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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露出半月眼看着神无梦,大概是对神无梦的说法无语。

雪已经停了,警方上山之前也把道路上的雪除尽,现在是畅通无阻的状态。

阿笠博士是开车来的,但才和他认识不到两天的神无梦当然不好意思蹭他的车,就算被柯南再三邀请也还是拒绝了,选择了拜托警官顺便用警车把神无梦带下山。

“小想姐姐!”柯南在神无梦上车前叫住神无梦,急匆匆地把手机伸到神无梦面前,“新一哥哥的联系方式!”

“不用啦。”

神无梦低头朝他笑了下:“神无梦的事情是得当面和工藤前辈说的,只是手机号的话,神无梦早就知道啦!”

好歹是一所学校的前辈,还是对外接受委托的侦探,有心的话找他的同班同学打听一下,手机号和邮箱都不是太难拿到的东西。

柯南显然没想到这种情况,睁大了眼睛道:“欸?神无梦、神无梦以为……”

“以为神无梦是为了一个联系方式坚持下来的?”神无梦好笑地捏了下他的脸,做了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啊,神无梦只是相信你会回来。”

他看起来有点意外,脸也渐渐变红:“为什么?神无梦只是个小学生啊。”

“因为你向神无梦证明了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路可走的。”

神无梦朝他眨眨眼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再说,你可是救了神无梦的小福尔摩斯啊。”

男孩被神无梦说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还有那条丝带——”

一抹蓝色从他扯动的袖口露出来,估计是从地窖逃出之后就没有时间整理衣物。

神无梦替他把袖子拉好,重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说道:“这可是神无梦的遗物啊!总要有点什么活下来的证明吧!”

柯南又皱起眉头:“什么遗物啊!”

“就是说,柯南看到这条丝带,就会想到自己曾经救过一条生命,还给了神无梦活下去的信心。这样正反馈下去,柯南有朝一日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名侦探的。”

神无梦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如果留给神无梦,那神无梦每次看到都会想到神无梦还不如柯南一个小朋友坚强,简直是无颜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啦!”

神无梦不好意思让警官等神无梦太久,不等柯南再说什么,朝他挥了挥手就上了车。

“拜拜啦,小侦探。”

毕竟过去了三年,虽然这的确是一段终生难忘的经历,后来也偶尔会和柯南联系,但并不代表神无梦能把前辈家看到的那条丝带直接和柯南想到一起。

当时神无梦想见前辈一面都困难,不过今非昔比,神无梦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打字问道:【所以柯南和前辈是什么关系啊?那条丝带为什么会在前辈这里?】

前辈好像迟疑了一会,又好像没有:“柯南……是神无梦的远房表弟。”

怪不得。

神无梦认可地点点头:【柯南确实和前辈你长得有点像,说是亲弟弟都有人会信的。】

不过竟然没听柯南提起过这件事,还以为他只是单纯认识前辈呢!

神无梦的另一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前辈停顿了很久才说道:“上次柯南来神无梦家住的时候把东西落在这里了,神无梦暂时帮他保管,以后有机会再给他。”

“嗯?”

神无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丝带已经送给柯南了,那么他就算扔掉也没有关系,况且出现在前辈家里……还有点让神无梦高兴。

前辈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起身把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然后催促神无梦去写作业。

拜UICA的学期制度所赐,神无梦即将due的作业掰着指头都数不完,所以神无梦只能看着每一项的截止时间动笔。

比如今天,先把小组作业的分工和同学们讨论一下吧……

“话说回来。”

在神无梦打开Messenger的时候,前辈突然从神无梦的后面出声,提起一件神无梦完全没想到的事:“柯南说送他丝带的姐姐有事要对神无梦说,是什么事?”

他的手臂撑在沙发靠背上,俯身看神无梦,脸上带着些许好奇,眼睛里还有淡淡的笑意。

投下来的阴影笼罩着神无梦,有一种被他包裹住的错觉。

气息和体温从四面八方朝神无梦而来,带着难以捕捉的侵略意味,蛊惑着神无梦,引诱着神无梦,让神无梦几乎要如实说出一切——幸好神无梦尚未恢复的喉咙阻止了神无梦。

比起说话,打字拥有更多的思考时间,神无梦很快找出借口:【当时前辈很有名嘛,本来有个委托想找前辈,后来没找到就算啦。】

【再说了,都这么久了,神无梦都快不记得啦!】

其实这样的说辞已经在暗示前辈不要再问下去,这是成年人间的心照不宣。

但是前辈拒绝和神无梦使用这种默契,对神无梦说道:“现在找神无梦也可以。”

不可以!

神无梦双手在胸前比了个交叉的姿势,然后低头点进学校网站,表示神无梦要开始学习了。

她朝寺井爷爷问了洗手间的位置,转进去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打了这么久的台球,手上也不可避免沾到些巧粉,有些不舒服。

身后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那位蓝色眼睛的公安站在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身影从面前的镜子中映照出来。

神无梦重新低下头,认认真真用洗手液洗手,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说道:“尾随女生不是什么好习惯吧,藤森警官。”

“梦。”

诸伏景光重新喊着交往时期对她的称呼,发音轻到几乎湮灭在唇齿之间。

听到她故意说自己死了的时候他只觉得让她出气也好,可听到她说“不敢轻易投入下一段感情”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被用力捏住,满满都是苦涩。

尽管知道这些话或许只是她随口一说,诸伏景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朝她问道:“你恨我吗?”

第 86 章 晋江独发

流水撞在光滑的瓷面,反弹起的水珠溅在她的袖口,原本的淡粉色泽的布料洇得变深,分明是只要等待时间就能恢复如常的水痕,但在这一刻却显得那么刺眼。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神无梦关上水龙头,拿纸巾将手指慢条斯理地擦干,朝他说道:“作为藤森警视的你,今天和我才第二次见面,哪里用得到这么严重的词?”

诸伏景光的眸光黯淡一瞬,解释道:“我不是以现在的身份问你。”

神无梦转身看向他,觉得有些好笑:“可另一个身份已经死了啊。都死了,不管是爱还是恨,他都承受不了了吧?”

倏地惊醒,梦偏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没事。”

刚刚,本能一般,那个借力的想法出现之后,思绪顺理成章朝着利益最大化的方向滑去。

合理利用身边资源,只要能达成目的无须在意手段,这本就是她从小养成的思维模式。

何况,只是调查一个高中生侦探,这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对常跟侦探们打交道的警方来说,几乎只是顺手为之,没人会察觉……

然而青年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这翻涌的重重考虑,几乎刹那间为之一清。

反应过来,瞬间唇齿一绊,乃至不小心咬破了舌尖,一丝铁锈味的腥甜在口中荡开。

她微微皱起眉,心绪却因这微不足道的小小伤口,重新平息冷静下来。

仅是简单否认当然毫无说服力,心思电转,抬眼时已经整理好思路,她流畅地抛出了之前被拜托的事情。

“不,的确有一件事,你之前到底跟那个叫江户川的男孩,都说了些什么?”

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青年微微一怔,摸了摸下巴认真回忆起来。

“澄清了他随口编造的危险谣言,传授了一些弥足珍贵的恋爱心得……大概就这些?”

“少了……比如,一见如故?很眼熟?”梦挑眉给他补充。

“是啊,你上午遇到他了?”

工藤新一顺口一问,然而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眸:“……唔,会告诉你这些,那孩子是看出来了?”

梦幽幽瞥他一眼:“对。”

“还要多亏你透露了的年龄、携带的玫瑰、确告的在场……他的确有些侦探天赋。”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无梦。

明明都是非常不起眼、且没什么明显联系的琐碎细节,落在男孩的眼中,不知为何就自行编织成了一环接一环的推理线索。

尤其当听他娓娓道来之时,那种顺理成章、事实确凿的古怪说服力与自信模样,很难让人再否认下去。

“的确如此。”工藤新一很是赞同。

不过被斜了一眼,想起会被推理出实情,还是源自自己给出的情报,他流畅地转换了话题:“咳咳,谁能想到,大人们都忽视的细节会被小孩子记下来呢?”

“……对了,说起眼熟感。”

青年沉吟着,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大概七八年前,警校期间的时候,有次跟朋友们打棒球回来,看到路边两个小学生被漏水的水管吓得大哭,就过去帮忙用棒球封堵住了破口。”

“之后是小阵平帮忙给自来水公司的人打了电话吧,那边答应会派人过来维修……当时那个男孩,后来好像成为了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是叫工藤新一吧,”他耸耸肩,“我总感觉,柯南跟他的长相有些相似呢,似乎有着亲戚关系的样子。”

这就说得通了,梦心想。

既是亲戚又是十足崇拜自己的后辈,年龄上还比较小够听话,侦探一道上也有不错天赋……

工藤新一大概就是因此,选择了柯南来作为自己不方便出面时的代言人。

如果工藤新一本人那里没什么收获,这也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梦是因为柯南的缘故,才想了解下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望着铺满茶几的报纸,用轻描淡写的自然口吻回到了正题。

“如果需要的话,目暮警部那边跟他打交道才比较多,需要我帮忙多问点高中生侦探的事情吗?”

话虽如此,他貌似无意地用余光扫了眼对方的神色。

如果阿若真的要他帮忙问……问是当然没问题,但如果连报纸上的明面信息都觉不够,想知道更多事情,这已经超出简单了解的范围了!

莫非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后援会?

她没有追星的爱好,后援会这点存疑;但是,明明一直都不怎么关注,却突然想要深度了解一个年轻侦探……

幸而,就在思绪越发飘远之前,她清悦的嗓音响起,意简言赅做出了回绝:“不用。”

“唔,好吧。”工藤新一答得遗憾,唇角却已不觉翘起。

挥散了心头还未完全聚拢的小片阴云,青年趁机在她脸颊留下一吻,心情愉快地站起身:“我去洗个澡,阿若要先用卫生间吗?”

“没关系。”

话音刚落,梦瞧见沙发另一端的白色纸盒,忽然想起了差点被自己遗忘掉的重要事项之一:“等等。”

站起身,抬手把东西塞了过去。

“新买的浴袍,”她委婉暗示,“等会可以试试合不合身。”

工藤新一看看她,察觉到这有些别扭却意味坚决的神色,再低头望望手里的崭新浴袍,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一定要穿吗?”

不情不愿地接过,他拎起一点,打眼一扫,瞥到保守且严实的款式设计,更觉无辜且委屈,忍不住想给自己辩解几句。

“我觉得,浴巾就很合用啊,而且最近也有在好好锻炼……”

一边说着,他一手把人拉近,同时,牵着她的手没入领口,诚意十足地,就要带她当场亲手体验一下。

掌心毫无阻隔贴合着张力十足的柔韧肌肉,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触感,熟悉而鲜明,梦下意识蜷了下指尖,没忍住往阳台那边扫去一眼……

系统老老实实地窝在窗帘之后、阳台绿植旁的角落里,像一颗沉默的灯泡一样闪着微光。

“……”

要不还是把这片窗帘常拉上吧。

似乎她视线移开的太突兀,未及再想,腰间的手忽然搂紧、施力。

短暂的凌空感之后,被放在什么地方,还没稳住身形,唇上忽然一热。

坐在狭窄的沙发靠背顶端,无处着力,她不得不往前倾去、主动伸手圈住了青年的脖颈,堪堪保持平衡。

也,愈加方便了这个吻。

伴随齿尖制造出的轻微刺麻触感,视线之外,手掌也被引领着游弋、陷于柔韧而不失弹性的线条之间。

视听触三重叠加之下,她听见青年轻轻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得有些模糊了。

“看着我嘛,阿若……明明手上,还是很喜欢啊。”

……

“不想穿就算了。”

单手撑着青年肩侧,梦抽回被烘热的左手,用手背抹了把嘴角。

这个略显粗鲁的动作,由她做来却显得恣意洒然,灰眸微垂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觉得,浴巾有点小了,这个比较方便、保暖,你想了什么?”

工藤新一眨眨眼,终于从她润泽泛红的唇上移开视线。

恍有所思般沉吟刹那,对视间,他眼中明朗的浅紫色略显浓稠。

一眨不眨的凝视之中,原本明朗的嗓音,都变为了轻而哑的柔和闷声:“只是这样吗,阿若?”

“……也许比较有神秘感,”梦看着他,略感无梦,“你还想听什么?”

“神秘感?”

工藤新一咀嚼着这个词,一时之间若有所悟,眸光微亮:“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阿若的意思,是不是说,半遮半掩会比较有新鲜感?”

“……”

她一时无言,不觉加重了音调:“嗯。”

“啊,那好吧。”

青年抓了抓头发,略显无梦地应了下来,尾音却不觉带上几分愉快的上扬。

“既然是阿若这样要求,我当然从命。”

目送他心情不错地进入浴室,梦扶着额,颇觉好气又好笑。

这一出,真是……莫名其妙。

回身再看到茶几上的一堆旧报纸,她随意地卷起,准备找时间把它们一起丢掉。

动作间,再想起方才的想法,不禁生出几分自嘲笑意。

是远离纷争中心太久,以至于当真消磨了心志么?居然会想要走捷径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

男友只是个普通警察,明明知道这点的……

*

一星期后,周日晚。

叮的一声,玻璃杯底跟木质桌面磕碰出低脆的闷响,一杯透明的液体被放到梦面前。

“您的无酒精鸡尾酒。”酒保微笑着,微微欠身向她示意。

梦随口道谢,但当她刚把杯子拿起,一道身影倏忽在身侧落座。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纯饮。”

酒保应声,黑发蓝眼的青年随之转过脸,朝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也许是下颔浅浅胡茬,或是眉宇间散不开的疲惫,他身上萦绕着一种奇特的忧郁气质,开口时,嗓音却温和清润。

“好久不见,神无。”

他当然不可能从寥寥几句话中分析出来攻略任务之类违背唯物论的真相,但他也能凭借直觉猜测到事情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回家”这么简单。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颇有些孩子气地抓了抓头发,问道:“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神无梦略显惊讶,勾出自己的车钥匙晃了晃,强调道:“但我是开车来的噢。”

“没问题啊,我可以坐在副驾驶送你。”

高智商的脑袋转得很快,黑羽快斗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继续道:“然后我再打车回来。”

这样的画面想想都让人忍俊不禁,神无梦好奇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开车回家,那和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什么区别呢?”

黑羽快斗不假思索地回答她道:“我的存在就是区别啊。”

第 87 章 晋江独发

他望着杯中渐渐融化的浮沉冰块,不觉微微垂眸。

印象里意气飞扬、却完全不令人讨厌的红发少女,时隔数月再见到时,却是在某个嘈杂的酒吧里。

少女明媚热烈的红发与精致的面容,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是一道无法忽略的独特风景。

更何况,还有当初比赛中,令人啼笑皆非的那次相遇。

原本是打算来应聘兼职乐手的诸伏景光,不觉抬步往过走去,想打个招呼。

然后,就眼睁睁目睹了,这人轻车熟路地,一连给自己点了数杯烈酒的行为。

他一时没忍住,上前拦了一下,委婉出声相劝:“精准射击比赛,喝太多酒的话,可能会影响稳定发挥吧?”

在他抬手的第一时间,少女反应极快地单手将酒杯径直一甩,险险交到另一只手中,这才抬眼看来,神色略显不耐。

然后……

“是你啊。”

值得欣慰的是,对方似乎并没遗忘他这个一面之缘的亚军,认出之后,口吻还算平和。

下一句话的内容却石破天惊:“没什么影响,因为我再也不会参加比赛了。”

诸伏景光愣在原地。

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笑,红发少女也当真微笑了一下,然后——

“砰”一声闷响,她把手里酒杯重重砸在桌面。

动作凶狠,清冷浅淡的眸光却只是低垂着,自顾自摊开了握杯的左手,漫不经心地细细打量。

“如你所见。”

她嗓音有点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也没有丝毫酒意。

诸伏景光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正在不正常地隐隐颤抖着。

他陡然回忆起,刚刚交换手时,她左手接杯的动作似乎都不怎么稳,还以为那是酒醉的效果,原来……

有心想问缘故,却又觉得,现在提起只是给对方徒增伤心。

黑发青年沉默半晌,才勉强挤出干涩的安慰之语:“现在医疗技术进步很快的,你也可以暂且把才能施放在其他地方……”

未及说完,她低低呵了一声。

抬眼时,少女浅淡的眸光澄澈而锐利,仿佛能直直刺入人心底深处:“怎么,当初让你心事重重的那件事,至今放下了么?”

黑发青年一时哑然。

没有,当然没有,甚至他已经决定考取警校,从警察的角度判断当年的情况,并由此抓住当年杀害父母的犯人。

于是他叹口气,只能换了个角度劝道:“这样纵饮,对胃也不好。”

红发少女便只了然一笑。

对于劝说不置可否,她一口饮尽杯中之物,站起身,便如上次见面一般,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开。

诸伏景光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见她走出一段距离,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他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追了过去。

……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隔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还特意再去那家酒吧看过几次。

却再也没见过人了。

“客人有段时间没来吧?”被询问到起,酒保立时热情起来,兴致盎然地跟他聊起了新晋的八卦。

“神无小姐多了一位护花使者哦,那小子看起来笑眯眯的,暗地里可是个较真的人。”

“就我所知,这一片的酒吧都被他找过了,再放任年龄不够的人员进入就要报警,而且真的有被查封整改的案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当然不会再自找麻烦。”

“这样漂亮的红发女孩子,真是很不多见啊,可惜。”

他感叹着,不知是不是为近日稍减的客流人数。

诸伏景光微微摇头,喝完手里的酒,安静地转身出了门。步行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停步下来,轻轻呵出一团带着冷意的白雾。

再之后……

再见到的时候,就是在警校同期的手机相册里了。

不小心点入了其他相册,他急忙退出,却还是看到了那张,明显姿态亲昵的照片。

“是女朋友啦,拜托小诸伏先帮忙保密,可以吗?”

工藤新一接过手机,神情难得显露几分赧然,又情不自禁流露欣然笑意。

“小梦真的很可爱,对吧?等她同意,到时候再介绍给你们几个认识哦。”

诸伏景光这才知道,那位护花使者,居然就在身边。

……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忽然流露明显的怔忪神情,安室透叹了口气。

“反正,我已经把调查结果交给神无小姐了,你……”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回过神来,音量虽低,语气却很坚定:“……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没法袖手旁观。”

安室透陷入今夜的再一次欲言又止。

“……那,”最终,他瞥了眼对方的空杯,犹豫着抬手示意,“要不再来一杯苏格兰?”

劝是劝不住了,不如借酒浇愁。

心意全在酒里,虽然说不出口光明正大的鼓励,起码在心里,他百分百站在景这边!

“我还不至于,到了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

接过酒杯,诸伏景光轻叹口气,用工作转开了话题:“说起来,你上次说到任务里有些意外发现,现在情况如何了?”

“那位议员先生,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浅金发青年微笑着,眼眸稍稍眯起,“受贿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我想,可以先交给警视厅了。”

“打草惊蛇?”诸伏景光了然。

“最近一段时间还算空闲,”想了想,浅浅啜饮一口酒液,他笑意温和地表达了支持,“如果警视厅决定施加压力、守株待兔,条件合适的话,我替你过去看看好了。”

*

另一边。

搭乘地铁回家,刚一进门,系统再也按捺不住开了口。

【宿主,我感觉他不太对劲!】

“什么?”

虽然是周日,但由于冲野洋子今晚举办演唱会,搜查一课大多警员被抽调去维持治安了。

梦悠悠然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落座,边拆文件袋,有些诧异地挑眉,“你也发现了?”

她不以为意地随口安抚:“放心吧,虽然带了枪,也不会选酒吧这种那么多人在的公众场合动手,大概只是岩居的职业习惯。”

【——枪?】系统惊声喊了出来,【等等,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武器吗!】

“嗯……他经历有些坎坷,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的。”

“本姓是‘诸伏’吧,”梦漫不经心地回忆道,“之前听说考到了很厉害的大学,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去借了高利贷,就换了身份,现在大概在做一些不太合法的工作。”

光团差点跳起来了。

【意思是,他现在很可能,是个杀手之类的不法分子?】

【宿主,】系统落到桌面上,跟她正面相对,语气很是严肃,【这种人物太危险了,我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被压住了文件袋,梦手一顿,微微沉吟:“其实,我觉得他应该还算个好人?”

七年前在酒吧遇到的那次,出门后,其实就已经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

本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蠢货,她心下冷笑,一路上便刻意挑着偏僻的小巷走。就等对方按捺不住出手,好给他留下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那道脚步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的跟在身后。

她心生疑窦,都要开始朝另一个方向怀疑的时候,在进入住宅区之后,那道脚步声却就此停了下来。

都做好了出气准备却落空,梦不甘心地绕了一圈返回去,没多费力,就在一条小巷外,听到了青年似乎跟谁打电话的声音。

“……抱歉抱歉,因为刚刚送了认识的女孩子一程……我明白,这就赶过去,真是不好意思,这次不会再迟到了。”

挂断电话,青年抬步欲走,突然懊恼地揉了把头发。

“……应该劝她,不要在那种地方喝酒的,”他低声自语,“而且,年龄也都还不到……”

叹着气,黑发青年快步离开了。

十几米外,梦忽然意兴索然起来,倚着光秃秃的路灯杆,抬头看了看天上。

今晚,是一轮既不圆满也不明亮的半挂弯月。

居然遇到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嘁。

……

“……就是这样,”面对系统的疑惑,梦思索着形容措辞,“我以为,这种误入歧途的好人,应该比我要更符合,你对宿主的要求?”

【不是这样算的。】系统叹气。

它认真地说:【而且人也会变的,好人也会委曲求全乃至面目全非,坏人也有可能幡然醒悟悔过自新……好人和坏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啊!】

她忽然微笑一下,轻轻耸肩。

“系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算他已经变了,”她满不在乎地轻呵一声,“谁更危险可不一定,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那个需要弃暗投明的——‘暗’。”

【可,万一他跟组织有关……】系统口吻忧虑。

“那又怎——”梦正想漫不经心地反驳,忽然意识到了关键所在,神色一肃。

跟组织有关的人,要么是明牌的法外狂徒,典型如琴酒;要么,就是隐藏的法外狂徒。

自己无所谓,但男友是个警察的情况,就不得不考虑到属性相斥的问题。

“嗯……”她态度陡然一转,恍有所悟地深深颔首,“你说的对。”

“这是个不宜深交的危险人物。”

第 88 章 晋江独发

“不觉得很奇怪吗,虽然时不时提起女朋友的事情,但是根本没人见过本人,也太神秘了吧?”

说起这个警视厅流传已久的八卦谜团,佐藤美和子顿时来了兴致。

“而且,据我所知,每次厅里的联谊活动,就工藤侦探和由美两个人最热衷了。”

说到这里,警视厅之花表情有些奇异地摸了摸下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想追由美,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很喜欢这种活动。”

猝然得知秘闻,高木涉脑子有点懵:“说、说的也是啊,如果有女朋友的话,这样做对方肯定会生气……那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直说自己单身,不是会更受女孩子欢迎吗?”

“你这不是意识到了么,这可能就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佐藤美和子严谨分析起来:“工藤侦探那种男人,一看就是从小到大都很受追捧的类型,我听说他刚来警视厅、还在爆处组那边的时候就人气很高了……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啊?”

“说起来,他虽然女人缘很好,目前好像还没传出过跟谁进一步发展的绯闻。”

“这样仔细想想,女朋友真是一个绝妙的借口,既不会伤人自尊、又能顺理成章地拒绝掉别人……”

说到这里,佐藤美和子忽然若有所思。

不过高木涉已经被说服了,再望向不远处的半长发侦探时,心中倏地生出几分感慨——

工藤前辈,原来也不容易啊!

早上七点钟,江户川柯南早早踩着滑板跑出了门。

昨天发生在眼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毁掉了追踪让他变小那些黑衣人的线索。

即使不得不返回家中,那种眼睁睁错过的焦灼感,也折磨的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恰好,昨天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高木侦探他们也赶了过去。

这位算得上新人的年轻侦探不同于其他年长警察,耐心又好脾气,被连连发问也不会嫌他小学生的身份碍事,多次在案件现场遇到之后现在已经混熟了。

柯南相信,如果自己向这位侦探打听,肯定能有所收获。

最少,他也能分享到警方得到的线索,说不定还能旁敲侧击,给高木侦探一些引导和提示呢。

不过,就在抄近路从米花公园跑过的时候,余光中似乎瞥到了什么,值得人注意的事情。

——那个红头发的背影,应该就是上次案子里遇到的神无小姐吧?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里是公园偏外围的区域,除了风声,静寂无人。

出于好奇心,柯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并没找到什么值得仔细观察的事物。

此时正值二月,不远处就是大片绚烂开放的梅花林,一片生机勃发的初春时光。

然而,她却对着一棵枯坏的老树独坐,只注视着偶尔飘落的黄叶,身形一动不动如陷入凝滞时空。

距离上次的案子结束还没到一周,对于这位神无小姐的故事,柯南还记得清清楚楚。

少年时意气风发,是众人瞩目的射击天才、被寄予进入职业道路的期望,却突遭大变。在意外事故之后不得不放弃钟爱,甚至被迫改换天生的惯用手……

不能说从此一蹶不振,却也是走上了从未预料的截然不同人生方向。

即使当事人看起来,已经视过往如云烟,但无论是从她当年的同学们视角,还是柯南自己看来,这都永远留下了无法抹消的遗憾痕迹。

不过,虽然同情且惋惜,似乎此时应该悄悄走开,不去打扰才是最合适也最常见的做法。

但……

想到昨晚推理出的某种可能,他犹豫片刻,在再一次黄叶飘落之际,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然而,他身体刚一动、脚步轻轻落下的瞬间,前方原本纹丝不动的人忽然有了反应。

“啪啪啪——”

接连三声穿透空气的砰击声响,三枚叶片几乎不分前后地被撞破碎开,零落飘散。

“江户川……柯南?”红发女人轻轻呵出一团气雾,双手插袋侧过身来,微微挑眉喊出了新来者的名字。

她的灰眸本就色调浅淡,无甚情绪,此刻的注视又过于澄澈也过于平静,迎着她目光的柯南不知为何,莫名心虚了一瞬。

“是,是我……啊哈哈好巧啊,神无小姐。”

定了定神,男孩摸着后脑,若无其事走近几步,佯作自然地跟她打起招呼:“你也住在这附近吗?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不住这边。”梦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本来应该是要去什么地方的吧,”回想起男孩刚刚出现时急匆匆的奔跑,她平和地反问,“现在不着急了?”

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出现了么,还真是感知敏锐!

柯南第一时间,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个类似的存在——工藤新一侦探。

不过这两个人还不太相同,工藤侦探似乎是习惯性观察人的情绪,并据此做出引导或所需的推断;而这位神无小姐,倒是对人本身的动作反应等,这类外显的东西更为敏感。

而他之所以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工藤侦探……

“其实我本来是想找工藤侦探的啦。”

十分流畅地口头修改了自己原本的意图,柯南背起手,仰头看着她,突然咧嘴一笑。

“不过其实,找神无小姐应该也差不多吧?”

梦神色不动,只偏头安静看着他。

穿着蓝西装的男孩直直跟她对视,笑容依旧灿烂,天真的眼眸中却不觉多了几分狡黠。

他推了推眼镜,神色自信:“神无小姐,你跟工藤侦探,其实是情侣关系吧?”

“为什么这样说?”冷不丁听到这个,梦略感惊奇地扬眉。

柯南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却没看到预料中的慌乱反应。

不过他的确有着一定把握,便信心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觉得不对,毕竟你们真的掩饰的很好,工藤侦探对你似乎有些关怀备至,但他性格如此,也不引人注目,所以连目暮警部他们都被瞒了过去。”

“不过,就在昨天的爆炸之后,工藤侦探透露给我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的女友其实也在当时的现场,而且是一个我也见过的人。”

“这个范围一下就被缩小了,神无小姐,我当时在撤离的队伍里看到你了哦?”

梦没做回应,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对她的冷淡反应稍感无梦,柯南叹了口气,竖起食指摇了摇:“仅此一点当然不够,不过,再加上14号那天晚上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东京没有发生突发爆炸案、也早过了下班时间,工藤侦探却是一副打理好刚出门不久的模样;他弯腰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他内袋里携带的玫瑰花。

考虑到当天是情人节,并且他跟女友感情很好,那么可以合理推断,他当时是要去跟女友见面的,因此途经、不,目的地原本就在那座大楼!”

“否则,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将血迹线索告诉高木侦探,自己离开赴约。而非真正参与进,这件本毫不相关的案子里。”

“而那天案子结束之后,大家分头离开:香取小姐和鹤田先生因为车钥匙被当做证物,是搭警车离开的,长谷川先生被带走调查;我和毛利叔叔是和阿笠博士一起离开……

偏偏你们两个先后消失,其实是离开人群后再汇合离开了,对吧?”

居然听起来还算有理有据,梦微微皱眉:“不可以是出租车么?”

“出租车也不对哦,”推了推眼镜,柯南不假思索地做出反驳,“当时我和毛利叔叔看见了至少两辆空的出租车开过,难道神无小姐要说,自己是特意绕到了一条街之外去打车吗?”

越说越顺,他摆出了另外一件线索。

“还有一点可以佐证,那就是你的年龄。

在松本老师婚礼的时候,工藤侦探自己说过,女朋友比松本老师还小两岁,恰好跟神无小姐的年龄一样,今年都是25岁哦。

这么多因素相加,谁也没法再当成单纯的巧合了吧?”

这次,他终于看到,红发女人的眸中荡开几分涟漪,神色不明地叹了口气。

“……很合理的联想。”梦没再否认。

她当真没有反驳,柯南却微微一愣,顿时从那种酣畅淋漓的推理状态中冷静了下来。

此刻倒是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不好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微微低头。

“……这样擅自推理你的私事,可能有点冒昧了,抱歉啊。”

本来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打算激一下她,趁机拉近关系,旁敲侧击让她问问工藤侦探到底还记不记得工藤新一的事情……

结果对方那种不为所动的态度,反而让他不甘起来,情不自禁滔滔不绝地推理了下去。

完全忘却本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是凭借线索独自做出的推理,也没打算再告诉其他人,所以,秘密仍旧是秘密。”

他绞尽脑汁追加保证,试图弥补自己的冲动行为。

因为自觉做错了事,男孩懊恼地抓了抓后脑,表情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望着他终于不再故作老成的,略带惊慌的稚嫩小脸,梦抿了抿唇,一时不觉有些好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其实知道的人也是有一些的,比如工藤千速和松田阵平。

前者是工藤新一的姐姐,后者则是他的至交好友,对这些人,根本做不到长时间隐瞒。

就算一开始说好了只是平等的彼此帮助,但既然有着名义,在对方“既然答应了不能让你陷入危险,总不能不闻不问吧”的说辞之下,也就不知不觉适应了对方的时而出现。

细致而无声的关照便也如春雨一般,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变为了习惯的日常。

当然,后来突然告知说要去警校并当真考入,就是另一种“惊喜”了。

……总之,之所以依旧保持不公开,一是因为惯性;二则是下意识对警方人员的敬而远之,不想因这份关系,获得额外的过多关注。

当然,也有更现实的考虑……如果哪天分手……

没再想下去,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按在男孩的肩膀:“好了。”

“你知道就行,记得保密。”

“嗯,我一定会的!”见她真的没生气,柯南急忙大声应下来。

终结了自己造成的尴尬,他不免大松一口气,此时再看向对方的时候,心情便截然不同——

神无小姐,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其实也是个宽容的好人啊!

微微失笑,梦轻松地问:“好了,现在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找我?”

“啊,是这样,因为昨天在爆炸现场的时候,工藤侦探不知为何说起我看起来很眼熟,仿佛一见如故。”

说到这里,柯南用笑容掩饰着紧张,状似自然地提出了请求:

“所以我想请神无小姐帮忙,悄悄打听一下。工藤侦探会这样说,是见过什么跟我长得像的人吗?”

第 89 章 晋江独发

场面陷入一片沉默,似乎是对她的问题的肯定。

世良真纯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虽然被人错性别这件事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但是……明明刚才的那个姐姐就认出来了她是女孩啊!

不然怎么会夸她很可爱!

神无梦也没想到连白马探都会出现这种失误,帮忙打圆场道:“这位小妹妹应该不用学习绅士的礼仪噢,探。”

看到对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朝自己问那个问题的时候,白马探就隐约感到些许不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彻底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判断有问题。

“抱歉,回来晚了一点……咦?”

踏入门内,正随手把大衣挂在一边,工藤新一原本神采飞扬的笑容一顿,看了眼旁侧的衣架,尾音多了几分疑惑。

抬眼就看见他抱着满怀大捧花束进门,梦站起身,一时颇觉惊讶:“今天是什么节日?”

她脑内快速回顾着各种纪念日的时间,头脑风暴之中,站在原地忘了反应。

所以,眼看着青年大步走近时,动作也慢了一拍,只来得及抬手到半途,稍稍挡了下簇拥而来的红色花朵:“等等——”

被隔着花束拥入怀中,感觉到青年埋头在她颈侧,似乎深深吸了口气。

但随即,仿佛释然一般,肉眼可见他整个人重新松弛了下来,语调含糊而懒洋洋地拖长了一些。

“阿若,今天去酒吧玩了啊?”

“嗯。”下颔被挨挨挤挤的玫瑰花瓣柔柔蹭着,眨了眨眼,梦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不由抿唇一笑。

“没喝酒,只点了无酒精饮料。”

“闻到了苏格兰威士忌,还有其他烈酒的味道,”工藤新一依旧没有松手,短促地叹口气,小声嘀咕道,“刚刚可是吓了一跳啊。”

明明知道她酒量很好的么……虽是如此,梦也明白他的紧张从何而来。

因为车祸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情绪低潮之中,误以为被父亲和组织放弃,自觉已经无所牵挂,口无遮拦地道出了死期将近的猜测。

虽然事后回顾起来,大概是受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些许影响,心态有些过分消极,不过,喝酒真的只是出于有趣,绝对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但在他人眼里,会误将那种情况当做酒精依赖,并与PTSD症状联系起来,似乎也逻辑通顺,完全解释的通。

经年往事,要从头扯起来就太麻烦了……她轻叹口气,尝试转移话题:“是旁边的顾客点了苏格兰威士忌,这个味道很重么?”

她自己也低头嗅了嗅,但在另一个人的满怀花香之中,早已分辨不出那一丝本就很淡的酒味了。

“是泥煤味吧?”

放开手,顺势拉着她在一边坐下,青年回忆着方才在她大衣上闻到的微弱酒味,若有所思:“唔,之前跟朋友一起尝过几次,我对这种酒印象比较深。”

既然虚惊一场,他也就不再执着这个话题。

毕竟,再说下去,万一被问起一起喝酒的朋友,不能说出小诸伏这个卧底情报官的情况,还得设法遮掩隐瞒。

说起来,今天忽然去了酒吧……

忽然想起,今天白天就是那位松山学长的葬礼,工藤新一有些担心,不动声色观察着女友的神色:“阿若,松山先生那边,还算顺利吧?”

“顺利,”梦顺口提了下收到的邀请,“香取还邀请我过段时间,跟她一起去个活动。”

她这才注意到,花束下面还挂着个小袋子,下意识多看了几眼:“这个是……”

“啊,”被她提醒,青年低头看了眼,恍然一笑,眸光灿亮,“差点忘了,是演唱会结束后,赠送的小礼品,我拿到的好像是冰箱贴?”

他说着,从袋子里摸出一对小巧的塑制卡片。

作为时下当红明星的团队,即使赠礼,也做得相当漂亮。

这个塑制卡片很是精致,并且,只要稍稍晃动,卡片中央被巧妙工艺定格的小小富士山模型,立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七彩光芒。

反正长什么样都不影响实际功能,梦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看起来不错。”

工藤新一欣然颔首,以示赞同。

说话间,抬手拂落粘在肩侧的几朵花瓣,她回想起一开始的不解:“这个花,是因为什么节日?”

青年含笑摇摇头,只把花束推给她。

不明所以,她随意接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几眼,就看到了夹在花束间的卡片。

刚刚被挤压到,染上了少许红色汁液,却仍旧足以清晰分辨,梦下意识念出了其上的字迹:“我怎么能把你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工藤新一恰到好处地接了下去。

她猝然抬眼,就撞进一片梦幻般明亮的浅紫色里。

“不是什么节日,”青年口吻认真,眸光倾注之间,却流露出融融的柔意,轻声说,“只是看到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想送给阿若,仅此而已。”

她张了张口,一时竟然无话可答。

匆匆偏开目光,却难以掩饰,涌上脸颊的热意。

工藤新一低声一笑,捉住她的手,在指尖轻盈吻了吻。

稍停一停,又落向掌心、手腕、小臂,乃至眉间,脸颊与嘴唇。

“狂风把五月的花蕊摧残……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他噙着浅浅的笑意,慢条斯理的,断断续续的,为她吟诵了下去。

“日光有时、也许照得太酷烈……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似乎有些遗忘,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却也不甚急切,只是悠然思索着诗句。

或者诗之外的其他。

而等待许久,不见后文,梦无可梦何,忍不住地替他道出了下句。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阿若的场外提示啊,”青年微笑着,却又显出情真意切的懊恼来,“明白了,那我从头再念一遍?”

“……”

*

3月11日,小雪。

才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昏暗成一片混沌。

即使重新穿好了大衣,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被扑面而来的风雪一激,梦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下。

工藤新一正一手扶着车门,弯腰牵着她站起,注意到这点,顿时有些担心:“还是太单薄了吗?”

这会的雪势还不算大,但飘飘洒洒漫天飞舞的样子,一时半会显然不打算停下。

“还好。”

踏在地上走出几步之后,身体逐渐适应冷意,梦便不觉再有什么,轻轻摇头:“这样就可以。”

说话间,两人面前便蓬起了团团稀薄的雾气。

青年望着短短时间里,已经在她眉梢眼睫发尾点缀起的细碎雪晶,微微皱眉想了想,转身翻找起来。

“是忘带了东西?”她有些疑惑。

刚刚路上,在爆处组工作的松田阵平打过来电话,她帮忙拿手机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几句。

“……原料……很可能就是活动据点……”,类似的词句一听就是大案子的要素,即刻紧急奔赴现场的时候,忘带了什么也很正常。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就见面前人停下了动作,重新拿着什么直起身,似乎已有收获。

“是什……么。”柔软的织物触感在头顶笼下,她询问的话音一顿。

把自己的针织帽给她戴好,工藤新一后退半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满分搭配,颇觉满意地打个响指:“正好适合哦。”

“嗯。”的确多了几分暖意,梦抬手调整了下被压住的头发,也就听之任之了。

手机轻微震动了下,她低头看了眼,正是香取直子再次确认汇合地点的短信。

“香取小姐已经到了吗,”青年耐心等她回复完,耸耸肩,笑音轻快地点头示意,“没关系,阿若快去吧。”

目送她的身影转过街角,工藤新一再回到车里,回想着方才收到的电话,不觉笑意微敛,明朗的眼眸顿显几分沉凝。

想了想,他给最后一通电话回拨了过去:“小阵平,现在情况如何了?”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还时不时夹杂些许大声呼喊,显然通话的另一方依旧处于现场。

“几乎可以确定了,”往旁边走了两步,卷发青年回身望着只剩星点余烬的废旧工厂,眼眸微眯,“就现场检验到的化学成品残留,检验比对结果,跟三年前存在大半相似之处。”

推了下墨镜,松田阵平叹口气:“看来,号称要退休的普拉米亚,选择了东京作为最后活动地点。”

“这算不算得上自投罗网?”工藤新一下意识攥住了颈间的吊坠,语气还算轻快。

简单约好之后的碰面,挂断电话,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无意识轻轻摩挲着吊坠光洁圆润的金属表面,微微出神。

隐藏的锁扣被碰到,“嗒”一声开启,展露出了其内所藏之物:

是一张光洁如新的照片,还有一副银色指环。

照片上,红发少女有些不情愿似的,微微偏过脸,并抬手按住了镜头。

不过,即使被遮挡大半,相机依旧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刻——

漫山枫色里,是晚霞盘绕她发间作饰,这几欲灼燃的鲜明光彩,将她莹白的脸庞全然照亮,辉色妍丽,仿若画中。

而那双惯来浅淡的眼眸,回望间盈盈弯起,笑意明媚更胜日光动人。

……所以,一个重新活跃显露踪迹的普拉米亚,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真是的。”

将吊坠恢复原样,工藤新一抬眼,望向被烟气与风雪掩映、看起来有些朦胧的昏暗前路,情不自禁微微一笑。

“偶尔,我也会想踩踩油门嘛。”

看到两个人的互动,白马探的唇角微勾,眸光中是掌控全局的自信:“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世良真纯与他同时反应过来,激昂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将后者盖住。

她那双绿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给了神无梦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梦姐!”

妹妹这么可爱,哥哥却一肚子坏水。

神无梦怀疑赤井一家的心眼都遗传到了赤井秀一身上,不然家里最小的妹妹怎么会这么天真又讨人喜欢呢?

她短暂地回抱住对方,笑道:“能帮到真纯我也很开心。”

白马探脸上的笑容消失,但让他做出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在意形象的事太具有挑战性,只能捏紧了手中的怀表,克制着提醒道:“还没结案。”

第 90 章 晋江独发

有句话说,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

神无梦深以为然。

毕竟在睁开眼之前,神无梦也没想到,感冒这种事情会发生在神无梦的身上。

一开始神无梦以为是刚睡醒喉咙发干,洗漱过后才发现是嗓子哑了,连发声都艰难。

体温计和布洛芬都贡献到前辈家里去了,昨天的神无梦也不能未卜先知到今天的病。

不过在用手背测量过额头的温度之后,神无梦认为神无梦应该是没有发烧的。

除了喉咙不太舒服之外没有其他症状,神无梦想了想,还是把家里的吐司牛奶都带上,拿着前辈的备用钥匙上了楼。

前辈就算生了病也比神无梦起得早,神无梦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冰箱前面,似乎在挑选着一会的食物。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神无梦一眼:“早。”

神无梦有心回答他,奈何说不出话的身体没这个条件,只简单挥了挥手和他问好。

但是侦探的敏锐程度实在出乎神无梦的预料,前辈站在原地看着神无梦思考了半秒,然后就迈步朝神无梦走来,接过神无梦手中的早餐道:“怎么不说话?”

早晨的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把飘在神无梦们之前的细小尘埃都照得粒粒分明,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光圈。

前辈的头发看起来很蓬松,没打理过甚至显得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浅红色的睡痕,和神无梦的距离近到身上的热意都朝神无梦扑散。

神无梦能够看得清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连睫毛都根根分明,这会那双湛蓝的眼睛正垂看向神无梦,是与他话语如出一辙的询问。

神无梦抵抗诱惑的能力还是弱了些,或者说是前辈的美色太惑人,导致神无梦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没办法发声的事情,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说话。

“喉咙痛。”

尽量说了个短句,但神无梦沙哑的声带把每一个音节都压成了辨别不清的调,宛如不通乐理的孩子拉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小提琴,发出来的只有嘲哳之音。

不过神无梦想表达的意思还是通过这种情况传递给了前辈,毕竟神无梦的声音变成了这样,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前辈显然是个聪明人,也明白了神无梦的意思。

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神无梦睁大了眼睛——他低下头,直接把额头和神无梦的贴在了一起。

天啊!前辈大概在分辨神无梦的表情是害羞还是因为生病,盯着神无梦看了两秒才继续说道:“不舒服的话告诉神无梦。”

神无梦点点头,倾身去够茶几上的手机,准备打字告诉他神无梦没问题。

神无梦是蜷在沙发角落里的,这个姿势让神无梦不得不直起上半身朝外,原本放在肚子和大腿上的电脑也理所当然地从神无梦的身上滑落,在神无梦放大的瞳孔中砸向地面。

——然后前辈接住了它,免去了它支离破碎的命运。

但同时,神无梦那没来得及关掉的PDF界面也毫无遮挡地展示在前辈眼前,包括一堆【lubricated flesh】【pussy】【erection】【chest】之类的词语。

一瞬间所有血液都往神无梦的头上涌。

周围的所有声音都顷刻消失,只有神无梦的心脏在怦怦乱跳。

神无梦感觉气氛陡然陷入凝滞,手脚都发麻得没有力气,连挣扎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哈哈。

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吗?

这电脑不如摔了。

在“咯噔咯噔”的心跳声中,神无梦看着前辈的面色变了又变,一目十行之后把视线停在了神无梦的脸上。

“其实……”

沙哑的嗓子拒绝为神无梦工作,神无梦只好在前辈的眼皮底下手指发抖地在备忘录上打字。

【是Barron发给神无梦的!】

神无梦果断把锅推给友人B。

前辈或许信了,但显然不打算轻易揭过。

他摆出了一副审问的姿态,把神无梦发抖的手指捏住,掌心盖在神无梦的手背上,然后垂着眼睑冷着声音问神无梦:“刚才津津有味就是在看这个?”

神无梦说不出话,可神无梦的内心已经疯狂尖叫了!

就算神无梦知道这只是检测体温最简便的方法之一,但是神无梦们、不是,神无梦和前辈的关系真的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就像平时那些风风火火的各种决定一样,说做就做了。

“和神无梦的体温差不多。”他貌似得出了结论,后退一步,将桌上的体温计交到神无梦手里,“但还是测过才能放心。”

所以体温计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那为什么还要有刚才这个步骤啊?

神无梦好想问他,但是受限于喉咙,几度张口也还是憋了回来。

觉得站在这里有点太傻了,神无梦含着体温计去沙发上坐下,内心祈祷着不要发烧,不然神无梦接下来的各种作业肯定要更难完成。

“对了。”

前辈把神无梦带来的大瓶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漫不经心地告诉神无梦道:“神无梦刚测的体温是37.6℃。”

竟然还在低烧状态。

神无梦真情实感地为前辈感到难受。

可前辈是刻意强调这件事给神无梦听吗?

神无梦是不是该关心一下他?

还是说,前辈是在告诉神无梦,神无梦和他的体温差不多,所以有可能也在低烧中?

神无梦混乱的大脑努力地揣摩着前辈的心思,脸颊也不由得鼓了起来,于是神无梦猛地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支体温计不会是才被使用过吧?

“唔唔!”

测着体温且没法说话的神无梦只能通过制造动静吸引前辈的注意,然后通过眼神和动作表达自己的意思。

见前辈朝神无梦看来,神无梦用力指了指嘴巴里的体温计,跟着又指指他,希望他能明白神无梦的疑问。

他应该是立刻读懂了的,但却很恶劣地延长了假装思考的时间,最后才在神无梦瞪圆的眼睛里说出真相:“清洗过的,别紧张。”

搞什么啊?

前辈绝对是故意的吧!

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给出了神无梦的体温情况——37.3℃。

一个发烧与正常的临界值,既不符合吃退烧药的标准,也不是那么健康。

神无梦觉得这个温度不用在意,但前辈却比神无梦重视多了,看到数值后似乎有些自责:“是神无梦传染的吗?”

神无梦火速摇头。

虽然神无梦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的,但是这种问题否定肯定是没错的。

不想让前辈因为这种事对神无梦产生愧疚的情绪,神无梦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编辑了一行字,递到前辈跟前:

神无梦把生病的事情在三人小群里说了一下,立刻得到了友人A的强烈关心,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而神无梦那句【没办法说话】还在编辑中,没来得及发出去。

电话一接通,友人A的一连串问题噼里啪啦朝神无梦而来:“梦梦,你怎么啦,现在还好吗?家里有没有药?”

神无梦想了想,试着说了句话:“神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