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喂!怎么看都是这位雪野小姐做的更离谱吧?”
“也对。”与谢野晶子忍不住参与讨论,“能跟太宰你相处得还不错……那就不可能太正常吧?”
“太宰先生做什么都肯定有他的道理!在下相信太宰先生!”
“芥川啊……看电影的时候不要突然站起来宣誓。”
“哥哥,总感觉这位雪野小姐好像喜欢太宰先生呢——”
繁杂的讨论声将周围淹没。
而与横滨本土人士的吐槽役不同,费奥多尔脑子里正掠过一个又一个的计划。
“挚友啊,那她岂不是能将头颅从脖子上移走,从此让人获得永远的自由吗?”果戈里笑嘻嘻地抛接着自己的魔术帽。
西格玛:“这个假设……你有毛病吗?”
费奥多尔:“的确是很不错的设想,神会赐予死亡之人永恒的安宁。”
西格玛:“……”
他能赶紧离开这里吗?不想和神经病坐在一起。
“所以现在这位小姐在哪里呢?”
屏幕上与魏尔伦的一站进入尾声,屏幕渐渐暗下去。
“所以就只是邀请我们看了一张大片吗?”太宰治吐槽,“特效确实是不错呢。”
至于身边老鼠的小动作已经被尽收眼底什么的。
对方当然也明了。
一行字幕出现在黑漆漆的屏幕上,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倒计时——
【世界融合132:49:16……】
【世界融合132:49:15……】
“世界融合?”费奥多尔率先起身,“太宰君,看上去好像会发生有意思的事情呢。”
江户川乱步带上眼镜,“确实有意思……但名侦探不认可这个俄罗斯饭团的意见。”
果戈里:“噗呲,挚友变饭团。”
太宰治:“这么有趣的小姐……真是完美的殉情对象呢。”
“殉情对象”这几个字被他咬得又轻又快,像是被主人立刻咬碎吞入喉咙。
“看上去在平行世界你们相处的也不错呢,中也君。”森鸥外也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钻石,其间意味不言而喻。
众人的身上开始浮现白光。
“电影落幕,所以我们可以离开了?”尾崎红叶推测,在场很多人似乎都在没电影院里看过电影,对流程并不熟悉。
眼前逐渐模糊……
彩蛋登场!
“噗呲——”
刀刃穿过黑发红眼的青年心脏。
下意识抓住刀刃的北国青年瞪大眼睛,“雪野?”
彩蛋结束。
果戈里:“这次是挚友被捅了耶。”
西格玛:“你真的有病吧?”
森鸥外:“唔,不是对手那一派就更好了呢。”
一声轻笑响起,正好与费奥多尔来时笑得那句互补,“哦呀,看来在场所有人,最不受欢迎的就是费奥多尔君呢。”
离开前,太宰治的最后一句话这样说。
至于新世界来客……
就看未来如何吧。
第83章 [VIP] 番外七
雪野夕吃早饭时, 父亲突然用叹息的语气提起一件事——
横滨的港口mafia,最近换了首领。
“您看起来好像很可惜。”雪野夕用汤匙舀起一勺汤咽下去,“但是港口mafia,那群黑手党不应该都是世俗意义上的坏蛋吗?”
“猜到你会这么说。”雪野先生切开面包, “……也许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治君。”
“治君?”
“啊, 我没有向你提起过吗?”他将黄油涂抹好递给她, “他正是上一任首领, 年轻、聪慧、富有才学……”
“我和他也已经几个月没有来往, 没想到再次看到消息是收到他的讣告。”
“……讣告?”雪野夕微微惊讶, 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毕竟他从事着一份超高危的工作, 也许是死于暗杀也说不定。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没有办法出席他的葬礼。”雪野先生想到自己听到的、有关于这位年轻的朋友死亡的细节, 几乎不忍心再继续回忆下去, “夕,只能麻烦你了。”
所以雪野夕在四月来到横滨。
这座城市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萧索。
因为上一位能够主宰这座城市的人已经逝去, 现在的港口mafia在极速扩张后迎来了属于猛虎吞食后的反噬。
想必那位治君的继任者正在焦头烂额吧?
又或者说现任喜闻乐见、得心应手也说不定?
这份不切实际的猜测在见到现任首领时才停止。
继任者看上去相当年轻,他的身躯并不高大, 赭色的发丝有些凌乱,昭示着主人最近疏于打理的事实。
新任首领面容消瘦,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中神光黯淡,眼下还积压着连日以来处理超量事物造成的黑眼圈。
他看上去并不快乐。
她将葬礼邀请函出示给负责来宾接待的先生,对方在查看后很明显地愣住了。
所以接待先生才叫来了这个穿一袭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过请柬也愣住了。
脸上是一种相当迷幻而不可思议的神情。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捏紧了喉咙。
“首领……?”接待先生低声唤他。
“进去吧。”被称作首领的男人扶着帽子,“邀请函……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
雪野夕满腹疑惑地入场, 索性她也并不认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干脆找了个僻静处再次翻开那张黑白色的邀请函——
……
通体用优美中不失锐利的手写体写成的邀请函没有半分不妥, 标准得像是网上的标准模板。
只除了一点。
在开头的称谓那一行起笔处,似乎堆积了比别处更多的墨汁, 导致前两个字符都是微微晕开的状态。
书写人一笔一顿,写下来开头的那一行。
【尊敬的,雪野:】
再接下来,笔触顺利很多,落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代表港口mafia的印章。
……写下这份邀请函的人,应该很难过吧?
否则也就不会在开头处徘徊踌躇过久,以至于让“尊敬的”几个字上面积墨过多,看上去就像是落下了一滴眼泪。
到底有什么不同吗?
刚刚看别人进场好像都没有这种小插曲。
雪野夕不可避免地升起些许好奇。
肃穆的会场中暗流涌动,先代的离去掀起轩然大波,遗留下来的人们各怀心思,即使在这种时刻,真心实意感到悲伤的人也没有多少。
但现任首领是真心实意的。
她无从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于不清楚两人的姓名。
此时在下首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棺木,她脑中又响起父亲的话——
“年轻、聪慧、博学多识。”
遗憾。
惋惜。
场中安静躺着的人,现在似乎也变得不可直视起来。
事情过多,葬礼与新任首领的继任仪式似乎被压缩到了一起,在新首领僵硬的脸色下,会场里逐渐变得极度安静。
人逝去后应该怎么样的?
是应该像烟花一样璀璨,还是如石子投进水中一般寂然?
她不知道。
那位先代呢?
他是否想过自己的离开应该是什么样的?.
“请留步……雪野小姐。”
新首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两人之间全然陌生,他叫出这个称呼时还有一些僵硬。
“请问有什么事吗?”雪野夕有点迟疑,“不知道您如何称呼?”
“中原中也。”新首领微微整理下帽子,声音里还带着沙哑。
他的眼角也带着红,应该是刚刚哭过。
“那您刚刚叫住我是……?”
“您认识太宰吗?”中原中也迟疑着问。
“太、宰?”雪野夕将这个姓氏在唇齿间咀嚼片刻,“我不清楚这个人。”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就如不可置信一般瞪大眼睛。
“太宰,太宰治!您从未听说过他?”
治君是上一任首领,他年轻、聪慧、博学多识……
父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雪野夕如同屏住呼吸一般地询问:“太宰、治?就是今日葬礼的这位……”
“是。”
“可以给我一份葬礼邀请函吗?”她脑子里依旧是一团迷雾,“……拜托了。”
中原中也先生身后的一位黑衣男士低垂着头将请柬递过来。
十分合规的内容,言辞中饱含悲切,印刷的字体排列整齐,落款处正是中原中也的名字。
……与她收到的那份截然不同.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中原中也带着她前往港口大楼的顶层,“……我没有改变过这里的布局,也许你可以找找线索。”
“没关系吗?”雪野夕叹气,“如果涉及你们的机密……”
“不会。”新首领否认得很快,“那家伙在离开之前……已经将机密文件都转移了。”
现在这里就只是一间故人居住过的屋子罢了。
他微微致意后就主动退出去,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
站在柔软地毯上的人一时间踌躇起来。
四周的空间宽阔,真皮的家具使用痕迹极少,书架中倒是满满当当,却整齐到让人怀疑这些书是否全都是摆设。
拉开厚重的遮光帘,就是整个横滨。
……好高。
雪野夕返回桌边,试图找到那位“先代首领太宰治”存在过的证明。
因为在刚刚上来的一路,她询问过是否有他的照片或是别的什么。
得到的答案统统都是沉默。
“……邀请函。”中原中也最终艰涩地开口,“您所持有的那份邀请函上,是他的字迹。”
白皙的指尖不小心落进首领椅子背上搭着的红围巾里。
锈红的围巾暴露于刚刚照射进来的阳光下,似乎烫了她一下。
太宰治、太宰治。
你究竟是谁呢?
走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线索,雪野夕只好回到书架前,努力辨认出主人最常拿取的那一本。
书本抽出,耳边先响起一阵机关滑动的声音。
一间暗室出现在她眼前。
雪野夕:可以进去吗?
中原中也:请随意。
发信息确认过不会冒犯主人,她走进这间暗室。
这是一间休息室,摆设布局有着微妙的熟悉感,窗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铜地球仪,上门还用红色的标签标注着几个地点。
雪野夕出于好奇,用手转动了下它。
沉重的球体晃晃荡荡地转动起来,几个被标注的地点被红色丝线连接,飞速地在她面前划过。
伦敦、东京、莫斯科……
都是她非常熟悉的城市。
城市的名称应该被主人摩挲过无数次,以至于即使是铜制也微微模糊。
雪野夕不明白。
她手中仍然抱着那份邀请函。
可无论如何确认,记忆中都对太宰治这个人毫无印象。
为什么呢?.
“他没有跟您提起过吗?”
首领办公室一行后,迷雾更加浓郁了。
“没有。”
按照中原中也的说法,太宰治无疑是个极端且过分聪慧的人,在他死后,连他的一份影像、笔记都没留下。
所以在雪野夕手中的,竟然真的成为了这位天才的绝笔。
“这混蛋!”中原中也身上还散发着微微酒气,“当初把我调走,结果自己什么也不说就从楼顶跳下去,真是好本事啊,太宰治……”
他的话语里满是憎恨埋怨,但越说下去语气里的哭腔就越盛。
“他……从楼顶跳下去?”雪野夕愕然,想到刚才拉开窗帘后那几乎望不到底的距离。
还有……
“他是自杀的?”
“是啊。”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深深低下头去,“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多谜团没有解开,雪野夕一时间也就不再急着离开横滨。
她延长了酒店的入住时间,打算在这里多停留些日子。
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中原中也之前是个武斗派,对于先代留下来的庞大烂摊子并不擅长,因此时长找她诉苦。
每次说到最后却又落下泪来。
他大概是个嗜酒的人,烦躁时还会来一两支香烟,雪野夕与他谈话时得知他才二十二岁。
太年轻了。
就连那位死去的先代也同样是二十二岁。
雪野夕自己二十二岁时大学才刚刚毕业,因此内心对父亲的话又多了些认同。
她倒是并不对那位治君的离开发表过多的意见。
因为这样一个在她父亲口中“完美”的年轻人,如果想要离开,也一定是有什么非离开不可、甚至是有某些“停留在世间令他很痛苦”的理由吧?
……到底是什么呢?
她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就像是在读一本复杂的书。
前面的篇章精彩又扑朔迷离,在高潮处却戛然而止,只留下令读者抓心挠肝都无法理解的空白。
所以她留了下来,甚至在中原中也抱怨财政和股票时给出了相当多的意见。
“也许我应该聘请你来当干部。”这个疲惫的男人向后靠去,“……我对这方面并不怎么在行。”
“但你最近看起来似乎轻松很多。”
“有你的协助,再加上……”喝得醉醺醺的人似乎已经开始从支离破碎中走出来,“我最近,也算是遇到了还不错的人吧。”
港口mafia前四年扩张得太快也太猛,很多吞下去的东西都来不及消化,当驾驭这辆战车的人消失,车身也即将在分道扬镳的马匹拉扯下四分五裂。
“维持住三分之二的产业都没问题。”雪野夕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里面的圆润冰球正在缓慢地散发冷气,“甚至于……低迷只是暂时的,只要本金在,卷土重来也可以。”
“算了吧。”中原中也动作夸张地摇摇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并不是一个能料理这么多的人,但至少能维持住横滨这个大本营。”
“也就是说要进行收缩吗?明智的想法。”
冰球在杯子里碰撞,发出叮当响声。
“我父亲广交朋友,其中有一位叫做夏目漱石的老先生,曾经提起过一个构想。”
“如果前四年是失衡,那么接下来就是弹簧反弹,最终再次归于平衡的时刻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雪野夕比他更年长,又接受过专业的商业教育,如果是她来处理港口mafia的烂摊子,无疑比他高明许多。
他猝然捏紧杯子,直到玻璃开裂,酒液顺着手腕滑落下来。
“你说……这会不会也是那家伙的计划?”
二人无从得知。
“这本书你可以看看。”结束上一个话题后,中原中也将一本书递过来。
这也许不能算得上是一本书,陈旧的小册子被翻得破破烂烂,原本红色的封面已然褪色,露出惨白来。
“完全……自杀手册?”雪野夕念出模糊不清的书名,“这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既然他连自己离开后的港口mafia都可以托付给你。”中原中也整理好领口,“所以这本书就由我做主送给你吧,这是他的心爱之物。”
太宰治跳楼死去后,以前在他身边的人,中岛敦、芥川银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对劲,中原中也不敢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否则现在的情形只会更加混乱。
“那家伙本来的吩咐是在他墓碑前烧掉的,但我没有这么做。”
“就算是对他的报复吧。”.
晚餐结束后,雪野夕返回自己居住的酒店,那本小册子被她与邀请函摆在一起。
夜半时分,睡不着的她打开床头灯。
……果然还是很在意。
动作轻微地打开这本破旧的书册,连翻几页,都是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自杀方法。
其中还有不少被人做了批注,漂亮的字迹从跳脱到沉重,其中还时不时穿插着来着主人的一两个手绘小表情。
“吊颈自杀——唔,如果说这个方法有助于长高,那家伙也会傻傻地相信并记录在本子上吧。”
“晴日下的鹤见川很适合入水吧?不行不行、身上湿透了,果然……说的没错,冬日的水太冷啦!”
“酒吧里为什么不售卖加了洗涤剂的特调呢?真想尝尝一口下去就能见到黄泉比良坂的滋味啊。”
“为什么呢?拿枪指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但如果他能幸福地活下去,我就拥有意义了吧?”
“有……和……在,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这些小记零零散散,却足以让人窥见主人生活的一角。
二十二岁啊……
雪野夕头一次鼻子发酸。
太宰治,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死去呢?
她急匆匆收回翻页的手,想着干脆关灯算了。
轻盈的声音响起,划破空气,最终坠落在她的枕边。
那是几张老旧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消瘦的青年被厚重的绷带裹缠,脖子上带着一条红围巾。
红围巾……他就是太宰治吗?
睡意全无,雪野夕试图看清照片中人的相貌,可惜,模糊的照片中,清瘦的人几乎要被身上的黑西装和红围巾吞没,自然也无从让人分辨他的面容。
心底升起一阵酸胀的烦躁。
第二张照片更令雪野夕惊讶。
因为照片上的人是她自己。
拍摄地点是一间花店门口,阴沉的雨天里,少女抱着一大束粉色绣球花,撑着透明的雨伞,看上去心情很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雨天、绣球、撑伞……还是自拍。
她急匆匆地套上睡衣找出电脑,打开自己的ins。
雨天、绣球……
找到了!
拍摄时间三年前,地点:横滨。
是她第一次来横滨的时候。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在社交媒体发自拍的人,因此这张照片很快就被她隐藏。
……居然有个赞?
雪野夕点进去查看点赞的人。
系统默认头像、随机生成的用户名孤零零地待在照片下方。
但她并不陌生,因为这个人经常出现在她ins下方给她点赞。
几乎是她发布内容的瞬间。
……为什么?.
雪野夕带着一大束绣球花出现在太宰治的墓碑前。
来时好像还遇见了几位青年,金发的那位拿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记个不停,红发的那位面色有些严肃,至于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位——
他看上去有些奇怪。
应该与她来这里的目的没什么关系。
太宰治墓碑上面的内容非常简略,几乎没写什么除了名字之外的东西。
“是真名吗?太宰先生。”她蹲下来,几乎用一种友人之间的语调说着,“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绣球花既代表着喜爱,又是一种可以献给亡者的花束,请收下吧。”
“这里好像有些偏僻,但在来的路上,树木茂盛,能遮住夏日过于刺眼的太阳。”
“向远处看,就能看见大海,很漂亮。”
“无论如何……你在