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速度很快,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林水月心率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双臂死死地箍紧眼前之人的腰身。
毫无杂念。
坠地之时,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
虽然没受伤,可她的思绪仍是乱的。
直到呼啸的风声骤停,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闯入脑海中拉回她的神识。
“原来还有入口啊。”
林水月仰头时映入眼帘的先是温时雪颈侧奇怪的咒印,视线继续上移才看见温时雪目光淡淡扫视一圈,轻声感慨道。
他的语气好像是说他只想试试,结果误打误撞找到了第二条入口。
狗都不信。
林水月惊魂未定地道:“麻烦下次动手前,请提前告知我一声。”
略带怨气的声音引起温时雪的注意,他缓缓垂眸看向怀侧之人,但也只是静静看着。
他们离得太近,以至于温时雪仿佛能够感受到她白皙颈间喷张的血脉,急促的呼吸以及不规则的心率。
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四周亦是出奇的静,偶有小石子从岩壁滚落的叮铃声响。
林水月回过神想起自己还躺在他怀里。
双颊离他的心口很近,近到不仅分不清彼此的心跳,呼出炽热的气息交缠。
暧昧过了头。
可属实是巧合。
林水月微怔,无意间抬头对上温时雪干净而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视线。
尴尬至极。
她立刻起身。
也没受什么伤,不过是几秒的事。
起身的瞬间,随意摆动的发丝轻扫过温时雪的脸颊,从颈侧的咒印上悄悄滑过。
林水月全然未曾注意到,正低头专心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
这时,官兵焦急的呼喊声落下。
“二位,你们没事吧?”
林水月招手高声回应:“没事,我们很好,这里好像是山洞的另一条入口,我们准备往里面走走。”
闻言,官兵们皆松口气,不过在听说他们要探索洞窟见后还是担心他们遭遇不测,可又实在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他们深入之前提醒道:“那二位,你们一路小心。”
林水月道了句“谢谢”后长舒一口气,转身时发现温时雪依旧坐在地上,神情怪异。
温时雪确实挺困惑的。
怀中的柔软消失后,被她发尾拂过的脸颊和颈间立有一股奇怪的痒意漫上,挥之不去且愈演愈烈。
可她分明已没再碰他。
仔细考虑之后他得出结论:或许想要抚平这触感只有杀了她。
此时,跟随温时雪一起掉落的剑已悄然出鞘。
不知何时,冷风再次争先恐后地灌入,周围忽然变得凉嗖嗖。
林水月习惯性地紧了紧衣裙,瞥见温时雪视线一直盯着一处,表情迷茫,眼神疑惑不解,下意识地以为他受了伤。
林水月主动伸手,“温……”
像是想起什么,呼之欲出的“温时雪”硬是被她改成“温公子”三个字,不为别的,就怕温时雪又跟上次一样因为名字发疯。
“温公子,需要帮忙吗?”
温时雪安静看着她递过来的手。
咫尺的距离,足以令他的剑轻松划破她的喉咙。
若是他动手,林水月必死无疑。
温时月雪缓慢抬眸视线扫到林水月,见她表情真诚,似乎是实打实地想拉他一把。
毕竟方才多亏温时雪充当肉垫,林水月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见温时雪一直闭口不语,林水月眨着眼睛礼貌耐心地复又问道:“需要帮忙吗?温公子。”
温时雪终于确定她并不知道自己正计划杀了她,甚至还在毫不吝啬地释放可怜的善意。
无知无畏。
好像在这情况下动手似乎无趣了点。
随着想法的更改,剑归鞘。
温时雪若无其事地弯了弯唇,缓慢伸手,又恢复成平日一惯彬彬有礼的样子。
“嗯,多谢。”
林水月淡然地说了句“没事”,犹豫过后,她不着痕迹地绕过手指选择拉住胳膊一气呵成地将人拽起。
温时雪表情如常,视线停在她拉住自己的手上。
这种被人单纯帮助的情形很罕见。
他忽地笑了一下。
毫无意义,只是觉得有趣。
不过他的笑容还是令林水月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异响,抬头只看见洞口正在迅速闭合。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官兵的担忧终成现实,他们的惊呼声不断传来,最后被已经完全关闭的岩石所隔绝。
与此同时,不见一丝光亮的岩洞石壁上忽然多出无数蜡烛,不过几秒,顿时火光映照,刚才还漆黑的窟洞此刻已能被尽收眼底。
看着像个普通地洞。
这时,林水月一直挂在腰间的玉坠发出光亮,什么情况自不言而喻。
“好像是妖怪的洞穴。”温时雪好奇地歪头看了过来,话里话外都蕴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还要继续往里走吗?”
像是疑问,可却也充满期待。
永远不要揣测一个疯子的真实想法,也许他只是单纯地为了追求刺激。
这是在与他认识后,林水月认真分析得出的结论。
林水月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搬出国人的万能回复用语。
“来都来了,反正也出不去,不如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是真想知道这洞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以及男女主二人可还安好。
说着林水月毅然决然地率先往山洞里走,不久后,身后传来来脚步声,是温时雪跟了过来。
洞中只有一条通向前方宽敞甬道,足够让两人并排前行。
一路走来,四周是较为常见的石洞景观,光线因从缝隙挤进的冷风而忽明忽暗,耳边除了偶有从地面渗透进来的水滴声,便只能听见他们彼此规律的脚步声,尚未发现任何异常。
“你猜这里会是什么妖怪?”温时雪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不清楚。”
林水月摇头认真回答,转念一想,立即补充一句:“不过,既是他们的洞穴,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温时雪微微偏过头,交映的烛光映出林水月半边隐在朦胧灵力下温柔灵动的侧脸,顿了下,他有些不解地重复三个字。
“小心点?”
林水月目光始终认真注视前方,不假思索地点头:“对啊,你不是说这里是妖怪的地盘嘛,那一定很危险,万一受伤就不好了,所以小心点总没错。”
“原来是这样。”
温时雪若有所思地点头。
就在林水月以为该话题应该已经结束之时,温时雪忽然发问:“方才是在关心我吗?”
林水月一言不发。
温时雪只等来她的沉默,似是一种默认的表现。
他神情不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温时雪低声追问:“为什么?”
林水月:“……”
没想到这反派还有刨根问底的爱好。
说实话,倒也不是真的想关心他,主要有前车之鉴,她很担心这病娇忽然发疯毁了这里,到时候把她埋了得不偿失,不如先预防着。
简而言之,这份关心并不纯粹。
但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林水月假装没听见地继续沉默,好在温时雪并未就此话题揪着不放。
其实他们已经进来许久,可不知为何,这条甬道像是没有尽头。
又不知过去多久,林水月贴着石壁,终于听出一丝异响。
“你听到了吗?好像是流水的声音。”
“是吗?”
温时雪的态度好像是在说他什么也没听见。
难道是她听错了?
林水月半信半疑地继续向前,没走几步,前方忽然窜出一群体型硕大的飞蛾,若不是它们具备飞蛾的特征,还以为遇上的是白蝙蝠。
飞蛾群来势汹汹,须臾,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来不及多想,在它们散开之前,林水月只能先用衣袖遮脸,一点点向石壁靠去,至少能将伤害降至最低。
约莫一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只飞蛾散去,林水月长舒口气,习惯性地向后仰去想靠着石壁喘息。
站在对面的温时雪缓慢掀眸,神情淡淡地看向她,没什么特别反应。
林水月不曾在意,可万万没想到,在后背贴近石壁、身体的着力点向后的时候,石壁屏障忽然消失。
“草——”
脚下失重,林水月毫无防备,致使她整个人不可避免地向后倒去,危急关头,她只有伸手本能地想抓住什么。
温时雪依旧只是看着。
好在在掉下去之前,她伸出右手死死抓住地面,像条挂面似的悬在半空。
晃了几晃暂时稳住身形,林水月鼓起勇气向下看去。
距离几十米深的下边是一方潭水,且不说水下有什么,单这个高度,摔下去很难不出事。
她胆战心惊地吞了口口水。
这时,温时雪缓步来到她跟前。
两人对上视线。
温时雪弯眸笑道:“看来,该小心的应该是你。”
“你骗我!”
林水月立即反应过来,方才他分明知道这前方有危险,却哄骗她什么也没听见,就是看见她现在这幅囧样。
“嗯?”
温时雪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像是对此一无所知。
算了算了,生死攸关,还是活下来比较重要,不跟他计较。
林水月苦着张脸放低姿态地询问:“我的意思是,你能拉我一把吗?”
她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若无人帮忙,很快就要真成挂面下锅了。
温时雪没说行或不行,而是先瞥一眼潭水,思量片刻,饶有兴趣地开口:“可是下面似乎很好玩儿,不想试试吗?”
耳边轻柔余音萦绕,仿佛是想勾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是疯了才会觉得下面好玩。
林水月极其清醒,拼命摇头反驳。
“不想不想,我会死的。”
因急于脱困,她的嗓门比之前都大,可毫无气势,只有恐惧。
温时雪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
就在林水月以为他终于要救她时,温时雪却没有拉她,反是右手屈指覆上眉弓,遮住半边视线,想到了过去。
“我曾遇见一位人偶师,他为保命,死前将制作人偶的本领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