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2 / 2)

“对不起,是我帮他弄进金池晚宴的,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掳走南平,他跟我说,他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她,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和林也……我以为……我以为他已经改……”

言知洲并没有参与他的计划,更不知道他有掳走南平计划,他若是知晓,根本不可能会帮他。

孟观文忍不住,在他没说完话就给了他一拳,打的言知洲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他似乎像是个木头一般,久久没有反应,只是口中仍旧呢喃低语着,“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掳走南平……”

华栩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让下属们去各地搜查,尤其是岛屿岸边处,都要细致勘察。

“好了观文,眼下你打他也无济于事,我们三人分头去找,效率会更快。我联系金池负责人,你把守卫队的人都叫过来。”樊九潇捏了捏眉心,凝神指挥道。

孟观文这才平复了下来,点头离开。三人各自分头查找。

沈裕川恢复体力后,也连忙爬了起来,去寻南平。

却在找南平的路上碰到了林也,林也像是特意来找他的模样,沈裕川瞬间意识到,他可能是想故意拖时间,随即眼神一暗,便与他扭打在一起。

林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尽快解决他,去找南平!

而另一边,樊九潇遇到了瞿蕤琛,孟观文遇到了孟白深,华栩骞倒是没有遇到熟人,可却一直未曾寻到南平的身影,他像是在走迷宫,被人有意的困在了某一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南平在哪?你就算现在解决了我,你也找不到她的。”林也被沈裕川压在地上,明明被打的很狼狈,却依旧挑衅道。

沈裕川脸色晦暗,深知这是对方有意在刺激他,却担心南平是不是已经被人带走,他一想到这,面色就愈发的阴沉起来。

他把林也抓起来,用木仓抵在他的头上,挟持着他,“你现在就带我过去找她,否则你就去死,自己选吧。”

“好好,别激动,我带你去就是了。”林也笑了,举起手答应下来,眸色涌动间却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波澜。

等南平醒过来,她发觉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艘私人游艇上,她连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原本湿漉漉的白睡裙,已然变成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

她眼神一顿,却来不及思考,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跳下游艇,准备逃回去找人。

却在这时,看见了林也和沈裕川的身影。

沈裕川见到南平,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推开了林也,向南平跑去。谁知林也却在被他推开的一瞬间,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型消音手木仓,就朝沈裕川的后脑射了过去。

南平瞳孔地震,大喊“小心!”

沈裕川警觉躲开,却还是被打中了肩膀。

南平见状,跑过去挡在了沈裕川身前,冷冷地看着林也。

林也原本脸上的畅快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他见南平竟然会护着沈裕川,一时心如刀绞般,被嫉妒控制了心智。

他依旧举着木仓,吼道:“你让开。”

南平不动,与他对视的眼眸中仿佛没有温度,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也眼眶红得充血,理智正一点一点失控,似要把南平身后的人碎尸万段。

他闭了闭眼,朝前射了一木仓,他在堵,堵南平会不会躲开。

她那么冷血无情,不可能帮沈裕川挡木仓,而失去性命的。

绝不可能!他不信她会这么在意沈裕川。

可谁知她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沈裕川一把推开南平,子.弹直直射在了沈裕川的腰腹位置上,林也才后知后觉,若是南平帮他挡住,就会正中她胸膛。

“林也你真是卑鄙……”沈裕川面容因疼痛而变得扭曲,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后,大口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岸边。

南平回过神,立马上前抱住了他的头,帮他捂着流血的地方,却发现他嘴里正源源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不要睡,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沈裕川见她笨重的想要抬起他的身体,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时,不禁想用手摸摸南平的脸,让她不要担心。

可他没有力气,无论如何都摸不到她。

林也看到这一幕,走上前狠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宁愿自己中木仓,也要保护他?为什么!!”

沈裕川当初怎么治他于死地的,她难道不清楚?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她到底为什么要帮他挡!

南平没有理会林也濒临绝望的质问,更没回答他的话,她只低头握着沈裕川的手,叫他再坚持一下,她一定会带他去医院,不会让他死的。

沈裕川虚弱地对她笑了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上一世南平的模样,在他替她挡木仓后,远没有像现在这般,对他有着焦急与担忧。

这一世,便足够了。

他张了张嘴,很想对她说不要伤心。

可惜喉间弥漫的都是血腥味,他怕自己一张口说话,血就会喷出来,更惹南平忧虑。于是,他只安静贪婪的看着她,想把她此刻眼里只有他的模样,永远记在脑海里。

第285章 Chapter 285 命运的齿轮(……

这一幕的生死离别, 不断刺激着林也的眼球与神经,他陷入剧烈的痛苦,甚至憎恨, 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与嫉妒,他不明白自己与南平, 明明就是认识的更早,感情更深。

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愿意给他一个解释。还仍旧试图救这个想置他于死地的男人!

他看着这一幕,举起木仓的手甚至在颤抖。

南平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 抬眸望向他:“你还要开木仓吗?”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林也沉默不说话, 眼眶却红得惊人, 他把木仓头对准沈裕川的头部。

南平却平静道:“好, 你开枪吧,看看这次是你打得准, 还是我挡得快。”

听她如此说,林也仿佛久久不可置信,充满血丝的眼睛无声流下眼泪,心脏痛的快要麻.痹他的四肢百骸。

终于, 他眼神似乎空洞,把木仓头一转, 对准自己的胸膛迅速开了一木仓,趔趄之间,直直的看着南平, “我把这一木仓还给你。”倒在了岸边。

南平震惊,看着他倒下的时候, 甚至不知是何种情绪。

而林也在失去意识前,似乎仍然还存有一丝希冀,希望她会过来抱着自己的头, 对他说不要睡。

他眼神看过去,视线逐渐模糊,人影也快要消失不见,林也用力伸了伸手,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这时,厉寒的身影出现了,他让人救走了沈裕川和林也,把他们抬上了救护车的担架。

南平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她踉跄起身,看向厉寒,“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他们人呢?”

厉寒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们没事,正在过来找你的路上,我提前收到消息,就过来了。那边基本都处理好了,只是瞿蕤琛和孟白深似乎有人相帮,在最后关头,还是跑了。”

南平皱眉,似乎在思绪,江棱谁还会帮他们几人得罪樊九潇?

厉寒看她脸色苍白,显然受到的惊吓还未完全让她放松下来,他不禁道:“别想了,先回去休息吧。”正好这时樊九潇几人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孟观文一把抱住了南平,还未等他询问什么,便又被华栩骞给抱了过去。

“她需要休息,你别老折腾她。”华栩骞瞪了他一眼,把人直接抱走。

孟观文见状嘴角抽了抽,咧嘴阴笑,“行,就你贴心。”他虽嘴上不饶人,却也没再与华栩骞抢夺南平,而是跟在身后,一同离开,眼下在他们心里,一致都是以南平的身体状况为主。

樊九潇注视着前方几人离开的背影,朝身旁人开口道:“今夜多谢你。”

“不用客气,我不喜欢欠人恩情,这个就当是还你了。”厉寒如是道,语气甚无波澜。

樊九潇了解他的脾性,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却在两步后,脚又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事,“你知道今天白日里死的那两位,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厉寒一愣,不由反问。

“他们是京城政议院调派到江棱的人,如今一死,就彻底与京城那边脱了干系。”樊九潇默然道。

厉寒挑眉,“你想表达什么?”

樊九潇眼帘幌动,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几缕探究,清冷的月光将他出尘如玉的脸颊照应的忽明忽暗,这一刻,厉寒仿佛觉得他像是一直都知情,可是,又像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

他一时,竟然觉得有几分被视线逼视的紧张感。

谁知,樊九潇却笑了,“没什么,别紧张。”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厉寒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岛屿这块沙岸边。

而此时,天色如泛白的鱼肚子,有了即将天亮的痕迹,似乎所有黑暗,都会被光亮泯灭。

而在岸边的另一艘游艇上,突然走下来一个男人。

厉寒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见对方朝他走过来,对他躬身点了点头,态度很是恭敬。

“您为何要让我去帮樊九潇他们?这样您就带不走卢南平了。”他有些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

男人目光沉静,周身的气场安宁又强大,只听他浅浅笑道,“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不可强求。”

“您认识她么?”厉寒蹙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可男人却没有再回答。

只是看着远方。

梅有容清楚的看到,这一世的南平与上一世的不同,她逃离瞿蕤琛钟白鹤林也等想要禁锢她的人,却允许樊九潇孟观文华栩骞等尊重她的人靠近她,守护她。

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她只是想做独立的,不被任何束缚的自己。这一世确实不靠他,便爬到了更高的位置,这是令他出乎意料的。

梅有容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发自肺腑的笑意,抬脚向前走去。

“您要走了吗?那其他人?”厉寒连忙跟上,询问道。

厉寒并不知道瞿蕤琛这几个人还能见南平最后一面,是因为梅有容想要验证某些东西,不然这几人绝不可能再出现在江棱,出现在南平的面前。

如今既然都结束了,自然是从哪来便回到哪里去。

“其他人我会一并带走的,你无需插手。”梅有容道,随即又似想到什么,提醒他,“樊九潇很警觉,怕是已经发现了你的破绽,自己多小心。”

“是。”厉寒低头应下,“可您真的不打算再……”他觉得多年的安插蛰伏在江棱的那几个暗线,如今就被这么轻易的处理掉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梅有容停下脚,看向他,“厉寒,每个地方都需要平衡,京城是,江棱也是,我若是真的插手江棱,平衡就会被打破,局面动荡,苦得就是百姓了。”

厉寒一怔,有些惭愧的垂下眼,“您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梅有容笑了笑,没有责怪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做,你是个好.官。”

次日,金池晚会提前结束。

发生了这么多事故,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金池负责人立马安排游艇过来,让大家乘坐,离开岛屿。

南平在与樊九潇几人登上游轮时,突然就想起了那件水蓝色的裙子,被她遗忘在了套房的浴室里。

“怎么了吗?”孟观文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询问。

南平却摇头,“没事,忘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重要吗?我让下属去给你取回来吧。”华栩骞开口。

“不要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南平起身,想要去自己在游轮的房间休息片刻。

樊九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后也抬脚跟了上去。

“去拿回来吧,我们在这等你。”他温声。

南平脚一顿,转头望向他的眼,似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却给人带以强大的力量与支撑。

他似乎什么都懂,就连她这莫名其妙,自己都不清楚的第六感,他像是也明白。

“去吧,南平。把你忘记的东西拿回来。”

南平久久注视着他,终于点了点头,在与樊九潇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第一次踮脚,主动亲了他的脸颊。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亲他啊?不行……我也要!”孟观文在身后嚷嚷道,却被樊九潇拉住了衣领。

“别吵,她很快就会回来。”

孟观文听闻,这才作罢,只是仍旧心有不服,暗自揣测樊九潇这厮,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向南平示好了,不然怎么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怎么跟他们的不一样呢?

他有些酸味的瞪了樊九潇一眼,诽腹道:真是千年的男狐狸!

随后,退到一边的休息区,吊儿郎当的开始无差别攻击起华栩骞来,“哟,瞧你这镇静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南平亲的是你呢。”

华栩骞:“……”

他嘴角抽了抽,收紧的骨节咔咔作响,隐隐有想与孟观文打一架的迹象。

樊九潇摇了摇头,静静地望向南平离开的那个门边。

南平只身返回到岛屿的房间,走到浴室,把那件水蓝色的长裙重新装进背包里,却发现从里面掉出一只白玉手镯,在她的昏暗的包底,闪烁着莹润的微光。

她愣了片刻,才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上面刻着莲花的花样,与LNP三个字母相串联,色泽饱满晶莹,通体洁白而灵动,仿佛能净化一切污浊。

南平把它戴进手腕,却发现大小刚刚合适,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她脑中一闪,蓦然想到,这上面的几个字母,不就是她名字的字母缩写么?

真奇怪。

这只是从哪里来的?

南平疑惑不解,却碍于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便收起东西,转身出了房间。

走到岛屿岸口时,外面的人愈发稀少了,她加快脚步登上游轮的阶梯,却在踩上阶梯的一瞬,没注意到最底层有一处极为矮小的窄梯,霎时被绊了一下鞋尖,身体不自觉向前扑去。

一双宽厚的手掌,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她仰头望去,一张俊美无双却又陌生的面孔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朝她笑了笑,“小心。”

南平突然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位先生,我们在哪见过吗?”明明是个陌生人。

梅有容默然半晌,唇边至始至终仍挂着一抹微笑,他轻轻摇头,“没有见过,游轮就快要开了,快走吧。”

南平微愣,心底的疑惑更加浓了,却也问不出再多。她点头道了声,“谢谢。”就此与梅有容擦肩而过,上了游轮台阶。

却在第九层台阶时,停住了脚。

她突然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对方的声音,是昨天在黑暗中让她别着急的那个男人!

南平霎时回过头,却见那人仍旧站在下方,没有离去,也没有上来。

他安静淡然的与她对望,墨画刀裁的长眉显得清冷又柔和,明明不认识,却给她一种曾相识的错觉。

这时,游轮即将开动的提示声缓缓响起,阶梯即将自动收拢。

南平回过神,连忙转身上了最后一层台阶,站到了甲板上。

等到他再回头时,下方已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影而已。

南平眉头微微蹙起,良久凝视着那片岛屿,直到听见背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才松开了眉头,转身小跑进了游轮舱内,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而此时上了一艘私人游艇的梅有容,正注视那艘愈行愈远的硕大游轮,眉宇间缱绻流转,却始终有一种静谧的沉寂与释然。

“梅大人,湖面风大,您本来身体就有些不适,还是进去吧。”下属在一旁躬身劝道。

他眸光柔和下来,泛着粼粼波光的无垠湖面透过反射的光泽,缓缓拢入他的眸底,为他带来一丝鲜活。

梅有容泛着细碎光亮的眼眸,在此刻仿佛有了些许‘生’气,他薄唇微微上挑,语气温和地应了声,“好。”

转身进了游艇内。

在辽阔的湖面上,一大一小两艘不同方向的游轮像两条平行线,相隔两地,无法交集。而升起的朝阳,光芒照耀碧蓝的湖面,如同铺上了层层金纱,宁静又美丽。

水鸟自由翱翔着,向着金乌扶摇而上,一冲云霄。

远处似传来嘹亮高亢的鸣叫声,那是向上而生的酣畅淋漓,也是肆意生长的灵动鲜活。

梅有容想,或许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若她决定灿烂,山便无遮,海便无拦。

而他,亦无权去阻。

所以南平,这一世你想要的自由,我看到了。

它真的很灿烂。

第286章 Chapter 286 梅……

梅有容重生是在二十二岁。

马上就要从京大毕业。

梅家是京城第一大家族, 掌权人世代为官,身居高位,是京城唯一拥有百年历史底蕴的世家贵族, 而常年处于权力中心地带,与樊家魏家各占一方, 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梅有容是梅家新一代各方面成就最高,资质最强的一个,最得家族看中, 梅老培养他甚至比当年培养长子还要用心。

为了家族世世代代经久不衰, 梅氏一族的继承人自然是要那个最优最强的孩子。

故而, 在梅有容很小的时候, 就开始处于现实的竞争模式之中了。

梅家子孙后辈繁多,内卷极大, 能从中脱颖而出的,一般都不是凡夫俗子。

梅有容父亲是家族老三,天赋并没有前面两个哥哥好,结果生子却是头一个, 这就导致梅有容生下来便成了长孙,名称负担大, 从小所受的教育,就要比平常的兄弟姐妹,更加苛刻严格, 若不是天赋异禀,基本是跟不上父亲祖父给其安排的规划的。

他在10岁那年, 因与爷爷梅老下象棋赢了,自那以后,他便一直跟在梅老的身边, 被他亲自带着教养。

梅有容从小就是不会出错的孩子。

他甚至连爱一个人,都不会出错。

可当他亲眼看到南平因为想要挣脱他为她打造好的天地,而决绝地抛下他们之间的爱情时,他突然又看不懂了。

他不明白,这样顺遂,事事有人安排关照的日子,她为什么会不喜欢。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他想不明白。

直到他重生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想清楚,他在梅家醒来,因为太过突然和失去爱人那强烈的心痛感,促使他第一次出了错,孤身去了江盐,他知道那是她的家乡。

上一世,他从未来过这里。

只凭着记忆里看到的那张纸条,找到了南平的学校。

她这会还是一名高中生。

他隐在暗处,瞥见她走出校门,放学的钟声回荡在整个乡间,也同样敲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心脏因见到她,而猛烈跳动。

却又因,无法接受她陌生警惕的凝望,而变得胆怯。

梅有容只是跟在南平的身后,这时的她面容青涩稚嫩,但依旧漂亮的惊人,她面色冷冷的,蹙起的眉头,似乎在思绪些什么难言的心事。

他一直开车跟到了她家附近,坐在车里,默默审视着她从小生长的故土,在她从前的口中到底有多么‘不堪’。

他知道,其实南平一直是个骄傲要强,不肯服输的小姑娘。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再见南平时,他竟然没法自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对上那张脸,就回想到她为了挣脱他而作出的一切挣扎,那些过往的回忆就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无法忘却,而依旧清晰。

梅有容害怕了。

他忽然好像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再将南平带回到他的身边。尽管老天爷似乎真的很厚爱他,让他在失去爱人后,又重来一世。

可他也依旧无法,无法忘记南平最后那张充满决绝而冰冷的眼,那向死而生的坚韧。

他的双手捏紧方向盘,挣扎间,终于还是放弃了带她离开的念头。

而也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旗袍的女人从她家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等他看清她的模样,才发现那是南平的母亲。

她坐上了离他不远处的一辆轿车,不带任何留念的关上了车门。

而与此同时,南平纤细的身影也跑了出来,她似乎很慌张,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她一边哭喊,一边求着她的母亲不要抛弃她,带她一起离开。

可是,那辆轿车始终没有停下。

她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终于倒在了满是灰尘的马路边。

梅有容搭在方向盘的手瞬间握成拳,心脏像是被扎了一般疼痛,他立马解下安全带,想要下车把她抱进怀里。

却在开门的瞬间,瞥见一名少年向南平的方向奔去。是林也。

梅有容停下了脚,看着对方把南平背上背,似乎想跑着去医院。

可是这种泥泞偏远的乡村,医院自然离得不近,等跑到医院,天就要黑了。

梅有容凝神平复下来,重新关上门,退回车里。启动车往前驶去,按了两声喇叭,待林也转头停下脚,他便摇下了车窗。

“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那时,他并没有借此问林也有关南平的任何事情,他只是留了张名片,告诉他,有困难的话,可以联系他。

梅有容不了解南平高中的事,他只依稀记得她的母亲,那个叫卢清荷的女人,并不爱她。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年。

梅有容自打那次突如其来的不见踪迹后,便一直没有再去找过南平,也未曾再见过她。

只是让人定时汇报她的近况,寄来一些她的照片,一直在京城默默关注着她。而与他通情报的人,身份也很特殊,他是江棱政议院的大法官。

梅有容这几年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他重活一世对这一世南平并不公平,他不能自私的容许自己,第二次伤害最爱的人。

他想,他或许可以试着,还她自由,默默注视着她,同时他也想知道,这一世若是没有自己,南平还能不能去到她口中所谓更广阔的天地。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她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江棱过得很好,也可以凭着自己才智,实现自身的价值。

而唯一有一点令他不悦的是,这一世没有了他,也会有一些自以为能掌控南平的男人,想要禁锢她,把她圈养起来。

他看得分明,可他却不能干预,他克制自己在南平陷入困境时,不插手,克制自己在南平拥入别人怀中逢场作戏时,不干涉。

她想做的任何事,他都只会当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同时,他也想验证一件事。南平口中所谓的自由,在欲.望权力的交织下,是否真的能得到?

若是,她成功了,他便彻底会放手,从此不再关注她的动向。若是,她失败了,他便才会拥新月入怀,与她厮守第二世,即便她不愿,他也不会轻易放开了。

梅有容做了两手打算,他也在赌。

他一边关注,一边安插了一些留在江棱的暗线。这些人,随时会成为弃子,却也有可能成为权势之上的人物。

他们都在赌,却各自不同心思。

人各有命,有时候,选择往往很重要。梅有容不是一个喜欢勉强的人,因为唯一勉强的那个人,给了他最深刻的痛。

他善于给别人机会,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梅有容的身体在这一世并不算康健。

这倒不是蝴蝶效应,这是一种致命的相思病,正因为切切实实的爱过,犯病的时候就格外难控制,郁气郁结在心,时间久了,就有了颓然之态。

梅有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他如今活着,如果不是靠着这种刻苦铭心的痛意,习惯性克制的毅力,他似乎没法拥有生命力的去活。

他每每觉得很无趣,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京城的别墅处处都有上一世南平留下的痕迹。

他每看一眼,便痛上一分。而每日住在这里,一周总会犯一次病。

梅有容习惯了,他的家庭医生随时守在他身侧。

他人总会感叹光阴逝去的太快,而他却觉得不过又是两年。

他在一天下午,让人从军队把孟白深放了出来。

他对他说,“去江棱吗?去见你想见的那个女人。”

可他却没告诉他,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他最后的归宿都是‘和平岭’。

没错,他是试验品。

还有另外一个,自然也是。

梅有容其实还有几分欣赏瞿蕤琛的,只可惜他终究没能斗过樊九潇,这也不怪他,怪只怪他最后太过固执,没有见好就收。

他把他弄回来,确实费了一些功夫。

樊老对他这个学生,已经算是非常仁至义尽,即便是彻底失势,也始终没忘记给他安排一个还算安稳的去处。

只可惜,野心太重,执念太深。

他只让下属提了一句话,他便轻而易举就上了勾。

上一世,他也见过他,那时他并未落魄成这个境地,仍旧是温文儒雅一表人才的外交官。也并未与樊九潇撕破脸。

真是,可惜了。

而对林也,梅有容其实尚算有一丝宽容,毕竟他少年就陪在南平身侧,两世皆是如此,上一世还是他的下属,在他手下办事,一向还算得力,他是有能力的,只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而这种心思在这一世逐渐放大了。

他把他救走,也算是全了上一世的主仆恩情。

从娄狄一事的败落,他就知道他的验证之日,马上就要来了。

为了这一刻,仿佛他的重生都有了意义。

梅有容等这一天很久了。

在他重新拥南平入怀的那一刻,他久违地除了感受心脏的疼痛外,有了悸动的欢喜心。

只是,那种感受是他偷来的,始终不属于他。而在他得到结果的那一瞬间,他就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他把上一世送给她的定情手镯又画出了一模一样的设计,重新定制。放入了那件被她遗忘的水蓝色长裙中。

那是他在第一世时,第一次为她亲手穿上的长裙,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是要放手时,替她穿上的,在那艘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

他注视着她昏迷的脸,防止她着凉,便给她换上了长裙,喂了药。之后察觉到她手指动了,才闪身上了另一艘游艇,没有露面。

直到他们这一世第一次的对话,他的内心其实都是丰盈的,他蓦然发现,他竟然可以做到,只心底深处爱着她,想要她得到想要的自由,即使那自由里,再没有自己的存在。

他终于体会到,放手其实不是失去,而是爱的另一种表达。在她说是不是曾相识时,他也可以笑着说不。

那是有温度的爱。

直到注视她离去的身影,他都不再觉得艰难,而是释怀。

他想,也许,他爱的一直是向往自由的南平,而拥有人生主宰权的她,那种鲜活的姿态,自由生长的力量,美得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