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过年
南京的夜好似一日长过一日。
应珑每天早早拉亮灯，快乐地打游戏直播，半夜时分，门锁总是被按时解开，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换鞋搂住她，脸颊贴住她的面孔，随机触发“在干嘛”“今天也好冷”“我头痛”的开场白。
然后，被窝就会被暖得特别舒服，躺进去就不想起来。
他和春天的鲜花、夏天的冰可乐、秋天的糖炒栗子一样，是冬日的恩赐。
她前所未有的眷恋他的体温和触感，四肢百骸产生喜悦的速度，远比大脑更快。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激素作用吧。
应珑没有抵抗，任由身体在爱意中滋养。
她体重渐渐增长，头发浓黑，不知道是护肤品贵有贵的道理，还是别的缘故，早晨起来洗完脸，镜中的少女肌肤柔嫩光泽，蓬蓬的像打了水光针。
哎——以后得对小北好点儿了。
除夕前一天，给父母打电话。
她没有费心找理由解释，简单一句“票不好买不回来了”足够，而父母似乎和她有着默契，亦不会追问什么票，要不要找人问问能不能顺路带你，只会说：“那你自己看着办。”
应珑心情好，愿意粉饰太平，温言细语：“我在网上给你们买了点钙片，你们记得吃，还有个按摩仪，妈，你不是老腰疼么，揉一揉会好点。”
她不会再给父母现金，免得他们拿去补贴弟弟，就买些中老年人用的玩意儿寄回去，让他们在亲戚面前有脸面，弟弟也不至于占用。
母亲责备：“我哪里就要吃这个，你自己留着花吧。”
“买都买了，不能退，你记得吃。”妈妈漫长的绝经期即将到来，饱受缺钙之苦，早点补补，她们都有这一天。
母亲嘟囔两句，念着女儿过年没法回来，终究不再拒绝。
应珑完成任务，预备除夕。
一个人的除夕自然是吃火锅。
忍痛购入一个小电锅，买好火锅底料和蘸料，到生鲜超市采购火锅食材，啤酒可乐准备好，再整点儿肉干辣条，大餐就准备妥当。
除夕转瞬即至。
应珑睡到中午才起床，下一袋速冻饺子当午饭，上线做除夕任务。
今天指望不上小北，上他的号一起做。
酿春酒，做桃符，放爆竹。
家园上新了新年氛围的家具，红彤彤的十分喜庆。小北同学估计在应酬期间摸鱼，已经给自己的家园整了对联、福字、窗花，宠物的窝都有迷你对联。
还有重金购入的生肖像，灯笼亮遍庭院，犹如一场永不熄灭的灯火。
应珑捏着鼻子给他做完任务，回头传送到自己的家园。
茅草屋中，身披大髦的张衍正在抚琴。
——是的，NPC跟她回家了。
这是昆仑副本结束后的侠侣任务。
击败西王母幻影后，她回到营地与同伴会合，告知前因后果。
瞽者重拾失落的记忆：[我想起来了……那日宴饮，西王母与天子不知说了什么，我等尽皆醉去，大梦数日，醒来后便逐渐遗忘此处种种，仿若前尘……原来是因为此等惊天之秘，难怪，难怪！]
他唏嘘不已，似乎又见到了威武强健的穆天子，精力充沛的君主巡视四方，会见各方盟主，雄心勃勃又仁爱慈和。他励精图治，令国土安宁，也忧心忡忡，总在深夜精心，彻夜思量。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张衍欲言又止。
瞽者却像是重现光明，竟然转头问：[无伤有话说？]
张衍顿了顿，道：[在下是想问，既然事情已了，我们几时启程回中原？]
瞽者微微一笑：[我知晓无伤心中所想为何，穆天子已仙去已久，我乃旧朝之人，为何苟活至今？从前我也不明白，今日听了少侠的解释，却是明白了——此亦神眷也。]
他缓缓道：[弇山之上，穆王取三杯酒水，与我等侍从共饮。随后，我等离开昆仑，未出玄池，我便双目失明，不复见日月春秋。即不见昼夜四季，时间也就不再起作用，不经意间便到今日。]
[药师玲珑]：……您的意思是？
瞽者道：[穆王虽与西王母定下盟约，可凡人如何能长生不死？我乃穆王留下的引路之人，为的便是将昆仑路上的种种艰辛告之，陪同阁下再登一次昆仑，履行与西王母的约定。]
太阳升了起来，艳丽地照在雪山顶上。
他的身形逐渐模糊，浑浊的眼瞳又恢复往日的神采。
[柏夭]：少侠，老朽职责已了，该去侍奉旧主了，我们就在此处告别吧。
[药师玲珑]：不要……柏叔……
他摆摆手，苍老的身体化为晨曦的轻雾，消散于昆仑的日出之中。
女医生看向张衍，心惊肉跳：[张公子尚有家眷，当与我一道归去吧？]
张衍颔首：[少侠安心，我与你同归。]
两人重新牵马打水，沿着蜿蜒的山路离去。
一路低语。
[药师玲珑]：唉，虽说解了我心中的疑惑，可公子的病未见契机，实在可惜。
[张衍]：还不曾说与少侠知道，自入昆仑，我的病情大为减轻，比从前好了许多，兴许这也是神眷吧。
女医生十分高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还怕公子白跑一趟。]
张衍微微含笑：[能结识少侠，无论如何都不算辜负韶光。]
空气静默，悠扬的BGM适时响起，人物陷入柔光。
两人走向远处，在升起的太阳光中完成剧情，传送回天子城。
故事结尾，弹出一个窗口。
[是否邀请张衍到家中小住些时日？]
[是（结为侠侣）]
[否（以后再说）]
玩家的侠侣开到最后也只有四人，正好组成一个五人小队，再多就不行了。虽然朋友没有上限，但情缘有啊，三妻四妾三夫四侍都不像话……咳咳咳，总之，侠侣相识后不一定要选，当普通NPC也行。
不过，应珑眼馋辅助已久，果断选择[是]拿下。
张衍温和道：[少侠盛情相邀，却之不恭，衍便叨扰些时日。]
同意去家中居住，好感度为30，之后得每天问候他，和他聊天，送他家里的花花草草，带他出去打本打怪，涨满才能结拜或结婚。
应珑的张衍好感度50。
她先坐下听他弹了会儿琴，然后帮他去采买乐谱，顺路捎上一份昂贵的糕点。
涨了5点好感。
NPC比小北难追。
应珑摇摇头，换北崖的号跑腿。
统统搞完，天色已暗，她把两个号挂在主城吃天上掉的经验雨，自己到厨房准备晚餐。
锅底熬一熬，海菜倒进碗里，整个拍黄瓜拌拌解腻。火锅食材一盒盒拆开，按照自己的食量拼了两个盘，端到原本的小房间，后来的客厅摆好。
这里说是客厅，平时拿来堆快递更多，小许还在这里放了个瑜伽垫，今天都收拾出来，快递扔外面，矮桌靠着懒人沙发放，瑜伽垫铺开当毯子，直接盘腿坐地上。
角落里吃灰的闺蜜机打开，播个《深夜食堂》当BGM。
电锅插电加热，拆一袋瓜子，门外有人敲门，是奶茶的外卖到了。
她戳下吸管，喝口热乎乎的奶茶，抱着平板刷论坛。
论坛的同人文又上新了。
老牌作者的新文叫《家财万贯与一贫如洗》，讲的是虚构服务器财富榜第一和身上永远不超过100金的盗贼，双方因为偷窃任务结识，大款特别记仇，被女贼偷了几次后就专门逗她，结果发现她身上有前财富榜第一的富婆的影子。
是的，一贫如洗的女贼其实就是之前A游的财富榜第一，大款还是跟她学的做生意，算半个师傅，没想到她沦落到如斯地步，不由好奇发生了什么。
旁敲侧击之下，他知晓了缘由，原来富婆以前遇到了渣男，以为渣男爱自己，没想到渣男爱的是自己的钱包，差点人财两空，于是伤心之下卖号清仓A了。
但一年后，看到九州新的资料片又心动，买了个破号回归，并下定决心再也不攒钱，只要我足够穷，就没有男人会骗我的钱。
今天的剧情已经到报复渣男了。
应珑忍不住留言：【看到标题，我以为终于轮到我做女主角了，仔细一看想多了，我连财富榜最后一名都没轮到过】
作者回复她：【大神你在其他榜单就没掉出过前三你怎么不说……】
应珑一本正经：【我愿意用赛季冠军换一百万现金，换的DD】
下面一排[无语][无语][无语]。
看完最新的连载，再去看最近的热门文《公子求放过》，男主为X二代，微操高手，杀伐果断，一掷千金，高傲不近人情，但玩的是个医家，怎么看原型都像江小楼。
应珑磕颗瓜子，哒哒打字：【莫非江江也是这样的高手？他故意输给我，是不是在引起我的注意？@江小楼】
江小楼自然不会主动出现给她奚落，倒是其他玩家踊跃回复。
【大神什么时候和江老板过过招就知道了】
【什么自恋狂啊，人家写个文都和你有关系？】
【看见男的就要和自己扯上关系，真TM不要脸】
【皇帝不急太监急，江老板自己还没说啥呢，楼上狂吠个毛线？】
【咋还有人不知道大神的恶趣味，咋还上当呢】
……
一个楼中楼，居然撕了小百层，无论喜不喜欢药师玲珑，这都足以证明谁才是牌面。
火锅的汤底沸腾了起来。
应珑往里头下牛肉片、腐竹、油条和丸子，咕噜噜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
她换了个818帖子，这剧情比小说劲爆，发帖人男，说为女主花了十多万在游戏里，两人平时也是老公老婆互称，可就在男方千里迢迢跑去奔现的时候，发现女主家里居然有别的男人，他直接崩溃，发帖爆料。
事儿是昨晚的事发的，今天就已经凭借万能的网友扒出了新内容。
女方……不一定是女方。
TA生理性别男，但心理性别女，且还没有格叽。
男小三也不是男小三，是金主。
应珑捞出熟透的牛肉片，蘸点酱料塞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行行火辣劲爆的文字，只觉肉香瓜也香，口舌生津，快乐似神仙。
第342章 跨年夜
越长大，越觉得年幼时的年节像一场大梦。
应珑记得过年时冷掉的鱼，记得母亲做完所有菜才上桌，也记得和弟弟在楼下玩烟火棒，一共只有五根，弟弟分三个给她，说自己不喜欢这个，表哥给他一盒炮竹还没玩。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有酸有甜。
但有没有只有甜的生活呢？也有的吧。
比如当下，一间属于她自己的小房子，一锅热气腾腾的饭菜，卡里有点存款，还有一桩热爱的事业。
这日子，啧，甜得她发齁，奶茶都喝不进了。
应珑搁下奶茶，继续吃自己的火锅，时不时爆发一波手速，在各个游戏群里抢红包。
这时候就不是什么小万夜墨小江小无了，是“谢谢老板”。
拿到钱，转头发宿舍群里，一人88。
应小珑：【给三位爱妃点奶茶】
老大：【你赚几个钱不容易，发什么红包？】
老二：【是不是有人贿赂咱们啊？】
老四：【嘿嘿，我已经收了，啵啵】
应珑没客气：【薅大户的羊毛，尽管喝】
88块也不多，就当是个好兆头，大家都收下了。
然后开始剧烈地吐槽，老大说和男朋友过年争吵，他想她去自己家过年，见见父母，她不愿意，还没结婚就到男朋友家干嘛？老二说被亲戚父母催婚，给她一天安排好几个相亲，烦死了。
老四倒是正儿八经地在谈对象，一会儿还准备出去看午夜场电影。
应珑马上私聊她：【妞宝，发个照片来看看】
好友嘿嘿一笑，丢来一张图，居然是个小有姿色的帅哥。
应珑夸她：【会选哦】
好友：【吸取你的经验，帅一点不容易亏】
应珑：【[黄心]光帅也不行，还得中用啊】
好友：【[扯脸]这个还得再看看，你传授点经验呗】
两人就男人那点事进行了不可外传的激烈聊天。
七点多，应珑就着春晚的背景音收碗筷，吃饱喝足，是时候上游戏了，她有一天不上游戏就浑身难受的瘾。
矮桌收拾出来，只留可乐、奶茶和瓜子花生，笔记本端到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清点地图任务，开个灵山刷刷材料，这会儿灵山的材料依旧是刚需，手红一把就有得赚。
公共频道看大家扯淡，偶尔加入说骚话。
春晚开始了，看过的节目又一次登台，切换到微博看吐槽。
哈哈笑，呵呵乐，哪里都开心。
男朋友发消息过来，说自己正在家族聚餐，问她吃了什么。
应珑把之前发给闺蜜的图转发给他。
小许又犯傻，居然问：【吃得饱吗？要不要我带点给你？】
她无语：【都撑死了，吃你自己的，少喝点酒】
许图南刷了排乖巧蹲的表情包：【今年轮到我负责送人，不喝】
很好。
应珑收起手机，继续游戏。
大家族聚餐，想也知道不会结束得很早，她没有等他，按部就班地洗漱游戏，准备过十二点就睡觉。
难得春节没活动没任务，她得调整一下作息，总不能老日夜颠倒。
谁想十一点多，张风给她打来电话。
“在哪儿？”他问。
应珑奇怪：“在家啊。”
“出来烧香。”张风说，“让许图南去接你，咱们寺庙会合。”
应珑震惊：“现在？”深更半夜去烧香？什么爱好？？
张风哼哼怪笑：“头炉香，保佑财运亨通特别灵。”
她一秒变脸：“真的？在哪儿？”
“他带你来，你认识个屁。”张风说，“挂了。”
他电话刚断，小许的电话就来了：“张风喊我们去烧香，你去不去？”
“去啊。”应珑被张风勾出了热切之意，噌一下起身，跨过抱枕和餐桌，直奔卧室拿衣服，“你什么时候来？”
明年就是最关键的赛季，第四块玉的争夺战，一个亿的保卫战，甭管灵不灵，烧了再说。
万一呢。
“外面冷不冷？”她扒在窗前看天气，“下雪了啊。”
“特别冷，你多穿两件。”许图南戴着耳机开车，“我送我爸回家就过来接你。”
“行，一会儿见。”
许图南挂断电话，丝滑地将车子停进车库，扶起走路晃悠的父亲，一路搀他回卧室。
“我没事。”许父尚存神智，虽然不多，“一点事没有。”
许图南摸摸脚边的哈士奇：“行，你没事儿，先歇着吧，我走了。”
“去哪儿？”
“和张风烧香去。”
许父不语，半晌，强撑着起来，在床头柜里拿出个红包：“给她，这两天带过来吃个饭。”
“行。”许图南收起红包，替女朋友应下，有出场费她肯定来。
许父满意了，招手示意少爷上床陪他。
“渴不渴？喝点水。”继妻端了温水上来，看到少爷在床上直摇头，但没说什么，和许图南道，“这里有我，你有事就忙去吧。”
“好，我先走了。”许图南说，“少爷，送送我。”
少爷跳下床，吧嗒吧嗒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下楼到门口。
“你乖点，明天接你去看爸爸。”许图南搓搓它，赶它回笼子睡觉。
外面飘起零星的雨丝。
他钻进自己车里，点火启动引擎，轮胎碾过积雪，驶向熟悉的方向。
大过年的，街上已经没什么车，他开得很快，比预计更早到女朋友家里。没喊她下来，自己上去叫人，顺便看看她穿得厚不厚。
“冷不冷？”女朋友温热的手抚住他的脸颊，“真没喝酒啊？”
“没，今天喝的青汁。”许图南道，“我上个厕所。”
应珑：“……你受苦了。”
他叹气，在她的卫生间里解决生理问题。
女朋友蹲在门口等他，她穿得很厚实，里面是保暖内衣叠毛衣，外面羽绒服，下面是秋裤套加绒牛仔裤，搭配毛茸茸的雪地靴，围巾和帽子拿手里，都是圣诞节的时候买的小物件。
“好了，走吧。”他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块儿搭电梯下楼。
地库里空空荡荡，虽然白炽灯常亮，却因为小区冷清而备显空旷。
车里一直打着空调，坐进去就是暖和的，应珑窝进副驾驶，怀里被塞了个厚厚的红包：“这是什么？”
“我爸给的。”许图南语气轻松，给张风发语音，“我们出发了。”
又和她说，“喊你去家里吃饭，我看这红包很厚就帮你应了——不去也行，回头我找个借口。”
应珑拆开数数张数，吓一跳，“一万八？”
“新年红包。”他说，“去了还有。”
“行吧。”就如他所料，应珑对于有出场费的活动都有极高容忍度，“几号？”
“要不就明天晚上？简单吃顿便饭，见个面就行了。”许图南心有盘算，“前后两三个小时，也不累。”
应珑点头：“行，反正明天的饭还没着落。”
“那就先暂定。”许图南转移话题，“你烧过香吗？今年他们去鸡鸣寺。”
“没有。”她坐直身，“张风和我说求财运很灵，真的吗？”
他思考两秒：“真的。”
“那我得烧一注。”应珑张望，“前面是堵车了吗？”
“都是来烧香的。”许图南熟门熟路地找地方停车，问清楚朋友的位置后就牵着她往里走。
应珑转头四顾：“好多人啊。”
“嗯。”
她抬眼，小许今天兴致不高啊。
握紧他的手，消一层debuff试试看。
好像有用。
他回首朝她微笑，路灯照在头顶，眼睫长长的，面庞泛着滤镜似的柔光。
应珑：“……”完了。
幻视白月光。
这小子平时就不挑角度，硬帅，碰见这样恰到好处的打光，岂止暴击。
“你说两句话。”她心累，“饿不饿，渴不渴？”
“什么？”许图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环顾四周找人，“看见了，在那儿。”
售票处人山人海，都是排队上头炉香的信众，他带着女朋友艰难地与其他人会合。十几个人都穿着羽绒服，你挨我我挨你，在瑟瑟寒风中聊天等待。
应珑认识了圈男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加完微信，转头就靠在男朋友怀里，掏手机登游戏，还把他的手机也拿过来一起登上。
零点要打年兽。
唉，年年打，年年不出好货。
“一会儿我给你摸个年。”年兽最好的掉落就是[坐骑·年兽]，一个服务器只有一个，限时30天，用处没有，就是拉风，她为白月光忍痛割爱，“让你开心开心。”
许图南搂住她的腰，埋首在她发间。
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圆，照理说他没什么不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兴致总不高。
可能就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吧。
四五年了，还是没有习惯。
人群缓慢地向内移动。
许图南怕她被挤到，收拢臂膀。
应珑瞥过眼神，也不多劝什么，生离死别，怎么劝得了。
就拿他的手机打游戏。
鞭炮与烟火的声在游戏里外同时响起，年兽破开虚空，入侵九州大地。
名叫【北崖】的小道士手持宝剑，冲上去哐哐一顿猛砍。
应珑如今对他的号已得心应手，近身挥砍节奏感十足，不浪费一个平A，走位该飘的时候飘，该翻滚的时候翻滚，干脆利索，招招见血。
许图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操作，心神也被引回战国的江湖。
0点20分，年兽倒地。
“要摸了啊。”应珑搓搓手，“看看这里灵不灵。”
她合十许愿3秒，搓条摸尸。
屏幕闪过花里胡哨的红纸，爆竹炸满狭小的屏幕。
【系统】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北崖]在喧天锣鼓中击败滋扰九州的年，获得[坐骑·年兽]，愿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啊——”她直接蹦起来，高声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谁摸出来了？我！今年是我！！”
“什么是你？”张风听见动静，探过头，“啥玩意儿我看看。”
他看清楚了手机内容，情难自禁：“草！”
“我给小北摸的。”应珑拽住男朋友的衣领，“爱不爱我？”
这下debuff能全消了吧？限定坐骑欸！
“嗯嗯嗯。”许图南点头如捣蒜。
张风看不下去，扭头就走：“滚吧你俩！我上香去了。”
应珑哈哈大笑，许图南被她的笑声所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转运了。”
“会不会说话。”她批评，“我本来就很红。”
小许给嘴巴拉上拉链。
“走，上香去。”应珑拉起男朋友，和他挤进人群上香拜佛。
虽然不知道供奉的哪路神佛，但请保佑她，新的一年健康平安，财运亨通。
希望她得偿所愿，承天之命，问鼎九州。
嗯，也和小许感情和睦，一切顺利。
她虔诚地许完心愿，又和他去排队撞钟。
人山人海，一身热汗。
完事已经凌晨三点，应珑带着男朋友回家。
“好累啊。”她疲惫地爬上床，“快来睡觉，你明天不早起吧？”
许图南摇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打呵欠，“直说。”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明天你起床以后，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许北溟？”
应珑早有预料，不假思索：“行，几点？”
“等你起来，下午吧。”
“成。”
第343章 探望
凌晨还是淫雨霏霏，睡一觉起来居然放晴了。
许图南惯例早起一步，在厨房煮东西吃，应珑过去瞅一眼，发现是昨天剩下的火锅煮成的面片，欣然加入。
吃些热乎乎的汤食，四肢百骸都暖和。
她垫饱肚子，进卫生间拾掇。
许图南本来只是习惯性问一句“大概几点出门”，谁想她说：“一个小时后。”
这么久？他瞅两眼，乖觉道：“那我能先去买东西吗？”
“不行，我也要去。”她说，“我得带点礼物去。”
“不用。”
“不行。”
许图南闭嘴了，回电脑面前开客户端，准备把两个人的任务做掉。
她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忙进忙出，一会儿卷头发，一会儿换衣服，还要抹抹涂涂，甚是忙碌。他余光瞥着她的动作，无端愧疚起来，好似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
尤其一个小时结束，她看起来好像只是简单化了个淡妆，头发拢成半扎的辫子。
“怎么样？”应珑给他展示今天的穿搭，“凑合吗？”
许图南打量她片刻，说出第一印象：“挺简单的。”
她就穿着毛衣牛仔裤和羽绒服，首饰只有颈间的卡地亚项链，确定关系的时候他送的礼物，其余便什么都没了。
“这就行了。”应珑不想整得太正式，好像眼巴巴地准备嫁进豪门，符合自己的年纪身份就好，反正家底摆在这里，穿金戴银又能改变什么，“我带了这个。”
她举起手中的帆布包，九州联名的周边，简单的白色帆布印九州地图，好看且百搭。
许图南笑了：“这个挺好的，那走吧。”
两人出门，先去买看望许北溟要用的奶茶和巧克力蛋糕，再绕点路去买了一个水果礼盒，应珑自己付的钱，巨资五百多块，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包装得好看，还做了点造型。
最后买鲜花，和司机在墓园门口会合，接上少爷。
少爷熟门熟路，自觉在前面带路，穿过形形色色的墓碑，趴在了主人的墓前。
“它认得啊？”应珑意外。
许图南轻轻点头：“下葬的时候带它一起来的，后来几年，我每年都会带它过来。”
她“噢”了声，不再说话了。
许图南慢慢走到兄长的墓碑前，手指抹过，竟然没有灰。他不由看向摆在碑前的三束花，和她说：“我来晚了。”
“不晚，上午他们来，下午你来，不至于太热闹，又不至于太冷清。”她说，“正好。”
他笑笑，摸过少爷健壮的背脊。
表层毛发厚实光滑，像一条厚重的毛毯。
应珑退远两步，注意力被奇异的墓碑吸引了两秒，随后滑落到三束不同的花卉，一束蓝，一束黄，一束绿，中央插着不同的东西。
蓝色的风信子、非洲菊、勿忘我中间，是一个3D打印的大鱼，神态悠然，与后面九州开的北极天池地图中的鲲一模一样。她没事的时候喜欢蹲在北海等鲲跃出海面，看过无数次日升日落，绝对不会看错。
黄色的向日葵、郁金香、洋甘菊中间，有一张手写的贺卡，被火漆牢牢密封，下面是一串手写英文，看不懂。
绿色的清一色玫瑰，深绿浅绿中间怼着一个超大的【TOP1】装饰标志，十分嚣张。
看来是故人。
许图南没动这三束花，一字排开带来的奶茶，插上吸管摆好。
然后掏出少爷的体检报告，九州新文，论坛同人小说，一张张怼进焚烧盆中，点燃了捎给他。
火焰高高蹿起，舔舐着五颜六色的纸张。
少爷怕燎到尾巴的毛，委屈地呜呜两声，绕到另一边趴下。
应珑再走远两步，蹲下来掏手机，登录九州，放点BGM给素未蒙面的制作人。
正逢春节，九州所有主城的音乐都是欢快的调子，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挂上了桃符，石板路飘散着炸过的爆竹，彩棚搭遍传送的驿站。
她点开背包，放起了系统送的新春焰火。
咻。
咻。
啪。
许图南也半蹲下来，拆开金银元宝，纸扎的手机电脑，继续往盆里扔。
噼啪的火焰声中，轻声道：“那是我女朋友，她在玩九州。”
顿了顿，又道，“我打游戏认识她的，谢谢你了。”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兄弟性格相差得太多，长大后就不怎么见面，彼此不了解，也很少说肉麻的话。可父亲有很多儿子，母亲也有别的孩子，只有他，这是他唯一的同胞兄弟。
许图南认为自己有责任记住他，探望他，在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带着他唯一的“儿子”，过来看看他。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应珑注意到了，收起手机蹲到他身边。
“我没事。”许图南立即宽慰她，“就是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
应珑道：“告状，说少爷每天晚上睡觉打呼噜，不洗脚就上床，贪吃爱咬电线，屡教不改。相亲每次都失败，别的女狗看不上它，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希望他保佑一下，早点造狗成功，下次带第三代过来看他。”
“啊……”许图南想起少爷的相亲就头疼，满肚子的牢骚，“别说了，丢脸，比他小的狗都成功了，它围着人家半天不知道在干嘛。”
少爷歪头：“呜？”
“你过来，给你爸爸磕两个头。”应珑拽过狗子，揪住它的脑袋往下摁，“磕一个，两个，三个。”
少爷扭头咬她的手，挨她一顿搓，毛毛乱飞。
她只好松开，换一个角度：“夸夸也行，九州的引擎一绝，现在已经在国内独孤求败了。如果手游端能做好，其他游戏可以直接倒闭。”
许图南道：“我觉得这个有人跟他说过了。”
应珑忍不住看他。
“怎么了？”他抹抹脸，以为沾到了灰。
“你在你哥面前有点忸怩。”她直言不讳，“干嘛，小时候被他欺负过？”
许图南愣了愣，下意识想反驳，却又没说出来。
少顷，才道：“也不是，就他老觉得我笨。”
应珑问：“是吗？那他智商多少？”
“不知道。”许图南注视着焚烧盆中缱绻的火舌，“反正考试很厉害，打游戏也是一命通关。”
他永远记得期末考的日子，兄长潇潇洒洒丢下一张成绩单，名次永远个位数，回家就进房间打游戏，而他的必须交给父亲，看过后说：“明年再给你请个家教。”。
他只能草草点头，随手塞回抽屉，回房收拾行李，准备出发训练。
应珑微微沉吟。
许北溟当然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厉害的家伙，不然也做不出九州的核心，但要说他看不起弟弟……还真不一定。
“你不用安慰我。”许图南不想让女朋友担心，“我也不在意这个。”
应珑相信他这句话不是逞强。
他早就已经向世界、向自己证明了自己，并不需要多一个同胞兄弟的认可，只是今朝回想过去，有点遗憾罢了。
然而……
“其实，”她看眼许北溟的墓碑，慢吞吞道，“我找到他给你的彩蛋了。”
许图南惊讶极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留给你自己发现会比较有趣。”她蹲得腿麻，换个姿势靠他身上，“不过告诉你也不错，知道第四个轻功《鹰击长空》在哪里领悟吗？”
玩家获得轻功秘籍后，需要去找柳飞学习。
他当时就告诉玩家，天下轻功只要学会四招，就足以横行江湖，一是燕子抄水，二是壁虎游龙，三是雁过无痕，四便是鹰击长空。
“在哪儿？”许图南脑筋动得也不慢，“昆仑？”
“对。”她好声好气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去领悟吗？”
许图南竟然天真：“想让我先发现？”
想得挺美。
应珑表情不变：“因为我不会。”
这比她发现彩蛋还让许图南震惊：“你不会？”
“对。”她点点头，“我完成不了。”准确地说，一两次完成不了。
他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应珑直接掏出手机，地图传送到昆仑副本的门口。这里是玉宫的入口，自此处往后走，攀上高耸入云的侧峰，找到旁边的一处狭窄山洞，匍匐钻过冰凉的血水，带着[伤冻]的debuff穿越冰雪蓝洞。
前方豁然开朗，只见冰雪渡染的山脊在艳阳下渡着金红的色泽，壮丽非凡。
手机难操作，应珑偷个懒，直接变成燕子往上飞：“你得自己用轻功上来，这段三个轻功全要用到。”
许图南凑近她，掌心覆住她的手背，冰冰凉凉的：“要不咱们回去说？”
“没事，我不冷。”应珑娴熟地滑动摇杆，让燕子停在了昆仑雪山的最高峰。
这里有一面石刻，镌刻有[昆仑雪山，一览九州]八个字，选中对话能看到打过卡的ID，目前只有药师玲珑一个名字。
对话完毕，弹出一个窗口。
[任务·冰雪之巅]
[内容介绍]：
凡人五千年，从未停止过征服天空，尔等便于这雪山之巅，放手一试：在雄鹰的帮助下，自雪山下降，若能存活至山下，即视为完成挑战，领悟鹰击长空（注：玩家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完成本任务，失败则永久失去本次机会）。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是否接受任务·冰雪之巅？]
“这个任务就是角色站在一只鹰的背上，操作它左右滑动前进，按照特定的路线吃路上的蓝圈，吃满所有圈还不死就算通关。”应珑道，“我给你看看路线。”
她变回燕子，调整视角给他展示，全TM是陡峭的山脊，有几处接近90度直角，允许使用其他三门轻功都难得要命，别说踩在鹰的背上了。
这玩意儿以前就是出了名的难，难到素手回春都没想过尝试，因为全服无人通关。
她以前看过职业选手直播，一晚上整了二十来个号，最远到三分之二的路段，还是噶了。
一次机会，一条命，通关这么高难度的路线，比地狱模式都要地狱。
很多人在论坛骂官方蛇精病，居然设置无法通关的难度，是不是找死，要求改简单一点儿。
她当时也没多想，最近昆仑地图开放，重新回到这里打卡，突然就明白了。
怪不得后来官方回应说，这是取材于现实的路线，有人挑战成功，所以复刻到了游戏，人只有一条命，所以一个号也只有一次挑战机会。
“我前两天偷偷搜了你以前的视频。”应珑清清嗓子，“这是你滑过的路线吧？”
许图南：0.0
第344章 见家长
许图南一直以为，兄弟两人以《逍遥游》为名，彩蛋就在北冥天池与鲲鹏有关的地方。
结果全然不是如此。
许北溟心中的弟弟在昆仑雪山，冰雪之巅，惟此一命完成惊世挑战。
比起粗暴简单的名字梗，这个彩蛋自然更含蓄内敛，但一旦说破，又比鲲鹏的血肉相连多了几分矜持的骄傲。
——即是对许图南的，也是对他自己的。
世间同胞兄弟万万千，何必强调你与我？
大鱼是大鱼，属于九州的制作人，图南是图南，属于雪山之巅的挑战者。
这样就很好了。
许图南长长吐出口气，直接掏出手机登录北崖号，准备跑去昆仑之巅打卡。
寒风瑟瑟。
应珑扒拉住少爷，热乎乎的小狗立即驱散冷意，她靠在他肩头看他玩儿，偶尔指一下方向：“左边跳下去点，那里能看到洞口。”
许图南全神贯注地看着小小的屏幕，小道士挥洒拂尘，如有神助般将自己送上高山之巅。
打卡，在石刻的卷轴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应珑原本还以为他打算接了任务试试，没想到他打个卡就收手：“晚上回去再看。”
他起身活动手脚，没忘记把女朋友拉起来：“冷不冷？咱们回去吧，也不早了。”
她跺跺脚：“不冷。”
许图南才不信，握住她的手塞进怀里捂一捂。
少爷朝他嗷呜两声，催促他快点走，它想嘘嘘。
“知道了知道了。”许图南收拾带来的东西，给少爷穿戴好背心牵引绳，然后扭头看了眼墓碑，自然道，“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又和少爷说，“和爸爸说再见。”
少爷不知听没听懂，反正又“呜呜”两声。
许图南拍拍它的脑袋，转身离去。
微微点点的雪花飘落而下，两边的墓碑像逝者致人间的最后一封信函：有的年岁永远停留在孩童时代，祭拜的玩具与人偶还洁白如新，有的是并蒂花开的夫妇，背后密密麻麻的子孙姓名，热闹的大家庭，还有青年早逝的韶华女子，热烈火红的玫瑰。
现实最比不上游戏的一点，便是生生死死太沉重。
少爷这样神经大条的狗，在这里都很安静，垂着尾巴慢慢踩过积雪，直到门口的值班室才活泼起来，在人家大门口的树下尿了半天，心满意足地留下气味。
许图南提前打起空调，干燥的暖气蜂拥而来。
应珑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口奶茶，这是小许买奶茶的时候给她买的，还热乎着，此时喝起来甜甜暖暖，收紧的胃部舒展，血液流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手指的僵硬。
她连喝三口，调转吸管给他也来一点儿。
许图南也又冷又渴，猛灌两口。
甜味溢散到狭小的空间，空气也变得轻快香甜。
“我以前都不知道许北溟喜欢喝奶茶。”许图南发动车辆，念念叨叨，“我在北京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有点精神就抱着电脑敲键盘。”
应珑安静地倾听。
“不过也不奇怪，他以前就喜欢喝饮料，家里的冰箱一半是他的饮料，一半是我的鲜牛奶。”他回忆，“我们家以前还专门有个保鲜柜放这些，有天晚上我下楼拿牛奶，没看清拿了他的什么香蕉奶，甜得我差点吐出来。”
兄弟俩相差七八岁，其实在一块儿的时间很少，尤其他训练繁忙，常年在外，好像离开家的时候哥哥还是一个不屑于带他一起玩的坏蛋，转眼便去北京上大学，两人越来越少见面。
逢年过节回家，他在外面和朋友们聚会吃饭，忙得不可开交，他就在家里敲电脑，足不出户。
“现在想想，我和他相处最多的时间还是小时候，可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蝉声鸣叫的童年早在某一日悄然离去，留在心底的都是泛黄的画卷，模糊不清的人，黯淡无光的场景。
真可惜啊。
没有好好记住值得珍惜的日子。
许图南叹口气，收拾心情：“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还有一件大事，他将重心放回女朋友身上，“从这边到我家大概二十分钟，今天我爸和阿姨、我弟弟在家，妹妹出国参加冬令营了。”
应珑看他调整得不错，也就顺着他的好意往下说：“就我们五个人吃饭吗？谁做饭？”
“阿姨，她们都是本地人，很方便。”许图南挑自己认为的重点，“我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严肃，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你别紧张，阿姨肯定客气，放心好了，我弟弟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也不淘气，哦，对了，他叫东东。”
应珑：“有西吗？”
“茜茜是我妹妹，阿姨改嫁过来得时候她还很小，上户口就把名字改了，叫许茜茜。”
她很好奇：“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许图南点头：“亲爸还活着，但不怎么来往。”
难得有光明正大打听他家事的机会，应珑饶有兴趣地问：“孩子这么小就离婚？有什么缘故吗？”
“我爸妈分居到离婚，三年。”许图南讲的八卦总是很含蓄，“他们就是三年里认识的。”
“噢——”竟然挺正常。
她确认重点：“只有你们家的人吧？没有别的亲戚？”
“我和我爸说了，就自己家里先认识一下。”许图南道，“我叔叔和姑姑他们今天估计都有应酬，没空理我们。”
五人副本总是比十人副本简单多了。
应珑颔首，心里有数了。
车辆拐进幽静的街道，不多时，就到达一间略有些年头的独栋别墅，红顶白墙，十分漂亮。
车门一开，少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草坪嘘嘘。
应珑不由多瞅两眼，想知道那里的草是不是比别的地方茂盛。
许图南给它解开背心的扣子，放它在院子里肆意奔跑，自己一手提果篮，一手牵女朋友进门：“爸，我们来了。”
许父在落地窗前看平板，闻言立即看过来，客气道：“快进来，外面冷不冷？狗呢？”
“在院子里跑。”许图南将果篮递给阿姨，“珑珑买来给你们的。”
许父标准客套话：“人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
应珑也是标准NPC：“叔叔好。”
然后是在旁边偏厅练琴的小朋友和女主人，一大一小都过来打招呼。
“欢迎欢迎，东东，叫姐姐。”
“姐姐好。”
“阿姨好，东东也好。”
这段对话就好像副本里跳不过去的剧情动画，只能一句句念台词，走流程。
客气招呼过，在客厅落座。
阿姨端上热茶、水果、甜汤。
许父：“第一次见你，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让图南去买。”
应珑微笑：“谢谢叔叔，这些就很好。”
许父观察了她会儿，笑着说：“本来想请你一起吃年夜饭的，人多热闹。”
女主人嗔怪：“昨天人多闹得很，今天自己家里吃多好。”
“也对。”许父切入正题，“你老家在哪里，怎么没回去啊？”
应珑当然不可能说我家二居室，回家没地方住。
“票没买到，也没有在南京过过年。”她道，“我今年刚搬的新家，总要热闹一下。”
许父问：“那怎么不叫你爸爸妈妈也过来？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父母比较恋家，今年我弟弟也刚结婚，他们肯定要在家过。”所谓见家长，其实就是交代家底，应珑直奔主题，迅速过剧情，一会儿好吃饭，“他们一般不会过来南京，明年有时间的话，我带……他一起回趟家好了。”
许图南连忙点头：“对，我们说过了。”
许父问得十分仔细：“你有个弟弟，几岁了？有没有想法到南京来发展？”
“比我小三岁，他在老家有自己的工作，不会来南京。”
女主人适时道：“工作机会肯定是南京多，过来的话也能有个照应。”
应珑简单道：“他是个普通孩子，孝顺、听话，适合在老家过日子。”
她前面的对答都中规中矩，到这句话却让许父刮目相看——以他的能耐，并不介意安排儿子女朋友的家里人，特别是个弟弟，做姐姐的照顾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但她拒绝得干脆明白，不是客气，也没有顺从，是个头脑清楚又相当有主见的姑娘。
父母本分，弟弟孝顺，他还算满意。
又开始问她的工作：“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许图南瞟过眼神：跟你说过了，还问？
许父视若无睹，旁边的女主人立即起身：“我去看看菜做好没有，东东，去洗手。”
自觉走掉两个围观群众。
应珑清清嗓子，放柔语气：“叔叔，不瞒你说，我是做线上工作的，缺点是不稳定，优点是赚得还可以，能够养活我自己。”
许父笑道：“你还年轻，能养活自己就很不错了。”
和应珑想的一样，许父根本不关心她的工作，对他来说，她能自己赚点也行，赚不了也无所谓，又不是生意场伙伴的女儿，要整什么商业联姻，就看看她的表现。
唉，一万八的出场费也不好拿。
钱难赚，爹难见。
“吃饭了吧？”许图南打断亲爹的读条，“我饿了。”
“行，吃饭。”
菜色很丰盛，五个人摆满一个圆桌，家常菜的做法，不家常的食材。
关键问题都交代清楚了，饭桌上的话题就是纯粹的家常。
东东小朋友问少爷今天能不能住下来，他想跟它玩儿。
许父问儿子，今天去那边看过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点了点头。
女主人劝丈夫少喝点酒，体检报告不乐观，又问客人饭菜吃不吃得惯，会不会觉得甜。
应珑有问必答，但不多话。
说白了，今天见家长只是因为双方的感情到位了，需要表表态度，没有别的意思。
果然，直到他们吃完告辞，许父也没问“什么时候结婚”这种话，只是塞了一个见面红包给她，让她以后多跟许图南过来吃饭。
应珑收了：“谢谢叔叔。”
女主人也有礼物，小小的一个礼盒，让她有空过来玩。
她也收下。
出门上车，行驶五分钟后拆红包。
数数，瞬间原谅他爹：“小许，猜猜你爸爸给我多少钱？”
“八万八。”许图南猜都不用猜，瞄眼厚度就知道了。
应珑晃晃手里的人民币：“他这算对我满意吗？”
“他能有什么不满意？”他说，“收着吧，过两天买新衣服。”
她忍不住笑了。
真的很好笑。
“八万八。”应珑慢条斯理地塞回红包里，“你知道八万八代表什么吗？”
小许看她高兴，故意道：“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有道理。”她更想笑了，不由看他一眼。
许图南问：“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很久以前，大约也就是表姐结婚的这年，她回老家参加婚礼，席间母亲和人说起婚宴的开销，忽而发愁，扭头和她说，现在老家娶媳妇，彩礼都要十几万，我们家条件不好，不要这么多，但你八万八总是要的。
八万八，嫁女儿。
小许家吃顿饭就赚到了。
第345章 鹰击长空
应珑到小许家一趟，前后收获红包十万，梵克雅宝的手链一条，再次证明谈对象的关键是对象，人选对了，直接省一大堆破事。
她开心，小许也挺开心，这两天上线就在昆仑研究《鹰击长空》。
他先拿小号尝试，没到五分之一就摔成狗啃屎，死得透透的。
应珑全程围观小白鼠，客观评论：“已经不错了。”
她小号也试过，角色在鹰背的技能是加速、滑动、腾空、左右重心，没有方向键，只有通过动作调整面向，这就足够难的了，加速的冲刺在不同地形下的截然不同，腾空时机不对直接摔死，重心调整也暗藏杀机，一不留神平衡条失控就翻车，提前结束本轮。
这玩意儿，简直像单做的动作游戏，难得人咬牙。
“这也太逼真了。”小许却斗志昂扬，一边吐槽一边换号，麻溜地再来一次。
不愧是滑雪游戏，他上手很快，没多久就像模像样了。
应珑微妙地不爽起来，等他又挂掉一次，暗戳戳道：“上大号啊，你行的，咱们一命通关。”
“你疯了，我没疯。”他谨慎道，“你现在把我丢回去，我也不可能再成功了。”
她问：“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许图南点头：“光等天气就等了半个多月，有一次都上去了，风太大重新下来，又等了四天。”
“这里好像也有。”应珑M键开启昆仑地图，上面有天气和风向，“今天适合吗？”
“一般，我先练练。”许图南全神贯注。
之后。
应珑下饺子，他在琢磨路线，应珑端来午饭，大少爷正在一点点测量路线图，下午接到电话出去一趟，回来捎来一台苹果笔记本，打开里面的不知名软件，输入记录的数据，生成3D图。
夜里，她带团下昆仑本，帮云裳的号过任务，他在写写画画。十二点，她早早下班上床，睡觉前瞅眼客厅，他又坐回显示器前，开着北崖的号用轻功蹚路线。
完了。
沉迷网游了。
应珑摇摇头，自己睡下。
类似的日子一直过到大年初五，张风给她打电话：“许图南怎么回事，最近喊几次都不出来，你俩春宵苦短啊？这都初五了，小心肾亏。”
“可不赖我。”应珑道，“他沉迷游戏了。”
张风怀疑耳朵：“什么东西？”
“他沉迷打游戏。”她没好气，“少爷都没接，除了吃饭锻炼上厕所就是打游戏。”
张风：“……”这破游戏玩了四五年，都满级了，开始沉迷了？什么玩意儿。
“喊他出来吃饭。”他说。
应珑扭头问男朋友：“张风喊你出去吃饭。”
“不去，在忙。”
“他说不去。”
“神经病。”
她传话：“他骂你神经。”
小许不理人，屏幕中的小号轻巧地跳过一段沟壑。
应珑挂掉电话，坐他旁边围观，留意他应对不同地段的操作。
果然，领悟《鹰击长空》需要特别的攻略技巧，很多她以为该冲刺的地方，他都是调整重心侧滑过去，有些地段看似平缓，他却故意压低重心，方便过下面的一处大拐弯。
啧啧啧，真麻烦，要是角色动作，直接一个空中翻滚就过去了。
但游戏的乐趣就在于打败策划的刁难。
应珑摸过笔记本，记笔记，画画图，总结自己的思路与经验。
然后上小号，实地尝试一把他的小技巧。
合适的打勾保留，感觉不咋地的扣问号待定，不适合她的直接打叉，自己琢磨怎么调整。
不知不觉，时光飞速过去。
今天吃的牛肉面，电饭锅做的红烧牛腩稍微逊色一点儿，胜在快捷方便，一碗面，一勺浇头完事。次日热热，焖锅白米饭，又是红烧牛肉盖饭。
一个人沉迷游戏还有的救，两个人都沉迷游戏，基本就是不治之症。
应珑以0.25倍速看他的录屏，一帧帧研究，他拿了她的笔记本仔细琢磨，她打了问号的地方就解释两句。
“这里腾空是为了在后面借力，能稳落在圈里。”他画草图讲解，“他的圈是扒了我的视频，但我不是每个动作都做得很标准，这里——”
他点点笔尖，“如果是在比赛，要扣分的，但圈在这里，只能稍微冒点风险，如果不早一步腾空，后面容易翻。”
应珑指出问题：“你在这里起跳也会翻。”
“概率小一点。”许图南手指一动，转笔成花，“大风天气不行。”
她抢过自己的红笔，画条线：“我可以在这里跳，然后接个SC不是更稳？”
大活人没法做出这样的动作，许图南想了会儿才说：“可能是，我等下试试。”
又说下一个点，“这里不能改，下面就是雪堆，我刚刚过去踩过点了，雪板，不是，鹰如果从这里掠过，雪会飞起来阻挡你的视野，必须从这里过。”
应珑思索片刻，点头同意，改正这个点位。
不得不说，两个人同时专注地攻克一个难题，不仅废寝忘食，还特别容易上头。
两人这一讨论就到了凌晨，全无睡意，各登一个小号开始了新一轮跳崖。
没成功，回房睡觉，第二天看录屏复盘，调整步骤再来。
时间太久，次数太多，难免惹人疑窦。
今天的昆仑之巅不再是两个人，多了好些熟悉的ID。
他们都发现了药师玲珑和北崖的异常，尾随而至，发现打卡点，立马呼朋唤友过来打卡。
打卡后看到任务，顿时明白了他们俩在搞什么。
【昆仑】无心：你们龙战不仗义啊，偷偷摸摸在这领悟
【昆仑】药师玲珑：无心老板大气，老板上，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昆仑】夜墨：别信她，她在这磨蹭一个春节没完成，肯定巨难
无心没吱声，回头就开小号过来，英勇一跃。
三分钟就出结果。
【昆仑】无心：……别试，很难
【昆仑】七进七出：靠，你们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见你们？
【昆仑】荒野老猎人：[熊猫吃笋]不告诉你，我也来试试
这位孤狼玩家的操作也不错，可惜，一样自信满满地上去，灰溜溜下来。
【昆仑】寂灭：这是开发组给的下马威吧？？
刺客同学死在雪沟里，悲催复活：【这就结束了？失败了放弃重接也不行？】
【昆仑】药师玲珑：20J复活，要的dd
月华也来了，观察半天，中肯道：【看起来容易，其实不好过】
【昆仑】大郎吃药：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昆仑】纯阳子：北老板也没成？这个道家还是很好走的吧
【昆仑】蝶梦：啊啊啊不行，不是职业技能
【昆仑】瑶琴：玲珑我卡地图了，你拉我一下
药师玲珑雁过无痕飘下去，公主抱拉出卡图的瑶琴。
她为姗姗来迟的万老板贡献了一个凄惨的死状，吓他一跳。
【昆仑】万人敌：瑶琴死这么快？这么难？
【昆仑】夜墨：药师玲珑在这里卡了半个月，你说呢？
万老板顿时意动，立即换号过来挑战。
10秒就挂。
旁观的人再也忍不住跃跃欲试之心，纷纷开小号过来加入。
玩家就是这样，越难越要试，我命由我不由天。
应珑孤独地徘徊了会儿，发现都是老板，一个个财大气粗100块原地复活，没人要她的服务，只好默默挂机，继续研究自己的武林秘籍。
是夜，昆仑之巅。
北崖的小号【挪威雪】准备进行首轮通关尝试。
应珑站他背后，第一视角观看。
日出东山，朝阳红映。
他自冰雪之巅一跃而下。
平缓地滑过雪坡，在视野尽头刚出现岩石时立即纵身起跳，旋转压低重心，稳稳滑落第一个蓝圈，大坡滑过，两侧的飞雪小幅度遮蔽视野，极其容易忽略左前方的蓝圈示意。
腾空冲刺，增加速度掠过凹陷，在凸出的蓝圈岩石上擦过蹲身，稳住重心回弯。
匀速滑过前方的冰层，这是大多数人最容易翻车的点位，冰层会有一个加速的buff，如果以原本的速度上去，呲溜一下就过去了，容易翻车不说，还会错过其中一个蓝圈。
好几个人在这个翻车点躺尸，看见挪威雪丝滑地闯过难点，赶紧打字。
【昆仑】风水先生：这谁的号啊？
【昆仑】断线的风筝：北崖
【昆仑】鬼谷子：北老板的走位真丝滑
【昆仑】锄禾：[口水]是不是腰好
【昆仑】铁马秋风：你怎么不说肾好呢
【昆仑】蝶梦：[耳朵][耳朵][耳朵]
大家在公共频道说骚话，但当事人看不见，许图南屏蔽了聊天频道，视野中只有辽阔的天地和简单的技能键位。
路程过去二分之一，一个超级大的雪白缓坡，S型走位小心过掉。
应珑的心慢慢提了起来，这是一个障眼法，让玩家放松警惕，其实缓坡的终点就是90度垂直的峭壁，且紧随其后的就是犬牙交错的一段弯路，玩家必须在交织的岩石间蜿蜒前行，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一旦冲刺加速就会引发两侧血崩，直接GG。
挪威雪小心翼翼地度过了这段狭窄的通道，大回弯绕过一截山脊。
陡然加速。
不加速不行，这里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引发小雪崩，必须在坠雪追赶上之前离开这段路径，否则减速buff一挂，基本等死。
挪威雪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动作也不可谓不利索，但在后面的三段大腾空连跳时，还是因为迟钝的buff没消掉，腾空高度不过，一头栽进雪中。
血条哐哐哐减少，人物死亡。
“好可惜。”应珑缓缓吐出胸腔里的气息，“这段肯定有问题。”
许图南全程看路，她留意的信息更多：“我觉得要绕一下路，先吃这边的圈。”她指着屏幕的角落，“山脊这边吹不到风，慢点的话会减一重减速，应该够你起跳了。”
第346章 领悟
风雪猎猎，满地玉屑。
许图南注视着屏幕中的雪山与角色，已然确定心中的猜想。
这是滑雪，也是游戏。
许北溟不懂滑雪，就像他以前也不懂游戏。
多么富有挑战性的任务啊。
失败的次数越多，他越为此着迷。
“我再想想。”他和女朋友说，“你先忙你的。”
应珑很想提醒他，自从大年初一知道昆仑挑战后，他十天只履行了两次义务。但别说，这人全神贯注干一件事的样子也很帅，所以选择原谅他。
“我也来试试。”她在攻略上写写画画，订正出一份她认为可行性较高的方案。
摸个小号，药师玲珑抱到山顶，接受任务。
任务内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依旧逐字逐句读过。
使用道具，瞬移到起始位置，按下开始。
技能栏变成动作栏。
倒计时：5、4、3、2、1.
小号甜筒纵身跃下了山坡。
她的路线和操作与挪威雪全然不同，许图南的思路是滑雪者的思路，如何走过这段艰难的路线，但应珑不懂滑雪，只懂游戏。
所有的动作归根结底还是技能，吹风导致的平衡条偏移是难点，吃掉的蓝圈是积分点，冰面有加速buff，吃雪太多有寒冷buff，一切都是游戏。
这只不过是一个难点的关卡。
于是，甜筒在半空中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半空大转弯，落地头朝下翻滚，70°倾斜掠弯，看得许图南表情失控，仿佛走路扯到蛋，莫名腰疼腿疼脊椎疼。
但药师玲珑就是药师玲珑。
甜筒的动作虽然离谱，却还是残留着血条度过了二分之一的路程。
接下来的难点就密集了，玩家几乎没有喘息余地，所有的雪坡都必须踩中，刁钻的路径使人不得不高度集中注意力，手速斑点都慢不下来。
甜筒几乎以极其粗暴的姿态碾压过这段难关，血量眨眼就从50%坠落为11%，茫茫雪花飚散，她仅剩的生命值无法走完下面的路，在雪洞门口一命呜呼。
“哎，太可惜了。”应珑松下肩膀，“我还想进洞里看看，肯定是个难点。”
“已经很不错了。”许图南问，“你怎么老头着地翻？”
“方便调重心。”她说，“操作习惯的问题。”
他道：“我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
应珑忍俊不禁，起身摸摸他的后颈。
温热的指腹搓揉过肌肤，似春风扫去冬寒，种子复苏。许图南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温存会儿，看她没有继续奋斗游戏的意思，手臂马上环拢过来。
两人安静地抱一会儿，开亲。
小屋里铺满地暖，坐着不动的时候，穿薄绒的睡衣刚刚好，但一旦动起来，身上就热融融的，亲久了就嫌热。
“进去吧。”应珑自觉抱紧他的脖子，吩咐道，“我要躺着。”
许图南都习惯了。
大小姐新鲜感是要的，质量也一定要高，但累的不干。
如果服务不好，就会阴阳怪气报复，防不胜防。
抱她回床上放好，被拽住袖子。
好好，他先。
冬天的睡衣厚实，浪费十来秒时间才能继续。
客厅的光照进卧室的门缝，还有昆仑呼啸的风，比开灯昏暗，比关灯清亮，半明半暗间轮廓起伏。
……
都说饱暖思□□，反过来也一样，吃饱喝足就想睡觉。
应珑冲个澡，直接钻进被窝玩手机，将过年的散漫坚持到底。倒是许图南不愧底子好，完事后冲澡五分钟，还能回电脑面前继续奋斗。
“你先睡，”他洗澡的时候有了新的灵感，准备试试，“我再研究研究。”
难得见他沉迷一个任务，应珑才不多嘴。
又不上班早起，玩点游戏怎么了。
她把论坛的最新连载看了，翻身睡觉。
许图南敲定完新动作，察觉屋里一点声响也无，过去悄悄掩上门，戴好耳机。
换号继续尝试。
这次显然更加顺利了。
许北溟的素材就是他滑雪的视频，当时拍摄的时候有三台机器，几乎无死角，唯一的例外是雪洞。无人机被雪泼到了镜头，这段画面有所缺失，里面的地形也因为视角有限，复原得不太完整。
但不管怎么说，大部分是他熟悉的内容。
二十年的滑雪生涯，许多细节早已刻入了基因，新的难点出现，大脑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肌肉已经按照经验做出相应的举措。
他走得更远，已经能看见最后的坡面障碍，这是他以前正式比赛时的赛道：栏杆、雪墙、雪桥……全是熟悉的道具。
可惜，角色没有血量了。
比起复杂的路线，游戏化的角色数据更让他头疼。
现实里哪会因为体力不支失败，最多的还是速度不对，动作没做标准。
唉，还是得放弃一些动作，稳定血量和状态才行。
许图南挠挠脸，拿过女朋友的笔记本。
各个debuff的持续时间，削减血量，在哪个阶段要维持住多少血。
这段路拿来回血，这里不能吃超过三层的debuff，这里要放慢速度，5秒才够减伤。
她基本上都算完了，只剩最后五分之一。
他拿起笔，争取今天完成-
十一点多睡觉，应珑今天九点多就起来了。
刷牙洗脸，敷个面膜，到厨房觅食。
吧台有三明治，塞进微波炉复热，煮杯咖啡。
她打个呵欠，见小许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游戏，知道他肯定又在试，溜达过去围观。
嗯？
是北崖号？？
应珑瞪大眼睛，面膜都裂了，连忙按住边角，扶正眼睛细看。
靠靠靠，真的是北崖。
这小子上大号了。
她的心弦瞬间绷紧，眼珠一错不错地盯住画面中的小道士。
他穿着一身浅蓝色道袍，脚踩鹰背，于日光飞雪中回旋降落，轻灵地落点蓝圈，又如青烟袅袅，转瞬远去。
许图南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今天早上八点钟起来，不知为何，状态出乎预料得好，精神饱满，心情愉悦，没有面包机，面包放在平底锅加热，熟度居然刚刚好，脆中带着软。
登录账号后，原本是打算小号上，可鬼使神差的就直接登了大号。
彼时，东方日出。
北崖就在昆仑之巅。
他忽然心中一动，感觉对了，遂不再犹豫，直接对话任务，开始了挑战。
如预感的一样，游戏刚刚开始，他就进入了心流，灵魂穿过屏幕，进入九州昆仑。
这一刻，他久经训练的肉身就是北崖。
许图南想做什么动作，自然而然地就让北崖全部做了出来。
他短暂地回到了自己人生中最不可遗忘的一天。
阿尔卑斯的雪，昆仑的雪。
决心证明自己的许图南，承载新旅程的北崖。
他在风雪中呼啸前进，越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每一个点位的时间都以毫秒计，短暂如眨眼，可他偏偏思路清晰，大脑高速运转，电光石火间便得出结论。
——自接受信息，到大脑分析，再到肢体做出动作，竟然绰绰有余。
这样的状态犹如神助，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
北崖已经度过五分之三的路线。
小道士丝滑地回转，顺利滑入雪洞。
光线黯淡，黑漆漆的洞中只有幽微的蓝光照明，路线百转千回，暗藏杀机。北崖降低重心，在极小的操作空间内完成两次转弯，小小起跳加速，一口气越过三道凸出的岩石。
前方骤然转亮。
冲出去。
豁然开朗。
蓝天艳阳之下，雪白的长坡似乎就是终点，他放缓速度，阳光下潇洒地划破积雪，寒冷的debuff在五秒的阳光下一层层褪去。
保持速度，足够高的位置给了很不错的起始速度。
最后的障碍滑雪。
太简单了。
完全不用考虑动作是否标准，转的圈数是否足够，只要踩到蓝圈就算成功。
他跳过三个跳台，滑过晶莹的雪桥，高高跃起。
噌。
完满落于终点的大黄圈中。
【系统】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来自[君临天下]的少侠[北崖]于昆仑之巅完成惊世挑战，终得领悟绝世轻功，让我们一起恭喜他吧！
“呼。”应珑吐出口气，撕掉面膜，“吓死我了。”
看他领悟比她自己上都难，药师玲珑没成功，也仅仅是没成功而已，北崖没成功，却是一辈子的遗憾。
许图南吓一跳：“你起来了？”
“一大早的就吓唬我。”她摇摇头，进卫生间洗脸，然后喝咖啡吃早饭。
边吃边看他昨晚做的笔记。
心中有数了。
再调出他方才的录屏，从头到尾跟一遍路线，脑海中模拟自己的应对。
修正一些小细节。
开小号试水。
许图南熟悉跳台，她不熟，栏杆跳台的触感与雪地是截然不同的手感。
他赶紧分享自己的经验：“这是坡面障碍，滑雪是按照动作计分，这里只是出圈，所以你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过就行，我刚才看了，全程都没有debuff，关键在速度——一定要在这里就往下跳，这个点位的速度才够你在后面过。”
许图南比她都急，在雪坡上点来点去，“要这个高度，但这里不行，容易偏，不好吃圈，这里太陡也不行，必须是这儿。”
应珑仔细记录。
“这边三个圈都可以吃，三选一，比赛也是这样。”他拿过鼠标，精准拉到位置，“看，在半空的时候就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选，哪边顺就去哪边，栏杆也是，这个手感和雪坡不一样，重心要稳。”
她继续记笔记。
许图南把所有的经验和重点都说了遍，然后围观她第二次尝试。
这次就是龙小小。
龙小小是药师玲珑的替身，同样是医生，同样的身高和体型，排除掉技能区别后，两者的手感一模一样。
她进行了一次彩排。
基本顺利。
“你回家吧。”应珑心里有了底，“今天别来烦我，我要找找感觉。”
许图南没多废话：“行，我去接少爷回家，午饭我给你点外卖，让他放门口，你饿了记得拿。”
“知道了。”
第347章 昆仑热
对于应珑而言，领悟《鹰击长空》的难点就是没有攻略。
或者说，直到她重生，大家也没有琢磨出完整的攻略，残篇倒是有的，论坛不乏热心玩家的分享。奈何他们的操作技术有限，有心无力。而操作好的呢，虽然肯定也有对这个感兴趣的，但这个挑战考验滑雪技巧，壁垒太厚，难以翻越。
种种巧合加在一起，才使得《鹰击长空》成为永久的遗憾。
现在不一样了。
攻略在手，操作就是多练的问题。
应珑熟悉了下最后一段路程的关卡，确实和雪坡完全不同，要是直愣愣地冲下来，十有八-九要翻车。
对许图南来说，比赛和极限挑战也有这么大区别吗？
真有意思。
她完成一次，就回看录屏逐帧分析，有自己觉得没做完美的地方，操作角色在雪地里反复练习尝试。
轻功的场地十分吃手感，熟悉场地后就能避免一些动作瑕疵。
应珑以前打JJC专门熟悉过雪景地图，稍稍用心就能修正掉错误。
她又试了次。
差不多了。
应珑切换回药师玲珑的大号，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甚至都不想上厕所。
那就直接干。
红发女医生乘着晚霞，自雪山巅跃下。
似有狂风过耳，似有凉雪扑面。
虚拟数据在这一刻流入大脑，构建出以假乱真的精彩世界。
她短暂地化身成了极限运动员，跟随他们的脚步，饱览无限霜雪的惊世风光。
都说极限运动讲究天人合一，在浑然忘我的那一刹那，她也体会到了。
如生双翼，如神灵在身，灵巧地完成每个动作，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乘风而起，在自然的举托下超越人类腐朽迟钝的躯壳，精灵一般翱翔于天地之间。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实在太美好了。
直到系统公告刷出，她还有点意犹未尽。
哎呀，真爽。
下次让小许也带她去滑雪好了。
如果办不到，就让他抱着滑，反正要爽一下才行。
应珑推开键盘，起身舒展僵硬的肩膀。
电话几乎同时响起。
她愉快地接通：“喂。”
“你过了。”许图南第一句话总结重点，“吃了吗？”
“啊——”她后知后觉地走到门口，开门拿外卖。
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但看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我马上吃。”
许图南自己这两天都废寝忘食，没资格说她，只提醒道：“热一热，晚上我们出去吃火锅？”
“好。”
辛苦小半月，是该好好犒劳自己了。
应珑伸个大大的懒腰，将盒饭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见缝插针打开微信群，一顿凡尔赛。
药师玲珑：【哎呀，和小北努力这么久，今天终于领悟了^_^】
万人敌：【什么时候接代练？】
他时间精力有限，这么精细的操作费时费力，不如直接花钱解决。
江小楼也心平气和起来：【同问】
夜墨节约用字：【攻略】
药师玲珑：【@北崖】
北崖：【你做主[小鸡翻书]】
药师玲珑：【我得考虑一下】
《燕子抄水》《壁虎游龙》《雁过无痕》都很牛，但和《鹰击长空》没得比。
这门轻功的秘籍要卖到8K-1W，消耗型的普通秘籍也要1K一本，贵得要死，可老板们依旧趋之若鹜。
没办法，实在太好用了。
施展这门轻功时，玩家手中会出现一只鹰，直接将角色带上半空，搭配雁过无痕就能在空中飞行一段距离，机动性一流，距离也是超乎寻常的远。
如果在野外遇到有《鹰击长空》的敌对，基本就看着他跑路吧，追不上。
无心：【你在终点？看看什么样的功夫】
想得美。
药师玲珑：【哎呀，我快递到了，88】
她面不改色地跑路了-
或许是因为大神和老板的属性结合得过于紧密，又或许是官方有意无意的造星活动，九州的高玩在游戏中就是当之无愧的明星人物。
一大票高玩没事就在昆仑跳崖，这事儿不可能不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稍稍一问也就知道第四门轻功的事儿了。
这本来没啥，反正每次都是药师玲珑领悟，药师玲珑卖攻略，药师玲珑代练，堪称轻功一条龙服务。这次头一个领悟的是北崖，那也没啥稀奇的，这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没区别。
但某人领悟后不卖攻略，不接代练，甚至不发视频，这就不对劲了。
第四门轻功这么强？
到底长啥样啊？
官方出来说句话！
因为声量不大，官方暂时没什么动静。
直接跑来问应珑的人也不少，她统一装作没看见，春节假期结束，健身房又开张了，这两天，小许忙着带她补课呢。每天一节课，一节一小时，上得她怀疑人生。
但效果好像挺明显，她陆陆续续上了两个月的课，忙的时候五天去一次，日常就三天一次，偶尔两天，最近每天去，不知不觉也就三十节课了。
年后再看，体重稳步上升，三维没有太大的变化，长的是肌肉不是脂肪。
肌肉可真漂亮啊。
应珑不由放下吹风机，盯着镜中的自己。她穿着一件吊带真丝睡裙，露肩低胸款，肩膀消瘦如旧，可手臂已然有了肌肉的线条，捏起来结实不少，摸得出力量感了。
哎，真好摸。
她捏捏自己的肩膀，今日份的酸痛还未消退，搓搓手臂，拉伸过的肌肉有着恰到好处的弹力，侧身看看臀，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塌了。
转到另一侧，拿软尺量量腿围。
“你在干嘛？”许图南冲澡出来，就看见她在卫生间的落地镜前臭美，“我帮你量。”
他接过软尺，蹲下帮她测量腰臀腿的数据，变化不大：“上称看看。”
她踩住体重秤，屏幕飚出一连串数据。
“不错。”许图南起身，继续测量她的臂围，“你的体脂率比张风健康多了，要保持。”
应珑嗤之以鼻：“我只是爱熬夜吃外卖，没其他不良嗜好，他喝酒泡吧纵欲过度能和我比？”
许图南拱火：“对啊，咱们要比他早出成绩，看谁先上完100节课。”
她：“……”
“谁先达标，谁有礼物。”他说，“你想买辆车，还是买点钻石黄金？”
应珑吞回“滚”字，积极表态：“黄金。”
“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带你去买。”许图南鼓励，“加油。”
他也上称看看数据：“唔。”
应珑探头：“怎么样？”
“凑合吧。”他叹气，“肯定保持不了以前的状态。”
肌肉在减少，脂肪在增加，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目前的日常运动量只能让他维持在一个外形凑合的程度，和过去的体能没得比。
应珑瞄来瞄去：“体脂率太低的我也不喜欢，这样刚好。”
许图南吐槽：“跟你认识的前两个月，是我这辈子最胖的时候。”
刚退役，天天在家，因为心情不好也没什么意志运动，游戏也还没察觉到乐趣，却还要一坐几个小时，体能大滑坡。但不巧，没多久就认识了这个把“我喜欢身高一米八有腹肌巴拉巴拉”挂嘴边的女生。
自尊心作祟，他又默默练回去了。
“原来是为了我啊。”她说，“那我来检查检查。”
她伸出魔爪。
许图南灵活闪避：“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看过。”
“所以你在矜持什么？”应珑拽住他，挽起软尺，“我给你量量。”
“不给。”他出去。
应珑扒他肩膀：“站住。”
许图南反手托住她：“小心滑。”
“给我量量，看看有没有18。”
“当然有了，我就是身高偏高一点才比较头疼……”他反应过来了，瞬时闭嘴。
女朋友忍着笑，从他背上跳下去。
许图南：“喂。”
“打游戏了。”她面不改色地套上外袍，去电竞房上班。
“你一肚子坏水。”许图南抱怨，“别走啊，我让你量。”
应珑推开键盘，回他主卧：“来。”
他：0.0-
正月未出，昆仑副本的前100名就满额了。
《昆仑玉宫》副本正式上线，不再需要通关者开团，普通玩家与NPC对话，完成前置任务即可开启副本。副本分两种模式，一是普通模式，正常组团下副本，二是探索模式，也就是应珑此前挑战的全剧情闯关。
团队模式正常掉落，探索模式等于单刷，掉落会少一点。
应珑记得上辈子没有探索模式，不知道这辈子为什么会出，总不会是药师玲珑一直都是单人闯关，策划就觉得其他玩家也喜欢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但不管怎么样，新年推出的新副本还是很受欢迎的，五个boss，西王母保底出一个橙石头，收益极高，普通玩家纷纷加入开荒大业。
因昆仑地图也是跨服大地图，可以跨服组队，因而衍生出许多抓马的事情，什么团长黑装备跑路，说是A了的情缘居然在其他服和别人在一起，装备交易因服务器金价不同撕X……
论坛天天都有热闹看。
而随着昆仑地图日渐拥挤，好奇昆仑挑战的玩家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运气不好，赶去副本的路上就会见到头顶砸下一个影子，啪叽，跳崖的玩家死在了你的面前。
死啊死啊的，就习惯了，找副本入口都不用看方向，遍地尸首就是最好的指路牌。
人人都过不了，自然想知道通关的成果。
应珑天天收私信和密聊，想让她直播一段《鹰击长空》的轻功。
她还是当没看见，宁可不赚这个钱，也要耐下性子等新活动。
三月下旬，等到了。
本赛季的专场PVP活动上线。
前置任务：[九州烽烟·奇货可居]
大名鼎鼎的秦庄襄王异人现身含丹城。
第348章 PVP主线
自从西王母说穿了神明的真相，若隐若现地点破“玩家”的存在，时间就开始疯狂加速了。
过完年，历史进程走向广大群众熟悉的阶段：秦子楚到赵国为质，吕不韦奇货可居。
开局任务，玩家完成和谈，回含丹向赵王复命。
赵王许诺高官厚禄，你却厌倦了战争，欲寻找人王，彻底解决九州纷乱，因此辞去了官职，准备四处游历。
临走前，在含丹城中喝酒观看歌舞，由衷感慨和平的珍贵。
隔壁厢房的人听见你的感慨，亲自上门相邀，自我介绍。
[吕大商人]：在下姓吕，乃是一介行商，方才无意间听见阁下的感慨，实在高瞻远瞩，令人敬佩。不知可有荣幸，请阁下到席间饮一杯浊酒？
玩家出身百家弟子，没有尊卑之别，对商贾并无偏见，欣然答应。
然而，席间并不仅仅有吕不韦，还有充当质子的秦子楚。
他盛赞了玩家的表现：[听闻阁下以一人之力周旋于秦赵之间，消弭纷争，中止战事，真豪杰也！我敬阁下。]
与他对饮三杯。
接下来是一长串文案，大致是双方点评天下局势，秦国如何，赵国如何，其余五国又如何？再遥想当年，往事不胜唏嘘。
秦子楚喝多了，玩家便帮吕不韦将他送回府中。
吕不韦指着迎上来的侍女：[赵姬，公子今日酒醉，务必照看好。]
女子款款行礼：[是——]
玩家也在吕不韦的邀请下，到吕府休息一晚，同样有漂亮的小姐姐端茶倒水，尽显富商的奢侈家底。
翌日，吕不韦邀请她喝茶，并赠黄金万两：[游历七国非易事，小小心意，还望阁下莫要推辞。]
玩家当然不接受了，连连说不用。
吕不韦老奸巨猾，见玩家高风亮节，直接改口，说想委托她护送一批货物，这是委托费。
两人正在扯淡，忽见门口有人踉跄而来，竟然是昨夜见过的赵姬。
吕不韦问：[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但赵姬花容失色，满面惊慌：[正儿不见了。]
吕不韦大惊：[什么？]
赵姬慌乱失措，但口齿还算清晰，将事情原委道来：昨夜秦子楚醉酒，她彻夜照料，凌晨因困倦睡去，醒来后又服侍主君洗漱，等回到后院准备照料孩儿的时候，方才发现奶娘和侍女昏迷不醒，自己的孩子却不见了。
她立即命人在家中搜寻，依旧不见孩子踪影，知晓情况有异，立即上门求助。
吕不韦喃喃自语：[莫非是赵国所为？不，他们何必为难一个稚子？]
玩家听到这里，自然要问正儿是谁。
吕不韦这才说赵姬原本是他府中的舞姬，后被转赠给秦子楚，三年前，赵姬有孕生下一子，取名正文，算起来也是秦王的孙儿。
玩家侠义心肠，又无要事在身，主动表示自己愿意帮忙寻找。
吕不韦和赵姬感激不尽，连连称谢。
至此，引导任务结束，进入寻人调查环节。
这也是常规套路，玩家先到秦子楚府中调查痕迹，花园的鞋印，梁上的香灰，再到街上四处寻访NPC获得线索，绕一大圈，终于拼凑出事件真相。
——有一群人乔装打扮，潜伏进质子府中，掳走了三岁的嬴政。
好端端的，谁大费周章要拐一个孩子？
为了威胁秦王？别搞笑了，秦子楚就是不受宠才会被送来赵国当质子，秦王都不在乎这个儿子，还会在乎一个孙子？说是赵国干的，似乎也没有必要。
是谁呢？-
寻找嬴政的任务，应珑足足做了一个星期。
不是难度高，是官方挤牙膏，每天就给你定点出一个NPC，只让你追一段路，气得她要死，偏偏没奈何。
好在也就一周，再磨磨蹭蹭也就做完了。
跟着NPC透露的线索，兜兜转转，又到天子城。
刚潜进歌舞坊，从天而降一个机关，剧情杀把她困住了。
放迷烟，视野重归黑暗，隐约看见几个文字泡。
[又来一个……]
[好在坊主早有准备]
[￥@#%到底是什么来头？]
哐当，她被丢进了一个地牢。
视野眩晕，渐渐光明。
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配音：[啧，你怎么也来了？]
女医生捂着头起身，分辨墙角的人影。
一个面目粗糙的NPC，可配音是相当有名的男声：[你是……柳……]
NPC竖起手指：[嘘！]
药师玲珑大为吃惊：[你怎么在这里？还被抓了？你是故意的吧？]
谁能相信大盗柳飞会被随便抓住，就这么塞在地牢里，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被抓好潜伏进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孩儿？]
柳飞不答，反问她：[你为何来此？]
她如是如是这般这般地解释了：[我受子楚公子与赵姬所托，帮他们找回孩子，到你了。]
柳飞的声音一下放松：[原来如此，唉，此事说来话长，这个叫正儿的孩子可不简单。]
她一头雾水：[他虽是赢氏出身，毕竟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是谁要和他过不去？]
柳飞道：[前些日子，周天子深夜梦魇，醒来后召请巫师解梦，道周室将亡，人皇者，正文也。]
药师玲珑懵了：[绑架正儿的是……天子？]
柳飞叹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救人皇，不过，他并不在此处，你跟我来。]
他手拂过门锁，地牢的大锁就开了。
[紧跟柳飞，潜入调查]
药师玲珑紧紧跟随NPC，两人避开歌舞坊中的守卫与机关，艰难地来到密室偷听。
[人已经转移走了吧？]
[万无一失，我们在各地设立了七个据点，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找得到目标。]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必须定期转移，就以七为周期。]
[是，一定办妥。]
两人听完对话，确定嬴政不在此处，立即脱身离去。
沸沸扬扬的大街上，药师玲珑与大盗密谋。
柳飞叹气：[这下可麻烦了，七个据点可需要花费不少时日……]
药师玲珑：[出门在外靠朋友，我看天子不敢声张此事，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大张旗鼓寻找一番，人多力量大，兴许就有线索了。]
柳飞思量片刻，同意道：[可以一试，但切莫透露正儿的身份。]
药师玲珑信心满满：[我也这么想，柳兄看这样如何——咱们假称被拐的是吕大商人的孩子，再许以重金，想他们也不敢主动戳破。如此，也好请江湖朋友也帮帮忙。]
柳飞欣然同意：[如此甚好，那就劳烦阁下了。]
前置任务就此结束。
所谓江湖朋友，就是指在七国间艰难生存的诸侯小国，也就是各大公会势力。
本赛季PVP的特殊玩法【九州烽烟】，将于下周末正式上线。
官方出台了详细的任务介绍。
九州烽烟为大型PVP活动，所有势力均可报名参加，参与既有吕大商人给出的保底奖励。
每周六晚上19点，游戏都会公布七个据点，各势力需要攻破该据点，在21点前确认是否藏有人质，等于是一个常规的小型攻城战。
周日，找到人质的势力需要护送人质前往咸阳，期间其他势力均可参与，并争夺护送人质的大旗，谁能将人质安全送回咸阳城，即视为本周烽烟大战的胜者，获得吕大商人提供的奖励。
周六寻找人质和周日护送分开计分，找到人质的势力计100分，护送为200分，每周300点积分。除此之外，每周所有势力出一个战力值榜，第一名100分，第二名80，第三名50，第四名40，第五名30，第六名-第十名15，第十名-第五十名10，第五十一名到第一百名5，百名开外就不计入排行榜了。
赛季末结算积分。
玩家们对老攻防已然倦怠，看到新玩法都很感兴趣，纷纷分析起了局势。
龙战也在YY开了个小会。
云裳道：“周六的七个据点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看运气打？如果是在大地图刷新，算本服还是跨服？”
“周六估计是本服，周日送到咸阳，那就是跨服了。”明灭啧啧称奇，“要命了，也不知道给几个NPC，要是全服几百万抢一个boss，那不得卡死？”
铁马秋风也道：“最好别跨服，太热闹了，没技术含量。”
PVP人太多不行，密密麻麻都是人，卡得要死，眨眨眼自己就没了，个人的力量微如蝼蚁，多我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玩家的兴致就提不起来，太少也不行，三三两两不成气候，激情不起来，也容易没劲。
最好不多不少，打得激情四射，参与感爆棚，那才是最好玩的。
“药师，你说呢？”云裳问帮主。
应珑这会儿正在吃苹果，小许削好切成小块孝敬的，新疆来的甜心苹果，比蜜都甜：“我觉得不会全服抢一个，太要命了，哪里够分。”
既然是积分制，就不是什么决定性的目标，几百万玩家抢一个，服务器撑得住吗？
一旦崩掉，策划就准备挨臭鸡蛋吧。
“我们的准备工作还是围绕本服。”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干脆利索，“万神殿和午夜就不用说了，没啥好说的，帝王阁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裳迟疑了下，还没开口，明灭抢着说了：“我知道。”
他是以前明家族的，明月弯投靠了帝王阁，虽然早就卖号转服，秽土转生到了别的服务器低调发育，但还是有个别明家族的成员没走。
帝王阁虽然名声不好，福利好啊。
只要操作好，帝小天就会出钱给你搞装备，打架就发补贴，老板高兴了就往群里发红包。对于普通打工人而言，这节省多少钱呐。
金钱面前，口碑不重要。
他们就留了下来，和明灭偶尔也聊聊天，互通有无。
这次，帝王阁出事，明灭老早就过去打听了。
的确不太妙。
“要我说，那个江花红似火忒嚣张了。”明灭感慨，“帝小天能被她搞掉，真是万万想不到。”
第349章 凤凰阁
帝王阁，原镜花水月服的霸服公会，作风一言难尽。帮主帝小天合服第一天就跑来找药师玲珑告白，拉开了“卧槽帝王阁都是什么东西”的帷幕。
之后的日子，帝王阁在君临天下激情干架，吸纳了一堆游戏中的战争狂热分子，成员人品暂且不提（主要游戏里打打杀杀的也不好论），反正站稳了跟脚。
如果君临也有四大家族，帝王阁综合来说也能算一个。
直到前段时间昆仑副本大战，醉西湖服务器冒出来一个【江花红似火】，是楼外楼的管理。她不知道是出于调虎离山的诡计，还是本身就脾气不大好，和药师玲珑在天下频道拌过嘴，还引发了楼外楼和龙战的一场野外对推。
老实说，应珑当时没把她当回事儿。
她当时最要紧的就是通关副本，别说小火苗只是在公共频道里蹦跶，就算她冲出来搞刺杀突袭，她也绝对不会多费一个眼神打理。
但帝小天不一样。
当时被扫射的还有帝小天同学，他在游戏里是个典型的毒瘤，作风霸道，口没遮拦，开骂就是难听话，经常被GM禁言，然后换号继续。
因此，那天野外对推后，应珑跑路下本去了，没管后续，帝小天却是扎扎实实和江花红似火结了梁子。
一个说话难听，扎人肺管子，一个脏话不断，侮辱性词汇层出不穷。
双方都恨极了对方。
帝小天的发泄是在跨服看见楼外楼的就打，灭你一次又一次，心情极差还会迁怒到整个服务器，遇见带醉西湖的就砍死，前段时间隔三差五就被声讨。
不过，帝王阁也习惯了这种待遇，有的人也并不在乎，该打打，该杀杀，游戏嘛就是图个乐子。
但江花红似火不这么想。
这位千金小姐以前在别的游戏，不是《封神》也不是《刀剑》这种名噪一时的MMO，玩的人不多，只知道氪金特别厉害，老板们一年砸个几百万都是小意思，千万很常见，一个人能养活一个团队。
有钱人在这种游戏里混，那绝对是舒服得很。
游戏活动不满意？打电话给客服，让他们改了。
新时装觉得不好看？打电话给客服，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审美加工重做。
两天没上游戏，一周没氪金，人美声甜的小姐姐or低沉气泡音的小哥哥就给你打电话，亲亲，发生什么事了，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吗？你说，我们马上改。
至尊贵宾，极致服务。
当然了，一切为贵宾服务，平衡性肯定不咋地，游戏本身也就那样，玩久了肯定会腻。
江花红似火以前玩这个，图的是简单省事，放松心情，腻了也没有什么留恋，投入上千万的号说不要也就不要了，转身投向《九州》。
按照瑶琴的八卦，江花红似火和江小楼可能是男女朋友，也可能是前任，又或者是家里有说媒拉纤的意思，总之不怎么清白。所以，江花红似火到了九州，直接空降楼外楼管理，且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习惯了在游戏中众星捧月的地位，到九州多少有点不习惯。
是以，喷药师玲珑，未必是计，也可能真情实意。
但那天过后，她看不顺眼的仇家就变了，变成了帝小天。
帝小天杀楼外楼的成员，甚至波及醉西湖服务器，让她几乎变成“罪人”，此仇不报，怎能甘心？可帝王阁在九州立足已久，按照江小楼的说法，随便拉点人打不掉，何况他经营楼外楼不是为了给她报仇雪恨的，让她自己想办法去。
江花红似火骄纵，却不是傻子。
她弄清了帝王阁的情况后，选了最简单也是最高效的法子。
——买通管理。
帝小天身边有真朋友，再烂的人给钱大方，又不算计人，肯定也是有朋友的，但可惜，帝王阁里不都是朋友。
能为帝小天的钱留在帝王阁，就能为江花红似火的钱背叛。
江花红似火知道了帝小天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背景，以及糟糕自卑的往事。
杀人要诛心。
大小姐的手段干脆利落。
她在一号内奸的牵线搭桥下，前后买通了帝小天身边的多个心腹，里头有帝王阁的大管理，也有帝小天的老婆。他们为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第一步：论坛发帖，掀开帝小天的往事，绘声绘色地八卦了他被朋友嫌弃，自卑糟糕的现实生活，再让水军爆论坛嘲讽。
第二步：洗劫国库，放逐成员。管理半夜洗掉国库，损毁战力，再把公会里的高战踢出公会。
第三步：帝小天的后宫之一发长文控诉他脚踩几条船，是渣男中的渣男。
第四步：挖出他生母年轻时的黑料，传播一些似真似假的小道消息。
说实话，老板被骂劈腿渣男无关痛痒，国库被洗也可以找官方恢复找回，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曝光现实，尤其是现实里的糗事，等于直接让人社死。
帝小天在游戏中多么强势，在现实中就有多么孤独自卑。
很多玩游戏的人都是这样，为什么沉迷游戏？因为游戏里没有人知道你真实的一面，可以重新来过，换一种活法。
可现在，壁垒被击破，真真假假的嘲讽和叹息化作尖刀，割碎脸皮，践踏自尊，后宫哭诉的“我就是图他的钱，他除了钱还有什么”也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头，让他狂怒不已。
最后，是牵扯到母亲的捕风捉影。
帝小天的母亲是二三十年前的小明星，嫁给老板后退圈息影，搁在当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而那个年代，关于女明星的艳闻也是不求真假，只求耸动，什么都有。
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对帝小天造成了什么影响，他只在九州留下一句话。
【天下】帝小天：没意思，删号了
他删号自杀，一夜离开九州。
帝王阁大小成员都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管理明争暗斗，似有乱象。但就在昨天，江花红似火转服君临，入主帝王阁，宣布两件事。
首先，公会去留自由，想退帮的随意，不退的三天后每个人发500块RMB，之后福利照旧。帝小天有的，她也有，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其次，帝王阁改名凤凰阁，直接鸠占鹊巢，一跃成为占据七座城池的大公会。
三日后，成员走掉三成，此前被放逐的高手发红包陆续请回。
她又包了一个外服的雇佣兵公会过来，填补空缺。
凤凰阁满额。
游戏里管理内斗，谋朝篡位，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江花红似火的这顿操作，还是叫人看傻了眼。
又狠，又猛，还赢了。
这就复杂了。
游戏终归是一团数据，生生死死是假的，装备金币是虚拟的，人的道德也不像现实那么稳固，归根究底，还是互联网太新，网游太新，一切都是混沌的状态。
晦暗不明的社会里，原始本能就会冒头，慕强的属性也就特别明显。
帝小天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花红似火手段狠辣，也引人反感。
帝王阁……哦不，现在该叫凤凰阁了，家底厚实。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花红似火从一个普通的大公会管理，一跃成为大公会的帮主。
再说明白点。
她是除了药师玲珑之外，唯一一个大帮会的女帮主。
全服二十四个服务器，有名有姓的大帮会也就二三十个，君临摊子大，数量多，冷服不出名，连带着服里的公会也没啥名气。而这二三十个大帮会中，女管理很多，女玩家也很多，可惜成为帮主的却只有一个药师玲珑。
——夜星星蝉联九州第一美人三年，午夜的管理。
——蝶梦瑶琴操作好，移花宫也有名气，但地盘不够大，属于中小公会。
——风筝操作出色，孤狼一只。
——黑云香门派四强，没自己的公会。
小公会的女帮主很多，因为不沾利益，没啥争权夺利。
大帮会……呵呵。
所以，江花红似火搞这么一出，还真让人百味陈杂了。
“凤凰阁。”应珑咀嚼着这个名字，“有点魄力啊，小看天下英雄了。”
铁马秋风不赞同这评价：“那天对推，内娘们操作不行，指挥也不行，天下英雄个毛线？”
应珑啧道：“她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她自己不说，也会有人找上门来。”
铁马秋风毕竟是老玩家，帮会斗争看得多了，稍稍琢磨也就回过味来：“是那谁、那谁对吧？”
“对。”她道，“挺般配的啊。”
正月时间不长，八卦却很密集，不仅帝小天的故事迎来结尾，寒江的八卦也有了后续。
大善人借着荼靡浅浅的壳子，和芳菲越走越近。最初，芳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成帮会的骨干，帮寒江好好笼络，但寒江作为红尘的帮主，事务繁杂，游戏的活动一茬接一茬，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就拿昆仑副本举例，红尘混不到前三前五，前一百总能试试吧？
他操作一般，就得更加努力才行。
这就必然冷落芳菲了，没法陪她一起逛地图看风景拍照。
荼靡浅浅就这么趁虚而入了。
有的地图需要轻功，芳菲自己搞不定，风筝上线顶号，让荼靡浅浅抱她上去。
久而久之，两人就亲近了起来。
大善人多精明的人呐，挑拨点关系还不容易？何况芳菲和寒江本来就面临着一个巨大考验——今年春节，寒江带芳菲回老家了。
寒江出身普通，芳菲是白富美，无需谁添油加醋，矛盾就摆在那里。
寒江的父母认为芳菲娇气，家里张罗一大桌菜，她挑挑拣拣，没吃两口，还说要点外卖加菜，明显看不起他们家。
芳菲觉得寒江的父母不喜欢她，她初次上门居然就几个菜，怎么都该订个饭店吧？好，她知道他家条件不好，忍了，好心叫酒店送餐，大过年的让大家吃好点，他父母就沉下脸，不领她的心意就算了，见面红包只有两百块。
她和“荼靡浅浅”哭诉：“连万里挑一都没有，200块，打赏跑腿吗？”
大善人套着荼靡浅浅的皮囊，好心劝说：“毕竟是你以后的公公婆婆，你还是多迁就一下吧。”
芳菲绷不住：“凭什么？我才不要过那种日子。”
“寒江是有能力的。”大善人假装贴心，“但他的条件就那样，你这样太打他的脸了，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他一点没说错，寒江因为这事和她心生嫌隙，没主动道歉，甚至还冷了下来。
而芳菲原本就年轻，完全没做好进入婚姻的准备，面对这样现实的矛盾，她无法解决，也无法承受，加上大善人煽风点火，伤心恼怒之下就提了分手。
她发给风筝一句话。
【密聊】芳菲：师父，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对不起
她退出了红尘的公会，个性签名改成：【就这样吧，今后各自安好】
第350章 备战
昔年闹哄哄的818，如今以这样乏味的结局收场，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不过，这也是最常见的结局，人们在游戏中结识了另一个阶层，因为精彩的江湖而发展出恋情，但回归现实后是否能够维持住这段感情，就因人而异了。
门当户对的就顺利点儿，权当千里姻缘一线牵，差距大的就麻烦了。
芳菲喜欢寒江，有多少是喜欢他在游戏中的样子？知名指挥，一句话几千个人跟着奔袭，谈吐好，情商高，有钱有权的老板都给他三分薄面，这等模样，年轻女孩动心太正常了。
然而，回归现实后，他只是一个出身中下层的普通男人。
他的父母在县城的小两居里，招待儿子女朋友不过一桌家常菜，家居是十几年前的风格，地板泛黄，墙纸剥脱，厕所瓷砖里都是发黑的霉斑。
家里没有车，父亲骑小电驴，母亲喜欢买打折菜，鱼虾重油重盐还不新鲜。
他们对儿媳的期望是有份稳定的工作，月收入三千到五千，孝顺听话，愿意生孩子，条件好点当然好，可最要紧的是本分老实，不娇气不麻烦。
穷的时候，多吃一只虾都是道德问题，这样大的落差，不需要谁是极品就足够爆发矛盾。
一切都很正常地发生了。
风筝的最初愿望已然达成。
寒江与芳菲分手，两人背叛情缘、背叛师父，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应珑不知道当事人心里怎么想，反正对她来说，这意味着寒江同学重归单身，可以继续勾搭富婆了。
他会不会去勾搭江花红似火呢？
“小许，你分析分析。”战前大会只开到一半，铁马秋风出去喝酒了，云裳明灭去下本，应珑懒得去，抓着男朋友的手琢磨坏事儿，“按照男人的直觉，他会不会过去？”
许图南也不怕有坑，认真想了想：“那个江花脾气傲，和芳菲不一样，我觉得他不会。”
应珑很感兴趣：“为什么？男人的自尊心？”
他暗示道：“你看江小楼是什么样的。”
“啧。”她幽幽地撇过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自己的游戏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许图南问：“要使坏啊？”
“我使什么坏？”应珑大摇其头，“我是要帮助他啊，毕竟我们都是靠游戏上位想嫁进豪门的人。”
她戳开微信，找到寒江的头像，慢悠悠地发消息。
南方多雨：【江江~】
寒江：【？】
南方多雨：【哎呀，看错备注了，你是小寒^_^】
她茶茶的：【游戏打多了眼花，你们都有一个江，错认了】
寒江八面玲珑，连连道：【没事没事，怪我，撞名了，哈哈】
她温柔道：【那你继续忙，下周新玩法了，事情多，不打扰你了】
寒江：【嗯嗯，好的大神】
完事儿~
之后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周六转瞬即至。
应珑白天做点日常，出门采购，把周末的货囤足。小许在自己家，说今天有人来大扫除，他怕少爷闯祸，走不开，晚上才能过来。
既然如此，登录素月号转转。
小女儿顶着一张清冷脸出现在昆仑，白衣黑发，雪落肩头，犹如姑射神女，养得着实精细。她现在可是昆仑副本的前十名，秒杀其他有名有姓的大神。
应珑欣赏了会儿小女儿的美貌，让她传走挖宝去。
才两锄头，就被漫漫喊走下昆仑副本。
应珑也挺好奇她在昆仑玉宫是什么待遇，遂同意，跟着大团去打工。
团长是长夜，夜墨等人都不在，以管理的亲友居多。
【团队】漫漫：素素来了，她能奶
【团队】长夜：夜妃说她还没下，给她留个坑
【团队】漫漫：[OK]
应珑无聊地点开势力面板，研究午夜的物资储备。
月华悄悄对你说：奇货可居的任务做了没？
你悄悄对月华说：没
月华悄悄对你说：做任务去
你悄悄对月华说：漫漫喊我下本
[月之华加入了队伍]
【团队】漫漫：唷~~[坏笑]
【团队】漫漫：不是说去打JJC，怎么也来了？
【团队】长夜：[呲牙]肯定是不放心素素一个人奶
应珑扮演人设：【我手法很差吗？？】
【团队】月之华：开本
[夜妃加入了队伍]
【团队】夜妃：？你们小号也下？
【团队】月之华：嗯
【团队】夜妃：夜墨下不下？
【团队】月之华：我开他的过来蹭一下
[夜之墨加入了队伍]
[夜星星加入了队伍]
【团队】漫漫：呃，满了诶，星星也没下吗？
【团队】夜星星：不是小号团吗？我还有个琴师号
[夜之墨退出了队伍]
【团队】月之华：齐了，开本
长夜默默开启副本，众人传送到昆仑玉宫。
依旧是四个关卡五个boss，多人本和单刷的机制也有了较大的区别，但总得来说没有首通那么变态。应珑单手操作，边奶边和漫漫私聊八卦。
她不会明着问午夜的安排，但可以旁敲侧击。
你悄悄对漫漫说：他们都在说凤凰阁，帝小天变性了？
漫漫话多，她只要起个头就行：【什么帝小天啊，你几天没上了，他删号了！江花那个女人真的挺狠的，直接给人家现实的老底掀掉，真有恃无恐，就是不知道她和江小楼什么情况，江小楼会不会借凤凰阁插手君临，如果楼外楼和凤凰阁合并，这回就难打了】
你悄悄对漫漫说：江小楼是谁？
漫漫悄悄对你说：一个公子哥儿，眼高于顶，可讨厌了，他的粉还跟月华比，我日，月华封神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偷菜呢
你悄悄对漫漫说：封神是那个游戏吗？
漫漫悄悄对你说：[揉脸]是，但我说的封神是动词！当年我们在老游戏，月华指挥PK野外副本全能，午夜一个个服务器转过去，全都干趴，整个游戏单挑第一，不然怎么敢叫月神
应珑啧了两声，默默捅刀：【现在不行了？】
漫漫绝倒，差点手一滑没稳住队伍的血线，赶紧狂加一波才继续八：【这个，主要是年纪问题……月华过完年二十七了】
应珑被吓一跳，草，二十七了？？这状态维持是不错。
但素月对这个没概念，就事论事：【怪不得要相亲】
漫漫：【你说得对！】
两人八卦了一轮，应珑心里大致有数了。
以素月在午夜的地位，如果午夜打算和凤凰阁合作，漫漫多少要流露出一点情绪，既然只有吐槽没有不爽，双方估计没打算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