别人擅动她的私人物品,她只是把手机交给了唐恋充电,可没说需要她处理她的电话啊。

南祈非常在意边界感,不喜别人过线,自己更是超乎严格地遵守那条道德标线。

理智和素养让她压抑了摔碗的冲动。

她阴沉着脸,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手机,确定所有app都没被人打开觊觎过,于是锁定通话记录,点进了电话图标。

最顶上赫然显示着通话时长11分25秒,联系人显示薄冉樱。

剩下的便全都是薄冉樱的未接来电,长长的一片,难以数清。

一定是薄冉樱发现她搬家了,所以打电话过来询问,却没想到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她不知道这11分钟25秒的时间,唐恋究竟和薄冉樱聊了些什么。

猜不到,她便直接问:“唐恋,你和她……说什么了?”

在唐恋面前说到薄冉樱时,她隐去了薄冉樱的名字。

唐恋分得清南祈现在很生气,她也没有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影响南祈的心思,径直把她和薄冉樱的通话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

在听见唐恋故意说她在她家洗澡,得意炫耀她取得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提起她和薄冉樱在微信上聊天的部分内容,南祈清澈的眸子里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眉毛也快皱成了山川,最后喝了一声:“荒唐!”

唐恋被她突然的高声发难惊到,意识到南祈不能够接受到她这样玩火的行为,抿住唇,有些可怜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双脚踩在椅子上,并拢膝盖,裙摆自然垂落遮盖,缩成小小的一团,降低存在感。

南律师,脱下了那身正装,在家里也还是很有魄力哩。

听完唐恋的述说,南祈的手指下意识停留在拨号界面,点开联系人里薄冉樱的名字,只要她轻轻一按,就能拨出电话。

她心中一动,长久以来的潜意识作祟,即刻想要拨通薄冉樱的电话,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同她解释。

高中时期,是南祈和薄冉樱关系最好最亲近的时期,都把对方视为重要的人,占有欲浓烈。

两人都属于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只不过薄冉樱是高调的,耀眼的,南祈则属于私下被人崇拜,喜欢,当面碰上了却不敢轻易搭话,被她散发出的冰霜气质给冻到的。

但也不乏有少数人,愿意顶着寒霜靠近,与南祈说上几句话,赠予她情书和精心制作的礼物,含蓄表达对她的好感,男女皆有。

薄冉樱会因为那些人接近她而吃醋,同性之间对她做些亲密的肢体接触就会散发出醋意,多说了一些话也会吃醋。

南祈自然是在意她的,在情窦初开,雾雾朦胧的年纪,把这视作甜蜜的负担。

她一边嗔叹无奈薄冉樱的醋性,一边又很受用薄冉樱吃醋时的可爱模样,享受薄冉樱对自己的在意和重视。

并私心认为,这是薄冉樱含蓄表达心意的方式,在向她传递喜欢的讯号,南祈为此深深着迷。

每当薄冉樱因为他人而吃醋时,都会认真解释,说明她只有薄冉樱这一个好朋友,任何人的地位都不可能超过。

薄冉樱方才罢休。

指尖点触屏幕之际,南祈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唐恋的话语,同时那天清晨薄冉樱撒娇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给出联系方式的语录也在同频播出。

她在里面提炼出绝对性的线索。

察觉原来薄冉樱并不是全部骗人,她不是主动要给联系方式,而真是被唐恋哄着,激着给出去的。险逐府

但同时,她也足够清楚和笃定,她南祈不会轻易喜欢上除她之外的人,所以不小心给出去了也没太当回事,觉得她生气也不要紧,哄一哄就好了。

薄冉樱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认为一切事物的轨迹都应该按照她设想的道路去走。

南祈干脆利落地退出了拨号页面,分析清楚薄冉樱的心境。

她认为没有必要解释了,内心一片平静,她不想再关心薄冉樱怎么想,她的心情怎样都和她无关了。

同时,脑内萦绕着通透之感,南祈恍然察觉,原来不在乎之后,她的心情竟会这样轻松,轻盈,仿佛被绵软的云层托着,心念一动,便能被载着飘向任何她曾经认为的远方。

这份平静恬淡的心情冲散了她因为唐恋擅动手机而生出的愤怒,卸掉了气氛,但也不能轻易带过。

南祈阴沉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气势也不再像原先那样冷厉逼人,她锁好手机,给唐恋讲明自己的忌讳。

“唐恋,我得和你说清楚,我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就动我的私人物品,这次就算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她话语里有着罕见的强硬,表明她是非常在意这条线的,不可轻易跨越,踩到她介意的点。

不然,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

唐恋敏锐察觉到,在南祈盯着手机检查的停顿里,她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整个人从盛怒的边缘被软化,态度变得平和。

她明白自己的危机解除了,性子下意识恢复到本来的的模样。

她把腿放下去,放松地身体,脚尖绕开南祈,触碰到对面的桌脚,抵住。

微微试探地说:“知道了。”

见她难得的展露出丝丝乖巧,南祈欣慰,估摸着唐恋这是把她的谨告听进去了。

然而,唐恋的乖巧只是昙花一现。

她确信南祈停止生气之后,就向前探身,拉近了和南祈之间的距离,直勾勾盯着她过分漂亮的眉眼,语调含情又暧昧:“私人物品指什么?你自己算么?”

她想问南祈,可不可以……擅自动你?

唐恋兴致盎然,自然而然散发出勾人的艳色,化作气旋,颤颤巍巍把南祈勾缠住。

南祈怔愕,脸色登时红了。

她被唐恋这近乎挑逗的肆意话语,给惊得磕磕巴巴,羞愤得要死,她素手一指,被唐恋轻轻柔柔地攥住,还顺便握着她的手摇了摇。

“你,你这人真是……!”南祈眼角染上绯红的怒意,拼命在脑内搜索着可以用来形容唐恋的词汇,想啊想的。

憋出一个孟浪。

对,唐恋就是孟浪。

“你怎么这么孟浪啊?”

她外厉内荏地哄出来,同时也用力挣脱掉唐恋扣着她的那只手。

还没来得及说话,唐恋就迅速接茬,根本不在意南祈那声结巴的喝责。

她眼角耷拉,有些伤心,“你这样说我,我会难过的呀。”

她用手捂住眼睛,挡住自己大部分五官,噫噫呜呜,似乎真伤心了。

南祈才不信。

她都从唐恋的手指缝隙里,看见她偷笑翘起的嘴角了!闲逐傅

这会不用压抑自己再忍了。

南祈痛痛快快摔了碗,同时别扭道:“你煮得面条很好吃。”

旋即无缝切换,快速收走唐恋的碗,“你吃好了吧,吃好了我去洗碗。”

不等唐恋回答,她快速端着碗走掉,处理掉食物残渣,把碗扔进水池,拧开水龙头。

水流倾泻的声音阻隔了一切,南祈自动屏蔽外界的动静。

唐恋看见南祈称得上是慌乱逃窜的背影,都快笑喷了,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试着叫南祈的名字。

“南祈——!”

明显看到南祈的身影定住了一秒,而后若无其事,继续认真冲碗。

显然听见了,但是装作没听见。

任她唱独角戏。

唐恋已经看穿了南祈冷硬外表之下单纯的内心,脸皮薄得很,经不得她说一些玩笑话,稍微逗一逗就要翻脸。

拥有非常可爱的另一面。

她为自己能看见南祈的这一面,感到庆幸。

南祈对她的呼唤置之不理,唐恋又很想同她说话,好不容易把人哄到家里,当然得多和她聊一聊。

眼睛转了一圈,唐恋有了主意。

她起身,有些后怕,做了点心里建设才拿起南祈遗落在餐桌的手机,这一次,她什么也没干。

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走到南祈的身旁,拍拍她的肩膀。

南祈听见了她行走的声音,把水龙头的阀开得更大了些,洗碗的姿势更显娴熟和专业。

她想,就算是唐恋过来,看到她忙于洗碗,也不好意思拉着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可惜,她错判了唐恋的招数和执着。

她没有再试图通过单纯地呼唤引起她的注意,而是直接使用肢体语言,融入普通语音。“南祈?怎么不理我。”

南祈身体僵硬,她极为缓慢地转过头,声音像是从阴暗潮湿的地窖里挤出来,“有,事,吗?”

“我是想问你,手机要不要接着充电呀?不是说想拍喜欢的那幅画么?”

南祈懵了一秒,没料到唐恋会是这样的理由。

她脸上的绯红早已散去,成为正常的冷白皮。

“接着充吧。”

她迷茫回应,恍惚记起,她在检查手机的时候,电量确实只有一点点,表格那栏都还是红色的。

应该是没有充多久,薄冉樱就打来了电话。

唐恋应声去给她充电,接着再回来,看她洗碗。

南祈有意想要拖慢节奏,延长时间,可她再怎么磨蹭,终究也只有两个碗,糊弄不了太长时间。

她慢吞吞地搓洗,慢吞吞地沥干水分,放入碗架,接着再慢吞吞地冲洗干净手上的油渍,擦干表面水珠。

她做这些的同时,唐恋就倚在一边,眼底分明看穿了一切,还装作无事发生,静看着南祈表演磨蹭大法。

她熄灭了厨房里头的灯光,和南祈一起走出去。

身后灯光的乍然熄灭,显得客厅里的灯光相对亮堂了些。

南祈心中一跳,觉得气氛有点怪异。

她想说些什么,来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

陡然瞥见客厅一角幽暗的暗红色灯光,香还未燃尽,在空气里隐约可见缕缕烟雾,那里正供奉着王灵官。

她重新燃起了对唐恋的好奇,这话题也不必另外再想。

顺口问出:“唐恋,你为什么要在家里供奉王灵官啊?你看起来,就像是个无神论者。”

“诶,”唐恋摸摸鼻子,戏谑看她,“为什么觉得我是无神论者呢?”

两人顺势走到了那方用来供奉的小桌前。

神像威严,气势惊人,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有驱散世间一切鬼魅的威能。

南祈思索片刻,认真说道:“因为你不需要依托信仰支撑,光靠自己的信念,就足以坚持很久很久,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人准不准,反正她觉得唐恋身上有一股劲儿,活得张扬又绚烂,不管是选择哪一行,都是能在能力范围内完成到最佳质量的姑娘。

她不需要信仰神明,坚持自我就足够。

南祈不知道,当她认认真真拣着一个人特别的优点述说时,特别迷人,瞳孔里的色彩如同一簇火苗,将唐恋即刻点燃。

唐恋感觉她心里的那头小鹿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疯狂蹬着蹄子,想要冲破束缚,抱住南祈撒欢。

她仔细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发现果然如南祈所说得那样,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沾了边,想学的东西,她都会深入钻研,学到最好。

不需要奖励,不需要长辈诱哄,只因为自己想,就去做了。

不管什么,她喜欢的,都想要拥有一个结果。

她当局者迷,没有发现,竟被有好感的人一语点破,她霎时更深刻得认为,自己和南祈是很有缘分的,她不能错过。

唐恋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容,又走上前,抽出放置在柜子里的蒲团,跪上去,对着王灵官的神像虔诚地拜了几拜。

才去和南祈对话:“谢谢南祈对我的嘉奖啦~”

“但是你的判断呢,稍微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偏差,”唐恋比了个手势,生动表明她只是偏移来一小点。“我是很信奉鬼神之说的,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信人间阴阳分治,阳间有警察,阴间有无常,阳间有市长管理一城,阴间则规划为城隍老爷的管理。”

唐恋的一番类比,让南祈听呆了,她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唐恋总能带给她神秘感和惊讶。

“我会信奉神灵,鬼神地府传说,其实和我的职业相关,南祈可以猜猜我是做什么职业的。”唐恋忽然说道,她很想知道南祈会附加给她怎样的职业侧写。

南祈果然被她挑起兴趣,她开始顺着自己在唐恋家中观察到的种种,一面通着唐恋的表情,去探究她会从事什么职业。

一个个猜过去,得来的都是唐恋的否定。

“画家吗?”

“不是。”

“设计师?”

“医生?”

“也不是啦,但有点关联。”

“美妆博主?”

“接近了一点点呦。”

“整容医生?”

“不。”

南祈虚弱地往沙发上一倒,放弃了,她破罐子破摔,开始胡言乱语:“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这么会忽悠人,又信鬼神,怕不是个蛊师吧!像苗疆那样练蛊,放小虫子出去迷惑人的心智。”

她本来是瞎说,但后来越分析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不然她怎么被唐恋说了几句就跟随她来到她的家,在她家里吃了饭,洗过澡,还主动报出鞋码,默认了唐恋的无根据倡议,以后会再次来到她家里?

她激动得从沙发上坐起来,问唐恋讨要装虫子的匣子瓶罐,“你都把蛊养到哪呢?给我看看。”

看见南祈伸过来文理分明的柔嫩掌心,唐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被南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折服了。

笑得鬓发散乱,身形摇晃,顺势栽倒在沙发上,南祈的侧边,软绵绵倒下来,贴合着南祈的身体曲线,眼神一转,唇角的笑意都藏在了弯弯的狐狸眼里。波光流转,吐气如兰,“我要是蛊师,那我现在就对你下蛊,今天别回去了,嗯?”

“你那边还什么都没有整理好,就留在家里睡觉吧,我分一半床给你~”

唐恋像条蛇似地缠上来,南祈闪躲不及,腰被唐恋的一条长腿咚住,结实挡住她后退的道路,她被牢牢卡在唐恋的身上。

长这么大,除了薄冉樱,南祈还从来没有和人靠得这样近过。

她整个人十分无措,想挣脱,想逃跑,语无伦次,想一举推开唐恋,又怕慌乱之中碰到不该碰的部位,焦灼得像是跌入油锅的虾,耳朵泛起浓烈的粉色。

着急,慌乱。

她感受到唐恋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她的脖颈,距离非常近,可能稍微动一动,就要吻上来。

南祈这会根本就没心思去猜测唐恋的职业,心脏狂乱得跳动着,宛若面对海面上的疾风骤雨。

也没有理智去思考,唐恋是认真的还是在和她开玩笑,脑海里乱七八糟,一片空白。

最后,还是唐恋看她憋着不呼气,忘记了自主呼吸,怕她慌乱到晕厥,才主动松开了她,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张口呼吸,缓和过来,起身拉开了和南祈的距离。

南祈恍恍惚惚,见没有了桎梏,连忙站起来,和唐恋说再见,“谢,谢谢款待,我就不留了,时间不早了,呵呵,回家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语言功能紊乱,身心都还处在当时的震惊中,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目光里看到唐恋对自己点了点头,无意去分辨她说的唇语是“下次有机会再和你说我的职业”,还是“欢迎再来”,其他云云。

她抓起自己的手机,以炮弹发射般的姿势冲到玄关,换鞋,关门,乘坐电梯,抵达自己家所在的楼层,掏出钥匙开门,一气呵成。

放任自己倒在铺好床单擦洗过的床上放空自己,思考人生。

她僵躺了很久,丢失的理智才慢慢回笼。

她抚摸着身下触感截然不同的床,还有焕然一新的房间布置,装潢,挥散掉一整天的兵荒马乱,终于有了搬家的实感。

她已经从和薄冉樱生活了四年,她单方面认定的小家里,搬出来了啊……

这样的结局是迟早的,只是在几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果决,如此突然地做出抉择。

但是搬家的感觉挺不赖的。

从此之后,她该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啦,该去适应没有薄冉樱的日子啦。

南祈久违地露出一个有点稚气的笑容。

把她困在蛛网上的蛛丝,缠缠绵绵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从今之后,她都会一一斩除,并将整张蛛网连根拔起,再也不会头脑一热,掉进陷阱里。

南祈分出心神,思考了一下日后的局面,坚定决心。

头上是雪白的天花板,南祈的眼睛盯着盯着,就疲惫的闭上了,闭着眼睛掀开被子,把自己裹进去,头挨到枕头的瞬间,陷入沉睡。

她今天实在经历了太多,身心已然不堪重负。

感冒带来的不舒服,搬家时身体的疲惫,几次三番在唐恋这里接受到的惊吓,熬夜带来的虚弱……接连组合下来,已经达到南祈的阈值上限。

她太累了,什么也来不及想,唯有用深度睡眠来治疗她疲惫的身心,这是身体自然启动的保护机制。

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

然而,城市另一端,属于薄冉樱独身一人的夜晚,面对偌大的空房间,却是和这边截然不同的光景。

当世界从空中跌落(1)

第42章

距离全国巡演的日子愈发近了, 和薄,乔两家定下的订婚日期, 基本是前后脚的关系。

这段时间,舞蹈团的训练很严苛,也都加长了练习时长,全团上下都十分重视巡演的舞台呈现。

之前薄冉樱提前去结束训练去试婚纱,那还是舞团老师体谅她的人生大事在即,特意批了假,等她处理好再回来专心练舞。

眼下婚纱订好了, 订婚宴的日子也定了,接下来只需要两家按时间进行筹备就可以了。

舞团当然是全团都复归到正常轨迹,不是非必要不可的理由, 大家都要服从舞团安排。

大家也没什么不满, 上下一心,她们选择了从事舞蹈演员的职业, 那么舞蹈就是刻进生命里的一部分, 已经不可分割, 每场舞台的表现,对每个人的职业生涯来说, 都至关重要。

不能出现差错,不能出现瑕疵。

作为首席和领舞, 老师给薄冉樱安排的练习时间要比别人更长。

在试完婚纱的第二天,老师就给薄冉樱安排了两个小时的加练, 她自然是服从。

她原先想着今天提前给南祈打个电话, 在原定时间下班后去律所接南祈下班, 继续昨天的坚持,但是事出突然, 她只能遵守老师的指令。

这样的话,等她结束练舞,南祈应当都到家好一会了,也不需要她去接她。

薄冉樱便熄了和南祈打电话的心思,当天一直专心待在舞蹈团练舞。

下班后,特意绕路去熟悉的商贩店里买了南祈爱吃的柠檬手撕鸡,酸辣爽口,肉质鲜香细腻。用来当做饭后零食的消遣,最合适不过了。

她已经想好了,要约南祈到客厅里来看电影,就看那部南祈很喜欢的《爱乐之城》,用柠檬手撕鸡来作陪。

薄冉樱设想的场景很完美,还没到家就想到了南祈表现出惊喜的模样,可能会开心得抱住她?

薄冉樱心里喜滋滋的,怀揣着还冒有热气的手撕鸡,只觉得这条平日里走过无数次的道路格外漫长,让她花费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到家。

可是一看手机,又不是那么回事。

里程没有变,她行走的速度较往常要快得多,时间的流速也是正常的,可她就是着急得不行。

好不容易回到小区,她钻入电梯就急忙按好所住楼层,同时不停摁着关门按钮。

在门即将合上之际,有个年长一些的老人晚了一步没有赶上,空气中送来老人含着怨气的吐槽:“小姑娘看着蛮漂亮的,是个小淑女的样子,怎么做起事来这么风风火火,不尊敬老人的,电梯难道是你一个人开得啊?没礼貌。”

薄冉樱没有理会,也顾不上同人计较。

她一路疾赶回家,到了家门前却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清清嗓子,抚平胸口混乱的心跳,才抬手敲了敲门,想要给南祈一个惊喜。

稍显急促和滞哑的甜美嗓音响起,“小祈——”

“小祈,我回来啦,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哟~”

她连续喊了几声,起初并未觉得不对劲。

可能是南祈在浴室,或者正忙着,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她等一会就好了。

这个时间段,南祈是一定会在家里的呀!

于是,薄冉樱间隔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再次呼喊南祈的名字,门内依然一片寂静。

她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她直觉不太想去深究这抹不安,但是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她从包里翻找出钥匙,拧动锁芯,手撑着门把手往后推。

家中景象尽数浮现在眼前。

当世界从空中跌落(2)

第43章

没有任何人声, 薄冉樱只能听见自己陡然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一记重拳, 把她狼狈击倒。

平日里收拾整齐,温馨的屋子此刻犹如蝗虫过境,她一眼看去就能发现少了许多熟悉的东西。

鞋柜上面她和南祈一起去DIY坊捏出来的泥塑娃娃没了踪影,薄冉樱僵立在门前,心里浮现出不好的猜想。

她忘记了手里还揣着东西,内心惶惶之下,手里不自觉卸了力气, 一碗酸辣可口的柠檬手撕鸡坠落在地,翻滚成凌乱的一团,汤汁倒扣, 没有任何食欲可言。

这坠地发出的一声响动, 打断她惶然的心思。

薄冉樱赶紧走上前,她要去确认更多!

她一面检查过屋里的种种, 一面回忆起她和南祈见面的点点滴滴, 祈求侥幸的可能。

昨晚聊天时, 南祈的神色分明没有作伪,她对看过的房子都极不满意, 并且当时在她的劝说下就回绝了中介,应该是打消了搬家的念头才对。

她正因为南祈不再提及搬家的事宜, 才放心地留在舞蹈团加班,没有刻意再去盛祈律所。

谁知相隔一天, 再回家竟然人去楼空?

随着薄冉樱的检查到达尾声, 心里那股浓烈的不安化为实质。

冰箱上的同样是一起制作的冰箱贴, 南祈把她做的那部分给取走,还有书桌和墙上的照片墙, 相框,除去合照,她连一张自己的单人照也没有留下。

妥帖收放在橱柜里的围裙,她们前一天还穿过,在厨房里忙碌,制作着晚饭,今天就只余了薄冉樱的那件。不仅如此,南祈的生活物品,和她本身息息相关的物什全都踪迹顿消。

种种痕迹都表明,南祈要和她划分开来,她们再也不会是以前形影不离的模样了……

薄冉樱跌坐在雪白瓷砖铺就的地面,眼神空洞盯着某处。

拼命回忆,她昨天到底遗漏了什么,为什么南祈还是要固执地搬家。

脑袋里一片混乱,弥漫着点点疼意,她用手指捶打痛点,逼自己去回忆。

终于记起来,南祈只是说她对那几套看过的房子不满意,不打算搬过去,可她却从未正面回答过她是否搬家的问题啊!

都是她自己脑补,偏听偏信,自顾自给南祈做了决定。

薄冉樱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笃定的自信有多可笑。

她的手紧紧扶着身边唯一可以抓到的墙壁,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眼睛酸胀疼痛。

想到南祈竟然一点回忆也不想给她留下,将她撇下的姿态表现得那样分明,偌大的房子里,突然只剩下她一个人,薄冉樱难受又不舍。

她的潜意识里,从认识南祈以来,除去高中时闹过的一次短暂分开,避嫌外,她就再也没想过要和南祈分开。

即便她不答应南祈的告白,她们也还是能够做朋友呀。

薄冉樱不明白,南祈为什么这样决绝。

她在家里没找到南祈,就给她打电话,可是打了很多遍,始终关机。

找不到南祈。

这个认知让薄冉樱很挫败,她甚至焦躁得想报警。

在一次次拨打南祈电话时,忽然有个电话进线,薄冉樱仔细一看,是南祈的妈妈周茹打来的。

勉强整理好心情,接通电话。

却没料到南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薄冉樱艰难筑起的平常心溃散掉。

“周阿姨。”

“诶!冉冉感冒了吗?怎么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了?”

“没,吹了点风,过一会就好了,谢谢阿姨关心。”薄冉樱声音低了低,努力遮盖住难以抑制的哭腔。

她是在高一暑假的时候,经过南祈告知,她是被南家收养的,和父母关系并不亲切,那次她晚上跑到学校来躲起来哭,是因为听到了父母在商谈,认为抚养一个孩子支出太大,想把她送回福利院,才会生气又难过,慌慌张张跑出去。

因为南祈的缘故,一开始,她对南家父母的观感也不好。

可是南祈把自己的存在告知家里,南父南母知道她是南祈的朋友后,对她一直亲切关照,时常嘘寒问暖,十分上心。

刚开始薄冉樱还迷糊着,后来通过南家轮番举动意识到,南父南母是把她当成和南祈改善关系的桥梁了。

她哭笑不得,在之后漫长的年岁里,竟然真得和南家父母的关系处得不错。

她能感受到,南家父母是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孩子来疼爱。

此刻听到南母关心的声音,平淡温馨,薄冉樱的鼻头就有些酸涩。

“最近气温反复,要照顾好自己呀,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还下了雷阵雨。”

“前天是下了一场。”

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一会。

周茹忽地一拍脑门说差点忘了件事。

“家里的果树分别结了果子,阿姨做成了酸野,寄到临溪来,物流显示明天就该到啦,小祈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我怕她忘记和你说,又和你说一声。”

薄冉樱微怔,脑海里紧接着冒出她以前和南祈在学校操场散步时,南祈捻着果子喂她吃的模样。

耳边似乎响起少女清悦动人的笑声,半点不知愁。

周茹想起那天南祈并不热络的模样,感觉她有心事,又不愿意同她们说。

她这心里一直记挂着,没忍住,旁敲侧击地同薄冉樱打探南祈的近况。

“冉冉你知道的,小祈一直和咱们不亲,遇到了什么事也从来不会和我们说,你们关系最要好了,有你和小祈在一起,你们两个互相照顾我也很放心的。”

“小祈估计有心事,你帮阿姨观察观察啦。”

地砖的凉意传入身体,薄冉樱的眼仁缓缓扫视一周,看见格外空寂的屋子,忍不住叹息,内心涩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模糊了一些事实,把真实情况告知周茹:“阿姨,我和南祈吵架了……她很生气,不肯理我。”

周茹:“!!!”

周茹脑门冒出感叹号,默了一瞬,才道:“你这孩子,就拿阿姨寻开心吧!”

南祈生谁的气,也不可能和薄冉樱置气呀。

这是周茹长久以来的既定认知,轻易不会改变。

她一路看过来,分明清楚南祈有多看重薄冉樱,两个人的关系又有多好,南祈不可能舍得不理会薄冉樱。

她觉得薄冉樱就是想逗个趣,在和她开玩笑。

周茹笑叹着挂断电话,沉默了几晌,她还是没有弄清楚南祈情绪低落的原因,无功而返,想着还是应该抽个时间去临溪探望下南祈。

薄冉樱解释过几遍,她和南祈真得吵架了,周茹一直不信。

正因为周茹甚笃,薄冉樱才越发伤心。

心道原来不止是她自信,连旁观她和南祈这段友情的周阿姨也很自信,为什么南祈忽然就变了呀?

她失落着,继续给南祈拨打电话。

时间越来越晚,电话始终提示关机,她都快要绝望,心中生出诸多猜想,南祈深夜不归,到底去了哪里。

直到十一点多,才终于打通,可接电话的那个人,竟是她近日才识的唐恋!

这个信息,足够让她震撼非常。

她怎么也想不通南祈和唐恋是怎么搭上关系的,居然还住到了唐恋的家里,让她接自己的电话。

南祈明明知道唐恋对她怀有不轨心思,却看起来毫不在意。显猪负

她觉得唐恋这个人讨厌死了,诡计多端,连南祈都被她骗到了。

为了仅见过两次的人破例,把以前属于她的特殊都收回,并且有转移到唐恋身上的迹象。

就算是交朋友,南祈也太不设防,太草率了。

她知道南祈不会和唐恋发展出什么,可是一想到南祈要宿在唐恋的家里,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地泛酸水。

眼睛鼻子都充满了酸涩,感到极度的压抑和委屈,之前和南妈通话时勉强忍住的哭腔,此刻再也压抑不住,她痛痛快快地哭出声,肩膀抖如筛糠。

她不想再听见唐恋得意洋洋的炫耀,于是挂断电话。

不想南祈搬走,可她确确实实搬走了。

不想让南祈和唐恋交朋友,薄冉樱觉得她可以接受别人和南祈做朋友,但是唐恋不可以,这个人工于算计,计谋太多。

最重要的是,抢走了她在南祈那里的特殊性。

薄冉樱的心里多种情绪交织,难受的心情充斥着肺腑。

耳边不再有唐恋可恶的声线,南祈今晚也不会回家,夜深人静,周围无比幽静。

她应该好好休息。

可是薄冉樱了无睡意,闭上眼就是各种循环播放的旧日画面,还有这两天经历的种种,反复穿插出现。

薄冉樱失魂落魄,虽然躺在了床上,却一夜未曾合眼。

当世界从空中跌落(3)

第44章

薄冉樱直挺挺躺到了第二天清晨,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的阻隔照进来,落在薄冉樱的眼睫, 刺得她忍不住闭起眼,去适应乍然变亮的光线。

天气如此温暖的一天,应该有个好的开头。

她乐观地想到。

在明亮的光线里,她起身换衣洗漱,习惯成自然地把自己妆点成上班该有的状态,唯有神态里隐隐藏着点失落和苦恼。

成年人独立之后,好像都能自动学会一项技能, 不管发生了什么,在上班前夕一定都是宠辱不惊的,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下班后才是任自己思绪放纵的时刻。

薄冉樱以为她会是例外, 可当现实真正来临时,才发现她已经无师自通。

本欲去厨房煮个早点, 但是随意一眺, 许多熟悉的位置上已经不见摆放的东西, 只余下空落,让薄冉樱深刻体会到, 南祈真得搬走了,瞬间食欲全无。

几乎是逃离般地心态离开家, 走到熟悉的地铁口,和乌泱泱的早高峰人群赶地铁。

置身于人头攒动的车厢, 薄冉樱摇摇晃晃拉着顶上吊环, 不至于摔倒。

车厢被塞得满满当当, 仅仅留出脚下一片供人站立的空隙,连呼吸都无法肆意, 薄冉樱的衣服布料摩挲着别人的。

她很不舒服,尽管连续经历了几次也无法适应这逼仄的环境。

她开始怀念在南祈车里,悠闲的上班时光,她不用担心任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天清晨她都精神饱满地来到舞蹈团,迎接一天的工作。

当初她和南祈考到临溪的大学,逢假日和有闲的时段总会黏在一处,她们学校相隔了一个区,坐公交需要五十分钟,有时薄冉樱搭车来找南祈,更多的时候,则是南祈搭车去找她。

两边的室友都很熟悉彼此,知道两人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约定考到同个城市,假日的时间,也常常分给朋友。

南祈临时起意要学车,考驾照,之后空闲的时间,大部分都需要用去练车,不会待在学校里。薄冉樱一下子不知道周末假日应该做什么,她应和室友的邀请,参加了一些班里同学和部门组织的活动,气氛都很热烈,轻松愉快。

她在聚会里面是开心的,但是每次聚会结束,回到宿舍时,她就会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空虚。

聚会途中的快乐,完全无法填补,她觉得很没意思,把后续的类似邀约全部推拒掉。

室友不解,但也尊重她的意愿。

薄冉樱陷入深深思索,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室友邀请她参加的那些活动她很喜欢。

剧本杀、密室逃脱、VR游戏、真人CS……都是她喜欢的。

为什么突然就没意思了呢?

她萎靡不振了好久,在宿舍角落,做一个散发着怨气的女人。

好空虚,好无聊。

室友忽然问她,怎么最近都不见南祈过来。

她干巴巴回,南祈在准备考驾照,周末都在驾校练车。

几个室友们对视一眼,纷纷打趣,原来是好朋友没时间陪,所以冉冉才这么空虚啊。

薄冉樱先是斥责室友离谱,后面才反应过来,她以往参与的那些聚会活动里,几乎都有南祈的身影,她会不自觉地带南祈融入自己的朋友圈,每次她都玩得非常尽兴,散场了也很意犹未尽,要拉着南祈进行复盘,商量下次的战术。

因连着好些日子,她都是单独参加活动,不习惯,自然觉得无聊。

室友见她真得郁郁寡欢,就七嘴八舌给她出主意,“既然南祈要练车没时间过来找你玩,那你可以主动过去找她呀!”

薄冉樱思维没转过来,“怎么找?”

“你也去南祈学车的地方报名呗,反正咱们大一,目前课程也不多,利用空余时间考个驾照挺好的。”

经过指点,薄冉樱一寻思,觉得很有道理。

当即就联系到了驾校的招生处,抽空去报了名,让负责人给她和南祈安排同一个教练带教。

她背着南祈出现在驾校练车场,和南祈迎面相遇,见到南祈诧异吃惊的表情,薄冉樱笑得格外开怀,连日以来的阴郁也跟着一扫而空。

心脏空缺的某块,被填满了,她也没有那种失落空虚的感觉。

虽然因为南祈要练车,没有时间再一起游玩,但是薄冉樱剑走偏锋,争取到了和南祈的另类相处机会,也就没有辜负周末的空隙时光。

她们每周都雷打不动地在驾校练车,薄冉樱还特意和教练申请过,把她和南祈的训练时间排在一处,不过也不是次次都能顺心。

顾忌到所有人的时间安排,有时候中间难免安插进别的学员。

她们也没关系,多等一会就是了。

总之要两个人都练完,结伴再吃顿饭,才会各自分开,回到自己的学校。

薄冉樱报名的时间比之南祈略晚,因此南祈在有条件申报考试的时候,她还不够资格,只能落于后面。

南祈四科考试毫不拖泥带水,皆是一次通过,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驾驶证,被教练称作天赋绝佳。

薄冉樱运道就没那么好啦,科二科三都分别考了两次,用了超出南祈一个多月的时间,拿到驾驶证。

在她多花的这一个多月里,南祈已经成功考到了证书,不需要再来驾校进行报道了。

但她舍不得薄冉樱顶着烈日炎炎,一个人在驾校练车,每次周末还是会过来陪她,提前注意她的生理期,或是带着保温杯,又或是冰镇饮料,新鲜水果,给她提供全方位的补给服务。

薄冉樱这场追随着南祈跟报的驾照考试,除了一些小坎坷,整个过程下来都极为舒心。

双双拿到驾照之后,薄冉樱和南祈又恢复成了从前的交往模式。

并且薄冉樱发现考了驾照之后,带来的好处颇多,她和南祈游玩的质量也上升了许多。

以前去远一些的地方,她们多半是选择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打车,骑自行车。

之后去远郊或者省内短期旅行,不用再根据购票情况考虑行程,南祈直接租借汽车,全遂心念,带着薄冉樱自驾游,去她想去的地方。

路上和她轮换着开车,披星赶月,只为求得目睹最美的风景,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她们在孤僻的山顶,躺在车前盖上,凝望漫天的星辰;也在午后溪水潺潺的岸边,搭帐篷纳凉,品尝在溪水中放置过,口感甘甜的冰镇西瓜,吃得手指,腮边,都是泛滥的粉色汁水,香甜匿于唇齿;乡下金黄绚烂的秋色里,坐在村民养殖的棕色高头大马,行走在田野间,南祈牵着缰绳,落日余晖被她们甩在身后,偶尔,南祈翻身上马,将她拢在怀里,共乘一骑,驾驭着马儿在泥石铺就的路面飞跃,惊起一阵凉爽的秋风……

两个人的开车技术在一次又一次的短途旅行中得到充分锻炼,不管是修整宽阔的沥青大马路,还是崎岖难行只容一车通过的泥泞小道,她们都能娴熟驾驶着车辆通过。

毕业后,两人确定了职业方向,都选择留在临溪。

正式工作后,两个人的空闲时间少了很多,初入职场,都处于最忙碌的新人阶段,常常需要加班,她们已经很有没再旅行过。

大学时期经常策划的旅行计划,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搁置下来,逐渐成为回忆。

可是南祈心里一直记着这个事,她总是很珍惜和薄冉樱一同创造的回忆,都想要努力地保留下来。

在她攒够钱的第一时间,就领着薄冉樱去4s店选好了车。

她要继续延续她和薄冉樱定期旅行的传统。

不仅是旅行,平日里薄冉樱的出行需要,还有上班的代步工具,南祈全都自发代劳。

她喜欢为薄冉樱提供便捷,为她排忧解难,和她拥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薄冉樱原是想着自己买辆车,用于日常所需的,但是南祈先购置了,之后也提意见,说家里一个人有车就足够,没必要多买,有事找她就行。

薄冉樱很认同她的说法,两个人住在一起,一辆车就足够了啊,她出去游玩,或者有事的时候,就叫南祈来接送,也挺方便。

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后很久也都没有再想起来。

高速行驶的地铁倏而停下,薄冉樱的身体被带动,向前狠狠一倾,厚重的棉服外套嗑在金属质地的手扶栏杆,小腹回落下明显的冲击力,而后身体被弹回原位。

站点到了。

车厢内的语音播放和薄冉樱在手机上设置的提示声同时响起。

她要去的站点到了。

车门开启,门里门外都是人,乍然空旷的车厢立即又被新的人潮填满。

薄冉樱随着人流走出车厢,步伐落在实地,昭示着她不会再失去身体重心,被迫摇晃得控制不了身形。

她不禁皱眉,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小腹,那里还残存着遭遇撞击的力道,传来微薄的痛感。

她苦笑,暗自感慨,怎么挤个地铁跟渡劫一样,呼吸不畅,还要遭遇暗伤。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自然而然想起南祈,薄冉樱的委屈之意几乎要溢出胸腔。

南祈负气搬家,不知道要闹多久的脾气。

时间未知,没车太不方便,薄冉樱琢磨着,为了日常出行方便,她合该去买辆车。

就是想起来感觉挺不甘心的。

像是她妥协了,同时也莫名斩断了和南祈丝丝缕缕的联系。

薄冉樱心有不甘,在下定决心前,她还是想要努力挽回。

她一路走出了地铁口,顺着舞蹈团的方向行走,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经过,同她打招呼。

叶星雨也在其中行列。

她小跑着过来挽住薄冉樱胳膊,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瞧,目露惊奇,“呀!冉冉姐怎么眼睛周围还挂着黑眼圈啊?”

薄冉樱有些尴尬,目光游移了两秒,“没睡好。”

叶星雨十分关心,闻言便和她说了几个改善睡眠的方法,沉声提醒,“熬夜会让记忆力变差,记不住动作,带来的影响力可太大啦,我们是舞者,一定要保证好充分的睡眠,让身体得到休息。”

失眠可不能当做单纯的小事来看待。

“我今晚回去就用你说的办法。”薄冉樱认认真真记下了叶星雨提供的帮助。

看她听进了心里,叶星雨没有再多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星光,凑在薄冉樱的耳边嘻嘻哈哈打探,“咦,冉冉姐你那位朋友今天也还是没有送你吗?”

“她最近出差了……不在临溪。”

薄冉樱本能反应地扯来借口,遮掩和南祈吵架的事实。

她有些难以直视叶星雨清澈的眼眸了。

心虚,焦躁,害怕被拆穿。

心口还传来一阵无法言说的痛楚和难过,刚刚被撞击过的小腹,这会疼痛也加深了,两相结合在一起,汇聚成一种绵密悠长的阵痛,让薄冉樱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巷子和树(1)

第45章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途中, 薄冉樱往嘴里塞了颗糖,柠檬果味的汽水糖在嘴里化开, 留下绵密的甘甜滋味,悉数卷走她身上的痛感。

揉了揉腹部,已经不疼了,薄冉樱便没当回事。

几下嚼碎了糖果,换完衣服,登上舞台,随着音乐节拍响起, 表演已经开始。

流程已经走过无数遍,在心中熟稔。

薄冉樱踮起脚尖,起势, 严格做出一个个标准动作。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她像是一副跳跃的仕女图,用尽全力展现出最美的身姿。

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汗水布满脸颊, 眼睫也被汗水打湿成绺, 变得厚重,压得薄冉樱连掀起眼皮这样的动作都变得艰巨。

薄冉樱知道自己在跳舞, 却忽然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朦朦胧胧, 带着层纱。

她透过纱帘,看到自己手臂摆动的弧度, 是重重叠影。

她的动作是合格的吗?有跟上音乐节奏吗?不远处老师的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这些, 薄冉樱都无法分辨。

她忽然失去了侦辨的能力。

四肢软得和面条一样, 身体的掌控权也一并失去。

腹部消失的阵痛卷土重来,比之前更为剧烈, 说是万蚁噬心也不为过,又像是有个小人拿着铁锤在她肚子里不停地凿动,薄冉樱快要被劈裂开来,承受着莫大折磨。

她脚上踩的不再是搭建稳固的舞台,而是轻飘飘的云端,落下的每一步都带动着身体狠狠往里凹陷。

身体越来越软,她用尽全力要完成一个高难度的抬腿单脚转圈的动作,却在转圈的途中忽然失去所有的力气,重重跌倒。

意识丧失殆尽的刹那,薄冉樱听到很多人围过来的动静。

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薄冉樱闻到一股消毒水独有的气味,她费力地睁开眼皮,看见纤白不染尘灰的天花板。

自己则躺在单人小床,床边趴着一个女孩,侧脸朝着她的方向。

她认出女孩的身份,嗫嚅着张开嘴唇,发出微弱又哑涩的声音,“叶星雨?”

她震惊于自己腐朽如枯木般的嗓子。

话音才落,趴伏在床边的女孩立刻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冉冉姐你醒啦!”

薄冉樱囫囵回了声“嗯”。

叶星雨兴奋地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把桌子架到两侧围栏,扶着她坐起来,把杯子放在桌面,“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薄冉樱这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便妄动,好在叶星雨是她熟悉的人,就默认接受她的安排,咕咚喝完了一杯水。

干涸的嗓子得到滋润,没有刚开始那么火烧火燎了。

随着她的动作,有东西被牵引着摇晃,惹来叶星雨紧张查看。

也就是这个时候,薄冉樱才发现自己身处医院,手背上扎着留置针,正在挂水。

“星雨……我怎么会在医院?”薄冉樱瞪圆了眼眸,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舞蹈团练习的时刻。

提起这个,叶星雨就一阵后怕:“你在跳舞的时候突然晕倒,把我们吓得半死,又不敢擅自动你,叫了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医生检查说是过度疲劳,低血糖导致晕倒,给你开了几瓶点滴。”

“老师同事们都回去了,叫我留下来照顾你。”

“怎么会低血糖呢,冉冉姐你说,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叶星雨琢磨着,道出猜测。

听到叶星雨说明她是被救护车拉走的,有生之年第一次乘坐救护车,居然是这样的场景,薄冉樱简直羞耻得想要捂脸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羞耻的时间,她忽略掉这个细节。

“是没有吃早饭……”薄冉樱弄清了来龙去脉,三言两语敷衍过去,连忙抓着叶星雨询问更重要的问题:“我,晕多久了?”

叶星雨掏出手机看过一眼,“两三个小时,刚好到了饭点,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份午餐。”

“不吃——”薄冉樱下意识说完这句话,就想翻身下床,她还没有动作呢,就被叶星雨劈手拦住。

女孩一改温柔的模样,发挥出小大人般的可靠气势,“冉冉姐,我劝你最好是把那句话收回去哦,又不吃饭,还想再晕倒一次吗?”

薄冉樱想到她是被什么送到医院来的,沉默地停止了行动趋势。

她按捺下冲动,知道叶星雨说得有道理。

她只好挑着清淡的菜品选,“那你给我买碗青菜粥吧,要加糖的。”

叶星雨依言起身,出门去给她买饭。

薄冉樱终于有了自己的喘息空间,她从桌子上拿起包包,翻找一番拿出手机。

发现南妈在上午时就给她发来了信息,说是酸野已经到了,让她有空赶早去拿。

她心中一动,盯着那行字眼看了几遍,有个念头正在成型。

片刻之后,她怀揣着期望,点开和南祈的聊天框,依然安静如初。

南祈没有发来只言片语。

薄冉樱的眼眶涩了一下,她放缓呼吸,点开朋友圈,南祈也没有更新。

这也符合她的人设,南祈本就不太喜欢在朋友圈频繁分享自己的私生活。

用她的话来说,她只想和重要的人把握每一个当下,珍惜当时的开心就好。

把这份心情自己收藏好,不用宣告给外人知晓。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占据了南祈朋友圈的诸多篇幅。

南祈说她得到的开心太多,多到自己的收藏夹位置告急,需要分享出去,腾出一些空间。

反正道理都在她那边,薄冉樱很随意,支持南祈的每个决定。

在南祈这边没有得到收获,既在薄冉樱的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下滑刷新,没有任何惊喜。

如此反复几次,薄冉樱冒出一个她自己都觉得诡异的念头。

想到昨晚和唐恋通电话时,对方那得意炫耀的惹人生气的态度,一阵磨牙,说不定她会更新朋友圈呢?

抱着如此的心态,薄冉樱点开了唐恋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她在昨晚更新一条暗示意味颇浓的内容。

【明天必做的事项一:准备一双新的拖鞋~(害羞emoji)】

更新时间是0:38。

薄冉樱心头狠狠一跳,她都不需要多想,就能肯定,唐恋所谓的新拖鞋,一定是为南祈准备的。

她宣誓着,炫耀南祈会长期去她家里。

她更新的内容都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薄冉樱认认真真查看了唐恋发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符号和表情,甚至连发表时间都重点观察,揣摩着她的所有深意。

最后分析出唐恋发表时间的分钟数里,暗示了南祈的鞋码。

像是书写一封暧昧的秘密书信,唯有三人可以看懂。

薄冉樱看得眼底愤愤。

这才多久啊,她们关系就这么好了?

她根本就受不了,南祈突然和另一个人关系交好。

几乎一刻也等不了,想要立刻见到她,让她不要和唐恋有所来往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南祈现在还在生气,她的方式需要和缓一些。

她不知道南祈搬到了哪里,唯一能找到她的地方就只有律所了。

接下来,等待叶星雨回来的时间变得漫长而难捱。

在薄冉樱数过几遍窗外那片树林上的鸟巢数量后,叶星雨终于带着买好的饭回到病房。

她把给薄冉樱买的那份加过糖的香蕉白粥,拿出来铺陈好,把勺子也拿给薄冉樱。

自己则缓缓端出两菜一汤,放在旁边,散发出的香味足以盖过薄冉樱单调的粥。

病房里有个小孩都探长了脖子,和家长撒娇要吃和叶星雨一样的饭菜。贤诸夫

对于两份截然不同的午餐,薄冉樱毫不在意。

她为了补充体力,勉强自己大口大口喝粥。

提出最关心的问题:“星雨,我的点滴还要打多久?”

她现在打的点滴是大袋装的容量,剩余1/2左右的药量,流速十分缓慢,在她苏醒后到现在的时间里,几乎看不出变动。

“我问一下护士。”

叶星雨也不清楚,伸手按响床头呼叫铃。

很快有护士过来,帮薄冉樱调快了流速,说明一共有3袋药,这袋是规格最大的,这袋点滴结束后还有2袋,全部吊完预计要2小时。

听到护士报出的预计时间,薄冉樱眼前一黑,摇晃着脑袋呢喃:“太久了,我来不及呀。”

“来不及什么?”叶星雨附耳过去,她只听清了后半句。

短暂思量过后,薄冉樱索性提高音量,径直对护士说:“后面两袋药我不要了,这瓶挂完我就出院!”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又很有些任性。

叶星雨听得目瞪口呆。

护士也被她强硬的气势迷惑一秒,皱眉道:“你饮食不规律,低血糖晕倒,擦伤了手臂,有外伤创口,打完消炎针后还需要静脉注射给药,你现在挂的是葡萄糖,之后的两袋药都是消炎药,全部吸收完才能保证身体恢复,什么事都没有身体重要呀,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护士安抚加劝说,想让她改变决定。

叶星雨也在一旁,担忧地附和,阻拦她,被她晕倒时的模样吓得够呛。

薄冉樱此刻正着急和时间赛跑,哪里有空浪费在这里,她还是很坚持,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后面两袋不用了,我回去吃消炎药,这袋葡萄糖挂完,我要办理出院。”

两人无可奈何了,只好遂了她的决定。

叶星雨叹息:“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呀?”

“就是很重要。”

这是薄冉樱心底的第一反应。

没法解释,没有理由,只是她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如果她不做任何努力,未来一定会后悔。

办理完出院手续,薄冉樱就急急忙忙往家的方向赶。

专程去快递站,认领了南妈寄来的包裹。

在快递站员工进行校验时,她不假思索报出南祈的手机号码,一字未差。

成功拿到一箱沉甸甸的酸野,这里面都是南妈的心意,南祈的心里跟着暖暖涨涨。

她抱着包裹回到家,怅然回忆起方才的景象。

觉得有几分好笑,她有很多时候都记不清自己的手机号码,然而在不知不觉的相处里,却能脱口而出有关于南祈的信息,真是一种神奇的能力。

她的记忆点,仿佛都错点在了南祈的身上。

隐隐约约中,薄冉樱觉得,她还忘了一件事。

但是仔细去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县住夫

也就不知道,那件事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意味着她没有费心,所以薄冉樱认为,大抵是没有现在她要做的事情重要的。

她的心态很轻松。

回到家里,薄冉樱拆掉包裹,从里面拿出用玻璃罐装好的酸野,另外拿了瓶子将其分装好。

做好这一切,才心怀忐忑拨通南祈的电话。

这一次,她没有等太久,大约半分钟,南祈就接通了。

薄冉樱连忙把手机贴到耳边,故意等了一会,那边没有出声。

她的眼睛黯了黯,才泄气说出一声单调的开场白:“是我。”

破天荒头一遭,她会在和南祈点电话的时候,自报家门。

还是,用来打破尴尬的局面。

她有好多话想问南祈啊,都觉得有好久好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

以前每天都能听在耳朵里的声音,在忽然失去后,竟然如此难捱。

那口支撑她不顾医生好友劝阻,一意孤行要出院的力量,在听见南祈冷淡的一声后,化为乌有。

薄冉樱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她紧紧捏着玻璃瓶罐,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