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终于背过身去，看向了远方，走廊玻璃上黏稠的黑色魔力消减了大半，窗外南极的风雪依旧肆虐如故。
他终究要走向未来。
番外火焰仍在燃烧
看着沉默背对身后火焰的藤丸立香， 红头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来这个地方……不止是为了结束这一切吧。”
“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带我找到我的仇敌。”藤丸立香抬起手，周遭不断溃散的污浊漆黑魔力之中，有什么发灰的雾气缓慢腾升起来， 从那些黏糊的魔力残余之中，更从他们身后噼啪作响的火光中。它们最终汇聚到了藤丸立香的手中， 像是被捏成一团的劣质棉花一般。
——那是这个悲哀的影从者召唤工厂最初启动的时候留下的， 制造者的魔力。在这样完美的结界和几乎不会产生分毫浪费的绝望的循环之中， 这缕魔力才这样恒久地留存着，以至于在藤丸立香烧毁源自他和迦勒底员工的一切之后，得以被这样抽丝剥茧地提取出来。
不需要坐标， 也不需要什么全球范围内的检索，在藤丸立香抓住那团魔力之后就确认了这一点，或许一开始是为了更好地操控影从者， 这一小团魔力， 竟然是完全来自一手缔造了这绝望的人的灵魂。
藤丸立香闭上双眼，浅蓝色的光芒短暂地压住了那一身漆黑的盔甲和安格拉曼纽的恶之魔力，他的灵魂缓缓上浮， 意识却在不断下沉， 直到自己像是在进行灵子转移一样，落入了大片的星光之中。他能看见无数多的人， 无数多的灵魂， 而他所追逐的那个仇敌，如此巧合的， 正在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
这是一个存活了数万年的古老的灵魂，它散发出狡诈、贪婪、阴狠的气息， 那不屑一顾的高傲让藤丸立香感觉整个灵魂都在恨意中沸腾。
终于，一直以来套在藤丸立香身上的那一层外壳破碎了， 他克制的愤怒，智的憎恨，在此刻全部化为齑粉消失掉，不论是蝙蝠侠、夜翼，或是复生和劫掠者，都第一次面对了藤丸立香那毫无保留的，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的恨意。
斯莱德垂下眼帘。
藤丸立香温和、善良，是因为他本性如此，所以对于那些被当作刀刃来使用的，间接或者直接摧毁了迦勒底的人，他的复仇堪称克制，要斯莱德自己说，他绝对会让他们品尝成百上千倍的痛苦，连同他们的家人朋友，一切他们在乎的一切都拉入地狱，但藤丸立香并不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自己心中不断燃烧、积累、沉淀的恨意，其最终指向的应当是谁。
即便已经在复仇的路上行至今日，那孩子的憎恨，从未减少过分毫。
藤丸立香的张开原本握着魔力光团的手，一个雪白的通道弹了出来，无须言语，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魔力通道的背后，就是他们此行最终的敌人。
有一个声音问：你想怎么做？
咬碎他的骨头，扭断他的脖子，挖出他的心脏，撕碎他。杀了他。藤丸立香在心里默念。要让他看看，他以为能轻易碾碎的蝼蚁，是如何将他的欲望粉碎。
就是此刻了。
“要跟来吗？”
“少废话。”
于是藤丸立香勾了勾嘴角，奥特瑙斯的面甲下滑，盖住了跳动着火焰的双眼，他率先踏进了那魔力构筑的通道——
目的地是一个位置不明的小岛，在科技和魔力双重隔绝之下，传送门到底还是产生了偏移。通道的那一头的敌人密密麻麻，有全副武装的人类，有变种人，有机械和看起来不像这个星球应有之物的外星生命。
不过这一切对藤丸立香来说都不重要了。
战斗伴随着一声高亢的怒吼开始。狼王罗伯嘶吼着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人一一撞翻，紧随其后是一左一右的贞德alter和岩窟王，藤丸立香将所有魔力调用起来，催动着奥特瑙斯达到最高功率，向着仇恨所指的方向奔去。
复生想要跟上去，却被丧钟抽出空一把抓住后颈拎小猫似的丢回他姐姐身边：“别冲，一打多的时候乱了节奏会被夹击，忘了我怎么教你的了？”
“可是藤丸……”复生有些不满，但抗议却显得十分无力，他们没有从者那样面对着千军万马也能摧枯拉朽的力量，没法跟得上藤丸立香的脚步，只能泄愤一般地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链条和弯刀，把接触到的不论是肢体还是机械都全部打碎。
“我们的任务是解决眼前的敌人。”劫掠者倒是接受良好，闪身躲开了一个超能力者砸来的火团，语气姑且还算轻松，“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把这些家伙清掉也算是给他帮忙了——再说，那些英雄不会让我们打白工的。”
“这是汪达尔萨维奇的黎明部队。”藤丸立香一走，义警和雇佣兵的站位顿时就泾渭分明了起来，那边蝙蝠侠已经完成了对敌人的解析，正低头操作着什么，“五分钟。”
过来这里之后，和达芬奇liliy的联络就断掉了，他要破开这里的多重防护，将情况通知给正义联盟。复仇的事情可以交由藤丸立香自己去判断，但对于汪达尔萨维奇在这个孤岛上的部署，已经不单单是剿灭了一个迦勒底的问题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论平时多么擅长内讧，此刻蝙蝠家族的成员都默契地围绕在蝙蝠侠身边，为他争取时间，夜翼一边用他的双棍猛锤敌人的脑袋一边絮絮叨叨，“那个野人到底藏了多少军队啊，真是数都数不清，我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多，X那里真的没问题吗？”烟闪艇
“能有什么问题。”红头罩已经重新掏出了自己的热武器，现在正在对着人群爽快地狂轰滥炸，所以心情颇好地回答了夜翼的碎碎念，“你们不懂，那样的仇恨会创造出什么。”
——为复仇而活的怪物，在仇敌燃尽之前，都绝对不会熄灭灵魂里的火焰——
藤丸立香他们一路冲到了这座小岛的中央，汪达尔萨维奇的军队在那里几乎挖空了一座山建造出来的巨大圆厅里，迦勒底亚斯闪烁着美丽的蓝光，筐体，灵子转移装置，这些本应出现在迦勒底的设备，早已被他转移来了此处。
汪达尔萨维奇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在解析灵子转移技术，这一项他曾经有所耳闻，但因为并没有做出什么成就所以忽视掉的技术。
特异点，亚种特异点，或是任意一个时代，抑或是未来，只要能观测，就可以前往。在他这样的人看来，只用于观测和保护也太过浪费了。只要这项技术能为他所用，很快他就能实现自己千年来的夙愿，统治整个人类社会。
作为从古人猿诞生至今存活了数万年，目睹过无数文明兴衰，王朝更迭的人，汪达尔萨维奇自然见过数不清的英雄和天才。拥有五万年积累的财富和经验、知识的汪达尔萨维奇，一开始就没有把藤丸立香放在眼里。拯救人？这等功绩也不过是靠着迦勒底的英灵召唤技术得以成立。与他交战了多次的正义联盟里面随便拎几个出来就能有一个拯救过世界，这样的一整个联盟尚且无法将他击败，更遑论一介被强加了拯救世界使命，在英灵的帮助下才得以成功的普通人。
所以即便是在藤丸立香已经杀到眼前的此刻，他能从汪达尔萨维奇身上感觉到的愤怒也和他滔天的怒火不一样，那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对一介蝼蚁竟然妄图破坏他计划的愤怒。
“为何要来扰乱我的计划？”没有一排排整齐的工位，正立在明亮的迦勒底亚斯之前的唯有一个璀璨的王座，高坐在王座之上的人向挑战者发出了疑问，“我将整合历史，统一文明。人类社会将不再分裂为多个国度，数十亿人类的力量将为一个方向所用——这才是社会应当达到的文明形态，这才是在群星之中增强自身的唯一方式。”
“我不在乎。”然而藤丸立香一点也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为什么要毁灭迦勒底的，现在也一样不关心，“你的宣言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狼王罗伯率先扑向了这位身材高大壮硕的长生者，然而汪达尔萨维奇不知如何强化了自己的力量，竟就那么徒手接下了狼王的冲击，甚至快速地将狼王甩开，在以极快的速度避过贞德alter紧随其后的一剑后，又将岩窟王的火焰远远弹开。
“可笑。”傲慢的长生者嗤笑，“这些英灵是靠着残留在你们迦勒底的魔力以及自身的能力得以现世的，如今的你连和他们缔结契约的能力都没有，就算我无法做到消灭英灵，只要他们魔力耗尽，你幼稚的复仇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这样短视又浅薄的人类，果然不配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所以我不是。”藤丸立香也笑了，脸颊的肌肉抽动着，嘴角咧得扭曲，“也不打算是。”
贞德alter他们的魔力早晚会用尽，所以他没有如同汪达尔萨维奇所想的那样躲在后面，而是挥舞起手中机械的盾牌，在喷气推动下，狠狠地击向了敌人：“我只是一个复仇者而已！”
“愚蠢至极！”汪达尔萨维奇看他的神色更加轻蔑，以至于几乎到了怜悯的程度，对于得到了诸多力量强化的他来说，仅仅是依靠装甲得以成立的亚从者藤丸立香才是最容易对付的存在，他只是轻易地就接住了藤丸立香砸过去的盾牌，然后重重地一拳打在了藤丸立香的腹部，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区区一个活了二十年不到的小鬼，居然妄想着用自己一腔的仇恨来杀死我。我本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你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但是……”鲜血从口中溢出，仅仅一击就给予了藤丸立香重创，但是此刻，藤丸立香的大脑却无比清明，他挣扎着爬起来，盔甲上雪白的花瓣闪耀，魔力指数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并且义无反顾地，向着他汪达尔萨维奇再一次冲了过去，“这仇恨，这怒火，若不亲自将你消灭，是绝不会熄灭的——”
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火焰仍燃烧着……
番外万象之伪誊抄
战斗并不漫长， 伴随着魔力的消耗，avenger职阶自带的回复魔力的能力逐渐无法再支撑这样接连不断的输出。
身上最先泛起金光的是狼王，野兽咆哮着， 撕咬着，直到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尖锐的牙齿都深深刺在汪达尔萨维奇的血肉里。
贞德alter的魔力消耗也不少， 哪怕长剑以及因为魔力缺失而失去了实体， 她也要拼尽最后的力量，将旗尖重重插进汪达尔萨维奇的肩膀。在仇敌的怒吼声中，她回头看向了藤丸立香， 挥了挥已经看不清形状的右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可要好好地为我们的憎恶喝彩啊！”
藤丸立香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再一次挥舞着盾牌冲了上去， 尖锐的盾侧直指汪达尔萨维奇的心脏，然而即便一侧肩膀已经被贯穿，手臂被狼王撕咬得鲜血淋漓， 这位存活了漫长岁月的古人也依旧快速躲开了这一击， 转手趁着藤丸立香无法收住冲劲的时候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别说笑了，小鬼， 你， 你们，不过是诞生于人类文明之中的虫豸， 你们被歌颂的伟业，在我数万年的累积面前， 仅仅是最微末的一笔。”
“看来、数万年……你只长了个子、啊……”即便呼吸困难，藤丸立香依然是笑着的， 连他的灵魂深处都传来了安格拉曼纽夸张又辛辣的嘲笑，于是他艰难地开口讽刺道，“这里哪个英灵……有什么、伟业……”
话音未落，岩窟王已经迅速地击在了汪达尔萨维奇的手臂上，然后在汪达尔萨维奇手松动的瞬间拉着藤丸立香退开。他回复魔力的途径要更多一些，因此撑到了现在。即便如此，他的魔力也所剩无几。
“我的征途乃是无尽之路……”他轻轻摁住了藤丸立香的肩膀，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轻松，“既然已经知晓了自己要去往何方，就亲眼见证吧，所谓恩仇的彼方，究竟在何处——”
而后，他转过身，对着没有了牵制所以加速袭来的汪达尔萨维奇，决然地释放了宝具：“绝望吧，此处即是地狱——虎啊，煌煌燎燃！！！”
高速移动创造的分身将汪达尔萨维奇团团包裹住，幽蓝的光芒在刹那间变得盛大，火焰之中，汪达尔萨维奇发出愤怒的咆哮。藤丸立香用盾牌支撑着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刺眼的光线，以及在那光线中缓缓消失的岩窟王的身影。
但是——没有结束。
“闹够了吗？”汪达尔萨维奇的声音里终于也带上了更深重的愤怒，他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华丽的衣着上尽是破损，一头本来就蓬乱的卷发被火焰烧得坑坑洼洼，身上也带了不少伤，看起来倒真像一个远古时期的野人——但他还没有死，他还不会死，他是活了数万年，不死不灭的存在，他只是愤怒，愤怒于这些英灵居然胆敢让他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闹够了的话……”
“还没有！”
不等他把话说完，藤丸立香已经再一次扑了上去，盾牌被击飞了就用双手，拳头的力量太弱了就用双脚，肩上的甲刺，膝上的尖角，一切都是可以用来攻击的手段。
但是汪达尔萨维奇只是不紧不慢地和他对抗——他明明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但此刻被真正激怒了的长生者只想继续戏耍他的敌人，以此来彰显他的游刃有余，仿佛这样就可以盖过他此刻狼狈的模样一般。
他知道他已经胜利了，他超乎常人的生命力是他傲慢的资本，那些英灵已然退场的此刻，藤丸立香的一切都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就算那些英灵还在此处，他也不是可以被轻易打败的存在，说到底，即便是人类之中的英雄，也比不上他这个自远古时期就获得了智慧的真正的“伟人”。他这样想着，好整以暇地看着藤丸立香疯狂的攻击，几乎是随手一挥，能量束就重重地击打在了藤丸立香的肩头，让他的一只手臂软软地耷拉了下去。
“你看，你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是徒劳无功。你亲手毁掉了迦勒底，带着你的——该说家人吗？来这里送死。”他嘲笑着，在藤丸立香用膝盖顶过去的时候一把将人掀翻倒地，然后狠狠地踩在了藤丸立香的腹部。这盔甲倒是十分坚固，他想，可惜一直没法使用，还让正义联盟夺走了，“你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了，如果你现在向我投降，向人类应有的主人跪地求饶，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让你和你这副忠诚的盔甲一起，活到我能为我的军队批量制作灵基外骨骼的那一天。”
“……做梦。”两颗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雷弹被甩向汪达尔萨维奇的脸，然后被他轻易地击开，藤丸立香则是迅速一个翻滚从汪达尔萨维奇的脚底脱身，唯一还能使用的一只手再一次摸到了落在地上的盾牌。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将盾牌举起来了。
“好吧，看来你选择了死路。”看出他已经失去了巨盾的能力，汪达尔萨维奇故作遗憾地耸耸肩，“我会杀死你，碾碎你这一身盔甲，再收拾掉剩下那些家伙——”
藤丸立香却只是借着盾牌的助力站起来，紧接着，一柄奇型短剑出现在他的手里，伴随着乍现的绿光，藤丸立香用最快的速度将它投向了仇敌，用于纠缠敌人的左齿啮咬已经因为他的左手重伤而无法使用了，但用于斩断敌人的右齿啮咬尚可以做出最后的反击。
汪达尔萨维奇没料到这一出，只能仓皇之间闪避开来，但那匕首依然扎进了他的手臂。
“看来你真的很渴望死亡，小鬼。”长生者拔出匕首，发出了因为更加愤怒反而平板得失去了语调的声音，“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这一次，他将能量光束的输出提升到了最大限度，向着藤丸立香轰击而去。
藤丸立香只是站在原地，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盾牌静静地躺在他脚边，仿佛他真的已经放弃了一切的希望，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在汪达尔萨维奇的脑海中炸开。
但能量束已经发射了出去，穿透了藤丸立香的胸腹，留下了一个巨大、骇人的窟窿。
但是藤丸立香仍然站着，依然微笑着，破损的面甲下，那仅剩的蓝色眼睛里也看不见半点的痛苦或是对死亡的恐惧。莹莹的绿光围绕在他身边，却没有带来丝毫的生机，而是自那血肉之中榨取最后的能量。
那原本是属于安格拉曼纽的技能【四夜终末】，能赋予安格拉曼纽生命力清空以后继续战斗的能力，补足了他受到致命伤后无法释放宝具的缺陷，但在和奥特瑙斯融合之后，作为亚从者的藤丸立香所得到的这个技能，其名为【梦之余韵】。
或许他早已在梦碎的那一天死去，余下的一切，不过是愤怒与痛恨与不甘构筑出的梦的余韵。
危机意识让汪达尔萨维奇再度向藤丸立香发起了攻击，然而藤丸立香只是就那么承受着，像是感觉不到丝毫一般，哪怕双臂粉碎，双腿折断，这一切伤害对显然已经不可能存活的藤丸立香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但仍然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倒下。
“我不关心你的目的，不关心你的想，上一个跟我念叨他想的人可能没你活得久，但最后还是被我打死了——嗯。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便是被你碾碎的蚂蚁，也有可能反过来将你啃噬干净……”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只剩下气流了，却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汪达尔萨维奇的耳中，“这都是你的自作自受而已。”
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抬起本应已经无法使用的手臂，牢牢抓住了汪达尔萨维奇的手，不知由来的恐惧吞噬了长生者，藤丸立香看着他那张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加深。他轻轻念道：“Verg- Avesta ”
——万象之伪誊抄
——将自身所受创伤直接反弹给对手的起源的诅咒。
野兽的身影自他身后出现，将最深重的冤仇和诅咒降下给他的敌手。
“什么……不……”
惊恐变为了愤怒，再转而变为痛苦和绝望，汪达尔萨维奇为了戏弄自己的敌人，几乎是在用最痛苦的手段碾碎他，而此刻这一切的痛苦都返还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再也没有了从容的本事，只能疯狂地四处发射他的能量光束，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企图停止这不断出现在他身上的伤口。
若非他连大笑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话，藤丸立香几乎要为这场面大笑出声。身上的伤口早就失去知觉，甚至已经不再流血，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自那空洞之中漏过去的风。
最终，宝具释放完毕，藤丸立香终于晃了晃，倒了下去，恍惚中，他看见汪达尔萨维奇艰难地、一瘸一拐地挪动到了他的面前，浑身是伤痕，胸腹也和他的一样被洞穿，然而那家伙的脸上却带着狂喜的神色，他一把将地面上的藤丸立香揪了起来，疯癫一般地大笑着：“你以为用这种办法能消灭我吗！？不，会杀死你这种弱者的，不会杀死我！你的计谋破灭了，因为我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伟大，如此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了他的后颈，随后是高亢嘹亮的狼嚎，以及——眼前的画面变了，视野翻转之间，天旋地转，汪达尔萨维奇看见自己的身体，脖子上空空如也，除了涌出的血液以外，什么也没有。
为了对抗长生者不死不灭的特性，黑森罗伯利用自己的不可视性隐藏到了最后，直到他的一切强化，一切能力都被贞德alter、岩窟王和藤丸立香消耗掉之后，对仇敌实行了最后的斩击——
没有所谓的逆转因果，只不过是将对仇敌的憎恶化作了无坚不摧的刀刃，只不过是对自诩人类之巅的汪达尔萨维奇的傲慢进行的判决，只不过是“对遥远之辈的斩罪”而已。
“活了再久你也是个人类，你自己都这么说了……”在狼王退场时悲怆的长啸中，藤丸立香故作叹息道，“能打特攻为什么不打特攻，你的不死不灭好像也扛不住这一次即死了啊？”
“怎么会……”那被斩下的头颅发出了最后的不甘的声音，“你不是……要亲自……”
“所以我才说你……不长脑子啊……”再次落到地面的藤丸立香最后吐出了一口鲜血，哼笑道，“看着你的脑袋掉下来、我就、满足了……”
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耳畔仿佛传来了战斗的声音、脚步声、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但是这一刻，藤丸立香只觉得无比、无比的安静。
汪达尔萨维奇已死。
于是他放任自己落入了那恒久的安宁之中。
番外如此便是永别
身体变得轻盈， 像落潮的水，像颤抖的花瓣。像是在漂浮，又像是在下沉。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远远传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耳畔， 但无论如何都辨不清其中的字句……
好困，还没有睡够， 那就继续睡吧， 虽然记不清楚， 但记不清就证明已经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了吧？
那就睡吧，睡吧……
慢慢地，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 感觉到有什么暖和又毛茸茸的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蹭着自己的脸。藤丸立香伸手挡了一下，下意识呢喃道：“别闹了，芙芙， 很痒……”
然而当耳边真的传来了迦勒底小兽轻轻的叫唤声时，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眯着不愿睁开的眼睛瞬间睁大，眼前金色的天空之下， 长耳朵的白毛小兽正在用自己带着湿润感的鼻子亲亲拱着他， 而指尖触摸到的绒毛触感是如此真实。
“芙……芙？”
“哎呀哎呀，你醒了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藤丸立香缓缓仰起头， 便看见白衣白发的caster揽着那把造型奇特的法杖，正蹲在自己脑袋跟前。
大脑像是生锈了一样， 根本运转不了，他迟疑了很久才道：“梅林？”
“没错！就是你们的花之大哥哥梅林噗——”
原本趴在藤丸立香旁边的芙芙猛地蓄力起跳， 一脚踹在了梅林的脸上，直接将梅林整个人踹到了空中， 旋转了好几圈之后又一头栽进花海里，扬起一片花瓣。
藤丸立香：“……”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环顾着四周，温暖的金色阳光下是一片无垠的粉色花海远远能看见一座巨大的高塔。
是乐园之塔。藤丸立香心下了然：“我怎么在阿瓦隆？”
“这里不是阿瓦隆，是你的梦。”梅林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和满头的花瓣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把仍然在对着他的脸输出的芙芙拎得远一点，一边回答，“或者说，是‘梦之余韵’。”
在藤丸立香怔愣的目光中，梅林弯着眉眼，还和曾经一样老是挂着那副笑呵呵的神情，他抬起手，轻轻地抚过青年的脸颊，指尖蹭过眼睑，藤丸立香知道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窝：“就这样死去的话，你的故事，即便是作为一个梦，也太短暂了吧。”
“是啊……”藤丸立香别过头，“就像做了个梦一样。”
去到迦勒底，遭遇爆炸，而后被迫成为了人类最后的御主，背负着全人类的希望踏上旅途——在三年后的今日看来，那段经历太短，短得像一个人的转身，像写下却来不及寄出的信，像南极洲漫天风雪中散去的那些未能说完的话，未被人记住的故事。
故事结束了。
“我还活着吗？”藤丸立香往下看向自己的手，梦里的自己还穿着迦勒底的制服，白色的袖口，和看不见伤口的手掌，如果不是上面布满的老茧，他只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又会看见蹲在自己面前，焦急地关心他的玛修，以及走廊玻璃墙外灰暗的暴风雪。
“嗯，还活着噢。”梅林所当然地点点头，“有很多人……不希望你死去。包括那个用自己的残魂弥补了你的灵魂的孩子。”
“迦勒底的其他人呢？”藤丸立香又问。
梅林只是说：“他们已经获得永久的安宁了。”
“这样啊。”藤丸立香感慨了一句，停顿了一会儿，又喃喃道，“这样啊……”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之后，梅林突然开口：“你会恨我吗？”
藤丸立香看过去，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自梅林的脸上淡去了，半梦魔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复杂又纠缠，藤丸立香看不懂，梅林自己大概也解不了，他只是这样问：“你会恨我吗？明明我一直注视着你，却一直，一直没有去到你身边。”
“梅林……”
花之魔术师打断了他的话，似是为自己开脱，又似是自嘲一般道：“说到底，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的事情，作为救世主的你已经完成了使命，因此，就算迦勒底迎来悲伤的结局，也不会影响到人类的命运。我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存在，即便有着人类的外貌，也丝毫没有人类的感情，因此也不会在乎人类续存以外的事情，只要知道人类不会灭绝就行了……”
他应该只是出于好奇想见证救世主的伟大故事，才会去接触藤丸立香的。因此，在结束了人拯救的道路之后，故事落下完满的帷幕，一切应停止在最美好的一刻，观众们不会在意那之后的剧情。
——应该是这样的。
出于这种由，他又一次逃跑了。
但是…
“但是啊，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记你的存在。”面对着沉默不语的青年，像忏悔一样不断地诉说着这样的剖白，梅林凝视着青年仅剩的独眼，感觉自己灵魂的某一块像是被梅雨季侵蚀过的墙纸一样折叠了起来，并不致命，但足够醒目，“因此我依旧继续着观测。每个看着你流泪的夜晚，我都想要去到你的梦里，但一想到我是个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却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就没办法鼓起勇气去见你。”
每每看着藤丸立香挣扎着活下去的模样，梅林都会不断地想，该对那绝望又迷茫的孩子说些什么吧？该对那悔恨又痛苦的孩子说些什么吧？该对那个跋涉在看不见尽头的忧伤之中的孩子说些什么吧？
但是，说些什么好呢？
就这样徘徊着，纠结着，直到故事最终迎来结局，悬着的心得以放下的此刻，梅林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藤丸立香的梦里。
该说些什么呢？
最终他只是说：“我应该去见你的……对不起。”
但藤丸立香只是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梅林，至今为止也仍然铭记着我们旅途的故事……谢谢你。”
说着他扭过头，看着这铺满鲜花的仙境，多么美丽，多么虚幻，他开玩笑一般地说：“还有，这是你给我造的梦吧，这一点也要谢谢你，如果你造出的是迦勒底的幻象，我大概就要哭出来了。”
梦魔睁大了眼睛：“不讨厌我吗？”
“怎么会。”藤丸立香摇了摇头：“只是……作为救世主的藤丸立香，已经死去了。”
“属于复仇者的故事也结束了，梅林，姑且也算是你想要看到的happy ending吧。”他张开手，感觉到匆匆的风掠过指缝，触动着他的灵魂。现在，梦要醒了，他要回去了，“而我会走向自己的结局，所以……以后也别再看着我了。”
梅林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再发出声音：“那么，这就是永别了，对吗？”
男孩眯起眼睛，那笑容倒映在梦魔的眼里，像一个镜花水月一般的梦。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苦涩的梦，仅仅是看到，都会让人感觉苦味在嘴里氤氲。
“是的”他说，“永别了，梅林。”
而后梦境消散，独留梦魔一人伫立高塔之上，久久无言。
——从今往后的日子，大概，会有些寂寞吧——
藤丸立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石窟，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正在和劫掠者斗嘴的复生，以及占据了大半视线的蝙蝠侠。
“你醒了。”蝙蝠侠说，“在你倒下去的时候有某种带着魔法的粉色花瓣包裹了你，治好了你身上大部分的伤口——我们对你做了检查，应该没有大碍。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企图委婉地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作为医疗陪护人员有一点吓人，我可以申请换人吗？”
蝙蝠侠：“……看来你没事了。”
他退开几步，藤丸立香刚刚准备坐起来，就被复生一下子扑过来又扑到了地上，没等他挣扎着向劫掠者伸出求救的手，这位和他相处不多的姐姐也扑了过来，两个白脑袋压在他胸口，藤丸立香差点又吐出一口血。
“你吓死我了……”复生的声音带着点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和后怕，“你胸口开了那么大一个洞，换成拉斯奥古来了都活不下去。”
“我真以为你要死了。”劫掠者紧紧抱着他，语气里也满是担忧，“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死活？”
“没有，没有……”藤丸立香一边艰难地在他们的拥抱之中呼吸一边告饶，“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最后丧钟走过来，把三个孩子挨个儿从地上拎起来：“好了好了，搂搂抱抱的像个什么样，那么多英雄都看着呢，我超级反派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这有什么？”夜翼打趣他，“你应该过去给他们一个爱的抱抱，如果你不抱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蝙蝠侠，蝙蝠侠立刻低下头检查自己的通讯器，好像突然之间多了无数紧急联络要处一样。丧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去你的，别惦记我家小孩。”
然后又弹了一下藤丸立香的脑门：“结束了？”
“结束了。”藤丸立香用力点点头，“迦勒底其它流落出去的东西，交给达芬奇去处，正义联盟会帮忙的，他们接手我放心。”
“哼……你可别太放心了，正义联盟时不时又被打散一遍。他们英雄的事情，没个准话的。”丧钟哼笑了一声，又去揉他的脑袋，“还有什么打算？”
“怎么，我现在有奥特瑙斯，本事比以前更大了，你反而嫌弃我了？”藤丸立香轻轻调笑道，而后又收敛了笑意，认真道，“过去的事情终于可以让他彻底过去，而明天，明天我还有你们呢。”
“小混蛋。”丧钟笑骂，“行了，差不多就收拾收拾回家吧，烂摊子交给英雄去处，我们等着收钱就行。”
他扭头要走，蝙蝠侠这会儿才终于走了过来，站定后沉默了半晌才说：“正义联盟将会计划重建迦勒底，将其纳为联盟的一个观测点，达芬奇lily将会负责维持其运作，继续进行对人的观测。”
当年从雷夫教授策划的爆炸之中，迦勒底遗留下来的工作人员本就不多，被袭击之后也只剩下藤丸立香一个人还活着，交给正义联盟去运转本来就是最好的选项，于是藤丸立香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们了。”
蝙蝠侠又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任何时候，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时候……都可以来找我、我们。”
“……嗯。”藤丸立香抬起头，目光越过蝙蝠侠，看见不远处的夜翼、红头罩、红罗宾和罗宾，甚至被拉来帮忙的搅局者和遗孤都在偷偷地关注着这边，便也对他们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记住了，不过我有一种预感。”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应该更多，所以同样的话还给你们，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以及，我会坐地起价的。”
复生在旁边探头：“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劫掠者：“……你别学他。”
番外又到哥谭
夜风习习， 城市的轮廓在昏黄的街灯下若隐若现，红头罩站在空旷的楼顶，俯视着下方亮起幽幽光线的老旧烂尾楼， 像是在等谁。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铠甲的人影落在了他身后， 发出了与那一身重甲形成鲜明对比的轻微响声。
“所以我就不喜欢来哥谭， 黑漆漆的， 大都会那种地方就比较好一点，晚上也灯火通明的。”藤丸立香半抱怨半调侃地说着，迈步走到这一次行动搭档身边， 抬起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回神了。”
红头罩被他拍得怔了一下，好像还是没回过神一样， 喃喃自语一般附和道：“是啊， 这破地方……”
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藤丸立香有些担忧：“你要是累了的话，不需要跟我一起， 我自己也能解决。”
这话一出， 红头罩倒是猛地回神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藤丸立香在护目镜底下翻了个白眼：“就是个小型魔力反应， 你怎么比斯莱德还啰唆。”
“嗯、我是说……这里毕竟是哥谭， 老头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在哥谭胡来，我又是家里唯一的魔法侧， 过来多多少少能帮得上忙。”红头罩顿时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瞬间的翻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抬起手像是想要挠头，却又在反应过来自己戴着头罩之后尴尬地放下， 找补道，“……总比蝙蝠侠来跟着你好吧。”
这么一说还真是，藤丸立香点了点头，还不忘抱怨道：“所以我就不爱来哥谭……要不是稀奇古怪的魔力反应老在哥谭出现，达芬奇亲那边又大方得有点OOC了，我才想来趟你们哥谭的浑水。”
听着他这么抱怨，红头罩心里忍不住吐槽——达芬奇代表正义联盟雇佣藤丸立香这件事，倒是获得了正义联盟的一致同意，觉得怎么都比跟着斯莱德去干一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好。但想要和斯莱德的雇主竞争出价？结果钱还不是某哥谭著名傻阔佬在出。虽说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钱也不算进了别人家的口袋，但人财两空的蝙蝠侠每每看着藤丸立香跟在斯莱德身边的模样，还是难免心里憋闷得慌。
但他是谁，他是红头罩又不是蝙蝠侠，看蝙蝠侠难受比他自己享受还令人开心。于是红头罩顿时又心情好了起来，甚至连带着斯莱德都顺眼了起来：“蝙蝠侠那边脱不开身，不用担心今晚他来打扰，倒是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复生和那个鬼魂不是一直很黏你吗？”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斯莱德放弃了对我战斗技巧的精进，不代表他连复生也能放弃，他这段时间在给复生加训。我和罗斯都有任务，杰里科经不住我们的劝说，还是决定用我造的壳子复活来照顾一下弟弟妹妹，不过他死得有点久了，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新身体。”
“挺好。”想想威尔逊一家子居然变得如此其乐融融，红头罩咂咂嘴，“不说那些了，你之前发的坐标就在那栋空建筑里，不过里面的魔力已经浓郁到我在这里都能感觉到的地步了，很奇怪的波动。”
“吸引鬼魂的特殊魔术手段，估计是想拿鬼魂来炼制什么东西。”在天台上站的这么半天也不是就光闲聊了，藤丸立香倒是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难怪一路过来幽灵这么少，应该是都被吸引到这儿来了。一般活人不受影响，你我也算半个死人，会察觉到不对很正常。”
“也对。”红头罩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不好说那栋楼里的气息到底是在吸引他还是在排斥他，他对这方面的感知远没有藤丸立香灵敏，所以只是察觉到了怪异而已。
于是他打开终端投影，作为本地人，给藤丸立香提供了详细的周边地形和烂尾楼的平面图，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种魔法侧的阵地不适合兵分两路进入，容易踩到陷阱被挨个击破，于是决定在套上护身魔术之后直接走正门杀进去，要是谁踩到陷阱还能搭把手救一下。
商议结束，闲聊结束，两人悄无声息地荡到了对面楼顶。乍一走进建筑物内部，本应空荡荡的烂尾楼顿时变了个模样，跳动的火光勉强照亮着走廊，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墙壁上斑驳的油漆绘制着奇怪的图案，一看就充满了黑魔法的感觉。
“果然有魔术工坊……”藤丸立香凑近观察了一下，“不算特别高级的布防，但肯定有陷阱，这里魔力混杂，还有很多幽灵的碎片，我们小心点。”
红头罩已经抽出了大种姓之刃，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别靠太紧。”
以他们两个的自保能力，魔法侧的东西很难对他们一击毙命，所以最重要的是间隔开一点，免得一个人触发陷阱波及两个人，会耽误很多时间。藤丸立香一身对魔力防御A的盔甲，自然承担起了打头阵的责任，在解除了几个陷阱之后，两人才刚刚下了两层。
愈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难以言明的诡异气息就愈浓重，让人不自觉地加快呼吸。耳边不时传来细微的响动总让人觉得是隐藏在暗处的什么东西在移动。两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前进，直到一阵轻微的吱哑从身后传来，两人应声回头看去，发现原本用魔术封死的门，竟然在他们身后缓缓打开了。
而后，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个混合着人类肢体、布料、金属和稻草的诡异人形从那些房间里走了出来，向着两人不断逼近。
“这是什么鬼东西？”红头罩一手握紧手里的大种姓之刃，一手摸上了腰间别着的手枪，一时间不知道用哪个合适，“气息太混杂了，傀儡？僵尸？”
“傀儡……弱点在胸口和脑袋，应该是用幽灵炼制的傀儡核心。”藤丸立香皱着眉头，抬手召唤出了盾牌，虽然敌人不算强大，但数量众多，比较适合用盾牌一扫一大片，“省点魔力，用枪打应该也行。”
红头罩懂了，弱点明显还没有物抗，那就不需要祭出大种姓之刃这种对灵魂特攻的武器了：“胸口正中央？”
“嗯。”藤丸立香点头，屈膝微微俯下身体，和红头罩两个都看不见眼睛的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冲了上去。
——原本动作迟缓的傀儡在受到第一下攻击之后，全部都像是被激活了一样，行动比之前快了不少。如果不能迅速打爆两个要害的话，哪怕是从中间被拦腰斩断，也可以在几十秒内快速恢复。好在两人都不是吃素的，藤丸立香负责掩护，红头罩负责精准地爆破核心，一波配合下来，没多久就清空了这里的傀儡。
“这东西我们对付起来倒是不复杂。”红头罩蹲着检查了一下傀儡，叹了口气，“但数量这么多，这儿的肯定还不是全部，要是都让他放出去，哥谭又要乱个一阵子。”
藤丸立香扯了扯嘴角，很想说哥谭哪天不乱，但还是忍住了没说，只是将其中几个虽然被打碎了，但残存的部分还比较多的核心捡起来：“我联络了达芬奇，把这个扫描给她，她说不定可以解析内部的构造，然后想办法一次性无效化掉这些核心。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找到搞事儿的那个人。”
“行。”红头罩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脏污和碎片，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过都闹成这样了，魔术工坊的主人应该察觉到有人入侵了吧，会不会直接跑掉？”
“或许，但这些傀儡被释放也只是机关的一部分。”藤丸立香对此倒是比较乐观，“那个人在这里放置了这么多傀儡，设置了这么多魔术陷阱，肯定不肯轻易舍弃这地方，就算发现了我们入侵，应该也会想着把傀儡全堆上尝试把我们收拾掉——核心虽然好携带，但带着那么多已经做好的傀儡，以及其他的材料，就算跑也跑不到哪去，那家伙应该舍不得。”
红头罩想了想，觉得也对，加上这里可是哥谭，反派看着闯进自己据点的义警反而更兴奋了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于是两人继续向下走去，但是很快，两人就意识到，好像他们在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之前迎战那些傀儡的地方，而先前已经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已经又冒出了新的傀儡。
“特殊的循环陷阱吗……”藤丸立香有些苦恼，本以为这个魔术工坊设置的陷阱都没高明到哪去，谁知道真正的陷阱潜藏在那些看似简单的机关后，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绕了进去。
这里气息太混杂了，连藤丸立香都看不出循环是从哪里开始出的问题，红头罩就更是没有办法，只能在又清掉一波傀儡之后，拿着大种姓之刃对着墙壁来回比划：“从墙上直接砍出去能行吗？”
“不好说……”藤丸立香摇头，“这种空间类的魔术，就算砍出去，说不定也只是到下一层了而已。”
于是红头罩只能遗憾地收起刀，头都没回地抬起枪又崩掉一个傀儡：“那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你能联络上达芬奇那边吗？”
“通讯没有断，但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藤丸立香也在思考对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楼栋外侧也是有魔术防御的，哪怕蝙蝠侠现在过来轰炸这栋楼，应该也没什么办法。”
“也就是说，现在得靠我们自己了。”红头罩摸着头盔的下巴部分，“再回忆一下，刚刚有没有错过什么……”
就在两人停下思考的时候，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突然从走廊里的某一扇门内传来：“喂，喂！藤丸立香，这里！”
藤丸立香扭过头去，并且惊讶地发现站在他旁边的红头罩也一并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惊讶：“你能听见？”
“听见有声音。”红头罩摇摇头，“但听不清楚……那边好像有什么不属于这个魔术工坊的气息。”
那气息让他感到有些异样的排斥感，但看藤丸立香的动作，不像是做出的敌对反应，于是他警惕地问：“是敌人吗？”
“不是。”藤丸立香推开护目镜眨眨眼，在他的视线落点，眼熟的小幽灵半截身体穿过那扇门探出来，正在向他招手，“是来帮我们的哦。”
番外你是杰森那我是谁？
直到藤丸立香松开拉着他的手， 红头罩才长出口气，原本绷得死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甚至不自在地退了一步。
“没事， 可以睁眼了。”藤丸立香安抚了一句，重新戴上手套， 他要带着红头罩灵体化跟着前来帮忙的小幽灵穿墙深入工坊内部， 就必须和红头罩保持肢体接触， 为了确保对方不迷失，红头罩还只能闭着眼睛跟着他走，紧张也是正常的。
工坊的设施复杂难缠， 但那个魔术师本人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所以为保险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只有自己才能通过的道路——却没想过有拥有自我意识的幽灵会钻了他这个空子。
“我之前也是一不小心路过的时候才被卷进来的，谁知道就出不去了。”小幽灵杰森还在对着藤丸立香絮絮叨叨， “他抓不住我， 那些法术好像也没法把我的自我意识去掉，但我也做不到什么，就只能在这里晃悠， 把他这里的路都摸清楚了。”
说着他又放心一般地拍了拍胸脯：“还好你来了， 不然不知道要啥时候才能出去。”
藤丸立香见曾经还对自己充满警惕的小幽灵此刻这副安心的样子忍俊不禁：“放心吧，我和红头罩会解决的。”
红头罩听不清那个小小虚影在说什么， 对他来说就像是听着一阵模糊的乐声， 他适应了一下从灵体化脱离带来的眩晕，也把手套重新戴好， 目光却不自觉地往藤丸立香的手上飘：“呃，咳咳，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他们周围已经完全是一副怪异的样子，似乎是个宽敞的大厅， 但从看不见的顶部垂下来的绸缎像是蛛丝一样遍布整个空间，末端在地面上堆叠，半透明的面料上刻着多看两眼都会感觉头痛的纹印，让整个氛围变得压抑又沉闷。
“继续往里走。”藤丸立香道，“到这里之后我已经能感知到那家伙的位置了……不过得小心，他大概还留着后手。”
“哦，对，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傀儡，可能有三……五层楼高吧。”小幽灵想起了什么，“反正很大，而且好像还装了什么……盔甲？”
藤丸立香简单对红头罩转述了一下小杰森的描述，又问：“能感觉到傀儡上有灵魂吗？”
“这个倒是没有……”小杰森摇头，“那家伙在这里吸引亡魂就是为了做一个宝石，把宝石装在傀儡的胸口。”
“……就纯巨大化啊。”听完藤丸立香转述的杰森翻了个白眼，“好吧，至少胸口是一个弱点可以确认了。”
“用灵魂炼制的宝石，大概率会需要特殊的攻击。”藤丸立香点点头，对小幽灵叮嘱，“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之后，你躲远一点，如果还有神志不清的亡灵被吸引过来，就帮忙拦一会儿。”
“我可拦不住太久，他们最后不会听我的。”小幽灵噘起嘴，想来这些天在这里做过不少次尝试，却始终只能看着那些意识保留不多的灵魂被魔术师捕获成为燃料。
“我们会速战速决。”藤丸立香对他保证道，“相信我，这次会解决的。”
红头罩忍不住看了那个小幽灵一眼，看身形完全还是个小孩，藤丸立香的态度也更像是对待小孩……奇怪，为什么他会下意识感到排斥呢？一般来说，他不会排斥小孩子，何况对面是来帮他们的好幽灵。
但这不重要，他摇了摇头，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先解决眼前的魔术师比较重要。
穿过层层叠叠的绸缎，诡异的气息更加浓郁，直到小杰森口中的巨大傀儡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胸口的宝石里燃烧着炼狱之火，在室内不应存在的风呼啸而过，红头罩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为这风声中夹杂的嚎叫做出愤怒的回应。
——果然是炼制灵魂。
不论听了多少，见了多少，都会在听见那灵魂哀嚎的时候感到无边的愤怒，何况大种姓之刃本身就是他灵魂的愤怒的具象化身。
藤丸立香也深深皱起眉头：“一会儿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看准时机，攻击要害——别忘了也攻击一下头部，我怀疑那里也有弱点。”
红头罩默了两秒，曾几何时，藤丸立香还是个脆皮刺客的时候，他们也合作过，那时候他们的战斗分工完全相反，往往是他负责牵制敌手。现在这样说不上坏，毕竟奥特瑙斯的硬度可比他的肉身要大得多，红头罩想，他就是有点不适应。
但无论如何，在藤丸立香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是认可了这个安排：“你一定小心。”
“当然。”
于是红头罩安静下来，看着藤丸立香熟练地触动了巨型傀儡，盾牌翻转之间，已经将巨大的傀儡削掉了几根手指——但很快，傀儡的手指又复原了回去，果然还是得攻击要害。红头罩想着，只在藤丸立香攻击的间隙对着傀儡的关节补上几枪，没有拔出大种姓之刃。
还不到时候。
等藤丸立香灵活地挥舞着盾牌，用锋利的边缘配合着红头罩的子弹卸掉傀儡的一侧膝关节，让巨大的傀儡向前倾覆，不得不用手支撑周边的墙壁保持平衡的时候，红头罩动了，他从翻飞的绸缎后冲出，高高跃起，藤丸立香甩出了盾牌，作为他的踏垫，让他得以再次跳向更高的地方。
迟缓的傀儡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拔出大种姓之刃，一刀捅进了胸口那硕大的宝石。
奇诡的色彩从宝石里流溢而出，但傀儡仍在挣扎着反击，藤丸立香将傀儡的一只手狠狠砸进地面：“小心！”
红头罩躲开了另一只拍向他的夹杂着稻草和机械的手，蹬了一脚破碎的宝石边缘再次挑起，攀上了傀儡的脖颈。
铛铛铛，子弹打在傀儡的脑袋上，却被弹开，这个角度不好使力，还被另一只傀儡的手不断干扰着，红头罩啧了一声：“帮我一把！”
下一秒，重盾已经像是炮弹一样被掷了过来，狠狠撞在傀儡的头部，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痕。
“居然没碎……”红头罩咋舌，还得是大种姓之刃，于是他直接越过有一次抓过来的大手，跳到了傀儡的头顶，大种姓之刃直插进去，然后抓着刀柄用身体的重量压着刀刃往下跳，“该做开颅手术了！傻大个！”
傀儡的头颅被他狠狠地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通向内部的空洞。果然不出所料，这大家伙的脑袋里面还有一个宝石，比胸口那个要小不少，看样子是还没练好就匆匆放了进去。
“砍掉这个就完事了吧。”红头罩对着底下的藤丸立香比了个手势。
藤丸立香旋转着手中的盾牌替他将胡乱挥舞的傀儡大手挡开，大声喊了回去：“我牵制住它，你快去！”
于是红头罩哼笑了一下，跳进了被他切开的口子，挥刀砍向了那宝石。
也就在这个瞬间，暗中窥伺的魔术师抓住了机会，放弃了对自身的隐匿，已经准备好的魔术只需要对着踏入陷阱的红头罩释放，然后就可以把这胆敢毁掉自己宝贵傀儡混蛋的灵魂——
啪。
天旋地转之间，连痛觉都还没感觉到，魔术师就发现自己被打飞了出去。
“想不到这家伙还挺沉得住气。”红头罩回过头来，看着将魔术师踩住开始熟练上封印的藤丸立香，轻松地嗤了一声，“但脑子还是有点不够用。”
“做到这个地步，人多半是疯得差不多了。”藤丸立香叹了口气，看着还在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幽灵，招了招手，“已经没事了，过来吧。”
小幽灵杰森飘了过来，小声嘟囔：“红头罩居然真的在做好事……明明是……”
“嘛，里也可以有好人啊。他姑且还算是哥谭义警的一员呢”藤丸立香拍拍他的脑袋，转身去解除魔术师在这里设下的那些魔术，让在外面等了半天的正义联盟成员——大概率就是蝙蝠家族的义警们——进场收拾那些剩余的无主傀儡，“好在这次主要是吸引的亡灵，还没怎么波及普通人。”
“他这些傀儡要是放出去乱杀，肯定会源源不断地给他创造新的亡灵，啧，还好发现得早。”红头罩咂了咂嘴，虽然看不见亡灵，但还是感觉身边有奇怪的低语和微风，“但还剩下的亡灵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让它们聚集在这里。”
被从宝石里释放出来的亡灵们大部分都散去了，还有一些估计是留有残念，在这里徘徊不散，藤丸立香一般不对这些幽灵做什么，所以只是摊开手：“不用担心，等这里的魔力浓度降低一些他们就会自己消失。虽然肯定是有残念才留在世上的，但能被这种法阵吸引过来的亡灵，自我意识也不会太清醒，坚持不了多久。”
红头罩的目光就投向了显然自我意识清醒，甚至能被他看到个轮廓的小幽灵。
小杰森顿时躲到了藤丸立香身后，仗着红头罩听不清自己说话大声哔哔：“我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我刚刚帮了忙他就想害我！这叫什么，过、过河砸桥！藤丸，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他肯帮你做这些事一定是图谋不轨！”
藤丸立香无奈，不过红头罩这么一说，他正好想起了个事情：“说起来，有段时间没来哥谭，我都快忘了这件事——红头罩你对哥谭的情况比较清楚，能帮我查个人吗？”
小杰森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
红头罩一边帮着把被打晕的魔术师拖出去，一边问：“你要查什么人？”
“他。”藤丸立香指了指身边尖叫着企图阻止他的小幽灵，有些困惑地说，“为什么不要，你不是也想知道自己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毕竟大概率是发生了魔法侧相关的事情，让红头罩来查应该会比蝙蝠侠靠谱。”
“嗯，这个嘛，这个……”小幽灵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自己在排斥红头罩这个人，所以这会儿藤丸立香说到要红头罩帮忙查他，他自然也是不乐意的——没有原因，就是不乐意！
但……小杰森无法否认，他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死去多年后自己的意识完全没有被时间消磨，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是缺失的，为什么他的坟墓里面是空的，墓碑上写的死亡年龄是十五岁。
看他一副别扭的模样，藤丸立香便了然了，对旁边因为“比蝙蝠侠靠谱”所以很高兴的红头罩解释：“是这样的，这孩子和一般亡灵或者怨灵不同，他缺失了自己死亡前几年的记忆，没有别的家人在世，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未了的愿望，但自我意识却又一直非常清醒。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帮忙查一下他生前发生了什么吗？”
这样的话听起来确实更像是死于某种和魔法侧相关的事故，红头罩了然地点点头：“可倒是可以，所以？他叫什么？”
藤丸立香看向小幽灵，一般来说，希望留在世间的幽灵会隐瞒自己的姓名，因为大部分除魔仪式都需要得到姓名甚至遗物，如果无法确认幽灵的身份就很难实施下去，所以他一直有避免称呼小杰森的名字——而且他也记不清小幽灵的全名了，杰森这个名字好像还挺常见？
小杰森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杰森。我叫杰森彼得陶德，你这么跟他说吧。但……嗯，查不到也没事，我其实也没有很想离开人间……”
藤丸立香摸摸他的脑袋，其实他早该想起帮小杰森查他生前的事情了，因为自己对哥谭的排斥导致一直没想起这回事儿，他还是有那么点愧疚，于是安慰道：“就算弄清楚了情况，也不一定非得离开。如果有人想不顾你的意愿对你进行除魔，你可以来找我，我会保护你的。”
红头罩在旁边听着觉得有点牙酸，于是便凑了过去：“商量好了吗？到底还要不要我帮忙查了？”
“商量好了。”藤丸立香对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这孩子叫杰森彼得陶德，他的墓地在……红头罩？”
他回过头，看着停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红头罩，跟在藤丸立香旁边飘着的小幽灵也歪着头看向他：“怎么了？”
红头罩用一种无法解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杰森彼得陶德……？”
藤丸立香和小幽灵对视一眼，又一起点点头：“有问题吗？”
“……问题可TM太大了。”红头罩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盔上，“因为我TM也叫杰森彼得陶德。”
藤丸立香：……
小幽灵杰森：……
“啊？？？”
番外他的灵魂再一次完整了
大半夜的， 两人一魂……丢下了邪恶魔术师的烂摊子，连夜来到了哥谭公墓，站在杰森彼得陶德被月光照亮的墓碑前面面相觑。
“这绝对是我的坟。”小杰森信誓旦旦， “我就是杰森彼得陶德，我还记得我的爸爸和妈妈， 我绝对是本人。”
“这绝对是我的坟。”红头罩， 或者说大杰森也不甘示弱， “我就是从这里面爬出来的，我还能记错自己被埋哪儿了？”
藤丸立香听得头大：“等等，杰……我是说， 小杰，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小幽灵抱着胳膊噘着嘴，一整个不情不愿的样子：“可以。”
“好的， 小杰， 是这样的。”藤丸立香摸着下巴，“这个坟墓到底属于谁，我想红头罩的家人应该可以证明——考虑到你的记忆和上面的死亡时间并不吻合， 这片坟墓下面也确实是空的， 所以或许……是重名？”
“……怎么会这样！”小杰森看起来大受打击，“可是， 那我的身体会在哪？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会不会还没有死？可我一直没找到她……”
“那么我们换个思路。”藤丸立香安慰他， “我们去找你的妈妈，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本来以为有人胆敢冒名顶替自己所以有些不爽的杰森听了藤丸立香的转述， 得知对方只是个小孩之后，态度顿时软化了下来：“好吧， 小孩，告诉我你妈妈是谁。名字， 称号，外貌，什么都可以，找人是我们的强项。”
“我妈妈叫凯瑟琳……”小杰森有气无力地回答。
“就是这样。”藤丸立香转述，充满希望地问，“既然知道名字，是不是可以借用蝙蝠侠的系统来找到小杰的妈妈？”
杰森沉默了。
杰森咬牙：“论上来说，可以，但很tm不走运的是我妈妈也叫凯瑟琳。”
藤丸立香：“？你不是蝙蝠家的人吗？我记得，那个，蝙蝠侠他没有结婚？”
杰森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应该知道，除了恶魔崽子以外，我们都是被收养的，在那之前我有我的父母……我父亲叫威利斯，母亲叫凯瑟琳。”
小幽灵在旁边听得委屈极了，抓着藤丸立香的手大声控诉：“他已经抢走了我的坟墓，抢走了我的名字，连我的爸爸妈妈都要抢！”
但藤丸立香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他看了看红头罩，又看了看小杰森，眉头皱的死紧：“呃我觉得不是他想抢……我是说，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我会倾向于你们两个是同一人，只是灵魂分裂了……但你们的灵魂颜色差距太大，这不应该啊。”
“我怎么可能和他是同一个人！”小幽灵立刻反驳。
“……但我的灵魂确实有缺损。”杰森却已经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而且我死而复生时拉萨路池水污染了我的灵魂。虽然我看不见灵魂的颜色，但颜色改变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不不，我不可能是一个老大！”小幽灵十分抗拒，甚至转头就想溜走。
藤丸立香赶紧拉住他：“等一下，小杰……杰森！”
小杰森停止了挣扎，看着他，小小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我……我不会是他，我不要成为他，我不要当一个坏蛋……”
“实际上，红头罩……他不是一个坏蛋。”藤丸立香摇了摇头，“他是个好人，他帮了我很多，也拯救过这个世界……杰森，稍微停下来，听我们说，好不好？”
旁边的红头罩虽然看不见小幽灵，但已经大概解了对话的意思，于是他转向了自己视线中空无一物，却被藤丸立香拉住的那片空气，认真道：“一般而言，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往外说，但……听好了！”
他深吸口气：“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我才不要知道！而且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明知道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小幽灵杰森还是对着他骂骂咧咧。
杰森才不管他有什么反应，直接说了下去：“我是做罗宾被小丑害死的。”
小幽灵：“……啊？”
他看上去更愤怒了：“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是罗宾！罗宾才没有你这样的！你这个大骗子。”
藤丸立香：“……”
不想再当没有感情的同声传译机器的藤丸立香直接扣住杰森的手腕，调整自己的灵体状态，把人往外一拖。
灵魂状态的大小杰森顿时来了个面面相觑。
大杰森指着小杰森：“这不就是小时候的我吗！”
小杰森指着大杰森：“我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藤丸立香：“……”
啊啊，好眼熟的场面，我嫌弃我自己这种事情在你们这里恶意是传统艺能吗？
事到如今藤丸立香已经差不多相信两个杰森是同一个人的灵魂了，但小杰森显然不愿意接受现实，于是他抬起手做出暂停的手势，让两个仍然在说些“我是你”“我不是你”之类车轱辘话的灵魂停下来：“等等，等我打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给达芬奇亲打了过去：“Hello，达芬奇亲，我记得上次你弄出来的伪返老还童药还剩一点，对吧？”
“没错哦～”小达芬奇欢快的声音传来，“你需要吗？我马上隔空给你投放过去！”
“麻烦了。”
听到这儿，大杰森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等等，藤丸，你要干什么，我拒绝！你不能这样做！我不同意！”
藤丸立香躲过他的手，很快将自己变换成了实体，让大杰森的手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可以随意在灵体和实体之间切换就是这个好处。
他蹲下身，在小杰森好奇的目光中摁住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杰森本体，在红头罩上摸索了几下之后成功弹开了面具，然后在大杰森的哀嚎之中捏开了他的嘴，将达芬奇投送过来的返老还童药直接倒进了他的嘴里。
药物很快开始生效，小杰森好奇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愣愣地看着那又高又壮的家伙变得愈来愈小，愈来愈瘦，直到变成了和如今的小杰森几乎一样的身形。
“我不相信！”小杰森大喊。
“我不活了！”大杰森也喊。
两个幽灵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窜，藤丸立香只好一手拉一个，把这两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拉住，而就在他同时抓住大杰森和小杰森的瞬间，他像是一根导线一样成功串联起了两个残缺的灵魂，而后两个杰森都安静了下来。
“我感觉……”大杰森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幽灵手掌，“有点奇怪，之前一直有一种排斥的感觉，现在消失了……”
小杰森则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说明即便被污染了，你的灵魂频率也没有改变。这也直接证明了你们两确实是同一个人。”藤丸立香笑了笑，又揉了揉小杰森的头发，“难怪杰森……小杰会认定这是自己的坟墓，他就是你死而复生时遗落在‘死亡’中的那一部分。”
“可是我不记得了。”小杰森茫然无措地摇着头，“我不记得那之后，不记得你的事情，我没有被收养，也没有当过罗宾，没有被小丑杀掉……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你？”
“是我的错。”大杰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似乎也像伸手拍拍年幼的自己，犹豫了半天却还是缩了回来，“被B捡回家，成为罗宾又面临死亡，这段记忆催生了过多的爱和恨，拉萨路池将这些情绪放大，占满了我剩下的全部，以至于我竟然……将更早以前那个我给遗失了。”
遥远的回忆，会带他去看马戏表演的爸爸，和没有沾染那些药物的妈妈，曾经有过的幸福时光，以及对正义纯然的坚信。
杰森恍然忆起，他也曾是个对世界有着过于美好的期待，认为善恶如黑白般分明的单纯的孩子。他并不是一出生就如此的灰暗，并不是天生的反英雄，并不是注定会沾染罪恶的人。
情绪顺着同调的灵魂频率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小杰森。幽灵男孩睁大了眼睛，虚幻的泪水开始不断地从眼眶里滑落：“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为什么？”
“抱歉，抱歉。”杰森试图为男孩擦去眼泪，但灵魂的泪水又怎么能被擦掉呢？最后他只能笨拙地将年幼的自己揽入怀中，“抱歉没有变成你希望的样子，抱歉……我变成了一个这样的糟糕大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对不起……”小孩终于在他的怀抱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我不想记起来，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不想知道死亡有多痛，所以我忘记了……”
他是杰森的灵魂之中渴望逃避的部分。他不想记住痛苦，不想记住仇恨，比起复活去为自己报仇，他更渴望存在一个所谓的天堂，然后他就可以去找他的妈妈，在天堂中无忧无虑，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对于将死者复活的拉萨路池水来说，这样的情绪多余又碍事，于是他被撕裂出来，成为了一缕不散的幽魂——只要杰森还活着，他就永远不会散去，永远孤独地飘荡。
现在，“杰森”的灵魂再一次完整了。
番外未来还长着呢
当晚， 韦恩庄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藤丸立香拉着小杰的手，悄悄在灵体状态的杰森的指引下溜进了庄园，找到了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带着如今留在杰森lily身体里的小杰去了厨房，做了一桌热乎乎的饭菜。小杰森许久没有这样真实活着的体验， 吃得稀里呼噜， 一如当初第一次被带回庄园时那样， 看得老管家一时间情难自已，也流下了眼泪。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管家侠，藤丸立香跟着灵体杰森来到了阳台， 默默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夜空放晴，明亮的月牙挂在空中， 偶尔能看见几颗闪动的星星。
“你怎么打算？”藤丸立香抱着胳膊， 他也不是没来过韦恩庄园，只是总觉得不自在。
正好，杰森也觉得不自在。他看上去有点忧虑， 又有点纠结， 把话说开之后，自然就要谈论灵魂融合的事情， 小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只提出想要用杰森的身体再玩一天，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杰森反而成为纠结的那个：“没想好……如果我和， 呃，那个我融合的话， 他的意识是不是会消失？”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是你缺失的部分。”藤丸立香想了想， 回答，“就像是碎片补完了花瓶，就不再是碎片了……但花瓶依然是花瓶。”
杰森下意识想靠在栏杆上，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触摸不到实物的灵体，也没法掏烟，只好叹了口气：“其实，我就这样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得融合。”
“灵魂不完整也不见得是坏事。”藤丸立香还安慰他，“你看我，薛定谔的猫都不像我一样，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既死又活。”
“……这个家里最擅长讲地狱笑话的名头应该让给你。”
“我又不是这个家的人。”
“……”
更地狱了！
杰森甩了甩脑袋，跳过了这个话题：“我有一个想法……”
第二天傍晚，杰森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体型，小杰森体验了“在韦恩庄园的一日”之后也将身体还了回去，拉着藤丸立香的手小声问：“灵魂融合会疼吗？”
藤丸立香看着他的这副模样，有点好笑地勾了勾嘴角，随口诓道：“不疼，就像是泡进温泉里融化一样。”
“我还没泡过温泉呢。”最多就是在家里浴缸泡澡的小杰嘀咕了一句。
“之后再一起去体验吧。”藤丸立香摸摸他的头。
“算了。”小杰摇摇头，“还是早点融合比较好，反正我……大的那个我肯定泡过温泉。融合了之后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藤丸立香对杰森有没有泡过拉萨路池以外的泉水感到怀疑，但他决定不要和杰森争最喜欢讲地狱笑话的名头，于是只拿了两块老管家准备的小甜饼，将其中一个灵体化递给了小杰，小杰高兴地接过去吃起来，还嘟囔：“其实灵体状态也挺好的，昨天晚上我还没吃够，肚子就饱了，灵体状态就不用担心吃撑……”
藤丸立香忍不住笑了笑，小杰又嘀咕：“大个儿的我什么时候来啊，融合个灵魂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再等等。”藤丸立香安抚道。他能感觉到小杰的紧张，这孩子非常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大杰森的关系并非同等，自己才是碎片这件事。不过……杰森说要给这孩子一个惊喜，他自然要帮杰森保密。
于是两人又等了好半天，杰森才终于来了，他对小杰眨了眨眼：“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你真麻烦。”小杰一边嫌弃地说着，一边诚实地把脑袋探了过去。
杰森神秘兮兮地一笑，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件制服，正红色多米诺面具，黑色斗篷，干练的紧身衣裤和红棕色手套长靴，不过整套衣服都发着微微的荧光——
他指了指这套同样灵体化的制服，“这是我把能找到的魔法侧的朋友全拉过来赶制出的制服，不仅能保护灵体不受损伤，还能储存一些魔力供穿戴者调用，让灵魂能短暂拥有实体，用于显形或者用来战斗。”
小杰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着那件制服，哪怕是灵体状态也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是给我的吗？”
“是啊，是给你的。因为关于灵魂融合的事情，我有个新提案。”杰森蹲下来，平视着年幼的自己，湖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小孩清澈的蓝眸，“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灵魂不完整，所以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相比起补完灵魂，我倒觉得如果能有个神出鬼没，可以无视一切物限制的幽灵助手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小杰紧张的目光中，他露出一个微笑：“小杰，你要不要考虑当我的罗宾？”
小杰的脸上顿时挂起了激动的笑容，他用力地点点头：“好！”
“那么，穿上你的新制服。”杰森站起来，打了个响指，“我们去夜巡吧！”
“好耶！”小杰欢呼一声，抱着制服就跑掉了。虽然他是灵体，但在场的两个人都能看见他，他才不要在他们面前换衣服！
目送他离开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的藤丸立香指了指自己：“你们夜巡，我也要去吗？”
“一起来呗～”杰森对他挤挤眼睛，“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小杰第一次参加夜巡，你不想跟着看看？”
藤丸立香和小杰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把小杰当成弟弟一样对待，杰森这么一说，他也就欣然同意了。
杰森给自己扣上了头罩，面具下嘴角疯狂上扬——两个问题，一次解决，他果然是个天才！
然后搭着藤丸立香的肩膀揽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带你去看看我地盘和我的小弟们！”
“我是不是也换个别的制服……”
“不用！”
当晚，红头罩身边多了一个幽灵助手的消息就传遍了哥谭的大街小巷，有了制服的帮助，小杰随时都可以让自己拥有实体，吓敌人一跳，甚至出其不意地给敌人一拳，和红头罩配合着从东区打到西区，蝙蝠侠有心想管，看着特殊摄像头里笑得开怀的小杰和配合默契的两个罐头人，最终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做。
直到天边微微泛白，灵体状态的小杰还充满了活力，飘在准备回程的杰森旁大声宣布：“今天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杰森听完，失笑道：“话说早了，小子，你人生中还会有很多美好的一天！”
说完他骑上机车，对后座的藤丸立香道：“抓稳了！”
藤丸立香抓住杰森的肩膀，后面的小杰则抱着藤丸立香的肩膀——他可不想靠自己飘着追机车的速度，还好有藤丸立香这个中间人。
于是杰森转动车把，机车突突几声，在小杰森的欢呼中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晨曦冲了过去。
未来？
未来还长着呢。
番外我们真的需要结婚吗？
1
“我们真的需要结婚吗？”
杰森看着藤丸立香， 迟疑地，小声地问。
“一场婚礼，一个誓言， 社会和家庭的认可，长期绑定关系， 法律保障——天， 我们两个现在甚至都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活人！”
藤丸立香回望着杰森， 平静地，肯定地回答：“不。”
2
事故的起因，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迦勒底一日游——
藤丸立香以从者的身份回归之后，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杰森一起去一趟迦勒底。这样不仅可以和老朋友们见面，也可以趁此机会让达芬奇对他和杰森的状态进行检查——毕竟长期维持这个级别的从者，哪怕藤丸立香有其他获得魔力的方式， 对杰森来说依旧是一种负担。
或许是世界意识也终于认为， 这两个孩子经历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一样，藤丸立香和杰森的状态一直都很好，甚至因为魔力的加持， 杰森的寿命会远超平均寿命， 而藤丸立香也因为他自身职介的特殊性可以无期限地留在人世间。
不幸的是，世界上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3
要说早在藤丸立香还是人类的时候， 基尔什塔利亚就已经和他约定过之后要去哥谭旅行了。然而作为新任的所长， 事务繁忙的基尔什塔利亚愣是一直没有空出时间来，连玛修都去过两次哥谭了， 他也仍没去过。
谈及这件事情，A组组长直接面无表情地语出惊人：“没关系， 等你和杰森先生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藤丸立香倒是神色自若， 旁边的杰森已经涨红了脸：“结婚，嗯，还，还没准备好呢……”
“哎呀，这种事情可得好好准备才是。”佩佩隆奇诺一只手捧着脸颊，故作惊讶道，“和自己的从者结婚，听起来好浪漫，请一定要给我发请柬哦～”
“那种场合不是随便就能去的吧。”奥菲莉亚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邀请玛修就算了，干什么要邀请你呀。”
佩佩隆奇诺笑嘻嘻地一左一右戳了戳藤丸立香和杰森的脸颊，打趣道：“什么啦，我觉得我和小立香以及小杰森关系很好，完全可以作为朋友出席的哦！而且也会邀请我们A组的大家嘛～”
旁边看书的芥雏子一点面子也不给，头也不抬：“我没兴趣。”
“我倒是有点兴趣，不过……”出乎意料地，贝里尔开口了，“你们两个真的需要结婚这种东西吗？”
4
在所有人懵逼的时候，贝里尔晃悠了一下手指，用有些痞气的语调说道：“说到底，结婚也不过是人类为了稳固某种联系而进行的契约罢了。御主和从者之间的契约比那种东西牢固一万倍吧。结婚对你俩来说，根本毫无必要啊！”
“哎呀，不要说这样的话啦！”佩佩隆奇诺赶紧打断道，“结婚是很浪漫的东西呀，是爱和誓言的仪式——”
贝里尔却不受影响地，坏心眼地继续说了下去：“反正不需要婚礼誓辞，他们两个不是已经被绑定在一起一辈子了吗。”
“额，但是，但是——”玛修也觉得有点不对，但却又找不到什么有力的反驳方式，“结婚是，象征着建立家庭……”
“他俩不本来就是一家人吗？”贝里尔反问，“恋人变成配偶，不就是变成家人吗？”
玛修：“……”
好像还真是。
玛修有些无助地看向了藤丸立香。
她发现藤丸立香似乎在思考。
杰森似乎也在思考。
5
问题大了。
6
“所以我们真的需要结婚吗？”杰森说，“我是说，在我们已经是御主和从者，兄弟，家人，恋人，最佳搭档，生死与共的战友——的情况下，我们真的有必要结婚吗？”
“这就是你来找我们的原因？”提姆看了一眼旁边的达米安和卡珊德拉，“我们三个？咨询感情问题？你终于疯了？”
“因为我不想找迪克。”杰森瞪着他，“而史蒂芬妮会嘲笑我到下辈子，并且想的全是馊主意。”
“那芭芭拉？”
“她确实很靠谱，但她绝对会偷偷录像。绝对。”
提姆眨了眨眼：“我就不会吗？”
杰森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你敢？”
7
“杰森现在肯定在思考：我们真的需要结婚吗？”藤丸立香说，“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是说，我们已经是御主和从者，兄弟，家人，恋人，最佳搭档，生死与共的战友，不论结不结婚，好像都不改变什么。”
迪克哑然了半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芭芭拉也叹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你俩什么好。”
8
“结婚好。”卡珊德拉说，“为什么不？”
“这不是为什么不的问题。”杰森试图让卡珊德拉解他的纠结，“这是为什么要的问题——结婚会给我和藤丸带来什么吗？让我成为他的丈夫，他成为我的丈夫？可谁会在乎这个？他就是他，我就是我，迦勒底那个混黑的说得对，比起丈夫，御主和从者之间的关系可紧密太多了——”
达米安抱着胳膊，颇为不耐烦：“那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我们家没有结婚的习俗。”
“太对了。”提姆难得赞同他的意见：“从布鲁斯开始，这个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你来找我们咨询这个问题根本就是错误的！”
杰森：“……”
杰森：“问题是，我也不认识其他结了婚的人了。”
说到这儿杰森突然停顿了两秒：“我竟然要成为我们之中第一个结婚的人了吗！？”
达米安冷笑：“看你这样子，能不能结还不好说呢。”
9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乎结婚这种事情……”藤丸立香认真倾诉，“当时会和杰森说要精心准备的求婚，主要是Valentine灵基带来的影响。我和杰森之间并不需要一场婚礼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来……绑定在一起。我和他的灵魂已经缔结了不灭的誓言，这种羁绊远胜于婚姻，或者任何尘世意义上的约定……”
迪克举起手：“我有一个问题。”
藤丸立香歪头：“什么？”
迪克清了清嗓子：“你们上过床了吗？”
藤丸立香：“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和杰森都是正常的成年男性，我们当然——再说一遍我成年了，算生前年龄也成年了。”
10
“你们两个居然有x生活！”提姆瞪大了眼睛。
“哕！”达米安露出了吃到不干净东西的表情，“恶心，德雷克，恶心！”
“为什么你会怀疑我们没有！”虽然涨红了脸，但杰森还是努力为自己和恋人正名，“这里是美丽卡，你以为我是什么观念老套的家伙吗？非得结了婚才能干那种事？”
“什么事？”卡珊德拉问。
“没什么，卡珊。”杰森尴尬得脚趾扣地，“总之，我们是有x生活的正常情侣，我不是因为想和他上床才想和他结婚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想和他结婚？”达米安翻白眼。
“因为，因为……”杰森卡壳了好半天才说，“我不知道。”
11
“我大概知道杰森为什么想和我结婚。”藤丸立香摊开手，“比起他来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别这么看我，迪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这依然让我很伤心，小鸟。”迪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学杰森天天讲自己的地狱笑话。”
“好吧，好吧，我继续说。”藤丸立香向来拿他打直球的大哥没辙，只好耸耸肩，“如今的杰森是一个活着的人，虽然寿命大概率会远超常人，但时间于他而言依旧是流动的。他会继续成长，然后衰老，总的来说，他的人生还在继续——而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所以，他感到不安？”芭芭拉听懂了，但有点不解，“我以为这个关系会反过来，一般来说，站在你的位置上的人会更不安一些，不是吗？”
“……很久以前，在迦勒底的时候，我有过类似的感觉。”藤丸立香摇摇头，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在一个又一个冒险故事里和那些青史留名的英雄伟人结下羁绊，等故事结束之后，我就会回归到平凡的日常，度过平凡的下半生。与他们同行的旅途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而我于他们的联系也就仅限于梦中了。”
迪克和芭芭拉都安静地听着。作为一个普通人度过一生，和作为不灭的英灵行走世间，终究是不一样的，孰好孰坏无法分辨，在无数个梦境中被美化的另一条路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可能性罢了。
“我爱杰森吗？当然。”藤丸立香扭过头看向窗外的飞鸟，“但我对他的爱远超过恋人之间的爱，这样由无数平行宇宙，错乱时空中的相遇叠加出的羁绊远胜于爱恋，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在乎我和他是否结婚——如果他继续生活，继续前进，终有一天找寻到另一个他想要相守一生的伴侣，于我而言，是可以接受的。”
迪克捂嘴：“这话你没在杰鸟面前说吧。”
“当然没有。”藤丸立香垂下眼帘，“因为我知道，他拒绝的，正是这种接受。”
番外但是我想和你结婚
12
“你说了那么多你和立香关系紧密， 但这种紧密和婚姻关系并不能等同吧。”提姆发现了华点，“御主和从者，家人， 兄弟，搭档……我不是说婚姻关系高于这些关系， 正相反， 婚姻和它们都不一样， 因为你就算和他是御主和从者，家人，兄弟， 搭档，也并不妨碍你和另一个人结婚——”
“我怎么可能和另一个人结婚！”杰森瞪他，“我爱他！”
“我知道， 但这就是关键所在！”提姆摇晃着自己的手指， “当然，你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效益，但至少对你们二人来说是一种新的关系， 今后你可以所当然地在自己的婚姻状况那一栏填写已婚了。”
“这不一样。”杰森仍苦恼地抓着头发， “听着，我和藤丸——我们的羁绊远高于任何世俗定义中的关系， 这是灵魂的共鸣， 是时空的奇点，是……”
“你要是再说废话我就把刚刚录下来的都发给立香。”
“？你敢！？”
13
“你真这么认为？”迪克摇摇头， “很多人都说喜欢是欲望而爱是克制，但不是这样的， 爱也是欲望。”
“我怎么可能没有欲望。”藤丸立香反驳道，“我也是很想陪伴在他身边的……”
“不是这样的心情。”芭芭拉打断了他的话， 握住了藤丸立香的手——已经不会再长大的兄弟一如曾经那般年轻，他说得对，时光已经在藤丸立香身上定格，“我想，杰森想要的，不是这种‘想要陪伴他’的心情，而是你自己的想法。”
藤丸立香愣了一秒：“我自己的……想法？”
14
杰森和提姆打成一片的时候，观察了很久的卡珊德拉终于开口，一开口就吸引了两个并不是在用心内讧的兄弟。
她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杰森松开自己拎着提姆领子的手，坐回了原位，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又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几口，“我并没有在害怕什么。我之所以会思考这个问题，就是因为我知道，藤丸绝对不会离开我，只要我需要，无论何时他都会出现在我身边——我们之间并不需要婚姻这样的绑定形式，无论何时他都会和我一起——”
而卡珊德拉已经抓住了重点，她不善言辞，但并不代表她不擅长倾听：“只要你需要？”
杰森猛地停顿了下来。
15
“因为你总是在回应其他人的期待啊。”迪克将果汁递给藤丸立香，无奈地引导着明明非常敏锐却又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意外迟钝的弟弟，“在你还活着的时候，这一点并不明显，你总会需要他帮忙，需要他陪伴——哪怕是给躺在仪器里的你讲故事这样简单的小事。可现在却好像只是你在回应他的需要一样。”
藤丸立香沉默了下来，于他而言，那才是一切的起点，最初被送到韦恩家，一点点对未来和新家人的茫然无措之中，杰森像是定海神针那样，稳稳地将他锚定在了这个有些混乱但充满爱的大家庭之中。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杰森都会出现，带他去打击犯罪，和他一起去接达米安放学，带他深夜在哥谭漫游，调查各种事件，或者只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躺在骏鹰玩偶上午睡。
可是，后来，作为从者陪伴年幼的杰森走过那样的旅途之后，他恍惚间明白了当初在迦勒底的那些从者看着他时的感受，知道旅途终将结束，知道故事终将落下帷幕，他们是已经逝去的人，是不灭的英雄的灵魂，但拯救世界的，只能是活在当下的人而已。
“毕竟我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啊……”他捧着手中的杯子，手指却不自觉地缩紧，“先作为御主再成为从者，真是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死去的时间并不久，却好像已经找不回活着的感觉了。”
芭芭拉和迪克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和悲伤，但现在有比叹惋更重要的事情，芭芭拉将手轻轻搭在藤丸立香的大腿上：“立香，我知道你爱他，我们都看得出来。但你并不是什么从者——我向达芬奇亲了解过，你和杰森的契约仍在，但你实际上并不需要基于契约存在，作为救世主的特权，你本就可以自由地降临在人世间。”
“但你仍然来到了杰森身边。”迪克点了点他的脑袋，“难道仅仅是因为杰森需要你吗？”
“……”
许久之后，藤丸立香才喃喃地回答：“不。”
16
“如果我跟藤丸说，我想和他结婚，他一定会同意的。”杰森抱着脑袋，看起来快要因为自闭而缩成一团了，“可是，可是，只是因为我想要，他就会同意，这真的有意义吗？”
“所以你在怕的是藤丸不想和你结婚。”达米安不屑地勾起嘴角，嘲讽道，“胆小鬼。”
杰森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一个劲地继续碎碎念：“仔细想想，其实从他还活着的时候开始，那家伙就连活着的欲望都没有很重……也对，拯救世界很累了吧。后来也是，为了回应我的呼唤而来，另一个世界的他也是，为了救‘我’不惜让自身的灵基永远消散……或许结婚对他而言不过是契约之外的另一重束缚……”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立香想不想呢？”提姆试图让杰森从牛角尖里出来。
“他……”杰森吸了口气，“他当时都没反驳那个叫贝里尔的！”
“你反驳了吗？”提姆追问。
杰森：“……”
杰森：“没有。”
提姆摊手：“那不就对了。”
17
Beastzero是绝望之兽。
这种绝望并非遭遇了重大打击之后丧失了希望的那种强烈的绝望——更准确地形容，应该称之为虚无。
没有主动去做什么的动力，没有去改变什么的想法，没有追求，没有欲望。
藤丸立香思考过很多次，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的beast呢？明明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怀揣着希望努力地战斗——
梅林这样评价过另一个世界的他：“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于是将自己塑造成了某种希望的形式，以至于失去了活着的实感。”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在终局之战前，早早就知道了，自己将会因为身体负荷过重而死去。
他所怀揣的是无数英灵和朋友倾注于他的希望。
为了那希望，他抛弃了自己的“希望”。以至于到后来，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都变得无比坦然和平静。
他没有平行世界白色立香的那种强烈的求生的欲望。
所以他是象征着绝望的beastzero反。
“原来如此。”他露出了一个略带自嘲的苦笑，“原来是这样啊……所以那时候，我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摆脱了beast的影响。”
“嗯？”迪克和芭芭拉歪头，不知道藤丸立香在说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们两个——”藤丸立香站起身，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那种充满元气和活力的救世主微笑，“也谢谢一直在把杰森那边的消息传给芭芭拉的史蒂芬，我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芭芭拉停顿了一下，终究是忍俊不禁：“你啊，意外的其实是个腹黑的家伙呢。”
“可能是因为我也在成长吧？”藤丸立香对她吐吐舌头，“平行世界成年的我是个嘴皮很利落的家伙哦！”
“当然。”迪克凑过去，抱住他狠狠揉他毛茸茸的头，“我的小弟弟长大咯！”
“哇——你还是去抱达米安吧！我比提姆还大——”
18
“我记得你之前已经有求婚方案了。”提姆戳着在角落蹲着自闭的杰森，“总不能就这么让求婚方案浪费。”
“tt。”达米安撇嘴，“我鄙视你，胆小鬼陶德。连求婚都不敢的家伙不配成为家庭的一员。”
“说得好像布鲁斯就求过婚一样。”杰森闷闷地说。
“他求过。”提姆揭短，“不过被拒绝了。”
“谁敢拒绝父亲！？”达米安勃然大怒。
提姆秒答：“塔利亚。”
达米安偃旗息鼓。
“不过，我刚刚突然想起一点可以作为你们真的需要结婚的由。”提姆又戳了戳杰森的脑壳，“你为什么现在还在叫他藤丸？你俩关系这么紧密，就没想过直接叫名字？”
“……只是单纯的习惯了而已。”
虽然这么说，但杰森肉眼可见地更自闭了。
“结婚之后总可以称呼名字了吧。”提姆赶紧趁热打铁，“就以这个为目标，去找他求婚试试？”
卡珊德拉帮腔：“试试。”
过了好半天，杰森才终于松口：“试试……试试就试试吧。”
19
藤丸立香站在门前。
迪克在试图拦住他，找了一些诸如杰森需要时间准备的借口，但藤丸立香能听见，里面传来杰森朋友的声音，似乎在烦躁于无法拨通杰森的电话。
“我知道他不在。”藤丸立香宽慰地笑了笑，“所以，他的求婚出现什么差错了？”
“没什么差错，额，好吧，是有一点点……”提姆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还是只能坦白道，“他老早就订好了戒指，随身携带，结果偏偏今天上午的紧急任务中落在了罗伊那儿……”
“哈帕明明已经把戒指送来了。”达米安撇撇嘴，嫌弃地咕哝，“承认吧，陶德就是临阵脱逃了。”
“他只是觉得今天不适合而已。”迪克摇摇头，为杰森解释道，“他有点焦虑，所以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让他觉得是不好的预兆……”
“我知道。这没关系。”藤丸立香说。
迪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藤丸立香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推门进去，对有点尴尬的罗伊哈帕打了个招呼：“所以，杰森准备的戒指，可以给我看看吗？”
20
藤丸立香在杰森最爱的滴水兽旁找到了自己的恋人。
哥谭的夜晚依旧沉闷，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只有脚下交织如网的灯火和车水马龙的街巷。
杰森原本预定的求婚场地在郊外，那里空气清新，满天繁星像钻石般闪烁。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垂头丧气，孩子气地噘嘴：“他们肯定跟你说了很多废话。”
“不需要他们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你在准备求婚了。”藤丸立香在杰森身边坐下，“一年前的情人节，你忘了吗？”
杰森叹了口气，把头埋进臂弯：“我又搞砸了。”
藤丸立香没说话，过了几秒，杰森才又抬起头，看向杰森，迟疑地，小声地问：“我们真的需要结婚吗？一场婚礼，一个誓言，社会和家庭的认可，长期绑定关系，法律保障——我们两个甚至都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活人！”
藤丸立香回望着杰森，平静地，肯定地回答：“不，我们不需要。”
不等杰森做出反应，他就继续说道：“我们确实不需要用婚姻来绑定彼此，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誓言，认可和法律保障——但是，杰森，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分别的时候吗？作为御主和从者分别的时候。”
“我当然记得。”杰森眨眨眼，“你让我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吗，等那个活着的你，也等如今的你。”
“在那之前。”藤丸立香摇摇头，将脑袋靠在杰森的肩膀上，“你用最后一枚令咒，让我去向我想去的地方。”
“那时候，作为空虚的兽，我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对未来的期待，甚至更早一些，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一种对分别的认命感……”他握紧了手中的小盒子，“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心里想着，要是你能用令咒许愿让我留下，让我陪伴在你身边就好了。”
“我！”
“听我说，杰森。”藤丸立香打断他的话，“是你最后的愿望，让我终于发自内心地意识到——我不仅仅是因为听见了你的呼唤，因为你需要帮助，才来到你身边的。”
“我是因为想要和你在一起，才在时空之流中不断追寻你的声音，哪怕将过往遗忘，哪怕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想要去到你身边。”
“这就是我重新回到世间的原因，这就是我所握住的——希望。”
说着，他牵起杰森的手，将那个红丝绒的小盒子放在了杰森的手心：“我爱你，杰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此刻，已经泪眼模糊的杰森用几乎颤抖的手打开了那个熟悉的，被他随身揣了好久的盒子，里面不仅躺着那枚他为藤丸立香准备的戒指，还有另一枚，朴素圆润，流淌着魔力的戒指。
“我爱你。”他哽咽了一下，将藤丸立香紧紧拥住，“我愿意。”
21
“我要和藤丸结婚了！！！！！”
“所以你怎么还在喊藤丸。”
“……不重要，总之，我要和藤丸结婚了！”
“你知道吗你这样称呼立香，会让我觉得像恶魔崽要和立香结婚了。”
杰森和达米安十分同步地做出了呕吐的姿势：“呕，恶心！”
22
看着那边又鸡飞狗跳战成一团的弟弟们，迪克问藤丸立香：“他这样一直叫你姓氏，在你看来会不会有点太生疏？”
“不会啊，他习惯了，我也一样，只是一个指代的称呼而已。”藤丸立香眯起眼睛，微笑着回答，“而且，你怎么知道他在特殊的时候不会叫我别的称呼呢？”
迪克愣了两秒，脸上的笑容顿时内含了起来：“哦～”
藤丸立香紧接着补充道：“在平行世界以及打圣杯战争的时候，avenger或者caster都叫过哦～”
迪克：……
迪克：“你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