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再三犹豫, 铃木次郎吉打开了桌子上只有半臂大的保险箱。
指节厚的金属壁门被缓缓拉开，屋内几人屏住呼吸，江户川柯南更是恨不得跳上桌子。
灯光一寸寸爬进保险箱深处, 似鸽子血般透亮的红钻在和光线接触的瞬间迸发出漂亮夺目的光泽。
铃木次郎吉长舒一口气，随即把保险箱揽进怀里：“怪盗基德这个狡猾的家伙, 居然用这种方式骗我暴露真钻的位置！”
中森警官挽着胳膊一脸无奈和不理解：“你在东京有好几栋别墅吧, 既然准备了仿制品，为什么还要把真品也带过来, 这和主动把奶酪放在老鼠洞口有什么区别。”
“你就该把真品放在离这里十几公里的铃木仓库, 打基德一个措手不及。基德再牛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分身瞬移。”
铃木次郎吉斜瞟向中森警官, 再次露出“你懂不懂”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从保险箱里捧出钻石, 仔细检查起来：“你懂什么，老夫就算是赢也要赢得坦坦荡荡, 从不搞这种小花招。”
中森警官表情微妙地瞟了铃木次郎吉一眼, 没有吭声。
既然要赢得坦坦荡荡, 那你弄仿品做什么。
铃木次郎吉注意到中森警官脸上的表情, 正要出声，屋外突然传来开水沸腾般的欢呼, 其中混杂着怪盗基德的名字。
铃木次郎吉下意识把装有红钻的保险箱重新抱进怀里，蜷缩起背脊，像只把幼崽护在身体下的鸟类。
江户川柯南斜倚在窗边，窗外夜风卷起一丝凉意, 怪盗基德一袭白衣，被皎皎月色在脸庞镀上一层泛冷的光。
怪盗基德安静地站在屋顶边缘, 任由夜风将披风挥舞出流水的形状。
怪盗基德弯了弯嘴角，迎风张开双手：“Ladies and Gentlemen.”
带了些许口音的英语腔调丝毫不影响怪盗基德声线的魅力。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 怪盗基德嚣张地宣布今晚的表演还未结束：“感谢各位莅临，表演尚未结束，现在是加时赛时间。”
说完这番话，怪盗基德弯腰欠身行了一礼，化作一阵烟雾原地消失。
铃木次郎吉气急：“卑鄙！居然用这种方式诈出我钻石的位置！”
变小的明日香抱着猫咪慢悠悠走进来：“看样子你也没有完全信任你找来的保镖，不然也不会被怪盗基德两句话骗出真钻的位置。”
铃木次郎吉短暂地僵住表情，随即冲明日香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刚刚抱你的警察呢？”
铃木次郎吉刚要发作，江户川柯南便傻笑着拦在明日香跟前：“她叫香香，是我的……朋友，警察的孩子！”
他看向明日香，忽闪忽闪的眸子似藏着星光：“是个推理能力很强的侦探。”
铃木次郎吉下意识问：“比你还强吗？”
“……”
江户川柯南登时僵住脸上的笑。他怎么可能会承认福尔摩斯以外的其他人比他强呢，但要是一口咬定自己更强……
余光扫过身侧笑眯眯的女孩子，江户川柯南猛地打了个寒颤，立刻转移话题。他指向窗外：“怪盗基德不见了，我们必须马上保护好钻石。”
中森警官抱臂沉思：“要不然把钻石交给我，怪盗基德再怎么嚣张也不至于来警察手里抢东西。”
“这怎么行呢！”铃木次郎吉激动地攥着拳头一口回绝，“这可是我和基德的比赛，怎么可以把钻石交由警察保管！”
闻言，中森警官一脸头大地揉了揉后脑勺，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咂嘴声：“每次都是这样，到底有没有人把我这个警察放在眼里。”
反倒是明日香抬了抬眼，原本平缓的语调下出现些许不屑的起伏：“既然是你和基德的比赛，刚才为什么警备部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高兴，是怕没人给你鼓掌吗。”
“……”
铃木次郎吉嘴角抽动，气得差点掀桌子。但窗外欢呼声渐熄，时间紧迫，他必须为钻石找到新的藏身地。
重新转移阵地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就地隐藏。
铃木次郎吉环顾周围一圈，开始驱赶其他人：“你们都出去，我把钻石藏好了再喊你们进来。”
中森警官不咸不淡地睨了铃木次郎吉一眼，率先转身离开。他双肩宽阔，背影却给人一种反抗无果后的无可奈何。
他走出几步后，一道童音在身后响起：“铃木次郎吉平时也是这么使唤你的吗？”以至于在被驱赶时，身为负责怪盗基德案的刑事部警察，他甚至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中森警官回神看向身后的明日香，余光处，铃木次郎吉花重金请来的保镖纷纷从他身侧走过，似乎是也被铃木次郎吉赶了出来。
中森叹息一声，蹲下时强撑起个无奈的笑容，像哄孩子般摸了摸明日香的脑袋：“你就是传说中的雪野部长的孩子吧。”
“抱歉了，让你看到警方狼狈的一面。”说罢转身离开，略显狼狈的身形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一阵脚步声靠向明日香，找过来的松田阵平瞥见中森警官远去的身影，客观评价道：“我听机动队的人说过，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中森警官不愿意离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藏品，结果被铃木次郎吉推了出去。”
明日香眼睛闪了闪，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门扉。
·
两分钟后，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铃木次郎吉拉开门走了出来：“你们进去吧。”
他背着手洋洋得意，似乎已经能遇见唾手可得的胜利。
他找来的“七武士”纷纷进屋，中森几人跟在队尾也进了房间。
其中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把手搭在眉前四处张望，率先开口：“你把钻石藏在了哪里？”
“嗯？”铃木次郎吉登时面露凶相，三两步冲上去揪住瘦高个的脸：“束手就擒吧怪盗基德！”
“嘶——疼疼疼！！”
瘦高个疼得五官变形，他一把推开铃木次郎吉，捂住被揪得红肿的脸：“我只是问问钻石在哪，你这人怎么回事？”
铃木次郎吉弯臂发出一声冷哼：“既然不是基德，就少问钻石的事。”
七武士闻言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但考虑到铃木次郎吉的“金主”身份，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咽回嘴边的话。
瘦高个性子冲，脸又火辣辣的痛，他才顾不得这些，当即发言：“你不是雇我们来守护钻石的吗！不知道钻石的位置，我们怎么保护？”
铃木次郎吉单手捻住自己的胡须，斜着眼睛看向瘦高个：“你们不需要知道。”
中森警官轻哼一声，脸上麻木的表情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见。
铃木次郎吉继续道：“你们几个只需要在这里守着就行，别让任何人进屋子里来。”
他眯起眼睛，视线在七人身上来回打量：“都给我机灵点，怪盗基德也有可能易容成你们的样子潜入进来。一旦发现谁鬼鬼祟祟到处张望，或者试图找出钻石的位置，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你们都立刻把他按住。”
七武士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有说话。
铃木次郎吉补充道：“谁抓到怪盗基德，我就把我在米花街2町目新买的房子送给谁。”
话音刚落，原先还有所质疑的七人登时像在夜间行动的猫科动物般，眼睛发亮。
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脸上更是摆出凶恶的表情。
铃木次郎吉转身看向中森警官：“你们也出去，不要阻碍我抓住怪盗基德。”
中森登时咋咋呼呼起来：“喂喂，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赶我走！”
“房间里人太多反而方便怪盗基德混入，你赶快出去，房间里留我的人就够了。”
说罢推着中森警官就往外面走。
在经过江户川柯南时，铃木次郎吉特意嘱咐道：“柯南，你可以留下来。”
怪盗基德再怎么实力强悍，也不可能易容成一个孩子。
但在经过明日香时，他盯着只有七岁的小姑娘，脚步渐缓。
他不喜欢这个叫香香孩子，但她似乎是江户川柯南的朋友。在「要不要把香香也赶出去」这件事上，铃木次郎吉犯了难。
明日香不过随意一瞥，瞬间读懂铃木次郎吉脸上的表情。她冲江户川柯南随意地挥了挥手：“我出去了，你们加油。”
“诶？可是香香姐……”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渐远，未说完的下半句话被合拢的房门隔绝。
中森警官走了几步，在别墅外的阶梯上席地而坐。他垂着脑袋重重叹了一口气，烦躁地胡乱搓了把自己混杂着几根白发的短发。
他承认自己不是怪盗基德的对手，他也能理解铃木次郎吉在怪盗基德的事上不信任他。
他也时常因为没能抓不到怪盗基德，气得整宿睡不着。
中森警官的宝贝女儿，中森青子还因此时常安慰和鼓励他，怕他被气坏身子。
上司也对中森的工作失误表示理解，除了偶尔啰嗦两句，从没真正因为抓捕失败而责怪他。
但越是这样，中森警官越是自责，对女儿、上司的愧疚和对正义的追寻让他像个被海草困在浅滩深处的遇难者。阳光和氧气近在咫尺，他拼命抬手，触碰到的却是无尽的痛苦，窒息感包裹全身。
如今又被铃木次郎吉赶出来。
像条丧家之犬般被赶出来。
中森警官迷茫地看向天空，今夜星光灿烂，像在用群星为怪盗基德的表演秀铺红毯，他却无由来地一阵疲惫。
“快四十了，体力也确实大不如前了，”他自嘲地干笑两声，视野逐渐放空，“头脑可能也不如以前了。”
中森警官并非刚毕业就进入警视厅，他最初只是一个地方警察，是凭借自身努力和天赋被人从地方提拔到警视厅刑事部的。
警视厅的职位数量是相对固定的，中森警官看似被怪盗基德耍得团团转，甚至被冠上无能的戏称。但他是付出了足够多的汗水，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从无数竞争者中挤破脑袋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中森警官就像拼命飞升后成为被悟空打败的十万天兵天将，拼命试图证明自己，却被真正的天才狠狠碾压在脚下。
中森警官长叹一声，疲惫地阖上双眼。
下一秒，他重新站起身后，边活动僵硬的胳膊，边元气满满道：“好！我们搜查二课今天也要加油了！”
说罢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恢复成斗志满满的状态，大步离开。
走出几步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明日香和从刚才起就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松田阵平：“你是这孩子的父亲吧？”
松田阵平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自以为隐蔽地偷瞟明日香一眼，才冲中森警官点头。
中森警官突然瞪圆眼睛：“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带孩子来这种地方。虽说怪盗基德不会故意伤人，但人这么多，很容易发生踩踏推挤。”
“孩子还这么小，你是怎么当爹的，一点都不尽职！”
“呃……”
突然被训，松田阵平解释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只能定在原地乖乖挨骂。
“而且你本身也是机动队的人吧，等会儿忙起来，我就不信你还有心思照顾孩子，要是发生个什么三长两短，有你后悔的！”
中森警官冷哼一声，操起挂在腰间的对讲机，边询问现场情况，边大步离开。
他走后，明日香仰头看向身侧已经愣住的松田阵平，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腿，戏谑道：“被狠狠教训了呢，新，手，爸，爸。”
明日香刻意咬重最后几个字。
松田阵平迅速回神，面色如常地从西装内兜掏出墨镜戴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不能解释说你不是我女儿吧。”
他一把抱起明日香，主动继续扮演起坐骑的角色：“走了，去找研二。”
明日香环着松田阵平的脖子坐在他臂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会，突然出声：“阵平，墨镜遮不住你爆红的耳朵，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移动坐骑猛地顿住脚步，随即恼羞成怒起来：“吵死了！”
“你凶我？”
“……我没有。”
谁敢凶你啊……
明日香好笑地冲松田阵平挑眉：“走吧，去抓基德，顺道给铃木次郎吉点颜色看看。”
第182章
屋顶惊鸿一瞥, 之后便是漫长的死寂。
中森警官握着对讲机走来走去，在他认为的可能是漏洞的地方来回穿梭检查。搜查二课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瞪着眼睛来回扫视周围。
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 他们就会像一群饿狼将目标扑倒在地。
虽然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被怪盗基德当猴耍，但整个东京, 也只有怪盗计入能如此戏耍他们。
松田阵平抱着怀里的小姑娘, 站在被机动队隔绝出来的空地上。检查完发电机的萩原研二挎着工具箱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擦掉手上的油污和灰后, 悠哉悠哉点上一根烟。
另一个方向, 被防暴服层层包裹的机动队警察呈拥抱状摊开双手，努力维持现场秩序。
离明日香比较近的几名机动队队员自以为隐蔽地互相打眼色, 不时回头张望明日香。
明日香原本想装作没看见, 但不安的视线像挥发在空气里的香水味，久久萦绕在她身侧。
明日香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说吧, 什么事？”
“……队长, 我们真的不需要加入搜捕吗？”
以往都是搜查二课负责现场布置和指挥, 警备部负责驻守、搜捕和直升机空中支援。但现在, 明日香要求他们原地待命，不要做维护现场秩序以外的其他事。
明明是被铃木次郎家的挑衅书搞得被迫加班, 指责感却让他们生出一种自己在玩忽职守的内疚感。
明日香了然道：“放轻松，我们警备部今天的任务就是维护现场秩序。”
“可是……”
“还是说你想继续被铃木次郎使唤，为了满足他上头条的心愿被迫加班？”
“……”
机动队警员相互对视一眼，登时熄声。
开什么玩笑, 除了把逮捕怪盗基德当作工作信仰的搜查二课，谁会稀罕因为这种破事加班。
更何况铃木次郎家从来不会念及他们好, 真逮捕怪盗基德，也没人会念机动队的好。
你铃木次郎吉是出钱了, 可你花的钱都用来向日本展示你要如何逮捕怪盗基德了，开的高额工资也都进了你找来的所谓的世界级保镖的口袋里，关他们机动队什么事。
这种行为无异于班长用班费拍班主任马屁，领导偷下属创意然后升职加薪。
最近东京治安每况愈下，整个警视厅都处于工作量饱和状态。最忙的首先是搜查一课，然后是警备部。
他们难得捱到休息日，被抓出来义务加班也就算了，真抓到怪盗基德，功劳也全是铃木次郎吉的，没人记得他们的付出。
傻子才愿意像狗一样继续被他使唤。
明日香的话像一盆水浇熄灭机动队警察躁动的情绪，波澜不断的湖水被掷入一枚名为愤怒的石子，他们依旧冷静，只是直视前方的目光却逐渐锐利。
怪盗基德充其量只能算入室抢劫，从不伤人，按理来说不该由机动队负责。
他们会出动，完全是因为怪盗基德太能跑，搜查二课的人不足以封锁怪盗基德所有退路——很明显，机动队也没能封锁住基德的逃生路线。
人和人之间正义的标准是不同的，不同警察也有不同的丈量正义的方式。
对中森警官率领的搜查二课而言，逮捕包括怪盗基德在内的高智商经济罪犯是必须达成的正义，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但对警备部这种经常和暴力犯罪团伙互殴，装备是防暴服、防暴盾和冲锋枪的部门，区区一个从不伤人、偷了东西还会主动还回去的怪盗基德，不好意思你在我们眼里优先级还不太够。
明日香胜券在握的样子和她的点头首肯如同一道赦免令，几人登时卸下心理负担。
·
等待是一件漫长又乏味的事。
怪盗基德消失的十分钟，现场气氛逐渐由兴奋转为平淡乏味。
他们像一群等待晚点航班的乘客，起飞时间未知，但怪盗基德值得被等待，他们也心甘情愿等待。
只是等待的过程难免煎熬，广场上多数人已经玩起手机，只有搜查二课和少数狂热粉丝还在搜寻怪盗基德的身影。
至于江户川柯南……明日香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大概是去调查怪盗基德的踪影了。
幸好，怪盗基德没有让观众等太久。
“嗒！嗒嗒！”
东侧最外面的灯光突然熄灭，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灯光似海浪般自东向西次第熄灭。
明日香冷静抬眼，和松田、萩原一起观察起四周。人海中亮起手机电筒光，零散的亮点被吞噬在无尽黑暗中，如同闪耀在凡间的星辰。
中森警官率先出声，他激动地握紧拳头，冲对讲机另一边的下属大喊：“是怪盗基德！全员戒备！”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黑暗中骤然亮起一束光，怪盗基德出现在夜风和光的交叉点。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压低帽檐，嘴角弯起的一抹笑意预示着他对现场情况的绝对控制。
“是基德大人！！！”
“好帅啊！基德大人，看这里！！”
人群犹如被灯光吸引的飞虫，朝怪盗基德的方向挤过去，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训练有素的机动队警察被挤得五官变形，甚至险些摔倒在地。
幸亏机动队经常被抓来给怪盗基德善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无需明日香命令，已经自觉且熟练地调动警力，控制住沙丁鱼般拥挤的人群。
中森警官抓起对讲机怒吼，他青筋暴起，浑身都在用力：“是基德！快抓住他！！”
说罢便以身作则，率先向基德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黑暗中，明日香冷眼看着正在发生一切：“机动队以前都要帮铃木次郎吉收拾烂摊子，再分出一部分警力去追基德？”
萩原研二把手搭在松田阵平肩膀：“没错，机动队的人经常跟我诉苦，说铃木次郎吉是个脾气差、人品烂的……”
他顿了顿，笑着蹙眉耸肩，“你知道他们想骂什么，反正不是啥好词。”
明日香斜睨萩原研二一眼，挑眉表示自己明白。
萩原研二探过脑袋好奇询问：“对了明日香，你先前一直抱在怀里的小景呢？”
明日香把他们两都变回人形，却唯独没让诸伏景光变回来。被松田阵平询问原因时，她还弯起嘴角一脸神秘地说小景是她准备的秘密武器，然后走哪都把小景抱在怀里。
但是现在，诸伏景光变成的漂亮布偶猫不见了。
结果明日香再次弯起眉，笑意盈盈道：“秘密。”
说罢看向风中的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这次没有立刻消失，他迎风而立，张开双手高调地喊了一句开场白，踩着步子缓缓走向藏钻石的方向。
欢呼声再起，拥挤的人群也跟着改变前进方向，在机动队的管控下向别墅的方向挤过去。
欢呼的人群从铃木次郎吉身边走过，他们高盛呐喊着基德的名字，偶尔还会有几个狂热的粉丝挤到铃木次郎吉，将他撞得踉跄两步。
铃木次郎吉冲离他最近的机动队喊道：“基德出现了！你们还不快抓住他！”
以往会立刻行动的机动队警察这次没有搭理基德，甚至没分给他半个眼神。他们直视前方，不时回头和队友沟通队形，对铃木次郎吉的话不为所动。
铃木次郎吉脸色先红后白：“你们这些……”
他正欲叫骂，却倏地对上松田阵平泛着冷意和不耐烦的表情。
铃木次郎吉匆匆顿住，后知后觉回忆起十分钟前自己放出的狠话。他气呼呼瞪松田阵平他们一眼，拨通了房间内七武士的电话。
铃木次郎吉气呼呼点了几个名字，冲那头大喊：“你让他们现在立刻出来，抓住怪盗基德！”
铃木次郎吉没记住七武士的名字，他冲电话那头喊的也是他给他们取的类似“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样的名字。
接电话的人有些犹豫“可是……”
“你还想不想要钱的！？”
“……怪盗基德能变声，万一您是怪盗基德伪装的呢？”
闻言，铃木次郎吉像只被踩到脚的斗鸡，血色瞬间从脖子涨红到脸：“你居然敢怀疑我！？”
音量之大，甚至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话那头的人不想和铃木次郎吉多纠缠，转头冲身后喊了几句。不过两秒来秒时间，三个身形各不相同的男性从房间里小跑出来，一脸恭敬地站定到铃木次郎吉面前。
铃木次郎吉登时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他故作不经意地瞅了眼松田阵平，冲面前几人道：“你们几个快给其他人露一手，抓住怪盗基德。”
其中一个瘦高个双手插兜站在原地，语气中满是骄傲：“您放心，没有人比我们更擅长抓捕怪盗基德这种滑稽又像猴一样蹿下跳的小偷。”
他仰头四处打量一番，确定好路线后开始顺着墙壁往上爬。
三人动作敏捷，顺着建筑外墙爬向怪盗基德，像一群在丛林长大的猴王，眨眼间就将搜查二课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先前说话的瘦高个是拿过奖的跑酷爱好者，他一马当先，不过眨眼就已经蹿到怪盗基德脚下不远处。
怪盗基德没想到对方会搞这么一出，他低头看向离他脚掌只半臂距离的瘦高个，极短暂地顿了一刹，迈开步子就跑。
三人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飞檐走壁，搜查二课却只能老老实实冲进别墅，绕着细长的走廊和蜿蜒的楼道跑得气喘吁吁。
搜查二课是调查高智商经济犯的部门，平日的体能训练也更注重长跑耐力。
被专业的疑似跑酷或者特技运动员面前，搜查二课很快被甩在队伍最后方，被围观群众抛之脑后。
广场上围观的人群被瘦高个矫健的身手镇住，静了片刻，爆发出嘹亮的呐喊和惊呼。
铃木次郎吉得意洋洋地背着手回头看向他以为的机动队负责人——抱着孩子的松田阵平。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就算没有你们机动队，我照样能抓住基德。
松田阵平心下有些好笑，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和铃木次郎吉杠上，会显得很掉价。
萩原研二自然也捕捉到铃木次郎吉的小动作，他笑了笑：“像铃木先生这样从小顺风顺水，被周围人捧着长大的人，很容易变成NPD人格。”
余光处，铃木次郎吉整理起衣襟，嘴角也压不住的往上翘，胜利仿佛唾手可得。
明日香收回视线，笃定道：“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瘦高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逼近怪盗基德。
广场上再次爆发出惊呼，铃木次郎吉斜眼看向松田阵平，背着手正预得意，却听人群中炸开一声呐喊。
“把你的脏手拿开！离我家基德大人远一点！！”
嘹亮的呐喊是落入油锅的分冷水，下一瞬，广场上被给怪盗基德助威的加油声充斥。
“基德大人加油！！”
“基德大人，我们永远爱你！”
铃木次郎吉：…………？
初时的惊讶很快平息，接踵而来的是对怪盗基德的担心。先前的惊呼声逐渐转变成喝倒彩和对怪盗基德的加油助威。
铃木次郎吉僵在原地，脸色先黑后红，像被人提着红油漆泼了一脸。
搞什么啊，这些人不是该冲他铃木次郎吉兴奋尖叫，为他的精心布局惊叹吗。
为什么要为怪盗基德尖叫，他可是个罪犯！一个觊觎他珠宝的罪犯！
第183章
怪盗基德一改从容的姿态, 快速奔跑起来。
发丝撩动，月影拉长他的身形。白色披风猎猎作响，勾勒出夜风的形状。
铃木财团实力雄厚, 选中作为表演秀的别墅广场在皎皎月色的映照下，庄严华丽似一座巨大的宫殿。
观众被机动队控制在广场上, 无法僵屋檐上方的画面尽收眼底。
幸好铃木次郎吉事先安排了专业摄影队和20米宽的投屏幕布, 对屋外的追捕情况进行实时转播。
夜风喧嚣，按理来说, 幕布一定会在风的牵引下来回颤动, 连带着画面一起抖动模糊。
但广场上的幕布如磐石般屹立于风中，纹丝不动。
萩原研二斜着身子站在松田阵平旁边：“看样子铃木次郎吉十分笃定自己能抓到基德。”
松田阵平淡淡出声：“从目前的战况来看, 他确实有可能抓住基德。”
实时转播的画面里, 被铃木次郎吉挑选出来的三个人动作迅猛，每个动作都充满力量感。
长年沉浸于跑酷一类的极限运动, 几人在飞檐走壁方面确实比警察强。
广场上除了为怪盗基德的助威呐喊的声音, 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惊叹。
“这三个人确实厉害, 只可惜……”
明日香止住嘴边的话,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
随着怪盗基德和瘦高个拉开距离，广场上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人群欢呼雀跃, 兴奋得像是自己支持的足球明星在绿荫上带球过人，即将来一记漂亮的射门。
狂热的助威呐喊声中，铃木次郎吉揣着胳膊发出一声冷哼：“哼，肤浅。”
他独自站在无人打扰的角落, 不屑地睨向几步外热闹非凡的广场。
他重新望向怪盗基德，倒映着白色身影的眸子却隐隐浮现出一抹兴奋的色彩。
没关系, 先让这些人得意一会，等他抓到怪盗基德, 他们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应该被崇拜的对象。
铃木次郎吉背着手，脑海中浮想联翩，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铃木次郎吉从怪盗基德身上挪开视线，伸长脖子四处张望起来。在看到人群里穿着橙色马甲的电视台工作人员时，他舒缓眉心，再次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日卖电视台的电视收视率向来独占鳌头，这次一定要让全日本观摩他抓住基德时的英姿。
自负的人永远不会吸取经验教训。
怪盗基德敢现身接下挑衅书，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事先踩过点，易容成铃木家家仆的样子在别墅里零散地走了一圈。
虽然只用了半个小时，但足够他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张立体的铃木别墅地图。
光是短时间内在脑海中构建一幅完整的地图，就足够把很多人比下去。
但这对怪盗基德来说还远远不够，他的超强大脑能做到的事绝不仅仅于此。
怪盗基德稍稍侧头，借余光观察身后的局势。
正后方跟着两人，攻势最猛的瘦高个也在其中。这两人咬得紧，不追到他誓不罢休。
和他们一起追击的第三人不见了，应该是试图绕道形成前后夹击。
思量间，一直藏而不发的第三人突然从角落窜出：“怪盗基德，乖乖束手就擒吧！”
“哼。”
怪盗基德不在意的弯起嘴角，随即纵身一跃，敏捷地躲过了男人的追击。
这场追捕让怪盗基德回忆起小时候玩过的吃豆人游戏。
一张简单的迷宫平面地图。
他操控的小人需要在迷宫里来回穿梭，吃掉所有黄豆。地图中闪烁的圆点则代表电脑人，负责追捕并杀掉他。
随着关卡和难度提升，追捕小人的电脑人会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可供小人逃脱的路线也越来越少。
怪盗基德初次玩吃豆人游戏的时候才三岁，但他每次都能从追捕的夹缝中绝处求生，一路高歌猛进。
警视厅的追捕对怪盗基德来说也只是一场升级版的吃豆人游戏。
怪盗基德是必须逃出生天的吃豆小人，珠宝是他必须吃掉的豆子，警方则是负责追捕的电脑人。
怪盗基德从未尝过败果，不管是吃豆人游戏，还是和警方的追捕游戏。电脑AI向来抓不住玩家黑羽快斗，警视厅也抓不到怪盗。
现在，铃木次郎吉找来的所谓的特级保镖替代了警视厅，成为追捕者。这三人确实能在速度上略胜一筹，但铃木次郎吉低估了怪盗基德的脑力。
大半个搜查二课和机动队都没能抓住的人，是只靠简单的四肢发达就能镇住的吗？
别太小看人了。
短短几秒，怪盗基德已经在脑海中规划出三条合适的逃跑路线。
他从屋顶跳向对面大楼阳台，高高跃起的瞬间。垂眸的瞬间，怪盗基德视线正好扫过楼下松田阵平和他怀里的女孩子。
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雪野小香长着一张和明日香高度相似的脸。虽然对外声称是明日香的孩子，但……
“砰！嗖——！”
先是球体被用力踢出去的声音，随即是物体高速飞行时破开空气的声音。
对怪盗基德而言无比熟悉，但也预兆着不详的声音让他心头一惊。
靠近盲区的视角夹角处，一枚韧性十足的足球被大气压压扁，拖着长长的拖尾向怪盗基德袭来。
透明镜片倒映出极速逼近的东西，镜片下，漂亮的眼眸惊恐瞪大，一滴汗顺着额角滑落。
怪盗基德了解江户川柯南，亦如柯南了解他。
怪盗基德一定能躲过或者抵挡住这一击，柯南的足球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但代价是他将错失逃脱的最佳时机，被身后步步紧逼的瘦高个追上。
漂亮的一击！
怪盗基德在心底夸赞道，随即是一声对柯南的脏话问话。
怪盗基德不说脏话，但被逼急了，他还是会在心里骂上两句的。
别墅楼下，铃木次郎吉看到这一幕，激动地攥起拳头。太好了，马上就能品尝到他期待已久的胜利果实的滋味了。
疾驰的足球发出咻的尖锐声音，肾上腺素激增，注意力强所未有的高度击中，足球袭来的画面逐渐变慢。
怪盗基德用力碾了两下后槽牙，正打算赌一把，即将命中他腹面门的足球突然像碰到火的氢气球般炸开。
残余的空气浪潮刮过脸蛋，微疼，但总好过被足球击中。
这可是江户川柯南踢出来的足球，是被冠以「东京第十大科学奇迹」的东西，他就是有九条命也挨不过去！
怪盗基德长舒一口气，脚下不停。他稳稳落在对面大楼，随即又匆匆瞥了眼被松田阵平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他们离他越来越远，他甚至快要看不清小姑娘脸上的表情。
长相神似明日香的小姑娘和怪盗基德遥遥对视，脸上没有显露出太多情绪。她冲怪盗基德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怪盗基德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思活络起来。
这个自称是警备部部长女儿的小姑娘，大概率就是部长本人。她大概和工藤新一一样经历了可怕的事，九死一生，迫不得已变成小孩。
知道归知道，怪盗基德不会以此做筹码威胁明日香。正如他知道江户川柯南的身份，但从来不会以此为要挟，让柯南在和他的对决中放水。
以往，江户川柯南是这场升级版吃豆人游戏里唯一的变数。他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推算出最佳逃生路线，也就是怪盗基德最可能会选择的路线，然后提前蹲守在出口。
怪盗基德瞥了眼一直注视着他的明日香，心想现在这局吃豆人游戏里的变数又多了一条。
身后，瘦高个饿狼般再次追捕上来。他即将扑向怪盗基德时，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粉色圆球从基德袖口落下。
砰一声，两人被粉红色的烟雾包裹笼罩。
瘦高个扑了个空，脚下动作一滞，低声骂了句脏话。
广场上，观看实况直播的人群却因这一幕再次发出兴奋的尖叫声。他们大喊着基德的名字，卖力挥舞手中的应援牌。
烟雾散去，原先的位置哪里还有怪盗基德的身影。
广场上静了片刻，随即是一声惊呼：“快看！基德大人在那里！”
顺着手指的方向，人群齐刷刷扭头看向十米开外的另一栋建筑上。
一袭白衣的青年依旧从容，他逆光而立，被柔和的月色模糊轮廓。
现场再次爆发出响彻云端的欢呼声，被戏耍的三人脸色微沉，相互对视一眼后又追了上去。瘦高个更是利用自己擅长跑酷攀爬和身高优势，再次向怪盗基德逼近。
然而怪盗基德灵动的身影像一只蹁跹的白凤鸟，追捕的三人根本拿他无能为力。
接连不断的惊呼和赞扬敲在耳膜上，撞得铃木次郎吉大脑嗡嗡作响。死死攥着拳头，只是这次他黑着脸，额角青筋隆起。
铃木次郎吉死死盯着夜色下皎白如月的身影，碾着后槽牙，腮帮肌肉用力绷紧。
“你们在干什么！”
他把手搭在嘴边，挥舞着拳头朝墙体外正顺着空调外机攀爬的瘦高个怒吼。
人声鼎沸，铃木次郎吉的声音似水滴落入湖泊般淹没在人群里，未惊起一丝涟漪。
他又喊了两声，楼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他们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铃木次郎吉不悦咂嘴，扭头时不经意对上明日香一行人的目光。
除去始终笑意盈盈的萩原研二，其余两人目光疏离，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和人。
这三人皆是护短的人，在目睹铃木次郎吉趾高气昂地使唤机动队的场景后，心里多少有几分成见。
就连脾气最好的萩原研二，笑意也不达眼底。
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从几人眸底流淌向铃木次郎吉。
明日香几人只是冷眼旁观，但这足以让铃木次郎吉自尊受挫，怒火燃得更旺。
铃木次郎吉盯着面前几人，大脑嗡的一声陷入空白，然后开始升温。
耳畔喧嚣的声音变成类似电流的滋滋声，逐渐拉远。背景变得模糊，唯独松田阵平三人的脸清晰无比。
松田阵平低头和怀里的小姑娘说了什么，他嘴角弯起一模笑意，却叫铃木次郎吉看得眼皮直跳。
可恶，他们一定是在嘲笑他！
他们在等着看他笑话！
没关系，他有得是办法！他一定要证明给这些没用的警察看！他才是真正能抓到怪盗基德的人！
铃木次郎吉瞪着松田阵平，随即想到什么般眸光发亮，大步离开。
没过多会，他拎着一个扩音喇叭去而复返。
“德川家康，你从南边包抄！”
铃木次郎吉的声音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来，夹杂着起伏不定的白噪音。墙体上几人脚步一滞，垂眸看向下方不停挥舞手臂向他们发出指令的铃木次郎吉。
被称呼为“德川家康”的瘦高个在听到这个对他而言羞耻无比的代号时，差点脚底打滑从屋顶掉下来。
“德川家康，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按我说的做，抓住他！”
瘦高个心底咒骂几句，余光瞥见楼下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从其他方向围过来。
他皱眉，回身瞥了眼藏有真钻的房间。
铃木次郎吉居然把房间里剩下四人全喊了出来，他就不怕这是怪盗基德的调虎离山计吗？
“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上！”
铃木次郎吉愠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见自家金主催得紧，瘦高个不再纠结，继续大步追向怪盗基德。新的追捕者加入战局，怪盗基德终于在多人围堵的攻势下暂时败下阵来，但他现在离藏真钻的房间已不足两米。
怪盗基德扫了眼向他追来的新追捕者，不再犹豫，他又一次化作烟雾，消失在原地。
追捕者们这次不仅再次扑空，甚至狼狈地撞在一起，滑稽得像在演真人版《猫和老鼠》。
台上是成功脱身的怪盗基德，台下是哄笑成一团的基德粉丝，铃木次郎吉死死瞪着怪盗基德消失的地方，红血丝爬满眼珠。但随即他突然咬牙切齿地笑了，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第184章
“该死。”瘦高个一把推开压住他的同僚, 揉了揉被撞肿的左脸。
他们果然中了怪盗基德的调虎离山计，都怪铃木次郎吉，非要把他们全部喊出来。
瘦高个不太关心钻石的去向, 他只担心铃木次郎吉以此为借口，扣押他的雇佣费。
瘦高个起身边往房间的房间跑, 边回头看向铃木次郎吉。在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时, 瘦高个疑惑蹙眉。
铃木这家伙到底怎么搞的，钻石都要被偷了, 他还一脸开心得意的表情。
就在这时, 藏着真钻的房间突然发出类似卷帘门落地的巨响。
咚的一声，瘦高个甚至能感受到脚下踩着的地板在震动。
“哈哈哈哈！”
铃木次郎吉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他背着手, 洋洋得意。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铃木次郎吉, 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铃木次郎吉越小越大声, 似乎实在刻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又似乎是真的开心极了。
他笑了好一会才止住声, 挑衅地看向松田阵平几人：“我抓住怪盗基德了，他逃不掉了！”
“诶！！？”
周围发出惊呼, 但比起称赞，更偏于惊恐和慌张。
只是铃木次郎吉沉醉于胜利喜悦的兴奋中，忽略了围观群众惊呼下的情绪。
对，就是这样。
崇拜他, 敬仰他，见证他登上日本新闻头条。
铃木次郎吉裂开嘴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我刚刚把剩下四个人叫出来时顺手启动了房间里的机关。房间里的重量只能减少, 不能增加。”
“除非怪盗基德长了翅膀，不然只要他走进去, 就一定会被困住。”
铃木次郎吉摊开双手，仿佛已经准备好接受周围人的膜拜。
然而下一瞬。
“基德大人！快逃啊！”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呐喊，随后是连绵不断的加油呐喊声。
他们把手搭在嘴边，用尽全力呐喊，仿佛是在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助威。又仿佛只要这样做，他们的力量就会顺着呐喊传递给怪盗基德。
明日香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松田阵平则不悦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铃木次郎吉，但也不喜欢大家为怪盗基德加油。
哪怕怪盗基德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触犯了法律，这也是事实。
松田阵平即使经历了那样的过去，也不曾想过公报私仇，利用职权把炸弹犯找出来暴揍一顿。
甚至就连转岗，松田阵平都是老老实实拿到明日香的签名盖章，才屁颠屁颠跑去刑事部报道的。
虽然行事方式无赖了点，但他没有违反过任何规章制度。
海浪般的助威呐喊声中，铃木次郎吉黑了脸。
他不再和松田阵平几人多废话，转身招呼日卖电视台的人跟着他，随即冲进别墅。
松田阵平抱着明日香站在原地没动，被怀里人拍了两下胳膊，才缓步跟上。
别墅外，被机动队拦停在广场上的怪盗基德的粉丝纷纷往前挤，恨不得能跟着远去的队伍一起进入室内，一探究竟。
留在广场上的萩原研二赶忙掏出对讲机，指挥机动队调整队形。
他捡起被铃木次郎吉随手丢在地上的扩音器：“冷静一点，留在广场上反而可以通过头顶的大屏看到房间里的情况。”
“这么多人根本挤进去，根本不可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况，还可能发生踩踏。”
萩原研二说话时带着一丝笑意，漫不经心的调调反而给人一种平静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广场上沸腾了十来秒，缓缓安静下去。
他们仰头看向高清大屏，奔跑晃动的画面里，冲在最前头的是铃木次郎吉那颗在灯光下反射出光泽的秃头。
镜头奔跑了一段距离后，零零散散出现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从领口的金属警徽辨认，应该是许久未现身的搜查二课的人。
越是深入，搜查二课的人就越多。
中森警官自知追不上怪盗基德，决定守株待兔。他带领搜查二课提前在房间外做好埋伏，准备来一场梦中捉鳖。
镜头穿过面色沉重的搜查二课，来到一间被防盗网包裹的房间前。
拇指粗的防盗网呈渔网状，几个警察背对镜头站在门口，小声讨论着什么。
“快让开！”
铃木次郎吉气势汹汹地穿过人群，他瞪大眼睛，整张脸因为亢奋的情绪微微泛红。
镜头离房间越来越近，广场上的人也跟着屏住呼吸。
不断拉近的镜头里，隔着人影和尾指粗的铁网，隐约能窥见房间里有人影闪动。
“基德大人！”
“不要啊！我的基德大人！！”
广场上顿时哀嚎一片。
然而随着围堵在门口的警察让出位置，镜头推进，被困在房间里的人也终于显露出真容。
站在最前方的铃木次郎吉在看清物理的人后，猛地扑向铁网，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摇晃的声音。
他目眦欲裂，抓在铁网上的手用力到颤抖。
“你这个……”
铃木次郎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随后怒吼道：“为什么是你！？”
被铁网圈住的藏着真钻的房间里，中森警官无措地站在里面。他低着头，像条落败的丧家之犬。
他不想的，但他不知道。
铃木次郎吉从来不愿意和他沟通，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口舌。他又如何得能知铃木次郎吉的计划。
他只知道铃木次郎吉把真品藏在了房间里，又把搜查二课的人全部赶走。
他还知道铃木次郎吉因为追不到怪盗基德，恼羞成怒，把房间里剩下的保镖全部叫走。
乍看之下似乎是铃木次郎吉占优势，但中森同样会担心，认为这是基德设下的调虎离山计。
这种计谋看似低智，但对铃木次郎吉格外有效，他最经不住挑衅。
怎么办？
负责留守的保镖全被叫走了，房间现在完全处于不设防状态。
要进去吗，虽然在房间外面做好了部署，但怪盗基德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会不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潜入房间。
背着手来回踱步两圈后，中森警官决定进屋。
然而他刚踏进房间，被触发机关的铁网便重重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吓得他鸡皮疙瘩爬满头皮。
他要是走慢一点，怕是会被骤然落下的铁网刮到后背。
但同时，意识到这是铃木次郎吉特意设下的陷阱的中森警官后悔了。
他不该踏进来的，但是木已成舟，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中森忍不住想，也许他就是没用。哪怕他能从地方警署的竞争中杀出重围，哪怕他在警视厅屡次收到上级赏识，哪怕他带领小队破活了多起经济犯罪的大案。
但也许，他就是没用，是个总是搞砸一切的废物。
中森警官甚至垂头丧气地想，糟糕，要让宝贝女儿失望了。希望她没有在看直播，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中森警官失败过无数次，也振作过无数次。要是连他都被打败，又如何鼓舞手底下的人震惊精神。
但此时此刻，在被铃木次郎吉像狗一样使唤，又像只动物园里展览的野兽般被困在铁网里。面对近在咫尺的镜头和记者们错愕的表情，中森警官从尊严到勇气全都碎了，被揉成一片片。
沉重的耻辱感和自责骑在他的脖子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身体仿佛在燃烧，恨不得找个阴暗狭窄的房间躲起来。
广场上响起尖叫欢呼的声音，他们在庆祝自己的偶像顺利逃生。不顾正邪，不在乎镜头里中森警官苍白的脸。
就仿佛……铃木次郎吉和警方的失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广场上沸腾的欢呼声似要撕裂黑暗，吵得铃木次郎吉脑仁疼。太阳穴处青筋跳动，红血丝爬满眼白。
他打开困住中森警官的铁网，上前几步，死死瞪着面前消沉的警官，恨不得把他嚼碎。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如果没有中森——
“你该不会是在想，”一道稚嫩的带着轻微鼻音的女声响起，“要是没有中森警官，你已经在接受其他人的膜拜了吧？”
明日香坐在松田阵平臂弯，圆润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透亮的眸子倒映出铃木次郎吉涨红的脸，一种类似于被看穿的审视感贯穿他全身。
——你是在期待其他人的膜拜吗？
铃木次郎吉碾了碾牙齿，没有说话。
他确实想，也喜欢接受周围人崇拜的目光。但他好面子，不可能把这种想法直白地说出来，更不可能承认。
“也许你该听听窗外的欢呼声，有几个人是在为你呐喊。”
明日香语调平淡，却字字诛心：“你再好好想想，你的人差点抓出怪盗基德时，他们的反应是怎样的。”
铃木次郎吉恶狠狠地瞪着明日香，唇瓣翕动，却半天挤不出反驳的话来。
自我中心，狂妄，自大，这仿佛已经成了铃木次郎吉的代名词。
江户川柯南不会讨厌铃木次郎吉。
铃木次郎吉视柯南为基德克星，主动为柯南提供和基德对决的机会，也不会对柯南大呼小叫。
虽然对铃木次郎吉来说，柯南也只是一件最有希望夺冠的工具罢了。
被铃木次郎吉高新聘请过来的保镖不一定会讨厌他。
铃木次郎吉虽然是个难伺候事儿精，但耐不住他给的多。
月薪三千，老板是什么牛马。月薪三千万，我能给老板当牛做马。
电视台不讨厌铃木次郎吉，他们为了收视率每天卷生卷死，恨不得天降头条，直接砸自己头上。
但就东京目前的治安状况，不炸塌一座摩天大楼或者发生名家连续惨死事件，都不能算大新闻。
也只有怪盗基德能在不伤任何人的情况下稳坐流量榜首。
主动聚集到广场的群众肯定不会讨厌铃木次郎吉。
多亏了他，他们才能再一次近距离欣赏到偶像飒爽的模样。
似乎这天底下，讨厌铃木次郎吉的人只有警视厅。
但……
广场上的人聚集于此是为了看怪盗基德戏耍试图逮捕他的所有人，以高超华丽的手法偷走宝物。
不会真的有人认为，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看怪盗基德狼狈被抓，然后锒铛入狱吧。
“基德大人！我们爱你！！”
“基德大人一定早早看穿了房间里的陷阱！”
“不愧是基德大人！！”
人群涌动，他们把手搭在嘴边卖力呐喊。
广场嘈杂喧嚣，但静心聆听后便会发现，所有人都在为怪盗基德助威，没人在意铃木次郎吉的心情。
不会真有人以为现场观众是为了看怪盗基德被捕才聚集起来的吧。
除了偶尔到现场为爸爸加油的中森青子，真的会有人期待基德落网吗？
明日香睨了眼铃木次郎吉因愤怒而挤作一团的五官，嘲讽地弯起嘴角。
怎么了，你铃木次郎吉智勇双全，现在才意识到大家不是为支持你而来吗。
还是说……
你知道大家为何而来，但你居然天真狂妄到以为他们在观摩你逮捕怪盗基德的英姿后会迅速倒戈。以为他们会发现你身上无与伦比的闪光点，惊叹于你的足智多谋，为你尖叫，为你欢，然后成为你的粉丝。
结果你的人在向群众展现出惊人的攀爬天赋后，得到的却是喝倒彩的声音。
怪盗基德逃脱后，他们更是巴掌声拍得震天响。
铃木次郎吉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计划里本该用来见证胜利的镜头将他愤怒的表情清晰记录下来。
没人在意铃木次郎吉是怎么想的，他们只是扛着摄像头，贪婪地记录下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铃木次郎吉却像被高跟鞋踩到脚趾的猫，暴跳起来冲明日香和抱着她的松田阵平嚷嚷：“等着瞧吧 ，我一定会抓到基德的！”
松田阵平看向铃木次郎吉，如湖如墨的眸子平静无波澜。
只可惜铃木次郎吉没有机会了。
窗外再次爆发出尖锐的欢呼声，比刚才更热烈，更激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中森警官，他眼底短暂地亮起光，随即大步疾驰走到窗台边。
随后是铃木次郎吉，其他警察，和电视台的人。
松田阵平则只是抱着明日香站在原地，似乎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早有预料。
窗外，怪盗基德悬浮于半空。他双手插兜，被夜风吹乱乌发。
月色下，他缓缓从裤兜中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钻：“象征着财富的16世纪珍贵红钻，我就收下了。”
“什么！？”
铃木次郎吉大惊，单脚踩在窗台上就打算往外爬，然后被人死死抱住腰：“使不得啊铃木先生，这里可是三楼！底下也没做安全防护！”
“你们放开我！我一定给基德这个无耻的小偷一点颜色看看！”
“铃木先生您冷静！”
窗台处的闹剧被怪盗基德涓滴不漏地看去。
视线越过独占大半窗口、念着老掉牙的要亲手逮捕他的台词的铃木次郎吉，怪盗基德先是对上站在人群最后方的明日香的视线，然后才看向中森警官。
留着八字胡的中年警官目光炯炯地盯着怪盗基德，脸上却流露出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疲态。
怪盗基德沉默地垂下眼帘，消失在标志性的粉色烟雾和欢呼尖叫声中。
虽然偷到了红钻，也顺利借助铃木之手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但他像淋了一场七月盛夏的雨。
情绪变得黏糊糊的，就连离开的步伐也变得沉重。
抱歉啊中森叔叔，我也是情非得已。
我没想把事情闹成这样，我只是……
……
……算了。
第185章
怪盗基德化作飞舞的白鸽消失在天际, 彻底没了踪影。
铃木次郎吉被人抱住腰，牙齿碾得咯咯响。攥住窗户框的手指不断锁紧，他露出要吃人的表情扭头看向身后。
他用力甩开抱住他的人, 犀牛般气冲冲走到中森警官面前：“要不是你！我已经抓到基德了！”
中森警官麻木地盯着面前大呼小叫的铃木次郎吉，他腮帮微动, 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算了, 别吵架。”
日卖电视台的记者站在一边，嘴上说着劝架的台词, 却恨不得把手里的话筒怼进铃木次郎吉嘴里。
写满八卦和期待的小眼神亮到发光, 就差鼓掌让他们再多说一点。
另一波记者见抢不到好位置，短短犹豫了三秒, 果断调转镜头对准松田阵平的脸。
“警官, 机动队这次为什么没有参与追捕，而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扛着笨重摄影机的中年摄像大叔刻意将镜头向下移了两寸, 让明日香稚嫩的脸出现在视野重心的位置。
半个月前就听说了警备部部长孩子的事, 但警视厅一直拒绝采访, 他们也不敢造次。
机会难得, 他们得多拍点。
然而镜头刚瞄准松田阵平怀里的小姑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 强硬地将摄像头重新对准自己。
松田阵平蹙眉带着不悦的俊脸重新占据镜头，坐在他臂弯的明日香则只能隐约露出半截脑袋。
摄像大哥被松田阵平瞪得后退半步，原本稳定的镜头也突然晃了两下。
松田阵平：“不要乱晃你的镜头。”
摄像大哥和镜头一起上下点了点，随即开口发问：“警备部这次为什么没有参与追捕？”
“我们这次收到的任务是维持现场秩序, 保障现场安全。”
“那你打算眼睁睁看着怪盗基德逃走吗？”
“当然不。铃木先生失败后，我们就会行动。”
负责访问的记者和扛着镜头的摄影大叔对视一眼, 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在铃木先生失败后呢？”
松田阵平启唇正欲回答，一声愤怒的近似野兽咆哮的怒吼在身后响起：“你到底知不知道！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中森警官垂落在腿两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他双目猩红，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
“铃木次郎吉！”
中森警官从牙根处挤出铃木次郎吉的名字，手背经络突起，胳膊也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他抬起双手，似乎想要揪住铃木次郎吉的衣领。手刚抬起一半便匆匆顿住，又克制地缓缓放下。
“你自视清高，拒绝沟通。你喜欢隐瞒，你喜欢把我们当狗使唤！”
“但抓不到怪盗基德你又给我甩脸色，觉得是我们警察太窝囊！”
中森警官每多说一句，脸便多涨红一分：“一边把我们警察排挤出去，一边骂我们保护工作做得不好。”
他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一把攥住铃木次郎吉的领口，将面前这个自视甚高的小老头提了起来：“你在趾高气扬地把我们赶出去前，有告诉我房间里设置了机关，不能进入吗！？”
铃木次郎吉紧紧攥住中森警官的手腕，愤怒地一脚踹向他的小腿。
他原以为这样做能让中森警官放手，但后者被激增的肾上腺素蒙蔽了痛觉，反倒揪得更紧。
铃木次郎吉怒吼：“那你为什么要进去？”
“因为我是警察！我的职责是抓住怪盗基德，保护公民财产安全！”
“那你抓到了吗？”
铃木次郎吉似乎找到能让他扳回一城的辩论点，甩开中森警官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对我动手！我明天一定会和警视厅好好谈谈，问问他们——”
中森警官被推得后退两步，怒火燃得更烈。
他厉声打断铃木次郎吉的话：“那你配合了吗！别说配合，你甚至不准我提前勘查现场地形！”
“一边排挤我们警察，一边又要求我们为你做出实绩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
两人还欲继续吵，松田阵平走了过来。他横插进两人中间，看向铃木次郎吉：“严格来说，我们是可以以扰乱社会秩序和妨碍公务罪逮捕你的，铃木先生。”
此言一出，套着日卖电视台夹克衫的工作人员兴冲冲地亮起眸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凑上前，生恐错过精彩镜头。
他们已经能预料到铃木次郎吉发疯的样子了。
果不其然。
下一秒，铃木次郎吉暴跳如雷，指着松田阵平的鼻子大骂：“我和中森说话，有你一个后辈什么事！”
他盯着松田阵平年轻的脸庞，一阵恼火。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年轻人喜欢什么不好，去崇拜一个小偷！
中森这个没什么用的家伙今天不知道发的什么风，居然敢反驳他。
最让铃木次郎吉可气的是松田阵平。
在警视厅这种等级划分森严，需要靠功勋和时间熬资历的地方，松田阵平顶着一张年轻的脸，居然也敢冲他叫板，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铃木次郎吉指着松田阵平：“你叫什么名字！警衔多高！哪个队的！”
扛着摄像头的大叔心情激动，他调整焦距把高清镜头怼到铃木次郎吉扭曲的五官上，嘴却动个不停，无声冲松田阵平默念着“说啊，说啊，说啊”的台词。
广场上，边维持秩序边抬头通过大屏吃瓜的机动队警察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不是吧，居然问松田阵平的警衔，这老头该不会是打算向上头告状吧。
拜托，没见我们部长被他抱在怀里吗。
镜头里，松田阵平冷笑一声，从西装内兜掏出警官证：“投诉请便，但在那之前，我会先以扰乱公务的罪名逮捕你，铃木先生。”
铃木次郎吉面色阴沉，胸膛不断起伏：“你们警备部玩忽职守！我要去曝光你们！”
说是曝光，其实约等于威胁。这是铃木次郎吉惯用的手段，利用自身优越的家世和资源优势，将忤逆他的弱者无情地碾压过去。
“曝光？”
松田阵平抬了抬眼皮，指向身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日卖电视台记者：“我以为你把他们请来，就是为了把今天的盛况向全日本放送。”
铃木次郎吉脸上表情一僵，缓慢扭头看向摄像头。
该死的，他忘了这群记者的存在！
虽然以前铃木次郎吉也失败过，但当时新闻的焦点都在怪盗基德身上，无人在意身为失败方的他。
铃木次郎吉要世人看他。
他要他们看见他，只准看向他。
但不该是他落败争吵，和警视厅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雪野明日香上任以来，为警视厅赚足了脸面。报考警校的人数年年攀升，警备部门口挤满了讨要签名的各部门新人。
铃木次郎吉下颚线收紧，心道网民一定会无脑护着雪野明日香所带领的警备部。
这些愚民向来如此，不知好歹，分不清谁该支持。
铃木次郎吉已经输了，他决不能再落人口舌，他必须抢占道德制高点，将警视厅狠狠碾过去。
想清楚其中逻辑，铃木次郎吉垂冲镜头大喊：“看到了吗，警视厅就是这么玩忽职守的！”
“你们真的放心把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放在这种人身上吗！”
“玩忽职守！？”
中森登时炸毛，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和铃木次郎吉掰扯。
幸亏搜查二课其他人眼疾手快，抱腰的抱腰，捂嘴的捂嘴，不停说着“算了算了”的台词。
世间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他们根本不是强权的对手。
既然如此，不如把铃木次郎吉交给另一位强权。
雪野明日香既然能扳倒当年独霸世界的科技巨头辛多拉，她带领的警备部说不定也能让铃木次郎吉吃些苦头。
铃木次郎吉把镜头遮了个严严实实，两只手更是死死抱住摄影机。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试着往后躲，却被抓得更紧。
松田阵平无所谓地扫过铃木次郎吉的背影，不客气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维护现场秩序，避免踩踏，而且逮捕小偷从来不在警备部的行动范畴。”
萩原研二这个时候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眼含笑意，站在人群最外面：“谁家逮捕小偷会出动特警。”
各个国家的警察制度各不相同，但警备部确实是最接近特警的存在。
铃木次郎吉怒道：“这就是你们不作为的理由吗！”
“不作为？”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眼底终于荡开一丝怒意：“你知道踩踏事件会死多少人吗？你知道被踩踏致死会有多痛苦吗？”
“被人顺着脊椎踩过去，内脏挤压，血管破裂，直至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难道要让我们机动队为了逮捕一个迄今为止都没有犯下过故意伤害的基德，置广场上上千人性命于不顾吗。”
“铃木次郎吉，你不要太自私了。”
“你！”
铃木次郎吉登时变了脸，指着松田阵平的鼻子，半天想不出骂人的词。
反倒是现场记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说得有道理，从没听说过逮捕小偷出动警备部的。”
“而且踩踏事件确实比偷盗严重得多。”
“但是警官，”其中一名记者意识到松田阵平话里的漏洞，追问道，“之前的几次行动，警备部都参与了抓捕，为什么偏偏这次不可以？”
松田阵平如实回答：“以前现场观众不多，警备部可以腾出多余的人手帮忙，但现在不行。”
铃木次郎吉仿佛从记者的提问中获得灵感，他昂起下巴得意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怪盗基德的对手，怕丢人现眼，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他冷哼一声，挺起胸膛。你瞧瞧，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这样不服输的人能越战越勇了。
松田阵平冷声道：“以前没来这么多人啊。你这人真奇怪，不是你把人聚集过来的吗，我们腾不出手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此言一出，现场记者和观众登时陷入沉默。
身为游走在第一线的当事人，警视厅对待基德时的作风，他们远比铃木次郎吉清楚。
远在铃木次郎吉回来前，怪盗基德就已经重出江湖。
只不过除去少数几个记者，多数人都会被警视厅拦在警戒线外，不得踏入半分。现在他们不仅能和怪盗基德近距离贴贴，还能成为追捕基德的警察们的绊脚石。
这一切都多亏了谁呢……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飘向铃木次郎吉自以为是的脸。
铃木次郎吉自从回国，每次都会主动提供可容纳足够多观众的场地，甚至贴心地做好打光和摄影工作，为来访的现场观众提供顶级视听盛宴。
抵达约定时间前，他更是大张旗鼓地向全日本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基德要造访。
他们是很感激铃木次郎吉，是他为他们提供了近距离观摩偶像或者电视台爆料的机会。
但他们有脑子，具备起码的思考能力。
哪有人一边给警视厅添乱，一边指着警视厅鼻子破口大骂。
他们甚至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下，突然狠狠共情了警视厅。
广场上瞬时议论纷纷。
“这让我想起上次老师布置小组作业时，我们宿舍那个烦人的事儿精。”
“自以为是，主动揽下一堆原本不属于我们的工作，害得我们工作量增加了两倍。”
“那段时间我差点累到猝死。”
“我也遇到过。”
“我的前搭档，他觉得自己可聪明了，怕我抢他的功劳，有什么想法从来不告诉我，拼了命地排挤打压我。最后我受不了，自己辞职了。”
“但我们是同一个小组的，一荣俱荣，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对对对，而且明明是他把你排挤成边缘人，但你要是没做到让他满意，他又要劈头盖脸地骂你，觉得是你拖他后腿。”
“这种人就是傻叉。”
“纯纯大傻叉。”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顶级豪门。
但接触不到豪门，他们还接触不到傻叉吗？
广场上、房间内，所有被智障同事、同学折磨过的人全都狠狠共情了。
警视厅还是对铃木次郎吉太仁慈了，这要是换成他们，早把皮鞋踩铃木次郎吉脸上了。
房间内，松田阵平垂眸看向面前比他矮上一截，已经气得脸都变色的男人，慢悠悠道：“铃木先生，整个警视厅都很讨厌你。”
第186章
“铃木先生, 整个警视厅都很讨厌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现场氛围瞬间落至冰点。没人敢直白地对铃木次郎吉表达厌恶，就连中森也是在愤怒情绪的支配下才大声喊出反驳的话。
不敢, 但不代表不想。
长久挤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滚滚流淌。除去纯粹看热闹的围观者, 其他人更多感受到的是爽快。就仿佛松田阵平喊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替他们对讨厌的人说出了那句长久憋在心里无法言语的“讨厌”。
“你……你……”
铃木次郎吉全身发抖，倒映出松田阵平身影的眸子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恨意。他大口喘息发出呼呼的声音, 像被人捏住了脖子。
江户川柯南是现场少有的同时和争吵双方关系不错的人, 他站在人群中间，尴尬得满头是汗。江户川柯南来回打量, 突然抓着后脑勺开始哈哈傻笑：“铃木先生你把真钻藏在了身上, 对吗？”
江户川柯南成功岔开话题，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铃木次郎吉怨声道：“那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偷了？”
江户川柯南推了下眼镜, 开始分析起怪盗基德的犯案手法：“怪盗基德和铃木叔叔的保镖追逐时, 人群出现过几次短暂的混乱, 基德的助手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偷走了你身上的钻石。”
他条理清晰，引得周围人阵阵惊呼。就连中森和铃木次郎吉也听得入了神, 他们一蹲一站，仔细听柯南讲话。
记者率先问道：“柯南，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户川柯南嘿嘿一笑，眼力见十足地走到松田阵平身侧, 拉住他的裤腿：“放心吧，我和松田哥哥会把钻石找回来的。”
他仰头摆出真诚纯真的笑容, 目光却是看向松田阵平怀里的人：“对吧？”
铃木次郎吉不屑道：“警备部要是搞得定，早就搞定了。”
“别这么说嘛, ”江户川柯南尽量摆出天真友好的语气，试图安抚住剑拔弩张的现场气氛，“警备部在基德的过往表现上确实不够亮眼，但他们这次把高层也拍了过来。”
他双手握拳搭在脸颊两边，一脸憧憬地看向松田阵平：“这么年轻就能成为中高层，一定是特别厉害的精英警官。”
铃木次郎吉满脸不屑地背着手转过身去，只丢给松田阵平一个白眼。
他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我看未必。”
“……”
江户川柯南抽动两下嘴角，满头黑线地错开视线 。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松田阵平眺望向广场，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叫人看不真切。
松田阵平皱眉，他确实无法从庞大的观众群体里找出易容后的怪盗基德。
随即求助地看向明日香。
明日香懒懒抬眼：“柯南 ，你站到后面去。”
“诶？”
“去就是了。”
“哦。”
柯南走开后，明日香抚向自己的眼睛。她摸索了会，取出两片类似黑色美瞳的东西。
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薄片被取出的瞬间，两道强烈的刺眼光芒从不同的两处位置迸发。明日香眼中的世界登时亮如白昼。
眼周肌肉收紧，明日香用力眨眼，像被人往眼皮狠狠揍了一拳。
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便眼眶通红，揉着眼睛像个受了委屈的小豆丁。
她猜得没错，能影响电力设备运转的怪盗基德也是被世界气运宠爱的孩子。
与之相对的，他身上缠绕的金线多到能亮瞎明日香眼睛。
即使闭上眼，明日香也能感受到有两颗太阳在她的视网膜上疯狂蹦迪。
一颗名为江户川柯南，一颗名为怪盗基德。
·
钻石顺利得手，怪盗基德没有急着离开。他变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混迹在人群中，站在广场上仰头看向大屏幕。
中森警官难得一见的颓废模样像一根钢钉钉住了怪盗基德的脚，愧意让他无法简单地一走了之。
而且怪盗基德需要观察今天新出现的对手——明日香和她的下属，以便为他未来的行动做准备。
大屏幕里，明日香揉完眼睛，突然委屈地趴在松田阵平怀里，似乎在掉眼泪。
被她搂住的卷发男人一愣，手足无措地安抚起来。但他眸子深处流转着动人的光泽，完全是一副被少女哭相可爱到的样子。
松田阵平哄了两句，很快反应过来，泛着冷意的蓝眸扫向镜头——也可能他没有威胁摄影师的意思，但镜头却很有眼力见地从两人身上挪开。
从左至右移动的画面里，中森警官气冲冲的背影逐渐走远，身后还跟着搜查二课的下属。
铃木次郎吉在被镜头扫到时，下意识扭开脸。他梗着脖子，背起双手，背脊稍微前屈，强装愤怒却难掩波涛汹涌下的局促。
失去其他两个采访目标，摄影师环顾一圈后，把镜头固定在铃木次郎吉脸上。
记者沉默须臾，将话筒怼到铃木次郎吉脸上：“铃木先生，这次行动失败，您是否还会再次向怪盗基德发起挑战。”
“嗯？”
铃木次郎吉登时拉长了脸：“你什么意思？”
换作其他电视台的记者，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怕了。
但铃木家的产业没有涉及新闻媒体类，日卖电视台身后又有其他资本撑腰。
在他们眼里，铃木次郎吉活脱脱就是个移动新闻素材包。
记者继续大胆开麦：“您先前说，警备部是因为屡次失败，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假装腾不出手。那您今天会如何打算，是继续挑衅怪盗基德还是就此收手？”
铃木次郎吉脸色逐渐涨红，他冲着镜头怒吼：“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抓到怪盗基德的！”
广场上，怪盗基德压低头上的棒球帽，从大屏幕上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