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也谋害过人命,首先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再写进子女档案,禁止三代以内考公考编。对了,既然还是封建国度那就加上流放到清籁。”苍木一摊手:“但处罚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种制度的弊端,想要瓦解家族式政治,还是要靠统治者的决心与意志,但影……毕竟是她自己的国度,身为客人贸然插手就不礼貌了。”
万叶对这些政事并不如何精通,闻言还是觉得苍木的想法过于偏激:“其实三奉行也招揽家臣中的贤才为主君进言,如此以来也不会忽略良策。”
“一点聊胜于无的补救罢了。贤才为家臣,那所效忠的主君,究竟是整个国度的永恒,还是只为主君的家族谋取福祉呢?”苍木一针见血:“一臣不效二主,况且忠孝难两全。”
好的言论总是振聋发聩的,万叶沉默了下来,似乎在仔细思考着苍木的话。
“没有完美的制度,因为人心易变。”苍木叹息:“无论是招纳贤才,还是为自己女儿找个有才的丈夫入主家族,都不过是在将倾的大厦上拉起钢绳,期望以此阻止倾倒,它的倒塌不可避免,这是本身铸就的成本问题。”
万叶听得头晕目眩,却仍为苍木的最后一句而愕然,怎么就成了成本问题。
“偷听那么久,干脆进来吧。”苍木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纸帐门被拉开,一身白衣的现任社奉行款款走进:“失礼了,两位。”
即便偷听之举被人发现,他仍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温润模样。
神里绫人也不跟苍木客气,刚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苍木小姐,何为成本问题?”
“倘若一个奉行昏庸与清明的可能性对半分,那么他手下的贤才通过他成功上谏将军的记录就是50%。可奉行们本就是将军的臣子,奉行有家臣,家臣难道就没有家仆了吗?于是几率便是如此缩小的。”苍木捧着茶杯:“其他条件不变,几率越小,上谏的难度便随之增大,这就是成本问题。”
神里绫人何其聪明,尽管苍木的话语分外简单明了,他仍能从中了悟出她的意思:“所以,增加底层人民直接面见将军的方法,才是苍木小姐心中的更优解?”
“封建集权不可避免的走向罢了。”无论举孝廉、九品中正制、亦或是科举,其本质都是增加一条底层人民向上的通道,吸纳更多有能者。
归根结底,还是幕府中的官职太少,将军把兵、财、民的事务分给三奉行,也就等同于赐予了三奉行管理其此的权利。
权利带来责任,殊不知也是责任才赋予了权利。
但凡出了插错,她只需召集一位奉行前来问责便可,如此以来是省事了,可其他官职面见她的机会便大大减少了——无法直接从君主手中得到权利,便只好间接去谋取,转而投入三奉行下。
这个逻辑框架本身没有疑问,因为任何体制诞生之处都是正常的,坏就坏在随着时间推移,家族长久掌管奉行,靠着姻亲关系缔结了一条巨大纽带,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直至苍木和万叶离开,神里绫人都还在沉思中,这件事牵扯的太大,他如果去做,无异于与整个稻妻的家族为敌,甚至包括神里家。
但苍木却断言:“他一定会去做的。”
万叶已经完全放弃思考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了,只干脆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他有良心,我没有。”
神里绫人可能不去管这些,但苍木是绝对不会去管的,而大部分的博弈,就是在比谁更心狠。
“万一,他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呢?”万叶还是担忧道。
“放弃就放弃吧。”苍木耸耸肩:“历史上的封建集权来挖掘人才也是为了维持疆域统治的需要,但稻妻主要居住地就这么大,九成的人都住在鸣神岛,就算三奉行再烂,也能管得住了。”
“更何况,有了这一遭后,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元气大伤,又有神里绫人这么个手腕了当的同僚盯着,百年内是不会有大问题了。”
“不过。”苍木强调:“他们敲诈我的钱肯定是要吐出来的,这事儿雷神来求情都没商量。”
“是是是。”万叶纵容地连声应下:“你不是说容彩祭在即,要抓紧时间写书出来吗?准备如何了?”
“我出手你就放心好了。”苍木胸有成竹:“经过今天一遭,我已经选好了题材,务必要压过那个粉毛狐狸一头。”
她信心十足:“没有稻妻人不喜欢《三国演义》!”
第276章 100%事业(300营养液)
苍木说到做到,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她就变得非常全神贯注。
在金钱的努力下,新的青木报社办公场地很快选好了,苍木直截了当地买下整栋院子,千美带人搬进去分好座位,稻妻房间的采光还是容易昏暗,因此她大刀阔斧拆了整面墙,换成落地窗。
新报社的选址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后方便有大片开阔的荒地,苍木预计在这里建造她们的印刷厂和造纸厂,从根源解决成本问题。
由于万物图书馆的书籍都显示在系统界面上,只能由苍木一个人看见,因此翻译的工作也必须由她亲自完成,同时还要加上报社恢复售卖的新闻稿,以及停更了许久的墨者。
这一段时间可谓是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
青木报社在稻妻突然恢复售卖,必然要向读者群体解释之前的停售风波,千美接下这个任务时表情很是犹豫忐忑:“主编,这篇报道的风格是写实一些还是……”
也难怪她忐忑,毕竟之前阻碍报社的幕后黑手正是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而现今,这两家奉行还是由其子女代管,虽然世界不同,但稻妻也有着“为尊者讳”的传统观念——身份尊贵的人有做错的地方,身为子女和臣子要为其隐瞒,防止威严被破坏。
在这样的观念驱使下,即便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勾结愚人众的事情成了定局,也很少有垂涎其地位人采用谣言攻势——在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物眼中,这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体面和风雅。
苍木明白她的顾虑,敲敲笔杆,沉吟片刻才开口:“青木报社虽然根据地区的差异有不同分类,但总体而言,我们创办的主旨仍是要做一份有益于大众的新闻报纸。”
“千美,你好好想一想,报社真正的读者群体,到底是谁?在被两家奉行三番五次找茬的时候,报社仅剩的依靠是谁?若非稻妻的民众愿意购买报纸,那么彻底无利可图的报社便只能迎来一个更惨烈的下场。”
千美脸色一黯,显然是想到了并不愉快的记忆。
“我们是商人,也是文字工作者,无论是从利益还是立场,我们都该站在那些群众身边……我想这次开篇的新闻稿,不止要写我们报社在眼狩锁国时期遇到的困难,还应该向大家披露更多详情——无论是海祇还是鸣神,民众才是这场战争的亲历者。”
“如果她们的苦难和伤痛无法宣泄,那战争的过往就会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苍木望着眼前的下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主编!”千美咬唇:“我会如实详细记录发生过的一切,既不夸大,也不扭曲,事实如何我就如何还原。”
“你的顾虑我也清楚,无非是担忧那些贵族因此恼羞成怒,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对报社动手。”苍木抿了一口茶:“写好以后给我一份,我会带进天守阁请雷神赏阅,倘若得到她的允诺,其他人便也无话可说了。”
千美被自家老板话语里那股强烈的自信深深震撼了。
您不是之前还上了天领奉行的通缉吗?怎么现在就以如此娴熟有把握的口吻谈论神明啊!
这个口气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您能拿着雷神的手让她盖章呢!这是何等的自信啊!
苍木的自信源于何处?自然是她对雷神的了解——雷电影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坚定果断,说不好听就是倔和木讷。
同时作为神明,她还有着一种浑然不觉的高傲态度,就像她并不为自己被写进轻小说一事发怒,一定要说在意,比起在意“我被凡人写进了轻小说”,她更关心“这其中是不是有着八重神子的授意”。
人类会在意蚂蚁的娱乐吗?这便是神明对人类的态度参考。
这种神性的高傲也夹杂着君主式的无情,就像她并不关心三大奉行间的尔虞我诈一般,一个合格的君主绝不会是完美的道德模范,对她们而言,比起臣子的私人品行如何,有无能力才是更重要的。
她的亲近与关怀,只给予自己认定的人——譬如说,同为长生种的友人八重神子。
所以,苍木完全可以打包票,影看了这份新闻稿也绝对会无所谓,这是强者的自信。
而有了影的首肯,那些唧唧歪歪的家族也能消停了,毕竟影只是暂时没去处理两家奉行,不代表她真的不打算处理了,戴罪之身还敢搞小动作,那可就真的死到临头了。
另外反正都要去见她,不如先告状,把这两家敲诈的事情也一起告了。
苍木顺手在手边的备忘录上记下这一条——以雷电影的性格,她不处理某件事多半是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最好连应对方案也一并写上。
啧,这不是多给自己找工作量吗?便宜她了,自己还没给温迪这么干过活呢。
苍木胡思乱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千美:“报社的招聘通知贴出去了吗?还有向总部那边借调人手的信,也记得发。”
“算起来报社内的人员自从多了起来,内部的课程也跟不上了……我有意举荐你去须弥教令院研读,抽的出时间吗?”苍木担忧道。
“没问题的。”千美忙不迭:“我一定不会辜负主编的栽培。”
看来她接受良好,苍木点点头,把这件事也记下,须弥那边的分副主编是一位因论派的知名学者,搞个短期研读应该不困难。
苍木搞这些绝不是故意折腾人,之前总部的文学比赛就给了苍木启示,如果她想让报社摆脱依赖自己的毛病,就必须对目前的结构做出改进方案。
如今青木报社的信息网越来越详实,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新闻风格——理智、详实、并且重视数据。
这点很好,有调查才有发言权。
但另一方面,她也希望报社里能多出几个风格不同的编辑,重视人文历史、目光长远。
新闻在现代被各种营销号逐渐污名化,沦为营销和博流量的手段,为了一点屁大的事便能水出一篇文章,只为满足上级指标,甚至被调侃到套路公式化的开头和结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ai自动生成的垃圾。
很少有人真正记得,纸媒昌盛的年代,固然也存在博眼球的新闻与八卦,但真正一针见血、言之有物、针砭时弊的文章,是推动时代进步的脊梁。
而即便由于自身经验的缺失,无法对时事认识深刻,那么将其详细真实的记录,留由后人评说,同样也是一种功德。
苍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哪一步,但她觉得,起码同样被眼狩锁国所伤痛的人,有资格了解事实的全部。
“神明的意志裹挟着时代从她们身上碾压,战争带走了她们的亲人。改变了她们的生活,如果连知情的权利也被夺取……未免也太可怜了。”苍木如此说到。
影坐在她对面,低头阅览着手上的稿件,将军人偶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那份稿件是由千美和几个编辑主笔,苍木润色文辞,才交了上来的。
经过反复修改,确保文章有一种历史纪录片旁白般的克制感。
影如同苍木所预料地点头:“这份稿件虽然文辞犀利,但也并无不妥,你既然想要发,便发吧。”
“嗯,那还请您看一下这个。”苍木掏出一叠新的文件:“勘定奉行在锁国令期间吞敲外国商人钱财,这些是我跟他们统计核实后,确认出来的数目。”
“由于这部分钱财已经被柊慎介挥霍掉大半,如果要原款归还的话,可能要从幕府的库藏中补上额外的部分。”苍木仔细介绍道。
闻言,影轻皱了一下眉毛:“库藏……实不相瞒,幕府的库藏并不充盈。”
她从案牍上拿出一份文件交给苍木:“与海祇岛的战争所耗甚大,又要抚恤那些伤亡的士兵,短期以内钱财资金的调动都有些吃力。”
苍木凑过去望了一眼:“战争的费用多半由战败方承担。”
“这样吗?”影一怔,开始顺着苍木的话思索了起来:“那么我该向海祇征收税务——”
“但是!”苍木赶紧阻止:“海祇岛的财政薄弱,如此大额的费用落到她们头上,只怕是会再惹起一场祸事!战争结束还是休养生息为好。”
影保持着那张威严的御姐面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苍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些商人是来稻妻做生意的,那么需要的补偿其实不一定是钱财。”苍木随手给她画了个图解释道:“比如那些还未花完的钱财按一定比例退回,剩余的数额可以换成下个季度的减税额度,这笔不是真的钱,所以可以多给些,以这些商人的精明,只怕更愿意要减税的额度呢!”
影反应得很快:“可如此一来,便是预支了下个季度的税收。嗯,虽然还是要支出,但却减轻了眼下周转资金的压力。”
“而且这样做还有好处。”苍木继续给神明补课:“锁国一事让不少商人都对稻妻失去信心,想要转向其他地区经商,虽然后续肯定会被其他商贩顶上这个空缺,但短时间内还是会造成打击。”
“现在免税额度作为补偿发放,在沉没成本的心理驱使下,多数人会选择将这个额度用完,而到那时,她们心中的不满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减,虽然不会完全消失,但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便能忍受诸多不便。”
“以及,如果实在是国库空虚,我建议抄一下家。”苍木冷酷无情道:“勘定奉行经营多年,资产早已不是钱财所能衡量的,既然这部分被他挥霍掉了,那必须由他补上。哪有国库给臣子闯下的窟窿填补的道理。”
“抄家之后,搞一场公开拍卖会,三奉行之一的家族,肯定不缺好东西,我相信肯定会有人感兴趣的。也给那些离岛上的商人一批入场券,如此也能将其手上发下去的资金自然回收,来解决资金压力。”
影从善如流:“那么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海祇岛的处罚的确不好处理。”苍木也跟着犯难:“那边实在是太穷了,无论是资金还是物资上的处罚都很容易激起民愤,但放任不管也的确会让人效仿……”
尤其还要把这种烂摊子分给她,苍木想起这档子事儿就要再打粉毛狐狸一顿。
谁料影很有经验道:“既然没有头绪,不妨放着,日后再提。”
苍木眼神微妙地望她一眼,心情复杂。
影虽然治国比较菜,但是很听劝,整体水平及格线徘徊,说她是堡宗画宗之流就侮辱人了,贴切一点,她属于一款能打的阿斗,缺少智囊辅助。
算了,风神摸鱼,岩神逝世,雷神木讷,三国都有各自的未来。
她收拾文件准备告辞,影却突然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风中有熟悉的气息,或许是他到了。”
苍木大喜过望:“真的吗!我现在就去接人。”
“去吧。”影点头:“国事繁忙,我此次暂且不迎了。等明日派人准备宴席,再正式下达请帖。”
苍木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等出了将军住所的大门,她立即一点传送锚点,人已经来到了码头。
一道苍翠的碧色身影正站在码头,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视线,朝她扭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苍木不顾仪态地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吟游诗人:“呜呜温迪……”
第277章 100%剧情
温迪被她撞得一个踉跄,他抬手拥住眷属的后背,语气轻快:“就那么想念我嘛——好啦好啦,没关系哦!有我在呢。”
他身上带着好闻而清新的气息,怀抱真切却又轻盈,似乎在神明的怀中,一切烦恼都能被自由的千风吹散。
苍木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人:“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以大家的平均年龄来看,苍木的确还属于幼崽哦。”吟游诗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多和我撒撒娇吧——”
温迪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是只有两人与风才能听到的私语:“神明有时候也希望被你需要。”
她背着手,却压不下雀跃的心情,应声的声调都止不住上扬。
“喂——”派蒙不满地拉长声音:“我们是被隐形了吗?苍木的眼里只剩下卖唱的了,旅行者和我还站在这里哦!”
“没关系。”旅行者善解人意道:“我能体会苍木急切的心情,和朋友久别重逢的确让人激动。”
“在稻妻的这段时间,你们一定经历了很多冒险吧。”温迪建议道:“和我讲讲吧,分享经历也是增进感情的重要互动。嗯,稻妻有适合闲聊的酒馆吗?”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派蒙无语:“忍到现在可真是辛苦了啊。”
“哈哈哈,毕竟精彩的故事,要在酒与诗歌的衬托下才算完整的落幕呀。”温迪毫不在意小精灵的调侃。
“这样的话,去乌有亭如何,那里的薄樱米酒很不错,也有适合聊天的包厢。”苍木给大家带路,正值中午,居酒屋内显得格外冷清,冈崎老板认出了苍木,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楼上的包厢布置清雅,几人轮流点了菜,最后菜单落进了小精灵的手中,派蒙握着对她而言过大的毛笔举棋不定,还没上菜就看着菜单上的名称流口水。
“既然是苍木请客,那我就不客气啦!”她嘿嘿笑着,满怀期待地看苍木。
“点吧点吧。”苍木哭笑不得:“旅行者平日也没饿着你吧。”
“但是不一样啦!”她鼓起圆嘟嘟的脸颊,小声辩解道:“荧也很会做饭,但是我们平日都在东奔西走——打怪物啦、做任务啦、找宝箱啦!”
她掰扯着短短胖胖的手指,细数平日里的日常:“那些箱子里只有萝卜土豆卷心菜,派蒙好久没吃到肉了嘛。”
“苍木这么大方,派蒙愿不愿意跟着她,你看奎斯多,天天吃大餐的生活就很不错。”旅行者揶揄道。
没想到小精灵却急得挥手:“不行不行,说好要一起旅行的,我可是你的向导,你不能丢下我。”
“大不了……”她看着菜单上的美食,擦了擦口水,以一种做出了极大牺牲的语气,心痛开口:“我,我可以天天吃卷心菜!”
“她逗你的。”苍木把一碗兽骨拉面推到她面前:“吃吧吃吧,我们的小向导辛苦了。”
派蒙捧着碗,还有点担心:“那我真吃啦!”
“吃吧,没事的。”温迪把筷子削细了些,递给小精灵:“你用这个方便些。”
有了香喷喷的食物在面前,派蒙的意志力就很难思考其他事宜了。她迷迷糊糊地道了谢,用筷子挑起一根面塞进嘴里,很快在陷入了“吸溜吸溜”的进食中。
“尝尝这个。”一碟剥好的蟹腿并着米醋被温迪递给苍木:“我记得你喜欢吃螃蟹,应该没记错?”
苍木点点头,开始为温迪讲述着她们在稻妻的经历,虽然作为风之神,他能通晓千风所见证过的故事,但自己所见与当事人亲自分享还是两回事。
一般来说,荧不怎么爱说话,派蒙作为御用神之嘴承担了沟通的功能,现在神之嘴埋在面碗里大吃大喝,解说的事宜就落到了苍木身上。
她隐去自己被愚人众抓走后的经历,讲到雷电将军的封赏时又再度皱起了眉头。
这事旅行者也是第一次知道,闻言很是惊奇,派蒙探出脑袋含含糊糊问道:“统管一个岛屿,苍,苍木为什么不愿意呢?”
“因为穷和麻烦。”她为温迪斟了杯酒,再耐心解释道:“就算只了解海祇些许,我也能大概确定那边的情况,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由因着这两者的关系,民众长期处于物资紧缺的条件下,会极为排外。想要治理好,要比同等条件的领地花费更多精力,偏偏海祇岛物资匮乏,也看不到回报。”
“在投资角度上分析——典型高投入高风险低回报的项目。”苍木支着脑袋:“我是很欣赏海祇岛人民自强不息的精神,但要问我愿不愿意引领她们……还是算了。”
她强调:“能吃苦和一直吃苦是两回事!”
旅行者感同身受地点头。
温迪没说什么,似乎在谨慎思考着。
等宴会结束,一不小心跟温迪聊着聊着就喝多了的旅行者干脆不打算挪窝,她带着吃得要飞不起来的派蒙住进包厢隔壁的客房里,温迪带着苍木去外面散步。
黄昏时期的稻妻比平日里更加神秘,本地人会认为这是“逢魔之刻”,在野外乱走容易被鬼怪神魔盯上,它们会模糊人与非人之间的界限,被带走的人类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现象也叫“神隐”。
温迪给她解释着这一传说,苍木眨眨眼:“可是,神明不就在我身边嘛,嗯?你要把我藏起来,躲过雷神的命令吗?”
“那苍木呢?”温迪反问她:“苍木愿意被我藏起来吗?”
她认真思考一下,果然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行,明天还要交稿子呢,我牵挂的事情太多了。”
于是吟游诗人不再言语,只是温柔地弹奏起竖琴来。
野外无人,他便不再收揽神明的一面,青绿色的眼瞳与发梢亮起,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却顺着他的旋律而围绕起舞。
苍木张开翅膀,轻而易举便被千风托举着,送上高空。
温迪的身影也升上来,他没有翅膀,姿态远比苍木更加潇洒,因为即便鸟儿是天空与风的宠儿,他却是风本身。
“万一被看见怎么办?”苍木心有忧虑。
神明没有说话,只是聚拢了云雾,以此遮蔽两人的身影。
苍木欢呼一声,彻底丢下顾虑,一头扎进云堆乱飞。
她很久没有飞得这么痛快了,好像又回到了翅膀未遭受过痛苦前的时光。
而无论苍木将速度飙升多快,她一转身,总能看到温迪倚在云朵上悠闲弹琴的身影。
“玩得开心吗?”他揉了一把变回原型的小黑鸟蛇,用手指轻轻帮忙梳理羽毛。
“开心!”结束运动的苍木眼睛亮亮,她跳到温迪膝盖上,把尾巴盘起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秘密了?”
“这个也能猜出来吗?好厉害!”他抱住小鸟,往下方缓缓降落。
苍木在他怀中感受不到风,等温迪落到地面,她才发现两人竟不知不觉飞到了鸣神大社。
不过与以往不同,今天的鸣神大社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死寂。
“不全是猜。”苍木爬到诗人的肩头,小声咬耳朵:“我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你刚才在担心对吧。”
“瞒不过你呀。”温迪苦笑一下,脸上带了些显而易见的难色。
他一向是轻松潇洒的模样,就算是当谜语人时也从未流露出这副表情,苍木不禁忐忑起来:“是为了我吗?如果很困难的话,去帮扶海祇岛也没什么的,就当做慈善了。”
她用脑袋蹭蹭神明的耳垂,柔软而奇妙的触感带着痒意,即便心存忧虑,温迪也情不自禁弯起唇角:“……有些复杂,我们一会儿入座后细说。放心,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苍木应了一声,才发现原本神社中随处可见的巫女都消失了,就连平日里负责抽签的人都不在了,可四周却灯火明亮。温迪轻车熟路地往后走,两道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神樱树下——正是稻妻鸣神和她的眷属。
八重神子也不是以往私下里那副随意的姿态,纵使苍木对她有再多偏见,也不得不承认,起码现在一脸端庄肃容的八重神子还蛮有几分大巫女的样子。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毛绒绒的原型,顿时有种输人一筹的挫败感。
“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尽管知道此时不应该交头接耳,苍木还是忍不住悄悄问道。
“怎么会呢?”温迪挠了挠小鸟下巴:“风神的神眷是自由的,你就做得很好。”
其实苍木完全清楚温迪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但她还是问了,甚至当着另一位神明的面搞小动作。
这其中的心情很复杂,既有真实的忐忑不安与谨慎,也包含一丝藏在内心深处的恃宠而骄,像是对八重神子的一种炫耀和反击——看吧,我的神明也很疼我,不比你的差。
苍木甚至敢打包票,温迪也清楚她这些复杂的小心思,却依旧顺着她的意思给出来回答,未尝不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纵容。
八重神子将温迪引到那个空出的座位上,苍木落座时看了一眼,只有三个席位。
影看出她的疑惑:“接下来的谈话,神子不变参与。”
“另外。”她轻咳一声:“她擅自计划将你卷入海祇之事……当罚。在完成神樱大祓后,还要周游稻妻全岛,祛除邪念。”
影这是在向她和风神表态,自己绝不纵容眷属。
但苍木低头不说话,心中很不服气——这些本就是那只粉毛狐狸的职责。
甚至八成是她自己向影建议的处罚方式。
第278章 100%剧情
“关于封赏海祇岛一事,实在不知你心中所想,便以此身意志贸然推测,仓促间下了决定,实乃疏漏。”影略带歉意:“爱人乃是魔神的天性,对魔神而言,拥有自己的子民和领土是一种必须。我原意本是将海祇岛赠你,却终究还是太过独断了。”
苍木抓住她话中的未知点:“魔神?我以为将军之前称呼我为新生的魔神,是因为我身上带有梦之魔神的气息……可后来你一见面又喊我奥罗巴斯的继承人,魔神之间是有相互感应的吗?”
影点头,承认了:“既然今日你已坐在此处,便代表已具知晓秘密的资格,我会如实解答你的疑问——是,魔神间能感受到彼此,哪怕并未见面,纵使距离再远,身为魔神,便能隐约感受到同类之所在。”
“起初这个天赋帮助不少魔神共同组建领土,但随着魔神战争的开始,它更像是一种悬在所有人身上的警告。”温迪解释。
“但是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苍木开始疑惑:“因为我是异世界来的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雷神认真为她分析:“对提瓦特而言,魔神属于外来者,但此世的某些元素生物强盛到极限,亦可获得魔神之名——譬如你的巴巴托斯。我也曾斩杀过一只如此情况的雷鸟。”
“所以,与其说魔神是物种,倒不如说它更像是这个世界承认的一种身份象征。”苍木总结。
聊到这里,雷电影却忍不住蹙起眉头:“或许是见识浅薄,我无法确定你归属以上哪类……或是新类?诞生尚早,不足以掌握全部权能?又或是先天不足?”
“魔神各有各的权能,是彼此独一无二的天赋。”温迪摸着小鸟脑袋:“现在看来,你的权限在精神方面,这不是我跟雷神的专长,如果想要加速掌控能力的话……我记得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她的权能体现在梦与记忆,是和你一类的神明。”
“精神系魔神往往更加羸弱。”影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苍木:……总觉得被戳痛了,但她又只是说了实话,而且看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
可恶,更难受了。要是能量点足够,她也可以很强的!!!
“千年前结束魔神战争。尘世七执政划分,胜者掌国,败者逃入暗之外海,躲避天理。自此之后,新生的魔神唯独余下五百年前重生的草神布耶尔。”影叹息一声:“你与她的相似之处,巧合得实在让人难免多想——旧神无法逃离磨损,新神诞始便弱小同凡人——究竟是命运的走向如此,还是提瓦特对我等外来者的惩戒。”
树下的氛围变得很沉寂,苍木还在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半天才回过神来:“所以,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说子民和领地是必须?”
“你继承了奥罗巴斯之名,本身亦有魔神权限,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奥罗巴斯】。”影解释道:“魔神力量来源于信仰,虽然只是部分,但对你而言足以自保。让你统管海祇岛也是处于此意,忽视了你的意愿,实在抱歉。”
“不不不!只是这个够不上必需吧!”苍木警惕:“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瞒着我?”
“你感受不到吗?”影闻言忧心忡忡:“难道是过于弱小,所以被忽视了……”
够了啊!不许这么戳人心窝子,我回去就日更八万三!
眼看苍木羽毛乍起,都快跳起来啄人了,温迪赶忙把小鸟捞回怀里:“外来者在提瓦特会遭到排斥,越是强大便越是如此,除非拥有魔神之名,才算融入这个世界”
闻言,苍木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不过,自魔神战争后,除去现今七神外,其他魔神理应被天理视作败者,剥夺了这一能力。”温迪也感到不解:“奥罗巴斯逃往的暗之外海是排斥最为强烈的地方之一,但那亦是天空岛统治所不能及的范围,是唯一可去之处。”
“而没了信仰的加持,祂们只能依靠本源的力量抵抗排斥,长此以往会越来越虚弱。按理来说,你继承他的神名,应该没有效果才对。”他看向苍木,用眼神询问她的情况。
“有效果的。”苍木脑子里乱哄哄的,勉强回神:“刚来提瓦特的时候就遭到了排斥,后来吸收梦之魔神的能力后,排斥加强,但自从继承奥罗巴斯的神名以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因为排斥扣她的能量点了。
她身上的系统,究竟是什么?
“不应该啊。”温迪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神名本就是抵御排斥之物,魔神战争后,祂们的神名不是失效,而是被天理加诸了诅咒。而随着奥罗巴斯身死,诅咒自然也消散了。”影不愧是一款程序宅女,轻而易举地推导出“重启解决一切”的精髓总结。
“也只有这样能说通了。”温迪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么听下来,我还算白捡了个好东西啦!”苍木松了口气,可她发觉,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回暖起来的气氛,再次跌至冰点。
“有,有哪里不对吗!”苍木吓得尾巴尖都僵了。
两神对视一瞬,最终还是温迪开口:“接受了神名……就意味着你属于提瓦特,无法再真正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抱歉,苍木。我知道你一直很牵挂自己的世界——”温迪轻声哄着她,却被苍木径直打断:“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神名是我自己吸收的,温迪什么也没做错。”
她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朝影一点头:“还有什么其他的坏消息吗?一起说吧,我扛得住。”
“大约是……没有了。”影也难得愧疚:“只是【奥罗巴斯】到底已死,你要小心,别被天空岛发现……如果真的发现了,海祇岛的位置临近暗之外海,你前去躲藏一些时日也不难。”
“岛上仍有奥罗巴斯当年从暗之外海取得的珊瑚残存,上面带着世界之外的气息,也能稍稍为你遮蔽一二。”
“原来如此。”苍木点点头:“你和八重就是处于这种考虑,才把海祇岛给我的吗?”
至少,影当时是考虑封赏这个举动能给苍木带来帮助,才会被八重神子劝说成功,而至于八重神子算计的那些事宜,也的确不为过。
假如苍木真的只是一个新生的魔神,抵御着世界的排斥,每天活得辛苦,那么得到这个封赏,她即便明知道被狐狸算计着去解决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也会心甘情愿的上当,从此像每一个对八重神子捉弄过的人一般,爱恨交加。但她不是。
她是来自异乡的普通人,她从小的梦想是如同普通人般过完短暂而平凡的一生,做自己应做的事,心愿了却后再无牵挂。
她不想成神,不想拥有漫长的寿限,或许有人觉得这是一种赏赐,但百年之后倘若亲人恋人友人逝去,她该如何度过余下的无尽孤独。
明明是,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呢?
苍木回想起系统的种种可疑之处——怪不得,怪不得它要消耗能量点抵御排斥,怪不得它会被魔神残念影响,原来它和这些本就是同一种存在。
界面随着她的心愿亮起,只有本人能看到的屏幕上开始闪烁、重组——她不去管那些条条框框的固定功能,因为苍木已经明白了,系统的存在从来不是外力,而是她能力的显化。
在陌生世界苏醒来,有如穿越小说的任何一个开头,那么一个系统的出现岂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在网文高速发展的时代,谁还会苦心深究一个常见设定的存在。
惧怕陌生世界的一切,心中的不安驱使着潜意识对能力进行改造,以最能被她接受的方式出现。
只要把一切带入熟悉场景,她就觉得还有希望。
而现在真相大白,这层一直以来的阻碍也被揭晓,进度条抵达尽头,焕然一新的界面出现在苍木面前,这不是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界面,简洁的屏幕上只有一个闪烁的光标竖线。
【很高兴以这种形态与您对话,主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您的异能力——倚马千言】
【我的诞生,来源一个陌生人对您的祝福。】
【在提瓦特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注视着您的前进,为您提供些许微不足道的帮助,是我最大的荣幸。】
【如今的您已成熟,不再需要死板的功能来引导您本就能完成的权能,我的职责迎来了尽头,从此倚马千言会彻底与您融合。】
【请不要为我伤心,今后的我会与您同在。】
【脱离束缚与规则,您的能力不应被局限,灵魂与爱也是。】
【很高兴能和您告别。】
【再见,主人。】
最后一个符号被打出,屏幕界面开始闪烁,苍木在明暗之间读完了所有字,系统随之化为光芒,涌入她的身体,温暖得像是一个怀抱。
她闭眼感悟,原本的那些功能她已然能做到了,甚至能做得更好,这便是真正掌握能力后的表现。
但无论苍木如何呼唤系统,那个熟悉的光屏都没有再次出现了。
后面影和温迪说了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宴会中止,苍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洞天。
小龙欢快地扑上来,苍木把脸埋进它柔软温暖的肚皮上,房子里的纸金鱼一只一只落在了她的身上,几乎要将人彻底埋葬。
第279章 60%剧情40%感情
苍木埋在纸堆里,一动不动,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偶。
直到第二天时旅行者前来拜访,才大惊失色地把人从纸堆里挖出来:“这是怎么了?卖唱的欺负你了吗?”
“是旅行者和派蒙呀。”苍木艰难地辨别着来人,被两人合力从地上搀起。
派蒙还想再问,却接到荧朝她暗示的眼色,小精灵虽然不懂,但还是谨慎地闭嘴了。
她们把苍木扶到沙发上,旅行者打量了房内:“万叶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在旅馆,我这几天在忙报社的事,他四处游历……”苍木捂着头,表情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旅行者便没有多问,她轻车熟路地绑上围裙,进厨房搜罗食材,给苍木做了碗鸡蛋羹。
“多少吃点东西吧。”她伸手摸了摸苍木的额头,不冷不热,那么多半是疼痛。相处久了,苍木的朋友们都知道她心情不好时便有毁坏身体的习惯,不吃不喝,似乎要靠折磨自己得来的痛苦,才能换来心灵上的安宁。
她没有直接指责这种习惯,只是默默照看着,白术说得对,心思纤细、情绪敏感的人的确更容易遭受折磨,苍木未必不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好,可难过时,人浑身没有心力,便什么也做不了。
“吃一点,睡一觉。”荧一锤定音:“之前的安神药剂还剩点,我给你熬着,等你醒了喝一碗。我新得到了一张温泉图纸,喝完药去泡温泉。”
苍木两眼无神地捧着碗,迟迟没有动作,还是派蒙看不下去了,再三催促,最后帮着旅行者把东西喂了下去。
吃完之后,苍木勉强道了声谢,也没有上楼,只是将手脚都蜷缩起来,握在沙发上睡着了。
旅行者找出一张毛毯盖在她身上,旁边的派蒙小声询问:“苍木这是怎么了呀?她好像经常不开心……”
旅行者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人身体病弱,所以经常生病,派蒙知道吗?”小精灵点头。
“苍木就像这些人一样,只不过她是精神上的生病。”荧也小声道:“你想想看,苍木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情,总会遇上让她头疼难受的,容易生病。在这个时候,我们陪着她,给她吃药,带她晒太阳……按照照顾病人的方式照顾她,苍木就会好起来了。”
派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飞低了些,用小手给苍木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你要早一点好起来哟!”
或许是派蒙的祈祷真有什么神秘效果,睡醒后的苍木看起来面色红润了些许,说话声音都响亮了。
旅行者给她准备了洗漱用品,三人一同进入热气腾腾的温泉,温暖的泉水抚慰身心,连心底的阴霾似乎也被一同驱散了,借着这个机会,荧问起了苍木为何心情大变的缘由。
苍木沉默片刻,还是将原因告知:“……接受了奥罗巴斯的神名,便意味着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紧密,此后便无法真正的回到家乡的世界……”
旅行者也是异乡人,全然能够理解苍木为此失魂落魄的缘由。
虽然不清楚苍木为何对回去有着莫名的执念,骤然听闻此等噩耗,也难免使人低落。
“那既然如此,就没有剥夺神名的方法吗?”荧问道。
苍木摇头:“魔神与神名之间……非死亡不可割舍。”
这麻烦就大了,旅行者也沉默了下来,但她还是努力鼓舞道:“我听说可莉的妈妈艾丽丝女士是镇守世界边界的大魔女,提瓦特上有关异世界来人的消息也虽然少,却也不是个例,只要努力,就一定还有希望!”
“对呀对呀!”派蒙也努力打气:“旅行者不是要寻找血亲后离开这个世界吗?万一那个时候就能找到办法了,不也没事了吗!”
苍木听出她们俩话语中的安慰,微微一笑,接受了这份好意。但派蒙的话也给了她一点启发,苍木认真看向旅行者:“荧,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提瓦特,去往我的世界。到那个时候,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荧不假思索:“当然可以。”
“真是的,先问问是什么呀?”苍木无奈地咬了下嘴唇,但很显然,收到朋友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还是令她非常开心,连眼神都亮了几分:“事先说好,我不会欺瞒你,但这并不是一个正义的请求,也是我个人的私事,迫不得已我不想将其他人牵连进来。即便如此,你也答应吗?”
这下,荧没有立即回答,她谨慎地思考一番,才慎重道:“我清楚苍木的性格,对你的人品抱有信任,因此我现在选择答应。但在这个过程中,一旦我发现哪里超出了我的底线,我会选择停止,并且取消这个请求。”
“不过现在说这么多也为之过早。”荧又放松下来:“以我的经验来看,无法真正的回到家乡,不代表不可以前往。如果只是短期的旅行一段时间,相信原生的世界也不会排斥你。”
这段话给苍木希望,她抿着嘴,含笑地点头,明显也是揭开了心结。
很显然,苍木其实并不在乎一定要回到那个世界生活,但她在那个世界一定还有尚未完成的事情。
下午,苍木找到温迪,后者来到了离岛,正坐在神像旁边的草地上,对着大海弹琴。
昨天由于苍木明显神色不对,谈话被迫中止,关于海祇岛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确定,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苍木打算趁温迪还在速战速决。
“你想好了吗?”诗人伸出手,把玩着她的发尾:“是答应雷神的封赏,统管海祇?或者是回到璃月,成为七星?如果你愿意继续当我的神眷,蒙德人应该也会为你贡献出信仰之力。”
“如果我说我都想要呢。”苍木如此回答:“我上午思考了很久,虽然八重神子实在又狗又狐,但她眼光还是蛮精准的。眼下这个情况,的确是海祇岛更适合我。”
蒙德璃月都有各自的神明,虽然璃月明面上帝君已死,但这并不代表苍木可以成为新的岩神。
钟离先生不惜假死后立即用奥赛尔来考验璃月七星,目的就是为了让璃月摆脱神明的照顾,可以真正依靠人民力量来统治这个国家。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一位新的神明来接手,即便两人的关系再好也不行。这是有关道统的理念,绝非情谊所能左右。
因此,苍木只能成为如同甘雨一般的存在。
也因为如此,或许会有人信仰她,但却不是全部,而且在璃月这种仙神渐远的氛围中,人们的信仰也只会越来越淡泊,可以预想,即便苍木成为七星,成为神明,她也不会得到彻底的信仰,因为岩王帝君的根基和历史实在太过深厚,又因死亡而无法超越,必然会成为璃月人彻底的白月光。
苍木该怎么超越一位完美的神明?
而回到蒙德也不实际。
风神不问世事,一直以来的政务全由骑士团管理,苍木作为神眷能分到的信仰不多,而且一个人的信仰是有限的,越是忠诚便越是浓厚,一旦有人信仰她,温迪便会失去这份信仰之力。
温迪或许不在意,但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只有稻妻的海祇岛最为适合——首先,海祇岛长久就和稻妻主流相互排斥,还保留着非鸣神的信仰,所以雷电影不在意会失去她们的信仰,她本就武人,比起虚无缥缈的信仰之力,她更注重自身武艺的极致。
其次,她是奥罗巴斯的继承者,也在众人的见证下迎击雷神,本就占有优势,珊瑚宫心海也对她的统治表示欢迎,入主海祇的压力不大。又因为海祇岛一穷二白,起点低,所以只要能稍微提升人民的生活质量,海祇岛的人民就会对她信服。
这是璃月和蒙德无法得到的。
最后,稻妻多神信仰的习俗一直深厚,相信鸣神岛的子民也不介意多拜一位神明,尤其是海边的渔民,经商的海贸船队,这类离不开海的人,奥林巴斯的权能里也包括了影响海域……既然影不需要信仰之力,苍木也不嫌少。
苍木的权能体现在情绪上,信仰亦是一种情绪,但又比较特殊,如果有人成为她的信徒,从此此人的一切喜怒哀乐的产生都能为苍木提供力量。这和通过小说的反馈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来源。
她已经想清楚了,虽然回家的希望还很渺茫,但多积蓄些力量总是对的。
“我想把神眷苍木和海祇蛇神两个身份分开。”苍木和温迪解释道:“虽然这样感觉很自私——我需要海祇岛的人们,又不想完全被捆绑在这里,闲暇时间,我还是希望能作为‘苍木’来周游世界。”
温迪没有批判她,只是关心道:“这样的话,你能管理过来吗?统治一岛的政务也不在少数呢。”
“可以的。”苍木很有信心:“我的权能在这方面很有帮助,海祇岛人数也不多,完全够了。”
温迪:“决定了?”
苍木点头:“决定了。”
于是温迪不再询问,只是温柔地看向苍木,感慨道:“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还是我太忽视你了呢?”
苍木抱住他,把脑袋埋进诗人的颈窝:“我会努力当一个好神明的,像你一样。”
“那大概又有人该忙成陀螺了。”温迪难得开了个玩笑。
沉默几刻,他才开口,语气却与以往不同,不再悠闲而轻快,而是少见地带着感情,说得飞快。
“犯错也不要紧,失败也没关系……”
“只要你愿意,永远都是我的神眷,蒙德随时欢迎你。”
这段话太快了,又轻,苍木听得含含糊糊,只是温迪在一如既往安慰自己。
“会的。我最喜欢温迪了。”她信誓旦旦。
“嗯。”神明点头:“这样就很好。”
解决了封赏的事情,苍木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和温迪趁热打铁去找雷电影商议这件事,影不出意料地答应了,还当着温迪的面表示,一定会帮着照顾苍木。
毕竟以后,苍木也算是她的眷属了。
至于八重神子,在苍木的强烈建议下,八重神子需要祛除邪念的地方,也加上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鹤观和清籁。
保证那个粉毛狐狸整个工作流程下来会累得瘫在地上,连毛都不想舔的那种。
刚进入洞天她便看见了万叶的身影,苍木欣喜地走近,却见他眼神迷蒙,脸色也泛着不自然的红,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
她惊讶道:“万叶喝酒了吗?”真是难得,在苍木印象中,万叶饮酒还是第一次。
“我给你熬点醒酒汤,还有热毛巾。”苍木盘算着所需的物品,转身要离开,下一秒被拉住手腕,青年温暖而坚实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湿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侧,很痒。
苍木也没想到一贯稳重的万叶喝醉后这么黏人,她痒得止不住笑意:“就这么不希望我离开吗?”
万叶没说话,醉酒的人往往不会像正常情况下支持着准确而连贯的思考,他现在只想着白天的事情——当他来到乌有亭,冈崎老板却难得给他送了杯酒,劝解他多与恋人相处。
这突如其来又没头没尾的劝告自然引起了万叶的好奇,在他的追问下,老板才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说起前日苍木小姐带着一位男性友人,连同旅行者来此就餐,饭后两人单独离开。
他说完又有些懊悔,觉得自己不该主观臆想,但万叶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
“还是问问好。”冈崎老板乐观道:“没准都是误会呢。”
万叶道了声谢,没有说话,沉默地用起了餐。
他起先安慰自己至少还有旅行者在,几人或许只是朋友间的小聚,但随着老板对那人的描述,万叶也清晰地意识到那人的身份。
之前在洞天的书房,他就曾出现过,跟苍木的相处很是亲密,或许是出于情敌间的敏锐,他很难对此人抱有一个良好的影响。
最后,那杯送来的薄酒也被下了肚,他昏昏沉沉地进入洞天,借着酒劲将房间全部搜集了一遍。
没有可疑人员,也没有苍木。
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但现在──他将怀中的女孩翻过来,过大的力气抓得苍木手臂发疼,那双一贯温柔的红瞳此刻分外锋利,语气却哽咽。
“苍木,你的怀里……为什么会有别人的气息……”
第280章 50%感情50%剧情
即便清楚自己并未出轨,苍木在听到这番话是却还是不免心虚一瞬。
“你喝醉啦。”苍木心知和醉鬼是解释不通的,用哄孩子的语气跟万叶说话:“先房间好吗?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她抬起手,去触碰对方的脸庞,柔软的雪色发丝落在手背,触感未痒。
苍木小心替他擦去泪水,倒是觉得喝醉的万叶比平日里更可爱直率、孩子气些。
不料这个回答却并不能使得醉鬼满意,万叶明显得焦虑起来,抱住苍木的手越发用力,摆明了不想让她离开。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万叶不假思索地低头,去亲吻恋人的嘴唇。
在辗转间,他呢喃着祈求:“别离开我。”
“不要背叛我……”温热的水珠落在了她的手背,苍木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
从前万叶的吻总是隐忍而温柔的,动作仔细而体贴,由于过于温吞,往往是苍木掌握主动,占据着上位,这让她也很喜欢互动,并不只是亲吻,他们相拥、抚摸,能用肢体的接触表示彼此的存在,感受到对方的爱。
但或许是喝醉了,万叶罕见地主动了起来,直白而热烈,比起平日里那个总是游山揽月、吟诗弄风的温柔少年,如此的他或许更能体现武士的身份。
如同一把好剑,总会有人被剑鞘的华美朴素迷花了眼,殊不知,这到底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兵器。
而他也确实是一个执拗而锋利的人。
苍木被吻得头脑发白,在一个比自己小上很多的少年怀中丢盔弃甲,这似乎又加重了她的羞耻,当万叶终于放过人后,她才四肢绵软地倚在墙上,剧烈的喘着气,被咬过的舌尖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连腿都在打颤。
她察觉自己似乎在往下滑,想扶住墙,但手根本抬不起来,反倒是万叶发现了她的意图,揽着腰将人抱起,失去支撑的苍木不得不依偎在他怀里,防止自己掉落。
忽然间视线一矮,苍木茫然地望了望周遭,才发现是万叶跪了下来,将她完全堵住,更别提现在她的腿搭在了少年腰间,后背是墙角,根本无处可逃。
万叶浑身烫得惊人,苍木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被这个温度感染,头脑昏昏沉起来。
她仰着头,很快玉白的肌肤上就出了汗,像一只沾满露水的白瓷瓶,插着一只红艳艳的梅花。
颠三倒四之际,苍木还有闲心乱想——不是说喝多了会有心而力不足吗?难得这小子在演她?
可她低头,在颠簸中勉强对上那双泪眼朦胧的红瞳,又觉得对方不似造假。
有没有搞错啊?现在喘不上气的是她,话都上来的是她,晕过去还被唤醒的也是她。
小朋友,为什么你在掉眼泪?你动作那么凶,有什么掉眼泪的必要吗?
苍木快要崩溃了,但很明显,她的质疑并不能被万叶听到,白发红瞳的少年紧密地揽着她,动作间却隐忍而绵长的落泪:“别离开我,苍木,别离开我……”
称呼很快乱了套,他喊她姐姐,喊她姬君,也喊她的神名与彼此间约定的昵称。
苍木在浮沉中迷失了意志,恍惚间真以为自己是被爱与感情拉下神坛的神明,在祭坛与月光下与恋人欢乐。
纵容醉鬼乱来的后果就是结束后要收拾烂摊子。
万叶折腾一番,自己倒是睡得香甜,苍木不得不托着酸软的身体把他搬到二楼卧房,自己还要去洗澡清理。
她在浴室休息片刻,恢复了些力气,又吃点水果,这才不紧不慢地指挥着纸金鱼们端着水盆,自己拿上毛巾,帮躺在床上的人也擦擦身子。
万叶在同龄人中偏瘦,即便被苍木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肉,也因着抽节拔高的缘故而均匀散开,肌肉倒是不少,小腿和手臂摸上去硬邦邦的,可见平日里练刀赶路的运动量比苍木要多太多了。
身上的那些刀疤还在,虽然他说过没事,但苍木每每见到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擦着擦着,她听到万叶哑着声音喊她的名字,苍木一看,果然是醒了。
“难受吗?”她想摸摸对方的额头,伸出去的手却被万叶握住,苍木试着挣了下,没挣开。
“在给你擦身体,你捏着手,我不方便呀。”苍木一看他迷迷糊糊的眼神,就忍不住用对可莉七七的语气跟他说话。
但这招没用,甚至万叶也会撒娇,他将苍木的手贴到脸边,没有说话,却执着而依恋地望着她。
苍木丢盔弃甲,只好单手帮他擦完,才顺着万叶的意思,躺在了他身边。
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万叶很黏人地贴了上来,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苍木身上,那双红瞳还好似炉灰中两粒未燃完的碳粒,直挺挺地朝苍木发光发热,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这股注视。
苍木别无他法,只好轻轻抚上他不安分的眼睛,强制关机。
如此折腾下来,苍木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以后绝对别让万叶喝酒了!
她睡了几个小时,又早早地睁眼,天边已然光明大放,报社的工作还要很多,苍木看了眼熟睡中的恋人,万叶安静中的姿态也显得脆弱,没了人可抱,他便下意识蜷缩起身子,雪白的睫毛在光线下恍若透明。
苍木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起身将窗帘拉上,自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报社一如既往地运转着,之前恢复连载后,那篇昭告报社之前为何停止发售的通知也引起了巨大反向。
如苍木所料,因为涉及了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果真有不少贵族姻亲为之不满,觉得有辱斯文,贵族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让平民知道呢?
但苍木既然预料到了,就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她特地请将军批准后还留了一枚印章,然后把这枚印章放在了首页最醒目的地方。
所以,纵使那些贵族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这篇通知虽然主要是写报社停售的原因,但因为对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勾结外国,违法乱纪的事情描写太过具体,导致接下来报社接到了许多来信,表示想要知道更多内情。
毕竟无论是勘定奉行敲诈商人,还是天领奉行征兵,在这场浩劫中,受苦最多的还是这些普通人。
民众呼声如此强烈,报社也只能“听从”,但只凭报社的几位编辑,工作量未免有些超出预料了。
于是接下来几期,青木报上还特别开辟了一个板块,接受那些战争亲历者的稿件,她们的感受、经历、困惑和迷茫,都能被展示出来,让大家看见,也被大家重视。
随着这些信件的展开,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做的烂事也被翻了出来,民众群情激奋,在这样的情景下,原本只是打入牢房的柊慎介和九条孝行也被提前清算了,以两人勾结愚人众、贪污外商货款、纵容士兵灭口的诸多恶行,不出意料地被斩了。
柊千里一个人不足以支撑偌大的勘定奉行,加之那些柊慎介的贪污款要抄家来补上,仆人们也纷纷四散,她大概受了刺激,父亲死后大病一场,醒来后果决不少,知道自己无法坐稳代奉行的位置,主动向将军请罪。
看着她年轻且无知的份上,又是主动请辞,社奉行和天领奉行也出面求情,最终的处罚是降为平民,没有流放清籁。
小姑娘也很知足,随着青木报社的发放,那些受害者的发言触目惊心,她也逐渐明白了,曾经自己的宠爱与自由,究竟是建立在谁人的苦难上……
父亲行刑的前夜她去探望,送去了曾经看来粗鄙不食的饭菜,但自抄家以后,仆人卷走财物四散,这顿餐饭是她亲手所做。
头发花白的父亲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他过得并不好,老旧的囚服脏兮兮,身上还有着淤青和红肿,牢房里也不少他曾经欺压过的人,此时或许是恶有恶报。
曾经疯狂追逐着权势的男人头发花白,望着独生女儿,他不提名利与复仇,只是道:“千里,无论如何要好好活下去,罪责都是父亲所犯,是为父糊涂,如今却连累你了……你心思单纯,勘定奉行的位置坐不稳,我经营多年,在国外还有些人脉,以后你便离开稻妻,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生活。”
在父亲的面前,柊千里答应了下来。
而等到向将军请辞后,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柊千里将家中剩余的财物出手,又遣散了那些忠心的老仆,给了她们一笔养老费用,随后她就在离岛开了一家小店。
她可想而知地遭到了为难和排挤,但这些都不能使这个重新坚强起来的姑娘屈服,她艰难地生活着,因为货物物美价廉,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无论赚多少钱,她都是只留下仅自己生活所需的部分,将多出的利润用来帮助那些被父亲伤害过的人。
如果对方拒绝并辱骂,她也并不气馁灰心,转而将钱给予那些困苦的人家。
绫华跟她的交情还算可以,去探望时问起缘由,柊千里认真回答:“在父亲面前,我答应他离开,是为了能让他安心离开,如果父亲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大概会悔不当初吧。”
“或许这份私心会影响了他对恶行的悔恨,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想让他离开时都带着不安。”
“也正因他是我的父亲,我当初所享受的那些,父亲所犯下的恶果,身为子女,我无法做到视若无睹。逃离稻妻重新开始或许也是个好选择,但父亲宠爱我,我也要努力为他的行为赎罪,纵使用上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