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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帮我保密 我的孩子,人会死,我会死,……

枢零从苗床上下来, 一步一个湿润脚印地向着曦雾走来。

曦雾胆颤心惊得都顾不上欣赏“芙蓉出水图”,比起被动他这个人更喜欢主动,他也三两步向着枢零走过去。

“枢零——”“不要说出去。”

曦雾怔愣地感受着扑进自己怀中的温热——他被枢零很忽然地抱住了。

枢零贴在他耳边, 低声说:“你看到了,对不对,我妈妈和你的一段对话从我们的心灵网络上消失无踪了。不要把它说出去。”

在此刻, 曦雾忽然回想起, 有一次他跟枢零聊天说错了话, 却怎么也没能找到撤回。

因为虫群的心灵网络里是不存在撤回功能的,那些已有过的思想念头, 会永远的在这张网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但伊茜丝却把她自己和曦雾的几句回复给撤回了。

曦雾的心底逐渐升起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结论——枢零的妈妈伊茜丝, 也是异常个体。她身为一座母巢、至尊至贵的十二摇篮之一, 却也是异常个体。

枢零像是知道曦雾在想什么。

“她不是, 她只是太年迈了,才在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枢零之后的话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她已经不再担任虫群中的任何工作了, 她只是在等待着亚空间带走她的那一天, 她只是在那天到来之前陪着我……”他从曦雾的怀中起来, “你会帮我保密吗?”

即使是这个时候,枢零的那双红眼睛中也依旧剔透得不含有半分的名为感情的杂质。

但曦雾不相信他是没感情的。

就像太空并不是空的。它其实填塞满了暗物质, 需要人们用另一个视角去观测。

“我当然会替你保密。”

曦雾白皙的手指梳弄着枢零散落下的炭黑色额发, 枢零沉默地看着他。

“但我有条件。”

枢零的羽须前后晃动了一下。

曦雾挑眉露出坏笑,“你亲我一下,我就替你保密到我被亚空间带走灵魂的那一天。就算是联盟那边的人问我,我也什么也不告诉。”

枢零的红眼睛中裂开了一条缝。缝隙中泄露出一种名为“难以置信”的情绪。

“你对我的条件就只是这样?容我确认,你话语中的‘亲吻’的意思,它仅仅只是《婚礼仪式指导手册》上写的那样, 让我们的嘴唇相互贴合到一起而已?”

“不。”曦雾满脸严肃,“‘亲吻’对我来说,绝不只是‘仅仅’,绝不只是‘而已’。你亲我应该代表着你喜欢我,这该是你喜欢我的一种行为表现。”

枢零无言地凝望着曦雾。

然后,他半垂下眼睫,看向曦雾妃红色的双唇。

他微微侧过脑袋,他漆黑的睫毛像他的另一对蛾翅,总是很安静地收拢在他的背后,极少的时候才会扑簌一两下。

他的嘴唇将一种柔软的温度拓印到了曦雾的嘴唇上,接着,他像他在婚礼上曾对曦雾做过的那样,用力以他的嘴唇挤扁了曦雾的嘴唇。

“我的确喜欢你,曦雾。”他的双眼一眨不眨,“所以,你刚才主动亲我,你也是在向我表达你对我的喜欢吗。”

曦雾的瞳孔像刺猬一样地紧缩成了针尖似的小点。

他既像是威胁、又像是恳求、更像是在愤怒地恐吓:“别用这种事,别用‘喜欢’来骗我……”

枢零捏在曦雾肩头上的双手松开了。

他语气冷硬:“这是你自己教给我的表达喜欢的方法,你却不相信它。”

曦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要知道你喜欢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枢零顿了顿,“我也要有条件。”

“什么条件?”

枢零在想了想后,理直气壮地大声说:“我不知道。”

“求你了小绒毛……”曦雾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攥紧枢零的手摇来晃去,“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枢零的羽须像天线一样又高又直地翘起,“好吧,我可以勉强地告诉你理由——你就像是我的第二个四点八一样。”

“……啊?”曦雾惊愕到难以接受,“我像四点八?!?那个愚蠢的只会呱呱叫的铁皮小光头?!?”

曦雾破防心碎了!感情他在枢零心里的形象,是御前太监!

他望着光明正大、毫不遮掩地向他裸着一身腱子肉的枢零,颇为悲催地咬牙心想:他这日子过得的确跟御前太监没什么区别。

枢零却摇摇头,“你不要误会了,你跟四点八不是一个档次的。你排它下边。”

“呃啊!”曦雾捂住自己被枢零打出了无视护甲的贯穿伤害的主心脏,“你这个男人,你好恶毒的嘴!你说了好恶毒的话!”

他无比做作地以45°角偏过头,黯然神伤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半边额头。

“是我不配了,那四点八哥哥是多么高贵的身份,有着多么帅气、古神一般的容貌,它锃亮的光头就好似天上照耀一切的太阳……弟弟我怎配跟它相比呢,我真是不自量力……”

枢零理所当然地说:“四点八从2878年前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了,而曦雾你和我相识的日子,连四点八的零头都没有。”

曦雾整个人都灰暗了,“完了呀,这还怎么赢,我一天向你早中晚签三次到也得签近一千年才追得平。”他又自我安慰,“但没关系,我是天降系,天降必赢竹马。”

他问枢零,“你说我像第二个四点八,我哪里像它了?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觉得我和四点八在智商上很像?”

枢零在一番思索后,措辞十分严谨考量地回答:“不可否认的,你们在智商上的确具有一定的共性。”

心脏又中一箭的曦雾:“……”

枢零又接着说:“但我的意思更主要的是,你像四点八一样,都会陪在我身边。”

“然后呢?”

“充当我的玩具。”

曦雾无语凝噎。

在别人那儿,他们总是用玩笑般的语气说出真心的话语;但在枢零这儿,他总是用真心的语气说出像玩笑话一般的鬼东西……

“……行吧,枢零,玩具就玩具吧,你开心就好,谁叫我是你的冤种老公呢。”曦雾叹着气伸手抓过枢零的两边翅膀,将它们在枢零的身上裹成一条大深V长裙,“还有呢?你还喜欢我的什么?”

“没有了。”

曦雾要抓狂了,“没有了!?就这?就这?”

“就这。”

“你就因为这两点就说喜欢我?”曦雾又是好笑,又觉得心疼他。

光用猜也知道,被虫群众虫所极度崇拜、也极度恐惧着的“有史以来最异常的异常个体”枢零,他肯定是没什么朋友的。

说不定他的朋友就只有四点八,四点八是傻呱机仆,它连不上心灵网络,它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最爱的主人是异常个体。

……所以,枢零身作虫群帝权,明知道那有些违规,却也还是想隐瞒下他母亲的异常情况。

因为四点八和他的母亲,很可能就是他长久的人生中所拥有着的全部了。

“嗯。”枢零点着脑袋,“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你的这种喜欢,它不是我真正想要的那一种。你的这种喜欢只能亲我的脸,不能亲我的嘴。”

枢零摇头,“我听不懂。”

“你会懂的。”曦雾贴到枢零耳边,极郑重严肃地低声承诺,“我会严格保密好你母亲的事。”

接着,他又看向一旁摊开的苗床,思索着问:“可枢零你自己要怎么保密?你们虫族人的思维是透明的,你也并不能在你们的心灵网络上说谎。”

枢零也转身看向母亲的子分体。

他沉沉地说:“我在心灵网络上的表达是残缺的,我的族胞只能看见我在说什么,但看不见我的话语里侧中我在想什么。当他们问起我时,我的确无法说谎,我只能说实话。但是——

“曦雾,你知道隐瞒一件事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吗。是没人知道这事发生过。他们永远都不会来问我。”

他转头凝视向曦雾的双眼,“当我们心灵网络上的任何事物被永久删除时,我们的相关记忆也会随之永久删除。只有异常个体能够例外的将部分相关记忆截留下,而正常的族胞都不会知道我的母亲曾发生过异常。”

他又转回头,“我是不该隐瞒这件事的,可是……她的异常并不会对族群造成任何损失,她已不再担任任何工作,她已经快要……”枢零的神色中罕见的透出几分迷茫,“曦雾,我是不是不该让你替我保密?”

白色的柔软苗床在一颗颗地外渗着淡粉色的液珠,像一名母亲哀伤的眼泪。蓝星上也总有人说,母亲的乳汁是她被稀释后的血。

曦雾摇头,“你没有做错。这对于你们虫群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个全然正确的决定,但也绝不该被认作是错误的。

“一名孩子想要爱护自己的母亲能有什么错?你们虫群的文化传统里很重要也很绝对的一条,不就是‘敬爱母亲’吗。你只是在顺应你的天性本能而已。”

枢零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说:“如果我不是异常个体,我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曦雾笑了,他轻拍枢零的后背。

“但你得想想,是谁选了你这个异常个体当上虫群帝权。如果你的族群并不许可,你能当上吗?他们既然选了你,那就代表他们认可你。你的决定,就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你是他们所期望的异常。”

枢零的羽须在不断地做着无规律的晃动,显然,他的心中思绪十分不宁。

他忽然向前走去,跪坐到苗床前,“妈妈……”他伸手擦拭着那些粉红色的泪。

曦雾也走过去坐下,伸一条胳膊半搂住他。

他主动靠倒在曦雾身上。

“曦雾,你们异族人是如何能够忍耐与母亲相分离的日子?甚至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他的脸颊藏在一片阴影中,只有双眼渗着血一样的湿润光泽,“我想象不出来那样的日子。也没有任何一名虫族人能想象出那样的感受。

“我们一出生,就永远和我们的母亲相链接在一起。即使离巢赴往了前线战场,但在心灵网络中,母亲也永远与我们同在。我们与母亲一直都在一起,从未真正分离。”

曦雾看向苗床上的那一根连接向茧之宫天花板的青红色肉绳。

它多像一根从没被剪断过的脐带。

枢零低声说:“当我的生母去世后,芙蕾雅会成为我的新妈妈,她也是下一任的代表【母性】的摇篮。我以后会睡在她的苗床里。”

曦雾在心里想:原来虫族人也有后妈难题。

他对枢零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在他还很小、他还在过儿童节的时候,他的妈妈就因病去世了。

“去世前,他的妈妈对他说:我的孩子,人会死,我会死,但爱永恒不逝。即使我哪一天不在你身边了,你的心也知道——妈妈永远爱你。”

当曦雾离开茧之宫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伊茜丝已经从异常状态中恢复,曦雾在守着枢零睡着后,便悄声离开了。

夜里他做梦了。

他梦见了他对枢零讲的那个“朋友的故事”的后半截。

“她说,小曦,你要怀揣着我的爱意长大,生你的根,发你的芽,坦荡的面对你的人生。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风雨,你都要记得,永远有人在你的生命中爱着你。”

面容憔悴的海曦,伸手抚摸着周妙妙的脑袋。

他们正席地坐在防空洞里冰凉的水泥地上。

周妙妙手捧着一条焦黑的玻璃珠手链,止不住地哭:“妈妈……妈妈……可是你走得太早了,我都还没有长大开始赚钱给你买你最想要的那件粉色羽绒服啊……”

周妙妙的母亲死于空袭爆炸后的一场大火,烧伤过重不治身亡。

海曦没能带回她的骨灰,只解下了她的这条手链。

因为同时间死的人太多了,停尸房早就停满了,尸体只能由家属自己往医院的后院里抬,连推尸体的推车都没有空闲的,烧骨灰又哪里烧得过来。

海曦很庆幸,他今天没有带着周妙妙一起去医院见她母亲的最后一面。

他忘不了他在大汗淋漓地往后院搬运她母亲的尸体时,她的皮肤隔着裹尸袋的布料像橡皮泥一样的被搓化在他手掌上的湿腻触感。

她在最后的回光返照时,紧紧拉着海曦的手说:“求求你……照顾好我的女儿……”然后便大睁着被火燎秃了毛的眼睛,死不瞑目了。

护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的手从海曦的手上扳开。

护士不是力气大才扳得开这手,而是她麻木了,她早已熟练于面无表情地把尸体的手指扳骨折,放活人从死人的手里离开。

现在,海曦用这只带着淤青手印的大手,抓住周妙妙的小手。

他对周妙妙说:“以后你把羽绒服买给你叔叔我穿吧,我要一件蓝色的。”

第52章 正确的道路 我们必然正走在正确的道路……

“曦雾, 你们联盟大使馆是不是想要在我们这里办一场演奏会?”

曦雾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还打算给你个惊喜呢。”

时间距离两人的成婚日以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曦雾白天在苦练长笛, 以争取开演奏会时不拖团队的后腿;

晚上在陪枢零打游戏,或者说在充当老婆陛下的玩具被他可劲折腾。

时不时按联盟宣传部的需求,和枢零拍几段夫夫恩爱的短视频, 唬一唬网友。

枢零倒是都愿意配合拍, 就是枢零的那个演技……你让他做什么表情, 他把脸上的眼睛鼻子嘴旋转跳跃得跟毕加索的抽象画似的。枢零唯一适合出演的角色大概是伪人吧。

他们二人现在刚追看完最新一期的《千奇厨房》,相互间在沙发上坐得隔了老远——

如果不隔这么远, 那么枢零就会惦记着曦雾味道香香的犄角, 非要摸摸舔舔咬一口。

而这“春药”再好吃, 那也不兴随便乱吃啊。

枢零是无知者无畏, 根本就不明白啥是春药,吃完后身体怪怪的那才算吃到正宗货了;

可曦雾作为明白人, 他就没那个脸皮了, 每次枢零吃完都要跑去找妈妈帮忙解毒, 曦雾站在旁边臊得慌得跟红脸狒狒似的。

但不给枢零吃吧, 枢零又暗中记仇记到天荒地老。曦雾实在是拿他没辙,拗不过他总躲得了吧。

枢零说到:“你们申请演出场馆的报表被一路递交到我这里来了。下级管理节点们在此前没处理过这类外交事项, 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们。”

曦雾乐了。

“早知道我就直接来跟你吹枕边风了, 这忙活一大圈,结果最后还是得来找你来批复。是蓝空羽说外交事务上靠我跟你吹枕边风不太好,我想想也是。”他向枢零明送秋波,“老婆陛下~你准备给我们怎么批复?”

枢零思虑着反问:“你们想通过这次演奏会达成什么目的?”

“嗨,什么目的不目的,你别这样说嘛。”曦雾一挪屁股, 向着他那边坐近,“我们就只是想办一场来传播友谊的音乐会而已,顺便来安利一下我们联盟的音乐。我们觉得在文化上,我们和你们虫群间可能有着诸多不同,但在音乐中我们是可以相互情感共鸣的。”

枢零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将‘同乐之所’的区域一作为场馆批给你们届时使用。”

曦雾一愣。

“同乐之所”是哪儿?他们在申请表里希望能够获得任一使用权的几座场馆中,好像没有谁是叫“同乐之所”的?

但这个名字挺耳熟,他应该在哪里听说过……

曦雾在智脑的帮助下,终于回想起了“同乐之所”是哪儿——

是当初,他跟枢零结婚时使用的那座典礼之塔的第一层!

“同乐之所”可以说是在虫群内所能申请到的最顶格的场馆了!

再上面的“欢庆大厅”和“无上殿堂”,那都是得跟虫群自己的种群大事有关的仪式活动才有资格使用的。

“这真的可以吗枢零?”曦雾兴冲冲地跟他勾肩搭背,“陛下,您没有在为我滥用职权吧?”

“可以。没有。既然你们希望能有许多听众,获得虫群的更多瞩目,那么,我可以给你们机会。”枢零语气淡然,“你们想要借机在虫群中办到什么,如果你们深信自己办得到,那你们大可以去办。”

看来,枢零并不看好他们的这次文化宣传活动。

但曦雾并不沮丧——要是虫族老哥们能有那么容易攻略,那哪里还轮得到联盟这个后生代势力来吃桃子呢。

他笑眯眯地在枢零颊边香一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那我们能在四处给人发演奏会宣传单吗?”

枢零答到:“你们可以使用任意的不违反我们的《生活管理手册》的宣传方法,对你们的演奏会在虫群中进行宣传。《生活管理手册》的最终解释权归虫群所有。”

曦雾汗,“那不就约等于只要你们觉得我们犯天条了,那我们就直接跪了,根本无法可依。”

枢零模棱两可地说:“我们办事总归是有依据的。我们的所有思维逻辑在心灵网络中都是可以查验的。”

曦雾若有所思:那么,虫群坚决地要往联盟修星门的依据和背后逻辑,又是什么呢?

曦雾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现在还不到摊牌的好时机。

他转而言它。

“枢零,你到时候会来听我们的演奏会的吧。”曦雾一脸深情地拽起枢零的双手,“我也会上台演出,我负责吹长笛。等吹到有关爱情的那首曲子时,我就盯着你的眼睛吹~”

枢零却摇头,“我不去。”

“啊?怎么了?你那几天有事没空吗?那我们可以把演奏会的日子提前或延后几天,他们会答应的。”

枢零再一次摇头。

“那天我有空,这和我的日程安排没关系。”他的语气淡淡的,“我告诉过你,我是异常个体,我出现在哪里,恐惧便在哪里蔓延。我的族胞们害怕看见我,如果我出现在你们的演奏会现场,他们会害怕得不敢主动靠近过来的。”

他血红色的眼睛看向曦雾,“或者说,你想让我帮你们为你们的演奏会招去失败的结果?”

——曦雾不喜欢跟人在现实里讲话的一大理由是,现实里说出去的话没有撤回键。

虽然心灵网上也同样没有。

但至少在录入语句时能有更多的思考时间。

曦雾对自己这不应该的粗心感到十分懊恼,“对不起……是我说话时没过脑子,考虑不周了。”

在这座纯白色的太空城里,枢零却是一只格格不入的黑色蛾子。

“没关系。”枢零摸着曦雾的犄角,幽幽地说,“把它给我啃一口,我就原谅你。”

曦雾陡然红了脸。

“我的犄角有那么好吃吗,让你成天都惦记着?”他努力后退想让自己的犄角从枢零手里挣开,“真不是我小气怕疼才不给你吃,而是……!唉!我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跟不知羞耻、没有男徳的你解释。”

枢零冷冷地说:“你七天前带我玩的那款游戏里,科恩对雅蜜公主说,‘爱情是要倾尽所有的,公主殿下,我会为了你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根子’。

“可你连你头顶上的流心水果糖都不愿意和我分享,曦雾,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异族负心汉,我要像雅蜜公主惩罚科恩那样,罚你这个对爱情不忠的人余生只能和斐济杯过日子。”他又顿了顿,“…所以斐济杯到底是什么意思?”

曦雾一阵牙疼,“挖靠,我就不该带你玩那个万恶的游戏……可它真的经典诶……”曦雾把脑袋低下来,“好好好,你吃吃吃。服了你了,以后有得是你吃我的流心糖的时候。”

……

“哟,侄子,你的角又被你的老婆陛下啃瘸啦。”苍痕笑呵呵地打趣。

曦雾摸一摸自己的断角,嘴角翘起。

“他是喜欢我才啃的~”他往苍痕的桌上一坐,眉飞色舞,“叔,我有个好消息,我们申请演奏会场馆的报表被一路递交到枢零那儿去了,他看在他老公我的面上,直接给咱们批了虫族最顶级的活动场馆——同乐之所的区域一!”

苍痕大为惊诧,“什么?他还真能听你吹枕边风?”

“那当然~”曦雾笑容得灿烂得完全没有在吹牛皮的自觉性,“咦,叔,你这桌子沿上,这里怎么有个牙印?”

苍痕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露出红尘看淡的表情,“这牙印啊,是你六哥咬的。”

曦雾惊讶,“六哥他没事咬你桌子干嘛?他怎么不去咬打火机?”

“是啊,他咬我桌子干嘛。”苍痕不断喃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是怎么回事呢?纯靠你自己居然真跟他有正面进展了,这就是为什么预言机否定了我们,却唯独给你打了个问号的原因吗?我却屡屡妄图用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指导你、教你做事,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接着,苍痕便颓丧地嘀咕起了些什么“我的眼界过时了”、“他竟入返璞归真之境”、“此子恐怖如斯”之类的话。

曦雾笑嘻嘻地学起了枢零说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使用星际通用语和我交流。”

接着,他正经了脸色,“叔,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

苍痕瞅一眼他的神情,“什么事。”

“联盟那边是个什么样的说法?”曦雾也紧盯着苍痕的面部表情,“他们觉得虫群到底为什么要坚持修那扇星门?”

苍痕面色坦然,“说法有很多,目前尚未有统一的定论。有说是看上了我们的某项科学技术的;有说是看上了我们的某种我们目前尚未探明的资源点的;甚至有说是向往我们联盟理念,想要和我们联盟交个朋友的。

“而你觉得呢,曦雾?”苍痕反问着,“你心底现在所有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曦雾也反问,“那二叔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苍痕满脸肃穆、坚定,“我永远相信联盟,我永远忠诚于联盟。我们必然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叔侄二人在压抑到窒息的沉默中相对视着。

“滴滴——滴滴——”曦雾的智脑轻声响起了提示音。

曦雾从苍痕的书桌上下来,“我的吃药时间到了,我得回房间去吃药了。”

在身后的房门即将合拢时,曦雾听见了苍痕的一声叹息。

空调小姐正在曦雾的卧室里等着他。

“曦雾先生,生科院那边又给您新换了一套药物配比。他们说这次的药物副作用可能会有些强烈,但没办法,保守方案已经没法让您和枢零陛下的同房安全契合值进一步上提了,他们不得不下猛药。”

曦雾坐到椅子上,“枢零的免疫系统到底是有多强悍啊,这已经是我们换的第六套用药方案了吧。”

“是的。”空调小姐从肚子里掏出注射器,“先生,我有段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没事,你尽管说。”

空调小姐的电子显示屏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觉得您和枢零陛下一起生育小有机体,这并非是一个好主意。不管是对您的生命安全来说,还是对枢零陛下的身体健康来说。

“他的用药剂量必然比您这边恐怖许多倍,令人难以想象他会负担起多可怕的药物副作用……”

曦雾叹气,“但没办法,我们结婚的目的就是生小孩。”

“我真为你们芯碎……”空调小姐嘟囔着,将药液注射进了曦雾的体内。又递来一盒药片要求曦雾服下。

开始的一两分钟里曦雾还没太大感觉,但时间再往后去,他的身体里便逐渐升起一种供氧不足般的强烈眩晕感。

好在他身为法皇人,体内有母亲赐的伴生菌群,菌群们能主动调节他的各项生理体征帮他压制住不适感。

曦雾捏着鼻梁,“今天这新药的副作用的确有点劲儿大。我真不敢想枢零那边,他是怎么遭罪的……”

空调小姐很是同情,“抱歉,我想不到什么安全健康的能有效帮助你们缓解痛苦的方法。我只能祝福你们能早生贵子了。”

它在采走曦雾的一份血样后,恋恋不舍地挥手离开了。

曦雾靠着椅背,仰头看向天花板。

一组高低错落的圆形彩玻璃吊灯安静的垂挂着,它们就像星海中的一个个大型文明势力,彼此间隔着有序的距离,保持着一种无言的默契,互不做打扰,鲜少有纠缠到一起相互撕打的时候。

就连最中央的那盏最明亮的灯,也安安静静地蛰伏着。

在过去,曦雾曾困惑过,为什么星际上的大家,小摩擦不断,大的摩擦却从未有过。

这难道是因为大家都讲文明懂礼貌吗?

不,当然不是。

在得知到宇宙重启的事后,曦雾便对自己的这个疑惑恍然了——

亚空间航行能加快宇宙末日的到来。

那是否能据此设计一种“后星际时代核武器”,这种“亚空间核武”每炸一发便能讲末日倒计时提前许多年。如果谁不让谁活,那谁就引爆亚空间核武,拉着全宇宙的人一起死。

在亚空间核武的核威慑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即使谁被愤怒冲昏了头,要将冲突矛盾升级,那瞬间全宇宙的高级文明都会将目光投过来。能调停的调停,不能调停的……

不存在不能调停的。

因为不听大家一起劝好话的会死。会死得相当惨,以儆效尤。谁也不会想当“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的。

虫群十多万年的闭关锁国,既是纯自愿——他们的确厌恶和异族打交道;

也是半被迫的——这既不想跟别家交朋友,又受“核威慑”无法无脑战斗爽,结果虫群不就只有自己闭关锁国当单机玩家了吗。

但现如今,虫群却透出一些似是要打破现状的意图……

到底是什么样的背后情况,才让虫群放下对“核威慑”的顾虑了呢?

又为什么偏偏找上联盟?

曦雾坐着的椅子一路滑行至他的床边。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黑丝绒男士手套,这是枢零的手套,在他们结婚那天所戴的。

那日,曦雾从枢零的手上轻轻扯下它,以方便为枢零戴上婚戒。然后曦雾将这只黑丝绒手套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从未打算物归原主。

他将手套贴到自己的脸上,就仿佛他正捧着枢零的手掌抚摸上他的侧脸。

“枢零,你们虫群真的敢于打破现状吗。你们虽然在星海中,是断层统治级的强大,但也绝对会怕大家狗急跳墙……”

曦雾在手套上轻蹭着。

“按照我们联盟的理念来看,我们是绝不会去主动制造那种损人不利己的‘核武器’的。但……就连我自己都尚且对此怀有疑虑,你们又会相信联盟是朵完全没刺的、只有爱与和平的小白花吗。

“你们绝对有顾虑,所以没有直接向联盟开战。并持一个暧昧的态度,在我们试探你们的意图的同时,你们是不是也在试探我们?

“可你们在试探什么?呵,你们在试探什么……”

曦雾合上眼帘,将鼻子拱进手套中,不断地深呼吸。

他在心里低声说——如果还有别的选项,我也不想怀疑联盟是否仍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第53章 同一理想 你知道当间谍最怕的是什么吗……

“啪啪啪——!”

在一片热烈的连绵掌声、振翅声、拍肚皮声中, 台上的联盟众人完成了演奏会的谢幕鞠躬。

幕布落下,众人归于幕后。他们都禁不住地在脸上洋溢起喜悦的笑容。

“蓝空羽,你压轴表演那首风铃环独奏曲《失序星轨》发挥得实在太棒了!”

“你也很棒晶橘!你是我们乐队里的全能手, 你几乎什么乐器都能演奏,你是我们乐队里最不可或缺的人!”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成功吸引来这么多虫族人观看这场演出。”沼华抚须感慨, “甚至把位置都坐满了, 中场休息时他们还自发将两侧的活动墙给挪得更开, 以腾出更多空位来。”

苍痕笑着说:“这要多亏了沫沫云那高瞻远瞩的指导建议,让我们走对了宣传方向能够事半功倍。”

沫沫云黄润着脸在水箱里兴奋地转圈圈, “哈哈~这毕竟涉及到我的专业方面, 我可是专门研究虫群社会文化的学者。但我也没想到, 这招的效果居然能有这么好。”

沫沫云所献上的计谋, 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狐假虎威!

在虫群社会中,他们的帝权代表着他们族群的绝对权威。

帝权的选择在政治上是绝对正确的, 所以连带着, 被帝权所选中的结婚对象——曦雾, 也是具有一定政治正确性的。

如果由使馆内的其他人, 去向虫族人派发宣传单邀请他们来参加演奏会,那么多半会遭到“怕生”的虫族人的拒绝;

但如果由挂着政治正确光环的曦雾去卖脸拉人头, 那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曦雾经常混上虫族人的交通工虫, 欺负别人在这上边无处可躲,给别人库库地硬塞传单。

一边塞还一边厚颜无耻地拽住人家的小手说:你下工回屋后记得把传单也给你室友看,叫他们来参加演奏会嗷,兄弟你不来没关系,但你一定要喊你的室友们来。

于是一堆虫族老哥们的室友就这么遭了殃。

另外,曦雾还在开心论坛上开了个直播放送贴, 贴中向虫族老哥们明确声明:你们的帝权陛下亲口说过,你们来观看这场异族人的演奏会并不会被算作是异常行为,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来看,不必有什么种族顾虑。

这个直播贴很是引流了一批虫族人从线上跑来线下现场观看,最终场馆内座无虚席、并还得增设空位。

当然,这场演奏会的大受成功也抛不开联盟众人在幕后所付出的努力与汗水,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把人宣传来后还得用实力将观众留下。

此时他们相互吹捧着彩虹屁,分赏着彼此的功劳。然后就要收拾收拾一同回往大使馆中,开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

“经过这次演奏会后,我们的文化宣传工作算是顺利在虫群内部打开了一条口子。他们不再全然排斥我们联盟的各种文化,并持有了部分的好奇。这是好现象,我们要继续保持。”蓝空羽将清理保养完成后的乐器放入盒中,“苍痕同志,依你的意见,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再往哪个方向努力?”

苍痕早有腹稿,“既然我们的音乐在他们这里反响不错,我们联盟人的音乐风格也是他们所喜爱的。那不如继续往这方面努力,将我们的各种音乐引进入他们这边。至于引进许可要怎么拿,我们不是还有曦雾嘛。”

沫沫云打趣,“多亏了虫群走极端的统治制度,搞定了他们的帝权也就等于搞定了虫群内的一切。曦雾,你这枕边风吹的可不是一般的风啊,而是超级亚空间风暴,平时请你谨言慎行。”

曦雾笑着回复:“你这提醒得可晚了,我自己都忘了我在他面前说过了哪些怪话。但下次我还敢。”他又挤眉弄眼,“沫沫云,我有事情想要找你私下里单独咨询。”

晶橘兴致勃勃地从一旁探头,“是要搞情感咨询吗?你怎么不来问我!沫沫云他懂什么懂,我才是真正的感情专家!七弟,我跟你说,怎么泡虫族人我现在可有经验了,我的搭讪成功率百分之百未有败绩!”

曦雾翻白眼,“爬!我纯爱战士不需要你这个可耻黄毛的银荡下流的感情经验。”

晶橘耸肩,“好吧。你的爱情你做主。不过我的卧室门会永远为你敞开的,欢迎你来咨询我~”

沫沫云没多想地点了点头,“好啊,我也很欢迎曦雾你来找我咨询问题。”

“你们的庆功宴我就不参加了。”曦雾将行李包往身上一挎,“我已经跟枢零约好了,一会儿我得去找他。沫沫云,我们就在这里聊,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曦雾手指向另一端,“我们去找个没人地方,我要问的问题比较私人。”

曦雾一直带着沫沫云七拐八拐地走了很远,才在一处空阔无人的储物间前停下。

沫沫云很是好奇地看着曦雾的背影,“你要找我咨询什么?”

曦雾转过身,却对沫沫云露出一张满是严肃的脸。他用智脑将屏蔽立场打开了。

“沫沫云,你作为虫群文化的研究专家,你觉得虫群到底为什么要坚持修那扇星门。”

沫沫云在短时间的沉默后,他紧张得身体有些发白,“我、我不知道……”

曦雾紧盯着他,“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出口?”

沫沫云绞着自己的触腕,“……但那怎么可能呢?我们联盟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呢?一定是有着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曦雾双手插兜,靠到墙上,“能让虫群从十多万年的闭关锁国中忽然又跳出在大众眼前的,还能是什么原因?沫沫云,你曾经对我说:

“‘虫群从来都不是一个掠夺者的文明,他们从不主动通过奴役、剥削、掠夺其他文明以壮大自己。他们对其他文明发动战争的核心理由,从来都只有一个——恐惧。’

“在虫群中实地呆了三个月后,沫沫云,我现在很赞同你。虫族人的确不喜欢战争,因为他们禁止使用复活技术,当一名虫族人死去时,他是真的死去了。

“而虫族人在心灵网络中的相互连接,又是那么的密切。一场战争会死多少人?会在这张心灵网上给他们带来多少相互共感、共振的悲伤?

“如果一场战争不是必要的,那么它绝不会被虫族人开启。至少当前时代的帝权陛下枢零不会那么做。

“沫沫云,你现在回答我,你说虫族人只因恐惧而发动战争,那虫族人现在到底在恐惧什么?而你又在恐惧什么,才支支吾吾不敢将答案直接说出于口?”

沫沫云在水缸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他抱着头有些崩溃地喊:

“是‘安危’!文明的生存安危!虫群一定是觉得联盟境内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文明存亡的危险存在,才坚持要修那扇星门!

“但这一定是误会!我们纯净和平联盟是不可能主动研究那类杀伤毁灭性技术的!就算研究了,也一定不会把它做负面用途!他们的初心一定是好的!应用方向也一定是好的!”

他奋力游到水箱中离曦雾最近的地方,像是要说服曦雾,也更是像要说服他自己。

“你知道我们联盟所受的亚空间赐福印记是什么吗?是【同一理想】!所有的人,无论他曾出身于任何种族、任何文明,在他靠近联盟后,他都会逐渐被联盟唯一的至高理想所同化。

“并在同化的最终,他原先所有的赐福印记会被联盟的赐福印记所顶替。就比如你的二叔苍痕,他身上的法皇人的【繁育魅力】便被联盟的【同一理想】给顶替掉了。

“被【同一理想】集结在一起的我们,是不可能做出背叛理想的举动的!所以这一定是一场误会!”

曦雾冷冷地说:“我也想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但虫群会相信吗?虫群会相信我们研究核物理,只是为了核聚变发电,而没有任何造核弹的想法吗?我们若想要虫群停止修建那座星门,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方法——

“叫停我们的危险项目,并接受虫群的督管,将项目永久冻结。这么简单的事,我能想得到,联盟高层会想不到?但他们却没有这么选,而是派了我们过来,向虫群拖延时间。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知道上一个招致了虫群的文明,还是十多万年前的银心智械,虫群之灾跟智械危机杠上了。”

沫沫云惶惶然,“我不知道……总之,我们一定没有走歪了路,联盟高层这样选择一定是有理由的……”

曦雾直直地看着他,“沫沫云,你就这么信任联盟吗?你身上并没有联盟的赐福印记,你是罕见的赐福绝缘体。”

沫沫云哭丧着说:“可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地道联盟人……”

曦雾摇摇头,“我也不相信我们联盟真的会干出什么坏事。但是,沫沫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名传奇生物冰雪巨人,他有一名身体耐受性能为普通的碳基生命体朋友。冰雪巨人十分喜欢他的碳基朋友,他决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他。

“而巨人最好的东西是他的寒冰之心,他的碳基朋友在碰到他的冰心的一瞬间,便被冻死了。”

曦雾用手拍拍沫沫云的水箱玻璃,“无视现实客观条件一昧的追求超时代的目标,最后所能得到的永远只是文明的伤疤。宇宙中有太多文明遭过了教训,我不希望我们联盟是下一个。我一直都觉得,我们联盟在‘世界和平’道路上的追求,有些过于极端了。”

沫沫云下意识反对,“可不走极端怎么能保证联盟在时间长河中的纯洁性、纯粹性呢。”他拧巴着触腕,“曦雾,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找我说这些?”

“我想让你帮我盯着香葵草。”

沫沫云很少见到曦雾露出这样的表情,冰冷的,嘴角处连一丝的惯常有的吊儿郎当的笑意也无。连那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也透出几分刀锋似的锐意,甚至隐约渗出几分……

寻常联盟人身上绝不会有的血腥气。

就像那些星际雇佣兵们身上所有的那样。

沫沫云感到些害怕,会露出这样表情的曦雾太过陌生了。

他慢吞吞地划拉两下水,“…香葵草成天都在睡觉,很少有醒着的时候。而且他基本都呆在蓝空羽的房间里,很少被抱出来……”

“盯着他。”曦雾双臂环胸,“你知道当间谍最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怕被抓,不是怕抛头颅洒热血,而是怕自己人的背刺。

“沫沫云,我知道你身上一定也背负联盟派给你的秘密任务,但我还是信任你,我信任你是个真正的老好人。我也觉得你应当去亲自看看,联盟到底有没有如你所期冀的那样,走在过程正确、结果也正确的道路之上。”

沫沫云心事重重,“我会帮你盯着香葵草的,他确实很可疑。我们身上都有明确的工作分工,每天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只有他,所谓的‘安全顾问’……”

与沫沫云相分别后,曦雾从鼻腔中沉闷地呼出一口气。

七天前的晚上,他在半夜里惊醒了。

浑身发凉头皮紧绷,他就像是从未入睡过那般的清醒。亚空间的气息正从蓝空羽房间的方向处冒出,又于短短的两秒后消匿无踪了。

若非曦雾是亚空间的“罪人”,对亚空间的气息异常敏感,那么他绝对察觉不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哪有间谍得两面调查的……早知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来结这趟婚。”曦雾烦躁地甩着尾巴,“得,这边忙活完,又该去那边哄老婆陛下开心了。”

他提一提身上挎着的乐器包,关掉屏蔽立场,转身向着直达皇宫内部的传送电梯走去。

第54章 专属演奏会 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嗨, 老婆陛下,我来了。”

曦雾走入房间中,笑着看向坐在桌边的那道黑红色身影。

四点八总喜欢给枢零缝制黑色系禁欲风的制服。

它用各种材质的黑布, 将枢零从上到下,除脸颊、一小截脖颈、与戴着婚戒的右手无名指以外的肌肤全包裹住,一丝不露。有时还要额外加一件披风, 将枢零漂亮的蛾翅也给一并遮掩住。

四点八或许是觉得布料“多就是好”吧, 它要给它的主人穿最好的。

今天的枢零也没例外, 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黑礼服,它并不是特别修身的版型, 却也还是被枢零的好身材给撑起得饱满诱人;

他肩上的披风是一层极为轻薄细腻的闪银黑纱, 将他艳丽的黑红蛾翅半遮半露;

他的一双手套也是黑纱材质的, 他袖口处的两对银镶边黑发晶石袖扣正在烁烁闪光, 但远不及他唯一裸露着的那根手指上的红宝石婚戒耀眼夺目。

枢零低着脑袋,没回头看向曦雾。

他手捻起一块他们虫族人的经典传统小吃——油炸冰淇淋。餐桌上的其他餐盘都空了, 这是他的饭后甜点。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到:“我跟妈妈一起在线上观看了你们的音乐演出, 你们表演得很不错。我的妈妈也很喜欢, 我的族胞们也都很喜欢你们。”

曦雾坐到枢零面前。

他打量着枢零手上的油炸冰淇淋。

油炸冰淇淋的具体做法为:用面包片包夹住一块冻好的冰淇淋, 再裹上蛋液、面包糠封好口,最后放入油锅中浅浅炸制15秒, 便可以捞出装盘了。

没有一名虫族人不爱吃油炸冰淇淋, 甚至曦雾的六哥晶橘为了泡虫族人,现以荣升为“油炸冰淇淋仙人”。

曦雾当然也为亲亲老婆做过油炸冰淇淋·芝麻汤圆黑化版,枢零虽然没能吃出来那是油炸冰淇淋,但也评价说:有趣的进食体验。

而枢零的这份炸冰淇淋,那上面还额外浇着些蓝紫色的酸莓果酱。在虫群,果酱就像是蓝星上的辣酱一样的基础调味料。

他们还喜欢像撒葱花芝麻一样的往食物上撒彩针糖和珍珠糖, 总之怎么热量爆炸怎么来。反正他们晚上睡觉都是睡在苗床里的,苗床会自动帮他们调节管理好身材。

虫族人普遍暴饮暴食,他们从不担心发胖、从不在乎饮食健康不健康。

枢零也成天到晚吃个不停,曦雾有时候会想,枢零是不是吃得过于多了一点。但又不确定,这样的食量对虫族人来说到底算不算正常。

“老婆,你觉得今晚我的个人表现怎么样?”曦雾忽闪着长睫毛向枢零送去秋波,“我吹笛子的样子有没有很帅气、很优雅、很迷人?”

枢零仍低着脑袋,没去接曦雾的秋波。

“你今天很闪闪发光。”他将炸冰淇淋咬进嘴中,又像蛇一样地一整个咽下去。

曦雾不觉在心里笑:这是小朋友没能跟全班同学一起去春游,在孤独的角落里阴暗委屈地生闷气呢。还好善良的我早有准备。

他将背着的乐器包放到桌上,“枢零,我给你特开一场专属于你的私人演奏会,在这场演奏会上我的笛子只吹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

枢零的蛾翅都颤了一下。

他三两下将炸冰淇淋全塞进嘴里,然后才含混地发出一声:“好。”

他抬头看向曦雾,他的红眼睛像一对泡过水的红宝石。

曦雾将乐器包拉开,里面不仅有一把金属长笛,还有一只小巧的魔方似的全息投影盒。

他先用心灵网络关掉用房间里的所有灯,再用智脑连上投影盒。

投影盒随之悬浮到空中,延展成一大张薄膜,投射出一间复古风小酒馆的全息场景。

它自动调试着桌椅、吧台、舞台、吊灯的放置点位与大小数量,四五秒后,房间内的所有全息投影都固定了下来。

曦雾持着笛子站到舞台中央,一束虚拟聚光灯将他照亮。

他今天的造型打扮的确很闪闪发光。

一身奶白的晚礼服上,绣着许多串竖条流星状的虹彩月光石米珠,尾巴上撒了银粉、黏了碎钻。

但这些流光溢彩的宝石,并不能将枢零的目光从曦雾的面庞上夺去分毫——

在曦雾冰蓝色的狭长凤眸里,正含满了软糖夹心一样的温柔笑意。

曦雾横举起长笛。

着一身白的他在聚光灯下明亮得有些过曝,他白玉般的手氤氲着微光。

他的声调清亮润朗:“首先,我将为我亲爱的枢零先生,热烈地献上一曲《玛尔与莎莉》。

“愿他能听懂我在这只曲中对他像双子星一样的爱意,我想和他跳一只直到我们的生命尽头也无法休止的引力纠缠之舞。”

这场只有一名听众的演奏会持续了63分钟。

曦雾总计给枢零吹了十只曲子,因为星际上的一年有十个月。

他们也相对视了63分钟,彼此的视线混沌未明的在暗色的房间中相交织着。

63分钟里枢零未发一语。曦雾在除报幕以外,也没有多说特别的话。

曦雾鞠躬谢幕,“演出结束。”

枢零抬手鼓几下掌。

等曦雾离开舞台,走近到他身前俯身撑住胳膊将他圈禁在椅子上后,他才低声说:

“真不可思议。即使没有靠舞台上的你很近,我也依旧从你的乐声、和眼神中感知到了你充分浓郁的情绪。这使我强烈地认知到,你是一名与我有着对等思维情绪存在的客体生命。”

曦雾抬腿将膝盖压到椅子上,将身子前倾得离枢零更贴近。

他的声带因为吹久了笛子而有些沙哑:“你感知到了我的什么情绪?”

他摩挲着枢零的下颌边沿。

这只毛绒大蛾子,连化成人形后的身体肌肤也是毛绒触感的,手感仿佛一只毛桃,但又比那柔和许多。使得曦雾总喜欢把玩他的手掌,或轻抚他的面颊。

再多的身体触碰曦雾便不做了——他怎么能趁枢零纯洁如张白纸,便心思龌蹉地占起便宜呢。

他只想爱抚他,而不是玷污他。

枢零却懵懂得过头的主动蹭着他的手,眯眼享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

“曦雾,你的情绪,就像在等待烤箱里的蛋糕烤好……你的食欲在迫不及待,但你在尽力忍耐……你想捕食我,那不是一种伤害性的捕食,而是……”枢零晃着羽须想了想,“……就像剪切增稠流体的质地一样。”

曦雾轻捏着枢零的脸蛋,“你会讨厌我对你这样吗?”

“我不讨厌。并正相反,将我的感知浸入你的这类情绪中,会使我感到欣快,和……饱足。我喜欢你对我的这种独特情绪。”

曦雾的脸颊和他越贴越近。

最后吻在了他的唇上。着迷地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曦雾总感觉自己最近晕头转向的。

或许是因为,为了跟枢零生小毛毛虫,他吃猛药吃太多了,副作用劲儿太大;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有点陷进去了。

反倒是他这个临时工间谍,先中了任务目标的“美人计”。

世界上怎么该真实存在有枢零这样的,又清纯又性感的……尤物。

明明是近两米的大高个,身强体壮,脸貌也很硬朗、森冷,但用尤物来形容他,却一点也不显得违和。

曦雾越来越频繁地在梦里梦见他,梦里他总是用一种懵懂无辜的眼神将曦雾看着。

就像现在这样,这种眼神。

曦雾深呼吸强迫自己从枢零身上起开,坐到他的旁边去。

“枢零,还有8天就要到2月30日了。你的生日。”

枢零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平淡点头,“是的。”

曦雾抓起他的右手,隔着那层纱手套熟稔地搓揉把玩着,“晶橘告诉我说,你们虫族人并不过生日,并不庆贺这一天。”

枢零反问:“又向衰亡迈进一步,这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曦雾笑笑,“当悲观主义者看见半杯水时,他会想,杯子里只剩半杯水了;当乐观主义者看见半杯水时,他会想,杯子还有半杯水呢。我们庆贺生日,是在庆贺自己的出生,庆贺自己在这世上又多活了一年。”

他又简明扼要:“按我的家乡传统,生日会上会有一桌丰盛的食物,和一个豪华的生日蛋糕。”

枢零果断附和:“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文化传统习俗,值得虫群效仿学习。我将正式把它纳入进我的考虑范畴,并最终决定,通过这项提案。”

曦雾忍不住笑着往他脸上亲一口,“除了丰盛的生日餐以外,我还会在那天里给你准备别的惊喜。”

枢零的羽须不断摇晃着。

“我们虫族人从不向族胞准备惊喜,因为我们间思维透明,没有隐瞒的余地。”他闭上眼,歪头和曦雾的前额相贴,“……我看不见你在脑袋里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我讨厌这种看不见的感觉……但也有些期待。”

曦雾一脸笃定,“你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八天后。

在吃完丰盛的芝麻汤圆风味生日晚餐后。

枢零低头看着手里的游戏宣传单。

“3月1日《诸神荣耀》全新主题赛季开启?是兄弟就一起勇闯天梯赛,瓜分百亿赛季奖金?看不懂,好多不认识的词。”他抬起头,“曦雾,这张纸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它可以吃吗?”枢零寻思着把传单塞进嘴里,“(嚼嚼)这纸怎么没味。”

曦雾早有预判地又掏出一张纸传单。

他一脸深情地说:“老婆,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这是一张门票!”

“门票?”

“对!带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曦雾挪着椅子飞快地和枢零贴一起坐着,“陛下,微臣很早便在考虑这件事儿了。

“您身份特殊,从不微服私访玩你们虫群自己的在线游戏,因为您身上的帝王霸气无时无刻都不在往外泄露,您走到哪儿您的臣民们便战战兢兢,恨不得对您纳头便拜。您心善,为了不影响到他们正常的娱乐活动,您下班回宫后便只自己玩点糖果消消乐。

“包括八天前的演奏会,陛下您也一样没能去。微臣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啊。”

曦雾再度将游戏传单塞到枢零手上。

“枢零,今天是我跟你婚后的第一百八十四天。这还不够让我了解你的所有,但我也不再是对你一无所知了。

“我知道了你的很多喜好,你喜欢吃,你喜欢睡,你喜欢上班摸鱼偷玩会儿益智小游戏……

“你喜欢被拥抱,你喜欢被肢体触碰,你喜欢眼神对视,你喜欢……被接纳,被认同。”

他将枢零揽入怀中。

“在我们一起玩那些单机游戏的时候,你分明清楚,那些只是NPC、一段虚拟数据罢了,你也经常对它们做一些惨无人道的事,让它们爆金币给你……但你却总热衷于替它们完成任务、解决麻烦。

“最初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喜欢在游戏里探索,喜欢深入挖掘游戏里的细节,就像考古一样。

“但后来我发现,不是的。你甚至对那些极可能开出隐藏剧情的道具视而不见,你并不关心游戏细节。

“你只是喜欢,你去向那些NPC交任务时,他们头顶上对你冒出的那一行,‘好感度+10’,或者‘声望+10’……”他将枢零抱得紧紧的,“你就为了这些,你明知道是假的、虚拟的这些……虫群伟大的帝权,枢零陛下,哎……在我想通到这件事的那一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了。”

枢零很纯粹、单纯地回答说:“你可以服用药物以帮助入睡。”

曦雾想笑又鼻酸。

“你甚至听不懂我这是在心疼你。”他垂下头,手去摩挲他们的婚戒,“你在虫群里孤独了三千多年,你身为异常个体所没能得到的所有,就让我来给你。”

枢零看见,曦雾的表情在一点点变得庄严、肃穆。

他听见曦雾向他郑重地承诺:

“枢零,我想让你幸福快乐。

“这是我们的婚姻里,我身作你的丈夫应该为你履行的职责。”

对使用心语的虫族人来说,声音的语音太过晦涩难懂了。

虫族人从他们的心语中所见的,是三维的立体模型;而声音的语言,只相当于二维的模型图纸。

图纸上有时画着标满批注的三视图;有时只有冰山一角的潦草的几根线条,叫人难以明了。

枢零便总是难以明了曦雾在说些什么。

此刻,在曦雾的那一大堆话中,他只听懂了曦雾的那句——我想让你幸福快乐。

他回答时没做太多思考:“谢谢,但我的幸福值与快乐值已然处在族群的标准水平线上,我暂时不需要你的帮助。”

曦雾缓缓摇头。

枢零感知到他情绪上的悲伤,这种悲伤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像长着骨头,像生着血肉。

“枢零,你真的幸福与快乐吗。在这座纯白色的太空城里,你却是一只黑色的蛾子;在你们的心灵网络的众多光点中,你却是漆黑不可知的黑洞。”

枢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接着,他又像做错了事一样的将羽须向两旁倒去:“这只是一些可调和的偏差值。我可以调整并克服它们。”

“枢零。”曦雾抱着他坐来自己的大腿上,“既然你在你们的心灵网络上,你的族胞们都排斥你是异常个体,那你就来我们的星际网上玩。星际网上没人会把你当成异类,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你们眼中的异类。

“你不管是想听音乐会,还是想玩多人在线游戏,你在星际网上都可以尽情无顾虑地去做。

“你会是自由无拘束的。你会结交到,你内心深处一直想要的,朋友。”

“朋友”一词像一粒滚烫的火星,在枢零的心底烫出了一个又疼又痒的小洞。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张“门票”。

“……我不需要异族人朋友。”他生硬地说,“我不会去你们的星际网上,过多的和你们这些奸诈可怕的异族人接触,这不是一个虫族人该有的行为。我该远离开你们。”

“呵。”曦雾轻声笑着,目光灼灼,“帝权陛下,您说得没错,我这个异族人的确很奸诈。所以我对你的不是一种意见请求,而是一种胁迫。”

他严肃警告,“[奶萌饼干酱],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不陪我去《诸神荣耀》的天梯赛里冲分上段,我就要对我们的百年育人计划暗中使绊子,让你久久都光被我捅屁屁,却怎么都怀不上小毛毛虫。”

枢零:“……”

就这样,在邪恶异族人曦雾的逼迫下,虫群的帝权陛下枢零不得不屈服了。

第55章 《诸神荣耀》 全新受害者登场。……

《诸神荣耀》, 是一款由金穗王朝人制作发行,至今已火爆运营了60年的MOBA类游戏。

它的热度经久不衰,熬死了一款又一款的同类型竞品, 这在百家争鸣的星际游戏界中可不简单。

要论《诸神荣耀》为何能取得这般好成绩,那必须归功于——游戏运营方舍得大肆撒币。

《诸神荣耀》在定项之初,便不是一款以盈利为目标的游戏。当任何一款大制作游戏却不以盈利为目的时, 它便无敌了。

它是一款纯粹的电子竞技模拟器, 专用来取悦金穗王朝的大贵族们, 以满足他们观赏赛博斗蛐蛐的欲望。

《诸神荣耀》里的“诸神”,便是指的这些王朝贵族。玩家们在游戏里操控英雄角色打生打死, 拼取来在云端里下注看戏的贵族老爷们“慧眼识金”的荣耀。

《诸神荣耀》里卖游戏皮肤所赚的钱, 除三成留作游戏运营费以外, 其它的将全数投入赛季奖金池中, 供玩家们在天梯赛里赢取。

同时,王朝贵族们还会时常性捐款打赏, 往池中追加更多奖金奖品, 以欣赏玩家们为钱互殴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大贵族们的快乐就是这么枯燥乏味。

曦雾没有给人演猴戏的癖好, 也并不缺那点赛事奖金。他喜欢玩《诸神荣耀》,主要是游戏的数值策划水准很高, 把游戏平衡性做得十分优秀。

每年的赛季更新诚意满满, 会出具不同风格主题,将游戏内的地图池、英雄池、装备池、神恩技能池等全数进行更换调整,几乎是将整个游戏重做一遍,年年都有新花样。

并且天梯赛里有均衡锁,以强行平衡来自不同星际种族的玩家的思维反应力,很大程度避免了某个高种族值玩家仗着自己反应力惊人就嘎嘎乱杀的情况出现。

同时没有万恶的ELO机制, 对手、队友纯随机匹配,纯实力说话,不照顾混子,不将就手残,玩的就是一个真实刺激。

在3月1日,《诸神荣耀》船新赛季开启的这天晚上,曦雾带着神秘的萌新玩家[奶萌饼干酱]上线了。

“曦雾——”

“嘘——”白色火柴人捂住黑色火柴人的嘴,“你要叫我老公,不可以叫我名字。老婆,咱俩的身份是万万不可在人前暴露的。”

“哦。老公。”枢零扒拉出一个游戏界面框,“它让我先完成新手教程。”

曦雾直接帮他点跳过,“有我这个老司机在,你还用得着过什么新手教程。走,我们先去游戏商店里给你买点英雄和皮肤,买完直接进天梯赛。”

曦雾对他们俩的游戏实力很有自信。

他自不必说,骨灰级游戏玩家;

枢零则是种族值高得没边的虫群帝权,智力、反应力双在线,纵使天梯赛里有针对超级种族的均衡锁限制,但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

曦雾一边将商店界面打开,一边向枢零简述起游戏规则。

大致为红蓝对敌,两方各5名玩家,需兵分三路向敌对方基地进攻,最先摧毁敌方基地者胜。而在基地被摧毁之前,玩家即使阵亡也能在一段时间后于自家基地中重生。

“胜利条件听起来十分简单。”黑色火柴人旋转着圆球脑袋,“但我不喜欢跟人冲突战斗,我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我出自白巢,我是后勤人员,不是战斗兵种。”

曦雾在心里小声逼逼:

要不是跟你玩了那么久单机游戏,见惯了你面无表情地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不干人事,我还真信了你[奶萌饼干酱]的邪。

“也行吧,就当你真的是后勤人员不喜欢打打杀杀吧。”曦雾打开商店里辅助英雄的那一栏,“那这个角色肯定适合你玩,这是个治疗型辅助。她一般不用去跟人拼输出,让她一直跟在队友身边保护队友就好了。”

枢零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为什么她胸腹上的四团赘生物如此之巨大,同时她的六肢却如此之细瘦?她是遭到了寄生吗,但她自己就是医疗兵?有趣的设定。”

曦雾很是缺德地笑出了声,“她没有被寄生,她长成这样,是游戏美术组的一种……夸张的超现实艺术表现风格!简称媚宅。”

他又接着向枢零推荐介绍了一些可爱猫猫、憨厚熊熊、小清新果冻人、蓝色大火鸟等等热门英雄,但这些英雄都被枢零以各种理由,比如“长得奇怪”、“看着很弱”、“令虫不适”等否决使用了。

最终曦雾摆烂了,让枢零自己从本赛季天梯赛可用的110名英雄里挑。

他的运气应该没那么差,让枢零自己一选,就选到下水道强度的英雄了吧?

《诸神荣耀》的平衡性做得还是挺好的,只除了极个别角色。

枢零在挑挑选选好一会儿后,忽然很是果断地往面前一指,“我要玩这个。”

曦雾定睛一看,只见这名英雄形似蠕虫,身材肥硕,遍体屎绿色,一张桃红色的嘴奇大无比,四只豆豆眼分外迷你。

它的模样跟《千奇厨房》里的简化大师之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宛如一个妈生的。这是否算是一种属于枢零的替身文学?

枢零在看见这个英雄后,他的火柴人脑袋顿时便像陀螺一样地高速旋转了起来。

而曦雾在看见它后,却是浑身解体掉了一地。

它长得太丑让曦雾不想跟它有超出友谊以外的互动都是其次的,最关键的问题是——

“不行啊!老婆,这个是下水道孤儿角色!而且它还是个射手,射手在这赛季里本来就够孤儿了,它的技能组还那么拉胯!你知道大家平时都叫它什么吗?孤儿王!你玩它会失去赛博家人的!”

曦雾赶紧把页面往下翻,“你玩这个黑色大蜘蛛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科技大师吗?大蜘蛛是打野位,打野多帅啊,还是本赛季的强势位!”

枢零将大蜘蛛打量了几眼,然后坚决摇头。

“我不,我就要玩孤儿王。”枢零把页面拉回去,“它的攻击方式是向人吐口水,真是有趣。”

曦雾顿感天旋地转——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还能不能好了?虫群的帝权陛下他怎么能是这个鸟样、说这种鸟话呢!?

勇当孤儿王、向人吐口水,这是一名陛下该干的事吗!?

你说好的不喜欢跟人打架呢?向人吐口水就不算打架了是吧?

为什么别人跟自己老婆双排,都是瑶瑶公主身上骑。而我!我是模样丑陋的赛博孤儿的生死二象性的现实家属!

曦雾将眼睛一闭,“也彳亍吧,你真想玩这个,那就玩这个吧。如果我们输了,那一定是我这个野王还不够C,全是我的错。”

曦雾把大嘴蠕虫给枢零买下了,顺便把全套皮肤也给买了。

说是全套皮肤,其实也就两件,这个角色实在太过下水道,又丑又没强度,出皮肤根本轮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